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缭绕,初日的光辉未能驱散厚重的雾气,流转的阵法浮现缕缕金丝,转瞬即逝,在阵法的运转下,冻人的寒雾逐渐消散,隐隐能瞧见郁郁葱葱之色。
白底青纹的道袍被风吹得翻飞,犹如仙鹤振翅飞来,少年郎御剑从雾中穿出,又在眨眼间扎入雾中,人似利剑,气势如虹,所行之处,寒雾避散。
他两指夹着张黄符,猎猎长风之下,黄符不堪承受的弓起弯弯的弧度,在口诀的催动下飞速运转,不消多时,云开雾散,眼前一片清明。
少年郎意气风发,御剑在半空中回旋,划出飘逸灵动的曲线稳稳地落在案桌之前,刮起一阵轻风波及面前方寸之地,恰恰好将面前香炉上点着的细香吹灭。
他丢了失效的黄符,伸出指头比划,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出自得疏朗的笑意,他掐着细香埋在炉灰上的竹棍将其从香炉里抽了出来,轻轻吹掉落在手背上的香灰,在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面前晃了一晃:“瞧见没,不过三分之一。”
得瑟的小模样瞬间将方才仙风道骨的卓然气质冲散,他挑挑眉,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你们明日燃香驱雾还可以再用此香,此等节俭之风,必会引得库房长老赞不绝口。”
“不过是比只比我早了十息,有什么可得意的?”身着一袭湖蓝色衣裙的少女鼓了鼓腮帮子,翻了个白眼,不仅不显得粗俗,反而显出几分自然的娇俏,“等着,下一旬日,我必得超过你。”
少年郎不以为意,手指轻轻一拨,细香准而稳地落回香炉中,倘若有心人凑近去细细查看,便会发现细香插入的位置与方才取出的位置分毫不差。
“少说点大话,你上旬日为那般快,难道不是因为吃了大师姐刚炼出来的丹?”少年郎瞧见少女变了脸色,摆了摆手,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没事的,小师妹,吃丹药不丢人,吃丹药也没比过,更不丢人。”
“不过呢,愿赌服输,现在你师兄我啊,要去面见仙尊了~”
荡漾的尾音要多欠打又多欠打,小师妹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手上隐隐有紫色的雷霆闪烁。
身边的几个师兄师姐连忙出手将人拦住,开玩笑,他们可不想这个月第八次被罚去清扫山门。
“柳良瑜——!你给我站住!”
这种情况下,谁站住谁是傻子,趁着师兄师姐给自己兜底,柳良瑜半步不停,头也不回地跑了。
道法天成的修仙界第一人的住所出乎意料的……普通。
既非一派奢靡的富丽堂皇,也不是隐居山林中世外桃源的出尘模样,而是与半山腰上弟子们居住的房舍相差无几,朴素、简单,毫无亮点。
若非要说什么不同,那就是山腰上的弟子们是七八个住一殿,而仙尊却是一人一座殿。
柳良瑜轻车熟路地走到院门前,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道传音符贴在门扉上,这才慢悠悠地拍门。
并非他偷懒,而是那位仙尊一修行起来便废寝忘食,忘乎所以然,寻常声响并不能将其唤醒。
轻轻地拍门声经过传音符瞬间扩大了数十倍,犹如闷雷滚滚,躲在里屋的系统及时把声响拦下,无奈地转头看向睡梦中的宿主。
没错,外界认为地闭门苦修实际上全是昼夜颠倒的睡大觉,为此,多次错过了弟子拜访。大概是凌蘅仙尊威名远扬的缘故,不仅没人怀疑他在里头摸鱼划水,反而还传出凌蘅仙尊心无旁骛,不受外界所扰的谣言。
系统两只手放到嘴边,呈小喇叭状,深吸一口气,扯着喉咙大吼:【宿主!该醒啦!你再不醒咱们就要前功尽弃啦!!】
岑羡云抬手想要捏住噪声来源,只是系统这几年来早就摸透了宿主的行为,在大手会过来之前就已经缩回了意识空间,避免了被掐着嘴丢出去的下场。
没了发泄起床气的蛋仔,岑羡云翻个身,懒懒散散地坐起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
一睁眼就是凶杀现场才能见到的血红,岑羡云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半眯着眼去看面板上的东西。
谢陵游的第二个死亡节点,是来自龙傲天他爹——灵风侯的献祭。
原主线中,在王庭在教导谢陵游的过程中逐渐动了恻隐之心,又偶然得知灵风侯求仙入魔,竟然动了用亲生骨肉献祭玄龟开启下界与仙山的屏障的念头。
王庭不愿谢陵游被玄龟吞食,故而拖延时间,迟迟不带谢陵游归灵风侯封地,想着玄龟将死,等玄龟死后,谢陵游自然安全了。
只是他想错了一点,灵风侯舍近求远,并非是因为对膝下嫡子感情深厚,也非是因忌惮谢自渡母族王家不敢动手,而是玄龟所需的从不是灵风侯的血脉,而是谢陵游身上的半副血脉。
所以他也不曾想到,灵风侯竟然丧心病狂地敢对他下手,将他杀了之后,强行带走了谢陵游,开启献祭。
这一切本不该再发生。
没有玄龟开路一事,谢陵游也不可能来到仙山,只是他没想到,谢陵游在临近十五岁的档口竟然欣然接受了灵风侯的归家之请,踏上了灵风侯的封地。
他早知道小猫又蠢又好骗,只要稍微给点好处就能把自己的心窝子都掏出来,却也没想到只需要三言两语,他就乖乖地跟着灵风侯回“家”去,这些年在皇城中受的教育竟然丝毫没让他涨点记性,
明明……
明明只要留在皇城,后续的所有剧情都将不会发生,普通平凡的日子,不是小猫最想要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又傻乎乎地一头撞了进去。
岑羡云伸手拿腰封的手僵在半空中,眼里划过一丝疑惑,他为什么会如此笃信小猫不愿走逆袭打脸,最后得道飞升成为流传千古的神话的道路?
额角的太阳穴轻轻跳动,岑羡云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系统界面上的时间,把问题抛在脑后,利落地穿戴整齐,随手从桌案上捞起一个乾坤袋放入袖中。
他走出房间,一挥手,两扇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也无任何特别之处的木门随之打开。
等在门口的柳良瑜眼前一亮,立刻凑上前拱手,只是问礼的话还没出口,他心心念念地凌蘅仙尊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飘渺地声音从远处飘回来:“且回去吧,我有要事得出去一趟。”
“何事?”柳良瑜下意识地追问,问了之后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妥,连忙找补,“何事需要仙尊亲力亲为?交给弟子便是!”
岑羡云从袖中掏剑的动作一顿,好似这才想起身后有个人盯着,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随口答:“去捡个小徒弟回来。”
他晓得柳良瑜是个天生地话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唤出了自己的本命剑,御剑而上,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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