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第七军团
空旷的大殿上, 有脚步声响起,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脸上的苍白依旧没有褪去。他看向站在窗边的男人, 他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长袍松松垮垮罩着身体,嘴角挂着一抹笑容,看起来很是怡然自得。
“你看起来很高兴。”米迦勒说话间,已经走到窗边,背靠着窗台,手肘撑起身子,目光落在身边人的脸上。
路西法不看他, 视线始终落在窗外, “我在看。”
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不过米迦勒听懂了, 他吃吃地笑, “你就这么关注那个向导?她伤害了你的亲弟弟,伤害了你的手下, 甚至前几天还打了你,你也不生气?”
“你不是也没生气吗?”路西法终于看了过来, 两双相似的狐狸眼对上, 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藏在内里的疯狂。
米迦勒扶扶额,挑了挑眉,金丝边眼镜被阳光一照, 泛出光来。
“小孩子嘛, 还是不懂事。”
“如果你不知道她的身世, 是不是就要杀了她?”路西法反问。
米迦勒嘴角抽动,“怎么?你在炫耀你早就知道她是谁的孩子?这个假设不成立, 因为我杀不了她。”
话语间,还有一些对口中的向导能力的肯定和骄傲。
要是叶瑾听到,一定会觉得奇怪和恶寒。
不过,她不在,俩人的对话也肆无忌惮。
“布莱克抓了叶瑾,不过我刚刚把小家伙放了,应该会让他们头疼一阵。”
米迦勒笑出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可能是闲得无聊了,想要看别人焦头烂额。萨蒂奇现在处于昏迷之中,布莱克虽然确实不错,但没有萨蒂奇的眼界和格局,撑不了多久。这摊子要是毁了的话,你的计划岂不是走不下去,这可有点得不偿失。”
“那你呢?没有尽全力把萨蒂奇治好,难道不也是想看别人焦头烂额?”路西法觑他。
以米迦勒的能力,能治好一个凯瑟琳,自然能治好萨蒂奇。不过他凭什么要治好萨蒂奇,只是借用了一下他们的活死人给小家伙使绊子,就让他治好萨蒂奇的话,感觉有些划不来。
所以,米迦勒留了个心眼,他修复了萨蒂奇的精神图景,可也没有完全修复好,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想想他醒过来,发现已经变天了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还是你了解我。”米迦勒摘下眼镜,扣在自己胸前的衬衫口袋上,“之后要怎么做?我听凯瑟琳说,小家伙并不好奇自己的身世。”
路西法并不急切,这事还得慢慢来。他理好自己的长袍袖子,露出骨瘦嶙峋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窗台边缘,显出他骨节分明,肤色白净。“她会好奇的,总有那一天。”
“到时候你要怎么说?”
路西法似乎想到什么,笑得颠倒众生,“秘密。”
冷汗从布莱克的后背浸出,他一眼就看见了叶瑾脖子上的精神锁消失了。死亡的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抖着嗓子,“是我,是我擅自邀请叶瑾同学,到这里来。”
他并不惧怕威利·弗兰奇,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罢了,布莱克真正害怕的人,是叶瑾,这个拥有巨大力量的向导。
说话间,叶瑾已经走到了布莱克面前,军靴还沾着来时的干涸血迹。她不说话,丝毫不在意身边的两个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仿若睡着的婴儿。
倏地,似乎是感应到了叶瑾的视线,婴儿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叶瑾感觉到脑子里被一根针刺过,她如临大敌,立刻增强了精神防护。
这是一名已经觉醒的向导,比任何人都觉醒得要早。
仿佛有致命的吸引力,叶瑾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对方眼里的情绪,可没等她看清楚,手臂已经被人拉住,将她往回扯。叶瑾回头,看见的是弗兰奇校长略显僵硬的脸,他已经端不住校长的架子,慌乱在脸上尽显。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威利·弗兰奇咬牙切齿。显然,叶瑾已经知晓他们之间的交易,这个人留不得。
叶瑾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威利·弗兰奇踉跄了几步。
等她转回头再去看婴儿的眼睛,却发现对方已经闭上双眼,再次陷入沉静里。只有方形盒子的机器还在运转,保持着液体的营养输送。
此刻,布莱克也已经回过神来,发送了紧急信号,兰迪立刻带着守卫围在门前,手里的能量枪尽数对准叶瑾。
可谁也没有叶瑾动作快,她一脚把威利·弗兰奇踹到门边,兰迪首当其冲只能抱住弗兰奇校长,帮他稳住身形。下一秒,再抬头,叶瑾已经掐住布莱克的脖子。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用弗兰奇校长来威胁你的手下吗?”叶瑾冷笑。
刚刚她想要抓住布莱克的时候,对方竟扯了弗兰奇校长要作为挡箭牌,幸得她眼疾手快,一脚就把人踹了出去。
布莱克喉结滚动,全身僵硬,两个指头掐在自己的咽喉处,只要稍稍用力,他就会一命呜呼。这绝对是叶瑾能够做出来的事,她连舰长都能全然压制,对付自己,只会是信手拈来的容易。
“你想要什么?”
布莱克强装镇定,他以为精神锁能够压制住叶瑾,可没想到不到三次见面,她就把精神锁弄掉了。
到底是谁在帮叶瑾?
明路?不可能,他没有那个能力,况且他也不在基地。
叶瑾看着面前的众人,抬抬下巴,“都端着武器,是想比比看,是你们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吗?”
“都把武器放下!”布莱克立即吩咐。
威利·弗兰奇阻止:“不能放!”
布莱克看着与自己想法相悖的威利·弗兰奇,咬牙切齿:“弗兰奇校长,您是什么意思?”
“叶瑾已经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无异于把秘密公之于众,放她出去,我岂不是死路一条?不能就这么放她离开!她必须死!”威利·弗兰奇已经恢复了理智,他立刻就想通了利害。布莱克这人,死不足惜,可自己不一样。他不能就此失去如今的地位,这是他费尽心机得到的,不能被任何人毁掉。
布莱克气急败坏,看着兰迪,视线又回到威利·弗兰奇的脸上,“别忘了!这是我的人!”
起初兰迪等人没反应过来,针锋相对的局面,神经紧绷紧张是正常的。反应过来后,兰迪赶紧示意守卫放下武器,可身后却突然出现多名哨兵,他们冲开兰迪的队伍,就要挤进房间里来。
“我也有我的人。”威利·弗兰奇冷哼。
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就一个人出现在别人的地盘,好歹带上防身的武器吧?
看着出现的哨兵俱是眼神空洞的模样,叶瑾心下了然,接下来必然有一场戮战在即。
“布莱克,不是我不手下留情,看来弗兰奇校长是铁了心要你死。”
感受到脖子上劲道开始收紧,布莱克脸色铁青,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叶瑾的手,大喊:“我还不能死!新的实验体还在我们手里!唤醒他需要某个条件,这个只有我知道!萨蒂奇都不知道!”
力道松了,布莱克舒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迎面却撞上了一个铁拳,把他打得鼻血横流,眼睛发昏。
眼神空洞的哨兵已然提起攻击,叶瑾用布莱克挡了一下,人却不抗揍,只一拳就软趴趴地失去了意识。叶瑾低骂一声废物,把人往角落一丢,便与哨兵交手起来。
哨兵众多,挤进有限的空间,椅子与小几成了障碍物,叶瑾急速转身,手中的椅子犹如旋风般挥舞,胸口、太阳穴和膝盖,一扫便砸退几名哨兵。哨兵们如同被一只凶猛的猎豹撕咬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趁着空隙,有哨兵猛然偷袭,拳风呼啸而至。叶瑾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她迅速躲避开来,灵活地转身,一拳狠狠地击中了哨兵的腹部。哨兵发出一声闷哼,瞬间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无力地摔在地上。
叶瑾等待着时机,当哨兵的攻势稍稍放缓时,她迅速出手,一记精准的踢腿瞬间击中了哨兵的胸口。哨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击飞出门口,砸在弗兰奇校长的身上,等他将哨兵掀开,却发现叶瑾已然要奔至眼前。
他不禁大喊:“你们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没了布莱克做要挟,兰迪立刻射击,叶瑾迅速躲避,她的身体像一只敏捷的猎豹般连连翻滚,灵活地躲避着光束的袭击。而每一次翻滚,她身后所留下的痕迹都被燃烧的烈焰所点燃,地面,墙面都是被光束掠过的焦黑。
叶瑾感受到体力在流失,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完全好,刚刚的打斗又裂开了。鲜血渗出,染红了绷带。她无意恋战,转身便往相反方向跑去。
为了制衡叶瑾,布莱克也做了许多努力,没有完全治好她的伤,在日常的吃食中也加了松解肌肉的药物。这样一来,叶瑾的体力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足以让他们的人手赶来解救。
叶瑾逃走,装晕的布莱克悠悠转醒,他看向扶着墙站着的威利·弗兰奇,心里闪过一丝轻蔑,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又怎么样,都是被叶瑾吓破胆子的人。
两人目光对视,皆是冷哼一声。
“布莱克,基地是你们的地盘,抓不到叶瑾,我们都得完蛋!”
威利·弗兰奇丢下这句话,带着仅剩的几个哨兵离开了。
布莱克捂着流血的鼻子,没让人送威利·弗兰奇,而是直接到了监控室调开监控,查看叶瑾到底跑到了哪里。同时,他给所有守卫发送最高警报,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把叶瑾活捉。
可监控里只拍到了叶瑾从兰迪的枪下逃走的画面,再过一转角,人就消失不见了。
布莱克直觉有异,调回了囚禁叶瑾的房间。
画面里,叶瑾在洗手间打破水池流血,人开始变得痛苦,躺回床上后竟一动不动。而后过了十多分钟,叶瑾突然坐了起来,神情似乎很是奇怪,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要暴力开启精神力,却被精神锁反噬。之后,叶瑾开始说话,布莱克紧盯着叶瑾的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起初她以为叶瑾是在自言自语,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脸上的神情变换明显,且有来有回,仿佛被人附身似的,怪异非常。
“我听说,向导之间是可以进行精神交流的。”兰迪站在布莱克的身后,也发觉了叶瑾的异常,想起曾经接触过的向导,提出自己的想法。
没错,向导只要愿意,是可以随时发散自己的精神力与人交流的。布莱克恍然大悟,“叶瑾因为精神锁的缘故无法使用精神力,所以是在说话,而那个没出现的人,使用精神力在与叶瑾交流。”
“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向导。”兰迪补充,“副手,那个人得知道叶瑾的位置,才能通过精神力与之交流,是不是咱们的人走漏了风声?”
布莱克沉思,“我们基地内部几乎没有向导……不,还是有认识的向导的。”
他想到了米迦勒,这个人很邪性,对他们请求修复萨蒂奇精神屏障之事表现得很不耐烦。不过,利益是通用货币,只要能满足对方的要求,没有人可以拒绝他们。
只是……米迦勒不至于帮助叶瑾才是,他们之间算起来,应该是敌对方。
上次米迦勒甚至带了一批活死人去对付叶瑾,难不成不打不相识,竟成了朋友?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布莱克打散自己的过度猜测,当务之急是找到叶瑾,不是追究到底是谁帮她解了精神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糟糕!舰长那边!”布莱克灵光一闪,腾地站起来,面色黑如锅底。
“兰迪!你赶紧通知人立刻往舰长的房间去,我怀疑叶瑾会过去那边!快!”
叶瑾确实如布莱克所料,想要到萨蒂奇的房间去,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如今萨蒂奇处于昏迷状态,更是好对付。
不过,她迷路了。
基地实在太大,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叶瑾所到之处屈指可数。她看着四通八达的通道,一时头疼起来,这地方怎么哪哪儿都长得一样,金碧辉煌,装饰过度,一点指引都没有。
虽然有精神防护隐蔽她的行踪,能躲过监控探头,可若是用其他高科技设备,叶瑾不敢保证自己也能不被发现。毕竟,她对自己能力的探索,还处于初中级阶段。
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还是得找个领路人才是。
大概是布莱克已经开始发动人手搜寻叶瑾的踪迹,她听得不远处有无数脚步声传来,心下一动,抢先闪身钻入就近的房间。
视线一下子被黑暗替代,叶瑾眨眨眼,感知能力却在这一刹那骤然提升,她听到了那轻微的呼吸声。瞬间反手出拳,却被对方迅速握住,两人的力量交错,紧张的气氛弥漫在黑暗中。
“我是明路。”
压低的声音让叶瑾停手,她心生疑窦,“什么意思?”
为何明路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像是在等她一样?
明路打开灯,照亮了室内的一切,这是个十平米见方的宿舍,一张简单的钢架床和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就是全部的家具。
“我在等你。”
“等我?”
“对!”明路从书桌下扯出一把椅子,放到叶瑾面前,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床边,“我认识七杀。”
听到七杀这个名字,叶瑾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没有因此松懈,反而全身紧绷,右手立刻就擒上了明路的脖颈,让他不得不抬头看着这出手快准狠的向导。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明路立马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危险,“你别激动,听我说,我不是要害你。我真的认识七杀,我和他曾经是战友。同属于第七军团下的十八小队,他是我的队长。”
“你撒谎,我从来没有听过第七军团。”叶瑾的手再次收紧,她虽然在进入军校之前没有特意去看过军事新闻,但也知道,帝国只有六个军团。
明路苦笑:“有,但第七军团已经全部战死。大概除了我和队长,已经没有活口了。”
“你说的理由不成立。全团战死的话,怎么可能没有新闻报道亦或是世人缅怀。”
她从未听人提过第七军团,若是全军覆没的惨烈死法,怎么说也会被世人惋惜。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明路嘴角嘲讽的意味十足,他看着叶瑾的双眼,摇头,似乎对那段记忆实在深刻,光是想起来,就能让人心脏隐隐作痛。“那是因为,被有心人捂住了嘴巴没有人敢提起第七军团,他们死得实在是不明不白。他们心虚,以至于关于第七军团的所有资料,尽数被销毁。查无此团。”
叶瑾在明路这里听了一个故事。
第七军团虽然并不如第一军团有着那么高的知名度,可在净化陷落地时也是屡建战功。每一个士兵都盼望着有朝一日,净化后的陷落地能够重新建成繁华的城市,他们想把家人和朋友带来这里,骄傲地宣布,这是他们夺下来的土地。
可变故发生在一夜之间。
明路与七杀负责这一夜的巡逻,他贪吃,捉了一只野鸡躲到角落里做叫花鸡埋在土里,焖熟的鸡肉鲜嫩多汁,香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群人就是突然出现的,他们驾驶着飞行器仓皇逃到我们的驻地,抢夺我们的物资,甚至投下异兽与异植物,一夜之间,将三千人屠戮殆尽。我想要去救同伴……”
在片土地上,火焰滔天,熊熊燃烧的烈焰照亮了整个夜空。炮/弹轰炸所过之处,浓烟弥漫,熏黑了苍穹,仿佛天地间都被战火吞噬。
火海中,喊叫声震耳欲聋,如同恶魔的咆哮,破碎了宁静的夜晚。战场上的战士们在命运的轮盘下挣扎着,他们的呐喊声与死神的低语交织在一起,是一曲悲壮而凄凉的交响乐。
血肉横飞,武器厮杀的声音充斥在空气中,金石交错,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仿佛在诉说着生死的抉择。战士们用尽全力,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残酷的战斗让他们无法逃离。
异兽与植株穿透了他们的身体,血液染红了大地,骨肉飞溅的残骸增加了这片土地的苦难。
明路挣扎着想要冲上去,可却被七杀拦住,他把明路打晕藏起来。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七杀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嘴角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婴儿……”叶瑾的手渐渐松开,她往后踉跄几步,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师傅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晚之后,明路与七杀躲了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他总是会回想起那片被鲜血浇灌的土地,一切都历历在目。午夜梦回,明路会想,若是他在那一夜死去,是不是就不会满怀愧疚生活至今。可他也不甘心,如果他也忘记了,那么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战友们的冤魂,会不会怪罪他,没有将他们的尸骨带回家乡。
“那群人……”
“是,那群人就是萨蒂奇他们。我加入他们,就是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枉顾人命,屠戮三千人的性命。原来,他们需要的就是对死去的哨兵加以利用,一切不过是利欲熏心。”
“帝国的高层在默许他们这种行为。”
明路双眼通红,嘴唇抖动。
“我是最近才联系上队长的,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
“我就是那个婴儿?”叶瑾指着自己,“我的父母死在了那场浩劫?”
“没错。”明路点头,“队长只是拜托我,若碰上你,在可能的情况下帮你一把。我也没想到我们在之前,就已经见过面,队长把你教得很好,我都打不过你。”
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可目光里的赞赏确实真心实意。
叶瑾疲倦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头脑仿佛无法承受这过多的信息。她的肩膀微微耷拉,眉头紧锁,疲惫不堪。
原来她不是被父母抛弃的,她的父母已经战死了。而师傅,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和明路是唯二留下来的。
他们身上背负的,实在是太沉重了。
“那一年,萨蒂奇叛逃,第一军团遭受重创,第七军团一夜之间被屠戮。”明路就算再次说起这事,也无法平静,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让你能够有机会手刃仇人。”
“萨蒂奇不是幕后之人。”
“可惜至今我也不知道萨蒂奇背后的人是谁。”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弄清楚。明路……叔叔,麻烦你带路,我要去见萨蒂奇。”叶瑾站起来,“真相是什么,我要亲自问清楚。”
心底的灾难
“轰隆”一声巨响, 基地内部开始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叶瑾的脚步声一顿,看向明路,“怎么回事?”
“基地遇袭。”明路眉目一凛, 语速飞快地说,“萨蒂奇选的这个地址很是隐蔽,几乎没有人会知道,是谁能够找到这里?据我所知,这里是萨蒂奇的家乡,一个偏远的星球,无人问津的荒星。”
“这里是萨蒂奇的家乡?”叶瑾一振,随即反应过来, 脸色稍霁, “我猜是第一军团的人过来了。”
“怎么会?”
叶瑾扬眉:“怎么不会?1号陷落地出事,300名第一军校的军校生还在里面, 作为第一军团的预备军, 我们出事,第一军团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 那里还有方将军的小儿子方执玉在,方将军一定会向帝国申请前来救援。”
“我来这里之前, 是和方执玉在一起。我们曾经猜测过1号区下面的实验室与萨蒂奇有关, 加之有被囚禁的哨兵提供信息,他们找到这里来,只是时间问题。”
叶瑾对于第一军团的效率很是赞赏,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说话间, 基地再次震动起来, 轰炸的炮/弹一个接着一个,势必要将人逼出来。
“有了第一军团在捣乱, 吸引布莱克的注意力。我们现在先到萨蒂奇的房间去!”叶瑾催促着明路,“时间不等人,若是布莱克反应过来,可就不好近身了。”
看她一点也不慌张的模样,明路暗自点头,队长手下教出来的孩子,还是有很多与他相似的优点,比如临危不乱,他也不自觉听起叶瑾的安排来。
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离萨蒂奇的房间很近了。
不出所料,一路走来,遇到的哨兵少之又少。
可谁知,门一开,就有无数能量光束射来,叶瑾作出挟持明路的样子,迅速躲闪,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次闪避都带着一丝利落的美感。能量光束在她身旁划过,却始终无法找到目标。
“停!”布莱克看到被叶瑾挟持的明路,赶紧喊停。
“原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呢!”叶瑾挑眉,她刚刚为了保护明路,脸上被余焰掠过,刺痛感传来。
布莱克有些恨铁不成钢,明路再次被劫持这件事他实在是想不到,“你怎么又被挟持了!你就这么不敢跟她打吗?她吃了我的药,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
“你敢的话,你怎么不跟她打!”明路对布莱克的情绪毫无所觉,他摊开手,“连舰长都无法战胜的人,我又不是没有跟她打过,明知是输的局面,何必要再遭受一次痛苦呢?我的身体也很宝贵,还是珍惜珍惜吧!”
布莱克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叶瑾打断他们,神情森寒,“我要见萨蒂奇。”
“舰长拜你所赐,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你见了也没用。”布莱克撇嘴,再也不想维持之前的淡然姿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满足你的愿望。”
叶瑾冷笑,她往前走两步,那些端着枪的哨兵却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他们见识过叶瑾的威力,一时还有些发怵。
萨蒂奇被面前之人所伤这件事,是基地里众所周知的。如今见到叶瑾,大家当然是会多想一些。
他们只是被雇佣的,没必要为了一点钱财就献出自己的生命吧?
对峙中,炮/火再次对准了基地,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叶瑾歪头,冲布莱克努努嘴,“不去看看吗?外面快把你们的老巢掀了。”
“我们的防御系统很坚固,一般的炮火根本就打不穿!”布莱克很是得意。
可话音落,就有人冲了过来,“副手!大门被轰倒了!”
“副手!仓库被炸了!”
“副手!你快去看看,实验场也摇摇欲坠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把新的实验体转移呢!!”
几个报信的人看到这场面,脚步俱是一顿,他们后知后觉现在是什么样的场面,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布莱克脸色铁青,气得都要吐血了。
“叶瑾!你好样的!我先留你一命!”他带着人去处理实验体的转移事务,也不忘回头叮嘱明路,“别让叶瑾伤害舰长!量她也不敢!要是出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虽然布莱克妥协了,但却还是留下了几名哨兵看管。叶瑾也不在意,反应这些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室内,萨蒂奇沉睡在床榻之上,连接身体的仪器显示着他目前的状况良好,只是始终醒不过来。
叶瑾双手抱臂,想到布莱克的反应,有些奇怪,“萨蒂奇是不是救过布莱克的命?他怎么会对他这么忠诚?”
“你怎么知道?”明路对她的消息来源很是怀疑,“有人告诉你的?”
“我猜的。”叶瑾挑眉,“只有救命之恩才能让人如此吧?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大有人在。”
明路刚想开口说话,叶瑾便打断他的话头,“不用说他俩的故事,不是很想听。我现在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在床边,朝萨蒂奇的额头伸出手,一道绿光闪过,一切场景瞬间变化。
叶瑾睁眼,落入一道洪流之中,汹涌的洪水冲刷着大地,坍塌的房屋与尖叫哭喊的人群。黑云压城,暴雨倾盆,倒塌的建筑和水浸泡的街道,让人感受到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她手一动,身上笼罩了一圈光芒,似乎有一个透明的薄膜圈住叶瑾,让她游离于这洪流之外。
周围一片混乱,任何破旧的建筑都可能在下一刻坍塌。叶瑾落在一棵拦腰截断的树上,风依旧怒号。她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蔚蓝的天空,却也让人看到了更多的破坏和毁灭。
不远处,一个母亲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站在屋顶上哭泣,洪水已经漫到了屋脊,即将涌上她的脚踝。母亲的泪水和雨水交织,她努力将怀里的孩子抱紧,想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帮孩子挡住雨水。可洪水如同一条饥饿的巨兽,不断蠕动着,逼近母亲的脚踝,向她发出嘶咬的威胁。
屋顶上的母亲犹如一个孤立无援的雕塑,她的身影在灰色的背景下显得孤寂而脆弱。
她似乎看到了对面的叶瑾,冲她呼喊。
叶瑾顿了顿,身体飘过去,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想要抓住她的手臂,递出怀中的孩子。
“请你救救可怜的小沃顿,他才刚五个月,洪水带走了我的家园,可小沃顿不能失去生命。”
她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他脸色青白,似乎已经被冻僵,嘴唇一张一合,却只发出微弱如猫儿般的声音。他太虚弱了,似乎已经在这里耗了几天几夜。
叶瑾似乎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母亲哭得涕泗横流,双膝跪在屋脊上,裙摆被泥水浸湿,刺骨的洪水没过她的膝盖,她却跪得如此虔诚,仿佛叶瑾是他们的神。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
叶瑾不置一词,却接过了襁褓,进入透明薄膜,雨水便停了,寒冷与声音都隔绝在外,婴儿睁着眼睛看向叶瑾。
她突然笑了:“沃顿·萨蒂奇,你的阴影就是一道毁去家园与亲人性命的洪水吗?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
话音落,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开始膨大,叶瑾手一松,面前多了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幼虎,它呜咽一声,趴在叶瑾脚下。
天际如倒灌般的雨水还在继续。
“你说什么?”叶瑾蹲下身,戳了戳它的头,湿漉漉的毛发沾了她一手的水。
藤蔓钻了出来,围着它转。
幼虎又细细叫了几声,犹如婴孩的啼哭。
【说是要找它的主人,是找谁?】
【阿叶,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吗?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找萨蒂奇吗?”叶瑾挠了挠幼虎的下巴,它往后退几步,甩了甩身上的水,低头看见脚下的洪水,又腿软了似的跑过来扒拉着叶瑾的腿,试图攀上去,却被藤蔓拖了下来。
【找你的主人去,不要扒拉我的阿叶!】
【我得提醒你,是我们的!】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叶瑾捏着幼虎的后颈皮,把它拎到自己面前,抖了抖它的水珠,略显嫌弃地道,“我可是很记仇的,你之前差点咬了我,我记得很清楚。”
幼虎感受到危险,嗷呜一声想要抱住叶瑾的手臂,却没有对方的动作快,身体就被丢出了薄膜外,寒风雨水席卷而来,夹杂着叶瑾的话语——“别指望我帮你,你得自己找到萨蒂奇!”
“这才是你真正能醒过来的契机。”叶瑾低声截留这句话。
【咦?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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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是那只老虎!我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那我也不帮忙了!之前差点伤了阿叶!】
【记仇记仇!】
“雨停。”叶瑾看着仿佛漏了一般的天际,嘴唇吐出二字。
霎时间,天空碧空如洗,雨水戛然而止。云开雾散,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下来,微风拂过,轻轻吹动着树叶,树枝上的小鸟欢快地歌唱着。
叶瑾说:“水退。”
奔泻的洪水瞬间变小,直至干涸,地上留下的污泥和残破的房屋表明它曾经肆虐过。
倒塌的房屋,残垣断壁留在泥土里,无数垃圾堆积在一起。忽地,从与垃圾堆混合的淤泥里,钻出一个泥泞的脑袋,那头幼虎嘴里叼着一截衣料,正在用力扯动,不一会儿,一个昏迷的孩子被扯了出来。
叶瑾上前,“看来你找到他了。”
“沃顿·萨蒂奇,该醒了。”
萨蒂奇猛地睁开眼,恰好与站在眼前的向导对视,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没来得及散去,心脏剧烈的跳动引起仪器的警报声,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洪水里沉浮的画面历历在目,他还看到了母亲绝望的脸庞。
湿发贴在额头上,仿佛他再次经历了一次洪灾。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萨蒂奇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觉得喉咙干涸,声音沙哑无力。一个杯子递到跟前,是明路,他说:“舰长,喝杯水。”
“布莱克呢?他怎么会放叶瑾找到这里?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瑾语气轻快:“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又一个据点被我端了,不过我也被你们带到老巢,算是扯平了吧。更坏的消息是,你的老巢被发现咯!现在布莱克估计焦头烂额了吧?还没有把新实验体转移,就要被第一军团一锅端啦!”
刚清醒的萨蒂奇,显然被这段话气得不轻,他猛烈咳嗽起来,只觉得喉头涌上一阵腥甜。看向明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新的实验体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不是让宋……我不是让那人暂时自己保管的吗?”
“是布莱克,听说威利·弗兰奇要过来,便想让他看看新实验体的威力。”明路解释。
“宋?”叶瑾捕捉到他话中的漏洞,“是谁?负责新实验体研究的人?”
萨蒂奇不语,瞪了叶瑾一眼,“你害得我变成这样还不够,还想来干什么?”
叶瑾一笑:“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是一个受害者一样?难道你觉得自己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很伟大很高尚的吗?像你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祸害,不如就死在那场洪水里。”
这话明显刺激了萨蒂奇,他坐起来,朝叶瑾怒吼:“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十八年前,是谁让你叛出第一军团,屠戮第七军团的?谁在和你合作?是谁提供了活死人的制造方法,又是谁在帝国高层与你里应外合?”
叶瑾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每问一句,她就逼近对方一点。
威压让萨蒂奇本就苍白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他瞳孔颤抖,逃不开叶瑾的压迫。面对着那一声声的质问,仿佛有重锤敲打在心脏上,一阵阵抽痛,这是叶瑾的能力在施加压力。
“怎么不说话?”叶瑾弯下腰,盯住萨蒂奇的眼眸,恐惧在他的眼中聚集,“知道怕了?怕什么?要是死了,把你做成活死人不就好了?这不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重生】技术吗!”
“没有思想,跟死了有什么分别?”萨蒂奇咬着牙。
叶瑾冷哼:“原来你也知道!只不过刀不落在自己身上,就感觉不到疼罢了。”
“告诉我,你的背后,到底是谁?”
萨蒂奇已经受不住叶瑾的威压,他头疼欲裂,脑子里闪过那个人的名字,他想要藏住,却听见自己的嘴吐出一个名字。
“文,文凯。”
明路大吃一惊:“文凯?第七军团的文凯?”
“谁?你认识?”
明路冲上前,抓住萨蒂奇的领子,想要问清楚,却发现他已经昏迷了过去。明路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浑身羽毛耷拉下来,脸色惨白,他低垂着眸子,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希望。
颤抖着双手,放开了萨蒂奇的领子,他无力地后退,却似乎被绊住,踉跄了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肌肉松弛下来,呼吸变得急促而无力。
明路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眼泪无声地滑落在他的脸颊上。
“为什么要是文凯……”
“文凯是谁?”叶瑾焦急地蹲在明路跟前,想要问清楚,却发现明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嘭——”门被打开,有人冲了进来。
“叶瑾!”
她没来得及反应,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叶瑾一愣,松开明路的手,抬头看到眼前站了一片制服,长腿一个接着一个。
鼻息里又多了一层淡淡的香气,她的脖颈间有呼吸拂过,叶瑾低头看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他在颤抖。
叶瑾伸手拉住他,转身看到那张许久不见的脸,绿宝石的双眼里透着晶莹,眼眶微红。
“方学长。”
“抱歉。”他猛地收回手,再次回到那个矜持的高岭之花。
“你不在,小阿玉这段时间都急死了!”宋玉杰还不忘在一边帮好兄弟说话。
叶瑾猛然想起,抓住方执玉的手臂仔细打量,“你们没事吗?污染物都解决了?锡兰呢?”
“放心,他们都没事。”方执玉点头,嘴角带了些笑意,“那些哨兵也在接受治疗,已经联系了他们的家人,不日就可以团聚。”
“不过,肖博南伤势严重,大概还要很久才能醒过来。”
叶瑾轻嘘一口,“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
宋玉杰补充:“十五小队虽然没有找到解毒药剂,但是保险柜里留下了他们的制毒报告,帝国的技术人员熬了几个通宵就把对应的药剂制作出来,才没有酿成大错。”
叶瑾点了点头,又问:“不过你们都过来了,1号区怎么办?那里还有人在净化清扫污染区吗?”
“当然,你不用担心。第一军团的人留在那里,比我们这些毛头小子有经验多了。”宋玉杰回答,“何况,也就只有我和小阿玉跟了过来,其他同学都还留在1号区呢。”
“这我就放心了。”叶瑾抚着胸口,露出安心之态。
宋玉杰觉得不对劲,摸着后脑嘀咕:“总觉得像在跟你汇报似的。”
叶瑾狡黠一笑,扶着方执玉的手站起来,“朋友之间,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方学长,你说对吧?”
“嗯。”
宋玉杰撇嘴,真是见色忘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一军团的人控制了大半个基地,萨蒂奇也被他们带走,至于明路,叶瑾强烈要求单独跟他谈谈。
方执玉有些担心,“没事吗?我让医疗人员过来重新包扎一下你的伤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早就注意到叶瑾身上的伤,这明显是伤得有段时日了,但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仅仅只是包扎了而已,说不定连缝合都没有。所以一有大动作,还没好的伤口就会无数次裂开,造成反复的疼痛,估计已经感染了。
方执玉的眉头从发现叶瑾的伤口后,就没舒展过。
叶瑾拗不过他,只能坐在门外等。
明路的话实在是太让她在意了,文凯到底是谁?为什么说到这个人会让明路如此失神?她知道,明路一定认识文凯。
“我要见叶瑾!”
明路就在里面的房间,叶瑾本就要过去,只不过被方执玉强行留住包扎伤口。这会听到明路的声音,她也不管医疗人员是否到达,抢先走了进去。
“叶瑾!”
如愿看见叶瑾进来,明路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他的双手被子环锁锁住,行动遭到限制,可他还能说话,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复杂神情让叶瑾摸不清。
叶瑾快步上前,握住明路的手,这里没有人看守,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监控。
“奇怪!怎么回事?监控失效了?”
有人问:“哪间?”
“叶瑾刚刚进去了。”
明路看着眼前的叶瑾,抖着嗓子,犹豫该不该告诉她这个事实。
“明路叔叔,你想要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他想到七杀满身是血带走叶瑾的模样,明路忘不掉那模样。直到再次见到队长,他已经苍老了,可血性依旧存在,他对自己说,若以后见到那孩子,一定要保护好她,她是衫叶的孩子。
是衫叶的孩子啊!她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不应该卷入这残忍的斗争中。
他问过,为什么要让叶瑾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七杀说,她从出生时,就备受监控,就算第七军团覆灭,他们带走叶瑾的事情根本藏不住。只要她一觉醒,所有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身上。若帝国还要脸面的话,就不敢在明面上对她下手。她的能力,会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没有人敢让她死。
他们走了一步惊险的路。
明路低下头,他对不起衫叶,也对不起队长。他心中的仇恨实在是太浓重了,他不愿意那群朝夕相处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就算是利用衫叶的孩子去复仇这件事太卑鄙,他也认了。
“文凯这人,是个疯子!他在你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实验试剂注射进她体内!那时,你母亲腹中已经怀了你!他是个科研疯子,为了一个不实际的实验结果,耗费了帝国多少资源和金钱人力,却让一切化为泡影。”
“你母亲因为他的背叛死在那场浩劫!第七军团从此不复存在,无人提起!”
“他,是第七军团的叛徒,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一定要找到他,杀了他!”
见色忘义
没想到时隔多年, 方言舟再一次见到萨蒂奇,想象中的怒气上头并没有出现。大概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事情压在心底, 逐渐变得淡漠。方言舟的双眼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深思。
方言舟的身体微微前倾,与萨蒂奇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有了心理上的防备。他表情略带疑惑,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当年的事。
萨蒂奇低垂着头,他没从叶瑾给他的精神压力中松解出来,脑子还在隐隐作痛。这会儿他总算是反应过来叶瑾到底是谁, 突然冷笑一声, 似乎是对自己后知后觉的讥嘲。
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孩子?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吗?实在是太快,当他看到方言舟时, 竟有一些恍若隔世。
“方将军, 你是不是依旧在疑惑,我为什么会离开第一军团吧?”萨蒂奇终于抬起头, 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他对上方言舟的眼睛, 他曾经的这位长官, 那双眼睛,墨黑的瞳孔始终带着坚定和冷静,深邃的眼眸似乎能够一眼就看穿对方的内心。
可他也是个容易受蒙骗的人, 不然, 怎么会被自己的下属背叛。
方言舟坐姿端正, 双腿微微分开,双手搭在膝盖之上, 并不是高高在上之态,却让萨蒂奇觉得刺目极了。他总是这样,面对他人时,不卑不亢,没有长官的架子。在闲暇之余,还会与他们一同喝酒,谈天侃地,他的知识面很广,能够接下所有的话题,甚至还能科普更多知识。
他是个长辈,又像一位引领者,带着曾经懵懂的萨蒂奇一步步走上忠诚的道路。
可萨蒂奇要的并不止如此,他就算怎么努力,都成为不了众人眼中的强者,他甚至不如一个女人。那个叫做越辞的哨兵,作为方言舟的左膀右臂,备受众人的关注与尊重。
他只是方言舟的暗手,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在众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官,料理着方言舟的饮食起居,像一个低劣的管家。
他是不甘心的。
方言舟叹了一口气,“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沃顿,你该告诉我你的想法。我可以给你换一个职位,作为暗手,确实少了一些关注。”
“你知道什么!”萨蒂奇对方言舟的感情很是复杂,他从小失去父母,是方言舟无意中向他伸出了手,问他,愿不愿意参军。
他从一个小兵走到了方言舟的身边,不是为了被人忽视的。
他也要成为像方言舟那样,受众人敬仰的将军,享受被战士簇拥的滋味。
可方言舟从不给他立功的机会。
“我明明比越辞优秀,可却是她站到了你的身边,我凭什么就要躲在暗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我判断失误。”方言舟摇头,他认为沃顿需要沉淀,所以放他作为暗手,名义上是他的副官,实际上却是在帮他执行秘密任务。
他实在没想到,沃顿是渴望受人瞩目的,一时的错误安排,换来下属的背叛。“你可以背叛我,但不该背叛帝国。”
“我可没有背叛帝国。”萨蒂奇冷笑,他双手交叉,手腕上的环锁磕碰在一起,发出叮铃当啷的声音,“相反,我可是给帝国输送了多少利益?你知道你在外战斗,那些世家贵族有多贪婪吗?我们凭什么被克扣物资,而他们就可以灯红酒绿,享受着最好的一切?我从他们手中赚钱,也是在合理利用他们罢了。”
方言舟的表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这么十几年,萨蒂奇的观念已经扭曲到如此地步。他没有什么好与萨蒂奇说的,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方言舟!你知道你的好友也背叛了你吗?!”萨蒂奇吃吃笑起来,喉咙深处冒出的话,犹如恶魔低语,“宋宁德,你该好好去查查他。”
“啊?你不相信吗!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萨蒂奇双手一摊,往后一靠,眼神睥睨要离开的人,“这是我欠你的,已经还给你了。”
后背的伤疤,从此以后,不会再隐隐作痛了。
方执玉看着坐在休息室内的叶瑾,她一言不发,任由医疗人员在她的伤口上缝针,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连表情都不曾抽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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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担心,抓住叶瑾的手,“你怎么了?”
她从明路的关押室出来,表情就不对劲,可他当时着急对方的手臂伤势,只好先让医疗人员过来治疗。
她的伤口已经出现了发炎化脓的趋势,该是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做防水处理,竟是需要重新刮掉腐肉再行缝针。
叶瑾回过神,她没有选择打麻醉剂,那样会让她的手失去知觉。刚准备说话,就倒抽一口气,延缓的疼痛这会儿才满满涌上来,叶瑾疼得眉毛都拧成一团,“这也太痛了。”
龇牙咧嘴,手下意识地握紧,叶瑾这才发现她的手抓住的是方执玉,“方学长,不好意思,抓疼你了吧?”
“没关系,可以继续。”他把手递过来,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有了几条红痕。
叶瑾默默伸出手,再次握住,她的手有些凉,方执玉的掌心温度刚好,于是有些贪恋的多握了一会儿。
医疗人员走后,叶瑾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方执玉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想跟方执玉说起新实验体的事,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叶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的视线也跟着手掌动了动,最后才正襟危坐,一本严肃地回到叶瑾的脸上。
“怎么了?”完全想要掩饰他的出神。
叶瑾觉得有些好笑,可正事在即,她也无暇调笑,“是这样的,我看到试炼场下面的那个胎儿。”
“泡在液体里面的那个?”
“没错。而且他已经觉醒成为了一名向导,我感觉他的能力与我不相上下,或许再过不久,会超过我。”叶瑾有些担忧,若这婴儿被坏人利用,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可……据我所知,似乎是宋叔叔在研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执玉的眉头皱起,怀疑升起,却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叶瑾疑惑,“宋?”
方执玉点头,“宋玉杰的父亲。”
“啊!”叶瑾捂住嘴,想要再说什么,却瞥见走进来的人,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她立刻敛下神情,闭口不谈刚刚的事。
宋玉杰似无所觉,一屁股坐到沙发边,瘫了半边身子感叹:“这一天天的,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都要累死了。”
“玉杰,最近有跟你父亲联系吗?”方执玉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手腕却被叶瑾拉住,他看到叶瑾提醒的眼神,回她一个稍安勿躁。
宋玉杰撑着头,回答:“没有啊!我上次不是说研究所也联系不上我爸吗?你怎么回事?我说的话都已经忘光光了?唉……果然啊!果然啊!”
“什么果然?”叶瑾好奇接话。
宋玉杰觑着她拉在方执玉手腕上的手掌,勾起嘴角,促狭道:“果然是见色忘义啊!”
方执玉虽心里有一丝不解,但也没有开口解释,他心知宋玉杰在调侃,有他在,气氛没有那么低沉。
他已经隐隐猜到叶瑾惊讶之下想要说出,却被宋玉杰的出现打断的话,宋叔叔大概率与出现在这里的实验体有关。
只不过,为什么他一点关于宋玉杰告知自己无法联系宋叔叔的印象都没有?
还没聊上多久,便有士兵来找叶瑾,说是方言舟将军要见她。
发生了这么多事,叶瑾也知道方将军要第一时间搞清楚她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方执玉坚持把她送到方言舟临时占据的一个办公室,“我在门外等你,别但心。”
“方学长,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叶瑾劝道。
方执玉摇头,执意等在门口。
叶瑾只好作罢。
步入房间,方言舟正背对着她看着一副油画,他的身材格外挺拔,宛如一根矗立在沙滩上的孤独灯塔。听见声响,他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探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亲切笑容,似乎是长辈对小辈的包容,让人产生一种想要接近他的冲动。
“方将军。”叶瑾行了个军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第一军团将军,与她预料之中的严肃不同,相反,竟有些亲切。
方言舟与方执玉乍一看之下,并不很是相似,需要仔细对比,才能找出一丝眉目间的熟悉。后者大概更多是承了公主殿下的美貌。
空气静谧了半分钟,叶瑾意识到自己打量长官的面容太过明目张胆,连忙敛下视线,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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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舟笑起来:“我和执玉确实不太像,他比较像他母亲。”
没想到方将军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叶瑾有些讪讪然,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嗯。”
“坐吧。”方言舟指了对面的沙发,自己兀自坐下,上半身依旧挺拔,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叶瑾。
“说说看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叶瑾思忖片刻,组织好语言,“将军,我刚刚得知,萨蒂奇背后的人是一个名为文凯的科研人员,据说,他曾经隶属于第七军团。”
提到第七军团与文凯,方言舟的表情实属称不上好看,嘴角微微下沉,眉头紧锁,双目闪烁着一丝惊讶的光芒。“还有呢?”方言舟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想要听到更多。
“萨蒂奇在制造一种人形杀器……”叶瑾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威利·弗兰奇与萨蒂奇的勾结,墓园的遗骸被盗走之事,一一告知。
眼见着方言舟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她不得不再次补充,“还有一件事,我目前并不确定,只是有必要说与将军听。”
方言舟抬眸:“你说。”
“宋玉杰学长的父亲,很大概率也参与了萨蒂奇的实验之中。不知方将军知不知道,在新生试炼场下有一个地下实验基地?”
“我知道,也是萨蒂奇的手笔。”
叶瑾点头:“没错。那么您一定知道,里面有一个处于胎儿状态的实验体,这个实验体本应该为帝国所有,可今天,出现在了这里。刚刚我从宋学长的口中得知,他的父亲最近失去了联系。”
方言舟眉心耸起川字,萨蒂奇的话在叶瑾这里再次得到证实。
从叶瑾这里得到的信息量属实太大,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思都放在治理陷落地上,竟忽略了这么多事。
他一直在追查萨蒂奇的下落,却总是落后一步,他知道背后有人在捣鬼。方言舟确实想过帝国内部出了内鬼,可他没有时间与精力顾及。现在,方言舟确定,他总是被派在前线,很大概率是内部人员有意为之,意图让他远离中心,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陛下身体不适已经不是秘密,帝国内部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方将军,您是不是知道文凯是谁?”
“我知道。”方言舟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在三十多年前,为了解决帝国战力消耗的问题,文凯提出来一个提升觉醒者能力的计划,他带着帝国的人力与物力进行了十年的研究,却没有任何结果。也是因为如此,陛下对他失望,将人下放到了第七军团,算是眼不见为净吧。”
方言舟的眼里满是回忆,“他确实是个人才,只不过性格太过执拗。据说,在去到第七军团以后,他也没有放弃他的研究。只不过,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若你所说萨蒂奇是与他合作的话,说不定文凯还真的研究出了某个东西,让觉醒者得以提升。”
“或许是成功了,只不过,他的研究只会让已经死去的哨兵们成为没有灵魂和思想的战斗空壳,为了制造这种空壳,他们残忍地折磨活着的哨兵。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活着的痛苦,死去的没有得到安宁。文凯进行的是一个病态的实验!”叶瑾一边说,一边攥紧拳头。
“还有那个实验体,只是胎儿的状态,就已经觉醒了,能力不容小觑,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方言舟站起来,“这些事我要尽快上报陛下做定夺,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好,若将军之后还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我。”
两人一前一后准备出去,却听得门口的守卫有些慌张的声音。
“你醒醒——将军,执玉他……”
“方学长怎么了?”
门被打开,叶瑾抢先冲了上去,看到被守卫扶住且脸色惨白的方执玉,他额头与脸颊汗水密布,可嘴唇却是苍白如纸,仿佛失去了血色。他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曾经明亮的眼眸紧闭。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呼吸急促,更显身体的难受。
“怎么回事?”方言舟面色凝重,急忙问道。
守卫也觉得奇怪,“谁也没有动他,突然就难受晕倒了,怎么都叫不醒。”
方言舟一把将儿子扶起,半抱半拖地把人带进了屋内,放在长沙发上,回头冲门口不知所措的守卫道,“医疗人员呢?叫过来!”
守卫迅速离去。
方言舟看着如今难受的儿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叶瑾突然想起,方执玉似乎是不止一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记录仪里,他也曾经如此难受过。他说过,艾力克斯是一道精神力,这道精神力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身体?
“方将军,你知不知道方学长一直服用向导素而不是接受向导安抚这件事?”
提到这件事,方言舟的脸上闪过自责,“我知道。”
“这事情也怪我,执玉刚觉醒没多久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从那以后,他对向导总是很抗拒,甚至一度连他姐姐都不允许靠近。好在这个状态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面他自己走了出来,只不过,还是无法接受向导的安抚与疏导。”
“我曾经试过帮助方学长封闭感觉,这个是可行的。”
方言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自愿的话是可以的,封闭感觉并没有触及到他的精神屏障,这也是他多年努力克服的最好结果。只不过,安抚与疏导绕不过精神屏障,所以他只能靠向导素保持平静。”
难怪,在地下实验基地的时候,方执玉对于叶瑾的靠近是如此抗拒,但凡有一点触碰到他身体,就算是不舒服的状态下,也会立刻惊醒,阻止她的试探。
“方将军,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知道。他母亲尝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
叶瑾曾经入侵过方执玉的精神屏障,虽然那时碰到的是艾力克斯,但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方执玉应该没有那么抗拒她的精神力,或者,她的能力够强,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强势入侵,也可行。
不过,后者的话,或许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反噬,对向导对哨兵都不利。
她也搞不懂,那次在猎人游戏的最后关头,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成功入侵了第一道精神屏障,大概方执玉也不清楚。
医疗人员很快就赶到了,她简单用仪器检查了方执玉的状态,表情不好。
“方将军,病人的状态不太好,长期服用向导素是会对身体产生一定影响的。况且,病人是3S级别的哨兵,更会让他的精神图景长期处于压抑的状态,得不到释放,沉疴只会越积越多,最后崩盘。现在他就是出于崩盘前期……若得不到向导的疏导,狂化只是时间问题。而狂化之后带来的一系列不良影响……”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作为哨兵都会知道,狂化只是初级阶段的病症。这之后,最坏的结果就是陷入灵魂黑洞,意识消亡。□□虽然没有死亡,但是已经不可能再被唤醒了。
方言舟下了决定:“执玉先跟我回首都星,一切治疗等到了那里再说。”
叶瑾有些担忧:“现在他很难受。”
在他们说话之际,方执玉已经疼得脸都皱了起来,甚至开始出手伤人。
方言舟把人强行压制住,虽然他也是2S级别的哨兵,也差点挡不住方执玉的攻击,好在叶瑾在一旁助力,两人合力把方执玉困住。守卫带来了锁环,将他的双手困住,一时倒也让他安静不少。
叶瑾捉住方执玉的手,看向方言舟,“方将军,我是个向导,或许必要时刻,我可以试试。”
“虽然我只是一个大一新生,但也学过了一些关于安抚与疏导的知识。”她语速飞快,她是在模拟陷落地向闻人良策讨教了一段时间如何进行基础的安抚与疏导,这次在进入萨蒂奇的精神图景时,稍加实践,确实可行。
而那次,她也进入过方执玉的第一道精神图景。“我曾经有尝试过进入方学长的精神图景……”
“好。”方言舟看到一线希望,并没有来得及多问叶瑾关于那次尝试的事情,他让叶瑾留下来看好方执玉,不要让他伤人,自己则出去重新安排接下来的事务。
按理说,方言舟应该坐镇于此,但叶瑾传送来的信息与方执玉如今的状态,不得不让他尽快返回首都星。
宋玉杰得知方执玉之事,也闹着要跟回去,方言舟略一思索,同意了。
若宋玉杰留在萨蒂奇的基地,说不定会发现自己的父亲参与了实验的事,不如先瞒他一阵。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受一次打击。
方言舟此刻很想抓住宋宁德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帝国。越辞是一个英勇的战士,她的丈夫怎么会与叛逃之人合作!那人还是导致越辞伤重不愈的罪魁祸首!
黯淡的灯光裹挟着一层阴影,昏黄的光芒弥散在空气中。方言舟孤独地坐在那里,与暗暗的房间融为一体,沉迷在悲伤的氛围之中。
直到光脑响起视讯的提示,他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看到ID,方言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茉莉,这时候怎么会找我?”
金发碧眼的美人穿着一袭蓝色丝绸长裙,浅浅的领口勾勒出她完美的锁骨线条,她的面容精致而典雅,鼻梁挺拔,唇红齿白。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小小的梨涡。
“言舟,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心里有些不安,所以找你说说话。”她的黛眉蹙起,捧着心口,“我梦到咱们儿子遇到了危险。”
这大概就是母子连心吧。方言舟苦笑。
“没有的事,执玉好好的。你别担心,过几天他就回去了。”
茉莉叹了一口气,“今天我去见陛下,他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底下那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这几日我会在皇宫,若你回来,直接去皇宫找我。”
“好。”
他的妻子,茉莉公主,并不是个弱者,陛下能坐稳这位置,她功不可没。
你是个向导
如今的陛下雅尼斯·弗兰奇并不是个杀伐果决之人, 去世的老国王就曾经拉着茉莉的手感叹过,为什么她不是个男人。
当时茉莉怎么说的?方言舟回忆起来。
美人茉莉说起这件事来,笑得花枝乱颤, “这可跟我是不是男人没关系。我可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这个帝国从里到外早就烂掉了,我可没有这个闲心去整治它。如果非要接手帝国,谁说就非得是男人?我作为女人照样可以!只不过这事儿,还得看我愿不愿意。”
“脑子里都是恶臭的政治思想,为了那点利益争来斗去,简直是可笑。”
方言舟现在想来,茉莉早就看透了帝国内部的腐烂,她不愿意花费更多时间去扭转那些人的思想,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他们的脑子早就被他们自己裹到严严实实,腌入味的落后思想, 是难以扭转的。
不过, 雅尼斯坐上国王的位置后,茉莉也不会袖手旁观, 很多事情都是她在从旁辅助。
他们的两个孩子,在小时候, 没有得到父母很多的陪伴, 也是他们的遗憾。
他对小儿子方执玉更是愧疚,若没有他们的疏忽,执玉也不会被人抓走。从那以后, 就生了一场大病, 变成了抵触向导的状态。
方言舟也曾怀疑过抓走执玉的人是谁, 可没有证据,且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小儿子身上, 再去寻找线索的时候,已经被人毁去,查无所查。
老国王曾经有过私生子,他们曾经意图篡位,被茉莉和自己联手逼退,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一个被关在白塔的顶端,一个暂无所踪。
圣使之名,只不过是给他皇室血脉的一个安抚,真正的意图则是囚禁和嘲讽。
这是茉莉的主意,她就是要让私生子看着,真正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到底是谁。
方言舟有时候也会想,若是茉莉坐上那个尊贵的位置,帝国会不会不一样。可没有假若,她志不在此。
“每天起早贪黑,夙兴夜寐为帝国担忧,底下那群人个个儿都是蠢笨如猪的傻子,我真是懒得看到他们这些人的嘴脸。不如游览大好河山,心胸开阔豁达,人都能多活几年。”
想起茉莉的话,方言舟失笑,他没有茉莉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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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该出发了。”
一架经过伪装的飞船从荒星驶离,叶瑾看着舷窗外浩瀚的宇宙,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
身边的哨兵注射了向导素后,再次陷入了沉睡,可这只是权宜之计,若没有向导的疏导,他依旧处于危险之中。
哨兵好看的眉目并不舒展,而是紧紧皱起,让人能够感受到他睡得并不安稳。身体带来的痛苦使得他时不时动一下,却因为被禁锢住,只能轻微扭动。嘴唇被他死死咬住,叶瑾怕他咬出血丝,只能捏住他的两颊,把方执玉的嘴唇解救出来。
“小阿玉怎么样?”
宋玉杰晃了进来,看见叶瑾正捏着他的双颊,没有一挑,“新生,趁人之危可不好。”
叶瑾松开手,撇撇嘴,也不打算解释,这人就是爱促狭,越说越来劲。她歪过身子靠在座位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努努嘴示意他自己看,“还在昏迷中。”
“唉……我就说他迟早会这样,没想到来得这么早。估计是在1号区耗费了太多精力导致的。”
宋玉杰说起来,话就滔滔不绝,“你不知道,为了找到你,他可是殚精竭虑。一晚晚不睡,有一点线索就跟着寻找。方叔叔那边好不容易得了点线索,小阿玉刚躺下,得知这个消息,又不睡了。他挺愧疚没有跟着你进入飞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这个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很在意身边的人。艾维诺牺牲以后,他受了很大的打击。本来就不爱说话,后来话就更少了。而且,向导素也吃得更多了。大概身体和精神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波及,没有向导疏导,只能靠大量的向导素缓解。”
“没有方法。”宋玉杰知道叶瑾要问什么,笑得有些勉强,“他的母亲是茉莉公主,父亲是第一军团的将军,什么资源没有,可就是没有方法。”
“问题出在他自己。”叶瑾垂眸看向睡得不安稳的方执玉,“他自己不接受,就无法打通这最后一步。”
宋玉杰点头:“说实话,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被某个人掳走了。”
“被人掳走了?”
叶瑾是第一次知道,方言舟将军在说明情况的时候,只说是一次意外,并没有提到具体的事项。没想到是被掳走了。
“是,回来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外伤,大概率伤在这里。”宋玉杰指指自己的脑袋,“哨兵最脆弱的,也是这里。何况,当时他只是一个刚刚觉醒没多久的孩子。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叶瑾沉思,一只手却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腕,热意传来,她惊讶抬头,看见那双绿宝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似乎舒了一口气,叶瑾小心翼翼地问:“你醒了?”
“回去了?”
方执玉很聪明,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如今在何处,目的是哪里。
叶瑾点头:“你的状况不太好,加上很多事情方将军要回去处理,所以一起回首都星。我去联系方将军,你先好好休息。”
“我去我去!叶瑾你留在这里。”宋玉杰很有眼色地走出去。
叶瑾看着他发白的指尖,血色回流过慢,想到未醒来之时的痛苦神色,加之宋玉杰的话,心生怜惜,她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给你注射了向导素,大概能让你舒服一阵,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有想过之后该怎么办吗?”
她这么问,是笃定方执玉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一定了解过向导素服用过度会导致怎样的结果。身为一个缜密的人,不可能没有计划就大量服用向导素控制身体,可能方执玉没想到的是,身体会这么快承受不了。
他想抬起手,却发现身上被绑了束缚带。叶瑾站起来给他松绑,一边说,“防止你暴起伤人,所以只能先将你控制起来。”
方执玉坐起来,揉了揉眉心,低声说:“确实应该如此,你们做的很对。处于狂化边缘的哨兵,特别是像我一样3S级别的,破坏力会很大。”
叶瑾拆完束缚带,捏在手里晃悠,促狭笑:“你是在炫耀自己3S的高等级吗?”
“我不是。”方执玉苦笑。
叶瑾把束缚带丢在床脚,坐回床边,翻看他的手腕,“就绑了这么一会儿,皮肤就起了红痕,你也太娇贵了。3S级别哨兵?还不是输给我了。”她笑出一排牙齿,又扬起了得意的小下巴。
方执玉扣住自己的手指,阻止它们上前触碰对方的冲动,强迫自己转移话题,“我想过。”
“嗯,怎么做?”
叶瑾倒还跟得上他跳跃的对话,做出洗耳恭听状。
“你。”
“我怎么了?我?”叶瑾反指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显得有些莫名。
方执玉提醒她:“叶瑾,你是个向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做疏导?你确定我能进入你的精神屏障,到达你的精神图景?”
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不是说方执玉很排斥向导吗?难不成他要自己强行克服?
“我查过资料,向导的精神力强大的话,是可以随时进入每一个哨兵的精神图景里,包括像我这样的3S级别哨兵。你的精神力很强。”
方执玉的眼神坚定,透露出深思熟虑,似乎对她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他那双犀利的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人心,看到叶瑾的犹豫,反倒十分肯定地继续说:“你的能力不该是如此,A+不是你的最终等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只是B等级时候,如何赢得了季老师?你们俩的作战我研究过,虽然大多数你使用的都是格斗技巧,但最后一击时,精神力远超B级。”
“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是S级?”
方执玉摇头:“不,至少是3S级别。”
叶瑾垂眸,那份被撕碎的实验报告与明路的话响起,文凯的实验是成功了,他秘密向怀孕中的母亲注射了试剂,从而制造出了叶瑾。如果不是实验的缘故,该怎么解释她的精神体区别于所有动物系,是一株樱叶捕虫堇呢?
她的能力,远不止如此。
“你确定可以?”叶瑾并不吝啬施展自己的精神力,更何况眼前是一起作战的伙伴。
方执玉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可以。”接着又补充道,“你曾经成功入侵过艾力克斯所在,那时就已经触碰到了精神屏障的边缘。他相当于我的第一道精神屏障,绕过他,就能进入我的精神图景。”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哨兵的耳力非凡,离去的宋玉杰带着有些激动的方言舟将军回来了。
他几步上前,看向自己的儿子,再次询问:“你确定真的可以吗?”
方执玉的痛苦方言舟看在眼里,作父亲的,并不希望孩子有任何一点损伤,况且方执玉这还是通过医疗手段无法治愈的病症,只能通过向导。而且,他并不想让茉莉知道方执玉的身体状况,若能在抵达首都星之前有所好转,这将是极好的。
现在听到自己儿子早就有了主意,半分怒意夹杂着半分无力堆积在胸腔。方言舟感受到作为父亲的一种失责,若不是他鲜少关心执玉,也不会让他如此有主见,就连退路都预计得一清二楚。同时又生气他在有退路的情况下,放任自己的身体达到崩盘的边缘。
父亲的急切让方执玉内心软和下来,他抿了抿唇,回答:“可以。”
“还是等到了首都星,专业的医疗人员和设备在场的时候,再开始吧!”叶瑾其实是对自己没有什么把握,若如此贸然入侵方执玉的精神屏障,她害怕会造成无法修复的损伤,“方学长,方将军,你们说如何?”
方言舟冷静下来,也觉得叶瑾说得对,这架飞船是临时伪装出行的小型号,船上并没有配备过多的医疗设备,若在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确实是无法及时作出应对。
“也好,等到了首都星……”
话还没说完,飞船就是一阵摇晃,头顶的悬坠灯摇摇欲坠,啪一声撞破了,房间内暗了下来,应急灯随即亮起。
“是敌袭!”方言舟极快地反应过来。
宋玉杰疑惑:“我们回首都星是作了飞船伪装的,一般人不会那么快找到我们。难道是星盗?这条航线经常有星盗出没吗?不应该啊,星盗对我们这类小飞船基本上都看不上的。”
方执玉道:“我们此次回首都星,有多少人知道?飞船上还有谁?”
“留守基地的都知道我们回去,不过只有几个心腹知道我带走了萨蒂奇与实验体。”方言舟咬牙。他这次回首都星,对留守基地的人手称是带方执玉治疗,且秘密将萨蒂奇与新的实验体也带上了飞船,按理说,除了几个心腹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揉了揉眉心,“执玉,我这第一军团,大概已经漏成了筛子。”
曾经辉煌的第一军团将军,竟然显得如此无力,叶瑾有些讶异,就连她都不知道飞船上关押了萨蒂奇和实验体。
方执玉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下来,却被方言舟按住,“你休息好,这点问题我还是能解决的。玉杰,你跟我去主控制室。”
“好。”
“他们是冲萨蒂奇和实验体来的。”方执玉再次肯定,“玉杰说得对,荒星附近没有什么油水,是不会有星盗藏匿于此的。更何况,以萨蒂奇的谨慎,贿赂星盗绝对是他决定以荒星作为老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
确实,想要建造一个占地面积如此巨大的基地,需要的人力物力都要靠星舰运输,这么长时间的往来航行,一定会引起星盗的注意。萨蒂奇要做得极为秘密的话,星盗的掩护也是必不可少的。
叶瑾感叹:“萨蒂奇,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缜密。”
“他曾经是我父亲的暗手,接触过很多三教九流的事务。若没有叛逃,此刻也该升到中将的位置了。”方执玉沉声道,“父亲极其信任他,可惜……”
“背叛的滋味不好受。”
叶瑾想起文凯,曾经他是否在第七军团也被众人信任,所以明路才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宋学长,似乎还不知道这些事。”叶瑾低声说。
想到宋玉杰那个没心没肺的模样,若得知自己的父亲有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会不会太过受伤?
方执玉抿唇,这件事大家的想法似乎都是一致的,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叶瑾不清楚宋玉杰的身世,可从小一起长大的方执玉知道,宋玉杰渴望亲情,害怕孤独,所以总是在他身边晃悠,小时候住在他家里的时候,也喜欢跟在方玊玉屁股后面跑。
他知道宋玉杰对方玊玉的感情,不过他无法插手,这些事,还是得当事人自己处理。
“先放着吧。”
此时,似乎要躲避攻击,飞船猛地一偏,坐在床边的叶瑾往前扑去,她手臂受了伤,本想抓住床沿稳住身形,却因为刺痛卸了力,人也趴在了方执玉的身上。
四目相对,叶瑾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人扣住,她撞进那汪泉水般碧绿的双眸,心跳漏了一拍。
“方学长……”
旖旎的氛围没有持续一秒。
“嘘——”
他竖起手指堵住叶瑾的嘴唇,侧耳倾听,是来自腹舱的声音,似乎就在他们休息室的下方。是猛烈的撞击声,夹杂着呻/吟,还有微弱的呼救声。
“腹舱出事了!”方执玉放开叶瑾,二人不约而同从病床上翻身而下,对视一眼,默契地冲了出去。
跟着方执玉,两人脚步同频,“他们被关在腹舱吗?”
“听起来是这样,守卫大概已经被解决。”方执玉的脸色不太好。
叶瑾时刻注意着他的状况,“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逞强。”
“嗯。”
腹舱内的灯被打破,碎片落了一地,黑暗弥漫在空间里。仔细听,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可下一秒,却似乎被人掐去,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叶瑾推开腹舱的门,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手里的武器是标配的能量枪,端在手里,眼神如炬,等待着对手的攻击。
舱门大开,走道里的灯光倾泻,微弱的光亮把角落里的方形盒子描摹清楚,遮盖在上的黑布被掀了个角,露出一半婴儿的身体来。
叶瑾的手臂被拉住,方执玉也看到了那个东西,直觉让他觉得十分危险,他冲叶瑾摇头。
后者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低声道:“你留在门外。”
舱门内与舱门外似乎是两个世界,叶瑾步入,就被内里寒凉的温度冻了个哆嗦,她响起布莱克曾经说过的话,寒冷会让实验体苏醒。
“你是醒着的。”叶瑾停在方形盒子前,机器运转的声音嗡嗡直响。
【是你。】
稚嫩的声音响起,似在耳边,可面前的液体内没有丝毫动静,这是他的精交流。
叶瑾勾唇一笑。
【原来你还记得我。】
【你打扰了我休息,又差点撞破了我的营养管道。】
【没想到你觉醒得如此早,鲜少有人在母体中就开始觉醒。】
【我是不一样的,我能感受到你也不一样,似乎我们身体里有着同样的基因,所以你是我的家人吗?】
叶瑾觉得好笑,【是什么让你产生家人的错觉?】
【记忆里,有人给我念故事,一家三口,有爸爸妈妈和我。但我进入营养管以后,再也没有听过那个声音,那是谁?是我的妈妈吗?】
【大概吧。】
【那你又是谁?】
【我?我叫叶瑾。】
【我有名字吗?他们总叫我实验体,我的名字是这个吗?】
【不知道。】
他沉默,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也有可能在伤心难过也不一定。
叶瑾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哨兵?】
【杀?你说的是那些很碍眼的生物吗?他们说那些东西可以消失,我只不过是让他们消失而已。】
【他们,是谁?】
【长得差不多,白色的一长条。】
说得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吧,那些人向他灌输了如此残忍的思想吗?对一个懵懂的孩子?可他们不知道,孩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如果不如意,难道他们不害怕连自己都会被他消灭吗?
叶瑾看着周围似乎已经死去的哨兵,【这些人,也被你杀了吗?】
【不,他们太吵了,我只不过是让他们闭嘴而已。】
叶瑾舒了一口气,只要没死就还有救。
【他是谁?看起来很不一样。】
叶瑾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门外的方执玉,立刻警惕起来。
【一个哨兵罢了。】
【你看起来很紧张他,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叫做喜欢?】
【我不懂,可我能看到,他喜欢你。】
“怎么了?”方执玉猝不及防看到叶瑾望向自己的眼神带这些审视,等他看过去,对方的眼神开始闪躲,他想要走进来,却被叶瑾大声喝止。
“别过来!”
【找到了!】
带着邪性的笑,咯咯咯传入耳内。
方执玉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身体由内而外爆发出巨大的疼痛,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瞬间,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视线开始渐渐失焦。他用尽全力想要站稳身体,但双腿却像失去了力量,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剧痛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虚弱感。方执玉勉力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如同画卷般展开。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凉的草原上,狂风呼啸而过,掀起地上的尘埃。
天际线上,漆黑的云层笼罩着整个天空,散发出一种阴森的气息。草原上的草木已经枯黄如焦土,仿佛经历了无尽的干旱。
方执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使他的心脏不禁猛烈跳动起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废墟之中。高耸的建筑物倒塌成了残垣断壁,散发出一股朽木腐土的味道。残破的窗户玻璃上残留着斑驳的血迹,让人不寒而栗。
方执玉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
强势入侵
方执玉曾经想过, 若是他当时没有调皮,为了让父母着急而从家里跑出去,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那个可怕的向导。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等在路口,就好像一个索命的撒旦,掐住他的脖子,一边笑着一边把他提起来,让他在恐惧中晕过去。
一切都是那么寒冷,醒过来的方执玉,眼里晃悠着那泛着光的金丝边眼镜。对方的手指点在他的太阳穴,指尖冰凉, “瞧瞧, 一个刚觉醒没多久的哨兵。茉莉公主殿下与第一军团的方言舟将军,竟然能生出如此资质上佳的孩子, 还真是让人嫉妒。”
“我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找到我的!”稚嫩的言语并没有让对方知难而退, 反而激发了他的兴致。
针刺般的疼痛撞入方执玉的脑子里,他双手紧紧握住剧痛的头颅,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眼睛紧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无法克制住痛苦地呻/吟出声。
“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孩子。”
一只脚踩在方执玉的肩膀上, 让他动弹不得。
“既然是第一次来做客,不如好好招待招待你吧!”
方执玉握住自己的手腕,脑中突然冒出来的画面, 让曾经模糊的记忆终于清晰了过来。那个掳走自己的人, 果然是米迦勒!
他抑制不住手臂的颤抖, 这个状态根本拿不住任何武器,遑论与正朝自己冲来的异兽。
它有着黑色的鳞片, 双眼如同深渊,透露着无尽的恶意。方执玉不禁倒退了几步,心想自己是否陷入了噩梦之中,明明他刚刚与叶瑾在一起。
异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废墟都在颤抖。
眼见着异兽直冲自己而来,脚下却无法动弹半分,方执玉冷汗直冒。
“方执玉!”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定睛一看,带着武器飞奔而来的,不是叶瑾还是谁!
她丢来一把能量枪,手里却执着一把长剑,剑光如电,笔直地对准袭来的异兽。“一切等战斗结束后再跟你解释!”
异兽怒号之声起,叶瑾迎面撞上,她手持利刃,眼神坚定,身姿矫健地迎上了巨大的异兽。两者的碰撞瞬间引发了一阵强烈的气浪,周围的树木被震得颤抖起来。
叶瑾在空中翻滚着,灵活地躲避着异兽的利爪袭击。她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气,使得异兽在接触到她的皮肤时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对战难舍难分,叶瑾突然抓住一个机会,猛地向前冲去,利刃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直插向异兽的脖颈。异兽怒吼一声,试图用巨大的牙齿咬住叶瑾,但她身手敏捷,轻松地避开了这一攻击。
异兽感受到了来自叶瑾利刃的锋锐,狂怒地挥动着爪子,试图将她击倒。然而,叶瑾的身法却如同鬼魅一般,时而闪现在异兽的身后,时而从它的脚下闪过,让它无法捉摸她的位置。
叶瑾一出现,方执玉发现自己能动了,能量枪握在手里,与叶瑾配合默契,两人化作两道闪电般的身影。方执玉身手矫健,如同猎豹般灵活,能量枪在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射出一道道炽热的能量弹,瞬间击溃了增加的异兽。
二人已不是初次配合,反应和动作是如此协调。叶瑾瘦削的身姿闪现,双手舞动间,一道道藤蔓伴随着她的动作出现,每一道藤蔓都是她攻击的具象化,向着异兽而去。
异兽被方执玉和叶瑾组成的双重压迫感所笼罩,纷纷退后,企图寻找机会反击。然而,方执玉和叶瑾的攻势如同滔天巨浪,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方执玉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旋转,能量枪的光芒犹如烈焰,绽放出无尽的威势。一道道能量弹如同炮火般轰向异兽,火光映照。
看着越来越多的异兽,叶瑾凝神静气,精神力霎时散出,一阵阵飓风从她身后席卷而去,挡住疾冲而来的异兽群。
她扯了方执玉的手腕,带着人往废弃大楼中躲藏起来。
两人在大楼的间隙中穿梭,跳跃的身影在广袤的土地上犹如两片风吹的叶子,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随风飘动罢了。
方执玉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强压着未开口,跟在叶瑾身后,直到感受不到异兽群的危险。
叶瑾靠坐在半边已经倒塌的高台上,喘了一口气,看向有些灰头土脸的哨兵,笑了一下,“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方执玉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另一边的高台上,手里的能量枪在射击数次后竟没有能源耗尽的趋势,这一切都让人惊奇。
“这里是哪里?”
叶瑾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在空中画了个圈,道:“精神空间。这是实验体造出来的精神空间。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拥有这项能力,不过,看来我也不是唯一的那一个。”
半晌都听不到哨兵的回话,叶瑾看过去,“怎么了?是太震惊了?”
“有点。”方执玉默默点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解,但我正在理解中。”
所谓的制造,从字面意思理解的话,就像是画画一般将一个想象的空间画出来,只不过,一个是画在纸上,一个是建立了一个立体的空间。
从未听过这样的能力。方执玉捕捉到叶瑾话里的信息,“你也会?”
“没错。当时你应该很好奇,我是如何打败萨蒂奇的,就是因为用了这个能力,将哨兵的精神禁锢在我创造的空间里。若正好创造的是他们心里最大的阴影之处,这是最好的。再次直面阴影,会最大化的增强对他们心里防线的冲击。”
“还有米迦勒,对向导的尝试也成功了。”
“甚至第一次使用来攻击哨兵,是在那次后山遇袭。当时我刚在季老师的教学之中领悟到这项能力,只不过季老师说最好让我隐藏下来,我便没有说出来。”
方执玉极大地维持自己面部表情,但眼神还是透露了他的震惊,“这……”
面前之人是一个厉害的向导这件事,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她拥有的能力与惊喜,真的是让人词穷。
“像个怪物?”
“不。”方执玉立刻否认,“空前绝后。”
叶瑾笑弯了眼睛,抱着双臂乐呵呵道:“再夸夸。”
“绝无仅有,举世无双,无与伦比,所向披靡……”
“好了好了,知道你词汇量很充足了。”叶瑾拍拍手,止住方执玉的溢美之词,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前的境况就是如此,我们两人在实验体创造的空间里,要离开的话,就得找到门。”
“门?什么样的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具体我也不知道,这应该不是你心里的阴影吧?”叶瑾不确定实验体有没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像她一样,把阴影当做基础创造空间。
方执玉摇头,“不是,不过这场景还算熟悉,应该是某一次清理异兽的场面,有点像……”
“啊!我想起来了,这里是0816号地图对不对?”叶瑾一拍手掌,撑着高台跳了下来,脚边扬起尘土,抬头向方执玉确认,“你是不是也进入过0816号地图?”
“大一的时候进去过。”方执玉来到她身边,看着她踱步,“有头绪了吗?”
叶瑾捏着下巴走来走去,回想在0816的一系列画面,最后她是在军事基地地牢里杀死的海底生物。
说不定门就是最后的海底生物,他们应该按照原定路线走。
“若真的全部模仿0816地图的话,应该还有异种降临的背景。”方执玉提醒,“目前暂时没见到,只不过,他会聪明到把感染元素也增加进来吗?”
叶瑾被这么一说,也在怀疑,就刚刚与异兽群对战来看,这一路过来就只看到熟悉的环境,并没有看到除了他们俩之外的人类。“先赌一把,实验体没有多余的考虑,只是简单地模仿了我们记忆里的地图,其他元素都被忽略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厉害的。”她叉着腰,显得颇为得意。
方执玉抿嘴笑。
“那我们现在去军事基地吧?”
一如第一次进入0816号地图那般,叶瑾弄了一辆车,朝印象中的郊区开去。
一路上,俩人确实没有看见任何变异的人类,再次印证他们的猜测。两人得出结论,大概是实验体年纪小,对于空间的理解与架构还不是很流畅,只是在画面上模拟了记忆,其他事物还来不及制造。
得在实验体反应过来之前找到门出去。
叶瑾打着方向盘,有了新的疑问:“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最后的BOSS是不是还存在?那个巨大的海底生物还是不是门?”
“一切都是未知的,不如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方执玉说。
“就怕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长,你的精神图景会受到影响。”她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方执玉的精神图景本就沉疴已久,又被实验体拉入了精神空间,影响势必存在。
“我还好,身体没有不适。”
虽然在这里可能感受不到痛苦,但一回去,很大程度会有反噬。这是叶瑾所担心的,不过她不打算说出来,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不如速战速决。
顺着记忆,叶瑾一路冲破机械闸门,直达地底。
方执玉也被她残暴的手法吓了一跳,当初她也是这么迅捷地闯进去的吗?
随即他也反映过来,这不是一个完善的地图,没有模拟舱的强大系统,一切破坏规则的手法都不会引来惩罚,叶瑾当然不用在意,只要能力足够,冲破一切障碍才是主要的。
有时候,思维惯性会让人陷入一种盲目自信中,认为自己的记忆体系不会出错,从而忽视了更便捷的通路。方执玉反省自己的思维定式,跟上叶瑾的步伐。
这是熟悉的黑暗地牢,他走上前,把叶瑾拦在身后,握住她的手腕,“你看不清,跟着我。”
凉风袭来,叶瑾却感觉到身体发热,大概是因为一路不停地闯入地底,身体得到了充分的活动,脸颊都散发着热度,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当时我是被腕足拖入地下的。”
方执玉道:“我是一路追到了这里。”
两人的经历不同,但最后的结果都是需要斩杀这庞然大物。
不过,这次的地牢静悄悄的,只有哨兵向导的脚步声,连水滴声都消失了。
不太对劲。叶瑾吸吸鼻子,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有点问题。”方执玉止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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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附和:“太安静了。”
“我看不见任何阻碍。”方执玉心下一凛,“若我们一直走下去,说不定会被困在这里。”
“这是个陷阱?”叶瑾拧眉。
倏地,水滴落入水面的声音如在耳边,清晰非常。叶瑾感觉到捏住自己手腕的手掌猛地收紧,她着急地拉住对方的手臂:“怎么了?”
适应黑暗后,叶瑾能看清楚一些轮廓,却看不见方执玉的表情,手掌下是细细颤抖的身体,无人回话,却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叶瑾伸手摸索到他的脸,直到嘴唇,却发现他紧咬着下唇,止住了自己的呻/吟。
她如法炮制,捏住他的双颊,带着痛苦的声音溢了出来。
“啊……”
叶瑾再次询问:“是不是不舒服了?哪里痛?”
呼吸声渐粗,身体被拉过去贴紧,叶瑾感到自己肩头落下重量,是方执玉的额头抵在上面。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左胸前,皮肤逐渐热了起来,她伸手扶住哨兵的后背,听到他粗重呼吸声中从喉头发出的声音。
“全身……像……针扎一样。”
他强撑着站住,却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手攀附在叶瑾的肩膀上,呼吸间都是她的气味,让他模糊的意识之中有了一丝清明。“叶瑾……叶瑾……”他的呼喊显得有些无助。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一遍遍确认着身边人的名字,似乎在确定自己意识依旧清醒。
叶瑾摸上他脖子的大动脉,激烈的跳动显示着他身体正在超负荷运转,只是在精神空间里都开始受折磨了,那么原本的身体该有多难受。
她单手搂住方执玉的腰,把人扶住不至于瘫软倒地。
“还坚持得住吗?”
方执玉靠在叶瑾的肩上,疼痛让他无法言喻,捏在对方手腕上的手紧了紧。
“好,我带你出去。”
叶瑾闭眼,身后开始四散出无数藤蔓,他们拍打着地面,如蛇蝎一般探入黑暗中,空气里弥漫着粗粝的摩擦声。
【阿叶,这里什么都没有诶!】
【空……】
【刚刚下来的电梯都不见了。】
确实是个陷阱。
叶瑾冷笑,可这也困不住他们。
她腾出一只手,食指点在眉心,闭上眼睛,精神力开始散出,淡淡的绿光围绕在她和方执玉的周身。
“光。”
话落,天光大亮。
无数攻击向叶瑾袭来,四面八方的异兽,张牙舞爪,黑压压扑面而来。叶瑾冷笑一声,单手一抬,在空中一捏,当头的兽群瞬间炸开,血花四溅,鲜血溅在她脸上,向导连眼睛都不在眨一下。
这是在精神空间里,精神力就是王。
瞬息之间,根本不需要她脚步挪到一下,压来的兽潮尽数消失,地上留下一滩又一滩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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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感受到身体里充斥着激荡的能量,它们想要喷薄而出,而她此刻并不想要压制它们。
看着再次出现的兽潮,她左手轻拍着哨兵的背,右手一捏,兽潮犹如被真空挤压般,碎成一块块血肉。
似乎是感受到叶瑾的愤怒,三四波兽潮之后,空间归入平静。
叶瑾眉目凌然,手一伸,明亮的空间被撕开一个口子,倾泻而来的真实感,让她直觉自己找到了出口。一个影子被藤蔓卷了过来,叶瑾睁眼,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是一只毛茸茸的狮子狗。
“这就是你的精神体吗?”
叶瑾对着撕裂的口子说,眼神里透出一股厉色。
【你发现的还算及时,要不然,他就死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看看谁更厉害。】
“结论是?”
【还不知道。】
“应该是我赢了才对。”叶瑾捏住狮子狗的后颈皮,在空中甩了甩,“你说,要是我杀了你的精神体……”
【不许动它!】
狮子狗嘤嘤地叫着,脖子被捏在叶瑾手里,刀俎上的鱼肉。
风刃划开它的毛发,一刀接着一刀。
“我不介意跟你耗着。”
叶瑾眼里闪过寒光,邪笑,“就看你的选择了,我已经找到了出口,我大可以杀了它,你能如何?”
【我不动你的哨兵!你也别动它!】
叶瑾感受到一阵失重,白光闪过,她回到了腹舱之中,她眼里的杀意还没来得及褪去,抬头看见赶过来的宋玉杰。
他与叶瑾视线一对,后背发凉,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叶瑾……”
叶瑾没发现他的异常,心下只有一件事,她捞起已经晕过去的方执玉,“我得进入他的精神图景。”
“好!可是这个……”宋玉杰看着黑布完全蒙住的方形盒子,房间内的温度已经开始升高,“这些哨兵怎么办?”
“还没死,麻烦你带出去。这个东西暂时不用管,把房间温度升高,它会进入休眠。”
宋玉杰呆呆地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开始忙活起来。
叶瑾迅速带着方执玉回到原本的房间,锁上门,在周围设下精神防护。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握住他手腕的手都有些抖,叶瑾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方执玉,放松,我是叶瑾。”
她伏在方执玉的耳边,轻声说道,能感受到手掌下紧绷肌肉的松解,叶瑾伸手捏住他的肩膀,额头对上他的额头,“我进来了。”
一道绿光闪过,叶瑾来到熟悉的寒冷空间。
翘着腿居高临下看她的艾力克斯,脸上挂着邪笑。
“真是好久不见啊!”
他跳下来,踱步至叶瑾身前,上下打量她,“你竟然还敢进来?不怕我杀了你?”
“我要进入方执玉的精神图景。”叶瑾不在意艾力克斯的话,而是坦诚自己的来意。
艾力克斯挑眉:“你要去就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钥匙。”叶瑾摊开手,“你是第一道精神屏障,我需要钥匙。”
这话惹得艾力克斯哈哈笑,“你以为你是谁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我拿钥匙?别以为方执玉放你进了这里,你就可以在我的地盘为所欲为了。告诉你,我可不会听他的话!”
与方执玉相似的面孔,做出的表情却与他截然不同。叶瑾很明显地感受到二者的区别,她面无表情,与第一次站在这里的心境全然不同,她心里牵系着方执玉的安危,只想速战速决,没心思与他拉扯。
她骤然出手,艾力克斯猝不及防接了她一拳,往后退几步,甩着疼痛的腕骨,夸张大喊:“叶瑾你有病吧!!一言不合就开打!我还没说开始呢!”
“我没有时间跟你说笑!方执玉等不得!”
“行,你先打赢我,其他再说!”艾力克斯凝出冰凌,簌簌朝叶瑾射来。
她飞速躲过,犹如灵活的猎豹,直冲艾力克斯面门。艾力克斯微微一笑,闪身躲过叶瑾的攻击,随即迅速后退几步,脚下冰凌瞬间蔓延,形成一道冰墙阻挡住叶瑾的前进。
叶瑾眼神一凝,身体猛地转折,如同一道旋风直冲冰墙而去。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一柄长剑,长剑舞动,划破空气,带起一股狂暴的剑风,瞬间将冰墙切得粉碎。
剑锋离艾力克斯的脸颊只差寸许。
艾力克斯不慌不忙,冰凌在他手中化为一把长枪,枪身闪烁着冰蓝色的寒光。他猛地挥动长枪,刺向叶瑾的剑锋。
叶瑾感受到了寒意,剑锋一抖,带起一道寒芒,与艾力克斯的长枪交击在一起。两者的力量瞬间爆发,激起一阵狂暴的气流,将周围的冰山都摧毁得支离破碎。
叶瑾身形矫健,灵活地跳跃,快速绕过艾力克斯的攻击,再次向他扑去。她手中的长剑犹如毒蛇出洞,瞬间刺向艾力克斯的要害。
“给我钥匙!”叶瑾的长剑往前几寸,艾力克斯的身上并没有鲜血流出,此刻他作为一道精神力的特征才显现出来。
“是不是很惊讶我这次怎么没有流血?”艾力克斯往前几步,长剑穿透他的身体。
叶瑾勾起嘴角,“并不,我知道你只是一道精神力。”
“他竟然连这个也告诉你!果然啊……”
话音落,冰原碎裂,艾力克斯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
“打败我,就是打开精神屏障的钥匙。”
是我的哨兵
血红色的月挂在天际, 悄然地将整个天空染成一片诡异涌动的的暗红色。海底火山正在喷薄,海水温度不断攀升,气泡夹杂着火山灰往上涌出。海浪翻滚, 掀起高达十米的巨浪,狂风呼啸,将水花卷起。那股巨大的威压仿佛能将人们吞噬,如同站在一个无边界的深渊之前。
叶瑾飘在空中,脚下是惊涛骇浪,漫无边际的海洋呈现出无边的黑色。一艘在风中飘摇的小船无数次被浪翻过,却倔强的没有翻转。此处没有岛屿,小船无法靠岸, 只能强撑着在海中航行。
一条小黑龙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用喙部顶着她,尾巴卷着叶瑾的腰, 拉着往前。
叶瑾定睛一看, 小黑龙的鳞片似乎被岩浆灼烧,露出肉粉色的皮肤来, 错落开,显然是刚从海底的炽热中钻出来。
不禁伸出手去抚摸它未受伤的地方, 感受到了叶瑾轻柔的动作, 小黑龙转过头来,发出一声高兴的龙吟,嘴边的胡须卷了起来。它绕着叶瑾, 时不时用鼻端蹭过她的手臂, 冰冰凉凉的触感, 有些像果冻。
【跟着我!】
它的声音是稚嫩的小男孩,清爽如清白梅子汤, 看来是一个健气的少年。
随着小黑龙的方向,叶瑾逼近了那一叶扁舟,四面坠落着火山灰,呛得人直咳嗽,越接近海面,越能感受到热气弥漫,视线被灰雾所覆盖,能见度不过百米。
她立在船头,摇摇晃晃,看着躺在扁舟上的哨兵,他闭着双眼,仿佛陷入沉睡,周遭的汹涌澎湃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仿佛无论任何动静都无法唤醒他。
一个巨浪打来,倾覆在哨兵的身上,叶瑾连忙往前扑,将方执玉罩在身下,海水砸在身上,她双手扣着船身,在这艘于浪中飘摇的小船上维持住平衡。
动静如此之大,哨兵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小黑龙咴咴地叫了两声,似是着急。叶瑾感到腰间的缠绕越发紧,黑影倾覆,她抬头看去,滔天巨浪笼在上空,遮天蔽日。
叶瑾一惊,连忙抱着身下的人,手掌往船身一拍,人便跟着小黑龙往上升了几米。
同一时间,小船被巨浪拍成了两半,碎裂的木头飘散在海面上,支离破碎。
“方执玉,醒醒。”
“方执玉,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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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哨兵,他垂着头,任由叶瑾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只人偶娃娃,任人摆布。
叶瑾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看着脚下这片始终不平静的海域,看了一眼哨兵,深吸一口气,扯开小黑龙的束缚,垂直下落。
她得进入更深层的空间,才能唤醒方执玉。
“扑通——”
无数气泡在眼前,叶瑾睁开眼,看着这片深蓝色的海,小黑龙也跟了下来,它的尾巴卷着方执玉的腰,让叶瑾得以释放双手,慢慢往深海游去。
没有阳光的海底,是模糊不清的,她不得不毫无头绪地往下,再往下。漆黑的水流中,成群的鱼群奋力逃窜,它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水纹。她游过它们,感受到它们的惊慌与恐惧。
火山岩浆与海水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嘶嚎声,细小的气泡在岩浆表面不断地破裂,释放出动荡的能量。火焰般的红色熔岩在海水的冷却下渐渐凝结成坚硬的岩石,以坚不可摧的姿态屹立在海底深处。
过热的温度让叶瑾不得不停下前进的动作,她停在喷发的火山周围,试图寻找方执玉筑起的精神世界。
小黑龙的爪子勾了勾叶瑾的手臂,示意她跟着它。
叶瑾随它游去,绕过喷发的火山,火热的海水让她口干舌燥,手脚仿佛被烫伤。可此时顾不上喊疼,一门心思追着小黑龙而去。它的尾巴依旧卷在方执玉的腰上,后者却毫无知觉地闭着眼。
叶瑾靠近他,握住他的手掌。
在喷发的火山附近,小黑龙钻进了一丛密匝的珊瑚丛里,它露出一个小脑袋,冲叶瑾挥挥爪子。
她跟着钻进珊瑚丛里,看见一个由海底礁石堆积起来的小石屋,很小,似乎只能由一个十岁大小的孩童站立。
十岁?
叶瑾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方执玉被掳走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是这个年纪左右?
她掀开海草做成的门帘,弯腰走了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蜷缩在石屋角落的小男孩。
“方执玉?”叶瑾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缩在角落的身影却始终不抬头。
叶瑾只好慢慢靠近,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头顶,却被如小兽般的孩子打掉,她的手背立刻就红了起来。
“走开!”
沙哑的声音,似乎被折磨过,小男孩的脸上带着淤青和伤痕,一双宝石绿的眼睛装着仇恨,盯着叶瑾,仿佛她是他的敌人。
叶瑾浑不在意被拍红的手背,再次伸出手,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叶瑾。是你的好朋友。”
“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你才十岁,而我已经十八岁了,我认识的是二十岁的你。”
“……”小兽般凶狠的眼睛依旧没有降下警惕,恶狠狠地盯着叶瑾。
海底再次开始震动,似乎有更大的危险来临。
小男孩被这动静吓得把头埋进膝盖里,浑身瑟瑟发抖。叶瑾见状,立刻趁机上前,手刚摸上他的头,却感受到一阵吸力。
等她再次睁开眼,眼前却是一座昏暗冰冷的地下空间。
腥臭的气味夹杂着腐朽的气息蔓延在空气中,水滴声滴滴答答,在寂静的空间中回响。墙壁上满是青苔和湿气,映衬出阴森的氛围。暗淡的灯光从角落微弱地投射出来,勉强照亮了一小片范围,却更加凸显了周围黑暗的压迫感。
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灰尘,被无数脚印和刮痕所覆盖,似乎是多年来无人问津的痕迹。凌乱的铁链和锁具散落在地上,散发出锈迹斑斑的金属味道。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牢狱,藏着无尽的秘密和痛苦。
偶尔传来远处的风声,低沉而苍凉,仿佛是幽灵的呼唤。她感到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里是……
压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叶瑾猛地回头,看见了被人踩住的小男孩,他抱着头似乎很是痛苦,而一个男人正用力地踩着他的肩膀。
叶瑾怒意上头,飞身一脚把人踢了出去,撞击墙壁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闷哼。
“方执玉?”叶瑾上前扶起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你认识我?”
小男孩带着泪痕的脸抬起来,看见叶瑾时,眼里放出一道光,“你是爸爸妈妈派来救我的吗?”
他伸出手来,抓住叶瑾的衣袖,“你是来救我的吗!我要回去,这里很黑,我害怕!我错了,不应该跟爸爸妈妈赌气从家里跑出来。我回去后一定做一个乖小孩,不埋怨爸爸妈妈不陪我了。有姐姐在也很好,我也不会跟姐姐吵架了!”
他抽抽搭搭,眼里露出希冀。
此时的方执玉,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叶瑾眼里露出心疼,她伸手抹去方执玉脸上的泪水,低声安慰:“对,我是来救你的。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所以你得坚持住,方执玉。
“咔哒——”
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那人依靠在墙边,正在戴眼镜,金丝边眼镜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泛光,叶瑾认得这个面孔和这熟悉的眼镜。
“米迦勒。”
原来是你带走了方执玉。
米迦勒脸上带着冷意,被人从背后偷袭带来的痛感让他压制不住内心的暴躁。
“你是谁?竟然敢只身闯入这里?”
米迦勒并不在意被人认出来,他整理完自己的衣服,走进灯光下。此时叶瑾才发现他穿着剪裁合适的西装,胸前甚至塞了一张手帕,显得绅士无比,只不过,西装上已经沾了污渍,高贵大打折扣。
叶瑾把方执玉挡在身后,感到衣角被紧紧扯住。她安抚地拍拍小方执玉的手背。
小方执玉莫名觉得很安心,刚刚被折磨的脑袋也没有那么痛了。
“小家伙竟然还有了帮手,让我看看,是个哨兵?噢不,竟然是个向导呢。”他上下打量叶瑾,嘴角噙着笑,可笑意并不达眼底,他上扬的狐狸眼满是算计,虚伪的笑只是他伪装亲切的武器。
“我这地方密不透风,你是怎么进来的?”
叶瑾双手交叉在胸前,狡黠觑他,“啊——你不知道吗?我会穿墙术。嗖地一下,就可以从外面进到这里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三岁小孩的话?”米迦勒冷笑。
叶瑾挑眉:“我还以为你会相信呢,不然怎么解释我出现在这里,还一脚把你踢飞了。怎么样?没有穿墙术,直接撞在墙上的滋味不好受吧?”她挑衅地看米迦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此时也很年轻,有着年轻气盛,装相还没有那么熟练,眼神也没有那么能够穿透人心。被叶瑾寥寥几句,就激得动了气。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立刻就出现了几名哨兵,米迦勒退后一步,咬牙切齿道:“干掉她。”
“想得容易。”
叶瑾单手一挽,手里就多了一把雕花匕首,这是在精神空间里,向导随时可以创造出任何武器。
叶瑾身形如电,一个箭步冲向一名哨兵,手中的雕花匕首闪烁着寒光。她纵身一跃,匕首划过哨兵的脖颈,鲜血如泉涌而出,哨兵倒地不起。
米迦勒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叶瑾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她轻盈地转身,娴熟地躲过第二个哨兵的攻击。随即,她手中的匕首犹如毒蛇一般,迅速刺穿哨兵的胸口,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掌。
剩下的哨兵见同伴惨死,不禁心生惧意。
“不如一起上?”她把手指捏得咔咔响,匕首尖滴着血。
仿若从地狱而来的杀神,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杀气,令人胆寒。
她冷笑一声,步履如风,匕首在手中舞动,如同疾风骤雨般瞬间斩断了第三名哨兵的抵抗。
短短时刻,就结果了三名哨兵的生命,甚至没有多余的招式。
哨兵们眼见局势不妙,连忙后退数步,试图保持距离。然而,叶瑾的步伐却迅捷无比,她如影随形地追击上前,一招招狠辣地将匕首插入哨兵的心脏,鲜血顺着匕首缓缓流淌,生命也在此刻消逝。
米迦勒楞在当场,顾不上要逃命,叶瑾步步紧逼,匕首抬起,甩走多余的鲜血。
她指着身后的方执玉:“想要伤害我的哨兵,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米迦勒拔腿而逃,却被身后飞射出去的匕首一击击中,因为惯性飞扑出去,再也无法动弹。
身后响起轻微的掌声,叶瑾回头,看到方执玉眼里闪过希冀。
“你好厉害。”
“不害怕我吗?”
“我不害怕。”
叶瑾蹲在他身前,拉住那双此时还稚嫩的小手,想了想,她换了个称呼,“小阿玉,你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哨兵。”
“像你一样厉害吗?”
叶瑾略一思忖,手指比出一小段距离,“大概比我还差上那么一点点,不过也很厉害了。”
“好吧。不过我爸爸说我是3S等级的哨兵,是不是很厉害的意思?”
“对!”叶瑾摸上他的头,“所以小阿玉要赶紧醒过来,不要害怕向导,要好好接受疏导,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哨兵。”
“如果向导是像你一样的话,我不会害怕。”小方执玉的眼里带着欣喜,“以后我们会见面吗?”
“当然!”叶瑾扬起下巴。
小方执玉撞进她的怀里,小小的声音似有若无,“我会成为你的哨兵。”
她还没反应过来,画面散去,握住的手逐渐消失,怀里的孩子没了踪迹,叶瑾再次回到那个窄小的石屋。
本该缩在角落的孩子不见了,一回头,垂坠的海草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叶瑾连忙走出去,便看到一身白衣的方执玉坐在石屋外的礁石上。
透明的海水中,阳光穿透波纹,将海床上五彩斑斓的珊瑚礁映衬得熠熠生辉。在每个方向,都能看到栩栩如生的海底生物,它们在翩翩起舞。蓝色的光线在水中流动,犹如无数颗明亮的钻石点缀在周围。
白衣少年回头,他眼中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情绪,眉间微微挑起。精致端正的五官,宛如雕刻而成,尤其是那对宝石般明亮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在海水的映衬下,皮肤白皙如雪。
他站了起来,身材修长挺拔,举止优雅而高贵。
“叶瑾。”他红唇微张,声音轻柔,叶瑾却觉得这声音直达心底。
小黑龙卷着叶瑾的腰,把她带了过去,她看向已经恢复的方执玉,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却觉得眼前的人又有些不一样了。
“方执玉?”
“是我。”
他眉目俊朗,眼神却直白地透露出此刻的欢喜。他的双手火热,拉住叶瑾的手掌,往上游去。
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窄小石屋,此刻却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幻起来。
漂亮的珊瑚丛点点散开,扩大的高耸石屋此刻变成了一座水晶宫殿,晶莹剔透地泛着光,阳光透过透明的墙壁,将内部的景色映照得晶莹剔透。内部布置着华丽的家具和装饰品,光线穿过水晶墙壁投射出斑斓的色彩,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叶瑾睁大眼睛,听得身边的人开口:“好看吗?”
“好看。”她脱口而出。
人却被一股力量扯了过去,撞入一双蓄满情绪的眼眸,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叶瑾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头滚动。
“你可以常来看看,它会更漂亮。”
哨兵展开一个笑容,仿若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他的眼睛洋溢着温暖和希望,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寒意的大地,让人感受到生机勃勃的力量。他手掌覆上叶瑾的双眼,她感受到脸颊被什么触碰到,一点湿热,却印入心底,直叫人心脏乱跳。
她被哨兵带出水面。
哗啦水响,叶瑾睁开眼,画面消散,身体的潮湿感消失。
对上一双宝石绿,湿润又含情。叶瑾瞬间清醒,“你醒了。”
可她又发现,眼前的哨兵似乎依旧不对劲,他湿漉漉的眼睛随着叶瑾的动作移动,仿佛不想她离开自己视线。
“怎么了?”叶瑾轻声问,也不知怎的,此时她觉得面前的哨兵似乎很脆弱。
一只温度过高的手抓住了叶瑾的手腕,阻止她起身的动作,掌心烫得吓人。她一惊,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果不其然,灼热非常。
对上哨兵的眼眸,宝石绿似乎镶了金边,泛着光,宛如夜空中的北极星,又像深邃的湖泊,每一次呼吸,都荡漾出涟漪。绿意流转,叶瑾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那绿意似乎开始燃烧,炽热无比。
“叶瑾。”他嘴角咧开,喊了一声,声音颤抖,嗓子勾出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腕骨被他的指腹摩擦着,带出一片酥麻的感觉,叶瑾奇怪地看着越矩的哨兵,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成年的向导从未接受过任何关于结合热的知识,友丽阿姨认为她太小,是个爱吃糖爱撒欢的小朋友,七杀认为她是个女孩子,不该由自己科普此类知识。于是,两位大人都没有向她输送一丝半点关于结合热的信息。
叶瑾只觉得此刻在自己身下哨兵的模样很是好看,双眼迷离,但视线只锁定在她脸上。这样虔诚的视线让她内心无比满足。
空气里开始散发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味,叶瑾吸吸鼻子,发现这味道是从方执玉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以往,甜甜的,像是她吃过的某种糖果,她舌尖舔过嘴唇,口干舌燥。
“方执玉。”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却感受到哨兵的战栗。
方执玉此刻感觉有一股火从心里迸发,他看着眼前的向导,她的双眼懵懂,却又带着舒适。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自矜让他无法做出过多的举动,只是贴着她的身体就能让人忍不住喟叹,指腹下的皮肤是微凉,过热的身体禁不住诱惑,想要更多。
可这不可以。
方执玉闭了闭眼,喉结滚动。
她不懂。
他仿佛回到了火山爆发的海底,细密的气泡自下而上,岩浆迸出,似乎落在自己的身上,点燃了他。
方执玉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害怕一张嘴,就是让人羞赧的语调。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哨兵的高敏感让他的不适感加强。他伸手扯住衣角,强迫自己忽视这种感觉。
方执玉不得不闭上眼睛,偏过头去,他不能去看,不能去想,可失去视觉,其余感官会更加灵敏。
他感受到叶瑾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她光是叫着自己的名字都能让他心神激荡,这实在是无法言语的欢愉与痛苦。
扣住叶瑾的手腕逐渐收紧,方执玉想要推开她,可腾升而出的原始欲/望却又阻止着他的动作。
叶瑾茫然无助地撑着身子,她被方执玉的高温吓得有些无措,“方执玉?你怎么了?”
可大概是被甜甜的气息引诱了,叶瑾的手却又忍不住伸出去,抚在哨兵的脸颊上,白皙的肌肤已经染上绯红,他的汗水滑落,碎在她的手心。细微的喘息声响在耳际。叶瑾的心脏像是被鼓点激荡着,咚咚直跳,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全身沸腾。
为什么会想要更加欺负眼前的人?
叶瑾的指腹用力,擦在哨兵紧咬的唇上,颜色逐渐变红。
贝齿咬住了她的手指,二人俱是一振。
叶瑾仓皇抽出手指,收在身后,一股热意从指尖直冲头顶,她感觉自己要被煮熟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只有两颗心脏的跳动声在空气中回响。叶瑾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思绪乱糟糟。
这一突然的动作,让哨兵不安,眼里露出恳求。她没看错,是恳求。
她手指一动,再次上前,“我能帮你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哨兵羞赧地坐起身来,慢慢朝她靠近,下颌搭在她的肩上,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感受到二人胸腔里激烈的跳动,他执起向导的手。
湿热落在叶瑾的颈侧,她反应过来在海水下,遮住眼睛后哨兵做了什么,此刻他再次触碰了她。
轻柔,虔诚,带着讨好。
叶瑾的手收紧,听得耳侧一声闷哼。
内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欢愉。
她想要欺负他,让他哭出来。
他是她的哨兵。
任性妄为的向导
叶瑾自觉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信奉快意人生,从不苛待自己。所以在碰上方执玉后,总是想要去挑战他的底线, 看他淡然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色,是无奈?是怒意?还是狡黠?
可没有一种,能够如此时般让叶瑾获得无边的快意。
昏暗的空间里,哨兵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身体颤抖,叶瑾勾住他的尖下巴,看向他绯红的脸颊。他的唇微微张开,热气频出, 叶瑾心痒痒, 他的气息如此之甜,或许, 嘴唇也会很甜。
她凑上去, 衔住饱满的唇瓣,咬了咬他颤抖的舌尖, 对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暂停。
叶瑾手指一掐,离开对方, 看到他迷茫的双眸, 心里觉得好笑,便笑了起来,桃花眼里盛满让哨兵神魂颠倒的灿烂。
这一点点的刺激, 对于哨兵来说是无比巨大的。
双眸再次湿润, 两颗湖泊中荡漾的宝石泛起重重的涟漪, 眼眶泛起红边。他躲进向导的颈侧,似乎那里是他渴求的安全之地。
但向导哪里让他如愿, 手上只是稍稍一动,就会让他溃散。哨兵寻着她的手指,强行紧扣,手心里俱是黏腻的汗水,可他不愿放开,似乎这样会让他更加有安全感。
叶瑾的内心得到巨大的满足,欺负一个哨兵,一个像方执玉这样的哨兵,原来是这么的快乐。
精神体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它们攀上哨兵的身体,从衣服下钻进去,粗粝的藤蔓摩擦着敏感的皮肤,让人忍不住颤栗。他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哀求道:“那里不行,叶瑾!”
叶瑾轻轻安抚恐惧的哨兵,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脊背,那漂亮的脊骨突出,她数着数,一节又一节,享受着哨兵的反应。
方执玉闭上眼,犹如在海水中激荡的一叶扁舟,只能紧紧攀附着身前的向导。海底火山喷发终于归于平静,他缩在叶瑾怀里,无法抬头。
他知道自己处于结合热,可却还是战胜不了内心的欲/望,拉住了向导的手。
羞愧在这一刻席卷全身。
叶瑾感受到衣物的湿润,后知后觉,哨兵竟然哭了。
她有些错愕,抬起他的头,拭去他破碎的泪珠。
是不是她太过分了?叶瑾反思。
方执玉扭过头去,不愿向导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脆弱、狼狈、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动物,他的骄傲他的能力在叶瑾面前统统不算,他只是一个潜藏爱意的信徒。
他尝到了真正的向导素味道,似乎是她亲吻自己的那一刻,精神图景里残留的那一点黑暗都被治愈了。原来,这才是向导真正的疏导。
“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方执玉低垂下头,此刻的自己,实在是无法面对叶瑾。
叶瑾轻轻用被子盖住他,轻轻应了一声好。
门一关,里外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瑾看了看紧闭的门,脑子有些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帮方执玉,大概是他那副样子太可怜了,让人忍不住。
她席地而坐,撑着下巴,脑子放空。
直到方言舟过来。
方言舟一脸凝重表情走近,看见在门口坐着的叶瑾,有些心急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执玉呢?他是不是……”
打开的门截断了他的话,身姿挺拔的哨兵站在门后,叶瑾回头,发现他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换了一身衣服,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到苏醒的方执玉,方言舟再次确认他的脸色,白里透红,想必是大好了。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略带惊喜地问:“这是成功修复了执玉的精神图景?”
“应该算是吧?”叶瑾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方执玉,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她再次回答,“成功了。”
“总算是有一件顺心的事。”
听他这么说,叶瑾不免担心起来,“方将军,是刚刚袭击飞船的敌方做了什么吗?”
“为了保住飞船,我把实验体放了出去。”
他们似乎就是为了实验体而来,方言舟下令释出实验体,方形盒子一离开飞船,那边的炮火就停了下来。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在炮火最密集的时候扔下实验体,一是为了阻止他们的攻击,另一方面是为了给对方添堵。若是不幸打破了机器,造成实验体有任何损失,也不是他们该担心的。
“萨蒂奇这是被彻底放弃了?”
得知对方的星舰在收回实验体后竟然掉头就走,对萨蒂奇一丝一毫地留恋都没有,叶瑾竟觉得有些解气。这么多年的合作,就这么被放弃了,萨蒂奇知道,一定很生气。她突然就有点想去跟萨蒂奇说说话,气气他。
看到叶瑾的笑,方执玉就知道她在想怎么气人的事情。
“萨蒂奇会被带到哪里去?”方执玉好奇。
“还有弗兰奇校长呢?”
方言舟答:“我会把萨蒂奇送上军事法庭,只不过,在此之前,得保障他的生命安全。萨蒂奇带着许多秘密,一旦将所有秘密公之于众,会引起轩然大波。他是个不定时炸弹,若是炸开了,想必帝国高层无一幸免。”
“至于威利,我已经秘密传讯到帝国安全局,若他还敢停留在首都星,此刻已经被逮捕了。若没有,那么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帝国的网络系统发达。”
威利·弗兰奇在被叶瑾撞破之后,以他多年的经验,立刻就决定转换目的地,改为临近小星球降落,他可不敢自投罗网。
“也许正是个好时候。”方执玉看向自己的父亲,父子二人的视线碰撞,已经有了更多交流。
叶瑾读不懂他们的默契,但心知一定是个很难做的决定。
回到首都星还要经过半天的航程,经过一路紧张的经历,大家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些。几人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可叶瑾睡不着,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在房间里的旖旎画面,而是往正事上引。
进了方执玉的精神图景后,她才知道,竟然是米迦勒带走了方执玉,他的目的是什么?而前段时间与米迦勒碰面,方执玉看起来没有任何印象,是因为冲击太大,造成了记忆缺失吗?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浩瀚无垠的宇宙就在眼前。如此广阔的宇宙,容纳所有,而人心窄小,一点利益就能争得头破血流。
叶瑾手掌搭在玻璃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在她多年的记忆里,师傅眼里总是带着的浓浓悲伤,竟起源自于一场屠杀。
文凯是怎样的一个人?与萨蒂奇勾结,视人命如草芥。明明一开始是为了帝国的进步实施研究,怎么会变成如此糟糕的结果,到最后完全就是在满足他个人的欲/望罢了。
而她的母亲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叶瑾有时会想,自己会不会太过冷血,对那个生下自己的母亲没有一点感情。不然,她怎么在明路说起当年之事时,连母亲的名字都没有问出口。
也或许是不敢问,甚至不敢去想象,所以连名字都没有向明路打听。
她害怕知道了更多,会产生太多情绪。
明明在龙谷星,她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师傅和友丽阿姨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明路让她报仇,眼神里的仇恨是不作假的,甚至想要生啖文凯的血肉。叶瑾可以想象,曾经他们度过了多么重要的日子。
门被敲响,叶瑾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除了她还有谁睡不着?
她打开门,却看见低垂着头的宋玉杰。
这时间,来找她?
“我有话问你。”
宋玉杰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他双手搓揉着脸,似乎在犹豫措辞。
叶瑾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问道;“宋学长,你想问什么?”
“我……我父亲他……”宋玉杰吞吞吐吐开口,却说不下去。
他果然是知道了。叶瑾脸上一僵,敛眸,手指交叉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宋玉杰再次抬起头,盯着叶瑾,“我父亲,是不是背叛了帝国?”
他眼里悲怆,眼眶通红,盛满泪水。
“我无法欺骗你。”叶瑾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知道得这么快。
宋玉杰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俩在基地里的谈话我都听到了,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光是听到宋,阿玉又来问我关于父亲的事,傻子都能猜到了。我明白你们想瞒着我的心。”
他停顿半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么可怜,母亲因为萨蒂奇的背叛缠绵病榻死去,父亲却要跟害死母亲的人合作,背叛帝国。”
叶瑾有些惊讶,被萨蒂奇背叛而受伤的人叫做越辞,这个人……
“越辞是宋学长的母亲?”
宋玉杰点头:“没错。”
叶瑾还要说什么,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叶瑾,我是方执玉。”
门打开,看见房间内不止叶瑾一个人,方执玉的眼神有些怔愣,等看到那人是宋玉杰时,一切都明白了。
三人坐在房间里,没人开口,落针可闻。
叶瑾不习惯这样的气氛,拍了拍桌子,哨兵的视线看过来,她咳了咳,“宋学长,说不定这件事不是宋……你父亲,不是你父亲的问题呢?他有可能是被挟持了,还有很多很多可能,不一定就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方执玉附和:“叶瑾说的对,玉杰,在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用那么悲观。”
宋玉杰重重地叹一口气,眼眸垂下来,显得楚楚可怜,“我知道了。有你们说的这些话,今晚大概就能睡着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把宋玉杰送出门外,哨兵与向导四目相对,立刻各自转开视线。
见方执玉堵着不愿意走,叶瑾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于是又坐了回去,等着他开口。
站在那里的哨兵有些无措,可他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找叶瑾,若就这么回去,下一次不知还有没有勇气过来,而如果不沟通,今后或许就总是这样的尴尬氛围。
“叶瑾。”方执玉想通,叫了叶瑾一声。
“嗯,我在呢。”她一直看着哨兵,看他的手足无措,看他脸上神情的变化,看他双手握紧又松开,一切都是那么可爱,叶瑾心里想,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说好。
方执玉走上一步,觉得俩人距离还是过远,又上前两步,膝盖碰触到,他半蹲下来,矮了坐在窗边台子上的叶瑾一头。
他握住叶瑾的手,倾身而来亲吻她的手背。
叶瑾就这么看着他的动作,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
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叶瑾伸手捏住他的下颌,低头靠近,呼吸交缠,她如愿看到方执玉绯红的脸颊,向导笑意吟吟,“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站在你的身边。”他说完,垂下眼眸,不敢看此刻向导的神情。
他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产生厌恶,却还是担心从她的眼中流露出的犹豫之色,只是一丝,就能让他鼓起的勇气被戳破。他不是个熟练袒露心声的人,大概是结合热褪去之后,停留在身体内的欢愉充斥了大脑,他才站在她的门前徘徊。
有了宋玉杰的小插曲,方执玉更能感受到内心的急切。本该在打开门时要脱口而出的话,看到多了一个人后只能咽了回去,可内心却被情感的洪流所充斥,他们浇灌名为爱意的种子,生根发芽,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
仿佛振翅的蝴蝶从口中飞出,方执玉的身体都随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颤动,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怎样的回答,却无法设想向导的反应,他只想把内心的渴望诉诸。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他听不到任何回答,闭了口,敛下的眸子闪过一丝神伤,方执玉在反思自己的话是否太过隐晦,对方没有听懂。握住向导的手不再那么坚定,想要缩回来,却被猛地拉住。
“是要怎么站在身边?做伙伴?还是……”
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响起,方执玉迅速抬头,看见一张狡黠的脸,叶瑾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挑逗的光芒,微微扬起的唇角,她此刻正在欣赏自己的窘迫,似乎让她很是愉悦。
得了鼓舞,方执玉反扣住她的手掌,一路摸到凸起的腕骨上,回忆起上一时刻自己摩擦着这块皮肤的悸动。他向前,撑在叶瑾身侧,眼里的挣扎蒙上一层势在必得的欲/望,他勾住叶瑾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做你的哨兵。”他的声音犹如大提琴,低沉而悦耳,宛如一缕阳光轻轻穿过寂静的森林,温暖而宽广。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是一抹魔法,轻轻触动人心的琴弦。
叶瑾的视线落到他的唇上,她听到方执玉的声音:“我说过,我会成为你的哨兵。”
叶瑾抬眸,撞入他深邃而明亮眼眸,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精神图景里的每一个方执玉,都是我,我都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记住了。”
向导响起,她在情急之中撂下的那句话——“想要伤害我的哨兵,那要看我答不答应。”
“你这是讹上我了?那要是我说话不算话呢?”
方执玉上前,甜甜的气息似乎再次钻入叶瑾的鼻息中。
“你不会。”
这位哨兵,似乎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很会利用它。
叶瑾避免不了心脏的狂跳,却不想被对方压制,从小到大,她都是主导方,此刻更不想示弱。
直进是她的准则!
于是叶瑾伸手揽住方执玉的腰,一仰头,嘴唇咬住他,她清晰地记得哨兵颤抖的时刻,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唇角挂着一抹笑,很明显,哨兵紧绷的身体软成一滩醇香的酒,他抓住叶瑾的衣服,抑制不住发抖。
结合热刚过的哨兵,本就高度敏感,再被向导这么一刺激,人也变得柔软起来。
门外响起守卫巡逻的脚步声,哨兵开始挣扎,叶瑾加大力道,把人压在身下,藤蔓钻了出来,堵住门内的每个缝隙,不让哨兵此刻的气味传出一丝半点。
海浪翻滚,扁舟倾覆,哨兵落入炽热的海水中,被海草缠绕四肢,被鱼群亲吻皮肤,一切都是那么湿热,他呼出的气息变成绵密的气泡不住往上升。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有细微的疼痛,向导帮他拂去汗水,降低他的敏感度。却又在沉浮中,使坏地突然提高,他眼尾泛红,攀附着向导的肩膀,感受到身心冲上顶峰的欢愉。
这是向哨之间精神最强的交流,让哨兵将喑哑掩在嗓子中,一朝忘了呼吸。
以后,他不用靠自己苦撑,不用再躲避向导的触碰,他不会变成一个发狂的哨兵。他有了自己的向导,一个无比厉害的向导。
方执玉闭上眼,虔诚亲吻她的额头。
他是她的哨兵。
——
抵达首都星是午后,阳光明媚,照耀着星际港口,来往的人群没有注意到这艘小型飞船。
方言舟等人一下船,就坐上了车,兵分两路,方将军径直去了皇宫,而方执玉等三人则回了方家的住宅。
方家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仪器也十分充备,足以为方执玉提供更高效的治疗。
叶瑾是第一次进入方家,这是一幢简约的别墅,却蕴含着一种朴素而美好的氛围。树木静静地矗立在花园的一角,虽然没有结出果实,但枝繁叶茂,如同一把翠绿的遮阳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将整个花园映照得暖而宁静。
秋千架随着微风悄然摇摆。它是用精致的木材制成,棱角分明,没有一丝瑕疵。木质的香气弥漫在周围,令人心旷神怡。一旁的石桌洁白无瑕,上面摆放着一杯咖啡、一束鲜花和一本书,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似乎刚刚有人曾经在这里短暂停留过。
“少爷,家庭医生已经在等候了。”管家是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他笑眯眯地看着初来乍到的叶瑾,“叶同学,我是富兰克,是方家的管家。若您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我。”
“富兰克叔叔,好久不见。”宋玉杰的心情不太好,可也没有失了礼数,他冲富兰克挥了挥手,也不用他领路,自顾自地去了方家给他准备的房间。
“玉杰少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富兰克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看来今晚得多加几个他喜欢的食物了。”
这么说着,富兰克便去了厨房。
叶瑾看着他们如此融洽自然的相处,想起自己在救济院的生活,不禁有些想念友丽阿姨来。
“怎么了?”方执玉低头触碰她的手。
叶瑾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想念龙谷星的生活,这么说来,我在首都星是不是已经待了快三个月了?”
在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人心里乱糟糟的。
不过,当前还是让方执玉好好检查一番。
但对方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本来只想在门口等着的叶瑾,也被方执玉推了进去,两波人过来分别开始给他们进行检查和治疗。
叶瑾手臂上的伤,仅仅只是做了缝合,此刻还是有些影响活动。加之在前一晚有些过火,被方执玉拽裂了伤口。这次不得不重新接受治疗。
“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治疗舱躺十分钟就足够。不过精神力的波动有了变化。”家庭医生看着手里的数据,对面前的向导有了些许好奇,“叶同学在此之前,是否有过向导等级的提升?”
“嗯。从B级升到了A+级别。”
“那就对了,波动如此频繁,想必是再次有了提升,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了。哨兵的等级提升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不过对于向导的能力提升,我知道的屈指可数。没想到这次又有机会见到了。看来你得升到S级别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家庭医生看着叶瑾的眼神里充满赞赏,“你才大一,以后还有更多可能。”
这边正说这话,帘子那头却开了屏蔽仪,隔绝了被人偷听的可能性。
“你的精神图景看起来很健康,一丝杂质也没有。还真是神奇啊!是那个向导的缘故吗?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个契合的向导。”
常年给方执玉做检查的雷霍实在是惊喜,同时,看着手中的数据,雷霍张大了嘴,“你这是……你这是引发了结合热吗?”
方执玉的耳朵红起来,低低应了一声。
雷霍仿佛见到了铁树开花,啧啧称奇:“这么多年,我甚至以为你会一直靠向导素维持下去,被压制的身体很难再有结合热之类的生理反应,没想到啊……你父亲知道了吗?”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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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数据肯定要给你母亲过目的,他们很快也会知道。”
方执玉点头:“没关系。”
雷霍摇摇头,面前的哨兵头一次露出少年慕艾的姿态,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我知道了,看来家里储存的向导素都没有用武之地咯。我们的小执玉也长大啦!!”
检查才进行到一半,富兰克便来了。
“少爷,有客人来访。”
无法接受的背叛
“你们不知道他有多重要吗!啊?怎么会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 站成一排的人忍受着面前穿着白褂的人的愤怒。
有人小声开口:“只是打破了营养传输器而已,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
“没有那么严重?你竟然说出没有那么严重的话!”那人扯住刚刚开口的人的领子,把人从队伍中拉了出来, “要是我把你的孩子生生从肚子里剖出来不给他吃喝,你是不是也会说没有那么严重?”
“文凯,别那么激动。”一人急匆匆赶来,安抚暴躁的研究员。
他穿着同款的白褂,护目镜还没来得及摘下,显然是被人拉来充当救兵的。
“我检查过了,这么点时间的缺氧,不会造成大脑的损伤, 现在他的情况很稳定。”
文凯闻言, 把手中的那人放下,吐出一口气, 轻飘飘道:“把这人给我送去喂血池。”
“不!不!老板, 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求求你, 不要把我送去血池!”很明显,此人深知血池的恐怖之处, 眼里露出无比的惊恐, 他巴着文凯的裤脚,向上攀附,却被人一脚踢开。
文凯不耐烦道:“还楞着干什么?吵死了!”
这些人, 还比不过珍贵的小筑一根汗毛, 胆敢藐视他的实验, 死不足惜。
“出去出去,都出去, 真是一群拿钱不干事的废物!”
喧闹过后,被人掀乱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充当救兵的夏佑给他倒了一杯水,搁在茶几上。看着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戴着实验用的护目镜,“你看看,我可是在实验室忙到一半被喊过来的。”
他把护目镜摘下,放在茶几上,自给自足地倒了一杯水润口,“我知道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你的情绪很敏感,可也没必要动这么大的火气不是?你看看,好好的一间办公室被你霍霍成什么样了。”
碎裂的花瓶,刚插/上的鲜花被踩碎在地,花瓣凋零,散落一地。墙上的挂画被撞得歪斜,墨水从破碎的瓶子中流淌出来,形成一道深黑色的河流,滴在浅灰色的地毯上。
文凯捂着脸,后知后觉有些愧疚,他喝了一口水,压下内心的烦躁,“抱歉,我又控制不住情绪了?”
“小筑被他们带走这么长一段时间,虽然料到他们不会对他做什么。可那么久不知道小筑的身体状况,我真的吃不好睡不好。他还小,没有到分娩期母亲就意外去世,我找了很多办法才把他用营养液养着。这次好不容易找回来,他们竟然告诉我毁坏了他的营养输送器。小筑是我的孩子,我是最担心他的!”说着说着,文凯不免又激动起来。
夏佑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爱护小筑。”
“这么多年,我仅仅成功了两件实验体,我已经失去了0号,不能连小筑也失去。”文凯抹了一把脸,眼里透露出疯狂,“帝国不相信我能做出来,把我下放到第七军团去,可我还是做出来了!0号,我还没亲眼见过0号的厉害。想必和我的小筑是不分上下的,毕竟她的母亲,就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哨兵。”
说起0号的母亲,夏佑也有些唏嘘,“衫叶是个很有魄力的哨兵,我没想到她竟然偷了你的试剂给自己注射。”
文凯厉声否认:“衫叶那不是偷,她是在帮我!她本就怀孕了,愿意牺牲孩子来做实验,是对我的认可!”
说起衫叶,文凯眼里的迷恋掩饰不了,他看向办公桌上摆放的摆件,一个笑意吟吟的女人坐在台阶之上,桃花眼里闪着生机勃勃,那女人一头长发绑在脑后,长刀抗在肩上,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我的衫叶,我不会让你的牺牲成为泡沫的。”文凯捏紧拳头,自说自话。
夏佑扶额,又开始了,又开始他那个无端的自我洗脑。
与文凯共事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夏佑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研究员,一开始就在文凯的手下做事。十年的实验计划他也参与了,同时见证了无数个失败的时刻,也看到那个名为衫叶的哨兵在每一个文凯失意的时间内出现,抚慰他的心灵,鼓励他不要害怕失败。
夏佑是能看出来衫叶眼里的野心的,在知道衫叶拿走了文凯成功研制出来的试剂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想要改造自己的身体。可没想到,她那时候是怀孕的状态。
可他绝对不会像文凯那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以为衫叶是在帮他。
他没有告诉文凯,自己曾经很多次看到衫叶与其他男人来往。这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吗?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而已,与他无关。
夏佑站起身,问道:“你要去看看小筑吗?”
“去,我的孩子被人带走这么长时间,我得去看看他。”文凯恢复了常态,跟在夏佑的身后。
“萨蒂奇被第一军团带走了,咱们的行踪想必很快也会暴露,你做好打算了吗?”
文凯冷哼一声,“我原本以为萨蒂奇会是很好地刽子手,没想到也只是逍遥了十多年。当年让他降落第七军团的基地,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不过我没想到,屠戮之下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夏佑想到他的残忍,一个对衫叶深情脉脉的人,对待自己的战友却是毫不手软。大概是因为衫叶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毫不顾忌了吧。只不过,谁也想不到,0号竟然会在那场屠戮中被带走。
“查出来是谁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0号成长得很不错。”文凯打开光脑,再次欣赏起来上面的视频画面。
年轻的军校生与老师的对决,堪称教科书。
夏佑凑过去,这么多年,他只知道文凯一直派人收集0号的信息,这次还是第一次看见。少女的一双桃花眼很是夺人,嘴角噙着的笑意,有衫叶当年的味道。“这么看来,她和衫叶长得还挺像。”
就是不像文凯罢了。他没下这句话。
“虽然是个向导,但是身手和衫叶当年一样厉害。”文凯颇为骄傲,“他们给她取名,叫做叶瑾。”
“用了她母亲名字中的一个字呢。”
“可惜,是在外人的教导中长大的,势必是我们的敌人。”
夏佑听出身边阴晴不定的人的冷冽,是啊,如果注定成为他们的对手,那么初始就不必抱有任何期待了。
“我们得好好做准备了。毕竟接下来是一场大对决!”文凯的眼里露出嗜血之色。“首都星研究所的那几个影子,可以动起来了。”
——
等一切检查与治疗结束,方执玉带着叶瑾下到一楼的会客厅室,就看到脸色不好的文森特。他显然是等候多时,一杯茶已经没了热汽,手臂的肌肉始终紧绷着,坐立不安。
“文森特。”方执玉站在门口,叫了他一声。
显然,文森特刚刚处于神游的状态,不然以他哨兵的警觉,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们的脚步声,看来他心中藏着事很是棘手。
文森特被声音唤醒,看到方执玉的那一刻,变得急切起来,他站起,差点将桌前的茶杯碰撒,伸手去扶,却被晃荡的茶水泼了半手,好在茶水在等待的间期已经归于温热,但也对敏感的哨兵有些影响。
可此刻也顾不上去管手背上的刺痛,文森特三两步走到方执玉身前,眼神瞥到他身边的叶瑾,虽心里怪异,但还是被心里装着的事压了下去。
“执玉,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叔叔怎么会被通缉!是不是第一军校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贪腐?可他不是这样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文森特的话透露出的几个信息,让叶瑾迅速锁定一个人,弗兰奇校长竟然是文森特的叔叔?
难怪他在后山基地训练的时候对她有些意见,大概是弗兰奇校长在他那里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先入为主。
这么想来,这大概是弗兰奇校长的某种手段,他深知文森特的性格,对那些需要特殊照顾的军校生没有好脸色,所以在提到叶瑾的时候,故意说了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从而导致文森特一开始就决定好好操练叶瑾。
虽然知道文森特姓弗兰奇,但她还真没有联想到他与弗兰奇校长之间的关系,两人长得也不太像。
不过,看文森特如此着急的模样,弗兰奇校长并没有把自己的侄子拉入他的利益中。
方执玉眼神示意文森特稍安勿躁,领着人坐回沙发上,叫来管家重又换了一杯冰饮过来,热气会让人更加急躁,文森特此刻需要的是冷静。
“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方执玉没有率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文森特来。
透明杯子装着冷饮,水汽凝结在杯壁上,刚好降下文森特掌心的火热,他听到方执玉的话,默了默,才说出自己的渠道来源。“我认识安全局的某个人,他在消息出来的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了。我赶回来,无法见到方将军,皇宫我进不去,只能来你这里碰碰运气。你这么问,看来是知道我叔叔被通缉的事。”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得知此消息时,人还在陷落地,立马就请了假回转首都星,想要弄清楚是什么缘由。可到了首都星后,文森特才发现自己所求无门,他的基石不在首都星,叔叔的人脉从不让他沾染,一时之间竟有些似无头苍蝇乱转。
他私底下联系安全局曾经与叔叔交好的人,也是他给自己通风报信的。那人却无法言明缘由,只说告知他威利·弗兰奇被通缉这件事已经是违反了规定,要不是弗兰奇校长对他曾经有过帮助,他也不会冒着风险联系文森特。
从安全局那里得不到消息,文森特想到方将军,从而想到方执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执玉此刻应该是在陷落地,他在光脑上给方执玉发了消息,没想到对方说他已经回了首都星,正在家里。
“文森特,你是值得信任的吗?”方执玉的眼神如同一道锋利的匕首,蕴含着犀利,似乎要刺穿文森特的灵魂。
一股寒凉从内心升起,文森特生出恼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道:“执玉,以我们曾经的情分,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无异于在我的心口上戳刀子,我们流着同样的血,不应该互相猜疑。”
“可流着同样血液的弗兰奇校长,却背叛了帝国。”叶瑾冷冰冰的话语响起,她的眼神充满冷酷。
文森特反驳:“你胡说!叔叔为了帝国受了很严重的伤,到现在都还会隐隐作痛,怎么可能会背叛帝国?他这么多年,也就只捞了个第一军校校长的名头,别人能从他这里获得什么?他曾经的同期,甚至是不如他的人,早就登上高位,拥有无数权利。说起来,那些人比他还要值得拉拢!他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背叛帝国!”
在后山基地的时候,叔叔还劝他把叶瑾纳入麾下,带着他们这一支往上走,心心念念想要让他立住,在帝国站稳跟脚。若早就背叛帝国,为什么不把自己也扯进去,他在军团中,知道的更多。
文森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对叶瑾的话根本不相信半分。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方执玉眼神平静,对旧友的愤怒很是理解,这确实难以接受。“消息是我父亲传递过去的,安全局亲自督办,此时他也已经在皇宫向国王陛下汇报此次出行的一切事务。威利·弗兰奇勾结叛逃之人,私下进行危害帝国安全的人体实验,向对方提供……他的罪是板上钉钉的。”
方执玉隐下墓园遗骸之事,不想刺激同为军人的文森特。
听到叛逃二字,文森特的双眼瞬间睁大,顾不上方执玉的欲言又止,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与萨蒂奇……”
“没错。”
文森特颓然地坐下,当年萨蒂奇叛逃造成的损失,是每个第一军团的战士心中的痛。他虽没亲身经历,但初入军团,这件事都会在士兵中口口相传,谁都知道当年跟随方将军的将士们最大的目标就是活捉萨蒂奇。
可他们说什么?自己的叔叔竟然与那个叛逃之人勾结?如此可笑的事情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文森特不想相信,可方执玉没理由骗他。
这就是为什么安全局的人不愿意告诉他的真相吗?
掌心里沾满杯壁上的湿润,仿佛他的心脏被捏紧,留下疼痛的泪水,冰凉,刺痛。
一切都不必再争论下去,涉及到萨蒂奇,文森特无话可说。
颓败的哨兵离去,叶瑾站在庭院中,看着文森特的背影,说道:“就这么告诉他真相真的好吗?若他给人通风报信,事情会不会变得复杂起来?”
“不会。”方执玉知道文森特的品性,“他是帝国忠诚的军人,不会做那些事。只不过现在让他接受这个事实,确实很残忍。”
谁也想不到养大自己的叔叔,是一个损害帝国利益的罪人。从小引以为傲的长辈,却是个利益至上的卑鄙之人,谁又能接受呢?
叶瑾想到宋玉杰,“宋学长怎么办?”
一回来他就去了房间待着,这个家里,还有一个接受不了事实的人存在。
“好在宋叔叔的事情不是板上钉钉,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就像你说的,说不定他是被萨蒂奇威胁了,亦或是,他是自愿打入对方内部的。当时,萨蒂奇对越辞阿姨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让她备受折磨。”方执玉说起这事来,带着些许惆怅,眼里的涌出悲伤。
还小的时候,他陪着宋玉杰去看望越辞阿姨,那是个温柔的哨兵,半靠在病床上,可脸色却如纸一样苍白,窗户的阳光一照,都变得透明起来。那时候的方执玉,险些以为越辞阿姨要像那些透明泡泡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突然破裂,消失不见。
对方一如既往亲切地拉着方执玉的手,声音轻和地说话,不像一个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冷血哨兵。
话说到一半就断了,察觉到身边哨兵的情绪不太对劲,叶瑾拉住他的手掌,指尖在掌心勾了勾,如愿得到他的注意,“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方执玉轻轻摇头,露出一个浅笑,“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越辞阿姨是个很好的人,玉杰这么多年,也很不好过。我真的希望,宋叔叔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一切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叶瑾捏捏他的手掌,发现他的手掌虽然大,可皮肤实在是细腻,摸起来很是舒服,让人爱不释手。
方执玉任由向导的动作,带着人往里走,“大概我们只有几日的假期,之后就得回陷落地去。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听了方执玉的话,叶瑾也才想起来,他们原本的任务应该是在陷落地充当净化者的,可没想到在进入1号区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算下来,时间也才过去五天,竟然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叶瑾吐出一口气,她确实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神经时常处于紧绷之中。
不过,哨兵似乎很是粘人,她回头看着追随自己进入房间的方执玉,挑了挑眉,“你这是想要和我一起睡觉?”
“我可以在那儿。”方执玉慌不择路地随意指了个地儿,是连接床的飘窗。柔软的毯子铺在其上,随意摆了几个抱枕,还有一些毛绒玩具,显得很是拥挤,却也安全感满满。
叶瑾瞧着方执玉的长手长脚,勾起一抹微笑,拉着他的手一起倒在床上,“好吧好吧,你这么粘人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你。”
哨兵原本想要反驳,但对上向导的视线,即将说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管向导说出如何无厘头的话,他现在似乎也能坦然接受了。大概是在叶瑾身边待久,已经习惯了。
“医生说我的等级还会往上升。”叶瑾的手被方执玉抓在手里,她看着眼前的哨兵,对方眼里的温柔如水般倾泻而来,“你曾经说过吧,我的能力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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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哨兵的实话实说让向导很是受用,她的得意溢于言表。
“原来在那时候你就注意到我了?是我的魅力太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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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捏上方执玉的下巴,笑嘻嘻地问。
“这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好管。”
叶瑾撇嘴,坐了起来。
方执玉后知后觉惹人不悦,慢悠悠爬起来,转移话题,想起一个猜想,“叶瑾,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能力一开始是被压制住了?”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叶瑾打了个响指,“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但是在试炼场晕过去之后,脑子总是会莫名其妙晕乎乎的。你也知道的,我在模拟舱晕过去的事情,还有后山基地里莫名其妙狂流鼻血,止都止不住。”
“这些会不会是我的身体在冲破压制表现出来的反应?”
她起初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可经方执玉一提醒,叶瑾想起自己作为实验体的事实。若在最初她就被注射了压制实力的药剂导致等级被压制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事,只有问师傅才能搞清楚,毕竟他是将自己带走的人。
听过叶瑾的话后,方执玉脸色逐渐凝重。
“我让雷霍重新给你做一次检查。”
原本的午休也无法继续,雷霍刚准备好好品尝一次下午茶,就被方执玉叫了过来。他再次见到这名向导,能感受到她身体里蕴藏的力量,确实是个厉害的向导。
“雷霍,麻烦你重新给叶瑾进行一次检查,看看她的体内有没有什么特殊物质。”
“特殊物质?”雷霍也很奇怪,明明刚刚的检查结束才不过一个小时,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对?
“叶同学是觉得身体不适?”
叶瑾摇头:“不是。只是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物质在压制我的能力。”
雷霍撑着下巴,“要说压制能力的药物也不是没有,但一般都躲不过平时的检查。你们作为军校生,肯定是经过了学校更严谨精密的体检,连学校都没有发现的话,你们确定叶同学的能力被压制了?”
雷霍的话并没有让方执玉放弃重新检查的想法,“再给她检查一次,我知道你们还有更好的设备。”
“行吧!行吧!”
叶瑾重新被抽了血,结果还是要等到第二天才出。
“若是连这台机器都检测不出的话,可能得上研究所试试了。”雷霍提醒他们,“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小情侣不去约会吗?”
他把两人推出门,神色凝重地看着早就得出的分析结果。
失踪
从外面回来, 两人却从管家口中得知宋玉杰独自一人出了门,富兰克说他想去走走,散散心。
听完, 便有些着急,宋玉杰如今的状态,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出门。况且,宋宁德如今嫌疑未洗,藏在背地里的文凯势力也在虎视眈眈。无人知道他们要作何举动,若是盯上宋玉杰,想要把人绑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先去老九那里看看。”方执玉听到散心,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酒馆。
叶瑾也反应过来, 是那家有些偏僻的小店, 她还曾经喝醉过。
方执玉带人上了飞行器,一路开到酒馆所在的区。
此时暮色四合, 夕阳的余晖逐渐消失在天际, 整个天空染上了一抹浅淡的橙红色。
他们也顾不上欣赏如今的景色,踏过橙红色的斜切夕阳, 走进昏暗的角落,那里是酒馆所在之处。
时间还早, 酒馆里没有人, 老九依靠在吧台后,擦着各式的杯子。听到门外叮铃的声音,看见走进来的两个熟悉面孔, 熟稔地冲他们努努嘴, 示意他们看看面前这个撑着脑袋喝闷酒的军校生。
宋玉杰果然在这里。
“我还说怎么没看见方执玉, 原来是来晚了。”老九拿起分酒器,手指在众多的酒瓶中扫过, 抬眼问他们,“喝什么?”
“两杯果汁。”
老九把分酒器重重一放,略带无奈,“来酒馆不喝酒,你们还真是……也就我好说话。”
他转身掀开帘子进了后厨。
叶瑾与方执玉一左一右坐在宋玉杰身侧,他的头一歪,露出一个傻笑,“你们怎么来了?”
叶瑾敲敲桌子,“宋学长,夜还长,天还没黑呢你就喝醉了,是不是太菜了点?”
宋玉杰撑起身子,手放在桌面上,瞪了叶瑾一眼,显然对她的话很不赞同,“谁说我醉了?我还能继续喝!”
“心中有事,喝酒就容易醉。”方执玉拿过他剩下一半酒液的酒杯,放到稍远的距离,“有我们在,倒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跑来喝闷酒。”
“你以为我没有眼力见?你两个你侬我侬的,我何必去影响你们的心情。”宋玉杰伸手要去勾酒吧,被方执玉拦住。
叶瑾想要说什么,老九此时提着一桶畅饮的冰桶搁在桌子上。
“看你们今晚是不喝够不会走的,完全无酒精的饮料,让你们喝个够。店我也关了,你们想待多久待多久,今晚我休息,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关好门窗和灯,别浪费我的水电,贵着呢。”
说完,瞥叶瑾一眼,老九把身上的围裙一摘,掀开帘子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老九住在二楼。”方执玉解释,“这栋楼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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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惊讶:“那他还心疼水电费?”
“之前老九过得太苦了,可能是习惯吧。”
他没多说,叶瑾也无意窥探他人的过往。自给自足地从吧台后面拿了三个长杯,接了三杯冰爽十足的饮料分过去。
“宋学长,喝一杯?”叶瑾撞了撞挂在方执玉身上有些昏昏欲睡的人的肩膀,佯装惊讶,“不会是喝醉了吧!”
宋玉杰立刻醒神,强装清醒,手里摸上杯身,“怎么可能!我千杯不醉!”说罢,往嘴里猛地灌了一口,呛得他脸都咳红了。
接过递来的纸巾,眼眶都红了起来,他掩饰地擦了擦,嘴里还喋喋不休,“真以为我醉了,连果汁饮料和酒都分辨不出来了吗!来都来了,也不陪我喝酒,还要用饮料来敷衍我。你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念着念着,声音哽住,一声呜咽冒出来,接着是呜呜的哭声。方执玉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这是真的醉了,情绪得以发泄。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关于我爸的事,反正他也不管我,谁管他到底有没有做坏事啊?我没有不就好了!但他和谁接触不行,偏偏是萨蒂奇!为什么偏偏是萨蒂奇!”宋玉杰拍了一下桌子,气愤非常。
碎碎念还在继续。
“自从我妈去世后,他就没怎么管过我。我还是在方家长大的,他倒不如说实验室就是他的家好了!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越说着反话,心里就越渴求那份关心与爱护。
叶瑾虽然是个孤儿,但她有师傅与友丽阿姨,还有救济院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大家子在一起,什么时候都热闹非常。她的房子挤得满满当当,门后的金属装饰品都是用路边捡来的材料一起动手制作出来的。可以说,房间里的每一个东西都有它特殊的意义。
她与宋玉杰虽然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开朗,喜欢插科打诨。可本质是不一样的,她是打心眼里就不在乎那些事,而宋玉杰不同,看似开朗的表面下,藏着一颗敏感与干涸的心。
他需要热闹环绕,装饰他本就贫瘠的内心。欢声笑语散场之后的落寞大概是宋玉杰最害怕的场面。
所以他会在人群中疯狂地扭动身体,大声地笑,仿佛他是整个世界的焦点。每次他都会喝醉,醉了,就不用看着朋友一一离去,醉了,就不会记得黑夜的冷清。
方执玉握住宋玉杰的手臂,至少此刻,作为最亲近的朋友,他还在宋玉杰的身边。
哭累了,宋玉杰倒头就睡。
把人放到沙发上,两人守着他,一边说话。
方执玉提起宋宁德,“记忆里,越辞阿姨去世以后,宋叔叔就不常出现了。玉杰是与我和姐姐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也曾经吃过他的醋,说过一些伤害人的话,那时候玉杰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应该很伤心。”
“他看起来很乐观,话也很多,其实是害怕冷清。艾维诺去世以后,我们三个都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玉杰是治疗时间最长的。”
“他很重情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锡兰和他之间曾经因为一个女生有过嫌隙,其实他对人无意,只不过发现那女生是为了锡兰的钱,所以玉杰故意转移了她的注意。不过他也没解释过,我发现以后与锡兰说了这件事。”方执玉喝了一口果汁,好像今天他说了很多话。
看到宋玉杰的样子,他深有感触,以前没有机会说与谁听,可现在有人愿意听他说,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收不回来。
“我听说艾维诺是艾丽娅的哥哥。”叶瑾道,“现在艾丽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方执玉伸手握住叶瑾的手,“我对艾丽娅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叶瑾好笑地觑他,把他空掉的杯子填满,“谁说你对她有想法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不用紧张。”
“我只是担心米迦勒会继续利用艾丽娅罢了。她没有做错什么,却一直深埋在被操控的阴影之下。帝国会忌惮她的所有,毕竟,放她进入后山基地训练被证明是一个错误的决策。想必那次之后,高层已经动荡过一番了。”她的手指沾着杯壁上的水意,在桌面上画了几个圈和箭头,表示着几方势力,呈现多方对一的局势,“陛下如今可以算是腹背受敌?”
方执玉点头,对她的敏锐有些惊讶,“陛下身体一直不好,没有精力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抓在手中,只能抓大放小,把握大方向。至于具体如何实施,还是手底下的人自己的意志。如果他们想瞒天过海,不是没有可能。”
“艾丽娅的失控,在某个层面上,是官员的博弈。东风压倒西风,落败的人此刻正夹着尾巴做人。”
“你说,米迦勒是吹起来的东风,还是被压制的西风?”叶瑾问。
不等方执玉回答,叶瑾伸手一抹桌面上的水渍,脸上浮现出自信,“大概是前者。”
“他们似乎一直想要拉拢我。就连那次带着赛仑出现,想必也是在给我一个信号,他们手里有很大的底牌。”甚至还有她的身世之谜。
叶瑾隐下这话,抬头看见方执玉担忧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方执玉想通,第一次在后山是试探,之后换着法儿出现在叶瑾面前,威逼不行,再上利诱。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看中或者是忌惮叶瑾的能力。如此说来,叶瑾的体内,一定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和秘密,才会让他们如此锲而不舍。
“据我所知,目前有两波人,他们偶有合作,第一是萨蒂奇与文凯。”叶瑾伸出两根手指,“第二,是圣使路西法。”
圣使?白塔上的圣使?
方执玉不可谓不惊讶,“怎么会是他?”随即他想起叶瑾刚入校没多久,圣使就借他之便带去想要见叶瑾的意思。“从那时候开始,圣使就盯上你了?应该不至于这么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时候叶瑾还没有崭露头角,如果圣使的目的是在新生试炼中寻找合适的向导哨兵加入他们,新生的能力不如高年级的军校生,为何在他入校后,也没有那么早见到圣使?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们想找的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
不,不应该是这个原因。军校生里不乏能力出众的普通人,可也没听说谁能与圣使见面。当时他竟没有觉察出不对劲吗?
“目前圣使的目的我还不得而知,他与萨蒂奇之间也是有联系的。”
“若连圣使都卷入的话,事情就变得棘手了。我们得立刻上报此事。”方执玉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宋玉杰,“先把玉杰带回家吧,之后我们一起去找陛下。”
叶瑾刚想应下,光脑却接收到了一条信息,她随手点开一看,目眦欲裂,立刻站了起来,“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了,萨岚姐出事了!”
萨岚是谁?方执玉从没听过此人的名字,可从叶瑾的神情来看,这人一定很重要。
“一个人没问题吗?”方执玉把宋玉杰扶起来,扣住叶瑾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此时,被扶起来的宋玉杰大概感受到天旋地转的不适,开始发呕,吐得一地一身。
“不能放宋学长一个人,他也很危险,你把他送回家。还要去见陛下,刻不容缓。你不必纠结要跟在我身边。”
“那你万事小心。”方执玉也知道叶瑾的能力,纵使担心,可也要相信她能处理好一切。
叶瑾点头,脸上浮现出安抚之色,“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萨岚姐是我很重要的人,她与我一起在救济院长大。刚刚她像我求救,我必须去一趟。”
若是这个原因,却更让方执玉不放心,已经有些松动的心又揪了起来,“是陷阱。你不能一个人去。”
叶瑾点头,“是陷阱,可我不能不去,你也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吗?我不是需要依靠哨兵的向导,你知道我有多厉害。我理解你的担心,相信我,我会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去救人。”
出事说不定不止萨岚姐,还有赛仑唯一的妹妹赛丽。如此,就算知道是陷阱,她也不得不以身涉险。这件事,不论是谁的手笔,对方肯定不会伤她性命,因为她是很珍贵的实验体,不是吗?
各行其事。
叶瑾搭了公共飞行器来到萨岚的住所,夜色中的高楼如巨人伫立,玻璃幕墙熠熠生辉,她匆匆瞥了一眼,便钻入楼层里。
电梯上升,她的心也惴惴不安。
“叮——”
电梯门开,叶瑾察觉不到一丝不对劲。
刚步出电梯一只脚,便有寒光闪过,匕首的刀尖堪堪贴着她的脖颈擦过,叶瑾的往后一仰,身体弯折到极致。下一秒,她立刻侧身犹如一只灵猫从一侧滑过,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迎了上去。
两者的匕首在空中相交,发出尖锐的撞击声,同时也激发出无尽的火花。叶瑾的眼神锐利无比,身手敏捷,动作熟练,与袭击者展开激烈的争斗。
他们的身影在狭小的楼道间快速穿梭,如同两道闪电在黑暗中交错。动作快速又轻盈,连声控灯都无法唤醒。
叶瑾的攻击迅猛而准确,匕首在舞动间留下一道道寒光,仿佛星光闪烁。而对手也并非容易对付之人,他的攻击迅疾而狠厉,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股无情的杀意。
“是谁让你过来?”
对方不打,动作越发快速。
只派一个哨兵来对付自己?未免也太瞧不起她!
战斗的气氛越发紧张,叶瑾的额头微微渗出汗水,但她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和过硬的技巧,不断与对手周旋,尽全力保持自己的防守。她时而侧闪避开对手的猛击,时而突然反击,让对手始料未及。
可她也知道,不能再被拖延时间。她猛地砸向楼道间的救火警报,警铃声大作,楼道间的灯光霎时点亮。在喷洒的水流间,叶瑾瞬间逼近袭击者,在他放大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举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对手的胸口,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她侧开脸,依旧有三两滴血沾到了脸颊。
袭击者倒地,血液从身下缓慢流出,露出不甘的神情。
楼道外如此大的动静都没有让门内的人有所动静,是被限制了自由,还是人已经不在家里了?
叶瑾一脚踹松门外的把手,匕首撬开门锁,门一开,感应灯亮起。
面前却空无一人,她心中一阵不安。楼道外因为警铃而引发的喧闹声依然传来,但门内的寂静却让她感到窒息。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间,房间内的喷水装置还在继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潮湿气息,墙壁上滴水的痕迹清晰可见。叶瑾不禁心生不祥的预感,她走到房间,脚下的地板湿漉漉的,发出微弱的潮润声,整个屋内空无一人。
萨岚姐和赛丽都不在,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只剩下一片寂静的氛围。门外透进来的微光照亮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桌面上的鲜花还鲜艳欲滴,似乎是今天刚换上去的。
屋内的红木桌上的文件夹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似乎是刚刚被整理过。赛丽桌上摊开的作业本,写到一半的作业。一切的生活痕迹表明,他们刚刚还存在这个房间,就像平时一样。
“吧嗒。”
突兀的声音响起,叶瑾猛然回头,看清站在门口的哨兵,身体一震,“赛仑。”
他就站在赛丽的房门口,却没有任何思想,提线木偶般,对叶瑾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叶瑾苦笑,他们是懂如何诛心的。原来不止派来一个哨兵。
对方的第一个举动,便是向她举起手中的武器。
能量枪射出亮光,叶瑾瞬间反应过来,迅速躲开了那道能量光束。光束射穿桌面上的作业本,烈火燃烧起来,将纸张烧成灰烬。屋内的喷水装置感应到火光,继续工作,将火苗扑灭。
她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捏紧自己的匕首。
她无法伤害赛仑,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却不得不抵抗。
叶瑾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线,迅速移动,灵活地躲避着赛仑手中武器的攻击。她的动作更快,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被叶瑾预测到了一般,不断来回格挡。
他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但叶瑾始终能够迅速反应,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还击。她的匕首舞动如风,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灯被打破,黑暗中,赛仑的身法突然变得诡异起来,犹如一片黑影,迅速闪烁着。叶瑾紧紧盯住他的动作,感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感。突然,他的手中武器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向叶瑾射去。
叶瑾瞬间做出了反应,她翻倒红木桌,文件夹哗啦啦落地,桌面挡住了那道光芒,被射穿的而留下一个大洞。这次武器似乎经过了改良,光芒消失,空气里顿时弥漫起馥郁的花香,叶瑾猝不及防吸了一口,立刻反应过来屏住呼吸,可为时已晚。
大楼的混乱正好让藏入其中的袭击者掩藏身形,他们将失去意识的叶瑾顺利带了出去。
“怎么回事?89001怎么没有跟着下来?”负责回收活死人的阿武看着蜂拥而至的哨兵,怒目而视。
“你偷懒不去回收,反倒还怪我们没注意他!我们的任务是把目标人物带走,耽误时间妨碍上面的大计,你自己去请罪!赶紧的!我们先走,你把89001回收后跟上来!”
阿武被迫返回大楼内,他找到赛仑时,对方手里正拿着一张照片。
他凑过去一看,照片上有两个人,俨然是兄妹两个,他们冲着镜头笑得开怀。再定睛一看,这哥哥……好像就是89001?
他是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阿武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扯了赛仑的手臂,“89001,该回去了。”
对方不为所动,想起离开前那些人说的话,把89001留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又是一大祸害。于是阿武立刻用了力量,想要强迫赛仑转回,“你听不懂人话吗!赶紧跟我回去!”
他吹响哨子,赛仑一顿,可手里的照片却没有放下。
“你留着这东西干嘛?!”阿武伸手抢了过来。
阿武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赛仑已经迅猛地冲了上去,一记拳瞄准着他的脸部,狠狠地击中。阿武顿时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你打我干什么?真的是死人一个!”
他的眼里只有照片,开始对阿武发起攻击,后者被击得节节败退,“停下来!89001!给我停下来!”
哨声哔哔作响,赛仑却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动作丝毫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不就是照片吗?!给你给你!”
阿武把照片丢了出去,赛仑顺势改变身形去抢,弄皱的照片被他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光,却又在下一秒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不是说活死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思想吗?怎么89001看到照片竟然有了意识?”阿武有些疑惑,死命盯着赛仑的眼睛看,发现依旧是空洞无波,这才抚着胸口安心下来。
好不容易将89001收回,阿武开着车准备回转,走到一半,车尾被猛地撞上,他的脖子都要被撞断了。
龇牙咧嘴地下车,看到后车下来的女人,阿武眼里闪过不耐,“你会不会开车啊?知不知道我这车很贵的!”
女人十分抱歉地走上前看了一眼他的车尾,“怎么办?看起来好严重!要不然我带你去修车厂吧?价钱我出,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不会推脱的。”
阿武有些心动,突然想起车上还有一个变量,若是耽误下去,交通局那边的人过来,他无法解释89001的存在,只能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直接把星币转给我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而且,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女人凑近他,似乎想要去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受伤。“呀!脸都肿了。真是不好意思。”
阿武往旁边侧开几步,“不用不用,我没事。赶时间不知道吗?”
“真的不用吗?”
“说了不用!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事!赶紧转账赶紧走!遇上我这么个讲道理的人算你幸运!”
“多谢多谢!那我给你转账吧。”女人拉着他到一边,“这么美好的夜晚,突然就追尾了,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女人转完账,立刻上车掉头离开,把车开得飞快。
阿武看着一大笔星币,心里得意又发财了。看着离去的车,他挠挠脖子,吐槽,“就这开车技术,不撞上人才怪呢。”
等他一上车,面对空空如也的后车座,立刻破口大骂。
“妈的!人哪儿去了!”
谜底
从昏迷中醒来。她的眼睛扫过四周, 只能看到残破的墙壁和燃烧的残骸。烟雾和尘土弥漫在空气中,使得呼吸变得困难而沉重。
叶瑾的心脏狂跳不止,她努力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对失踪的萨岚和赛丽担心不已。
不远处,一道人影悄然而至,像幻影般从黑暗中浮出。他身披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叶瑾感到自己的心跳更加剧烈,她明白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她咬紧牙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是谁?萨岚和赛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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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见到你了,0号。”话语里带着深深的怀念, 似乎与她相识已久, 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叶瑾心头一动,立刻猜到此人的身份, “你是文凯。”
见被道破身份, 文凯虽有些诧异,可也坦然, 他摘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这是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容, 眉毛微微挑起, 展现出自信。“看来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是否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叶瑾嘲讽地笑, 她坐在地上, 力气只能堪堪支撑她不倒下, 却无法站立,不知道吸入的是什么气体, 大概是有麻醉的功效。“我不认为我的母亲会看上你。”
她的桃花眼上挑,看着文凯的眼神满是戏谑,叶瑾心跳趋于平缓,知道来人是谁之后,也不再害怕。
她只身前往为她设下的陷阱,本就想要搞清楚所有真相。那时,她心里还在想,若这次下手的人是文凯的势力,那便是再好不过。
看来,一切还是如她所愿。
文凯显然因为她的话激动,眼里氤氲怒火,“你懂什么!我和你母亲是真心相爱的。”
“你说的好像是我在棒打鸳鸯?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我那时可没有出生,不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还能反驳你不成?”叶瑾摊开手,对他的怒意嗤之以鼻。
“你对我很有敌意。”文凯背着手,焦躁地踱步,“也对,你被别人带走,没有养在我的身边,是应该对我有敌意的。我们现在是敌对关系,不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叶瑾眼里的轻蔑始终没有减少,他的话只让她觉得好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站在你那一边?”
“他们说,是你强制给我母亲注射了实验试剂。”
“胡说八道!”文凯厉声打断她的话,“是衫叶!她为了我的研究,主动牺牲自己,用腹中的孩子帮我,也就是你,0号,她生下了你,你很特别!”
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并不好,说话颠三倒四,想到什么说什么。
此刻,他的眼里流露出痴迷的目光,似乎在透过叶瑾看另外一个人。
衫叶。原来她的母亲叫做衫叶。
“叶瑾。”
“什么?”
叶瑾再次重复:“我的名字叫做叶瑾,不是0号。”
文凯笑起来,立刻展现自己对于小辈的宽容度,“好好好,就叫你叶瑾。抱歉,忘了他们给你取了新名字。”
叶瑾不答,看着文凯,试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猜测他的性格。
明路说,文凯是一个疯子,为了实验可以不择手段。但在说起母亲的时候,文凯又转变成了一个痴情种,眼里对爱人的情绪呼之欲出。
人都是复杂的,叶瑾知道这些都是文凯的一部分。
“你见过新的实验体了对吧?他叫做小筑,建筑的筑,是个男孩,按理来说应该是你的弟弟。”文凯凑近,但始终不敢过多靠近叶瑾,他对叶瑾的能力是有数的。麻醉药剂只能压制她一时,他得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
“我可不承认有这么个弟弟。”叶瑾动动手指,指关节已经开始恢复知觉。
看见她的动作,原本凑近的文凯往后退了半步。
叶瑾勾起嘴角:“害怕了?不是你自己造出来的吗?这就害怕了?”
嘲讽意味十足。
“你的杀伤力我是知道的,可不能因为一时的自大而丢了性命。”文凯摩挲着掌心,“不能掉以轻心,要是我死了,小筑该怎么办,我会让他的能力发挥出百分之一百。”
“对了。我看过你的视频,你不该是这个水平,是不是谁给你注射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
叶瑾心一沉,她真的被压制了能力?是谁?是师傅他们吗?
“0……叶瑾,你的能力不该是如此。”文凯掏出一支药剂,滚到叶瑾面前,“这是解开压制的药物,你可以选择吃,也可以选择不吃。”
她没有去拿药剂,视线对上文凯,心里拥有太多不解,不准备压在心里。既然如她所愿见到了文凯,就得弄清楚一切。
“当初你是怎么找上萨蒂奇的?为什么要至第七军团的所有人于死地?为什么要制造活死人?为什么,要见我?萨岚和赛丽在哪里?”
文凯的手里拿着红色的圆球,时不时捏一下,听到她这么问,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止,而是原地坐下,“有时候,好奇心不要这么重,真相是残酷的。你确定你能承受我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叶瑾笑。
红色的圆球被投掷过来,叶瑾下意识伸手去接,同时听到文凯再说,“那么不如亲眼去看看。”
倏地,叶瑾手里的红球炸裂开,红色液体铺面而来,叶瑾抬手挡住面部,耳边先是一静,而后瞬间袭来无数嘈杂的声音。
石破天惊的爆炸声在空中回荡,烈焰舞动着吞噬一切的欲望。硝烟弥漫,瞬间将整个战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土地被踏得千疮百孔,鲜红的血液和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悲惨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诉说着它们的愤怒。雷声轰鸣,闪电划破黑暗的战场,如同一道巨大的利剑刺破天穹。雨水倾泻而下,洗涤着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仿佛在为死去的灵魂洒下最后的慰藉。
叶瑾眯着眼,被这冰冷的雨水浇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一步步向前走,脚踝被人抓住,她低头一看,一个血淋淋的手臂正死命抓着她,想要借住她的力量再次爬起来。等叶瑾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战士的下半身已经被拦腰斩断,他仅仅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自己。
她想要蹲下身去拉他一把,可那人的手指却软了下去,血迹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了重重的痕迹,那只手永远也无法再用力。
叶瑾内心涌出一股悲痛,举目看向眼前的场景。
这难道是第七军团当年发生的场景吗?
她一愣,想起明路的话,开始疯狂地往基地内部跑。
没人注意突然出现的向导,她就像一个透明人,穿过鲜血漫天,穿过硝烟弥漫,穿过枪林弹雨。爆炸声不断响起,烈焰将整个基地笼罩,黑烟弥漫在空中,使天空变得阴暗而压抑。枪声此起彼伏,子弹穿梭于废墟之间,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硝烟熏得她的眼睛发红,呛得她几欲窒息。
基地内部,横七竖八的尸体让她胆战心惊,没有挣扎,一刀割喉,来自队友的背叛让人无法设防,在最放松的姿态中被人杀死。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死亡的瞬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讶。
眼眶湿热,叶瑾穿过长长的通道,血迹斑斑的地面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腥气味,使她几乎无法呼吸。
“七杀,把孩子带走,快!文凯他疯了!他疯了!”凄厉的声音响起,一个女声。
叶瑾循声跑去,腹部鼓胀明显是怀孕状态的女人把襁褓中的孩子塞进哨兵的手里,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却年轻了许多,他的嘴角此时还没有那道疤。
是师傅。
七杀看着怀中的孩子,“你跟我们一起走,不能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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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不了,如果两个实验体都被带走,我们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女人摇头,她抚着腹部,短暂地露出慈爱的神情,下一秒,却仿佛决绝,把七杀推向门外。“走!至少孩子要活下去!不能再留在文凯手中!”
叶瑾看着拉扯的两人,道路尽头已经追来无数袭击者,她想要出声提醒,声音却传不到他们耳朵里,她只是存在于他人的记忆中,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只见七杀单手抱着襁褓,一手捏着武器杀进人群中。气势如山,杀气腾腾。他几个闪身就到了敌人的面前,一道道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鲜血翻飞,刀光剑影间,七杀几乎接近大门。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掠了过来,横刀指向七杀怀中的孩子,杀意惊扰沉睡的孩子,婴儿的哭声响起,七杀抬手格挡。
两人的身影瞬间交错,刀光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而凶狠的弧线。如同两道闪电的撞击,他们的招式纷至沓来,每一次的碰撞都带着无法想象的威力。
来人是萨蒂奇,他身手了得,挥刀犹如暴风骤雨,迅猛而凌厉,每一刀都带着无尽的杀意,刀刀都对着七杀怀中的孩子。他很明显地知道七杀的软肋,揪住对方的破绽,划向七杀的腹部。
疼痛传来,七杀猛地后退几步,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叶瑾看着,心里焦急,却无法出手帮忙。
突然,七杀猛地一跃,他的武器犹如疾风一般刺向萨蒂奇。萨蒂奇微微一笑,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招扑空。
叶瑾看到萨蒂奇出现在七杀身后,忍不住立刻大喊:“小心!”
就在这关键时刻,七杀急忙转身,一记凶猛的回旋踢狠狠地踢向萨蒂奇。萨蒂奇被这一脚击飞,身形砸进了一旁的屋内,玻璃四散飞溅。
七杀的眼睛看向叶瑾的方向,眼里露出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又再次盯住叶瑾。
他能看到自己?
叶瑾想要冲上前,还没张口说话,萨蒂奇的刀又再次袭来。
她把七杀一推,接过他手中的武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萨蒂奇虽动作一顿,但随即立刻加大力度挥刀而来,叶瑾手中的武器宛如一道流光,划破长空,威力不可挡,仿佛一座铁壁,无人能破。
叶瑾和萨蒂奇的身影交错穿梭,刀光剑影交织。他们的动作越发迅猛,血液中沸腾的战意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叶瑾凭借敏锐的观察力,最终将萨蒂奇逼入了绝境,让他无法轻易再反扑。
趁此机会,叶瑾立刻抓住七杀的手,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带着人离开。
再次来到明路被打晕的地方,这次七杀没有受重伤。
“叶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她吐出一口气,却听见身边的人厉声喝道。
叶瑾怔愣,这神情,俨然不是多年前的七杀,而是自己的师傅,她后知后觉开口:“师傅?”
“怎么回事?这是谁的精神图景?我是在师傅你的精神图景里?”她神情紧张,“文凯把你也抓住了?怎么回事?”
在她意识到的这一刻,身后的声响画面全部静止下来,留下七杀与自己无声对视。
七杀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我本不想让你参与这些过往,可命运就好像始终要引着你来到这里。”
“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文凯的实验对吗?”叶瑾明白过来。
七杀道:“没错。天之骄子的落幕,执拗的性格,冷嘲热讽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原因其实很简单,备受瞩目的实验经过十年都无法得到实现,上任国王陛下过世,现任国王陛下无法接受如此劳民伤财的旁门左道,下令停止了实验,同时把文凯丢到了第七军团做一名基地研究员。
基地研究员当然不如众望所归的首席研究员受人尊重,文凯骄傲的自尊心遭受了粗暴的对待,让他本就执拗扭曲的心变得更加黑暗。他发誓一定要做出改变觉醒者基因序列的药剂,让帝国的所有人看看,他才是改变帝国的重要一环。
于是,文凯开始研究异兽与异植,从中提取出无限繁殖与修复的基因,再重新编序,插/入人类的基因中。经过无数次失败与重改,在某一天,他终于成功了。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爱慕的衫叶。
“衫叶拿走了他的成果,注射到了自己身体里。”
叶瑾怔忡,“不是文凯强制,而是她自己主动注射?”
七杀点头:“你没听错,衫叶是自己主动的。她曾经跟我说过,要做一个最强的哨兵,那时她的等级是2S,已经算是上等哨兵了。可她不满足,衫叶是个天赋极高且努力的战士。但上天似乎开了个玩笑,在她注射药剂之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所以,我是阴差阳错被注射药剂的。”叶瑾反应过来,原来没有任何人故意以她为实验体,而是巧合。
“那文凯,是我的生父?”她急急问。
七杀脸部一僵,以拳抵住嘴巴,掩饰地咳了一下,“他不是。”
“不是说文凯和衫叶是……”
提及到上一辈的事,七杀作为亲历者,其实不太想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向小辈说清楚,但叶瑾已经问到了,他还是决定告知:“他们只是情人关系,衫叶没有和任何人结婚,或者是,定下陪伴一生的约定。”
“这么说,我的生父另有其人?”
七杀想起衫叶曾经跟自己抱怨,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怀孕。她没提孩子的父亲是谁,但话语中确实否定了文凯是孩子的父亲。
她说:“幸好孩子的父亲不是文凯,不然学了这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不知道以后长成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并不知道是谁。”七杀实话实说。
叶瑾梗了一下,似乎她的生母,是一个十分酷的哨兵啊。
“那她是怎么去世的?因为这一晚?”想到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她急急追问,“那个怀孕的女人又是谁?听起来似乎不是我的生母。”
“不是,她是另一个实验体的生母。至于衫叶,她是在生下你之后,在执行任务中意外去世的,我们都查过,没有任何阴谋论。”
七杀敛下眸,说起衫叶的去世,他依旧觉得遗憾。他们始终想给这件事找一个仇恨的因子,或许他们可以抱着能替衫叶报仇的心一直坚持下去。可没想到,他们几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查来查去,只得到一个结果——衫叶的死没有任何问题。
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其中一个男人立刻就追随衫叶去了。
七杀自诩自己对衫叶的感情,竟也做不到如此决绝。他还有一群战友和要守护的国家。
而文凯,对实验体充满了研究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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衫叶的孩子,不能成为文凯的实验品。
七杀便决定守在孩子身边,直到发生第七军团惨遭屠戮一事,他更有理由带着孩子隐姓埋名。
“我以为带你走,可以让你能够单纯健康地成长,不会被卷入这些复杂的事情中。可没想到,你的觉醒还是引起了帝国的关注。我没想过你的精神体会是从未出现过植物系,我们根本无法永远把你藏起来。”
“之所以让你去读军校,是想让你拥有更多自保的能力。有更多的人看见你,就多一分安全。”
真相就这么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叶瑾一时无法言语。
难怪,难怪她遇见师傅是在觉醒之后。一开始将自己放在救济院的原因,是师傅想要她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不会被卷入这些阴谋中。
可没想到,叶瑾从出生起,就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觉醒成为向导的叶瑾,让七杀不得不重新考虑她的安危。
“叮铃——”
耳边响起铃铛声,空间开始扭曲,七杀的面孔变得满目疮痍,叶瑾想要伸手去抓,却捞了一手空。
“你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在消失之际,七杀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师傅!”叶瑾大喊,却无人回应。
她站在一片静谧的空间里,眼前开始浮现光怪陆离的画面,自己在救济院里的生活,与师傅七杀学习格斗术,新生试炼岛上与赛仑挖陷阱,地下实验基地与异兽厮杀,模拟仓内与海底怪物争斗,在方执玉宿舍里讨价还价,喝醉酒在路灯下转圈……
空间扭曲,她低头一看,肖博南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怀里。
她没有救下肖博南,最后他还是死在自己的怀中。寄生在他身体里的绿荧虫开始扩散,钻入自己的口鼻,接着是方执玉被感染,整个1号基地陷入混乱之中。异植物从血池里钻出,撑破整栋大楼,将基地内的哨兵收为自己的养料。
她听见他们的哭喊嚎叫,眼前是被斩断的血肉碎块,冲破基地防护的异兽踏平了整栋建筑,将他们踩在脚下,1号地彻底沦为炼狱。
方执玉,她的哨兵浑身是血被钉在圆柱上,一道道藤蔓穿透他的身体,眼神空洞,没有一丝气息。
不!不是这样的结局!
叶瑾不住后退,身边传来萨岚的声音。
“救救我——叶瑾!救救我!我好疼!他们要杀了我!”
“叶瑾姐姐,我的哥哥去哪儿了?我好想他!”
赛丽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叶瑾捂住头,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切归于宁静,她慢慢抬起头,看到了自己绝对不想看见的画面。
萨岚倒在眼前,一把匕首插在她的心脏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瑾,瞪大着露出不甘。她的身边,一颗扎着羊角辫的头颅轻轻转过来,叶瑾嘴唇发麻,仿佛被粘了强力胶,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她朝叶瑾滚过来,断口流下一路的鲜红痕迹,嘴角却挂着笑。
“叶瑾姐姐,我的哥哥去哪儿了?你有见到他吗?赛丽真的好想他。”
叶瑾连连后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手掌触到黏腻,她抬手一看,触目的红。头顶上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仰头,友丽阿姨被挂在上面,四肢散开,垂落下来,鲜血正是从她的指尖滴落。
心神激荡,叶瑾只觉得胸中一痛,哇地吐出几口血来。
浑身犹如针扎一般。
而此时,赛丽的头也滚到了她的脚边,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
没了往日的恬静天真,反而充斥着仇恨。
“都是你害的,我的哥哥是你害死的!要不是因为救你!他就不会死!”尖利刺耳的声音犹如鼓槌,捶打着叶瑾的心脏。
“都是你害的!”头顶的友丽阿姨睁开眼。
“都是你害的!”躺在地上的萨岚姐站了起来。
“都是你害的!”钉在圆柱上的方执玉抬起手。
一切一切,都将矛头指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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