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最后修罗场
雷雨电火, 泽国磅礴。
姑奶奶那一句厉言落地之后,满观王尊,竟无人敢出?声。
创天珠?
那?的确重要, 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窥道之器, 可你也不看看, 这来的都是先天元祖,各界高?尊,更有郑阴萝这个霸道暴烈的小姑奶奶在虎视眈眈, 他们岂能讨得了多少好?之所以聚在一处, 是想着?有没有捡漏的时机。
万一就叫他们瞎猫撞耗子,就给碰上了呢?
但真要为这还没到手的好?处, 为这看着?不太中?用的神女, 跟这姑奶奶争锋相?对,惹了她的厌恶,他们同样是不愿意的!
楚穗穗则是没想到, 这十?拿九稳的事?情, 成全的竟然是恶姬的风头!
不是,这二十?万年后, 六界众生怎么变得这么孬了?
小武域王谢灵吟喉头微动,有些哑涩。
郑阴萝今辰一千八百年岁,放在一群万年元会?的先天老?祖当中?, 幼弱软嫩得就像一头趴在碗沿喝奶的小狸奴, 屁股的绒绒毛花色还没长全, 可偏偏她从幼时起就能?从老?祖的碗中?虎口夺食, 更在年岁正当时, 声威煊赫诸天大界。
原先他以为,她占的是出?身的捷径, 运道的捷径,以及神主兄长的捷径,可他此刻才发现,她能?凌驾于众天之骄子?之上是有绝对理由的。
他这么想着?,眼头又不自觉路过她那?一尾紫燕纷飞的裙摆,心头痒痒欲动。
人族少年这一丝情思异状没逃得过六界情敌们的敏锐眼力。
练星含对大母魔碑恨恨宣泄道,‘我就知!我就知!只要教那?该死的家伙碰一碰!就没人能?逃得脱她!元幼平真该死!就该把她那?小龙尾泡了做酒,省得她日日招惹这些泛滥的蠢货!’
大母魔碑很是无语。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被她碰到不也都软成一碗牛乳了啊?
还是甜滋滋水呲呲的那?种。
这小子?日日发疯,大母魔碑修身养性的功夫再?强,都被它泼得敏感暴躁,当即不阴不阳回了一句:‘那?小龙尾泡酒了,你还怎么生?怎么父凭女贵啊?’
岂料这小子?更疯了:‘不能?生最好?!我不能?生!他们也休想生!元幼平没有庞大的阴元,他们定然无法被满足,会?离她而去!到那?时,只有我站在她的身边,安慰她,亲吻她,舔她的脚趾头,对她不离不弃!她迟早有一日也能?舔我!’
大母魔碑:‘……’
说实话,我觉得不会?。
而且,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诸位——”
大母魔碑又听得那?诸天祖宗道,“这诸天,非我一人之诸天,这大界,也非我一人之大界,你们是不是也该出?点力气?呢?”
姑奶奶嘴毒起来是从不肯放过任何生灵的。
“总不能?人家在外头卖力得要生要死的,你们这一张嘴儿只会?在高?床软枕上喘一喘气?罢?要是诸天万界真是烂到无可救药,本君可就不陪你们这些水咣咣的小坑货玩儿了,我先回家找哥哥喘去,醉生梦死,能?快活一阵是一阵哩!”
诸尊:“……”
真是骂得又荤又毒,很有极乐小教主的气?场。
郑夙似是听见,侧耳荡起一枚墨牌,意味不明地轻嗯了一声。
他们:“……”
我的神主天尊!您就快别助长这股邪风了!
极皇大宫等众臣飞快传音,请示大母魔碑。
‘我等是否应郑小教主之诺?碎了那?天珠,围剿那?返天神女?’
泣露大皇如?今是愈发神鬼莫测了,它要么是在魔碑前扭曲成小疯子?,要么就是阴沉冷漠扎小人,诅咒那?姑奶奶身边出?现的每一只雌雄,而其余的大部分时辰都在破禁,破法,破道,几乎是以一种不死不休的癫狂直追元祖级别的境界。
小皇练银砂还想追一追他哥的境界,日夜熬肝,信心满满,后来发现死活追不上,又是震惊,又是委屈,他怎么能?连一个元幼平的爱脑都追不上呢?
这不公道!
大魔祭祀听见魔碑冷哼一声。
‘不应诺又能?如?何?你们还敢跟郑阴萝翻脸吗?我如?今的魔宫,倒是快成了天阙的小后院,不,是月子?房!’
大魔祭祀不敢吭声。
这一方母碑原先未入世前,多么的阴森诡异,多么的魅惑人心,他们都不敢与祂过多传音,生怕被祂夺了魔心魂魄,结果被他们大皇求女嚎了整整一千多年,疲惫暴躁得就像是被儿子?回娘家哭诉了多日的老?母亲,为了儿子?的恩宠,还不得不强压着?怒火斟酌着?儿子?妻君的脸色。
……就很惨。
魔世这边也死心了,应就应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这姑奶奶当长枪来使了,只要郑阴萝还当世时,只要泣露大皇还是魔世首君,只要银砂小皇干不掉他哥——
他们魔宫就不可能?越过那?神世天阙,称这六界执掌!
郑阴萝是离了九重天,可神主仍踞其上,并且执守甚严,这俩做兄妹时就是一等的城府掌控,一个在明面狩猎诸天,一个在暗处做诸天法则庇佑,谁知道这情况是不是又反过来了呢?
他们若能?猜透这俩尊神祇的心思,大皇也不至于现在还追在郑阴萝的屁股后头,连个名分都捞不着?!
……不行,不能?想了,他们都觉得自己老?惨了,像是那?种不得宠侍君的婢子?侍从,跟着?主人吃残羹剩饭!
不仅魔世这般想,其余诸世也这么想。
哪怕这姑奶奶离了九重天,但九天神族见了她,哪个不得恭敬叫一声教主陛下?
很奇怪的称呼,却恰恰证明了姑奶奶对天阙的掌控,那?种深入骨髓的尊威,有时千年万年都难以消除!
极皇大宫第一声应诺,“好?让教主得知,我等魔世为了六界苍生,最是能?卖力的!”
咱也不说了,咱这么卖力都是为了上头,不管是教主夫人,还是天阙尊后,总得给我们大皇留个位置吧?
魔世很有诚意,经过母碑同意后,魔相?们联手献出?了烟夜十?八重楼,楚穗穗一个猝不及防,就被无边的烟夜覆盖,手中?的返天珠入了混沌,竟然脱手开?来,她急忙大喊,“回来!回来!”
但她被冥世的第二宫截住了。
这第二宫的少皇长身玉立,金冠玉带,嗓音也是清雅圆润如?玉珠,“对不住了,神女殿下。”
不是那?仙朝的大皇子?李长治又是谁?
楚穗穗对温柔美男完全没有抵抗力,原本恼怒的质问也变成了软软的责怪,“那?是我的!你们怎么能?抢我的东西?!”
第二少皇也温润含笑,“你有所不知,这郑阴萝最是霸道,她要的,不管是抢,是夺,是死,从来只有得到的道理。”
楚穗穗又是心头一梗。
而在阴萝这边——
“灭世神国,极耗精血,收拾一个凡世神女,用不着?,让他们打去。”
出?声的却是那?黑心小兔牙,不知何时这少年天尊缓步来到她身边,指头压着?了她颊边的笑涡。
“是不爱笑了?这里都不深了。”
大约是从那?神女观出?来,阴萝猜他也遭遇了一回新娘的供奉,凤凰小长君那?两粒黑银瞳丸还泛着?粼粼水波呢,兔儿似的柔软唇也蒸熟了红泥。
有了极皇大宫以及诸世的出?手,阴萝反而闲了,“你拢共没摸我几遍,怎知我这深不深?”
凤阙小长君长了一张圆润光洁的嫩脸,笑起来天真又软绵,却是诸凤凰里最黑心的,“小六知道的,我们做哥哥,自然也知道了。”
阴萝:“……”
可恶!
好?像莫名其妙就被掼了一顿!
她撇嘴,“要我说,你们凤凰族就是太迂腐古板了,同心感应又如?何?遇到喜欢的,当取则取。”
凤阙小长君歪脸滑了她一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神采,从那?红袖里取出?一块暗红色的合桃糕,也不捏碎,整块喂她,动作是很娴熟的。阴萝被这群哥哥投喂惯了,顺嘴就叼了起来,尽管她不爱吃这种料多扎实的甜糕。
而阴萝的关注大半都在返天珠上,它倒是聪明,知道现在的主人护不住它,反而朝着?那?替身郑夙冲去!
替身郑夙又引领着?天珠,欲要重新回到楚穗穗的身边!
麻烦!
她收拾这返天珠跟楚穗穗易如?反掌,但六界四方更需要这场重生!
净被替身搅合了!
阴萝已经不耐烦进入进入另一个造界了,她还以为返天珠有什么手段对付她呢,她防备了半天,竟只是等来了一群新郎,吃得还怪好?的,当然她可是一条有上进心的龙龙,轻易不会?被美色迷惑!
她就这样叼着?小合桃糕,双足开?着?一卷神梦大禁录,将替身郑夙拦在身前。
对方还顿了顿,竟笑了,很柔细的语气?,“小哥得赶趟,你让让好?不好??晚上小哥再?同你顽。”
阴萝扬手,重重刮落一掌。
“——砰!当啷!!!”
那?暴烈的掌劲刮得那?半张脸都浮了起来,不自觉偏了偏重心,露出?半边肩颈,颈侧原本被束得端庄洁净,陡然散落下一绺水墨发,再?被那?芋紫色的咬痕衬着?,就有了无尽的暧昧。
而坠在后头的元君们神情不变,但眼神都轻微诡异起来。
《替身兄长一夜醉爱》是吧?
他们懂。
阴萝掐住他的颈肉,眉眼萦绕着?一丝阴戾。
‘谁跟你顽?你以为我界是什么?是你们的掌中?玩物,随意被你们拿来直播,游戏,搅乱的吗?愉悦你们一番后,再?给我们留个小粪场子?让我们捏着?鼻子?收拾?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啊?掌管有趣的救世主吗?‘
‘我不管你是怎样起死回生,也不管你是怎样对我恨之入骨,在这件事?,你再?插手,就不是挨我一掌那?么轻易了!‘
替身郑夙没出?声,但返天珠被阴萝这一下狠劲儿吓得哆嗦,也觉得这庇佑者摇摇欲坠,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还不快追?”阴萝冲那?些元君暴喝,“通通不要留手,耗死它!!!”
她这么一张嘴,合桃糕就掉下来,替身郑夙眼疾手快捞了起来,这暗红夹黑的小糕被她吃了一小块,留下浅浅的牙印。
小魔星见他还乖顺,没有强行召回返天珠,随手就捏起来,塞他嘴里,脸儿也变得极快,扶着?他的痛处,一副自己真该死的样子?,“还痛不痛?都怪你不懂事?啦,怎么能?触碰人家的底线呢!给你呼呼,不疼不疼。”
她说得呼呼,便又是吻了吻他那?茸茸烂烂的脸颊。
阴萝从没扇过郑夙的脸,所以替身这一副备受凌辱、易碎要碎的模样让她莫名躁动。
她指头抵着?那?块小合桃糕,也不让他咬碎来咽,整一块儿野蛮抵进喉咙,惹得他痛苦呜咽两声,蠕动之际,又将那?糕推了出?去,声儿都哑了。
“这么大块,吞不下去。”
阴萝冷笑,“那?我界浮罗九万,你就吞得下去?”
英夜弦没说话,跟祖宗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他只得让唇舌渗出?更多的唾沫,费劲淹了那?块糕,等它软了,松散开?了,才能?如?她所愿,整块吞掉,薄薄的清冷感都好?似溺死在了唇舌缠磨间。
而姑奶奶怀疑他是故意的,吃块糕还能?发出?这种勾魂夺魄的声音!
他们这边还在为一块碎桃仁糕而心怀鬼胎,那?边的楚穗穗早已身陷险境,她抱着?天珠冲过来,大喊着?朋友救命。
然后就看见这位穿越朋友,口中?被那?恶姬别了指,身腰都绷紧的,似一把颤颤的弓。
她:???
她气?急败坏,捏着?返天珠,“你们是一伙儿的?专是来骗我?好?好?好?,大家都不玩了,要死一起死!”
自爆?
阴萝的目光当即凌厉劈去,快了众尊一步握住返天珠,与此同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男掌也覆盖了上来,指甲修剪得齐整干净,叠着?一枚水红菱。
这狐狸看过来时,眼皮松松撩起,“小鬼,你最好?是放手,这天珠被她浸过之后,只能?编造出?一些男女之欢,你也不想被郑却祸又一次逮住吧?”
这狐狸还敢威胁我?!
阴萝反唇相?讥,“我劝容祖爷爷保重身体,可千万别亏了姐姐妹妹,丢了咱男狐狸精的颜面。”
容雪诗轻轻哼笑了一声,“现在倒是大方得紧。”
珠光崩溃流落之间,倏忽绽开?一束天雨曼陀罗华,雪白?芬芳地扫过鼻尖,容雪诗神色微变,手肘撞她膝盖,将她击飞出?去。
“是摩诃衍那?!乘载之间!不开?天必死!小鬼快滚!”
小姑奶奶暴喝,“还用得着?你说?!”
她早就双腿一蹬,翻出?了这片危险可怖的天雨白?花,然而容雪诗跟在她身后善后,迟了一瞬,小腿被那?天雨曼陀罗华缠住,那?花瓣似细细的锯齿,咬进了他的血肉,他狐狸眼都迷蒙了瞬间。
四周白?茫茫的,雾漫漫,仿佛什么在坠落,消失。
容雪诗抬眼望向他前方的影子?,真是半点都不顾他扫尾的死活,下一刻就能?脱出?重围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一次次为你出?生入死却不得善终呢?
小鬼,纵然诸天万事?都爱你,却不包括此时此刻的我。
阴萝忽觉脚踝一紧,是被圈进一只手掌里,对方猛地一拉,把她夹进了一束冷檀香红衣里。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破口大骂,扇了个耳刮子?,“臭狐狸你要死拉我下水干什么?你死远点发臭别熏着?祖宗我!”
这赤红狐狸早有所料,单掌架起她的双节手腕,指骨还顶住她的腰心,竟学了郑夙那?懒懒的腔调。
“棺材太冷,睡不着?,你来暖暖嘛。”
阴萝:哕!
你以为你是什么甜美粘人豆沙小女友吗?!
无数天雨曼陀罗华穿过身躯,似丝线梳骨一般,细细密密地疼,阴萝想到自己就要逃出?升天,反被这狐狸坑了一把,她张嘴就呸了这坏东西一嘴龙涎,染得他整张脸都是艳晶晶的,愈发光彩耀目。
阴萝顿时不平衡了,这张脸什么意思,越脏越衬得清纯诱/惑吗?
这厮竟也不恼,牵着?笑唇,浪荡得一如?既往,“你不愿意?那?雪诗哥哥给你暖一暖也是使得的。”
“哕!哕!哕!”
姑奶奶实行了三招连射。
“你还真是被那?群家伙宠坏了,学不得乖呢。”
容雪诗笑眼盈盈,指骨从她那?一领银珠紫花滑到心口。
“你哥不在,我把你玩儿死在榻上,他也……不知道的吧?”
第202章 最后修罗场
阴萝对这公狐狸可真是服了!
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劲儿在撩拨她呢,那些个青楼的头牌也没有他这么骚的!
阴萝不禁狐疑,这家?伙该不会真在那什么清吟小班蹲过吧?
她使劲回想起跟这公?狐狸的第一回, 脑子里全是那奓毛似要炸开脑壳的吱吱声, 若真是一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年狐狸, 那也不怪它惊恐,当时?她的真身已有?千丈,毫不客气?地说, 她要是真失控起来, 是能把这只公狐狸的薄腰给活活钉死的。
谁知这公?狐狸披着清纯魅惑的少年?皮囊,还是一头城府深沉的万年?老妖!
公?狐狸的真身体型虽然比她娇小, 却很灵活, 阴萝蛇尾缠绕的劲儿只要是大了一点,他就会娇气?地装可怜,随后?逃脱, 溜走, 又被阴萝找到,拖回去, 继续玩。
小蛇姬当时?还很得意,觉得这公?狐狸逃脱不了她的魔掌。
现在想想,这家?伙根本?就是遛着她玩儿!
她的性子是荤素不忌的, 只要能得到喜欢的, 也不怎么在意这公?狐狸是不是纯贞初阳。
但阴萝琢磨着吧, 这公?狐狸三万年?在圣陀天宫当素菜狐狸, 三万年?在妖世混得风生水起, 还披了妖主周平宜跟极乐大教主容雪诗两层马甲,想来也有?不少的美人儿膝头献媚, 不然怎么能练就那一手让她流连忘返的床笫功夫?
定然是下了苦功的。
只是不知道谁教他的呢?是一个教还是多个教?
她日后?要学?他,多请教些前辈功夫,也能达到容雪诗这厮媚眼如丝就能勾人心?魄的程度吗?
等等!
阴萝忽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诸天神阙的烂活是六界皆知的,心?高气?傲的小龙姬当然不愿意承认她也是此列,但此刻的阴萝有?些心?虚起来,她不管玩什么,都像是弄玩具一样,喜欢的要咬一咬,喜欢得不得了的,那更是要大咬特咬,就算是郑夙也被她啮出?一身血漉漉。
极乐小教主忽然觉得——
自己未来的合欢前途有?些昏暗。
那怎么能行!
她在郑夙前放话?,要将这二流的情?关,炼成一流的真法,岂能败在这区区功夫之上!
只是都是别人伺候她的,功夫也是别人长进的,阴萝还真是只顾着自己快活,没理过别人的死活。
于是她对极乐大教主容雪诗说,“什么时?候?”
容雪诗:“?”
阴萝不满道,“不是要玩儿死我?吗?快玩呀,我?不告诉郑夙,行了吧?”
真不知道这哥们俩什么毛病,老拿对方来比。
反正她要将这公?狐狸的功夫都学?过来,再把他给玩儿死,翻脸这种事她从来都做得理直气?壮的。
随后?阴萝的额头就被摸了,这厮略带怜悯,“没救了,抬了吧。”
这霸道的小姑奶奶竟然说出?这种话?,可见是被他拖下了水,气?得不轻。容雪诗不惯她,那么多人惯着她,他惯她也不会是最特殊的一个,何必自讨苦吃。
阴萝想蹬他一脚,但天雨曼陀罗华已经将他们缠裹,她难以动作,这公?狐狸还剩一只手可以活动,就来捏她的脸肉鼻唇。
“我?是说真的!”祖宗噘嘴,一副施舍的模样,“你来当我?老师,教我?怎么修极乐喜妙世界,今天你拖我?下水,我?就不让郑夙打死你这个狐朋狗友啦,怎么样,我?对你这个大哥哥还是很宽容的吧?”
容雪诗:“……”
还宽容。
这兄妹俩是有?什么作践狐狸的癖好吗?
而极乐喜妙世界,是肉/欲之国,也是妖帝宓颂所?修的爱神之国,容雪诗只是掠了一眼就知道,这绝不是郑阴萝可去之地。
——六界会疯的。
当然,他说的是六界的首君们。
只是首君不稳,苍生能稳?
本?来这姑奶奶修了六欲天功,就把她那位高神哥哥气?得不轻,但出?生乳犊不怕虎,她就这么莽莽撞上去了,谁又能拿她的主意!要是郑阴萝真在他的唆使之下修了喜妙世界,容雪诗对自己的日后?生活可想而知——
绝对被郑阴萝的小臭狗们叼着骨头追尾狂殴的。
还是那种一日三顿的。
容雪诗到底是老狐狸,不露声色,“你怎么会起这个念头?谁教的?你好好说,雪诗哥哥绝不打死他,也绝不教他的肠子不体面流出?半分。”
阴萝:“?”
她有?些怪异地想,这些当哥的都有?这种毛病吗,总以为她学?坏都是别人教的,这公?狐狸嘴上说要拿她证道,倒是关心?她交友好坏。
“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
红枝龙君颇为坦荡,不让伴儿背锅,“我?的功夫好一点儿,他们也能多享受一些,大家?都好呢!”
她说这话?,放到一个寻常女孩儿的身上,实在是不知廉耻,要招惹唾骂的,可她偏是郑阴萝,这诸天万界供养了千年?万年?后?,才走出?的这么一个煊赫女君,她得到的至多,好似情?爱也只是她手头边的一桩玩具。
于是他望进去的,那双饱满的、水汽蓊郁的葡萄眼儿里,仍是那俏艳天真得让你不忍责怪的孩子气?。
而天真的尽头就是残忍。
容雪诗倏忽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仿佛蛰了一架艳丽的骸骨,他指尖慢慢捏着她,似蝴蝶荡过花丛,“那为什么选我?做你的老师呢?宓颂也很喜欢你呢。”
阴萝啊了一声,严肃道,“我?总要给其他人留点道侣呀,男的女的都是我?的,那多不好意思?呢!”
“……”
没听出?你不好意思?。
容雪诗又听她下一句轻飘飘地投过来。
“而且你红颜知己遍六界,经验也多呀,又是个修绝情?道的,不会轻易破情?禁,找你当老师,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那美貌又水汽粘稠的葡萄眼儿染着这世间最恶的血色,调子仍是那股甜腔,“你放心?啦,不管你跟谁好过,又被谁调教过,都没关系的,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嫌你。”她呶呶地讲,“人家?可不是那种非要从一而终的家?伙!”
容雪诗淡淡地想,是么,你不是么?
可你沾过的,哪一个不是都为你守身如玉,从一而终了。
“你凭什么嫌我?呢?”极乐大教主的指尖微掐出?劲儿,笑唇同?样明艳,“你这一身艳骨,掐一掐就水浸浸的,又是被多少男君养出?来的呢?”
他贴靠着她,气?息轻柔洒落在颈侧。
“我?从不收——劣迹斑斑的学?生呢。”
阴萝还想说什么,但返天珠已然发动了摩诃衍那,此法乘载着过去、未来、现在,择一处光阴而梳行,无数大能尊者因为不知混沌世尘,流失在这乘载的光阴里,连元神都没能逃脱。
但阴萝怎么会没有?后?手呢?
在她昏睡过去的前一刹,她似是闻到了一股冷寂的梅香。
她睁眼一瞬,四?周是个安静的净室,有?风,有?光,影花绰绰,她浑身不着丝缕,被放在尊长最爱惜的一张水绿细纱床里。
阴萝有?数了,她的道魂被引进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张悬素的神国还是祂的归墟?
神族有?两大生死之地,生之神国,魂之归墟,阴萝还未领悟归墟法则,因而好奇地探看。
“尊祖,你怎么才来呀。”而她惯是要占尽上风的,“那臭狐狸很是狡猾,差点没骗过他!”
诸天万界皆知,郑夙是神衣冠绝,天道之下的第一业,却不知,他们兄妹俩的师尊——
才是诸天第一道!
月宫尊长背对着她,水银似的雪发苍茫落下,堆折在脚踝两边。
祂淡淡道,“郑阴萝,你在此世夺吾乾灵贞洁,毁吾人间帝师道业,又强迫吾修无情?神道,诱吾杀戮弟子,桩桩件件,已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行径,吾施你七七四?十九枚天地消恩钉,将你流放在此地归墟万年?,你可认?”
嚯!
好狠!
上来就要清理门户!
阴萝立即问,“师尊,你也重生回来了吗?”
早在与郑夙婚典之时?,她就发现那老狐狸的异样,再听他跟郑夙的对话?,她哪有?不明白的呀,大家?都在逐步苏醒!
她离得最近,是苏醒的第一个!
其实按照顺序,她这冷美人师尊作为诸天首道,应该最先?觉醒,但祂被阴萝在仙朝坑了一把狠的,帝师清誉尽毁,心?境也是天翻地覆,竟是错过了时?机,阴萝猜想是返天珠勾动了祂周身的枢机,让祂返还了原世的记忆。
张悬素微侧着脸,容色寂冷无边,两指挟着一枚青幽色的消恩钉,冷声问她,“这四?十九枚消恩钉,你受是不受?”
“不受!”
阴萝折起那一床水绿细纱,赤足落地,“其一,我?本?就拜在师尊的膝前,我?枕在师尊的膝中,我?睡师尊,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张玄素陡然想起在人间学?宫拜师的那一幕,祂被那奸狞宦臣当做礼物般送出?去,真是神魂颤飞,羞于启齿,这刻薄寡恩的逆徒非但没有?丝毫的忏悔,竟还说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征圣帝君骤然动怒,消恩钉就掷了出?去,钉入了阴萝的一侧手骨。
血花绽开,滴滴答答。
这娇气?的祖宗竟然没哭出?一声,仍旧固执朝着他走去,“其二,师尊一昧纵容妖魔弟子,妨碍我?帝业登鼎,我?替师尊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张玄素呵斥,难掩失望,“那你也不该哄骗吾亲手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
这逆徒比祂更加动气?,“妨了我?与师尊的亲热,还离间我?与师尊的信任,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让师尊的眼里只有?我?!只让他们普通去死,都是我?怜师尊的不忍心?,给他们一个痛快!”
“你——”
祂有?些惊骇。
怎、怎么就疯魔到了这地步?
征圣帝君初初觉醒,两世的记忆并不能很好融合在一起,对阴萝是熟悉又陌生,但她往前走一步,如同?虎狼狩猎,祂心?宫一颤,又是一枚消恩钉射了出?去。
而她仿若不知疼痛,再度拔腿。
“其三,师尊处处宽待众生,徒儿嫉妒得癫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师尊修无情?神道,此后?众生不过眼,只有?徒儿侍奉在侧!”
征圣帝君:“……”
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世的祂都被这一番狂言冲击得不轻,祂指间挟着第三枚消魂钉,竟是怎么都发不出?去了。
阴萝竖起了第四?根手指。
“最后?,师尊那弟子茸茸金,她两世都踩着徒儿的肩,成全她的报恩好事,贪心?的偷儿烂货,还想要肖想师尊贞操,我?怎么能放过她?这诸天能踩着我?郑阴萝的骨头往上爬的,便是不知死活,既然不知死活,我?就让她领教一番何为万劫不复!”
锋芒尽露,杀气?盈野。
悬素帝君只是怔然一瞬,那逆徒就站到了他的面前,只有?一臂之远,祂有?些不适,想避开她那过分凶恶的眸光,反被她擒住了手腕,从她那腕骨出?来的魂血,热刺刺地流淌入祂的袖间,这让祂无所?适从。
“这一枚消恩钉,师尊又想钉到何处?是否要徒儿被钉得肠穿肚烂,师尊才肯解气??”
“……你先?放开吾。”
她步步紧逼,张悬素想缓口气?,思?索对策。
然而,小逆徒仰着那一张润软软、热艳艳的唇,竟厚脸皮道,“我?为何要放开师尊,师尊哪里不站,非要站在窗边,这不是暗示徒儿吗?”
“甚、甚么?”
祂身后?就是一扇落月流水的长窗,光影流泻进来,将祂本?就雪莹的肌体照得更加素艳,当这一尊月宫高神被小逆徒折到窗骨里,还有?些回不过神,紧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羞耻,“这是归墟,是神魂之地,你——”
她笑吟吟地说,“师尊同?我?,还未试过神交呢。”
噌!
仅是一句,就让这诸天极祖浑身烧起了斑斓霞海,“放肆,吾,吾……”
而小徒的指尖已经扣进祂的指缝,祂的归墟法则已经做到与实感交融,因而祂毫无阻滞感受到了她的柔嫩与力劲,祂绷紧指骨挣扎了几度,并未挣脱得开来,反而腰间那云芝碎叶被她拨得当啷作响,祂又羞又恼拢紧双膝,哑声里夹着怒火,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欺师灭祖,你就不怕来日轮回报应?”
“师尊会与我?同?去吗?”
“……你作孽,理应你偿,吾不会包庇。”
阴萝笑了笑,“师尊可真是铁面无私呢。”
说着,就埋进祂的颈里,悬素帝君自是要推开的,可这小畜生粘手得很,哪里是祂能做主的,祂呵斥声逐渐小了,最后?竟成了,“你,你慢些,吃得别这样急!”
刚出?口师尊就后?悔了,可祂迎上了一双亮汪汪的眼眸,“师尊也想我?慢些来弄是不是?师尊待我?真好!”
“……”
师尊不想纵容这逆徒的无法无天,祂鬼使神差来了一句。
“是吾好,还是却祸好,还是那小凤皇好,又或是那佞臣好,亦或是那貌美魔种好?”
阴萝:“……”
第203章 最后修罗场
阴萝不是第一次被问多选一的问题。
练星含那?狗杂种就爱眼圈发红发颠, 问她要它还要其他小妖精,那?她当然是要其他小妖精啦嘻嘻,把它气得半天都抽不过气。
但是!
选项越来越多, 是真的要命!
人家虐恋情深, 悬崖边上, 三军阵前,玩得也就是个两选一,她这里已经一行字都快放不下啦!
阴萝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从师尊的衣襟里拔出来, 随后, 又?默默地将祂腰前的云芝碎叶一片片地摆正。
悬素帝君都气笑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法场里的刽子手,都没她这?样杀人不眨眼的!
阴萝装无辜乖脸, 小嘴叭叭, “大家都好呢,怎么就那?么好呢,教人家都选不出来呢。”
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位无情道的师尊, 她外?头还有小猫两三只, 野食也是不缺的。
“是么?”悬素帝君也逐渐冷静下?来,除却眼尾被她逼出来的一抹残红, 肌体再?度变得圣洁无暇,严凛得不可触犯,祂指尖挟着衣襟的折痕, 淡漠道, “吾亦要提醒你, 众生情爱太过, 并非一件好事。”
极乐教的爱神圣徒向来不缺, 但他们经业数千年,脱颖而出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天?赋者登顶之?前, 全被他们爱恨交加的情人们斩于马下?。
何况阴萝招惹的,又?不是一般的家伙,爱火焚燃,鼎中烹肉,要是有一日她压不住了,迟早也是被分食、被圈养的下?场。
阴萝自然听懂,她呶着嘴,“怎么这?样子呀?愿赌就要服输的呀。”
“罢了,他们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抓回?去,用链子锁住我?。”这?小滚刀肉扬着恶意的甜笑,“不然我?就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扔一个再?抱一个回?来,我?气死他们,让他们英年葬爱!”
悬素帝君:“……”
吾已经被葬到了。
“啪啪!”
阴萝又?一个击掌,“不说这?个,师尊,你先禁绝天?地,再?照度六界。”
她唇珠被光影眷顾,滴着热热的艳油,“返天?珠触发?了摩诃衍那?,怎么能不让六界同道都进?去玩一玩哪?”
六界联手起?来给她造天?道劫是吧?
好好好。
就说按她那?聪明伶俐的蛇脑壳子,对上江双穗那?一条没脑子的躺平小锦鲤,再?倒霉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毕竟有脑走天?下?,她又?不是废物本废,谁想到这?诸天?六界都给她插了一手,害得姑奶奶她连跌了好几个跟头!
如今有机会了,阴萝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下?六界大尊的苦心?
悬素帝君却道,“他们已是先行一步。”
阴萝:?
怎么?您还给我?开后门报仇啦?
她讶异仰头,这?位帝君,极祖,诸天?尊长,最是典雅端重,直言正色,连每一襟的褶皱都要规谨端方?,不容动乱半分,阴萝还记得自己?当初只是穿了个露了肚脐眼儿的响铃裙儿,就被征圣帝君这?个老古板劈头盖脑训了一顿。
这?等小事尚且严苛,何况是牵涉了六界诸生?
悬素帝君正抚着袖花,忽然胸前一沉,那?张阴媚稚艳的脸庞就伏了下?来,“师尊,您修的,当真是无情至尊神道吗?”
悬素帝君胸腔还残留着一点余热,被她这?一问,全然消散。
祂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时不时撩拨祂一把,是在确认祂有没有在修无情道吗?
祂心头横了刺,声音愈发?冷如冰雪,“若吾没有又?如何?若吾懈怠又?如何?若吾又?为你动情破戒又?如何?”
祂当然知道阴萝是在平衡、拔升六界的战力,祂是诸天?第一道,天?道之?下?的根基,最不容许出半分差错,无情神道是祂最稳妥的道宫。
但是祂抱月而生,未来纵死,也是死在应有的尘光里,祂从来都不惧任何终途,凭什么要做她棋盘里的一枚车马?她高兴时就将祂压在那?笔墨砚台里侍弄,不高兴了就要将祂囚在二十四?山里断情绝爱,凋零枯竭。
阴萝眯眼,“师尊真的骗我?了喔?没有乖乖修吗?”
她那?语气,就跟哄她那?不听话?的小狗奴似的,那?双手竟也很不知廉耻,翻开祂的罗浮照月衣,去查勘祂的无情道。
“你——简直,简直!”
年长者师尊根本推不开她那?蛮烈的手劲,祂撑着那?一扇落月流水窗,被她气得小腿都在微微震颤,圣家的外?衫被抛开后,那?一双匀称修直的长腿就显露无疑,大约是太久没有被外?来的天?光造访过,它有些惊慌失措地应付着不速之?客。
阴萝只是看看,并不触碰,那?一束绝美的水芙蓉安静生长在圣池里,白色干燥又?清冷,并没有开放的迹象。
她满意颔首,“师尊还是乖的嘞!”
这?是什么话??
谁家的弟子去强看师尊的禁地,还批语乖不乖的?尤其是那?含含糊糊的尾调,总是粘稠得让人发?昏!
悬素帝君原是很平和宁静的,被这?小逆徒接二连三地掳掠,口吻里也夹了一丝阴霾,“你既是不中用,就不要做出这?庄家通吃的姿态!”
萝萝:?
我?是被骂不会通吃吗?!
悬素帝君把阴萝轰出了神之?归墟。
阴萝噘嘴,“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嚒,欲求不满,阴晴不定,真是可怕。”
然后她的小臀就咣的一下?,被一团云气恶狠狠抽了。
阴萝:“……”
我?那?美貌又?小气的老古板师尊!
她也不在意,转身就跳进?了一束天?雨曼陀罗华,入了摩诃衍那?。
然后她就被创到了。
怎么着的呢?
返天?珠这?个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竟然跟她耍了心眼儿,把她踢回?了二十万年前!踢回?过去也就算了,还把她踢进?了一具刁蛮任性的长老幼女的身体里!
喔!
还即将身败名裂的那?种嘞!
“——嘭!”
阴萝入魂回?身的前一刻,她的头颅被无形的气流托起?来,重重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她:?!
这?老货不要命了是吧?
这?一名年长厉色的执法长老还将她的双掌强行翻过来,阴萝同样暴戾,反手擒住对方?的筋骨。
执法长老脸色怪异,将她一掌打开,阴萝嘴角溢出鲜血,她怒喝道,“金骋萝,你偷盗了穗儿的金髓玉液莲,如今还敢反抗尊长?你看看你这?双手,养尊处优,嫩得跟水豆腐一样,是怎么毫发?无损将金髓莲挖出来的啊你说?”
“你再?看看穗儿——”
执法长老陡然变了一副轻柔语气,看向那?低着头,畏缩着双肩的少女,“孩子,别?怕,这?里都是明眼人儿,不会让你受冤枉的。”
说着就轻轻托起?那?少女的手心,长年累月的旧伤又?添新伤,肉疤还泛着粉,教人看得一阵不忍。
执法长老拱拳高声,“掌门!证据确凿!金骋萝盗窃同门私产,还妄图进?献师门,为母求得脉主之?位,如此不择手段,自私凉薄之?徒,就当废除道脉,押入坎水涯,受百年失陷之?苦!”
“不行!”
第三十七席的美貌妇人霍然站了起?来,她生得极美,高髻上插着两把金珠小扇,双颊灿然如明珠生晕,“你们这?是要我?儿的命!”
有人讥笑道,“金夫人,你养出这?等刁蛮祸害,迟早也要了你命!”
“那?是老娘甘愿,与你何干!你儿倒是争气,可曾为你谋过主位!”金夫人移步到阴萝身边,抚住她的脸颊,眸中闪过一丝狠色,但她看这?满座的尊者,还是收敛了那?股气焰,摆袖跪下?,“是我?金倚权教女无方?,甘愿领罚,小女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还望掌门从轻发?落。”
她还用母女同心蛊安抚阴萝,‘掌门他们前阵子也做了那?个预知梦,对那?殉阵的凌穗儿很是怜惜,不管谁犯到他们的心肝宝贝儿头上,都得重罚。’
金夫人冷笑,‘死了才知道珍惜,真够恶心的。’
阴萝舌尖绕着内壁游了一圈,舔了舔血腥。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凌穗儿就是返天?珠选中的第一任主人,是驭世宗里最不起?眼的一个杂役弟子,平日里在宗门里唯唯诺诺,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办事能力,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听话?,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
同时又?很好欺负,不管是谁都能来踩她一脚,她也不反抗,默默地忍气吞声接受。
这?样极致的憋屈之?后,当然是要迎来极致的团宠才够配得起?她的自虐人生。
没错,这?个穗又?跳了!
阴萝眼角一抽。
她是跟穗犯太岁是吧?
得,太奶她服啦,真服啦,这?是把死遁都当成刷好感的捷径了。
驭世宗被强大仇敌围攻时,宗门无力回?天?,她挑了一条最鲜亮的从不敢穿的红裙子,殉了那?一座宗门护法大阵。
跳之?前还告了个白。
没错,这?小受气包儿向霸凌她的全宗门都告了白,每一个名字都如数家珍,她只记得他们的好,而到了最后,少女小心翼翼将最后的情意释放出来,“雪诗哥,若有来生,我?生得丽美,你来娶我?好不好?我?想做你的妻。”
阴萝:“?”
很好。
光是这?个桥段,光是这?个名字,姑奶奶已经感觉到些许微妙了。
返天?珠自然不会让这?一场悲剧上演,提前就给这?老实自卑的凌穗儿发?放金手指。
来咯,预知梦来咯,全宗门都有呢,上到掌门,下?到看门的那?一只刚出生的小镇狮,都知道未来有一日,强敌来袭,而这?傻傻的好姑娘,竟不记恨他们的昔日欺辱,还与他们同生共死!
顿时,宗门上下?深陷火葬场,一改往日的轻视敷衍,集体宠爱起?了这?宗门自卑小透明。
阴萝:???
神金。
霸凌者的宠爱,贴着鞋面的巴掌儿,臭气熏天?的糖葫芦儿,有什么好稀罕的?
阴萝惯是不信这?生前死后反转这?一套的,生前就不会爱你的家伙,死后就能把你捧在手心?心肝蜜饯儿别?多想啦,他们怕是恨不得把骨灰都扬了还嫌你碍眼呢!
你就该死乞白赖活着,活到他们都攀不到的高峰,再?将他们的头颅一颗颗斩在你的脚下?。
还为他们殉阵?
想得怪美的哩!
也就返天?珠影响了这?驭世宗的道场,让他们不自觉亲近起?这?天?命之?女,换一个没有光环的普通人试试?
照样是扒皮吸血的下?场!
阴萝要是早知道返天?珠这?么蠢,挑了个这?么不顶用的继承者,她还不如自己?衔珠降世呢,白白浪费她这?一场气运赠予,最后什么啥也没干着,光是打扮美美,告白赴死去了!
返天?珠是创世根基,同样潜移默化影响着众生的命途,凌穗儿本该手拿救世天?女的剧本,被她生生作成了献祭剧本,其余人也不就是有样学样?
还以?为救世都是这?样的式儿呢!
“老的小的都是蠢货。”
阴萝低低咒骂,又?是惹来一阵侧目。
姑奶奶岂是能忍的?
她当即道,“泼脏水也别?泼得这?么难看,请诸位问一问凌穗儿,我?是不是用望舒飞仙裙跟她交换?”这?任性大小姐金骋萝干的事儿是挺缺德的,属于强买强卖,阴萝只得捏捏鼻子,先摆脱这?堆烂摊子再?说。
该死的返天?珠,竟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开局就将她置在必死之?地!
凌穗儿呐呐地说,“……是,是。”
“你说这?个?”
阴萝视线一暗,那?轻薄的、泛着香气的纱缎罩了下?来,男妖的手脉修长,光洁细润,渡着一抹洒飘金粉的杏子青,声嗓松弛舒缓,“用一条华而不实的丽裙儿,去换金髓玉液莲,玩得一手好傻子呢。”
凌穗儿又?惊又?喜,“雪诗哥,你,你回?来了?还,还走吗?”她又?低头愧疚道,“是我?没用,给您添,添麻烦了。”
掌门等人则是惊疑不定,“……雪诗?阁下?莫不是血衣如来,雪诗妖尊?”
凌穗儿直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雪诗哥怎,怎么就成了传说中的大人物了?明明,明明,它只是她在树林里遇见的一只受伤小狐狸,怕它被猎户捡走,她特意拖了一些树枝遮住它,凌穗儿第二日还带了些肉食,可惜小狐狸消失不见。
没想到她到驭世宗后,这?只小狐狸偶尔会很惊喜地出现,生辰也会问她有什么心愿。
能有什么心愿呢?
见到他真身之?后,她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爱慕。
她偷偷窥着雪诗妖尊的手,被那?一段冷香白狸毛簇拥着,比女子还要精致皙白,她不禁抠了抠皮肉的痂痕,自卑得低下?了脸。
雪诗妖尊半倚在那?第三十七席上,“纵然我?的小恩人是个小傻子,也不是尔等能随意欺凌的,要么,你们驭世宗从此消失,要么,这?金家连根拔起?。”
——这?妖君好大的口气!
掌门等人神色发?青,却悲哀地发?现,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当前四?界六域,神佛人道为一界,妖魔冥为三界,而雪诗妖尊,却是那?妖域八万春山的妖狐老祖,早在万年之?前就成就了赫赫杀名。
金夫人忽然出声,“听闻雪诗妖尊曾有规矩,若能三招逼退您一步,不管恩怨如何,一笔勾销。”
“若不能——”
雪诗妖尊微勾着唇,“立即,死。”
金夫人不舍捏了捏阴萝的手,随即走到殿中,“还请雪诗妖尊赐教!”
金夫人是驭世宗的一等天?阶驭师,先是召出了一群金花芙蓉雁,列成庚金煞阵,雪诗妖尊懒懒掀开茶盏,指尖在水面漫不经心弹起?一滴明亮,刹那?金花谢顶,优美峻丽的雁群也都淋成了落汤大鸡。
“——噗。”
凌穗儿不由得被逗笑了,雪诗哥还是那?么恶劣,难怪是狐狸天?性呢。
但旁边幽幽一声,“很好笑吗?”
阴萝也笑,但却是阴戾的。
“你这?个穗是老实人,也救了一只知恩图报的好狐狸,我?不过是同你交易一场,你若不愿意,你拒了就是,偏偏在收下?我?的谢礼之?后,又?是老实得一声不吭,连个解释都没有,任由执法长老误会我?盗窃,开了宗门执法堂,将我?母女二人投入水火之?中。”
她慢条斯理,“如今我?金家遭遇灭顶之?灾,我?母为了保全我?,更为了保全家族,求生拼尽全力,这?逗笑你了吗?”
凌穗儿脸色陡然惨白,“不是的,我?没有,雪诗,雪诗哥,我?不要那?金髓莲了,她们想要,就给她们吧!”
金夫人没有放松,因为妖尊听见这?一句后,下?手更加凌厉,生生夺去了她一只九扈的性命!
她与阴萝心意相通,朝着她投去一眼,微微摇头,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走凌穗儿这?条道儿根本走不通,这?老实人的确老实,但说话?也的确笨拙,求情就像是添油加醋的!
“第二招。”雪诗妖尊挥手扬去指尖的一缕血腥,“夫人再?不出压箱底的招儿,可就保不住您那?如花似玉又?爱任性惹祸的娇娇女了。”
金夫人一咬银牙,祭出一滴精血,整个人迅速衰老。
而雪诗妖尊只觉脚踝一冷,竟然缠上了一条金花小蛇,滑腻湿润的蛇身让他感觉极其怪异,不自觉就后敛半步。
半步!
他退了半步!
金夫人浮现出一丝欣喜,当机立断做了抉择,“这?半步是晚辈侥幸!我?金倚权愿意一死谢罪,求前辈看在半步的承诺,饶过我?金家与我?儿,从此不再?追究!”
雪诗妖尊似笑非笑,“金小姐,你有个好母亲。”
但他对上的,是一双沉暗透紫的葡萄丸瞳儿,她也在面无表情盯着他,似乎夹杂着某种不耐。
妖尊有些好笑,她厌他?
第一次见面,这?祖宗姑奶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儿?
“那?么,金夫人,请上路罢。”
雪诗妖尊知晓这?些身居高位的女子,总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手段,于是他也等着金夫人的诡计,但他没想到——
“刺啦!”
金夫人选择了最刚烈的自刎,还捏碎了内宫元婴,那?一弯桃血染红了阴萝膝前的望舒飞仙裙,金夫人死死抱住阴萝要爆冲出去的腰,‘忍着!忍着!忍着!你才筑基,你报不了仇,实力悬殊太过,也不必报仇!’
‘娘亲生你一场,是让你来赏尽天?光与万花的,不是让你永堕仇恨,你不快活,娘亲死也不快活!’
金夫人见爱女眼中的猩红褪去,面颊也逐渐浮现软笑。
“好孩子,娘亲抱抱。”
她抚了抚那?条飞仙裙,有些可惜,这?是本该是她儿十五岁及笄时穿的,定然艳煞众生,只怪她太急功近利,为了得到脉主之?位,也没勘察清楚,就将金髓玉液莲献给了宗门,才有了这?一桩祸事!
这?预知梦的幸运儿她是千万沾不得啊!
一沾大家都要疯魔!
事到如今,金夫人没什么怨的,她只能在大限将至之?前,拼命提点爱女,‘这?里你不能待了,只要有那?个殉阵的预知梦,只要这?凌穗儿还在这?里,你就活不了,什么也不要收拾,快回?家里去,能跑的都跑,不能跑的就是命!’
在修真大界,王朝倾覆尚且是一夜之?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世家?既然入了这?旋涡,便注定摆脱不了危机!
但说这?些都过于沉重,金夫人又?强撑着笑,断断续续地说,“没,没关系的,你路还长,娘亲,今日帮你,把这?坎儿过了,日后,定,定然平安顺遂,再?找个夫婿,水甜鱼欢,就,就莫要惦记娘亲了。”
但她儿却说,“我?母既亡于未来道侣之?手,从今日起?,我?当修绝情之?道,不会再?有夫婿的。”
竟然是看着那?血衣妖尊说的。
金夫人愣了愣,阴萝抬手抚过金夫人的颈段,将那?斑驳血痕绣成了一片秀丽花疤。
“您累了,睡吧,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儿。”
金夫人在阴萝的轻哄中,缓缓合上了眼,手还抓着她不放,不放心低喃,“不要,报仇,我?儿记得……快活……看看花儿就很好……”
阴萝抱起?金夫人,转身就要踏出殿中。
浓密眼睫却飘过一尾红缎。
冷香蓬松的白狸毛环过那?一束纤腰,这?八万春山出来的妖尊生得一副多情骨,黑漆内衫,外?罩红缎,欲坠不坠地荡在肘肩,腰间也不系什么端重优雅的绦带,随意挽了几圈的红绳,缠着两三只腰铃。
那?股艳是活的,热到你的眼底。
“什么未来道侣呢?”
妖尊对她横过来的那?一眼很是在意。
他笑着扬唇,“难不成还是我?容雪诗的情劫?才十四?岁?这?么小的?都不足一掌,未来的本尊怎么想的呢?”
“当啷——!!!”
迎面丢来两枚金环,光灿耀耀,他入手就感到一阵炽热。
她讥嘲道,“看来下?一个春生物年,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小穗儿回?你的狐狸窝,生一窝活泼的人狐小崽子呢。这?未来的定情信物,想来也不该放在我?这?里,就当给你的新婚贺仪!也不枉我?从未来白来这?一趟!”
妖尊啼笑皆非。
这?甚么荒唐话??莫不是被刺激坏了?
可她却偏头,长风从她双耳呼啸而去,眼底没有他的影子,也没有半分温热。
“我?佛,你成你的禁佛,我?入我?的合欢,别?再?回?头,也别?渡我?过岸。”
“众生爱我?甚多,不缺你。”
第204章 最后修罗场
妖尊只觉得今日, 实在是怪异得很。
怎么说呢?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见“未来?道?侣”、“未来?道?侣”,但这未来?的定情?信物,他却是第一次接到。
呵。
第二?位冒充者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是的, 早在数日之前, 在他的八万春山, 跑进来?一个冒失鬼,也是第一个胆大包天冒充他未来道?侣的家伙,张口闭口就?说, 她是来?自未来?, 为爱而来?,也是为他而来。
妖尊:?
有趣, 说来?听听。
但很快, 妖尊为他的好奇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女人说得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哄睡了一窝爱听烂俗故事的小狐狸。妖尊托着腮, 同?样听得昏昏欲睡, 连最爱吃的鸡屁股被最狗腿的小弟放到跟前,都厌倦得失去了食欲。
但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呀。
他容雪诗, 狐族毫无争议的第一美人儿,风靡四界的血衣如来?,红颜知己更是遍布山河, 他放着千娇百媚不爱, 却围着一个女人嘘寒问暖, 守身?如玉, 手洗亵裤?
做春梦都没这么爽的吧。
妖尊的余光漫不经心荡了这女人几眼。
姑且算是个普通女人吧, 四肢俱全的,不管是从狐族还是从人族的喜爱来?看, 都长得有点磕碜,身?板又瘦,肩膀又歪,不太能入他的眼,但身?上那一股自信的确很张扬耀眼,可是再张扬也不能说服妖尊——
未来?会爱上这种要胸没胸,要腿没腿的家伙。
妖尊表示,他还没有修炼到脱俗的境地,是个再浅薄庸俗不过?的狐妖,他看脸,看头发丝,看身?段儿,中意的是那种腴润挺拔的、浑身?脂光盈盈颤颤、哭起来?也是软软嫩嫩的美人儿。
所以妖尊听到一半就?想?杀人了。
……好烦,怎么还没编到重点。
然后重点来?了,此女说在二?十?万年?后,他们已经结为道?侣,恩爱白首,生了一窝活泼爱闹的狐狸仔仔。
嗯?
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妖尊挑了挑那双潋滟长眸,含情?脉脉问她,他那婀娜多姿的翘臀上有几颗痣呢?
是单数的还是双数呢?是梅花状的还是星斗状的?
是杏子青还是胭脂红呢?
生生将女人问到自闭。
但对方也的确有本事,意识到惹恼他之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用异法逃脱。
本来?他就?被那冒充者弄得恼火,如今又跳出一个未来?道?侣,那股邪火就?绕着心烧了起来?。
妖尊懒懒地想?,我是什么很贱的狐狸吗?
我未来?就?非要爱上个家伙给她糟践不成?我就?不能自己风流快活个千年?万年?的?还洗亵裤,想?得倒美,他能把她腿儿分了做他血齿下的肉猎!
雪诗妖尊随手抛着两枚金环,拿出了与前日一模一样的问题。
“哪,小鬼,既然你说,你是未来?跟我定了情?,那你也能未卜先知咯?”
“那你肯定知道?,我屁股上长了多少颗痣咯?”
阴萝:?
有病。
她抱起金夫人就?往石阶下走,腰铃脆烈震颤,将她囚锁在原地,后头飘来?幽幽的男嗓。
“都敢冒充我未来?道?侣了,还不知道?我绝世?美臀长没长痣么?”
掌门等人刚追出来?,就?听见这一句,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他们这是误入了什么现场!
阴萝不耐烦跟这头突然发疯的男狐狸精纠缠。
“你屁股没痣,腰有两颗!行了吧?让开?!”
“哪边?”“左边!”“什么色儿?”“浅红!”“长什么样儿?”“桃心的!”
全中!
妖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暴萝口气更冲,夹着火气。
“还不是你!每次脱衣裳都从腰脱起!臭显摆什么!”
这头狐狸的怪毛病就?是欲迎还拒,半遮半掩,什么都只脱一半儿,害得她吃得很是废劲,嘴里总能莫名其妙咬到他衣饰一些稀奇玩意儿,纱啊,缎啊,绒啊,玉石啊,她都吃过?,险些没被呛死。
他似乎很热衷用各种东西来?喂她,等喂满之后,又抱着她的颈,舌尖裹着纱,湿漉漉跟她亲嘴。
这货色比郑夙的癖好还要糟糕透顶。
那两颗桃心小痣是男狐狸精重点关照的地方,总是被他两根长指优雅挟着,撑着腰,游刃有余摇动莲舟,阴萝的意志要是再差一点,都得被这男狐狸精迷成荒/淫暴君。
雪诗妖尊诡异沉默了片刻。
——这小鬼是怎么知道?他褪衣先褪下半幅的?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毛病!
难道?还真是他的未来?小道?侣?
“咚!咚!咚!”
阴萝绕过?腰铃,飞快出了净名殿,却被一群气势汹汹的内外门弟子拦在了槛口。
“金骋萝你欺负了凌师姐就?想?走?!”
“真是好大的脸儿,居然用条破裙子来?换金髓莲!”
“我们可不是凌师姐那等善心人儿,被你爬到头上作威作福,今日势必要为凌师姐出一口恶气!”
还有弟子笑嘻嘻拍掌,“金长老死得好,可真是大快人心哪,我早就?瞧不惯这对母女了,老子死了没一年?金长老就?找了新情?郎,不孝女还改了母姓,亲亲热热孝敬起了新爹,实在是生性薄凉!”
“就?是,金骋萝,你只是失去了一个凉薄作恶的母亲,可我们师姐却因你而委屈失落,你拿什么来?赔?”
阴萝眯眼。
她入那净名殿还不到一刻,全宗门都传开?了?
她扭头看向那凌穗儿,她急匆匆跑出来?,因为是最末等不入流的练气杂役弟子,连汗水都无法收敛,热热淌了满脸,看起来?又狼狈又委屈,当阴萝与她的目光撞上,她手掌一抖,本能捂了捂腰间的那一枚照影花。
阴萝笑了。
老实人嘛,有时候杀伤力最是厉害的。
凌穗儿被她看得发燥,雪诗哥教她的,凡事要留个心眼儿,不要让人欺负,所以她进殿之前,还把另一枚照影花放到了宗门的公?告榜上,要是她没事,就?当是无事发生,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她、她不是故意的。
阴萝只说了一句,“我母今日亡丧,我心绪欠佳,拦我者必死!”
“哈哈,这任性大小姐,还认不清形势呢?”
“掌门,各位长老,听听,如此死性不改的滥杀之徒,就?是个宗门祸害!”
“就?该废脉,逐出师门,让她永远都害不得凌师姐!”
驭世?宗方掌门本与金长老有一些交情?,不想?处置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侄女,曾几何?时,金骋萝也是个备受宠爱的小辈,但方掌门很快想?起了跳入护宗大阵的凌穗儿,谁都没有在意过?她,可她却真诚地爱着他们!
骋萝口口声声说把宗门当家,不也没有跳吗?
方掌门眼眶湿润,对着阴萝硬起心肠,“骋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你母亲已替你在雪诗妖尊前求过?情?,但我驭世?宗的规矩不能破,看在以往的情?分,你自废道?脉,宗门可供养你一辈子!”
阴萝:“?”
你们搞你们的忏悔火葬场,你拖我下水搞什么?就?因为一株金髓莲,给这殉阵的小废物赔上我全家还不够,还要赔上我的前途?当个废人供养一辈子?闹呢?
我呕呕呕!
阴萝原本被金夫人劝服的暴虐又一次泛滥开?来?,她不再迟疑,祭出了自己的碧萝诛元阵。
“什么偏心烂货宗门,姑奶奶我还不想?待了!凭个殉阵的预知梦就?要偏心到咯吱窝儿去,献我全家去讨好个小废物?怎么就?这么能呢?”
“生前把人欺负死了,死了倒是怪怜惜的喔,八百个心眼子都甘拜下风呀?那小贱货也是受虐上瘾的软骨头,对你们这群施暴者爱得倒是如痴如狂的,只能说是什么锅儿配什么烂盖,你们是绝配,挺好的炖一块儿,可不要来?祸害姑奶奶我了!”
“祭天的是我金家母女,你们一张贱嘴装粪高?高?挂起,舒服得很呢!”
碧萝诛元阵在她双足绽开?,如同?一挽挽青河玉带,垂向殿宫四野。
顷刻之间,血海翻沸,诸弟子猝不及防卷入其中,深陷一番苦战。
凌穗儿却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呢?她急切大喊,“不,不要打了,会死人的——”
“噗嗤。”
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她正跟一个弟子面对着面,“凌师姐,我,我……”
“咕咚!”
头颅落地,咕噜噜滚到了一侧石柱。弟子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惊恐,似乎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止步于此,明明他都活到了预知梦的那日!
“啊,啊,啊啊啊!!!”
凌穗儿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吓得往后跑,突然脖颈一紧,碧萝玉带挽着她,似要带着她坠向森罗炼狱。
“救,救命,雪诗哥,呃,呃啊。”
她脸颊翻出奇异的紫红色,却在下一刻陷入了美梦,无端微笑起来?,“愿意,我愿意,雪诗哥,你带我走吧,我愿意跟着你。”
“啪嗒。”
碧萝玉带被弹了下。
阴萝抬眼。
两根长指挟住了碧萝幽梦,那狭长优美的眼锋也泛着幽寒的光,“这小傻子救了本尊一次,我许她活到九十?九的,你带不走。其余人,你随意处置。”他漫不经心,“不过?呢,本尊看你这精血也烧得差不多了,再不逃命,你娘亲可就?白死了。”
“放心,我母自有多人陪着她玩儿,总不会寂寞。”阴萝翻了白眼,阴阳怪气他,“倒是你的救命之恩,不应当是以身?相许么?你怎么不干脆一点,跟她拜堂成亲,栓你裤腰带上得了!”
容雪诗:“……”
不行,救命恩人太丑,他这么一只绝美狐狸,嘴都矜贵挑了万年?,实在下不了口。
这死狐狸挑了挑眉,阴萝就?知道?他又在自恋。
“你非要拦我?”
“非拦不可。”
“ 那你知道?拦我的小蠢货,都是怎样的下场?”
死狐狸倦怠撂开?半扇眼皮,“什么下场呢?本尊愿闻其详。”
阴萝恶意森然,“你未来?的挚友呀,就?是因为不听话,非要救他的众生,哪,被我剜了眼,榻上囚了数百年?,不得自如出入,神?女来?救都救不得,我的未来?圣佛啊,你是不是也想?试试呢?”
啪的一下,死狐狸瞪圆了眼。
阴萝发誓——
她从未见过?这双狐狸桃花眼那么圆润,那么明亮,那么真诚得迫不及待!
“……那不就?是躺着被玩?这样被人伺候的好事怎不叫本尊?!!!”
第205章 最后修罗场
雪诗妖尊露出了一副羡慕跟嫉妒的嘴脸。
“我那未来挚友叫什么名儿?本尊这就?找他去, 跟他狭路相逢,义结金兰,志同道合, 生死相许, 生生不息!”
妖域的八万春山听着是很威风, 管起来简直能碎掉他一颗聪明狐脑,他纵然有八根尾巴可以分身,也觉得狐生漫漫艰难!
要是能混吃等死, 谁不?愿意呢?
况且他这双狐狸招子, 天生就?勾魂夺魄,湛然如秋水丰神, 胜过流萤砂星, 行那些床笫之欢时,这漂亮招子因情而动,粉彩彩的, 艳晶晶的, 配着泪珠儿衬着,岂不?是更能助兴?想来不?会有女君暴殄天物, 想要剜掉的吧?
所以——
他只需要躺着就?能被伺候,从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用?动脑!
美滋滋得很!
阴萝:“……”
还生生不?息!
我这被窝是要分成仨份给你们闹吗?
阴萝冷嗤, “既然你这么想, 那你可记得了?, 你挚友就?叫郑夙, 想要一份床位, 尽管找他去!”
看郑夙不?把你这只老狐狸活活打死!
“郑夙?好名字呀。”雪诗妖尊笑眼盈盈,“夙愿得偿, 美梦成真,果真是我的未来好哥哥。”
“……”
姑奶奶恶狠狠嘴他,“有些狐狸,他已经死了?,但他还喘气活着!”
这死狐狸果真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连脸皮都厚如城墙!
当初若不?是她吟潮纪来得突然,他又是长得跟一株娇弱扶风小红莲似的任她采摘,她怎会跟这狐狗东西翻云覆雨!
“是呀。”这像狐又像狗的坏玩意儿深以为然,“我还挺能喘的,可做一个拿手绝活。”
此时的掌门众君稳定?了?殿宫混乱,朝着阴萝飞快掠来。
内外宫的精英弟子死二十九!
重伤五十六!
不?过半刻,就?在那碧萝诛元小阵内折亡了?小半,竟还是毁在一个小种筑基之手!
方掌门既感面上无光,又难掩痛色,连连训喝阴萝,“金骋萝!你个孽障!你心术不?正,本是饶你一场,没想到你如此不?知悔改,残害同门亲友,犯下此等滔天大祸,今日是留你这祸害不?得了?!”
他们还不?忘冲着容雪诗感激道谢,“多谢雪诗妖尊,护我宗门栋梁!”
要是没这妖尊护着,穗儿可就?被金骋萝那妖女生生勒死了?!
容雪诗轻笑,“诸位客气。”
方掌门见他这般温和有礼,心中对这血衣妖尊的惧怕消散不?少。
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狐狸报恩,没想到妖尊也遵守承诺,穗儿有这等大妖前?辈的看护,下半生定?然能平安顺遂!
方掌门斟酌着开口,“这碧萝幽梦乃是玄阶皇种契,最善藏匿,最是神出鬼没,这孽障对穗儿怀恨在心,又爱偷袭,我等实在难以周全?看顾,不?知妖尊可否……?”
“这有何难。”
雪诗妖尊素手一招,掐住了?那段碧汪汪的玉带。
“容雪诗?你敢?”
姑奶奶的调儿已经夹着寒意了?,令人毛骨悚然。
但万年煞妖面软心黑,只是似笑非笑瞥了?瞥她,这不?老实的,嘴里胡诌一顿,还真以他未来道侣自居了??现在还管起他来了??
红绳腰铃晃动,铃音切断了?那一段碧萝幽梦玉带。
“哗棱!哗棱!”
刹那,碎玉迸溅,当啷作?响。
金骋萝培育了?五年的玄阶皇种驭兽,碧萝幽梦,陨!
“噗哧——!!!”
胸腔爆开剧烈疼痛,阴萝同样遭到了?疯狂反噬,她被疾风冲了?出去,接连撞翻了?七八座春神鸾鸟石柱,她撑开了?单侧的肘臂,直到擦得森寒见骨,才堪堪止住了?冲劲,金夫人就?在她的腋怀里,高髻同样散乱,咣当掉出了?一把金珠小扇。
她急促喘息着,喉头腥恶蠕动,又喷出一口赤血,染红金扇。
“哗棱棱!!!”
春神鸾鸟受到惊吓,从碎裂的石柱挣脱,华衣少女正陷在中间,被这尖长的尾羽,利喙,钩足扑抓个正着,那一身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皮肉没逃掉,从皮到骨,从筋到脉,被撕拉勾扯,血雾爆洒开来,惨烈无比。
她痛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水濛濛得看不?清。
未时,阴云漠漠,骤雨初至。
阴萝唇珠开裂,被雨丝润开后?,更显剧痛。
“凌师姐,凌师姐,你没事?吧?!”
弟子们纷纷涌上前?,将凌穗儿围得水泄不?通,皆是心疼瞧着她颈圈的一条红痕。
师兄师弟们是这样的——
“这金骋萝是真该死的!”
“师姐放心,方掌门跟乘长老都出手了?,她今日绝对逃不?掉!”
“没错,金家也将永无宁日,上梁不?正下门必歪,老少都得杀光!”
“这……这有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金家行事?手段本就?酷烈,看看这金大小姐的作?风,就?知道他们手头肯定?沾了?不?少血!”
“没错,穗儿师姐这么好,她都敢痛下杀手,她全?家也没一个好的!”
“我支持全?家杀光,不?留后?患!”
而师姐师妹则是——
“穗儿,你偷偷告诉师姐,这妖尊莫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何止是有意思呀,千里迢迢来护着,怕不?是想拐了?我家的穗儿,回去做狐狸媳妇儿吧!”
“嘻嘻,师姐,我懂,这就?叫护妻是吧?”
“可不?是?穗儿真有个好歹,妖尊不?得疯魔?”
“听说这雪诗妖尊已修圣狐境界,八根长尾呢,我们穗儿有福了?!”
凌穗儿被打趣得双颊羞红,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们误会了?,雪诗哥只是,只是照顾我,没有那个意思的!”然而众女笑容暧昧,凌穗儿也不?由自主地期盼着,雪诗哥这么顾着她,也不?是对她没有一点儿感觉的吧?
这边是少女心事?,其乐融融。
那边是阴寒狂雨转瞬落下,暗无天日。
方掌门高冠博带,气度宏威,双靴行走在一座百丈镇狱塔,率先祭起一片墨色旗林。
“——诸君!列阵!无咎!”
“惩了?这孽障,祭我弟子在天之灵,亦偿还我众弟子一片爱护同门的冰心!”
众长老纷纷应诺,“尊掌门令!列阵!无咎!”
墨云,暴雨,梵声?,法阵。
大小姐金骋萝成了?旗阵的唯一活靶子。
透过旗面的缝隙,掠过那张张模糊的面孔,阴萝望向?场外的那一道秀长细挑的影子。她哪里还想不?到的呢,这死狐狸是在拖延她的时间,他不?爱亲自动手,就?让别人来收拾她,将她这个威胁他救命恩人的祸根当场铲除!
这狐狸惯来是心狠手辣,不?留后?患,否则也不?会说出要将金家连根拔起的话。
好得很。
还是他的作?风,全?身干干净净,手上不?沾一丝血,却在谈笑之间,定?夺众生的命运!
金夫人如此!她也如此!
返天珠将她送回这一刻,不?就?是为了?让她跟这狐狸决裂,好让楚穗穗收拢他?
——还有什?么比道侣亲手把你算下地狱更诛心的事?呢?
返天珠,诛的是她的心,断的是她的左膀右臂!
阴萝嘲弄不?已,看来它是一门心思,死性不?改,要跟定?楚穗穗那个穿越女了?。
也是,谁不?喜欢穿越女这种舒舒服服躺平呢?
这些穿越女穿书?女,说是不?争不?抢,淡得像一朵老菊花,泡在茶里就?爱飘。
譬如那登天铃,本来被她养得一日精进?千里,偏爱跟江双穗那个废物,自甘堕落到功行受损!好,你说她也不?是自己愿意成为登天铃的,可这就?跟剑器一样,你铸为剑身,就?当为主人开刃杀敌,万雄称先!
阴萝还遭遇过一件让她异常恼火的事?情。
她昔日择选剑器时,挑了?天阙排名第三的惊冥剑,那女剑灵跟上一任男主人谈过,被男主人宠着,就?养成了?娇气怕疼的个性,不?肯被阴萝使用?,她非要学那寻常女子,涂脂抹粉,美肤养颜,成日弄得香喷喷的。
阴萝看在她那杀伤力上,勉强忍了?她,想着日后?淬炼她。
也是那一次,阴萝被那对狗侍卫出卖到冥京,万鬼啃噬之时,她本应靠着这一把惊冥剑杀出重围。
但惊冥剑拒绝了?。
理?由是鬼多,她怕疼,而且她新做的裙子,染血就?不?好看了?。
当时的小阴萝:???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剑!
阴萝浑身是血,从冥京爬回天阙的第一时间,就?是扒了?那俩侍卫的皮做天灯,又将这女剑灵丢进?了?焚天剑炉,彻底融了?她!
女剑灵才慌了?,哭着求她,她不?想消散,她还要等男主人投胎转世。
晚了?!
她给了?她太多次机会,她身为天阙剑器,不?为主人御敌迎战,却想做一个被宠的娇气女人,剑器怕血难道不?好笑吗?
在姑奶奶阴萝的眼里,这等无用?废物,她的死期早就?到了?!
这返天珠就?跟那惊冥剑灵一样,是个没骨头的,哪儿舒服钻哪里,跟着江双穗在那个现代享了?福,就?养得这么一副贱滑骨头,用?这种狐狸报恩的桥段来恶心她!
阴萝暗想,姑奶奶我不?想舒服吗?姑奶奶我难道不?想天天躺着就?能躺成诸天第一吗?
可天地哪有这样的美事??
楚穗穗能活得那么滋润,那是因为有返天珠在,相当于她躺在了?众生的功德上随意耗用?,能不?自由快活吗?可那功德是她的吗?
烦透了?!烦透了?!烦透了?!
阴萝想到这一群拖后?腿的,现在还有脑子不?清醒的,都想直接灭世算了?,她亲手送众生回炉重造,都不?用?外界来收拾了?!
“孽障,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方掌门双手举起镇狱塔,在镇落的前?一刻,那只骄傲无边的金孔雀儿终于低了?头。
她将金夫人放在身侧,双手折起,叠在额顶,执的是师门之礼,一声?一顿,“让你们的心肝蜜饯儿受了?惊,是我的错,是我的不?知好歹,今日我金骋萝是难逃死劫,但请诸位看在我母,为宗门奔走四方,立下汗马功劳的情面上!”
“留她全?身,让她仪容完好地入眠!”
这无咎旗阵一落,别说金夫人,阴萝这个活的都得生生被戳成筛子!
乘长老等人见她服软,又是解气,又是轻蔑,冷哼一声?,“如今你倒想起你母来了??金夫人一片苦心,宁愿自刎也要周全?你,谁料想你是这等祸害,竟对同门大开杀戒,如今说什?么忏悔也晚了?!”
阴萝胸腔微微吸气,是被气疼的。
“不?,长老误会,我不?忏悔。”
那金雀儿眼尾翻起一把狠戾红筋,闪烁骇人的厉芒。
“我只悔,为何我是这浅滩龙雀,不?得扶摇直上!我只悔,为何我还不?肯舍弃愚昧众生,任我恶心反胃!我只悔——”
“没把你们一只只装进?棺材里去,让你们永坠恶地,不?得投生!!!”
一群老货,给你几分脸色,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天尊!
众长老被她的咒怨激得发抖。
而阴萝眼芒一转,刀刃般刮到了?凌穗儿的脸上,“凌穗儿,我们再做个买卖吧,这次大家都可以见证!今日,你留我母全?身,后?日我屠杀此宗,他们死无全?尸,而你,自然活不?了?,但我会留你一具全?尸,给你入殓!”
“怎么样,这买卖合算吧?”
凌穗儿:“……?”
凌穗儿吓得直摆身子,连连含泪摇头。
众弟子慌忙安慰她。
“穗儿不?怕,这妖女也就?死前?逞一逞威风了?!”
很快,温暖的怀抱将凌穗儿淹没,她再也看不?见那一双凌厉的眼睛。
阴萝最后?看向?的,还是那顶尖大妖容雪诗。
几经周折,姑奶奶的棱角被磨了?又磨,神色竟然异常平静,眼尾的红筋都蛰伏下来,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金夫人为保全?她自绝,而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这个风光一生的女人体面地入葬。
阴萝非办成不?成!
容雪诗勾了?勾眼。
大小姐金骋萝出身承仙十四代世家,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七岁练气,十三岁筑基,从小也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此时她乌发浓丽如墨,梳着尖巧高旋的灵蛇髻,侧耳一簇黑松尖雪,缀着蜜珀串儿,配着绕起一座金厢楼阁,飞仙翩然起舞,那脖颈细细嫩嫩,套戴着一根猫睛玫瑰色小带,透着娇奢极致的富贵气儿。
再旁观凌穗儿,凌乱糟糕的道姑发髻,灰扑扑的练气弟子服,简直天差地别。
容雪诗并不?是很关心救命恩人的装扮,只听得那大小姐道。
“容雪诗,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
二十万年前?的雪诗妖尊并不?知道,这姑奶奶求人的尊口是多么难开,二十万年后?的他想尽办法,都没见过她求自己的一面。
就?连他还俗后?又出家,这姑奶奶也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说得是什?么?
“你尽管去见你佛,你今夜去了?,明夜我就?有新的情郎,这床冷不?着,求不?到你!”
而二十万年前?——
冷蓬蓬的狸毛尾簇拥着风流身段,妖尊信步闲庭般撑起了?一把红伞,挡着半边脸廓,充盈软唇沾染了?雨雾,沿了?一两道明润的光。虽是绝美薄情的骨相,唇却生得极好,轮廓不?明晰,但红润,饱满,蜜澄澄的甜蜜光泽。
亲起来也是软软甜甜的,像什?么甜滋滋的蜜冻儿。
阴萝最爱就?是边摸他的尾,边吸他的嘴儿,等到狐尾蓬蓬高高翘起,受不?了?钻进?她裙底作?乱,那嘴儿也被她吸得又肿又破。
狐狸抱怨着祖宗嘬奶都没这么够劲儿。
偏这狐狸还很嘚瑟,就?顶着一张被她吸坏的烂嘴儿,跑到郑夙面前?告状,说他妹妹把他给亲坏了?,要他多给点嫁妆。
然后?,郑夙哥哥随手就?把这狐狸打了?一顿。
他又委委屈屈跑回来,趴在阴萝膝头告状,说她哥哥把他打坏了?,要她多给点聘礼。
靠着两头骗,这狐狸滋润得都快疯了?,那九根狐尾被阴萝养得油光水滑的,骚劲儿更是一日浪过一日。
但此时此刻,那软软甜甜的笑唇吐出的却是——
“只要金小姐答应,从此以后?,保凌穗儿无病无灾,寿终正寝,本尊就?应你。”
凌穗儿这一听,心儿就?跟吃了?蜜儿一般甜,雪诗哥还真是为她打算。
阴萝却笑得猖狂,眼泪都跑了?出来。
“哈……哈哈!我说,你们救救救的,玩够了?吗?!!!”
姑奶奶陡然发怒,爆喉淋漓开骂。
“就?这些个小废物!小蠢货!没脑儿!你们又是天神,又是妖尊,非要救她不?成吗?饭吃了?那么多碗,白长了?个儿,天天就?知道嚷着别人来救!她没有手吗?不?会画符勾阵吗?她没有脚吗?不?会逃跑躲闪吗?她没有脑吗?不?会反败为胜吗?”
“就?剩了?一条嗓子,从头到尾只会呃呃怪叫,她到底有甚么用?!”
“但凡她能托起刀,把我杀了?,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这样只会殉阵的救世主,除了?赚一波热泪,有什?么屁用?!
姑奶奶拆了?当柴火烧,都嫌这玩意儿寒碜!
方掌门一声?暴喝,掷下了?百丈高阔的镇狱塔。
阴云蔽日,暴雨狂淋,阴萝的裙袍都冲出了?血墨。
“够了?!诸位!这孽障死不?悔改,还侮辱穗儿,动手!”
“容雪诗!死狐狸!你必须做到!”
“别忘了?,你说过,要生生世世,听裙裙的话!”
阴萝精血耗尽,无法脱逃,昂起颈高声?嘶叫,那根猫睛玫瑰颈带几乎勒出一道骇目的血痕。
“——裙裙要你护住金夫人!!!你必须护住她!!!”
那无咎旗是由玄都天的诛邪乌金所炼,淬了?整整七百五十六道的浮屠度厄火,方有去疾、破瘴、销魂之效,而方掌门等人施展的这一无咎千旗阵,正是那千劫厄火小浮屠!
骤然,千旗沉落,厄火飞溅,那一瞬间都静止。
一支尖旗从天而降,挟着烈火,穿破那颗澄亮的猫儿眼,凶恶扎进?喉骨。
贯穿。
血溅。
容雪诗瞳孔微缩。
大小姐侧耳那一架金厢楼阁也摇摇欲坠,堕进?了?灼灼欲燃的浮屠里。
“刺啦——”
直到,那细微的,微不?可闻的响声?,像是刀刃刺破了?柔韧的纸张,也划过他的耳膜。
“哗啦!刺啦!哗啦!刺啦!!!”
柔滑血肉被刺破,与那狂烈的风声?交错着,宛如战场金戈。
“滴答。滴答。”
那一颗骄傲的头颅地低垂着,血珠从耳骨滑下一线,千道劫火错落之后?,留下的是一具猩红残骸。她闭着眼,玫瑰色的颈带烧了?半段,半挂不?挂垂在肩边,喉骨还插着一道无咎旗。
容雪诗本能掠到她面前?,连他自己也意外。
他微蹙起眉,但还是伸手,去碰触她额头的灵脉,却不?料那眉间浮现出了?一道竖直的黑线,煞气浓烈,极为不?详。
顷刻,从她的发旋浮起一两缕冰白,逐渐没到耳畔,她后?颈披着那一段黑发,亦是染上了?雪白阴煞。
“——是天厄!是六道天厄道体!!!”
方掌门见多识广,眉目大变。
“天罪降临?怎么会?!”
容雪诗只是顿了?顿,仍要碰触,可死物却在此刻睁了?眼。
眼瞳郁黑,瞳白疏冷,全?渗着粘稠邪异的血。
“别碰。恶心呀。”
她缓慢抬手,抽拔喉骨里的一支无咎去疾旗。
阴萝没有再低头去看金夫人,哪怕她将她抱着,护在怀里,劫火依然将她穿透,千疮百孔,粉碎不?堪,华美衣裙早已脏污破碎。
“容雪诗,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雪诗妖尊怔了?怔。
她软厚唇珠涂着乌血,也似淬了?毒,说得又冷又厌。
“二十万年后?,你说过要死在我身上,那你怎么不?死呢?那时你最爱我,用?大夏龙雀铸我脚镯,用?八万春山做我喜床,用?最好的姻缘庙签贴满我的身体,诸天都知,你是个破了?禁的佛陀,我是佛陀最珍爱的红顶珠。”
“那时我风光死啦,我也喜欢死你啦,我比喜欢郑夙要更喜欢你,你就?是我的诸天第一。”
容雪诗轻轻捏住指节,胸腔莫名充塞一股疼痛。
他并未言语,只听得她又笑了?一声?,不?含任何情绪的,爱恨都冰冷消弭。
“那时你要死了?该有多好,死在我们最爱的那一年。”
第206章 最后修罗场
废墟残骸里?, 火势缭缭,熏热无边,以阴萝为轴心, 插满了一杆杆尖锐的旗帜。
容雪诗俯低眼看, 是炼狱一般的场景。
余火仍烧着猩红, 漂起无数只黑灰蝴蝶,他?的?目光穿过脆蝴蝶,落在她颈前的?那一颗残破的?猫睛儿, 那一条闪灼的金绿光带被穿过之后, 爆溅,碎裂, 塌陷出一种幽深又可怖的?漆黑美感。
不可探究的?, 又令人心悸的。
她说得很慢,很冷,似刀刃一般, 滑掠过他?的?肌肤。
像剜割着他?。
“你当死在最爱我的?那一年, 死在诸天都羡我的?那一年,你就不会出家, 也?不会给你那个废物?穗挖我的?龙脉神骨,我们的?一切都停在最爱的?时间,我会永远眷顾你, 像我颈后那一只永远都在辰光里?穿行的?玄武蝉。”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死呢?
“叮啷啷。”
是腰铃的?出行。
她的?眼睫下铺开一头?黑得浓郁的?鬈发, 长得流没足踝, 冰冷又华美的?蓝碧玺金饰筘环咬着细股的?发, 尾梢儿也?散漫翘起小细卷, 细细翘翘,蓬蓬松松, 像是从头?到脚趴着了一百只娇怜无害的?长毛小黑足猫。
那一顶红伞也?撑在她的?天穹之下。
狐狸妖尊容雪诗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蹲下来,与她面对着面,荒唐去问——
“我们最爱的?那一年,是怎样的??”
妖尊只爱当下,从不遐想未来。
但他?此时此刻,他?被?牵引着,莫名?去想,二十万年后的?他?竟会做了佛陀吗?又是怎样将这一颗红顶珠含进嘴里?宠爱的??
阴萝却没有理会他?。
她捡起那一支躲过一劫的?金珠小扇,爱惜般别?入金夫人的?耳边。
浮屠劫火太过惨烈,将金夫人那一头?保养得极好的?丽发都烧断了,她再也?不能?替这位母亲挽一挽发髻。
夫人,是我没用呀,用尽手段,枉费心机,还是没能?护住你。
但不要紧。
天道偶尔也?不做人啦。
我可以为您,屠一场至好看的?盛宴,哪怕背负一些,小小的?,薄凉的?,罪孽。
阴萝轻缓闭起眼,水光荡落,长出了两抹长长的?、雪白的?泪翅儿。
太不乖啦,我的?众生,我要罚了。
“……哭了。”
容雪诗喃喃道。
“莫哭。”
而下一刻,那一把金珠小扇就被?她暴烈掷了出去,他?扬起伞骨,当啷一下激出火花,挡了出去。
那颗碎裂的?猫儿眼在她的?颈前激烈起伏,妖尊只觉头?皮一紧,竟被?她生生拔起头?颅,迫到她的?近前。
狐狸:……她掼我头?她掼我头?她掼我头??!
本尊要剖了这以下犯上的?小辈!
她的?语气更?是阴森冷厉。
“你不是说要听?裙裙的?话?吗?你又挡什么啊?”
“你为什么不听?呢?为什么这么不乖?”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二十万年前你这么恶心地活着?!!!”
容雪诗还是第一次被?人提着脑颅,他?眼尾的?媚光渗着寒气,却在见她泪痕的?那一霎,又微妙地熄灭。
狐狸舔了舔唇,怎么会湿渴得这么厉害。
她越骂他?,他?越有一种将她摁床弄翻的?冲动。
他?有些苦恼地想,狐狸只喜欢吃鸡屁股,那么多年都没有变,他?以后也?不想变,毕竟他?真不喜欢吃活人的?呀。
容雪诗的?声腔含混了几声姣媚水嫩的?狐狸吱叫,“唔,乖乖,我错了,以后听?你的?。”
不管,趁这天罪道体还虚弱,先?弄回窝里?上手玩玩,他?八根尾巴先?研磨透了,看能?不能?玩出点什么二十万年后的?门道儿来。
她似乎被?他?的?服软怔住,“……你信?”
“信哪,怎么不信裙裙。”
容雪诗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无害模样,“是我不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下次你再叫我,我一定周全?到。”
阴萝倏忽掀眸,眼尾沿下半寸,泊生了两枚天厄红痣,似情痣,又似欲痣,让狐狸喉间一阵痒意,而一次她更?是癫狂大笑,泪痕如蝶翅,帖在她的?脸颊,她扔开了他?的?头?颅,指尖仍绕着一两缕墨发。
她蜜唇冷口,“狼心狐肺,装什么乖?”
当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双狐狸眼每次微微雾气湿润的?时候,就代表着他?撒谎得越厉害。
“什么二十万年后,什么最爱,什么佛陀红顶珠,都是我编的?。”她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二十万年前,我们从未开始,怎么会有以后,不要说这些让人发笑的?蠢话?了。”
容雪诗的?尾根蓦地一颤。
他?仿佛失去了一些至重要的?——
在他?刚刚察觉到它的?时候。
狐狸妖尊还想说什么,但阴萝已经抱着金夫人的?骸骨站起来,她周身穿满了劫火无咎旗,就在她起身的?刹那,如汤浇雪,融化不见。
这一幕令掌门等人神色难看。
“六年之后,就是我母的?百年祭,我定要为她风风光光地下葬。”她似稚嫩孩童般嘟囔着,挑选着玩具,“葬品选什么好呢?诸位有什么好主意呢?我母生前那么喜欢驭世宗,为你们殚精竭虑,她如此劳苦功高?,不如——”
“不如你们全?宗就去陪她吧,你们发发善心,死一死嘛,好不好嘛?”
“金骋萝!你疯了!我驭世宗可是千年大宗!你说陪葬就陪葬?!”
当即有长老训斥她,但他?显然低估了天罪的?不详,阴萝只是瞥了他?一眼,他?周身弥漫起了一股死气,面色发黑,竟是损减了二十年寿辰!
周围再无人敢出声。
“我不但要你们全?宗去陪我母,我还要你们的?吉祥天瑞儿,穿上她那身小红裙儿,臀儿轻扭,再演一次凄美的?殉阵,我多大方呀,我让你们落泪了,感动完了再全?宗上路!”
阴萝偏过头?,余光轻佻捉着那一头?失神的?圣境狐狸,她眼颊的?两枚红痂痣妖异得显眼。
“雪诗妖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看呀。”
“我要当着这吉祥天瑞儿的?面,把她的?意中人,她最纯白无暇最贵重的?雪诗哥,彻底玷污,占为己有,你说好不好?”
我要做,就做佛陀胸前最恶的?、最艳的?菩提天意子。
地狱有我,你成不了佛。
“——不要!!!”
凌穗儿本能?爆出一声怒喝,从人群里?挤出一颗脑袋,“你不准玷污雪诗哥!!!”
阴萝轻蔑翘高?了唇,“他?报恩报了那么多年,都没报到你榻上,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丑玩意儿就该多练功,不然连强扭的?瓜你都吃不着半块甜儿!不是你个窝囊废跳一跳,死一死,众生就要围着你转的?!”
要不是她弄的?死前表白,谁还记得她这个备受欺凌的?宗门小透明?
阴萝随手挽起一只黑灰蝴蝶,随后衍出更?多的?死气,渐渐弥漫她的?周身。
“——掌门!这妖孽要逃!”
众长老神情凝重,只是无论他?们再怎样的?攻击,都穿透不了那一层薄薄的?死气,他?们只得看向那血衣妖尊,期望他?还能?像之前一样,轻松地切断她的?命脉。
隔着一群漆黑的?蝶衣,二十年后的?阴萝跟她二十年后的?狐狸道侣近处对望。
“死狐狸,你要杀我,就现在。”
这小姑奶奶唇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否则,你日后再无机会。”
容雪诗没有说话?,他?指尖勾着那两枚龙雀金环,摩挲着纹路,任由她在面前消失。
凌穗儿扑过来,难以置信,“雪诗哥,你怎么能?放她走?啊?你难道没听?见她说,说——”
她有些羞,在心上人面前,根本说不出那种荤词。
“听?见了,她说要玷污我。”
容雪诗却是个荤素不忌的?,他?此身已长万年,纵然没有深入那极乐之地,也?是晓得一些敦睦人伦的?,何况他?又是妖狐之体,享受就是本能?,全?然没有人族的?涩羞,反而饶有兴致,“本尊就等着她来,看她敢不敢污我!”
凌穗儿小脸煞白。
狐狸妖尊转过头?,双眸湛然如流水盈星,说不出的?期盼,“明日就是你七十八岁生辰了,你有什么愿?”
又来了!
凌穗儿心头?一震,她很想脱口而出,我要做你的?妻,然而视线触到妖尊那一张艳煞倾城的?美人面儿,又自卑摇了摇头?,“没,没有。”
她怕她这一说,雪诗哥替她圆了愿,他?们就再无关系了。
雪诗妖尊的?唇色蓦地冷了,“噢?想了六十九年,都没什么心愿吗?”
他?似笑非笑,又慢条斯理咬着字儿,泊泊渗出一些冷冻的?春水来,让人听?得耳软目昏,又有一种惧怕的?凌冽,“凌穗儿,你比我还能?吃素。没关系,你能?活到九十九岁,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想,我会替你实现的?。”
真是贪心又讨厌的?人族,用寿命的?年限拖着他?,还不如那小鬼干脆利落给他?甩了一张臭脸来得痛快。
容雪诗旋即捏了个响指,也?消失不见,竟没给她说再会的?机会。
凌穗儿闷闷的?,很想哭,她十六岁就见到了雪诗哥,也?算跟他?相识七十年,他?怎么能?用这种玩味的?语气跟她说话??
阴萝全?然不知凌穗儿脱钩玩脱,因为她自己也?玩脱了。
窒息,炙热,濒临死狱。
她的?根底只是筑基小种,祭出最后一滴精血后,全?身就濒临解体,方掌门等人施展的?无咎千旗阵阴差阳错启开了她的?天地枢机,炼成了一具天厄罪身,然而金骋萝到底道基薄弱,根本经不住这场浮屠小劫火。
阴萝飘出驭世宗的?海洲地界,刚安置好了金夫人,就昏在了一处水洼里?。
“师哥,师哥,这里?有个姑娘!”
“没气儿?——嘶,死了?!”
“……醒醒?你怎么在这?你还好吗?”
纷乱的?,碎杂的?声音。
有人把她抱夹在膝头?,挽着,晃着,差点就要弄碎了她的?骨。
她模糊睁眼,像一轮/暴烈至死的?日月。
“——狗,东,西。”
吐了口气,又昏迷过去。
谢灵吟陡然腰心发颤,这种语气,这种神态,绝不会错的?,她应当也?进了这返天珠里?,还跟他?是同一时刻,回到了二十万年前。他?立即拧身,将师弟怀里?的?血豆腐儿轻轻夹过来。
师弟震惊看他?,“师哥,你不是……?”
不近女色吗?
谢灵吟瞥他?,“仇人,不要多问。”
师弟安静了,歪头?看他?这一位避女色如虎狼的?度厄剑宗天骄首徒,将他?的?仇人放在他?最不设防的?膝头?,又取出了师尊赐他?的?度厄小原胚,喂进了那仇人的?小唇口。她的?灵魄快要消散了,必须尽快用强悍的?联结物?稳定下来。
那度厄小原胚灵智初生,不肯钻进一具将死的?身体,谢灵吟蹙了蹙眉,他?双指起了周皇锁灵阵,小原胚仍是撞得东倒西歪的?,他?思考片刻,索性叼在唇里?,指尖掐着法阵,给她嘴对嘴地拆进去。
什么玩意儿?
又冷锐又柔软?
阴萝当然是不肯吞食那冷硬的?,转而去吮吸那软绵的?,谢灵吟突然被?吸了舌,潮潮热热的?,那一条小蛇信顶开了喉,要索取更?多,他?后知后觉,俊逸脸颊爆开一团红晕。他?没多想,只想尽快将原胚种下去。
偏生师弟还在旁边插嘴,“师哥,你这样喂原胚是不是太干涩了呀?要不要——”
“闭、闭嘴!”
谢灵吟又急又气,他?刚抽舌离开,又被?追了上来,吻得那么紧,那么密,似要拨开他?那生涩至极的?唇苞。度厄剑宗的?天骄首徒的?冷面开始破碎,他?有些撑不住了,慌张去推她的?肩,“别?吸了,唔,不要吸我,我没有什么可吸——”
她闭着眼半坐起来,凭着本能?去寻靠,那双膝也?抻开,盘绕着他?的?劲腰。
师弟很有眼色,喊了一声我去放水,嗖的?一声弹跳开来。
“——别?走?!”
谢灵吟一哽,别?丢我一个面对这可怕的?红尘!
她又一个爆悍顶喉,谢灵吟几乎要叫起来,但声息还没出口就被?她咽碎了,“你个荡浪,你个,你住手,不,停嘴!”
阴萝再度醒来是在一处废弃的?洞天福地里?,旁边两双眼睛,前者笑意戏谑,后者冷凝如霜。
阴萝还发现自己身体里?浮起了一枚原胚。
她沉思片刻,“……兄弟夹心?我昏迷都这么猛?”
还有点不确定的?调儿。
那小师弟摆了摆手,“我可不敢居功,是我们最可亲最可敬的?师哥把原胚一口一喂,救醒你的?。”
“……黎危潮!”
谢灵吟的?目光溅射过去,带点儿火气,告诉她做什么?这对极乐小教主来说,那唇吻得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儿,凭白添了她一桩得意风流。
黎危潮又蹿了出去,谢灵吟没打算跟阴萝隐瞒,当场就揭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武域谢灵吟,我百年前落身剑宗,如今已是首徒行走?,前日你昏迷在倚帝山,我见了就捞了回来。原胚可固你灵魄,但它始终作乱,不得已哺唇喂之,你别?多想。”
阴萝长长地喔了一声。
他?耳根羞恼折了红,“我没想占你便?宜!你都快死了!”
阴萝又长长地噢了一声。
然后她问,“你那师弟似乎初贞还在,我可以对他?下手吗?”
谢灵吟:“???”
他?倏忽张大了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声音都尖得发抖,“你是畜生吗?!”
这话?说得阴萝不乐意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吧,可你不是说了嘛,让人家别?多想,那人家不多想,想想你师弟还不成么?你怎么这样子呀,嘴上说放了我,脚脖子还给我拴根绳子呢!”
“我没拴——”
她双肘撑着他?铺下的?那一段水獭黑黢的?厚绒披领,足尖压上他?的?颈,娇蛮之色甚浓,“那你就拴一个英武少?年郎给我进补!我气血正亏!需要大补!”
驭世宗那群家伙的?脑儿都给那凌穗儿吸成瘪心柿儿了,她只是交换了一个金髓玉液莲,就像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非要拿她给凌穗儿祭天,要她做团宠的?牺牲品,疯魔成这种程度,想来金家也?难逃一劫,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偶尔走?一走?捷径,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总不能?大家都在作弊,她还老实在坑里?刨冷饭吧?
“……你,你要我给你找炉鼎?”这英武贵气的?剑道美少?年被?她气得够呛,“你休想糟蹋他?们!”
骂我?!
姑奶奶骤然翻脸,脚心将他?踹翻过去,“我糟蹋他?们?哼,你怎么不说是我大发慈悲垂青他?们?你个雏儿不懂就不要替他?们拿主意!别?以为你救我一次,就要姑奶奶我对你感恩戴德当牛做马,你毁了我的?冠帝天礼,你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
他?突然噤声。
阴萝夺走?了他?的?指戒,抽出一套银朱胭脂羊皮软束袖,腿肚绷直,也?收进一双玫瑰色的?软厚小羊皮靴里?,她大摇大摆就要觅食去,岂料那讨厌鬼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恶狠狠回头?,对方也?不甘示弱。
这座白蔵山外是一处荒漠,过路行者不多,阴萝勉强揪出一个看得顺眼、精气充沛的?少?年,问他?,“你愿意跟我过夜吗?”
“……啊?跟,跟他?一起吗?”
被?她逮住的?小劲狮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要,会死的?!”
阴萝转头?,那剑道英俊美少?年当胸配着一把银砂长剑,出鞘的?那一霎,砂光闪烁,杀气流淌,正折进小劲狮儿的?脖颈。
她:“……”
从午时到落日,阴萝又薅了两个略微年长的?,略有姿色的?,无一例外,都被?剑道天骄的?寒眸逼退,她也?火了,“谢灵吟你有完没完?!”
“没完。”他?也?硬邦邦地说,“我决不允许你这个合欢女妖祸害苍生。”?
这小崽子很有种嘛。
阴萝眯眼,“行,你说的?,我不祸害苍生,我祸害你,你可别?后悔。”
“……什么?”
他?被?她一截指鞭抽到了附近的?栾树密林里?,后背重重一摔,前面就骑来了劲风,毫无预兆地,她咬住了他?的?脸,血淋淋的?,他?愣了一瞬,惊慌地击开她的?膝盖,她矮了他?半个脑颅,他?撞到的?是她的?腿胯。
她娇哼一声,他?不由自主就松了劲儿,可这个娇恶主儿惯是得寸进尺,他?没觉察,就被?她勾掉了腰间冷环佩玉。
柏枝冷绿的?紧高?领泻进了一池月光,被?她从头?踩在了脚底,他?尾骨蓦地一颤,仓惶无措地低头?,淡粉色笼果被?掐得极扁软,顶前是她的?一张坏脸儿,“前日是我及笄日,你捡到了我,就是我的?及笄礼啦,这不是良缘注定么?”
他?喉头?发紧,溺水的?挣扎起来。
“——你休想!你放开我!我不是那些,低贱的?炉鼎!”
阴萝提膝把他?强硬抵住。
然而栾树耐寒,却是不耐淹的?,他?似一把弓着的?剑,在烈水锻着,剧烈地颤抖之后,硬骨脚趾又倏忽绷紧,僵直,连带着脖颈都暴拔起了一把深青色的?经络,眼神都带着涣散,少?年声音虚哑,漂浮,含着湿混的?缠绵。
那是谢灵吟平常无论是在人前人后,都绝不会发出的?颤声。
他?喉骨耸动一阵,骤然溃败,呜咽着倒在阴萝身上,浑身还在抖,肩头?落了一些未曾开散的?碎金栾花,香气微苦,微寒。
“就这点出息。”阴萝冷笑,两指拍着他?失神的?英俊侧脸,“我半只手你就交代了,还敢挑衅我极乐道,谁给你的?胆量呢?下次见了姑奶奶,记得绕道走?,否则你知道的?,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转身就走?,反被?牵住了一小块羊皮袖。
“……你要去哪?”他?虚弱极了,眼眸又有些碎光,像是某种碎脔,“你还……还要找小炉鼎吗?”
阴萝故意气他?,“你师弟阳气足得很呢,浪费了岂不可惜?”
“不许去!!!”
这剑道天骄有些惶急,情愫与嫉妒将他?挟裹着,话?儿也?长了密刺,“没有男人你会死吗?那么多个还不够吗?你就非这么滥情不可吗?!”
他?其实还想说,我难道不行吗?
“咣啷——!!!”
天骄的?颈骨被?她指鞭箍着,嵌进栾树那一段湿润的?冷青皮里?,他?快喘不过气,眼底晃着是她那淋着阴冷暴戾水汽的?美貌葡萄眼儿。
“怎么,被?我玩了回,食髓知味,就想跟着我天长地久啦?忘记你师尊是怎样死在我手上的??”
谢灵吟抿着唇,不愿承认,又难堪撇开了头?。
“我的?小天骄,你最好快些习惯喔。”
她恶意咬着他?的?软耳骨,不是钟情,而是标记。
“我若是多情诸天,你拦得住么?”
第207章 最后修罗场
次日天明, 小师弟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他那从不?在外头过夜的首席师哥。
他不由得暗自嘀咕。
师哥的第一血难道真的被拿下啦?
他正想着,前头迎来两道人影, 一前一后, 像一尾樱桃鱼懒洋洋拖着一枚蜜饵。
都饥肠辘辘的。
很怪。
小师弟脱口而出, “师兄你初贞还在呀?!”
阴萝:“……”我感觉被讽刺了。
谢灵吟:“……”这师弟不?能要了。
黎危潮稳坐度厄剑派最受欢迎小师弟宝座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立即表示认同?,“是该这样的, 咱们剑修好男儿?的第?一次都该留到洞房花烛夜, 怎么在野外随便就给了出去,你说是吧小师嫂!”
祖宗哪里忍得, 横起一脚, “嫂你个?鬼!害我风评!去死!”
小师弟边躲边朝着自家师哥发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又是唇喂原胚又是夜不?归宿,这个?蛮烈小妞你还拿不?下?!
谢灵吟更觉臊得慌, 等到黎危潮钻到他后背, 他生生挨了这姑奶奶好几脚,每一脚都不?带虚的。
还没完没了的, 暴劲儿?直直往他腿根上踹。
他忍不?住提手握住她脚踝骨儿?,韧而柔细,肌肤泛着薄薄的热, 让他又开始晕红耳骨, 回想起她当时是怎么提着膝茬过来的, 他虽然欠缺经验, 但也知?道寻常都是男子主动扳身的, 怎么落到她手上倒是自己被扳开了。
“……别踹这儿?!”
小师弟认同?,“对, 不?能踹,日后我没有小师侄怎么办!”
“……危潮,你闭嘴。”
“师哥,我闭嘴了她还在踢呢,可见?我也是虚样儿?,在小师嫂面前不?顶用呢。”
他还想说,师哥,你未来会是妻管严呀。
谢灵吟原不?想对阴萝如?何,在栾林里,他被她那一番讥笑锤到尘埃里,天骄气?性上头,就不?想理她,偏她这个?凶横娇俊的,要来招惹他!
她是真的有当他是男人来看吗!
炉鼎也是男人,雄壮的犄角,也是可以进去让她受罪的。
谢灵吟握住她小腿,猛地拉开极致,阴萝猝不?及防摔他身上,后背又被一双骨节明晰的男性手掌压陷。
狰狞的,暴热的,在龙滩里昂首。
天骄首徒有些委屈,“你干脆踢死我,好过这样折磨我!”
当他还是一个?人族幼童时,她已是煊煊赫赫的少?女天帝,他们的命运以一种荒唐的方式牵系在了一起,他背负着师尊的死,天阙失主的罪,众生谴责的冷眼,但他因她一句话活了下来,还在武域里大放异彩。
他知?道,没有她的许可,他绝不?能走到这一等的道途,夺得碧血小剑道的头冠,还坐上了小武域王的尊位。
旁人都夸他克己慎行,谦虚谨慎,就连师兄弟们常常栽进的女色陷阱,他也从不?曾陷落。
其实哪有什么不?近女色,他只是在忍。
他这一生可碰剑,碰酒,碰万物,唯一不?能碰的就是女人,从年?少?时起他就知?道自己欲性颇重,这是他的人性弱点,因而从不?去破禁,从不?去失德,他几乎是以一种献祭童贞的清修方式来磨练苦行。
他走到郑阴萝的面前,不?管是杀了她,还是被她杀了,他明明是这样想的。
但她偏偏从天阙神?宫落到了极乐圣教,他既感茫然无措,又气?愤她的堕落,还夹着一种说不?清的悔恨,要是他当初再明悟一些,不?被那些供奉者摆弄,换了那神?女玉像,她是不?是仍在做她高贵傲慢的天阙尊主?
在种种起伏心绪之间,他几乎是把自己献祭了给她——
原胚也好,童贞也好,她想要的他都给,不?要的他也要给,他要把所有的还清给她。
但她偏要折磨他,娇呶呶地斥责,“丑玩意儿?!不?许贴我!滚开!”
这立马刺激到了本就心绪动荡的谢灵吟“……我哪儿?丑?我粉得不?比他们漂亮?”
阴萝:“你最好说的是你的脸。”
谢灵吟:“那不?然?”
小师弟:“……啊?”
我是多余的是吧?
阴萝被噎了下。
怎么回事?
这小崽子怎么突然好像一夜长大似的?难道开荤的果真都不?一样吗?
她狐疑捉他的脸细看一遍,发是浓浓雾黑的,额心亦环着一条黑绒水獭抹额,边线绣着日月同?辉,华贵又英气?,脸庞的线条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大部俊秀,小部冷锐,乍看还有些奶净奶净的水头。
小师弟低咳一声,打破僵局。
“对了,师哥,先前我在白藏倚帝山巡查,发现无量海洲的驭世宗似有异动,就探听了一番,你猜怎么着?”
小师弟摊了摊手,“那驭世宗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因为一株天品金髓莲,引得门中天阶长老自绝,其女叛出师门,如?今还对金家发出了绝杀令,要剿得一个?不?留呢!听说还是要给一个?杂役弟子出气?撑腰呢!”
他何等聪明,从师哥捞起这小仇家的第?一日就去探听消息。
阴萝垮着一张臭脸,哪怕盘在人家的腰间,依然能爆冲主人,“都怪你,不?让我吃饱,这下好啦,我金家要被灭门啦,你的舅舅婶婶姑姑姑父姨姥姥小孙侄儿?都要难逃一劫啦,日后你祭拜都没个?坟头,多寒碜呀!”
小师弟有心想说,我这师哥都没过门哪,怎么就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啦?
但他不?敢说,这姑奶奶在恶狠狠瞪他。
果然,她这一番妖言惑师哥之后,师哥破天荒地开嗓,“那就让金家迁到度厄剑派,我座下正好有一座小泼火山。”
他行事果决,当场就召出了披羽纸鹤,雪茫茫飞向各处。
身为首徒行走,他代掌各大剑派小宗的道场领域,还培养了代执事,根本不?需要个?人出面,就有人为他鞍前马后,办妥一切。
阴萝顿时眉开眼笑,也不?计较他顶着她,“好好好,那你要好好对他们喔,给他们吃好穿好,功法也要好好传,到时候人家连本带利报答你呀。”
她现在一无所有呢,先哄着再说,至于还不?还的,那得看祖宗心情。
谢灵吟颇为认真固执问她,“怎么报答?我不?要你找别的男人,可不?可以?”
极乐小教主:“……”
夯货!
我,主职业,以杀证道,副职业,合欢!
阴萝没忍住爆了他一句,“那你给我做炉鼎啊?每个?月过来按时给我?”
谢灵吟被她激得尾骨发麻,“……你……真是……”
这还能按时?
最后他脸色青白交加,妥协般垂下头,“……每个?月太多了,精血补不?回来,最多三,三个?月一次。”
她撇嘴,“你试试三个?月吃一次荤?你想养死我就直说。”
他艰难讨价还价。
“……那两个?月,不?能更多了。”
小师弟起先听得满脸羞红,后来则是有些困惑,你们这是玩过家家的呢?
阴萝赶到薛荔坊时,在度厄剑派的镇压之下,驭世宗僵持数日,到底没有发生冲突。
金家险之又险逃过一劫。
掌君是金夫人的姐姐,也是阴萝的姨母,她有些惊魂未定?抓着她的手。
“这……这驭世上宗是疯了不?成?为了给一个?杂役弟子出气?,竟要我金家陪葬?”
掌君也是个?偏心眼儿?的,天然倒向阴萝这一方,“那杂役弟子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说一句你与她交易过了很难?怎给你泼了脏水?要么是个?愚钝,要么就是个?黑心肝儿?的。”
虽然一件及笄裙子去换天品药莲过于离谱,可她不?也同?意了吗?怎的又成了盗窃?
阴萝轻笑,“那杂役弟子可了不?得,全宗门都做了一个?预知?梦,梦里她会在强敌入侵宗门时,给大家温情告别一番,再拍拍屁股跳了,可把他们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她死之后全宗门都后悔莫及,如?今好不?容易有弥补亏欠的机会,可不?得使劲补死她?”
“……啊?”
掌君饶是见?惯风浪,都没听过这样离谱的,而她也不?愧是阴萝母女的血亲,半天憋出了一句。
“生前不?呵护,死了才珍惜?闹呢?”
关键是你们后悔你们的,扯我金家下水做什么?
当你们火葬场的忏悔战利品?
掌君觉得这可太晦气?了,她捏了捏鼻,不?再去想,转而热络起了度厄剑派的天骄首席,“好俊俏的外甥女婿呀,我骋萝从小就是有眼光的。”
阴萝:“不?是女婿,是炉鼎呀。”
姨母:“???”
姨母当场昏厥过去,看来我金家还是难逃一劫!
度厄剑派是什么地位?
是剑宗第?一圣地,诸世十大教派,首徒行走已是顶尖天骄,更是下一任的剑派大掌君,姨母都不?敢想阴萝有几条小命可以镇住这等煌煌天命!
“……你别。”
旧水榭的堂前,谢灵吟有些羞恼,“总在别人前提起这回事。”
姑奶奶是个?不?肯接受忤逆话儿?的,她脸儿?沉了下来,撅臀盘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怎么,做我炉鼎很委屈你吗?那你走好啦,人家稀罕你呀。”
谢灵吟手足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快来哄我呀。”阴萝抛出一枚小原胚,经过她的日夜淬炼,显出了一支冷峻小长枪的轮廓。她正用浮屠度厄火烧着呢,脸颊就被/干燥的、温厚的少?年?手掌抚摸,他犹豫片刻,缓慢贴上她的唇。
从唇缝流泻出热息与桃水,颤栗得他有些站不?稳。
阴萝已经养出被人喂饭的习惯,没什么陌生与抗拒的,懒洋洋仰着颈儿?,把唇儿?给他顽,自己则是指尖顶着火,玩着小长枪。
谢灵吟又是一把酸意,到底是被温润了多少?遍,她才能这般镇定?自若被他吻住。
他忍不?住用了几分烈劲。
阴萝瞟他一眼,他又渐渐伏落双肩。
剑道天骄没有抱着他的剑,双臂撑住椅柄,胸膛下陷,他忍去酸涩,轻柔含住那根小绵软舌,好像要化在了身体?里,竟是这么乖的姿态。谢灵吟发现,只要你满足了她,哄顺了她,她就跟那翻开肚皮的狸奴似的,也由得你摸一摸软热的。
他抵着她的唇,细细喘动,声嗓虚哑又柔润,“这器胚怎么不?练成剑胚?”
阴萝奇怪道,“我又不?入剑宗,自然不?练!”
“……你不?入?”谢灵吟急了,压住她舌根,“你要去哪儿??去得可远?那两个?月——”
他刹住了话头。
“放心,千山万水,我也得去钻一钻咱们小天骄的窝儿?。”她惯是没心没肺的,“我要拜入诛神?折魔宫!”
“什么?!”
谢灵吟骤然惊觉,“那是绝情教派,大掌君练绝情道,门下十二洞天,净是一些杀父杀母杀师的绝世恶人,你去那里,你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他紧捏住她的手,“不?行,你不?能去!还是随我回度厄剑派,我让师尊再给你赐一枚原胚,你练成剑器!”
“然后呢?”
这乖猫歪脸问他。
“什么呢?”
阴萝舔了舔唇,“然后呢,我就被你藏进被窝里,剥着漂亮的衣裳,啜着甜蜜的唇,给你疼一辈子是不?是?说要做我炉鼎,你是把我当小妻子养呀,小天骄,小剑道,你要废了我,你好贪心的呀。”
他喉结微微滚动,“我并?未——”
她却?搂住他的颈,细牙啮着,“哪,你信不?信,只要我躺下来,乖一点分开我的腿儿?,我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日后你做大掌君,我就是掌君夫人,可这权尊是虚的呀,你终有一天会死的,到时我又怎么办呢?再寻个?强者,把裙儿?掀掀,再勾一勾他的腿喔?”
“我是小蠢货么,凭什么要把虚无缥缈的情欢做我的依靠呢?”
“还是你要我学那凌穗儿?张穗儿?什么的,也搞那一套没什么屁用的死后火葬场?”
谢灵吟喉头愈发紧涩,竟有些抓不?紧她。
堂前浮动着昏暗的尘雾,她葡萄眼儿?淋着晦暗,唇上却?似烧了一把火,“我生前就要风光万丈,诸神?拜我!死后也要天光昏暗,诸魔贺我!”
少?年?读不?懂她的野心与阴毒,他只是担心她会尸骨无存。
他低声。
“可,可这二十万年?前,你要是死了——”
二十万年?后的天帝妹萝,太阴帝君,甚至是极乐小教主,都会不?复存在。
“我没有死在男人的床上,死在我的野心里,会很可笑吗?”
谢灵吟没有说话,他的巅顶骨被一支华艳至极的金花箭贯穿而过,凌厉的,呼啸的。
于是。
当她双手磨入膝盖,他情不?自禁为她而高颤着剑心。
未时,诛神?折魔宫。
谢灵吟亲自送阴萝拜的师,她身怀天罪道体?,天赋异禀,心性至坚,果然被那绝情道的大掌君看中。
那绝情大掌君饶有兴致,“这度厄剑派的谢小剑君,是你的小情郎儿??”
谢灵吟知?道她又要说什么炉鼎,她那张嘴得理不?饶人,总爱贬低他,他也习惯做她踏脚石,因而平心静气?站着。
可过耳的却?是她娇烈甜蜜的笑声。
“是我的小夫君,未过门的呢,掌君可不?许觊觎。”
轰然。
凌冽风声碾过他的双耳,模糊得尖锐,他惊颤抬眸,映入眼的却?是她弯弯的笑唇,慵懒的眼窝。像是某个?平常至极的清早,栾花带点清苦,她睫毛湿润,软软耷耷趴在他的胸前,还含着他的娇媚纯真。
坦率的,不?需要掩饰的,偏爱。
“入我门墙,当杀天杀地杀神?杀魔,杀尽一切动心之外物。”绝情大掌君仍是笑声不?断,“怎么办呢?你俩人情丝交缠,分明是动心之象,得死一个?才行呀。”
谢灵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牵起双手,这祖宗骂得极脏,“杀你个?鬼呀,我把他弄到手多不?容易呀,你守寡多年?没有好滋味儿?,可别毁了我的好滋味儿?,走,这师我不?拜了,咱们回去做小废物!”
他被她这脾气?弄得无可奈何,也反扣住她的手掌。
“那就走。回家。”
他脸颊泛开淡淡的血晕,“……嗯,我们的家,姨母等着我们呢。”
但谢灵吟仅走出一步,后背张起剧烈疼痛,从他的视处,缓缓滑出一支银亮长枪,血槽狭长幽暗,那头系着的,是他前不?久刚绑上的一段枪缨。
鲜烈的,夺目的,一往无前的。
他艰难回头。
她离他并?不?远。
半高蓬松的短狼尾,脸颊垂飘着两根冰银色的小辫子,脖颈细细嫩嫩,似新出锋的春笋尖儿?,约束着一根猫睛玫瑰色小绸带,连带着眼睑下那两枚红痣都娇艳起来,宛若一尊娇俊无双的小观音。
“呜呜……我也,我也不?想这样对你的。可是。可是。”
红痣小观音泪珠濛濛,罩着那两枚红痣,无端妖异起来。
“万物都会凋零,唯我功行不?败,方称至尊,你既然中意我,你会以死成全我的至尊道途吧?”
“你爱我的,你会的,小夫君对不?对嘛?”
若天。
借我一身红衣猎猎,我必定?无情无爱,败尽这诸世天骄!
第208章 最后修罗场
湮厄巅一片死寂。
旋即。
“啪!啪!啪!”
绝情大掌君抚掌大笑, “我的好徒儿,你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浪还比一浪高, 如此狠绝心性, 这诸世之中,唯我门墙可收!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素不?怜的关门弟子, 我绝情门下当成十三洞天!”
环绕在他身侧的十二弟子脸色微变, 目光发着幽芒,似有若无吞噬着阴萝。
诛神折魔宫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当门下成就十?三洞天, 也是弟子们互相厮杀吞噬的开始,直到全?部死绝,诞生出最后的绝情掌君。
他们这位师尊, 正是万年之前, 上一位洞天之争的赢家!
十?二弟子从?未想到,他们的争斗会来得?如此之快, 都让他们反应不?过来,毕竟大师哥洛胜水从?入门到如今,还不?足千岁。
他们根底就更弱了, 底牌都没攒好呢。
绝情?大掌君素不?怜很是回味, “我还记得?, 我杀我妻时, 我二十?七岁, 她十?七岁,当时我失忆被她救起, 在那偏僻静谧的小村落,做了一段时日的恩爱夫妻,她腹中还孕育了我子,来得?正是时候。”
他薄唇如毒蛇,吐着令人发寒的字眼。
“我也没办法?的,谁让我们诞生?那个世代?,不?似你们如今的承仙十?四代?,那么温缓平和?,讲究道理。我要是有了妻儿,有了弱点与羁绊,我会死的,所以只好送他们先去。”
弟子们隐约想起师尊说过,万年之前,他们的世代?叫幽冥间,混乱无序,命如草芥,那些二流三等的天之骄子,都会沦为?永劫之子的血食,惶惶不?可终日。
就连师尊这一等狠绝的人物?,都是永劫之子的陪衬。
绝情?大掌君兀自微笑起来,“不?过,万年过去,如今是承平的好世代?,初代?永劫再黑,报恩也要讲道理的。”
阴萝直觉这里头跟她有关系。
“所以……初代?永劫是?”
绝情?大掌君冲她眨眼。
“乖徒,是你二十?万年后的唧唧小情?狐。”
阴萝:“……”
二十?万年前的人心多黑哪,到处都是耳目,发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绝情?大掌君还在输出,“你师尊我趁那永劫洗澡时,阴合了幽冥间世代?的受害者,把他传进?了阴帝世代?,他倒是了得?,断了一尾求生?。”他表情?诡异,“但他绝没想到,他回启的那日,我早就挑好了被报恩的对象,给她造梦,让她去小树丛等着捡漏。”
阴萝:?
多损啊你。
素不?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只要救了这只狐狸,就能鸡犬升天,全?家发光,想必没有哪个凡女肯拒绝的吧?”
何况他挑的,还是村里最穷得?揭不?开锅的,是绝对万无一失的。
阴萝:“……”
懂了。
你是懂得?怎么恶心狐狸的,也是懂得?怎么恶心我的。
素不?怜还有些遗憾,“可惜这报恩也有时限,只能拖个九十?九年,不?过能耗损那黑心狐狸的百年,倒也是赚了。”
他又懒懒支着下颌,视线绕了阴萝一圈,“其?实呢,男狐狸精的报恩,最好的方式是以身相许,只要一夜春风就能达成圆满,根本不?用拖那么久。”
毕竟那凡女的心思,是昭然若揭。
但初代?永劫宁愿忍着恶心也要周全?个百年,实在不?符合他一贯心狠手黑的作风。
所以,是冥冥之中,察觉到他的未来小爱人会归来?
毕竟初代?永劫最擅长的,是占筮与玩弄人心,他们那一世代?的骄子被他玩得?半死不?活。
绝情?大掌君眼波流转,转而提起,“百年前,就有一批自称是未来的修士,乖徒,你来得?还是太迟了,这先机的便宜可就占不?到了。”
阴萝也笑,“天让一步又何妨?”
自此,阴萝拜入诛神折魔宫,成为?绝情?大掌君的第?十?三位关门弟子。
小师弟黎危潮来到的第?一句便是。
“恭喜小师嫂心愿得?偿,踩着我大师哥的尸体上位可还适脚?”
小师弟眉睫冰冷,难掩仇恨,直到看到谢灵吟的尸首,眼眸发红,腰间的剑器煞气?似乎要喷薄欲出。
她竟还有脸,笑盈盈地抬起脚尖。
“不?怎么适脚呢,小师弟可要给我换换?”
阴萝又换了一条金丝桃花片绒带小裙,腰间挽着一根水獭黑绒,当她脚尖从?那裙摆掠起,钟乳的白,细绒的黑,极致鲜明的诱,面上也是很是荤浓娇丽的情?态,黎危潮狠捏她的踝骨,指根狰狞得?发了紫,“……你个荡□□!我大师哥尸骨未寒,你还来勾引我?!”?
骂我?
必不?能忍。
“嘭!嘭!嘭!”
不?管有没有理,阴萝向来是要骑人头上的,比他还暴虐,掌根暴起怒劲,将他扇得?脑颅摇摆。
小师弟当即大怒,抽剑欲战,反被阴萝屈膝击中腰骨,被她辖制在一张紫檀牵珠小几上,他们面孔是相似的纯真漂亮,又同样寒气?森然地逼近对方。
“你最好乖一点喔。”
这黑心歪尖的小师嫂笑唇弯弯,“听说父死子继,兄死弟及吗?你大师哥死了,我来继承你啦。”
黎危潮:???
你继承什么啊?
小师弟恼怒低吼,小腿肉肌流畅匀称,是备受少女欢迎的浅蜜蜡色,此时他绷紧了腿肚,筋脉几乎要痛怒得?开裂,“荡□□!你敢上老子?!好啊,有本事你就来,老子掐烂你的腰!劈烂你的腿!生?食你的心!早知道你是这种祸害,当初就不?该叫师哥救你,你就该死!!!”
阴萝又狠顶他下颌关,碎得?少年脑颅发昏,口鼻塞着血沫。
“——呸!”
小师弟往常清亮的猫瞳凶狠如鹰隼,吐出一口血腥。
阴萝到底还是个小种筑基,被这金丹小师弟窥见了弱处,他反而抓起阴萝脑后的一把短簇狼尾,也将她的脸拔起来,恶狠狠夹肚顶撞,两匹不?管天大地大只管自己最大的小烈马齐齐发了狂颠,啸着撞翻了案几,大鼎,璃灯,围屏。
满地狼藉,惨烈无比。
“嘭嘭嘭!!!”
又是数声巨响,阴萝半条腿跨在那一座仙人驭兽的围屏,另外半条腿勒住那小悍兽的颈。
双方还喘着气?儿。
祖宗姑奶奶哪里打过这么低级又糙的架呀,她的花辫子被抓得?乱了,头皮也破了一小块,更别说那脸,竟被这小混球莽撞架着双臂,往大鼎咣咣撞了两下,淤青泛起小肿,阴萝也不?甘示弱,拔起他的头颅,连连砸碎了五六张乌金矮凳。
“师嫂我替你大师哥管教你,你服不?服呀?”
小师嫂的寒音似从?地狱里释出来的。
然而黎危潮是三岁入了度厄剑派,是由谢灵吟一手带大,如兄又如父,不?管大师哥想要什么,他都是第?一时间奉上去的,就连这大师哥的小仇家,他也是想着办法?撮合他们。黎危潮甚至买了一些烈药给大师哥备用。
他怎会在这个杀兄杀父的仇人前低头?
黎危潮嘴角翘着一道不?羁的血痂,“你个贱人,纵然我死,你休想我求饶!”
然而阴萝同样擅长攻心,于是她又拔起这小悍兽的脑颅,抵在那一张俊逸阴惨的面孔前,阴森森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原本挑中你做我的小鼎,可你大师哥不?愿意你年纪小受罪,就把他自己献给了我,保护你的童贞。如今可好,他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庇佑你。”
黎危潮猛然扭背,双眼发热,“……什么?”
姑奶奶厉声,“跪好!我要你一边给你大师哥送葬,一边被我玩到痛哭流涕!”?
你有病啊?
黎危潮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璨齿牙,这阴毒至极的小毒妇,竟然连这样的狠招都想得?出来!
真不?是个人!
难怪她要入这诛神折魔宫,怕是天上地下的净地都容不?得?她!
他又急又怒,生?生?呕出了一口血,偏她压着他跪下,双臂还绕过来,勒住他的拔劲小腰,撕开了他那一块白狸毛领,那是大师哥送给他的生?辰礼,黎危潮的余光捉到那一只细手搭在他锁骨前,沿着胸线绘下,那股庞大黑潮的灭顶痛感不?可抑制淹没了他。
难道她真要在他师哥面前亵弄他?
少年师弟嗓子里顶着凶险与暴虐,险些崩溃,“——住手!住手!!!”
阴萝充耳不?闻。
黎危潮屈辱闭眼,率先求饶,“小师嫂!我错了!不?要,起码,不?要在大师哥面前!我不?想他死了也不?得?安宁!”
说的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啮阴萝的肉,啃阴萝的骨。
阴萝废了一番力气?,方才驯服了这刺头,她拇指擦着唇血,冷冷道,“早听话不?就得?了,非要逼我动粗。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度厄剑派也是我的,你天赋不?比你大师哥差,我要你五年内坐到大掌君之位!你爬也要爬上去!”
“还有,我金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保下他们!”
黎危潮猫瞳泛着戾气?,只是不?屑冷笑。
“你做不?到,五年之后,还是这个地方,我把你大师哥的元魂唤回来——”
阴萝掐他淤青痛处,“我要他看着,他最疼的小师弟,怎么在师嫂的膝前哀哀惨叫的。
黎危潮额头青筋狂跳,“……闭嘴!老子做就是了!”
毒妇!祸害!谁要在她膝前哀哀惨叫!
“你最好是!不?要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你有中意的女子吧?到时候她问你童贞失在何处?你怎么答呢?”
阴萝阴媚吊着嗓子,“噢?原来是不?知廉耻丢给了小师嫂呢。”
……娘的!
纵然他没有中意的女子,都要被这混世魔王的劲儿气?得?三魂没了七魄!
黎危潮恨恨地想,等他寻到办法?,迟早要将她碎尸万段,去陪他大师哥,让她再也浪荡不?起来!
承仙十?四代?,阴萝拜入诛神折魔宫的第?一年,诸世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暗涌的劲儿。
——四界天骄开始觉醒了。
自从?万年之前的幽冥间结束之后,他们四界走向一个平稳安和?的状态,互相牵制,波澜不?兴。
这其?中声势最大的一件事儿,还是那驭世宗那一场惨案,据说是有内门弟子偷盗天品药莲,其?母为?畏罪自戕,那内门弟子也叛逃到了诛神折魔宫,竟成了绝情?大掌君素不?怜的关门弟子。
这叛逃的弟子着实了得?,竟是罕见的天厄罪体,修炼起来一日进?境千里,又得?那绝情?大掌君的亲自培育,半年之内就凝了极品小帝天金丹。
最叫人惊骇的,还是她当初的拜师礼——
她亲手将那度厄剑派的首徒谢灵吟斩了命数!
断情?明志,得?入绝情?门庭!
首席被杀,度厄剑派震怒不?已,不?远千里也要绞杀这金骋萝,对方早有后招,挟制住了度厄剑派最为?受宠的小师弟黎危潮。
数番交涉之后,剑道圣者挟人冷怒离去。
那弟子金骋萝竟然是毫发无损!
当楚穗穗听见金骋萝这个名,就有些心惊肉跳的,她记得?上一回金骋萝只是个任性跋扈的大小姐,有几分天赋,仗着母亲的威风,到处作威作福的,凌穗儿只是大小姐脚边一道微不?足道的尘埃,寻常看都不?看。
难道是这一次她让返天珠提前造了预知梦,煽动的蝴蝶小翅膀?
但是上一次凌穗儿死得?实在太惨,作为?她在异界交的第?一个好友,楚穗穗重来一次,实在不?想看她过得?那般卑微,既然小姐妹终有一死,为?她析出返天珠,还不?如让她在死前多享受一些!也当全?了这一份友谊!
她哪里知道这蝴蝶的小翅膀会煽得?这么狠,还给驭世宗煽出一个强敌来!
楚穗穗的第?一站其?实是妖域的八万春山。
没办法?,那神天恶姬背后的男人实在太多,为?了避免十?二万年和?二十?万年后的场面重演,她只能一个个拆过去!
哪里料到那腹黑狐狸一双利眼,楚穗穗险些没逃脱得?了!
她心有余悸之下,在人间躲了百年,期间也没有听到什么波澜壮阔的事情?,逐渐稳下心来。
但金骋萝一事之后,她又感到几分迫切的生?存危机,连忙跑到了颂魔天窟——
孕育魔种的圣地!
这一次,楚穗穗发誓要小心谨慎,绝不?会出错,非要将这魔种小老公养成!
结果,她刚到地儿,就遭遇了落石、雷暴、兽潮、虫灾等等,还瘸了半条腿,半个月了硬是原地打转,连第?一扇的窟门都进?不?去!
阴萝也在打魔种的主意。
只是这诸天姑奶奶惯爱的是斩草除根,她提着银枪进?了颂魔窟门,整整两百八十?九扇,破得?她筋疲力竭,恨不?得?破口大骂,守贞笼都没你这么花招百出的!
她恨得?一脚踢在那原道大母魔碑上,“姑奶奶来收你了!狗杂种你死期到了!”
“——嘭!!!”
魔碑忽然碎裂一角,从?中滚出一团黑簇簇的影子,挣出皙白的手腕,收劲的腰身,当那一双葱白珠管似的冷白脚背落地,朝着她走来,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狂,发丝都飘出了一道漆黑残影。
姑奶奶:“?”
这味儿。
这六亲不?认的味儿。
怎么像郑夙黑化发狂日她的前奏?
她果断提枪掷去,指掐一段浩然法?诀,但对方比她更鬼魅,瞬闪如电火来袭,启唇就含咬住她的两根法?指,冰冷滑腻。
二十?万年前的魔种直勾勾盯着她。
“元幼平,你来二十?万年前第?一件事,便是要杀我?你还有没有心的?”
阴萝:“……”
这个问题你好像问了好多遍了喔你烦不?烦的。
阴萝眨了眨绒睫,摆出一张乖艳脸,“你认错人啦,我不?是什么元幼平。”
对方冷笑,“不?是元幼平?不?必先奸后杀!更好!”?
阴萝噎住。
但他却将两根法?指吃了进?去,吞到喉关的最深处,直到再也塞不?进?去,阴萝被他绞得?发疼,指头都扁了,不?禁泻出了几分祖宗的气?性,抬手甩了他四根指印,“滚开!我就是来杀你的!你最好把脖子洗干净——”
她是个被偏爱的,怎么会懂得?收敛呢?纵然明晃晃说要收割他的性命,也没有半点气?虚的迹象。
她被魔种猛地夹抱起来,又抱摔进?了那一处坍塌的魔碑里,阴影冷绰绰罩着她的后背。
魔种的声音也刮着阴恻恻的冥风。
“大母,你答应过我的,早生?,贵女。”
阴萝:???
什么玩意儿?
“——铮!”
她那一杆幽血银枪陷入暗冥之中,倏忽从?手中消失,阴萝伸手去抓,却握住了一把窄细冷腻的腰,她刚要撤开,另一只手把她死死压住,“元幼平你躲什么?不?是要修你的合欢圣道吗?我送上门了你不?炼我?”
阴萝心想,我这追着别人日,那叫乐趣,别人追着我日,那叫噩梦,双方能一样吗?
魔种暴戾无边,“说话!元幼平!你是不?是背着我又跟别的小贱种搞上了!”
疯吧。
谁能疯的过你呢?
但阴萝嘴上还是说,“怎么会呢?我可规矩了,可老实了,天天都在练功——”
练星含把她的手心翻过来,压在一侧的阴寒石碑上,尽管周遭昏暗,那一朵释开的淡樱粉色的曼荼罗情?花却被勾勒得?完美?,他声音淬着蝎毒,恨不?得?咬断她的花心肠儿,“你说你规矩老实,这是什么?”
阴萝也无辜呀了一声,“这是什么呢?怎么弄我手上呢?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呀。”
她还不?说实话!
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她手心有花,前一朵还是青白玉色的!
练星含叼起她的颈肉,疼得?她又是一个踹腿,他不?管不?顾,任由她踹,她踢,她咬,她骂,他眼风渗着幽暗寒水,“大母,除非她肯给我蝎种,否则这碑宫,天塌了也不?开!我要与她缠死在此处!”
阴萝:???!!!
“你把我关在这里,就为?了要个小崽子?你贱不?贱的!”
祖宗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在登真时,这阴毒魔种是绝对主宴,她用全?部心力来拿下他,但如今她入了诸天大界,她的眼界就不?止这一处。
阴萝几乎要掐碎他那一段薄腰,“滚开!谁要你生?!我要出去!”
她刚疾走几步,就撞上了厚重的石碑,她架起法?诀,去砸,去烧,去淹,丝毫未损。
也是,原道大母魔碑世代?超前,她如今只是一个帝种小金丹,怎么破得?开它?阴萝双手砸得?血淋淋的,连带指上那一套簪星曳月都蒙上一层不?详的血色,她阴着脸问他,“我再问你一遍,你开不?开碑宫?”
魔种亦掀唇冷笑,“不?开,你不?愿意生?,就跟我耗死在这里!”
“——轰!”
阴萝把他狠踹到那一座神功圣德鳌坐碑上,单侧脚掌暴烈压陷他的背脊,迫得?他寸寸低头,脸骨碾在那白鳌上,几乎变了轮廓。
“你开不?开?”
“不?开。”
阴萝怒极反笑,“我看你是过了几日的好日子,你是忘了我往日折磨你的手段!”
她不?再犹豫,落在他的背后,将魔种抱揽进?来。
细微的颤栗从?他肌肤泛开,她身架娇娇矮矮,还不?足少年魔种半边阔肩,偏是这么极不?对等的,掌控却是相反的,她手掌绕到前头来,指戒锋利,带着发狠的劲头,掐住他的颈喉,“你最好不?要叫!也不?要求我!”
怎么能不?叫?
碑首的云雕盘龙神性冷漠,俯瞰着魔种那一张浸在艳水里模糊不?清的脸,痛苦里夹着欢愉,双唇早被一根猫睛玫瑰颈带束了起来,反复收紧,濡湿,无声无息,只有猫儿眼被频繁撞进?唇里的响动,脆烈又魅惑。
夜里吐出了一场华艳浓稠的白昼。
练星含眼尾也漾起一块玫瑰小彩,他被这诸天小暴君圈着手腕,她或许是气?得?狠了,彻底不?管不?顾,激烈且匪气?地行军一地。
他双眸幽冷,不?动声色翻动手腕,查看她手心里的那一朵淡粉色的情?花,直到一朵簇新的、猩红的绽开,吃满她半只掌心,阴暗蚕食了原先的痕迹。
还不?够,疼我的远远不?够。
他故作受不?了,要从?她的领地逃开,被阴萝擒住脚踝,狠拖了回来。
从?她耳侧垂下的两根冰白辫子缠住他的腰,曼荼罗情?花越开越艳,近乎糜烂不?堪的姿态。
好喜欢。好喜欢。
元幼平,好喜欢,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了呀。
春颈濒死之际,练星含忍不?住别过脸,去捉她的唇。
她噙着冷笑转过去,反把他急得?哭了。
阴萝想,这是什么毛病,被她折磨至死不?哭,吻不?到她却哭得?梨花带雨。
魔种绷紧着那一节被她掐得?发紫的足踝,银丝牵系着无边情?海,他踮起来,支起腰,隔着那一根潮湿的颈带,非要含住她的唇,不?给含他就哭,从?颈带里发出那嘶哑又可怜的声音。
“轰隆——”
十?六日后,碑宫重开。
阴萝很不?高兴戴起了那一根猫儿眼颈带,玫瑰色早就被咬湿成暗红,她系的时候还滑了手,回头狠瞪。
“再有下次,姑奶奶我亲手送你们上西天!”
魔种练星含披起了一头黑簇簇的发,站在她身后,阴凉细指给她扣着颈带,眉梢漫卷出充沛的情?意,餍足得?懒散,“元幼平,你不?要那么小气?,你给我个孩子,日后你行事猖狂,被诸天打死了也能留个种。我把她养大了,再陪你去死。”
阴萝:“???!!!”
“我看你个狗杂种是真不?想活了!”
“那你的种是小狗杂种!”
“还敢顶嘴!”
她反手掐死着少年魔种的颈子,后背却簌簌炸起一片寒毛。
“——谁?!”
她眼锋如利刃抛去,察觉到在场的第?三人。
碑宫外的一处阴影里,蓬软的、浸透冷香的雪白狸毛簇捧着腰,妖尊容雪诗眸光幽沉望着她。
“我二十?万年后的小道侣,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喜欢到转头就跟一个狗崽子配种?”
第209章 最后修罗场
“什么小道侣?!”
练星含刹那妒火滔天, 抠着她的颈带,指尖都?掐出?了白?尖。
“元幼平,你什么意?思?你跟你那小哥在诸天合契也就算了, 你私底下也跟他拜了天?地?你两份婚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魂飞魄散吗?再说?你就一个脑袋两条腿你让他们怎么分啊?我怎么分啊?”
少年魔种仿佛想到了什么,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扳过她的肩。
“你不要告诉我?,他们都?同意?当你平妻,可以和睦相处, 那我?呢?我?算什么?你要我?的孩儿当庶女吗?你要让她从小就低人一等?吗?”
阴萝:“……”
为什么你能拐着十八弯儿想到这种问?题?
她咕唧着, “还不一定有呢,你少在这儿挟女令天?君, 还威胁我?!”
“怎么会没有!一定会有的!”
尽管在碑宫里零敲碎受了一场, 那张花攒绮簇般面孔却没有往日的阴煞怨憎,反而从内到外都?飞扬起来,竟有几分活泼美少年的纯稚美艳, 双眸也似淋过一场葡萄桃花水, 蜜蜜澄澄粉粉汪汪的,全装着他的所爱。
这只美艳的小毒蝎跟着她热烘烘咬着耳根儿, “你的每一次我?都?锁住了,每一抹都?在,绝对能怀上小蝎龙!”
“……那是什么奇怪玩意?儿?”
“长了两只鳌肢的龙仔!”
“噫!好丑!”
“不许你说?丑!我?俊!你俊!仔也俊!”
他跟元幼平的羁绊是扭曲又依恋的, 前一刻恨得仿佛要死在对方身上, 下一刻又能亲亲热热说?着子嗣后代, 他知道元幼平每一根心肠都?淬满了毒, 但不要紧, 他一口一口地吸,迟早能把她吸得软烂甜口。
他要做她绝对意?志里的唯一例外!
练星含环住阴萝的小蛮劲腰, 眼尾的阴风却浓烈得不详,挑衅般给了那妖尊。
你来了又怎样?
我?身体?里尽是她给我?的蓬沛欢海,我?要为她孕育出?最亲密的宗嗣,我?要与?她世世代代,永恒不灭。
容雪诗只是闲散撩了下眼皮。
哦,是个借孕上位的玩意?儿。
练星含读懂他的眼中含义,当即冷笑?。
魔种抚起自己的精瘦腰腹,脸颊软软贴着阴萝的发旋,露出?一副似哭非哭的可怜相儿,“元幼平,他骂我?狗崽子,还骂你给我?配种,我?的肚子好痛呜呜!一定是被这男狐狸精给气的!你杀了他给我?崽崽出?气好不好?”
原道大母魔碑:“……”
它错了!
它就不该给这小子看什么《暴君的绝色宠后》、《腹黑龙王的掌中娇》、《重生揣崽后我?为所欲为》!
阴萝:“……”
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我?一个小金丹去硬抗超圣境呢?
萝萝表示我?虽然嚣张,但脑袋还是有的!
“——啪!”
阴萝转头就甩这魔种小翘臀一掌,半点都?不带含糊的,打得他错愕无比,旋即颈子,脸颊,嘴唇,都?泛起一种异常水润的鲜红,半边身体?都?软了下去,那汗津津的脖颈就含住她的肩膀磨着。
阴萝板起一张严肃面孔训斥他,“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怎么能对雪诗妖尊无理?长者当先的道理你不懂?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纵然长者嘴贱你也得包容,毕竟他年老色衰,又不似我?们能生龙活虎摇床十六天?!”
这小暴萝的嘴儿比魔种更阴毒,斜着眼看容雪诗,“他酸得要死啦,说?一句怎么啦!”
“你,你……哼,净会欺负我?。”
也不是没被她在外头玩过,但这种拍着小臀训诫的亲昵行径,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就好似他是她那不懂事的小丈夫,让他又羞又恼。练星含被她训得有些下不来台,偏又喜欢她顶着那张纯真?笑?颜捉弄的坏态。
他心神激荡,就捉着她的小臂啮咬了一口,发泄自己的不满。
“往后仔仔出?生,你不许这样拍我?臀儿,一点为父威风都?没!”
阴萝只是敷衍几声,就把他推回碑宫,让原道大母严加看管,“还没到魔种出?世之时?,你别?放他出?来捣乱,净坏我?的事儿!”
原道大母魔碑心想,怎么,你还真?把我?这地儿当成月子房啦?
但小天?帝积威甚重,哪怕这一世她还没有一手遮天?,原道大母魔碑也不太想忤逆她。它之所以敢把她关?入碑宫,也是知道她如今境界薄弱,那六欲天?功还缺了对象,尤其?是魔种还很欠——
仔细想想,也怪不得他,从身到心被小天?帝犁得那么狠,都?拓开了底线,偏她转头去吃了别?的,冷落了他近千年,他们魔族惯是爱欲颇重的,哪里能忍得了这种清汤寡水的寡夫生活?长时?间都?泻不了山河,发疯是很正常的。
大母魔碑索性就让阴萝发狠收拾了一顿,也让这小子记得疼,消停点。
阴萝还掐着练星含的脸肉,唇角翘着笑?窝,眉目凛凛阴寒,“还有你,我?不管是这个穗还是那个穗,是这个神女还是那个神女,要是又有个不长眼的跑来救赎你,温暖你,坏我?的基业——”
“我?杀了她,永生永世,我?只跟你走。”
这魔种眼也不眨地说?。
他的本质是恶与?罪,要是脖子上没有元幼平这一根锁链,他是从来不会去顾惜众生。
练星含将脸肉歪进她的掌心,睫毛茸茸长长,溢出?几分纯真?无害,“元幼平,我?听话,我?乖乖等?你,你要我?在哪儿等?,我?就在哪儿等?,但你要——”
他软软亲她指腹。
“记得接我?回。我?等?你来。”
阴萝走出?碑宫的那一刻,回头望了一眼。
那绝美魔种又似献祭小新娘一样,屈着膝,翘着臀,半跪在那一座神功天?德碑上,脚跟的光冷细如碎瓷,那一头微微细卷的黑发淹没他大半身腰,耳边坠着一轮弯月阴影,心甘情愿的,又安静至极的,被她那一点稀薄虚假的情爱吞噬。
她已经走出?诸天?不救的阴影,但他似乎还停在了那一场镇星台大火里无法醒来。
面目模糊。
画地为牢。
她低头看向掌心泊出?那一簇殷红如血的情花。
不是恨,也不是怨,竟是最为纯粹的喜情丝。
但她感觉不到一丝欢喜,反而被惨烈的绝望包围,似乎还能听见?他那一霎死前的潮湿哭声。
他哀求她人间回头。
与?此同时?,她紫府之中的帝种金丹被喜情丝交织着,隐约炼成一尊淡红婴胎,气势狠绝,分明是糅合了登真?王姬与?天?阙帝姬的气象,是练星含每一根情丝里,倾注的极致爱慕。是的,他并不爱那煌煌天?威的天?帝妹萝。
他只爱他的神女王姬元幼平,那个骑碎了他的尊严又将他拖入炼狱的深渊。
但阴萝却很清楚,神女王姬只是她的起始,神魔注定无法在终点重逢。
她掩去了眼中那一瞬的漠然。
六欲天?功细分六境,极欢,极情,极喜,极妙,欲天?,以及爱神,阴萝借这一场炼情,拔到了第三境,又同时?催化了本功,进阶到了元婴小种。
此时?她耳边冷不防响起一句,“多好的功法呀,睡一睡狗崽子就能飞渡大阶。”
容雪诗是来勘察颂魔天?窟的,它最近频频异动,让妖魔两域都?很紧张,没想到他刚来就撞上了这一场。
足足十六日啊,真?够,该死的。
雪诗妖尊面上仍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
阴萝只是瞥他,“他是狗崽子,妖尊是什么?狐狸崽种?”
容雪诗只是笑?,听不出?喜怒,“这么护着那狗崽子?他是你的心头好?只是怎么回事呢,本尊从你身上可感受不到半点情意??”
他的感知向来是从不出?错的。
“没有情意?就不能相守么?”阴萝抚过掌中情花,“我?是不爱这魔种,可他貌美,依从我?,哭也哭得美,他愿意?为我?去死,还愿意?为我?诞子,身后还有一座魔界任我?驱使,我?择他为我?归途有什么不好?爱与?欲难道不能分开吗?”
“听起来,不像是择什么道侣夫婿——”
他微微一笑?,暗含锋利。
“倒像是找个听话得只会喘气的床奴儿。”
阴萝拍掌蔑笑?,“那又怎样呢?想爬我?床的多的是,能爬得上的才是本事!”
阴萝并不在此地勾留,她很快就返回了诛神折魔宫,修习起了大掌君亲自教习的绝情道。
她入宫的第二年,内外门暗杀不断,将她的洞府垒成了一座骨山,直到她生辰庆贺那日,一枪射穿挑衅的外门领袖,血染半边罗裙,众弟子对她慑服不已。
这一年,楚穗穗在四界闯荡,救助天?之骄子,很是结交了一帮好友。
第三年,阴萝接受绝情门下十二洞天?的挑战,席位仅次于首徒师哥洛胜水,门众对她畏惧更甚,称她面软心狠,如同魔星转世。
同年,楚穗穗得了个善慈仙子的美名,她还不忘去探望驭世宗的凌穗儿,俩人姓名都?有一个穗字,都?觉得是上天?的缘分,在楚穗穗的迎合下,凌穗儿迅速放下心防,跟她义结金兰,两女同吃同睡,亲密无间。
凌穗儿还悄悄吐露了少女心事。
楚穗穗拍拍心口,“女追男,隔层纱呀,这有什么难办的呢?”
遂教起了她描眉敷粉,簪花戴环,还寻来了不少的芳颜丸,润肌丸,明眸丸,其?中还包括一些私密养护的丸药,放进去的时?候,惹得凌穗儿羞红不已。
“这,这真?的能行吗?雪诗哥会,会喜欢这种吗?”
楚穗穗不以为然,“食色,性也,天?下男人都?一样,何况是一头狐狸呀,你没有一副勾魂名器,怎么能让男人只吃你?当然让他神魂颠倒,再也离不开你!”
凌穗儿含羞点头。
第四年,阴萝元婴帝种大成,正式迈入褪凡境界。
当她凡骨的弱势脱去,与?仙魄、精魅、神裔、鬼异终于站在同一道传承之上。也是从这一年起,阴萝的潜藏优势疯狂爆发,她本来就掌控万法,熟稔各道绝密神通,绝情道仿佛是为她天?生而设,她从斩仙,破圣,灭神,诛佛,渡鬼一路势如破竹。
同年,她开始跟随首徒师哥洛胜水,离开师门,执镇四方,在半年之内她剿灭了小五照山的万魔骨坛,平定了无量海的十八宗叛乱,还清理了宗门叛逃了七百年的前首徒冠复生。
冠复生最得意?的功行,便是复生无数,断命重生,因而诛神折魔宫的诛血令从未生效。
那一战在琉璃不夜的奉皇刹,现首徒洛胜水不敌,负伤坠崖,千钧一发之际,次席迎风脱枪,血衣猎猎,周天?封锁轮回,令冠复生祭练的七百枚副魂同时?湮灭。
据奉皇刹的凡人所言,那一日天?穹盛绽鲜红焰火,颇为奇观。
此番横空出?世,惹来四界侧目。
传闻这次席也是某宗的叛逃弟子,曾以弑杀情人得入绝情门墙,与?她交往过的天?之骄子对她又爱又憎又怨又念,而当同道好友问?起她时?,口风如出?一辙严实,连真?实姓名都?不肯吐露,只称她为小熏神,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软软甜甜的鹅梨香。
这一年,楚穗穗愈发融进驭世宗里,教凌穗儿插花,闻香,跳舞,保养名器,柔软腰肢。
她们夜里还放肆观看青楼里的秘密绝本,快活得不得了。
第五年,佛家曾经陨落的圣地,寂灭万年的大螺顶在奉皇刹出?世,四界领袖惊动,纷纷携首徒、天?骄、傲才前往。
驭世宗也在其?中。
此时?的奉皇刹是由魔域接管,很是刁难一番正派弟子,像凌穗儿这种小白?兔儿,他们更是不放过,开了一场赌局,凌穗儿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输得精光,那魔域弟子笑?得颇为轻佻。
“若是再无抵押之物,师姐这一身金贵亵衣,可是要交代上了。”
旁边的驭世宗弟子气急,偏偏无法搭救。
楚穗穗怕那狐狸妖尊认出?,早就换了一副面孔,对着凌穗儿眨眨眼,“时?机到了!快去召唤你的雪诗哥,该验证我?们的功课了!”
凌穗儿脸红摇动了一只铃铛,“雪,雪诗哥,你帮帮忙,他们要,要脱我?亵衣,我?这,这应付不来。”
铃铛响了一刻,并没有人影。
在起哄声中,凌穗儿有些难堪,又咬着唇道,“雪诗哥,你要看我?这样被糟蹋吗?当初要不是我?路过,你也会被那些猎户拿回去下酒——”
“当啷。”
红绳腰铃轻缓响动,红缎与?乌发落地,那妖狐老祖抚弄着一只桃树枝茄管,神情闲散挑了她一眼。
“怎么催得这么急?不是还没脱来下酒么?”
凌穗儿明显感觉到,雪诗哥对她的耐心下降了,她又委屈,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只得无措望着军师楚穗穗,而后者也不负众望地开口,“穗儿正饱受苦海呢,很需要您的解救。”
容雪诗的视线轻飘飘落在魔域弟子的身前。
“噢?不知是什么苦海?”
由于容雪诗长年累月都?在他的八万春山里蹲着,魔域弟子认不出?他的面貌,但认得出?他手腕上套戴的那两枚金环,竟然沾染了神天?金阙的气息!
堪称是一件极品天?器!
魔域弟子当即动了念头,“这位师姐技不如人,把自己输光,如今还欠了一样,若是尊兄奉上这两枚龙雀金环,我?们就当是交个朋友,再不追究!”
容雪诗摩挲着这一对金宫天?环,内侧鹅脂般细腻,也不知佩戴了多久,才润出?这种水头。
他又不动声色望了一眼凌穗儿。
快了,她快把那一份恩消耗完了,若是赔上这一副脚镯金环,大差不差的,应当能了结这一份该死的恩情,省得拦着他飞渡界天?。
左右不过是一个没良心的小鬼的东西,她在颂魔天?窟吃得那样圆满,想来也不怎么在意?定情信物这回事。
他思索片刻,脱出?了一枚,惹得凌穗儿心头狂跳。
她当时?也在那外头,听得他们说?,这是什么定情信物,雪诗哥竟然为她做到这个份上,还拿定情信物替她赎身!
“脱?”
“你敢脱?”
从后头掷出?一句凌厉的,戾气勃发,“我?的定情信物,你敢脱出?来给一个小蠢货赎亵衣试试?你在恶心谁呢?!!!”
容雪诗动作微顿。
回头。
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对坠满珠管的膝儿,她竟骑坐在一个高峻青年的肩膀上,也赤着一双裸足,脚踝绕带一根蜜黄猫眼樱桃亮带,闪烁着甜蜜又灿亮的光泽。
而那高峻青年正是阴萝的大师哥洛胜水,他似乎有些吃味,单手抱着小师妹的腰肢,手心还不忘遮盖她的脚掌,但随着走动,还是会晃出?一抹皙白?的脚趾,这让大师哥的双眼都?泛着一丝烦躁的血丝,看向诸人的眼神透着不善。
喔?
又找了新情郎呢。
吃奶都?没这么欢快使劲儿吧,吃男人倒是很行。
容雪诗唇边的笑?意?缓缓收敛,指尖一顶,龙雀金环往后一抛,散漫又慵懒,“赏了,不用跪。”
语气自然得很。
那魔域弟子愣了下,还是狂喜接过来,冲着凌穗儿道,“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阴萝:?!
这狗东西是真?敢啊。
阴萝足尖气得发紧,都?感受到了一阵侮辱。
诸人只感到一股阴沉弑骨的冷。
阴萝缓缓眯眼,胸腔怒海滔天?,她噼啪击掌,声音却甜得发狠,“好,你脱得好,做得真?好,我?们的妖尊圣君,真?是个救苦救难的慈悲圣心!”
我?佛,等?你在佛前被我?毁金刚不坏身,等?你在佛前浸红桃花眼。
你就知,什么叫万劫不复。
第210章 最后修罗场
“……什么?妖尊圣君?”
魔域弟子顿觉金环烫手, 后背渗出一抹冷汗。
无绝妖域的妖尊并不少,从万年到百岁都有,但能称得上当世圣君的, 只?有寥寥数位, 歧途, 不寐,戮世,噬心, 以及妖祸永劫。
他们魔域虽有魔君, 却因为大母魔碑还在沉睡,不能诞生主君, 导致魔界各自为战, 远不如妖界的势力齐全,统御分明,连带着他们这些弟子, 在妖族小侯前都不自觉弱势起来, 何况还是圣君尊者?亲临?
不知来的是哪一位?
魔域弟子懊恼无比,他哪里知道, 只?是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快八十二岁的高龄还没突破,他叫她?一声师姐也是看?在驭兽一派的面子, 可不曾想这普通弟子身?后竟然有妖尊撑腰!
关系户怎么得罪得起!
“这, 这金环, 我低贱之躯, 着实不配, 圣君还请收好?。”
魔域弟子恭敬奉上。
“说是赏你,便赏了, 收着吧。”
这妖域圣君生得一张金风玉露的桃花面,黑瀑般的长?发曲曲卷卷,如同小蛇蜿蜒爬行,领襟嵌着白茸茸的、纤尘不染的冷香毛领,若不是他身?处这风起云涌的奉皇刹,倒像是个来进香拜佛、顺带偷香窃玉的翩翩公子。
然而那小杀胚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让魔域弟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过是一副脚镯。”
大师哥洛胜水虎口一张,含住了阴萝的脚踝,占有意味浓烈,“师哥去寻最好?的神天精金给你造定情?信物。”
阴萝正在怒头,脚踝撞开他的手掌,“黏糊糊的,白天就?湿手,恶不恶心呀,别碰我!”
“……”
大师哥呼吸剧烈起伏,双眼爆出红絮,又很快归于平静,指根轻轻拂过她?暴怒的经络。
“好?,是我的错,我不该湿手,我不碰,师妹别气。”
大师哥身?后就?是诛神折魔宫的十二洞天,除了在外?远游的老七跟老八,其余的都来了。
师弟师妹们是见?识过大师哥当家的狠戾无情?,就?连掌君师尊也提防着他的突然反水,从不让大师哥插手他湮厄巅的主宫事务,这首席师哥带着次席师妹外?出一趟后,就?彻底沦为金骋萝的骑座,竟是很甘愿任由她?呼喝打?骂。
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堪称诛神折魔宫第一奇景。
二师姐脸色复杂,“我记错的话,小师妹好?像就?是祭了一个度厄大师哥,才拜入师尊门下的吧?大师哥知道这事吗?”
她?感觉大师哥这种称呼的,近些年来似乎也有些危险,位居师尊之下。
二师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
还好?她?是平平无奇只?是杀了赌鬼全家才修绝情?的老二。
三?师姐老神在在,“我看?大师哥暂时还祭不了,该祭的是那圣君,小师妹气得这么狠,不挨几顿,很难过去。”
四师弟更淡定了,“那更好?,我们这把稳了。”
众洞天弟子都表示很赞。
你们玩你们的虐恋情?深吧,不要牵连我们就?行。
自从这金骋萝加入十三?洞天,他们四年间从不停止明争暗斗,原以为只?是一个娇恶的祖宗姑奶奶,那一身?弱骨香肌,很快能被他们吞得筋骨不剩——
简直大错特错。
而在当前,阴萝同这驭世宗的弟子打?了个照面,他们有些震惊,有些畏惧,而新弟子更多的是茫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僵峙起来。
凌穗儿却是没有什么惧怕的。
她?这四年来被宗门呵护得极好?,密不透风娇养着,连那普通的面容都被滋润得唇红齿白,有了几分小美人的风貌,更有楚穗穗的贴心陪伴,早就?将那一次阴萝勒颈的阴影忘得一干二净。
擦肩而过之际,驭世宗诸弟子只?听见?这折魔宫的小煞星丢下一句——
“不着急,咱们慢慢玩儿呗。”
那条嗓子是蜜的,甜的,却叫他们不寒而栗。
楚穗穗则是心惊胆战,这金骋萝行事嚣张跋扈,究竟是不是那神天恶姬?
可若是她?,怎么百年之内毫无动静,偏偏这五年才异军崛起?
次日,四界契约组成的钧天台择选弟子进入大螺顶。
毫无意外?,在实力为尊以及门庭强悍的支持下,诛神折魔宫的十名弟子全部入列,众人看?他们男君朗目疏眉,神明爽俊,女君乌珠顾盼,香肌玉肤,这样站成一处浓艳绝景。
谁能想到这群俊美弟子入了绝情?门墙,是杀父杀母杀至亲的至恶邪物呢?
凌穗儿跟楚穗穗一个是高龄炼气,一个是根本?没有任何修为,起先?并没有进入资格,还是驭世宗缴纳了一笔庞大的灵晶,将她?们垫在了后头,这引起了四界弟子的不满。
两女并未在意,仍旧沉浸在“虏获男狐狸精”的追爱计划里。
楚穗穗低咳一声,凌穗儿脸颊红扑扑的,望了一眼身?侧的狐狸妖尊,他似乎没睡好?,懒洋洋耷着那丝绒般的黑浓眼睫,凌穗儿从指戒里拿出一串海棠果的糖墩儿,伸出小粉舌尖,轻舔了起来,边啧啧出声,惹得附近的男弟子都埋下了头。
阴萝:?
搞什么?
暗号?
见?她?表情?不善盯着这边,容雪诗也微微拢起眼睫望着她?,梢头弥漫一点润湿的水泽,连带着这一双狐狸桃媚眼都清纯无害起来。
双方隔着一群乌泱泱的人马对视,大有“你等着我立马收拾你”、“有本?事你来你来你来”的硝烟对峙意味。
片刻之后,钧天台释出清光,牵引着众弟子进入大螺顶。
容雪诗不紧不慢混在低阶弟子里,他后背扎着一阵锐厉的锋芒。
这宝华大螺顶倒悬在云海之上,一切事物都是静止的,阴萝这一队精英人马率先?进入牌楼,做先?锋开路的,寻宝材的,找功卷的,御守断后的,配合得无比默契,低阶弟子哪敢捡这一群杀胚的漏,见?他们头顶血煞浓郁,都识趣绕着走开。
但凌穗儿不愧是返天珠选中?的第一任主人,她?在楚穗穗的怂恿之下,碰了那一面刻着空乐双远的功愿镜台。
阴萝只?觉头皮拔紧,就?进入了镜中?,满目的烈红。
是喜堂。
也是凌穗儿梦寐以求的风光大嫁,她?转身?就?换了一套嫁衣,挽了一段彩绸。
至于阴萝?
喔,在自卑老实人凌穗儿的美梦里,她?当前的身?份是高堂,这场婚仪的恶毒小后母,还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
——是绝对不会抢婚的人物。
至于她?的雪诗哥?
喔,是她?的继子,也是婚宴的男主角。
死狐狸那一把纤腰穿戴起这种艳的,彩的,荤浓的色,美得凌驾于众生之上,死狐狸生性散漫,不爱束发,只?在耳畔挂了一串小玫瑰俏色葡萄玉髓,照得那头细卷乌发愈发深邃峻丽。
四界各宗的弟子也被卷了起来,充当起这场婚宴的司仪,傧相,亲朋宾客,他们比阴萝迟了一刻清醒,神色怪异看?向婚宴的女主角。
不是。
你来这种宝地,你不想着搜空天珍地藏,经世功诀,你跑来功愿镜梦里玩一把大嫁?
众弟子又想了想,八十二岁的高龄炼气,若是再无长?进,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了,多了一些享乐的贪欲,倒也正常。只?是理解归理解,他们时辰珍贵,不肯配合凌穗儿的,当即在厅堂内走动,试图寻找破解脱困之法。
楚穗穗柳眉倒竖,“你们别乱动啊,人家正结婚啊,这样乱翻东西,还大声讲话,有没有礼貌?!”
凌穗儿投去感激的眼神。
楚穗穗身?边也有一些簇拥者?,帮着她?稳定局面,“就?是,大家先?别乱走,等这场婚仪完成再说,也不缺这点拜堂的时辰嘛,万一触犯了禁忌怎么办!”
“喔?是不缺拜堂的时辰,还是不缺洞房的时辰?”
却见?那丧夫的小后母提膝站了起来,脖颈那一圈儿扎着一根猫眼澄黄玫瑰小带,沿着锁骨左右两侧,坠着两把金珠小扇,澄澄灿灿,光耀夺目,她?袖腕也缠了两三?圈的米珠小粒,从掌心中?滑出一杆冷银长?枪,血槽幽冷乌黑。
她?朝着凌穗儿幽幽冷笑,“又是赌亵衣,又是风光大嫁,我给你们脸儿是吧?还要骑我脑袋上闹呢?长?得老实,想得倒是一点儿都不老实。说是自卑,有了本?钱后,倒是比之前更能作了。”
还作到你姑奶奶的身?上了。
凌穗儿害怕得后退几步,被楚穗穗撑住了腰,“你,你不要以为你是绝情?道的弟子,你就?可以对我们——”
阴萝折了个响指。
“诸位好?哥哥姐姐,帮个忙,把这俩蠢货铲出去埋好?,别碍了我兴致,事后我诛神宫必有厚谢!”
二师姐与三?师姐对视一眼,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赚这个厚谢。
她?们掏出麻袋,当场打?晕,拖着带走。
众人:?!!!
好?、好?生熟练。
还是便宜又狠辣的那种杀手单儿。
她?阴恻恻望着容雪诗,“脱我定情?信物倒是快,这一身?喜服倒不舍得脱啦?”
众人屏住呼吸。
这什么情?天恨海?他们也可以看?的吗?
这死狐狸八根尾巴都是逆骨,闻言也不急着撕开,反而悠哉整理了一下袖口,“挺好?看?的,先?穿着,不脱。”
“——哈!你不脱?你不脱是吧?”
阴萝戾气勃生,骤然发难,枪尖绕腰直去,寒星飒落天际,也挑向了他的喉颈,细长?皙白的手指却从中?穿过,径直握住了一段红缨,他歪头问?她?,“又一个狗崽子给你缠的?”
姑奶奶扬起唇角,“你猜?”
她?却是顶起掌劲,将那一支冷枪往上一抛,铮铮鸣响,钉入了彩画覆海。
功愿镜台投射的是愿梦,也释放了她?的梦中?恶身?,庞大的,阴耸的,盘踞了整座喜堂,只?听得那一把蜜声渗着寒意,“还劳烦诸位,替我守一守这喜房,让这死狐狸插了八根尾巴也难逃这一劫!事成之后,我必应你们一诺!”
众弟子皆是一方天骄,哪里不清楚这小杀胚的承诺份量,纷纷轰然应诺。
“杀胚!呸!不是,薰神!你放心!我守东南,我兄弟守西北,这俩角儿他钻不出去!”
“薰神!还有我!师尊刚给我一卷香谱!你等着!我这就?燃了那卷金屋藏娇!”
“薰神!我!我!我有凝水真诀!你们如果要水,我便宜点给你们!”
容雪诗:“……?”
这怎么还合力围剿起他了?
偏偏那姑奶奶竟还很认真击掌,“好?!都是我的好?朋友!等我洞房过了,再给你们发喜糖!”
“——师妹!!!”
大师哥洛胜水却是满脸阴鸷,大步踏来,没等他近前,就?被阴萝一记冷眼逼退,“去守着,不要逼我说第二遍。”
“……”
他拳心紧了又松,唇角被咬出了一抹暗血,旋即冷冷离场,“好?,师哥等着,给这条尾巴收尸。”
“撕啦——”
阴萝还真上手撕开了那一段鲜红的领襟。
容雪诗擒住她?的手腕,“胡闹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他眼里晃着水波,“先?前是谁说,我们从未开始,再也不会有以后?你在做什么?”
阴萝头也不抬,徒手撕毁一整件婚服。
“有没有以后,跟我玩狐狸有关系吗?”
她?率先?摸他身?体的第一处,不是脸,也不是腰,而他的后臀,她?不耐烦地揪着,捏着,试图揉出他那八根狐尾,“尾巴呢?把尾巴放出来!”
容雪诗惊了。
她?是怎么能做到这么熟练的?
与此同时,他发觉喜堂内潮湿了不少,从那暗处角落,蜿蜒着,竟爬出了一群阴落落的小蛇。它?们缠上了桌脚,茶盏,喜烛,甚至还爬了他的脚背,试图从裙袍钻进去,容雪诗眼神一冷,将那小蛇切成两段,从中?溢出粉紫色的水泽。
粘稠的,又亮汪汪的,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噢?你弄碎了呀?那可是——”
这小薰神的语调同样怪异蜜甜,“我新培养的合欢小情?蛇呀,一条都能顶千夜的。”
“……什么?”
他那脚踝溅了几滴亮汪汪的粉泽,根本?无需多久,从脚背到小腿,浸染出一种极其漂亮、也极其动情?的淡粉色。
是被催熟,催透的。
妖尊不笑了。
是的,这可不好?笑,他可不喜欢被强上。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鬼。
容雪诗转身?就?要摆离凶地,但他手腕一阵灼烫发紧,竟是被那一枚龙雀脚踝咬穿了腕心,将他扯着往后退,而阴萝也如鬼魅一般,重新贴上了他的后背,“你以为这定情?信物能套在我脚上的,会是什么好?玩意儿呢?”
“嘭——!!!”
她?一把抬膝,咣当作响,把他狠撞到了身?后那一张白酸枝玫瑰椅上,龙雀金环正好?将他的一只?手圈铐在椅柄上。
那淡粉色已经侵蚀到了腿膝,容雪诗忍耐般皱了皱眉,顶膝,将阴萝岔开,然而她?坐得又稳又紧,简直如同一尊小佛爷镇压下来!
“狗东西,不,死狐狸——”
阴萝掐开这死狐狸的紧颈高领,声音拔着无边阴戾,“脱我定情?信物去给你的小恩人赎身?是吧?穿她?的喜服也不肯脱是吧?!行哪,你这么喜欢你尽管做呀,怎么高兴就?怎样来嘛,这么纤秀的,细款的腰身?,可别轻轻一夹就?碎了呀。”
容雪诗见?摆脱不了,也淡笑含讽,“夹我,你当我是吃亏的?有本?事你夹,最好?把本?尊夹死过去!本?尊皱一分眉头,都是本?尊的不是。”
“哎呀,你想得这么开呢。”
这坏胚仿佛高兴不已,眉眼天真无邪,捧起他的头颅,额贴着额,唇息亲密,却冰冷湿腻。
“那晚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夹碎你这把到处发骚的老腰!采废你的万年不败修为!我让你永生永世,都记着这淋下的血,恩赐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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