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物不懂得矜持是什么,面对喜欢的人,永远都是热情且主动的。
就如在黑暗裂缝中见到时絮,热情地缠裹住时絮一样,想到什么,便去做了。
它想舔舐时絮的手指,想法诞生的下一秒,它张开了嘴巴,含住了时絮的食指。
它没有舌头,口腔内部如同它的外表一样,呈现透明胶质状。
人类有种食物叫做果冻,它的口腔就如果冻一般,却比果冻还要湿滑黏腻。
时絮眸光深邃,被污染物咬住的瞬间,全身泛起了熟悉的颤栗感,从身到心都让他感觉无比厌恶。
寒光出鞘,精准地扎入了污染物的脑袋里,削掉了污染物半个脑袋,他迅速从污染物身体里抽出手指,污染物被切割下来的身体掉落在地板上,化为一滩滩水,又在几秒内拼接成功,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时絮的举动没有激怒它,鎏金色的眼眸仿佛混入了一滩墨,刹那变得暗沉。
那不是怒火,而是还没有满足而滋生出来的欲望。
“想舔…老婆。”
时絮额角青筋跳动了几下,抬手抓住污染物的脑袋,清润嗓音充斥着满满的恶意:“你再敢舔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沸水里?”
污染物不怕刀枪,也不怕冰冻和火烤,时絮还没有试过将它丢进沸水里煮,但他能肯定,这只污染物同样不害怕被煮。
或许是因为自身太过强大,所以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污染物被时絮抓在掌心里,没有要反抗的意思,脑袋下每一根触手都在兴奋地扭动着,有几根触手延长,缠住了时絮的手腕,黏黏糊糊的。
“洗澡澡,舔老婆!”
时絮:“……”
初遇污染物那天,时絮还不能理解污染物的意思,但相处了几天,他莫名能从这简单的话中解读出污染物的意思——
他可以将污染物丢进沸水里煮,作为交换,他得给污染物舔。
果然是污染物的思维,人类是绝对不会把‘在沸水里泡’当成‘洗澡’的。
时絮的眉眼覆上一层坚冰,冷声道:“松手。”
扭动的触手渐渐停了下来,污染物睁大金色眼睛,声音里的兴奋也降了下来:“老婆?”
时絮:“我有让你碰我了吗?”
污染物呲溜一下收回了缠在时絮手上的出手,圆鼓鼓的脑袋打了个颤,摇了两下。
污染物不害怕时絮对它使用暴力手段,唯独害怕时絮生气,这是时絮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前天深夜,污染物不打招呼,悄悄潜入了时絮的房间,湿滑的触手刚缠上时絮的脚踝,时絮就醒了,那时他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起床气没有消,不像前几次那般,一上来就对污染物采取暴力攻击。
污染物感觉到了他的怒火,立马便老实地放开了它,用着刚学会的词,不停冲他道歉。
“对不起,老婆,不要生气……”
现在,污染物用跟那晚一样的祈求语气,小心翼翼道:“错了,老婆不要生气……”
只说过几次,就已经能流畅地说出这么多字,语气听着十分可怜,也十分真诚,但时絮知道,污染物只是口头上说错了,它下次还敢。
时絮无视了污染物泪眼汪汪的眼睛,绕过污染物走向了客厅。
污染物拖着软趴趴的身体,迅速跟上了时絮,道歉声紧追在时絮身后。
“老婆不要生气!”
“对不起!”
时絮很重视自己的地盘,能让厌恶的对手踏进自己的地盘实属难得。
自己的地方,极细微之处发生改变他都能注意到。
一走进客厅,时絮就发现了不同之处,比起早晨时,客厅干净了许多。
对方似乎了解他不喜欢东西移位的习惯,在打扫完之后,将东西原原本本地放回到原位上,但时絮还是发现了它们被移动过的痕迹。
身后,污染物还在抽抽搭搭说着对不起,时絮的燥郁消减了大半,问道:“你打扫了客厅?”
污染物最擅长的便是顺杆往上爬,时絮给它一点阳光,它就能还以时絮百倍的热情。
它挤干净眼里的眼泪,迅速跳到时絮面前,开心地点点头,邀功道:“老婆…喜欢吗?喜欢…可以…亲亲吗?”
这些也是它这几天刚学会的。
它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时絮喜欢它的勤劳的话,能不能给它一个亲亲作为奖励。
时絮笑意浅淡,睨了污染物一眼,假装没听懂污染物的意思,轻飘飘偏移了重点:“我让你学习人类语言,你这几天就学了这几个字?”
“舔舔,抱抱,蹭蹭……”
污染物积极地抛出它这几天学习的新词,每吐出一个词,污染物的触手便会疯狂舞动几下。
暖灯落入时絮眸底,却没有积聚出半分温度。
时絮弯腰,掐住污染物的嘴巴,柔软湿滑的触感仍旧让他感觉不适,但比起这个,最让他不适的是污染物说的这些词。
在外人面前,即使是发怒状态,时絮也依旧挂着一层假笑面具,但在污染物面前,时絮不屑任何伪装,他可以将自己的恶劣全数泄露。
“你知道吗?”时絮的手指深深陷入污染物的身体里,沉声道,“我们人类将你的行为称之为性骚扰,要不是你对我还有用处,我会立马将你送到研究院。”
污染物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很难做出特别生动的表情,时絮的力道很重,生生将它掐出了狰狞表情。
污染物还是没有反抗,沉迷在时絮温暖的掌心中,它如果学会了更多的文字,就可以告诉时絮——
老婆,你掐得我好舒服,再重一点!
但它直觉,这样说,会引得时絮更加生气。
所以,它悄悄按捺住自己的雀跃,眨了眨眼,问时絮:“性骚扰?”
时絮走到沙发旁,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轻敲键盘,捏着污染物的脑袋,示意污染物看向电脑屏幕。
【性骚扰是指以带性暗示的言语或动作针对被骚扰对象,强迫受害者配合,使对方感到不悦。】
污染物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看了很长时间,在时絮失去耐心前,它终于有了反应,在时絮的掌控下艰难扭过脑袋,缓慢眨动了下眼睛后,直视着时絮。
时絮:“你懂了吗?”
“老婆…喜欢的……”污染物说得磕巴,但语气十分坚定。
时絮呼吸忽然变得粗重,掐着污染物脑袋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他喜欢被这只污染物性骚扰?
这污染物在开玩笑吗!?
片刻而已,沙发、地毯、茶几和地板上落满了果冻一样的物体。
它们缓缓蠕动,正打算汇聚到一块,被时絮出声制止:“在我气消之前,请你保持这个样子。”
污染物:“……嘤!”
时絮:“不愿意?”
污染物立即道:“愿意……听老婆的话~”
污染物的外形很幼稚,但声音意外的不幼稚,清爽干净的嗓音含了些哽咽后,变得非常柔软,软进了聆听者的心里。
异样的情绪在时絮心底翻涌。
曾视作仇敌的家伙,没想到有一天会对他唯命是从。
真奇怪。
……
无数团透明果冻在灯光照耀下染上了金黄的颜色,时絮窝在沙发里,静静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忽然觉得,灯光的颜色,没有污染物本身的眼睛颜色璀璨夺目。
果冻们不停颤动,表面泛起了一层水液,仿佛在哭泣。
不知哪个果冻发出了声音:“老婆不要生气……”
怒火渐渐消失,时絮觉得,跟污染物讲“性骚扰”的自己很傻。
污染物不是人类,只凭本能行动,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但时絮不会因此容忍迁就这只污染物。
“没得到我的允许就私自碰我,就是性骚扰。”
果冻们立马停止了颤抖。
污染物很聪明,还学会了举一反三:“老婆没得到我的允许就私自碰我,老婆…也在对我性骚扰吗?”
时絮:“……”
难得的,时絮没有被污染物这番言论拱出火,还莫名有些好笑。
他压下笑意,还是决定用污染物能够理解的说法解释清楚:“只有单方面喜欢,是不能叫对方老婆的,而且,你是污染物,我是人,我不会跟一只污染物谈恋爱,你不能叫我老婆,我会生气。”
污染物:“嘤!”
为什么不能叫老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我的允许就碰我,我也会生气。”
污染物:“嘤!”
“还有……”时絮唇角缓缓勾起,恶意暗藏其中,“你碰我叫性骚扰,我碰你不是,知道了吗?”
很霸道的说法,正常人一定不会赞同时絮的说法,但污染物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果冻们上下摇摆,模仿点头的动作。
它喜欢老婆……时絮碰它,时絮根本就不需要得到它的允许,它愿意被时絮触碰,最好从里到外,都能被时絮抚摸过,用那双漂亮洁白的手,触摸它每一寸……
时絮满意一笑,奖励听话的孩子般,抓起沙发上一团果冻,轻轻捏了捏。
污染物的哽咽声立即化为了舒服的喟叹,然而,享受了没两秒,时絮就将它的分身毫不留情地丢在了茶几上。
“嘤……”小果冻在茶几上摊成了一张水饼,发出委屈的嘤咛。
还没有被摸够呀!
时絮无视了可怜兮兮的果冻们,翻阅了污染物的搜索记录,他借给污染物这本电脑是让污染物好好学习人类知识的,但是,污染物这几天看的内容……让他一言难尽。
时絮将所有浏览记录清除,给污染物找了几个绿色小清新的学习网站,沉声叮嘱:“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果冻们集体发出嘤嘤的抗议声,时絮扫了它们一眼,问:“不愿意?”
果冻们立即安静,没几秒,从沙发缝隙里传来一道委屈又坚定的声音:“愿意,听老婆的话!”
时絮抿了抿唇,说着听他的话,但还是没有改掉对他的称呼。
时絮忽然不想纠正了,反正纠正多少次,污染物还是会这么叫他。
“我去睡了。”时絮起身朝楼上走,身后没有响起熟悉的声音,经过转角处时,他状似不经意往客厅扫去。
果冻们老老实实趴在原地,看不到污染物的眼睛,但时絮能感觉到有一双黏糊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也不是完全的不听话,至少今晚没有再跟着他回房。
-
凌晨两点,客厅内依旧亮着灯。
污染物听话的没有私自重组身体,一团团果冻缓慢地爬到了电脑上,艰难地敲击键盘,半天才打对了八个字。
【污染物如何变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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