太子早已及冠, 朝堂政事已经逐渐着手，自然是消息灵通的。
在得知洛江河那日是如何被裴晞带回家，接着又生了一场病后, 萧泷心里过意不去, 便又派了裴晞替他送些补品去洛家。
自然, 洛家三子不成器的事情, 早已经传遍了京城权贵圈，只这一件八卦不过是多添些笑料罢了，倒是不打紧。
洛家人没有因此真的怪罪裴晞, 但是裴晞自己心里总对洛江河有几分亏欠。
虽说是该给洛江河一些教训，但他也知道自己那天做得有些过了。
让人丢脸也罢了, 害人生病却实在不该。
今日虽然不用上朝, 但洛老爷跟洛逸都出门会友去了, 只剩洛迅出来接待了一下。
到洛家送了慰问品, 裴晞自然要跟洛家问一下洛江河身体贵恙。
在听说洛江河早上已经好许多后，裴晞主动问起了能不能去看一下洛江河的话题。
裴晞带着太子殿下的慰问过来，自然也是好意, 洛迅也明白裴晞这是在愧疚, 因此找了个小厮带着他去了洛江河院子里。
恰巧下午洛江河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不在，有的是有事，有的躲懒去了。
洛江河病了几日，总算有了些好转的迹象，下午身体还不大舒服，就在屋里躺着休息，睡得昏昏沉沉一时间也用不到人伺候。
小厮到了洛江河的院门口, 找了一会儿人找不着传话的人。
只好先让裴晞进去，自己出去看看小丫鬟们都去哪儿了。
裴晞踏进了院子, 至洛江河房中。
因洛江河病了不爱熏香，屋里无香，只有些名贵木头家具还有摆放的瓜果的自然清香，细闻之下还掺着些许药味。
屋内点着木炭，但洛江河因屋内太热，期间吐过一回，所以就没有像往日那般暖烘烘的，而是烧着少许的炭，还开着一些窗户在透风。
洛家正是极盛的时期，洛江河屋内什么名贵画像，屏风隔扇自然都是顶好的。
洛江河本人又怕无聊，所以将最好的都摆了出来把玩。
这样富贵，裴家这种在建国后才逐渐兴旺起来的家族是无法可比的。
但比起出身，裴家历代文人，前朝勋贵中就有裴家的身影了，中间混乱百来年，能保住基业已经是裴家的幸事。
见过不小世面的裴晞，在见到洛江河屋里的宝鼎名画之类的东西，倒是不眼馋，且都还能说得出这些物件的名号。
洛江河身上带病，黑发玉肌，唇如桃色，极素雅的情况下也甚美。
尤其他生性佻达，此时睡着了倒比清醒时稳重。
加上一脸病容，愈发叫人怜惜。
“嗯~”不知是头疼还是做了什么噩梦，躺在床上的洛江河轻轻蹙起了眉。
看着洛江河轻薄有些泛干的唇，裴晞也不知为何，觉得口内干燥。
刚要自己去倒杯水来解渴，却听见洛江河在呓语。
毕竟洛江河生病与他也有几分干系，裴晞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就凑到了洛江河身前，侧耳听他要讲什么。
远一些又听得不大清晰，只要将身子蹲下来些，将耳朵凑到洛江河的唇边，问他：“洛遥，你要什么？”
“无恙妈”睡梦中的洛江河轻声说着，其实是梦到了故人。
裴晞将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洛江河是想他娘了。
裴晞目光渐沉。
洛遥虽然为人纨绔了些，但欺男霸女之事却从未有过，人虽顽劣，贵在性格单纯。
纵有过分之处，也多是因为家里管教不严。
他自幼丧母，纵然家人千般宠爱，心里仍然有缺失那是定然的。
京中权贵将洛江河当做玩笑原因有许多，最主要的还在三点。
一在于皇后不受皇上宠爱，权贵无法正面嘲皇后占着那个位置，只好聊聊洛家。
二在于洛家是农户出身，而京中权贵有许多皇亲国戚、前朝遗贵。上层之间也存在竞争，那些出身好的瞧不起出身低的。
只因他们原本是两个阶层的人，如今洛家不但后来者居上，平起平坐不止还更加的位高权重，自然会有人不甘心。
最后一点是洛家长子洛逸优秀。
一家三个儿子，最大的那个无人不夸，最小的那个却像是来平衡洛家运势似的，虽生得极美行为却浅薄。
这些都是旁观者清。
裴晞知道洛江河被群嘲的原因，洛遥本人却不见得知道，洛家人也不见得都了解。
外面的人嘲笑，里面的人宠溺，将他闷出这样一个乖张的性格，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裴晞心中对洛江河那点厌恶渐渐转为了怜惜。
洛江河说了两句梦话，其实意识已经有些想清醒了，只是久病身子有些虚，总想睡去。
昏昏沉沉间，脑海里听见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情绪值有所上升，目前情绪值为+30，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闹得他醒了一下，睁眼却见裴晞一张俊脸正凑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前被他从外面揪回来，洛江河多少有些阴影了。
醒来忽然见着裴晞，就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他吓了一跳，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人也精神了。
裴晞同洛江河离得近，被震了这么一下，淡定如他，也经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裴晞！你干嘛！？”洛江河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因还在病中未痊愈，忽地发声就有些沙哑，动作一大就耗费精力。
说完话后，便缩在一旁后就开始轻喘，时不时又咳嗽两声。
“咳咳。”洛江河胸膛起伏，瞪着俩眼睛似铜铃，就这么看着裴晞。
“我这两日病了，哪儿都没去，我没工夫出去惹祸去。你你来做什么的？”之前害得他还不够惨么？这人没事怎么老在他跟前晃悠啊？
这边，裴晞自知理亏，不与洛江河争辩，只是说道：“是我的不是，忽然吓着你了。只是见你屋内无人照应，来时听闻你在说梦话，以为你要喝水，所以凑近问你。不是诚心要吓你。”
裴晞果然是书中主角，说话不紧不慢十分有条理，叫人生不起气来。
说着，他见洛江河方才咳嗽，嘴唇干燥，便自去桌边倒了一小杯水，送到洛江河跟前。
洛江河见着眼前的水，抿了抿唇，是觉得有些渴。
他警惕看了裴晞一眼，想着他不至于下毒，这才接过茶杯，喝了一杯水。
等洛江河喝完，裴晞接过了杯子，又拿了个椅子到洛江河床前坐下，跟他聊天：“听你哥哥说你已经好许多了，怎么还难受么？”
洛江河本来跟裴晞没有大仇，人家好言同他说话，之前吓了他也道歉了。
加上还有攻略任务，不好表现得厌恶对方。于是说道：“嗯，期间好了一回，断断续续又病上了。”
洛江河开启第三条命了，活了这么久也不是没病过。
之前在现代，就没有一袋感冒灵治不了的感冒，穿越过来后他压根儿不把这场感冒放在眼里。
因为轻视病情，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调养，故而病了又病。
再强的身子也经不住连日病下来，所以最近虽然已经看着要痊愈了，却还是挺虚弱。
前些日子身子软趴趴的，又要吃苦苦的中药，就不大吃得下东西，近些天身体好了胃口也开了，崔氏就命洛江河的大嫂挑着些精细的食物送来了。
因此洛江河这两日的营养才算刚跟上，前两日身体要更糟糕些。
洛江河抬抬眉，问他：“你今天怎么来了？”
他院里本来很多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来个通报的人。
屋里要是有个丫鬟告诉裴晞他正睡着的话，那裴晞估计也进不来，也不会就这样吓他一跳了。
实际上今天也不能完全怪裴晞吓他。
“殿下让我带了些补品给你。”
洛江河太抬眼，终究没说什么。
“之前害你着凉，也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对不住。”裴晞主动道了歉。
能在太子殿内当上舍人的，必定是德行很高的人，裴晞在文采方面一定是很出众，为人也是经过周围确认的。
那日能把洛江河牵制住动也动不了，必定身体也很强壮。
那么裴晞就是家世好，文武双全。这样的天之骄子，还谦虚懂礼，真让人有气也撒不出了。
洛江河张了张口，刚要说不必计较，外面就有几个丫鬟进了屋子。
一出去就一起出去，一回来便又一同回来了。
“你们都哪儿去了？我才醒，要一盏茶都叫不到人。”洛江河有些生气。
她们年轻，平日里贪玩些也就罢了，洛江河从来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但是如今他病了，病人是需要照顾的，她们拿着家里的月钱，本职任务就是照顾他。
没想到屋里这么多人，关键时刻竟然一个也找不到，这自然让洛江河心情不大好了。
洛江河跟前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叫青黛，一个叫芙蓉，都是很聪明伶俐的姑娘。
见洛江河生气，她们并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先给裴晞见过了礼。
然后一个过来给洛江河倒茶，一个过来给洛江河捏被子。
洛江河已经喝过茶，自然不要再喝了。但是见她们一服软，也就渐渐没了脾气。
青黛这才在一旁解释：“方才同芙蓉去姑娘那里拿花样子，顺便去厨房嘱咐要煎三爷的药。走时吩咐了个小丫头留在这里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回来就不见人。”
芙蓉在一旁说道：“快过年了，太太说要请个南戏班子来，今天家里正搭戏台子呢，准是去那边看热闹去了。”
既然不是她们的错，洛江河就更不好怪罪了。
第072章 第七十二章
原主是个颜控, 自然除了洛江河本人相貌好看外，屋里的丫鬟也个个都很俏丽。
裴晞到底是外男，洛江河屋里的丫鬟都默认是侍奉他的女子, 哪怕没有肌肤相亲, 也是生活比较封闭的女性。
裴晞不好多待, 等院里人渐渐多起来后, 就提出要离开。
“那么，你好生养着。”裴晞本想说日后自己再来看洛江河，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便只说道：“我就先走了。”
洛江河却出言拦他了：“诶，你先别走。”
裴晞以为他有事, 便站住了。
谁想, 洛江河只是说：“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呢？”
“再来？”他同洛江河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今日他是抱着愧疚的心态来探病的, 下次再来，他又以什么身份呢？
洛江河点头：“是啊。”
“你不生我的气么？我还以为你烦我。”裴晞挑眉问他。
“不烦啊，光华君姿容秀美, 我看着开心还来不及, 怎么会烦呢？”洛江河发表了颜控讲话，稳一稳人设。
裴晞见他不正经，无奈道：“都有力气调侃别人了，看来确实是要好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洛江河能够听到系统在脑内响起的声音。
【攻略对象情绪值+5，目前总情绪值为+35，请宿主再接再厉。】
加上他上辈子收集到的情绪值, 现在应该够他穿越下个世界了。但这会是亏本的买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攻略对象都喜欢在他睡着的时候抬高情绪值，但洛江河觉得自己在不被裴晞讨厌的情况下, 去提高情绪值还是容易的。
只是百分之六十的情绪值被定为喜爱的程度，让一个人对只有好感是可以努力的，但是喜欢么想必不容易。
尤其是裴晞这样的人物，优秀的人身边多得是优秀的人。他有这么多的选择，为什么喜欢上他洛江河呢？
因为纨绔比寻常人更香么？
裴晞是天之骄子，不是身在绝境的俞无恙，给点小恩小惠就能像小狗似地认主。
“你好好养病，我下次再来看你。”跟洛江河不熟时只觉得他讨厌，如今接触下来，裴晞却觉得洛江河这人挺有意思。
裴晞认识的君子多了，偶尔遇到这样一个同龄的少年也觉得有趣，所以并不排斥与洛江河结交。
“那光华兄，以后就叫我江河吧。”洛遥洛遥地叫着，他总是不习惯，好像自己变成了别人一样，陌生得紧。
这个世界已经如此陌生了，连他的头发都变得黑直，身材都与前世不同。
如今仅有名字还属于他，所以不想听到别人叫他洛遥。
穿越前洛江河觉得新鲜，想过换换发型，但周围一切环境都发生了变化，又觉得不安。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一些真实的东西。
三个月的时间仅让他调整好了上个世界的情绪，但三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他适应这个古代的世界。
这个完全与他所处世界三观不符的地方。
“好。”裴晞并不知道洛江河心中所想，只以为这是洛江河想要同自己亲近的表示。
裴晞离开后，洛江河便问了青黛跟芙蓉关于搭戏台的事儿。
“年年都是如此，今儿怎么问起来了，三爷分明又不爱看戏。”青黛先说了这么一句，见洛江河真的感兴趣，这才继续说道：“说是请的昆曲班子。过几日就来了，闹到年后去。大奶奶已经都预备下了，今年过年铁定热闹。”
说着，青黛就跟芙蓉聊起了想要看的戏。
虽然她们身为丫鬟没有点戏的资格，但每年都会请戏班子，哪个主子会点什么戏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个数。
洛江河身子好些了，接着就想要起身到院子里走走，让丫鬟帮忙穿衣服。
青黛过来服侍他穿衣，又怕洛江河等会儿心软不硬气，还嘱咐了洛江河一句：“一会儿方才那几个小丫头子们回来还要罚的，三爷您别听人家劝两句就说算了，否则都不成体统了。”
洛江河点点脑袋：“嗯，是这个道理，就罚他们一个月的月钱吧。”
洛江河病快好了，青黛跟芙蓉不愿意让他出门，怕他再着凉又反复病起来。
洛江河只好妥协，最终只是穿好衣服，在自己屋子里走两步也就算活动过了。
正跟屋里的丫鬟闲聊着，门外就有崔氏的人来传话了。
说是皇后过几天要见自己，下次等崔氏进宫的时候，要带上洛江河、洛采薇一起入宫。
原主是进过宫的，只是那会儿还小，长这么大总共也就进过三、四次宫，面见过龙颜，却没混到个眼熟。
本来他是太子的表兄弟，若洛江河有出息的话，即便皇帝登基后不愿重用外戚，太子那边却还是可以收作近臣的。
但原主不争气，快二十岁了都没能在宫里混个差事当当。
大抵，家里也不愿意他参与朝政吧，所以也没太帮他周旋。
一家子都为官了，连洛江河学问不大好的二哥都在宫里混了个散官挂了个名。
洛江河做个富贵闲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怎么忽然让我进宫了？”洛江河还疑惑呢，他虽然跟皇家沾亲，但到底不是姓萧的。
小时候年纪小不通人事，那皇后让他进宫还好说。
现在他这个年纪放在古代都能成家了，一个外男入后宫，不大好吧？
“具体倒是不知道，只听说老爷今日是跟民部那边的李老爷聚会。正巧碰上皇上召李家老爷入宫，老爷跟去了。好像是回来的时候，太子殿下顺嘴问了一句三爷你的腿伤，又问你今日风寒好些了没有。
皇后娘娘那会儿正巧赶到了，就说也许久未见你，便跟皇上请了示下，说三爷你若身体大好了，趁着宫里忙起来前去请个安。”
“原来是这样。”洛江河点了点头，想着自己要进宫这事儿还挺多环节。
宫里十月份其实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年底凡是大些的家族都会比较重视，更不要说皇家祭祀等事。
所以皇后说让洛江河进宫，估计不会等到过年的，很快他就能进宫了。
崔氏屋里的人说了这事儿后，又问了洛江河的身体情况，洛江河说了些不让崔氏担心的话，那传信的人便回去了。
等崔氏屋里通传的人离开后，洛江河院里的小丫鬟们这才都回来了。
瞧见洛江河醒了，屋里的姐姐们又早都回来，小丫头子们吓得不敢喘气。
青黛跟芙蓉是大丫鬟，训斥了她们一顿，罚了月钱，并且还不许她们年底去看戏，只能在院子守门，这些自不必细说。
洛江河穿越来了这里之后，其实除了饭点偶尔去跟崔氏他们一起用外，其实很少跟崔氏见面。
小时候原主是养在崔氏院子里的，二人亲若真母子。
后来原主大了，十四、五岁便搬出来自己的院子里住着。
洛家其实很大，整个逛完估计得花两刻钟时间，快步走一圈就三、四十分钟，没有谁有那个体力，为了见个面，这个院那个院地走的。
因此平时有话都是下人们帮着跑腿传达。
像是洛江河之前生病，崔氏一天能来看一趟已经算是她用心了。
现在洛江河病好了，天气又冷，就经常在自己屋里用饭，连用餐也只是偶尔跟家人一起。
也多亏了古代来往不便，他倒是能清闲些，不用忙着应付这么一大家子人。
在家待了些日子，家里闲散的人不多，平时就洛江河跟女眷们聊聊天说说话，平时有事没事再因为待业在家被老爷说上一顿。
别的倒没有，只是跟妹妹洛采薇聊得比较好。有了同龄的熟人，才渐渐适应了些。
因这段时间在家用心养病，又要准备入宫见皇后，很可能也要见一见皇帝，洛江河也就没时间去青丨楼了。
他还记得桃儿算是他在古代第一个平等聊天的姑娘，（至少他心中觉得二人是平等的），因此他倒是对那个小姑娘多有惦记。
烟花柳巷，勾栏之中到底不是可以久待的地方。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解救这些女子，但带出一个也算是一个。
洛江河时常会想，即便于他来说，他所在的世界是虚幻的，但庄周梦蝶，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的世界又何尝不是梦幻呢？
他可以为了完成任务去努力提高裴晞对自己的好感，收割对方的情绪值，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同情这个世界的可怜女子。
在不左右这个世界主线剧情的情况下，他想要为那个叫桃儿的乐观姑娘做些好事。
自然，这不能急于一时，他现在还是得先把自己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在身体大好之后，洛江河也成功跟随崔氏以及洛采薇进了宫。
皇帝忙于政事，不来见他们，洛家人就在皇后的宫殿待了一段时间。
寒暄几句，皇后洛氏还问了洛江河几句话，无非都是关心他的话题。
洛氏也已经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跟洛家五十多岁的婆子没什么差别，至多身材好些，皮肤白净一些，但皱纹跟瘢痕是遮不住的。
想是早年皇帝南征北战，洛氏陪着吃了不少苦。
不论如今再怎么养尊处优，洛氏的那双手就是粗糙的，这是年轻时劳动留下的痕迹，养是养不回来了。
听说当今皇帝曾经为免家人受到牵连，将皇后跟太子抛在一个极其艰苦的环境过一段时间。
等到他坐拥几州了，才想起了曾经的妻儿。
洛江河觉得从皇帝现在的表现看来，他那会儿之所以会想起妻儿，主可能是因为当年洛老爷就跟在他身边，受其重用。
毕竟你连洛家的女儿都不善待，怎么能要求你建功立业后善待洛家人？
若抛弃糟糠，那洛家还帮你打个屁的江山？
第073章 第七十三章
屏退众人之后, 皇后才开始跟崔氏聊两句真正自己内心的话。
“太子身弱，嫂嫂，我求遍名医无效。我泷儿是个顶孝顺的孩子, 怎么老天总是不盼着我好些？”
“皇后娘娘别担心,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崔氏虽然是后娶的, 但也是崔家的女儿，跟洛江河的生母是有几分相似的。
当年原配大崔氏嫁给洛父的时候，跟皇后洛氏关系很要好, 只可惜妹嫂二人没相处几年，崔氏就嫁了人。
当今皇帝, 在自己妻儿受苦的那段日子里, 几乎将母子二人都忘了个干净。
只有洛家自家人, 在当时自己也不富裕的情况下, 还记得托人送些银钱过去帮洛氏支撑下去，所以洛氏对娘家人是很交心的。
大崔氏去世，小崔氏嫁进来后, 皇后也是待她极好。
自然, 洛江河这个早年丧母的亲侄子，皇后也是格外疼惜。
原主为人狂妄，更小的时候就会欺负别人家小孩，每次有什么打架闹事，放些狂言，都是皇后在上面顶着。
否则按照他这个性子，被人状告到皇帝跟前, 就算洛江河人没事，洛父也要顶个治家不严的名声。
在亲人面前, 皇后总算不再摆出强撑的表情。
可天威皇家，洛家人又有什么办法去左右呢？
他们洛家，可没有太大的实权啊。
太子如今三十多了，只生出两个女儿，后嗣也成问题。
如果太子有个儿子，那么父死子继，他们还可以劝说皇帝立皇孙。
但是太子没有儿子，那么要是将来他身体出个什么问题，那洛家是不争也不行。
到时候二皇子党羽跟三皇子党羽可能要斗个你死我活。
自然，关键时刻皇帝的想法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说到底，皇位最后落在谁身上，还是得看皇帝的意思。
洛江河上辈子不知在哪儿听说过，若一个皇帝喜欢一个女子，那必定会努力让她当上皇后，并且会让女子的儿子成为继承者。
很显然，皇后并不是那个皇帝喜欢的女子。
需要攀附男人才能获得权利，这是这个时代女人普遍的悲哀。
皇帝偏爱三皇子，光从两位皇子封王迁府就能看出来，二皇子满了十四岁就已经封王出去了。
可三皇子过了年就十八了，至今还没有给他封个名号。
这是因为皇帝讨厌他不想给他封地吗？看过故事大体脉络的洛江河知道，自然不是的。
抛却讨厌三皇子这一点，那么皇帝要么就是舍不得儿子想晚点再放手，要么就是准备着将太子的位置直接移给萧涵了。
如果剧情顺利进行下去的话，皇后同她两个孩子的结局并不会太好。
太子是贤明，像白月光一样被众人思念着，但死掉的白月光对权利斗争没有任何帮助。
二皇子是会登基的，但也就是他差点把这个国家玩完。
殿内。崔氏不敢乱聊皇家的事，只是劝慰洛氏要放宽心，然后还让洛江河跟洛采薇去皇后宫里逛逛，其实就是不想让他们听她们聊天的内容。
洛江河便又带着妹妹一起到院子里走走。
皇后的寝殿还是大的。到底是皇后，再不受宠也得有体面。
这边洛江河他们刚进宫，后宫三皇子萧涵跟李婕妤处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听说皇后也开始布局了，想必太子那边病得不轻了。洛家虽然没有实际大权，但当初跟着皇上打江山，真要说起来，人脉、手段、军心，都不差。”
她能将人布置在皇后宫中，可太子东宫有玩政治的高手，将整个东宫管得严，她插不进手去，所以对太子那边的事只能从旁推测。
萧涵青丝及腰，额前些许碎发将眼里的光衬得更加零碎。
与母亲艳丽张扬的气质不同，他虽然生得也极好看，身上却有种温润的感觉，说话声音也不急不缓。
不争而争，是三皇子党派大多数人对其的感觉。
萧涵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也是最年轻的儿子。
可即便于已过了三十早已娶妻生子的太子殿下站在一起，气势方面也绝不占下风。
照一些人私底下的说法，就是有帝王风骨。
“这次进宫的除了洛家女眷外，只有一个洛家三子，那人品行不大好，父皇也讨厌外戚，不会重用他。皇后那里至多是将他往太子那处送罢了。”
“太子是嫡长，他的位置是动摇不了的。但你二哥的位置咱们还可以有机会。近日南边因为军饷问题闹起来了，这事儿皇上交给你二哥去做了。”
萧涵闻言，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母后放心，军饷一事单交给二哥是万万办不成的。”
他眼眸深沉，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而在此时，洛江河正在院子里帮自家妹妹摘花。
没想到皇后寝宫还种了一片茶花，洛江河同妹妹聊着聊着就瞧见了，那一抹红实在鲜艳，花朵又不大。
若摘到屋里放着不如梅花、菊花、兰花这些好看，但戴在头上一定娇艳。
洛江河摘了花，递给采薇。
采薇自己摆弄脑袋，想把花戴上，弄来弄去又戴不稳。
洛江河怕她把头发弄乱了，毕竟在宫里，不想她因为发型乱了给人留不好的印象，就拿过了采薇手上的花给她戴上。
采薇本来比洛江河矮，但发髻高，又担心洛江河看不清，便垂着脑袋让他戴花的。
她脑袋又重，保持这姿势久了就难受。
“哥，好了没有？”采薇低着头问他。
“快了快了。”洛江河找好了位置，戴了两下才给她戴好，然后又按了按，固定好了花。
采薇今日入宫穿得清雅，配上一朵黄色小山茶也挺好看的，清丽温婉。
采薇没带镜子，虽然瞧不见，却还能温暖洛江河：“好看吗？”
“嗯，不错。”洛江河其实内心是觉得好看的，但嘴上就是夸不出什么花样来，说来说去就是“好看”、“不错”。
采薇听此，懒得再问他，自己探手去轻轻碰了碰脑袋上的花朵。
宫里朝廷命妇入宫跟出宫的时间都是有定的，洛江河他们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后，就有宫女请他们进去了。
崔氏这边也准备告辞。
洛江河等人跟崔氏告别了洛氏，同宫人一同下去。
出宫时，洛江河他们遇到了三皇子萧涵。
下位者见上位者还是要行礼的，只是他们不必跪拜。这个朝代除了奴才对主人，没有臣子动不动就下跪的说法。
洛江河趁机看了一眼三皇子，也就是这个世界主角受的长相。
萧涵的脸很秀丽，算是他见过脸最小的男性。
面部的肉贴着骨骼，不那么硬朗但确实英俊，很少见的天生丽质型。
对方好像并不是怎么在意他们，哪怕洛家是皇后的娘家，萧涵也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
在见到洛江河的时候，视线倒是停顿了一秒。
洛江河有感觉到萧涵在看自己。
其实他在古代经常有感觉到别人看自己的视线，往往就是轻轻一扫，然后愣一下。
大概是早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既然是纨绔，想必长得猥丨琐。
但洛江河的这张脸确实跟猥丨琐半点儿都不沾边。
按照他自己不要脸些的说法，第一次见到长发黑眸的自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长得有几分仙气。
当然，这份仙气仅限他不说话不动作的时候。
一动就没了这份不真切的感觉，但也只是变成个气质正常的人罢了，帅气还是那么帅气。
洛江河可能在别的地方不自信，但对自己的脸可是绝对的自信的。
在感觉到萧涵的视线时，洛江河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是在想着“人不可貌相”。
出了宫，洛江河跟妹妹还有母亲不坐同一辆车。
刚坐上车马呢，就见车外响起急匆匆的马蹄声。
掀开帘子一瞧，却见是裴晞骑马奔来。
洛江河忙叫停了车，让母亲妹妹的车马先走，自己叫住裴晞说话。
“光华兄！”
“洛江河？”裴晞听到他的声音，减缓了马儿的速度，皱着眉朝他这边来了。
“你今日进宫了？”马已经不颠了，但裴晞面上的表情却没有放松。
“嗯，是啊，这时间你入宫做什么？”洛江河点点脑袋，不解地问他。
“有事。”裴晞回答了跟没回答没什么两样。
洛江河抽了抽嘴角：“光华兄，你之前说过会再来找我的，怎么我养病这段时间你都没再来瞧过我？”
碰都碰上了，洛江河想要在人面前刷一刷好感。
“嗯，有些忙。”裴晞依旧回答得简短。
【宿主请注意，攻略对象好感值突然-5，目前好感值为+30】
洛江河将嘴巴呈现了“0”字，随后忙说道：“哦哦，忙，忙好啊。差点忘了，光华兄同我不一样，是个忙人。”
裴晞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感觉洛江河是在故意嘲讽他。
【宿主请注意，攻略对象好感值突然-5，目前好感值为+25】
“啊？”洛江河愣住了。
他说什么了他？
这裴晞的心怎么跟海底针似的，这么难猜。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光华兄, 你”洛江河想，他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那就不打扰了，光华兄你且忙吧。”他小心斟酌着自己说的话, 眼神像是在刻意讨好。
裴晞也察觉出了洛江河的奇怪, 但因急着赶去宫里, 不好继续逗留, 同洛江河点了点头，便骑马离开了。
裴晞速度进了宫，到了东宫后, 直去太子寝殿。
来时，太医、太子妃、两位皇孙皆在。
太子咳嗽猛烈, 丝绸帕子上已染了血。
裴晞见了那红色血迹, 眉目紧紧皱在了一起。
——
从太子宫中出来的裴晞神色有些恍惚,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太子屏退众人后同自己说的话。
“近年国内多灾, 一单我去世，朝堂内部的暗潮必定要显露出来。这于百姓不利。”
“母后同父皇在一起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母仪天下却被一个婕妤压一头, 若是二弟不能继承皇位, 她必定心中不甘。”
“虽然如此，二弟的为人你我心中都有数。社稷不是儿戏，天下终归要交到能够稳定它的人手中。到时你不必觉得背叛了本宫，能够让有担当的人接手本宫的位置，才能让我安息。”
“光华啊，委屈你了”
裴晞明白为什么太子要急招他来说话而不是他父亲。
父亲性格刚毅又极尊儒学，让他放弃自己的信仰这是不能够的。
太子没有儿子, 那么于情于理应该是二皇子继承皇位。
即便太子殿下有心想要让位给三皇子，父亲也不会同意。
裴家之所以站在太子殿下这边, 不是因为党派，而是因为规矩。
脑内正想着接下来的路应当如何走下去时，裴晞恰巧遇见了三皇子萧涵。
少年长身玉立，清冷华贵。
在见到裴晞时，他的态度是跟见到洛江河时的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容颜秀美的少年看着裴晞，眼里有想要得到这个人才的野望，又有与其性格契合的高兴。
任谁都能看出来，三皇子极其中意裴晞。
只是裴晞的表情却永远都是克制礼貌的。
党派不同，他对萧涵的所有了解，都是为了如何让太子的位置不被其威胁。
然而萧涵这个人究竟性格如何，这不是裴晞在意的点。
行礼过后，裴晞便等着萧涵离开。
萧涵却站住问他：“光华君从太子殿下那处来？”
裴晞礼貌回答：“是，三殿下有事要吩咐么？”
言下之意，没事他就先行离开了。
萧涵笑着说道：“光华君，你我年纪相当，同我说话时不必如此拘谨。宫中同龄人本就少，我又甚少有出宫的机会，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同光华君你成为朋友。”
他话里的意思只差明着拉拢裴晞了。
裴晞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但因他视线是向下的，所以萧涵也看得不真切。
“是。”他只是浅浅回答道。
嘴上答应着，但实际上还是如此见外。
萧涵见状，眼底带着胸有成竹，拍拍辇轿，示意抬辇轿的人离开。
二人别过，心思各不相同。
——
这边，洛江河跟在崔氏还有妹妹她们后面回的家。
他到家时，妹妹跟母亲早已经进去了。
洛江河等着车马进门，却瞧见小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打扮得体，另一个也干干净净，像是主仆。
那主人看着剑眉星目的，身材像是练家子，身高够长，气质也有种书卷感。
这时候的读书人跟现代的不同，洛江河穿越过来就很有纨绔气质。
而这时代的读书人，譬如他大哥、裴晞，还有眼前的这人，莫名其妙给人一种很高尚的感觉。
很像洛江河小时候看的古装剧中的人物，甚至很像那种国外的绅士。
大抵所有国家的上层人物自然就有种从小到大的熏陶吧。
进门下了马，洛江河问外头看门的人道：“什么人？”
“三爷。”对方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解释，“几年前咱们大爷做过道溪府的学政，这人是当年大爷点的一位经魁，算是咱们大爷的学生。来年要参加会试的，就特地来拜访咱们大爷。”
“哦。”洛江河点点脑袋，“那怎么还不请人进去？”
“大爷还没回来呢，跟他们说了让他们改日来的，也不听，说要等一等。”
“告诉太太没有？”洛江河继续问。
“太太还没让人回呢，不敢让他们进去。”
洛江河看了那门子一眼，想对方是没收什么好处，所以这样糊弄人。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洛家虽然不是宰相，但是公侯伯子男，他们家是最高的公爵，战功赫赫，继承人又走的文途，还中试考上。
有富贵，有前途，同宰相也不差了。
区区一个举人，放在普通县城能成当地乡绅，但对于洛家来说，还是一只小蚂蚁。
因此这门子不怕得罪来人。
洛江河心中有数，但也不戳破，只说道：“那也不能怠慢了人，毕竟一个举人，将来有可能做天子门生的。你一会儿让他们先进来厅内等着吧，叫人给他们准备盏茶，等哥哥回来了再禀报他。”
这时候的说法，他哥哥当了一个地方的主考官，那么从他手下考出来的学生都会自动成为他的学生。
这种师生关系没有传统的师生关系那么密切，但只要他哥哥认的话，那之后两家可以发展亲密关系。
但洛家毕竟是高门大户，一年州府内的举人考出来的有几十个，他哥没那么多精力去管顾，而且他们在京城，想要续关系的也得先来得了京都才是。
洛江河之所以让那人进来，除了门口那人长得一表人才外，还因为他是经魁。
也就是说，这人的成绩在当地是名列前茅的。以他哥哥的记忆力，不可能会忘记眼前这人。
洛江河吩咐完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后面的阮琼楼被门子领着进来，他快步上前了几步，到洛江河跟前见礼。
“鄙人阮琼楼，方才多谢三少爷出口相助。”
洛江河站住，也同他拱手。
洛江河闻言，轻轻挑眉，问他：“你认识我？”
“进城之日，见过三少爷骑马。”阮琼楼说道，“那日英姿始终难忘。”
洛江河笑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夸奖自己的。
“你才来京，大概不知道我的‘名气’，我可没有什么‘英姿’，不被人笑话嘲讽都不错了。”
阮琼楼也笑笑，并不在意洛江河口中所言：“旁人说的自是旁人说的，除圣贤书册外，所知事务皆因亲眼所见才是。于阮某看来，三公子是个知礼善人。”
“譬如今日，若洛公子不出言帮我，只怕我还得在外吹半个时辰的冷风才能进来。”
洛江河见他这么说，对其产生了两分好奇：“既然兄长不在，你且回去改日再来就是了，怎么这般执着今日就见？”
阮琼楼面上有些不好意，还是解释道：“当年乡试后来年本是要来参加会试的，但那年正好我母亡故，在家守孝三年，今年才算是孝满。许久不见吾师，在京安顿已经花了许多时间，这次是有些心急想念。”
“阮兄今年”洛江河有些惊讶他考试的年纪。
毕竟眼前的阮琼楼看着也就才二十岁出头，这么说来，是十几岁就考上举人了？
而且还被点了经魁，可以说是很有才了。
“今年满二十二了。”
这么说来，十九岁就中举了。
“洛兄弟不介意，咱们看着年龄不差多少，我字‘明月’，敢问洛兄有字没有？”阮琼楼虽然年纪一看就比洛江河大些，但还是尊敬地叫他兄弟。
二人之间身份实在相差太大，他一开始也不好就叫洛江河兄弟。
因为洛江河自己先唤了他“洛兄”，所以才敢问字。
洛江河在现实中也是个成年打工人，自然能够察觉出他的圆滑。
又见他手上虎口处有薄茧，身材矫健但不似习武之人，想来是务农出身。
身份低些的人往上爬，谦卑、圆滑，其实并不会让洛江河感到讨厌。
不管对方方才是否可以奉承，互通姓名，至少做个普通朋友的话，洛江河还是不排斥的。
“家里已经取了字，叫‘江河’，阮兄就这么叫我吧。”
说完，洛江河又不好意思地拱手道：“方才出了趟门，回家尚未同家母说一声，阮兄且自便吧，我不奉陪了。”
“好。”阮琼楼也没想着同洛江河马上熟络起来，之所以同洛江河聊天，主要是与先生的兄弟留个印象于他没有坏处罢了。
等洛江河离开，阮琼楼被带进会客厅中等待，洛家的下人上了一盏热茶就下去了，剩下阮琼楼主仆二人。
阮琼楼身边的小厮有些不平：“少爷，他们早能让咱们进来等，为什么还让咱们在外头等待呢？这京城富贵人家，怎么这样势力？”
阮琼楼闻言，立时蹙眉轻呵：“住嘴，这是我师家，你再这样无礼，以后我身边留不得你了。”
小厮听了，闭嘴不敢再说。
其实聪明如阮琼楼，又何尝不知道方才那些门子的刻意呢？
只是他很明白，像洛家这样大家大族，以势欺人的多了去了。
但目前接触下来，主人家还算和善。
况且他跟洛家大少爷是师生关系，洛先生也是爱才守礼的人，所以也就并不用去计较这被奴才轻慢了的些微小事了。
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
话说洛江河回到了自己房内, 换了身衣裳，然后再去崔氏处说话。
来时，妹妹采薇也在。
见洛江河来了, 说了会儿闲话也就走了。
屋里剩下洛江河跟崔氏, 洛江河便聊起了方才在宫内的事情, 问崔氏在他跟妹妹出了殿后, 究竟跟皇后娘娘聊了些什么。
“娘娘想要问你跟你妹妹的婚事，你妹妹到底是女儿家，我怕她害臊, 方才也没同她讲。”
“是已经定下了？谁家的男儿？”洛江河明知故问道。
其实他知道自己跟妹妹的婚事是如何的，对于他的婚事, 皇后是想要将自己的孙女嫁过来。
目前两个郡主一个十岁, 另外一个八岁。所以洛江河的婚事皇后是希望能拖延着再等个四、五年郡主够嫁人的年纪再说。
而对妹妹的婚事皇后倒是有更多的打算。
皇上那边虽然不肯重用外戚, 但皇后身边就只有几个尊儒臣子跟娘家人了。
比起他人, 自然是血缘至亲更加值得信任。
若是放到太子身体康建的条件下来说，那洛江河他们的婚事，他们本人跟洛家人能做主的方面会更多。
但太子殿□□弱, 谁都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那么皇后必定要为自己的二儿子做做打算了。
如此一来, 洛家还没有成婚的洛江河跟洛采薇就重要了。
即便他们再无能，也还有政治联姻的用途。
“看中了五兵尚书家的嫡次子，如今在兵部当个郎官。他家势大，于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我是觉得他哥哥不错，他官职太小，不大如人意。
但你姑姑的意思是说，他哥哥已经定下婚约暂且不说, 且若让你妹妹配他们家嫡长子，皇上那边只怕也不大同意。所以选的他们家的次子。”
“母亲就这样定下了？”洛江河问她。
小说里对采薇的婚事没有仔细描写, 只是说洛家势大，妹妹确实是嫁了兵部尚书家的儿子的。
但洛江河既然穿越过来了，总觉得还是打探一下对方家庭情况比较保险。
毕竟他妹妹出身高，又知书达理，人还漂亮，他们家不但是公爵还是皇亲国戚。
就身份来说，她妹妹给皇子当妻或者侧妃都不差的。
那么除了皇子外，其余男子基本就是等着他们家挑。
洛家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了，但这国家才稳定多久，皇帝就算不给洛家权利，却也是不敢忘了他们的。
洛家要是委屈了，那就是皇帝受委屈。至少表面上得是这样的。
要不然皇帝也不会明明爱李婕妤，却不敢动他姑姑皇后的位置了。
“还没定下，皇后娘娘也还在观察中，这京都城内又并不只他一个高官的儿子。采薇也还不大，且再看看。”
但其实，按照太子殿下现在的身体来说，洛氏也是该着急了。
左不过就这一年左右的时间，即便不让采薇出嫁，婚事还是要先定下来的。
“如此，过两天我找人打听打听看看那家公子的人品如何。”
崔氏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个打算，你有门路打听就更好了。”
这样一来，洛江河在外面打听，她在太太的圈子里打听，就比较全面些。
——
快要过年，家里一应事务都准备起来，洛江河想着过段时间寻亲问友的怕是要忙起来，便想着去一趟桃儿那姑娘那里。
问问她有没有想要摆脱那样环境的意愿，顺便再问一问兵部尚书蔡大人的儿子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在家闲了两日，便带着小厮去了桃儿那里。
去过一次后，第二次再去就很熟悉了。
到了地方，问了鸨妈桃儿那边的情况，得知对方有空后，洛江河便去找了桃儿。
要过年了，桃儿也换了新衣服穿上，整个人都鲜亮不少。
见到洛江河来，桃儿还蛮开心。
洛江河坐下后依旧是跟之前那般聊天。
自然，他先跟桃儿打听了蔡家的情况。
桃儿亲自端茶侍奉：“洛公子之前让我打听的裴家人，确实没有打听到什么。这蔡家的人咱们楼里的姑娘倒是都熟悉。尤其是他们家的二公子，叫蔡蔡萍的，想是洛公子说的那个。”
“正是他了。”洛江河跟桃儿对比着信息。
听了桃儿的话后，洛江河心中不由一冷。
没想到蔡家少爷在这烟花之地还颇有名气，别不是同原主一样是个贪恋美色的纨绔。
桃儿闻言，了然一笑。
“你们这些男人，不知道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我见公子之前不愿意去芍药姐姐那里，还当公子是放下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关注她。只是可惜啊，芍药姐姐心中已经有人了。”
洛江河闻言，不明所以。
“你说什么呢？咱们聊那蔡老二，你跟我说芍药做什么？同她什么相干？”
他这么一说，倒换桃儿疑惑了。
“公子莫不是还不知道呢么？芍药姐姐当初‘□□’，那夜便是这蔡家二公子买走的。”
“可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蔡萍？”按理说如果是喜爱流连花丛的公子家，应该没有洛江河不认识的，怎么都会有听说才是。
但他穿越过来这么久，从来没听过蔡家哪个纨绔子弟。连崔氏都说要打听打听，可见他们家并不是八卦中心。
这蔡家的人，至少是表面上，着实有些低调了。
桃儿解释道：“蔡公子并不常来，而且来了也只宿在芍药姐姐屋里，一年到头很少有机会见到几次。”
“你确定是兵部尚书的儿子么？”洛江河问他。
桃儿听到“确定”二字，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都这么说，我不敢在您面前扯谎呢。想是别人传错也未可知呢？”
她的人生中，哪里有什么确定呢？“确定”两个字于她来说可太重了。其中若有责任要承担，她又怎么承受得起？所以一听洛江河说“确定”，她就想要逃避。
洛江河见她这么说，并不知道桃儿心中所想，只是点了点头。
“听说蔡公子答应了芍药姐姐要给她赎身的，只是怕家里长辈不同意，一时间还没个定论。”
洛江河见她这样说，就顺势问起她来：“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什么怎么想的？我想什么？”桃儿不解地看向洛江河。
“离了这里，赎身出去。”洛江河轻飘飘地说道。
可他轻而易举的话，于桃儿来说可没这么轻松。
“这就是说笑了，入了这一行的，生得好的还有可能，我这样的，谁花那个价钱赎我？况且来这烟花柳巷的男人，没有不是为了取乐来的，一说到赎身，他们就乐不起来了。我就是有这个想头，这话也不该我主动提。”
桃儿说话时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她剥了个橘子，递到洛江河唇边：“公子尝尝我剥的。”
洛江河吃了她递到嘴边的橘子，纵然塞了一嘴果肉，还是没挡住他好奇的嘴：“那么我赎你出去好么？”
“赎我？”桃儿挑眉看向他，眼里有惊讶，有疑惑，唯独没有惊喜。
“嗯，赎你出去。”洛江河语气肯定。
桃儿垂眸，并不敢答应：“我一女子，出去了又能去哪儿呢？想必公子家里容不下我。”
不是不想出去，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离开这里，只是不知道出了这里之后能去哪里。
这世上没有专供女子可做的事，若是出去了还靠着男人，那么同待在这里也不差什么。
洛江河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信任。
眼前的女子才十八、九岁，怎么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呢？
想着想着，洛江河的视线便自然而然落到了桃儿身上。
她将手撑在桌子上，继续剥着橘子，袖子垂落下来，露出一段藕臂。
雪白的肌肤上，醒目的几缕青色痕迹。
洛江河见此，眉头一皱：“谁打你了？”
桃儿闻言一愣，将手缩回袖中，却被洛江河紧紧牵住了。
他将桃儿的袖子一撸，将那伤处看得更清晰了。
见状，洛江河的呼吸变得急促，气得站起身来。
“姑娘本就不容易，怎么还兴打人呢！鸨妈呢！将那老鸨子叫来！”
洛江河动静大，将外头等待伺候的人都吓了一跳。
小厮平安夜小跑着来了，老鸨也很快被人叫来。
桃儿怕洛江河闹事，一直在洛江河身边安慰，一边又解释道：“不是楼里的人打的，三爷，是客人不小心伤着的，加上我自己也有磕碰。是我自己不好。”
平安见洛江河闹得动静大，心下一慌，想着当初洛江河摔断腿那天也是这样热热闹闹。
他怕洛江河又出事，他自己一个人控不住场，便慌忙下了楼，找了个楼里熟悉的人帮着看着洛江河，自己则忙跑回了洛家去，准备找几个人过来。
“真是个活祖宗，这才隔了多久，又这么多事儿。”平安小声抱怨着，一边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正跑出勾栏没多久，在一家酒楼处门口忽地听见有人唤他：“平安？”
平安侧目一瞧，好么，瞧见了个熟人。
“裴二爷！”平安眼里十分惊喜。
裴晞往他左右看了看，不见洛江河的身影，便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贴身伺候你家主子的吗？洛江河呢？”
“了不得了裴二爷，您帮帮忙吧！”
酒楼这边，裴晞的朋友站在一旁问他什么情况。
裴晞解释了两句，然后就朝平安走来了，“你且说来，怎么回事儿？”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
这边, 洛江河还在跟老鸨吵架。
他到底是个有几本素养的人，吵不过不讲道理的。
“开门迎客，有些擦碰很正常, 三爷若真心里有我们桃儿姑娘, 多来便是。要不然, 还可以为她赎身, 带回去了便是三爷的人了，我们自然不敢动。可她但凡还是在我手下，这轻微磕碰什么的, 可没这么金贵。”
虽然洛家势大，但这老鸨子也不是吃素的, 做她这一行的, 黑白人物多少都认识些。
洛江河要有什么服务上的不满意, 她得伏低做小, 专供洛江河玩得开心。
但洛江河因为姑娘受伤而闹事，那她自然就要硬气些了。
毕竟不能每个客人都为这么点儿“小事”找她。
洛江河气得了不得，但又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桃儿的卖身契又不在他的手里。
“多少钱？”他唯一的办法, 也就只有带着桃儿脱离苦海。
老鸨子听他这么一问，也是愣了一下：“公子真要给她赎身？”
太平时间不长久，立国当年至今的祸患还未完全平定，洛江河他们自然有富贵荣华，但天下的普通人却还是大多数。
这么多年卖出去的女子大多都是贱卖，毕竟乱世当中，人命都不值钱。
而卖到这种脏乱的地方的女子, 买来时便宜，卖出去便都会贵。毕竟勾栏之中, 来的都是有些家资的人家。
不喜欢的不会随意为其赎身，真喜欢的，多少价都不算贵。
楼内的花魁卖到千两银子的也多的是人要，像是桃儿这样的姑娘却没有多少人真的走心。
她虽然丰腴，却不是如今普遍的审美，她长得不算丑陋，却也并不算很美。
男人都是天生的生意人，他们知道如何挑选一个女人，一件商品。
等她花钿将谢之时，要么卖给爱其美色、技艺的商户，要么贱卖其身子，无论如何都是赚头。
老鸨见洛江河问价，只以为他一时上头。
他们这一行的，自然是唯利是图，压榨买来的女子，能压榨至最后一份价值就最好。
因此不管洛江河是不是上头，这钱他究竟拿不拿得出，老鸨张口就是：“五百两。”
听闻这一价钱，在门前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的也有。
老鸨一出价，讨论的声音便在一旁响起了。
“姑娘买过来加养大，都不见得值五十两银子。”
“桃儿开了苞，接客一年就早够回本了的。这老鸨子也是心狠，竟然这么漫天要价。”
“还不是料准了洛家的这个有呆性儿么？保不准一上头，那五百两银子就亮出来了呢。”
有不懂的人前来问道：“怎么？我听说前儿牡丹姑娘也被赎身了，要了一千两的价呢，如今才五百两，也不多吧？”
“牡丹那是花中的魁首，跟普通的姑娘怎么比？”
“况且我听说牡丹本是书香家里出来的姑娘，流落过来后被拐子拐来的，琴棋书画都通，桃儿也就会弹两首曲子助兴了。要我说，五十两还嫌多呢。”
“姑娘年轻也算貌美，五十两你也是太空口乱说了。一百两是起码的，但张口要五百两，这老鸨子也太黑了。”
“嗐！”有人在一旁感慨道：“都做这一行了，还能指望他们的心能多干净？鸨子这种人，狗都不理。有什么可说的。”
也不知怎的，有个来嫖丨娼却还良心未泯的。
“男人放着家里的娇妻美妾不要，还是在外面偷着香，比那鸨子又能干净到哪里去？被坑了也是黑吃黑，只可怜那些姑娘们。”
在场众男一听到这话，都不大乐意了。
“那话不能这么说。”
“没有我们，这些被卖的姑娘只怕连糊口的能力也没了。”
洛江河没怎么听得真切，不知道周围的人在议论什么，却也隐约听到两句，说这五百两价格不公道的声音。
“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虽说将姑娘当成物件让人难受，但这时候也不得不装一装了。
正在洛江河神色夸张时，却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洛江河！”
在场都没有叫他名字的，所以这一声叫唤实在醒目，使还没弄清楚状况的人都朝外看了过去。
洛江河也是定睛一瞧，果然见到裴晞一脸冷意地站在那里。
他身材高，即便站在人群后排也能露出半张脸来，让人想不瞧见他都难。
洛江河心下一凉，酝酿好讨价还价的台词瞬间就忘光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逃，但是那出口处站着裴晞，他又不能跳楼。
毕竟再摔断腿是小，丢掉小命是大。
“光、光华兄，好巧啊。你也来”逛青丨楼啊
看清他身边站着的平安后，洛江河住了嘴。
他感觉眼前的裴晞像是要吃人。
“额”洛江河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想要喝点东西润润喉，然而此时老鼠见了猫似的又不敢动弹。
“跟我走。”裴晞像是在忍着怒火，最后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洛江河闻言，不敢拖延地跟上去。
留下众人一脸懵。
原以为会有一场大戏可看，谁想半路来了个不知哪家的少年，就这样讲洛三公子带走了。
众人皆有一口气憋在心中，吐不出的感觉。
“这人谁啊？”
“不大认识。”
“那衣料是上好的，且洛公子如此怕他，想必家世不错。”
“这也不必你说，我们都能瞧见。”
裴晞是早年就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并不是考试入仕的，文人圈子里也不经常有他的身影。
只是京中有权有势的人家基本都知道他是谁，但那些普通富贵人家却不是人人都认识他的。
今日虽然不用上朝，但京都的人也不是遍地都在为官，所以在场并没有走出一个认识裴晞的人出来解释。
“那男子身旁不还站着洛公子的小厮么？说不定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特意请来的什么不相干的人。”
没有热闹可瞧了，围在一旁的人自然也渐渐地散了。
只有方才的“女主角”桃儿站在原地，眼里露出几分失落。
老鸨在一旁冷眼看了桃儿一眼，“没事净找事，真是晦气。”
桃儿闻言，低头不敢说话。
这时，身娇体弱的芍药轻咳着走来，拍了拍桃儿的手臂。
“洛家少爷在这里作威，桃儿又怎么拦得住？桃儿一向是好的，妈妈也少说两句吧。”
芍药到底是楼里赚钱的姑娘，她的一夜比楼里所有姑娘的一夜还要多，因为年轻貌美，达官显贵多有为她痴迷的。
因此老鸨不好跟她杠上，只是哼了一声，带着人离开了。
桃儿见此，拍了拍芍药的手，“多谢姐姐。”
这边，洛江河一时也顾不上方才楼里的闹剧，一路追着裴晞到了外头。
平安这会儿不敢上前，裴晞的小厮还在酒楼不曾跟来。
“光华兄！光华兄你听我解释啊！”
洛江河一边追赶快步往前走的裴晞，心里在想着，他的情绪值啊，他的情绪值可不能再降了啊！
出了这一地界，裴晞才猛然转身。
洛江河堪堪停住，差点儿就要跟裴晞来个“亲密接触”。
裴晞气得呼吸急促，那好听的嗓音带着些少年人的委屈，听来可怜极了：“洛江河！离上次你来这里才过了多久？你就这么眼馋肚饱的？离了女人半个月你就活不成了？！”
“不是，我这”洛江河想要解释。
却见裴晞红了眼眶，眼泪倒是不至于，但眼里确实泛起了泪花。
“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身子不好，还要为了你这点破事担心！你也是太子殿下的娘家兄弟，你怎么就这么不尊重！”
洛江河那个焦虑啊。
糟了糟了啊！
【警告宿主！目前攻略对象情绪值总值为+5！】
【宿主，你行不行啊？(○｀ 3′○)】
‘这么难搞，你行你上啊！’
吐槽归吐槽，任务还是该好好完成的。
洛江河做了两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光华兄，我要说我来这儿就只是单纯的跟姑娘们聊聊天，你信吗？”
裴晞蹙眉，心下已经想着洛江河在扯谎。
“真的，我是真的在跟人聊天，也从未留宿过。不信你去找人查，但凡我说得有假，随你处置行不行？”
洛江河将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态度。
说着，他还睇着裴晞的表情。
见裴晞眉头依旧皱着，知他不好糊弄，洛江河便只好叹着气博同情。
“我自小被家人宠爱，向来霸道惯了。长大了之后没有人愿意同我玩在一处，仅有的几个朋友那些德行也同我相差无几，凡是碰上吃酒花钱的事儿就凑上来，一说要交心，人人都要远离的。”
他怕露馅儿，又将脸埋下，不去看裴晞。
“周围没有几个知心的人，平时有什么伤心事我也不敢跟母亲还有妹妹说。我父亲呢，你也知道，见到我恨不得吃了我。两个哥哥各自成家，我年纪又比他们小这么多，实在已经不好交心了。”
几句话，洛江河便将自己描述成了一个朋友少，性格别扭的少年人。
第077章 第七十七章
其实洛江河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他不知道原主究竟是为什么才变成了这幅样子, 但人总喜欢为一件事情找原因。
哪怕天生坏种，也有人找那坏种的家庭教育为其恶劣行径做掩护。
何况是洛江河这种没事打打架，吵吵嘴, 至多就是喜欢看看美人又没什么出息的袋呆子呢？
他扯这些半真半假的话的目的, 都是为了洗白原主在裴晞心中的印象而已。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 是不是能够骗过眼前的裴晞。
“你真没有留宿过？同姑娘们也没有”裴晞面皮薄, 说不下去了。
“没有，不曾留宿过。”这倒是真的。
但其余的，洛江河真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想法, 只是继续忽悠道：“本来喜欢楼里的芍药姑娘的，自从摔断了腿后我便悟了。不是我的, 终究得不到, 我何苦来呢你说是吧？”
“之后我就是一直找他们楼里的桃儿姑娘说话呢, 桃儿虽是个健谈的姑娘, 但她那张脸不是我的菜啊！你知道，我向来喜欢那种生得极美又惹人怜惜的，我对桃儿没有哪方面的想头。”
“你要说我对桃儿有什么非分之想, 倒不如说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更值得人信些。”洛江河越说越没个正形。
“你”裴晞一噎, 随后无奈摇着头苦笑一下，“那位桃儿，就是方才那个你叫着要为她赎身的姑娘？”
洛江河搓搓鼻子，点点头，有几分真情实感道：“那老鸨子不是人，有人虐待楼里的姑娘，她也随意处置了, 一点儿都不把那些姑娘当人看。”
裴晞对此却没有洛江河那样大的反应。
“既然要为她抱不平，也该量力而行, 况且也该尊重自己的身份。你这样大吵大闹一回，明儿又不知城里要将你传成什么样了。”
洛江河挠挠头：“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且又说什么为一个妓子赎身。你家好歹是个高门大户，若叫人知道了你为一个妓子赎身，你想没想过影响？”
洛江河觉得诧异，裴晞对这些底层人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要冷漠太多了。
“你既为百姓做官，难道这些妓丨女就不是百姓了么？我助她脱离苦海，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你却反要阻我？”
“助人不是这么助的。你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那就不该去做。”裴晞冷着脸说道。
洛江河离得近，因此看得真切。
此时的裴晞，给他一种政治机器的感觉。
世上仿佛没有想不想要，愿不愿意，他的眼里只有应不应该，值不值得。
赎走桃儿，于桃儿来说就是一种救赎，于洛江河来说不过是再次沦为他人的笑话。
一个笑话换来别人下半生的平凡生活，这对洛江河来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对于裴晞来说，桃儿的命太轻了
她的命，不能用来交换洛江河再次沦为别人的玩笑。
哪怕裴晞已经知道，桃儿待在那里会继续被人虐待。
‘这样的人，真的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他忍不住跟017吐槽。
【只要是人类，那就会有感情的。但爱情于人类来说不是必须品，有很多人确实一辈子也没学会。】
“还有，你说的想要找人聊天。”裴晞将视线放到洛江河身上，似乎对他产生了某种类似于同情，准确的说应当是怜惜的感情。
“以后你心中要是有什么需要排解的，可以来找我。”
分明他对桃儿可以这般冷漠，但对同阶层的洛江河，却抱有更深的感情。
洛江河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裴晞，感谢他还将自己当个人。
“真的吗？”洛江河摆出惊喜的样子。
既然裴晞能够做到对底层人不抱有同情，那么他也能做到对攻略对象无情。
他们是两种制度下的两种人。况且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洛江河明白，想要攻略裴晞，首先他就得隐藏自己的三观。
否则这个任务就做不下去了。
所谓“不疯魔，不成活”。
不就是演戏么？他上辈子学过啊。
“那我说什么，光华兄都会愿意听吗？”洛江河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质。
他盯住裴晞的眼睛，像是猎人盯住了自己的猎物，随后将自己的声音放缓，“光华兄会嫌我烦吧，毕竟我能说的都是些琐事。”
“自然不会。”裴晞将表情放柔和了。
“那太好了。”洛江河扬起嘴角，笑意未达眼底。
他因久病，面色还是不大好看，扬起脸时，阳光洒在脸上，衬得他面白如纸。
裴晞还想张口与他聊两句，却见一片雪花坠至洛江河的眉间，随后化成水，融入了他的眉间。
洛江河也被这片雪花吸引，抬眸往空中望去，却见漫天飞雪，零碎降至人间。
雪很轻，下得极慢，连带时间好像也因此滞缓了。
“下雪了光华兄。”
雪像是有净化人心的作用，可洛江河嘴角的笑容却因此变得扁平。
“嗯。”裴晞注意到了洛江河眼底的情绪，却不出言询问，只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说着，他伸手牵住了洛江河带着凉意的手。
五根洁净如葱白的手指，入手却是白玉的冰凉。
温暖入了手心，洛江河怔怔看着裴晞，吃惊于他的动作。
却见裴晞面色寻常，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温温柔柔，看向人时无限多情。
裴晞朝身后远远跟着他们的平安招手。
平安瞧见，牵着马快步走了过来。
裴晞道：“我不放心你家三爷，亲自送他回去。你一会儿去酒楼，找我家的小厮，就乘我的车马回去。”
平安正怕洛江河跟他算账，见裴晞愿意送洛江河回家，自然没有不依的。
平安将马给了裴晞，这边裴晞牵了洛江河一起上马。
飞雪不冷，只是容易沾在身上，些微冷意弄得人不大舒服。
洛江河上马后就时不时碰碰脸，捋捋头发。
发丝飞过裴晞的脸颊，那痒意从侧脸，到心间。
“靠我怀里能好些。”裴晞紧了紧缰绳，不知是呼吸乱了，还是心乱了。
“哦。”洛江河胡乱应了一声，将身子侧了侧，一个劲儿往裴晞怀里钻。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裴晞每次骑马送他，都将他往怀里揽。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坐后面的说。
【提醒宿主，目前攻略对象好感度总值为+40】
‘？？？’
洛江河还是头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勾丨引的成功。
‘看来这家伙也是有些闷骚，其实是喜欢这种抱抱的人啊。真看不出来。’
大抵是有些好奇，洛江河忍不住抬眸，看向了裴晞的侧脸。
他穿越过来后好歹也算个大块头，再不到180，他估摸自己怎么也有个178的身高。
即便他已经努力去缩，也做不到完全缩进裴晞的怀里去。
哪怕裴晞高出他半个头，肩膀也很宽阔，他也做不到让自己在裴晞面前显得“娇小”。
视线上移，如目便是裴晞完美的下颌线。
不得不承认，裴晞的脸确实是难遇的美颜。平面看上去英俊，侧面看上去很有骨相感。
面对这样一张美人脸，洛江河觉得自己多抱抱他好像也不亏。
裴晞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身前洛江河的动作。
感受到洛江河的注目，他放缓了骑马的速度，视线向下望去。
一双淡漠的眼，轻挑着眉，喉结滚动，哼出一个字来：“嗯？”
裴晞疑惑洛江河为何看他，也好奇洛江河在看自己时，心里想着什么。
洛江河丝毫没有偷瞄被发现的尴尬，浅浅笑了：“光华兄，你生得真美。”
裴晞轻笑了一下，丝毫没有青涩：“是听过不少人这样说我。”
这话逗得洛江河也笑了一下。
车马到了洛家门口，裴晞跟着洛江河下了马。
这马是洛家的，裴晞还要等裴家的小厮过来接他。
下马后，洛江河邀请裴晞进去喝杯热茶，顺便等裴家的车马。
“不必了，进进出出的耽误时间，今日不用去宫里，本来是要会友的，一会儿我还得回去。”
洛江河有些不好意思了：“耽误你了。”
裴晞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说道：“以后别头脑热了就顾前不顾后的。”
“近日南边闹起来了，宫里上层心情都不大好。你做的这些事是小，但不乏有心人乐意纠错处。”
洛江河想在裴晞面前增加些好感，自然满口答应：“放心吧光华兄，我绝不再去那些地方闹事了，这段时间我就低调些。”
裴晞想的是他也别只这会儿低调，要一直都低调才好。
但洛江河这一身蛮骨，想让他全改了有些痴人说梦，能见他有些许的改变，也够让人欣慰的了。
洛江河说着，见裴晞黑发上有雪，雪水粘在身上。
二人进了府内檐下后，他便找了块帕子出来，帮裴晞擦头上沾的雪跟水。
然而他东擦擦西擦擦的，动作多，反而扰得一向喜静的裴晞十分无奈。
裴晞伸手抓过洛江河的手，说道：“江河，不必了。”
二人没说两句，裴晞家的车马也正好到了。
裴晞便别过了洛江河，出了洛府要上自己家的车马。
小厮小心搀着他上车，掀了帘子请了裴晞坐进去。
裴晞上了车，坐到位子上闭目养神。然而脑内却全是洛江河的身影。
洛江河那看向他时虚假的在意，看向雪时不经意蹙起的眉头，是讨厌他？还是讨厌雪？
闭着眸的裴晞不禁喃喃出了声：“洛江河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过不了多久就是新年, 洛家的戏台子早早搭好，院里开了戏。
洛江河这一辈三个兄弟一个妹妹，晚辈还有他一个十来岁、一个七岁的侄子, 另外还有一个三岁的侄女。
还有三、五家旁支都来凑热闹。
前不久刚祭祖完毕, 这戏一开, 要闹到元宵后过个十来日方散, 这才只是开始。
洛江河是现代人，已经不大看得懂戏了，那戏本子放到手里, 不知道哪一出是哪一出。
台上只有戏子那一身行头他还能夸两句好看，至于辞藻, 简直一窍不通。
这日是耐不过崔氏三情四叫的他才去看一看。
这段时间洛江河在家还蛮乖的, 不曾闹出什么事儿来。
但是母亲的心思总是如此, 不怕孩子闹, 就怕孩子忽然安静。
崔氏之所以让洛江河去看戏，也是怕他在家憋闷坏了。
洛江河到时，戏台子上正唱着《游园惊梦》。
戏台上杜丽娘正在唱：“不到园林, 怎知春色如许？”
洛江河一时觉得有些意思, 要说怎么还是古人有文化呢。
放到现代来说，女生做跟帅哥在一起的梦，那就是“梦女”。放到古代汤显祖就能写《牡丹亭》。
“姐姐~小生哪一出寻不到~”
众人正看到欢喜处，只洛江河笑这柳梦梅搭讪方式有意思。
因他笑得呆气，家里几个女眷都朝他看了过来，时不时捂着帕子偷笑。
崔氏以为他是故意搞怪，便说道：“罢了, 你在这里同我们玩闹终究不大好，惹得你姐姐妹妹们不能安心看戏。且去你兄弟那边儿去, 别在这里作怪。”
洛江河也无所谓，准备去找家里那些个同族兄弟们说话去。
正要走时，太太又在一旁说道：“你且等等，你这氅衣出风不好看，大过年的先别穿这件了。”
说完，又朝身边的丫鬟说道：“去把我那件白狐毛的衣裳拿来给他披上。”
崔氏发了话，哪怕洛江河再顽皮，也还是要谨遵的。
站在这里又等了一会儿，等人拿了衣衫过来，洛江河套上，这才跑出去了。
出了外头，到了廊上。正走着，却见阮琼楼迎面走了过来。
“明月兄？”洛江河喊他一声。
阮琼楼正跟人聊着园内景致，忽然听人叫他，疑惑转身。
见是洛江河，便灿然笑了：“洛兄，还说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去拜访，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我哥哥请你来的？”洛江河笑着问他。
“老师怕我一个人过年冷清，邀我来小住几日。”
阮明月身边站着的是洛江河的旁支兄弟，见洛江河来了，奉承了几句，邀请他一起逛去。
洛江河正好也闲着，这两日雪要下不下的，今日好容易地面干净了些，便乐得走走。
虽说不免还是沾湿了鞋袜，心里却快活。
因跟阮明月还算认识，洛江河跟他走在一处说话。
“阮兄明年会试是几月？”
洛江河之前找了找小说，确实有个年少中举的人才是被划分到了三皇子的阵营中。
但这人实在太配角，小说里只说他文采斐然，颇有谋略，年少中举，之后就没有细写过他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姓阮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阮明月了。
“来年三月，不是向来如此的么？”阮琼楼疑惑地看向洛江河。
八月桂榜，三月杏榜，既然是杏榜，自然是来年开春就考的。
洛江河即便不学习，却也是个“现代”人。如何连这也要问？
“哦，一时忘记了。”洛江河有些尴尬。本想找个话题，但是却露短了。
“阮兄来自道溪？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你同我讲讲吧。”洛江河赶紧换了个话题。
阮琼楼自然也不想揭他的短，于是配合着洛江河道：“论起繁华，天下之大，哪里有可以同京城相比的呢？说富贵荣华，自然是没得说的。但气候还是有不同的。我们那里冬天是不下雪的，冷倒是同这里差不多的冷，秋季开始就多雨，一场一场的雨将温度降下来，到了冬季那湿气入骨，钻着冷。”
洛江河听他描述，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
“但那样的天气，花草也茂盛，倒是比京都颜色更重些。”
洛江河问他：“那阮兄一路来这里，受了不少苦头吧？”
阮琼楼边走着边说道：“这还真没有，家里配了个小厮，另外两个办杂事的佣人，我没有吃什么苦头，家里下人倒是瘦了一圈。”
“阮兄今年二十二了，来年眼看就是二十三，你家难道不着急你的婚事？”洛江河终于问出了他疑惑的问题。
毕竟在古代，二十三都还没结婚的人，其实并不多见。
尤其是这种刚刚太平的时间线里，早婚的都不少。
往往越混乱的年代，人类繁衍心情会越重。
早两年混战的时间里，十二、三岁就结婚的绝对不在少数。
现今天下太平了，但是十七、八岁就成家的还是大多数，毕竟古人寿命短么，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这个不拼科技的时代，人口就是最宝贵的财富，国家也是支持到了年龄就结婚生育的。
阮琼楼听洛江河这么一说，面上有几分尴尬。
“家里是有帮着说过一门亲的。”
“那怎么不成了家再来？”洛江河好奇问。
毕竟阮琼楼是丧满了才来的，那完全可以顺便结个婚再来考试。
“那年我还不是举人，考中秀才也没多久，我母亲又重病。我想着等考过乡试再娶亲，但对方家等不了了，便来退了亲。”
“啊？那那姑娘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洛江河八卦道。
他有点把阮琼楼的经历当爽文小说听了。
他现在很好奇，阮琼楼被退婚的时候有没有说一句“莫欺少年穷”？
“倒也没有，她嫁了我们当地的一个乡绅，日子还过得不错。花儿姑娘是我们那里远近闻名的美人，她们家不大富裕，唯有她的美丽还有价值。
姑娘花期短暂，怎么能因为我而拖延呢？我能不能中举是不确定的，她的美丽却是明眼人都瞧得见的。倘若我早娶了她，后续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说话时，阮琼楼的眼里闪现出些许落寞。
但洛江河也看得出来，这位仁兄若是没放下的话，这话题他就跳过了。
今天二人能聊下去，说明阮琼楼已经从之前的婚约中走出来了。
“阮兄能放下便好。”洛江河站在阮琼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江河的行为倒是有些不合时宜，他现代人安慰兄弟的办法，在现在看来也未免太过亲密。
那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像是简单的安慰，反而有种“节哀”的感觉，让阮琼楼觉得有些别扭。
而他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洛江河的好意，在这份感谢又别扭的感情中，阮琼楼无奈地笑出了声。
此时之前那份难言的遗憾也不再有了，阮琼楼只觉得挺好笑。
洛江河这个人，不适合煽情。但偏偏他又是最适合倾诉的人。
洛江河见阮琼楼笑出声，还有些疑惑。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转移到了梅园中。
这里开的是红梅。因之前的一场雪，已经催了芽，红色花苞开在其中，已有小部分开了。
满园的红梅，透着清雅的花香。
若放到现代，这一定会成为某处热门的打卡景点，而如今只有他们寥寥几人。
洛江河觉得惊喜，走去梅树下。
正瞪大眼睛观察梅花时，却听见远远儿的，他院里的丫鬟芙蓉在叫唤：“三爷！折一株！放在那白瓷瓶子里一定好看。”
洛江河朝那声音处望去时，青黛跟芙蓉二人穿着短袄已经提着裙子小跑着离开了。
大抵是这里外男多，她们不便近身。既想要同洛江河说话，又因为有别人而不敢来，所以远远儿的跟他喊一声。
“哦！我就折回去！”洛江河也很友好地回应了她们。
丫鬟们站得远，容貌是看不真切的，但那窈窕的身段跟脸上的肌肤是直观的。
距离又产生美，他们心中都认为洛江河的那两个丫鬟是大美人。
因为是洛江河屋里的丫鬟，所以在场众人基本都将她们当做了洛江河的人。
在场的男子都跟洛江河是同辈，跟洛江河年纪相差不大，见了那两位丫鬟，心中向往，属实狠狠地羡慕了洛江河一番。
洛江河自己不知道这些，只是看着花在那儿傻乐。
大多人都在看姑娘了，所以并不在意洛江河这边，自然也忽略了站在他旁边的阮琼楼。
此时洛江河但身穿一身雪白的大氅，狐毛在他脸颊两侧，极素极素的颜色，却将那红梅树旁的洛江河衬得妖艳无比。
他本来也是清丽的长相，但是这些俊逸、自然堆到一起，竟然变得美艳异常。
阮琼楼心中忽然一颤，在他那读的都是圣贤书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些不圣贤的想法。
这样美的洛江河，如果能将他藏起来就好了。
藏起来，只供他一人观赏。
花儿啊，他好像找到了比她更美的人了。
将二人放在一起比美本是不该。
他的脑子里本有千言万语可以形容眼前的少年，可见到美人时他的脑子却有些迟钝了。
阮琼楼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便是当年因貌美而全村闻名的花儿姑娘。
此时他能想到对于洛江河最高的赞美，也就是他竟比花儿还美了。
第079章 第七十九章
洛江河折了两支梅花, 小跑着回了廊上。
“明月兄，你瞧我摘的。”因玩心大起，摘了梅就想被人夸奖。
“嗯, 很好看。”阮琼楼隔着红梅看向洛江河。
洛江河这边, 不曾注意到阮琼楼的变化。
同几人游园过后, 大家又一起去喝茶聊天。
洛江河湿了鞋袜, 一边小厮平安又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三爷之前托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回应了。”
洛江河听此，才起来同众人道别, 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让平安拿了红梅给青黛她们，洛江河边进屋, 边跟丫鬟吩咐：“一枝插在瓶子里放窗边赏玩, 另外一枝给妹妹送去。”
进去换了一套衣服, 重新套好干爽的袜子, 洛江河就在塌上坐下了。
芙蓉递上一个汤婆子，怕他冷着，给洛江河暖手用。
洛江河却嫌热, 放到一旁不肯碰。
“你且把打听到的都说来。”他对站在那里的平安说着, 又指了指榻旁的小椅子，让他坐下。
平安不敢跟洛江河对坐，非要将椅子横着放了，这才坐下。
“我照三爷说的，到芍药姑娘那里蹲着，果然趁着年前，那蔡家的二公子真的来了。连在芍药姑娘屋里休息了两天, 这才回家去。”
洛江河之前虽然从桃儿那里打听到蔡萍的消息，只是终究没有见过本人。
若相信谣传难免对那蔡萍不大公平, 万一闹了乌龙，就是毁了妹妹的姻缘。
可他自己又不好再去逛烟花柳巷，因此找了自己贴身的小厮去盯着看，打探一番，以确定信息。
如今一切都查明了，这才打算等过两日再找催氏说去。现在是过年，也不想扰了家人的性质。
这时候虽然对男人开放些，但这种寻花问柳的男人，高门大户的女儿有的挑的话，也不会去寻找。
洛江河是有政治因素在身上，所以会被皇后挑选留给自己的孙女。
要是有得选，她也不会挑洛江河。
“桃儿那里的事儿呢？你跟那老鸨子谈好价钱没有？”洛江河不忘问关于桃儿赎身的事宜。
虽然不宜自己出头去谈，毕竟他答应了裴晞这段时间会安稳些的，但不妨碍他找人帮他谈。
“说了，那老鸨子不肯松口，要二百五十两才肯放人。要我说，三爷您再缓几日吧。只要咱们不问起来，那鸨子自己就着急了。”
“二百五，我看她才是个二百五！”洛江河气愤不已，不是他没这个钱，只是他房里的钱不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
要是被崔氏知道了他拿钱去赎妓丨女，指定会臭骂他一顿还能让他办不成事。
“务必把价格给我压在二百两以内。这老鸨子，拿了钱也是再去买人，净不干好事。存了棺材本儿也是要下地狱的，要这些钱做什么？”
骂完，他又对平安说道：“这些事你不要到处说，且先下去吧。这两日辛苦你了，回头过年了，我单独给你封个红包。”
平安可高兴了，他还以为做这些事情都是在给之前带裴晞来的赎罪呢，没想到洛江河还要赏他。
听到有钱可拿，自然千恩万谢的给洛江河磕了头，然后欢欢喜喜下去了。
年底洛江河这边过得热闹，南边军饷却一直被拖欠，战事一拖再拖没有进展。
过完年后，二皇子的奶兄弟克扣军粮一事被弹劾。
皇上震怒，差点要削去被派去处理此事的二皇子赵王。
这原本是朝堂众人认为皇帝给二皇子的一次机会，只是没想到他并没有把握好。
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太子殿下为赵王求情而加重了病情。
洛江河本来对朝堂之事并不多关注，只是这事儿跟裴晞有些关系，所以了解了一些。
毕竟将赵王身边人贪污的消息递给皇上的，正是太子这边的党羽，裴晞的父亲御史中丞裴大人。
明明是太子党羽，太子即便去世也会被自动归为赵王党羽的裴大人，如今倒是显得立场不大坚定。
然而实际上许多人都知道，他才是立场真正坚定的人。
这日洛江河闲着无聊在家，洛采薇为谢他之前折来的红梅，过来为他弹首琴助他解闷。
弹完了琴，便在屋里同洛江河下棋。
洛江河哪里会下什么围棋，最后只好改教妹妹下五子棋。
这段时间洛江河变化不小，采薇最近越来越愿意同哥哥说话了。
洛江河心中的想法可能需要避开旁人，但倒是无需避着妹妹。
当着采薇的面，他倒是可以谈一谈自己对目前朝廷局势的看法：“裴大人为人古板，不能容忍君主昏庸。将来若是二皇子继位，他的苦日子估计也就到了。”
采薇也是一样，不大在意政治：“那裴大人将来不是还可以去三皇子手下做事么？天下难道一定会落在二表哥手里不成？”
“以裴大人的为人，一时只怕做不到。君主无能，手下自当该劝。他只怕情愿死谏，都不愿意做出有违礼法的事情。赵王到底是嫡出的。”
对于一向遵循礼法的裴大人，这思想想要扭过来还真是不简单的。
到了中午，兄妹二人一齐去父母那处用餐。
下午洛江河就在洛母处坐下，跟她聊了聊关于那个蔡萍的事情。
洛母所了解的都是太太圈子里的消息，蔡萍尚未娶亲，在宫中也没有要职，加上为人低调，还真不能叫人揪出什么错处。
所以洛母并没有打听到蔡萍的什么问题。
若不是洛江河在勾栏瓦舍处有些消息门道，蔡萍狎丨妓这事儿还真不容易被查到。
“还真是不能偏信了他人。我听说他为人老实，没有大聪明但为人却还低调。这样的人，想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纵然性格可能闷些，到底家室、样貌配得上咱们家采薇。
谁想到是个外表老实，内里藏奸的家伙。要将采薇给了他，将来还要跟个妓子分大小叫姐妹了？什么糊涂东西，放着世家大小姐不去迎娶，家里娇养的丫头不要，非要往那些脏的臭的地方钻。”
洛江河闻言，搓了搓鼻子。
要不是知道崔氏只有采薇这么一个姑娘，打小如珠如宝的宠爱，洛江河差点都要以为崔氏这是拐着弯儿骂他了。
洛江河想要劝慰几句，又怕崔氏连带他一起骂了，于是坐在一旁不敢说什么。
本想着等崔氏骂够了，他也就顺势说些别的话题。
然而二人正在一旁聊着那个蔡萍呢，却听见外头有人说道：“姑娘又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洛江河于是朝崔氏看去，却见崔氏也正望着自己呢。
这么一对视，都在地方眼里看到了“坏了”二字。
洛江河赶紧朝门口走去，而这时采薇也正好跨进了屋。
“母亲方才同哥哥聊的蔡家，是说要给我定下的那个蔡家？”
这段时间崔氏自己在查蔡家，但说到底还是要看采薇的意思。如果采薇不点头，崔氏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
这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唯一的骨肉啊。
本来崔氏是打算等开春参加宴会的时候，带采薇去赴宴，顺便找机会让她远远儿地看一眼蔡萍的。
谁知刚跟采薇说了这事儿，洛江河就带着蔡萍的坏消息来了。
此时崔氏也顾不上蔡家了，忙安慰起了采薇：“莫要着急，蔡家那个蔡萍若真是这样的人，娘会跟皇后娘娘说明，京内这么多达官显贵，娘定给你找个好的。”
洛江河也不好再留了。
婚姻大事在古代是父母之命，洛江河一个哥哥，况且还是三哥，也没到他插手的资格。
采薇是个女儿家，本来是不该谈论这些的，所以洛江河离开，也能给她跟母亲留个聊天的空间。
从院儿里出来，回去又觉着无聊，想要找裴晞，但今日又不休沐，找裴晞估计也找不到人，便只好踱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些时候，家里开始掌灯了，就着蜡烛的灯光睡了过去。
古代夜间没有点灯，月亮圆的时候就亮些，月亮缺的时候，加上天色不好的话，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洛江河晚间总让人长时间点着一盏灯不熄，这样夜间他自己起来喝茶端水的也方便。
第二日赶上休沐时间，洛江河本想着这样等着裴晞来找自己也不好，想要去裴家拜访的。
之前常存这个打算，毕竟要攻略人物不能这么被动。
而之所以一直没去裴家，主要也是听闻了不少裴大人的威名。
洛江河很怕那个素未谋面的裴晞的父亲，这才一直不敢去裴家。
这日正要出门，却听下人来报说裴晞来拜访了，而且不是为了见父亲跟哥哥，是特意来找他的。
洛江河甚是惊喜，忙让人请进来。
为了给裴晞好印象，洛江河让丫鬟给他换了一身衣裳。
他最适合穿浅色，但近日发现紫色也衬他，便让人找了一套浅紫色的衣衫套上了。
裴晞来时，他是开心的迎出来的。
“光华兄！”
也是难得有人特意来拜访他，且不是那些原主的狐朋狗友。
然而一见到裴晞，洛江河便有些愣了。
分明才一个月左右没见着，洛江河感觉裴晞整个人高了些，而且身体也健壮了不少。
大冬天的，谁不是在家里窝冬长肉？
洛江河感觉自己腰都厚了些，裴晞却背着他长肌肉！
洛江河不解，为什么他都在古代了还被人卷身材？
第080章 第八十章
洛江河坐在窗前, 一支红梅就插在白瓷瓶内，他的脸侧着坐在那里，紫色的衣服将他整个人衬得素雅贵气。
裴晞手里握着一支画笔, 另一只手掐上了洛江河的下巴, 将他的脸再侧了些过去。
“所以说, 这段时间你妹妹的婚事至今还未曾定下, 这也还算是一件好事了。”
“嗯，母亲这段时间要去见一见皇后娘娘，这事儿基本上就定了。蔡家的那个太混了些, 可不能把妹妹嫁去他家。”洛江河配合着裴晞摆pose，一边跟他聊着洛家近况。
裴晞给他调整好姿势后, 便退后往桌边走, 他是直接站着作画的。
洛江河同他,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一个静一个动。
方才二人闲聊，喝了两盏茶，裴晞看见了洛江河屋里的红梅, 觉得挺有意境。
洛江河以为古人写诗容易, 就想让裴晞以梅花为题写诗。
裴晞不愿意，主要是觉得写了诗洛江河也看不懂。
洛江河也不罢休，作诗不成便让裴晞作画，为了增加二人互动，还要求裴晞干脆把他自己也画进去。
裴晞本不愿意的。
然而这时候墨水是容易得的，但个别颜料珍贵难得。洛江河在裴晞拒绝之前，就已经让丫鬟去找了颜料来。
已经让人忙活上了, 裴晞也就不好意思推却。
大家也都是难得有这个兴趣，洛江河不能叫自己的丫鬟给裴晞红袖添香, 所以让丫鬟磨好墨后，才跟裴晞两个人一起在书房里作画。
其余人都到了外头去，屏风一挡，就是他们俩的独立空间。
洛江河的屋子是向南的，此时光线正好。
窗外阳光照进屋内，剪剪碎影恰好洒在洛江河身上。
少年人宁静而美好，画还未成，裴晞却觉得自己已入画境。
洛江河在椅子上坐着当模特，忽地就听见系统声响起，【恭喜宿主，目前攻略对象好感度+60，可以开启情绪值收割】。
洛江河一听这个，眼神亮了亮，整个人动作也挺直了许多。
他斜眼朝裴晞那边看去，谁想裴晞也在这时看了过来。
二人视线相撞，洛江河眼神清澈，裴晞却不经意移开了眼睛。
裴晞轻咳一声：“坐好些，莫乱动。”
洛江河闻言，不自觉听话地将头扭回去。
心里却觉得诧异。
‘这家伙怎么表里不一？还是017你搞错了？’
按照系统的算法，裴晞现在对他的感情应该达到了“喜欢”这一标准的。
【系统不会搞错的，宿主请不要担心。】
洛江河重新摆回坐姿后，又用余光去瞄裴晞。
却见他依旧是一本正经地在作画，分明心境发生了如此变化，居然还能保持淡定。
这已经不能用情绪内敛来形容，简直可以算得上闷骚。
自然，洛江河也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的闷骚了。
也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裴晞，洛江河忽然有种想要看看他被虐后的样子。
真想看看，裴晞哭起来的裴晞会是什么表情。
洛江河被自己心中的邪恶惊了一下，眨了眨眼，甩开邪念，这才回归平静。
然而他的动作自然也都被一旁的裴晞观察在眼里。
这个洛江河，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二人各怀心思，裴晞只是画花跟人，所花时间并不长，他的画技算不上绝妙，但也够入眼了。
画还未干，洛江河便有些心急地跑上前去看。
裴晞认识洛江河的时间不长，可当洛江河靠近的时候，他还是适当地拦了一下，像是提前就知道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洛江河并没有细心到注意到这一点的地步，只是站住了身体，眼神专注于眼前的画。
一朵红梅，窗外没有景，只是窗内一桌一椅，一盏花，一杯茶，还有坐在花旁的人。
画里的人面白无须，神色目光并不媚相，眼睛画得不大，唇瓣画得倒红，衣服细节画得是最清楚。
其实画里的人并不像他，但若是认识他的人，必定能够说出来他的名字。
是一种神似，而非形似。
洛江河上辈子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水墨颜料画成的人，今日一见，觉得十分稀奇。
一旁的裴晞见洛江河喜欢，嘴角也勾起浅笑。
哪怕他察觉到了洛江河对他的目的不纯，可眼前的人实在有种难说的魅力，让他一步步沉沦。
近日裴晞的父亲弹劾了赵王，家里其实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裴晞从小接受过很好的培养，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将他击垮。但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在这烦躁之时，自然应当给自己一个静谧的环境。
偏偏他的脑海中却总是想起洛江河的这张脸，连他自己也实在疑惑。
有了疑惑，当然就得去解开。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来看一看洛江河。这位莫名让他日思夜想的男子。
他并不宁静，反而有些聒噪。
可裴晞却在接近他的时候，总是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平静。没由来的平静。
分明这人前段时间还让他糟心不已。
洛江河是很喜欢这幅画的，毕竟放到现代来说，去有这样技术的老师那边现场让画几笔估计都得好几百。
找裴晞画，还是免费的。
他是有想过把这画裱起来，又觉得这样行为会惹人笑话，所以只找来青黛，让她把画好生收起来。
洛江河这段时间无聊，趁着裴晞在的时候，好好的唠了一场。
废了一上午的唇舌，裴晞的好感依旧是及格线，一点面子都没给，一分都不曾涨过。
不过洛江河觉得自己并不亏，至少唠嗑的时候他心里的压力得到了释放。
中午留裴晞一起用过了午饭，二人用过茶后，洛江河亲自送了裴晞出门。
之后洛江河便一直闲在家里，一直到三、四月方才憋不住了，总算出了一趟门，这话暂且不表。
却说入了春后，惊蛰时节，惊雷四起。
然而朝堂事务却是不好荒废的。
众大臣早起上朝，皇上一轮一轮地处理着各处事务。
近日社稷事多，不止南方人祸，还有朝堂内部的党派争斗。
为此，两方党派在上朝时吵了又吵，你支持的我不支持，你反对的我一定支持。
每逢此时，皇帝必然要大怒一场。
党争于国家也毫无利处，许多事情只得暂时搁置。
散朝过后，太子党派的两位重要大臣被皇后叫到了一旁。
本来就是于理不合的事情，几人被叫到殿旁也十分尴尬。
可太子重病，皇后此时也已经别无他法了。
“当初国家多地陷入混战，本宫同太子流落在外。婆婆公公都是本宫一手照顾，家里无米下锅时，本宫情愿自己吃糠，上要孝敬长辈，下爱护幼子。
皇上打下天下后，封本宫为皇后，长兄战功赫赫是镇国公。他们李家，一无当初跟随之功，而无甚大战功。若是没有二子，那这位置让便让了，可若是三子继位，又要让本宫的颜面何处安放呢？”
说着，皇后忍不住抹起泪来。
即便是跟人诉苦，她也不敢同别人讲述皇帝的身体情况。
然而大家都是能够看出来的，皇帝早年四处征伐，建国后先前几年倒是勤勉，后期就有些纵情声色。
六十多岁年纪的人了，还不注意保养，自然是亏空的。
皇后之所以着急，除了看中太子之位外，还有怕皇帝被美色蛊惑的原因在。
而能够拦住皇帝不尊礼法的，也只有他们这些重臣了。
“若是三子继位。试问他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够轻易放过我跟皇儿？别说去到封地，就是一条生路，只怕也是没有的。
果真如此，大家也不必麻烦了。不如本宫立时找一条绳子，我们母子共赴黄泉去吧！呜呜呜呜。”
皇后这话说着悲痛，实际何尝不是对在场众人的一种威胁。
其实这些老臣虽然也聪明，但对于生死之事，大多还是抱有侥幸的。
他们心中所认为的党争失败，至多也就是遭受贬谪，以后再不受重用而已。
但其实皇后所说的话也可能就是他们接下来的死路，只是他们在讨论党争的时候不会说出来罢了。
如今皇后这样说，其实也就是给他们提个醒儿。
他们母子是极有可能会被灭的。
哪怕将来三子登基，他们母子没有反意，也不排除萧涵为了确定继承的正统性而杀掉他们。
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么这些曾经支持二皇子的老臣们谁又能抽身呢？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也都有数了。纷纷委婉表示，若太子去世，他们会极力助二皇子登基。
“轰隆！轰隆！”雷雨绵绵。
雨又不大，却总是连着下。古代的屋子又多木材，屋里开了窗透风，寒津津的湿气弄得人也懒懒的。
洛江河靠在榻上看小说，才不多久，让人特意找来的书又看完了，这会儿闲得他直打哈欠。
外头芙蓉把“抢救”过来的衣服带回屋，见洛江河犯困，便问他：“三爷，困了的话要睡会儿么？”
洛江河将书甩到一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摇晃脑袋：“这天也是，说变就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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