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堤决口,县城里的水漫过屋顶,没人顾得上到底淹死多少人,也没人在意粮价到底飙升到多高,布政使衙门里现在一团乱。
黄山县的知县、县丞和主簿尽数投在大狱里,监督黄山堤的太监,也跑得不见了踪影。
“人肯定在汤若固家里,你让我带兵去,一抓一个准!”任义村急得鼻子下出了个泡,呼出的热气正好打在泡上,疼得他只能龇着牙呼吸。
他本来就魁肥肤黑,又长着满脸络腮胡,龇起牙说话时像是要当场吃人,和那天水图南梦里的黑猪精极其相似。
方才的议事没讨论出结果,两人暂时退到后面来喘口气。
史泰第愁云惨淡地坐在椅子里,额头上缠着病中的抹额,无力地摆手:“十来位县官此刻正在外面坐着,眼巴巴等着你我的应灾安排,你这个时候带兵去织造局抓人,五十万匹丝绸我们还产不产?!”
“又关丝绸什么事!”本就烦躁的任义村感觉脑袋都大了,不耐烦地跺脚,扯起嗓门一挥手:“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他这一嗓子,差点没把史泰第嚎得直接厥过去。
史泰第捧着心口,虚弱道:“老任,你小点声,我现在听不得大动静!”
几日前,黄山堤天快亮时决水,消息一大早传来,才起床的他当场昏厥过去,犯了心悸的老毛病。
暴雨连绵,大水肆虐,几十万的百姓卖了耕地,又到处买不到粮,生乱是迟早的事,江宁注定兜不住。
“事到如今,仅凭你我之力,已然是控制不住了,”在任义村讪讪安静后,史泰第撑着额头道:“给大邑递急报吧,越是拖的晚,对我们越不利。”
“不行!”任义村有自己的算盘,反对道:“黄山县被淹这才第六天,我们什么还没做,便等着大邑派人来救,这不是当这满朝文武的面,啪啪抽季相大耳刮子嘛!”
是了,曹汝城因为反对改稻为桑,被撤了江州总督之职,史泰第在季相力荐下做上江州的代总督,而今发了水,他这个代总督就这只会向朝廷求救?
若史泰第升不上总督,或者调不去大邑,那么压在他下面的任义村,又哪里等得到出头之日?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在大邑上下打点的,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
“还考虑那些做什么呢,”史泰第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江水江水退不去,粮食粮食不够吃,不向大邑求救,难道等着那些暴民冲进来,砍了你我的脑袋去平息众怒?”
说完他重重拍椅子扶手,无比后悔:“不该答应于铁驴给那些卖田的人补粮食的,这下倒好,五十万亩种桑的地备齐,周围所有地方的粮食,也让他买来发了个精光,我向隔壁几个州赊都赊不来!”
“啧,”话赶话的,史泰第嘀咕问:“买那么多粮食回来,你说于铁驴真的发完了?”
任义村坐在椅子里,听到这番话,心里有些发虚,沉默片刻,他的眼尾忽然抽动起来:“你方才说的,未尝不可一试。”
老任动杀心的样子,史泰第还是见过的,他登时愕住,往屋门方向瞄一眼,确保没人,两手按住椅子扶手压低声音喝问:“我说的那句话?你什么意思?!”
任义村没有立马答话,他端坐在椅子里,胸膛大起大伏着,外间落雨声盖不住他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做最后决定。
良久,就在史泰第想要开口催问时,任义村咬着牙低声道:“等那些暴民冲进衙门,平乱的功劳,不就主动送上门了?”
温顺的江州百姓世代不曾造过反,但暴乱确然有过,发水后有人蛊惑百姓发起暴?动并不罕见。
“我的后土娘娘,听听你在说什么!”史泰第简直要原地炸膛了,急到不得不用力呼吸,脑袋发懵着阻止任义村。
他道:“你怎知朝廷不会追究你我的责任!官逼民反,这是掉脑袋的大罪!我还不想死呢!”
“不,这件事反而越快越好,”任义村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这时反而比史泰第还要冷静,还要头脑清晰:
“黄山堤决堤到今日,不到十天,我们已追责黄山知县等人,虽堤坝监督官在逃,但他是阉人,不是我们处理得了的,
还有,我们已经在尽力筹措粮食了,只是受五十万匹丝绸生产的影响,粮食筹措的慢了些。”
听着他这些话,史泰第头脑里,竟也慢慢跟着形成想法。
见史泰第容颜稍动,任义村继续道:“可是那些暴民趁机生事,冲进总督衙门要造反,这个时候我们出兵平乱,只会有果决之功,不会有延误之过,”
他以手比刀,说得简单如杀鱼:“届时,不但能在朝廷上遮掩一二水灾的影响,而且我们不说能得到嘉奖,至少先不被责罚,再者,此举也能杀鸡儆猴,弄死一波乱民,让想乱的不敢乱,稳住江州局势,岂不是一箭三雕?”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
“可那个逃跑的黄山堤督工,”史泰第有点心动了,琢磨道:“若是他把堤坝上当时的真实情况,告诉大邑那位大总管,我们不就是在玩火自焚了么。”
黄山堤的真实情况,哪里经得起层层盘查!这里面有多水,史任二人和黄山堤督工太监,同样的心里有数。
任义村冷声一笑,胸有成竹:“他不会的,你让于霁尘去趟汤若固那里,那个督工太监若还能活着走出江宁,我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给你下酒。”
“行了行了行了,”这赌的什么血腥毒誓,听得史泰第害怕,连连摆手,偏过头时眼珠子转得贼精,“这种打打杀杀的事,还是得你这位带过兵的刑名来,一切听你安排就是!”
任义村笑开,神色让人琢磨不透,似乎是看穿了史泰第的小算盘,不过他不计较:“既然如此,咱们便继续‘努力救灾’,一面治水,一面赈济,追究黄山堤决堤的事,稍往后缓缓?”
见任义村没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史泰第自是欣然答应,二人一拍即合,起身继续去应付外面堂里的十几位知县。
事到如今,进退维谷,任义村的办法不失为一条路,史泰第不插手,只让任义村去干,若成,那便是他二人的共同功劳,若东窗事发,他则能轻易把自己摘干净。
这种事,足够他们死去活来八百遍,太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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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发酵,事态已然不可逆转。
水图南在茗县受风寒发热,回到江宁城后,昏昏沉沉一病许多日,也渐渐清醒过来。
状元巷,于家: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坐靠在床头,感觉三魂七魄还没有尽数回到身体里,脑袋晕得不行,勉力支撑着才能和人对话。
昏沉几日,她模模糊糊感觉出来,于霁尘对她做了什么手脚,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入口的东西有问题,故才有此一问。
床前,于霁尘坐在凳子上,默默把床边的茶杯挪远些,怕被照脸泼水:“你自己着凉发热,病了好几日。”
水图南沉默下来。
她确实初初清醒,甚至还没彻底从虚实难辨的梦境中抽身,又不敢尽信于霁尘,遂抱头侧身向里偏去,只留大半个后背给床边。
她说不过于霁尘,却又不服气时,常会有这般行为。
于霁尘眸光闪了闪,有些失方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本能道了声:“对不起。”
“……”抱着头的人沉默片刻,哑声嗫嚅:“什么?”
于霁尘坐在那里,还算平静:“黄山堤决口了,是我把你带出的黄山县,也是我决堤引水淹县城,这样做……”
“不要告诉我,我听不见,”水图南打断她,抗拒着那些她掌控不了的事,“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做什么,你只是听从衙门的吩咐办事,无论外面发生何事……”
“尽皆和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晓得。”她久久停顿,不忍把自己摘出去,又不得不努力撇清,她不想听那些事实。
有些话,出了于霁尘的口,进了她的耳,那便是确凿证据,她不想也不愿做那个证人,或许归根到底,她想,大约是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于霁尘。
自己在水园那般环境下长大,受着母亲父亲言传身教的影响,哪里懂得什么是爱一个人,她想,自己大约,只是贪恋于霁尘给的好罢了。
是吧,从最初的刻意接近,到后来小有心动时的主动欢好,至而今的撇清关系事不关己,分道扬镳是她和于霁尘注定好的结局。
她要把于霁尘当成垫脚石,还算是成功的。
“不想听便暂且罢了,织造那边有姬代贤在,家里有秧秧和其她人在,你身体刚转好,先歇歇。”于霁尘低声说罢,瞥见毕税的身影在门外晃,是来找她的。
这个关口,诸事缠身,她腾不出过多精力来说服水图南。
水图南那样聪明,肯定能明白她的苦心,能懂她的赔偿。
于霁尘的声音落下,继而脚步声响起,由近至远,屋门被带上,卧房里恢复针落可闻的寂静。
水图南定定靠在床头许久,久到坐麻了双腿,她屈腿抱住双膝,只觉得束手无策。
片刻后,她起身收拾仪容,躲开坐在屋檐下看雨发呆的秧秧,以及几个陌生的仆下,悄摸从鲜少踏足的后门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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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税来找于霁尘,二人说了几句悄悄话,一前一后离开家,是奔织造局汤若固这里来了。
有小太监侍奉上热茶水,说汤总管在忙,“请于老板在此稍后片刻,总管忙完手头事,定然第一个见您。”
小太监言罢退下,装饰华丽的厅堂里没了旁人,整间屋子幽幽散发着上等木制家具的清香,本是好的,却在阴雨天里莫名有点瘆人。
于霁尘闻闻杯里的茶,是去年陈茶,摆手给毕税:“你也坐,尝尝汤总管府上的香茶,左右没有个把时辰见不到人,站着多累。”
毕税依言坐下,自己倒杯茶喝,茶水竟然又苦又涩,还似有若无的带点霉味。
二十出头的姑娘喝得直撇嘴,一板一眼直言不讳道:“五十万匹丝绸压着,商号里几大堆事等着你处理,哪容来个把时辰让你在这里品茗等人,东家,汤总管也忙,反正你也来过了,衙门那边不是没法交差,坐半盏茶时间就回如何?很忙诶!”
这是来前她两个套好的话,千山说汤若固定然不会轻易露面,这不,说中了。
“啧,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于霁尘佯嗔她,“再乱讲话丢我人,以后不带你出门了,我们等的是总管,再久也能等。”
毕税仍旧有些不平,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衙门里走脱督坝者,当官的自己不来,怕得罪织造局,竟然使唤你出面,那我们大通的织造还在汤总管手底下讨活路呢,衙门这不是让人难做么!”
于霁尘耐心解释:“你懂什么,衙门并非真心想抓那督工,而是想利用走脱的督工,趁机让汤······”
意识到差点说漏嘴,于霁尘停下话头,改口教训道:“你看到的只是皮毛,以后遇事切莫乱评价,祸从口出记下啊。”
“啊,记下了。”毕税撇嘴,低头去喝那并不香的香茶。
不多时,汤若固的声音从太师壁后面响起,人也跟着走出来,一副才急匆匆赶过来的样子:“哎呀霁尘久等了久等了!”
于霁尘忙起身施礼:“见过汤总管,您安康。”
“这么客气做什么,坐,”汤若固自行坐到正堂的八仙桌旁,喝口茶叹道:“方才在接待一个洋猴子,人傻钱多的,约莫来年又是十来万匹的订单,不过我没立马应允,主要是不知来年你那里,是否腾得出手······”
说到这里,他才恍然一悟,纠正话题道:“忘记问了,霁尘这个时候正该在忙五十万匹丝绸的事,怎么忽然来找我,是织造上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太监这几句话讲的倒是客套,于霁尘虚与委蛇,脸上讪讪假笑:“这不是正在推进度么,来给您汇报一声。”
汤若固:“这种小事哪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打发个伙计来就好,对了,弟妹的病可好些?”
他也知道于霁尘来不是什么汇报,方才他在太师壁后面都听到了。
“哎呀,说到这个,还要感谢总管才是,”于霁尘感恩戴德道:“吃了您送过去的药,烧热很快就退下去,我家里那位老大夫说,那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良药!总管的恩情,我都不知该怎么偿还了。”
汤若固摆摆手,很大方:“你我之间不讲那些虚情假意,我是管织造的,你是干织造的,你我上下一心,为朝廷分忧,这才是最重要的。”
几句话说得于霁尘感激涕零。
寒暄得差不多了,汤若固叹道:“只是织造局最近被衙门盯的紧,不然我让人去趟隔壁单州,取了更有效的药来,保管一剂服下,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水老板。”
他惋叹着摇头:“你进来时应该也见了吧,我家门外,到处都是布政使衙门和按察使衙门的眼线。”
于霁尘抿抿嘴,似乎有些不敢提,犹豫须臾,问:“我听说,是因为衙门走脱了黄山堤的督工?”
“那可不是,”汤若固很好说话,甚至毫不隐瞒,“人现在就在后院躲着,他好歹唤我声干爹,出了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仗义每是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黄山堤出了事,那边不管不顾先拿了黄山县衙三官出来顶罪,可我的人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便不能就这样让他稀里糊涂替人去死。”
汤若固说得义正言辞,义薄云天,听得人心里浩气激荡:“我们这些人,虽比常人多挨一刀,但心里的是非曲直反而比别人更清楚,衙门想把人抓去,我第一个不同意!我要等朝廷派钦差来,这个公道,我守定了!”
于霁尘免不了一番恭维,及时让毕税到外面候着,低声问:“总管这里说话可方便?”
汤若一副板荡见忠臣的坦率:“但讲无妨!”
于霁尘:“总管义薄云天,但要准备拿自己的性命,去为那些人弥补过错么?”
“什么意思?”汤若固循循善诱,一步步诱导于霁尘掉进他的陷阱,对他说实话。
于霁尘果然中了他的计,道:“小人相比来说算是了解衙门那二位的想法,他们让我来说服总管,把人交出去,说的是五十万匹丝绸任务还没完成,他们不能和总管生龃龉。”
汤若固沉默下来,思考良久,问:“霁尘认为我该交人吗?若是交出去,谁敢保证衙门不会严刑逼供,让我那干儿子反咬我一口?”
要是汤若固在这个时候倒台,衙门不敢招惹内廷的大太监,不能查出汤若固贪污受贿向皇帝大伴送脏银。
是故顶多只追究汤若固包庇失察罪,也要受牢狱之苦,那么他辛辛苦苦从五十万匹丝绸生产里刮下来的油水,可就全部落进史任二人的口袋了。
以后的油水,也没了他的份。
“事情现在确实对总管不利,”于霁尘道:“所以说,总管无论如何不能交人。”
汤若固满是为难:“不交人?你看门外给我围成什么样,我现在是上个茅厕都有人暗中盯着,简直快要疯了。”
说到这一步,于霁尘不再犹豫,道:“我说的是不交活人。”
年轻人清亮的眼睛深处,闪动着商贾特有的狡猾狠辣:“总管何妨留够证据,再交给他们一个不能乱攀咬的人?能为总管挡一劫,想来那位督工公公也是很乐意的。”
这姓于的,巧舌如簧:“届时若那边还不老实,总管大可把证据送回大邑,江宁是个聚宝盆,寻常人没有总管这份能耐,可以压得住江宁织造,届时,自有上面人会为总管主持公道。”
她指的上面人,是汤若固干爹,皇帝大伴,大内总管,内廷总管太监吴用。
汤若固笑了,心里暗暗松出口气:“不瞒霁尘呐,你的这个想法,正与我不谋而合!”
方才于霁尘和毕税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想要试探于霁尘,结果也令他满意,不由拊掌而喜:“我果然没有看错霁尘。”
“还有一个事,”于霁尘脸色反而变得凝重,起身过来,蹲在了汤若固身边,低声道:“实在事关重大,我不敢不告诉总管。”
“哦?”汤若固挑起眉毛,弯下腰来附耳,“何事,你说。”
于霁尘压低声音,把史泰第和任义村准备制造暴·乱,为自己博功劳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听得汤若固坐在椅子里,久久未敢相信。
“粮价今日已涨到四两六钱一石,任义村手里,还扣贪我七万斤购地的粮,”于霁尘满脸无辜蹲在地上,愤愤不平又无计可施,像是赌气,“总管想想办法吧,我不想再这样被他们宰割了。”
怕汤若固还犹豫,于霁尘接连扔出几个炸雷:“上回任义村妻弟和簿裈小公公的事······”
“怎么了,你说!”汤若固最重用的干孙子就是薄裈了,上回虽经于霁尘从中调停,他暂时放过了任义村妻弟,但太监还没咽下那口恶气。
汤若固在江宁这七年,连之前的总督曹汝城都得看他脸色说话,曹汝城从不赴宴,但只要他去请,曹汝城从来没说过不,可他的干孙子,却在任义村这里栽了个大跟头,他不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汤若固后槽牙紧了又松,像拍小狗般拍了拍于霁尘的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再跑一趟衙门,告诉史任两个,就说黄山堤督工乔和逃回来时,受了重伤,等三日后,他情况稍有好转,我亲自把人送到提刑衙门。”
于霁尘无不欣然。
任务完成。
走出总管府,需要步行一段距离才能乘车。
毕税扶着被雨砸歪的斗笠,回头看了眼消失在雨幕中的气派宅门,问:“姓汤的老狗这么容易上当?”
于霁尘刚才出来时踩到水洼,布鞋湿了个透,正在蓑衣下提着衣摆小心走路,闻言冷哼一声,在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下,嗤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人,你以为他很厉害么?不过是只仗势犬。”
“史泰第任义村之辈不值一提,季由衷吴用之流心计尚可,我未尝不可与之一搏;九大丞相,满朝文武,文韬武略列出阵来,未必敌得过一个幽北杨严齐。”
毕税继续撇嘴,千山她又狂起来了,但狂的不是没有道理。
大雨滂沱,千山的话响在耳边,简直像发疯:“那些人有如今成就,不过因其是男儿身,稍有能耐就不得了。
当年季由衷进士及第的文章,什么经世治国笔墨通透,被人吹捧得天花乱坠,其实不如杨严齐十六时写过的策论更鞭辟入里。”
之所以没人承认杨严齐的文章,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读书人把天下文章排名,杨严齐的被故意排在榜单最后几位,大儒不举之,名师不荐之。据说还是看在其父幽北王杨玄策的面子上,才勉强让杨严齐入榜。
彼时,于霁尘建议杨严齐去结交名师文士,主动让那些人切实看到她的文章。
经历过一番努力,终于有人肯为杨严齐的文章背书时,又有人跳出来造谣,说杨严齐和那几个推荐她文章的人有不正当关系,不然人家凭什么替她背书?
那些男的,连幽北王府的杨严齐都敢肆意造谣诋毁,连季后代政都敢假借天象拼命抨击,一旦惹怒季后,人头落地,反而还能名垂青史,被史官提笔纪传。
着实可笑!
“掀了吧,”千山抹把脸上雨水,在肆虐的大雨中嗤嗤笑,“这烂遭的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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