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寄月 ◇
◎不必再怕◎
隔着几步的距离, 许清屿视线淡淡从男人脸上扫过,带着她穿过长长的队伍。云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 许清屿寻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停下, “先吃,一会儿凉了。”
菠萝饭被保护得完好无损,云徽咬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许清屿张口吃下, 糯米被蒸得香软,撒上几颗枸杞, 混着菠萝的酸涩清甜, 很新鲜的搭配。
两人在一处内长亭坐着, 菠萝饭见底, 扔进垃圾桶,许清屿从肩膀的挎包里拿出湿纸巾给她擦手。
冰凉的纸巾沿着掌心往外, 云徽看着自己的手, 开口,“刚刚那个, 就是高中时期欺负我的人。”
许清屿动作顿了顿,“之前他找过你吗?”
“有一年我回来时, 遇见过他一次。”
那天她买了日常用品回家,途中遇见了, 他拦住她的去路, 调侃着她如今生活得不错, 还在市中心买了房子, 一双眼肆无忌惮打量她, 让她心生恶寒。
她落荒而逃,东西掉了也不捡,把自己关在屋里,返程回曲京那天为了不屿再次遇到他,她天没亮就赶往东站,在候车厅等了十个小时。
许清屿扔掉湿纸巾,又换了干净的纸给她清理,“住的很近?”
“停车前面拐两条马路。”
许清屿点点头,“你在第一时间找我,我很开心。”他看着她,“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怕他,知道吗?”
云徽应了声。
许清屿摸了摸她头发,像是觉得不够吻了吻她额头,“还想逛吗?”
云徽揪着他大衣,眼睫轻颤,“嗯。”
两人沿着另一条街道往回逛,锦里几条街都是想通的,很快他们又逛回到刚刚的地方,排队的人只增不减,男人已经不在。云徽不自觉松了口气,一直逛到十点过才拿着刚买的棉花糖回家。
棉花糖是草莓味的,夜晚街道没什么人,坏掉的路灯让楼道看起来像是蛰伏的怪兽,随时准备吞掉上楼的人。
许清屿打着手机电筒,光影半笼他的眉眼。
夜半,身边的姑娘累得沉睡,许清屿起身出去,拨通陈子昂的电话。
陈子昂接的很快,听声音还在酒吧,“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干嘛?要过来喝酒吗?不过你不是和云徽回成都了吗?”
许清屿拆了块薄荷糖放进嘴里,没回答他的问题,直言,“把成都远晨这边负责人的电话发给我。”
陈子昂不解,“你要干什么?”
薄荷糖在嘴里嚼碎,他把玩着茶几上的遥控器,声音清淡,“帮我家姑娘报个仇。”
“”
半分钟后,陈子昂发来一串号码,临了不免好奇的问:你想做什么?不会是要叫人把人又打一顿?
许清屿扯了扯唇:我用文明的方式处理。
陈子昂:你还不如直接打他一顿。
陈子昂:我已经开始为那个人祈祷了。
许清屿平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遇到云徽的事整个人就变了样,苗书杰挨一顿打都是不幸中的万幸,被他算计上只能祝福对方心里承受力足够强大。
怕吵到屋里的人,他起身到阳台上打电话,陈子昂已经跟负责人提前打过招呼,全然配合许清屿的安排。挂断电话,许清屿眺望着距离两条街的楼栋,光影半笼他的眉眼,本就清俊的眉眼越发冷寂,犹如枝头凝聚的寒霜。
嚼完一颗薄荷糖许清屿才转身进屋,蹑手蹑脚的掀开躺下,头刚靠着枕头便被抱了个满怀,腰被揽着,脑袋在胸膛蹭了蹭寻找舒服的位置。
两人在成都一直待到大年十五,元宵之后驱车回曲京,新年第一个工作日许清屿忙得不可开交,各大电视台争相恐后出着舞蹈节目,云徽接到无数节目的邀约,想要邀请她作为特邀嘉宾参与录制,如果她能做常驻自然再好不过。
喻冉和叶问夏也不例外,不过叶问夏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喻冉将自家舞团出类拔萃的一些成员送去参加节目,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次历练机会,喻冉自然也成为那档节目的指导老师。
除此之外,状告云春蓉一家的案子在节后一星期正式开庭,云徽作为原告上庭,第一次上法庭云徽难免紧张,好在许清屿自始至终都在身边陪她。
Water最精英的律师为她辩护,在开庭前一天,律师梳理了举证和法官可能会询问什么,其实没什么可叮嘱的,只要她实话实说便行,但实话实说就意味着过去那些事会被公之于众。
“不用怕。”许清屿与她十指相扣着,“你是受害者,受害者无罪。”
这句话像镇定剂,云徽缓缓点头,“有你在,我不怕。”
许清屿笑着吻了吻她手背,“我一直在,回头就能看见。”
自起诉开始,云春蓉到京舞闹过几次,一传十十传百,开庭的事早已传开,法院门口有不少记者蹲伏,等待着报道这场庭审的结果。
云春蓉一家都来了,苗书杰已经出院正低头跟潘静雯说话,潘静雯脸上有明显的拇指印,面色也十分憔悴,任由苗书杰怎样都不搭理,看见他们时进来眼眸微动,但只是一瞬又恢复平静。
云春蓉和苗治坐在苗书杰右边,云春蓉一口一个忘恩负义说着,在见到许清屿时仿佛被牵起极大的仇恨,怨毒的盯着他。
许清屿眉梢挑了下,心情倒是很不错,这看在云春蓉眼里无疑是幸灾乐祸的挑衅,指着许清屿大喊:“就是他骗我!用假支票骗我,还害得我儿子卧床几个月!”
旁边的法警按着她坐下,警告:“禁止在法庭上大喊大叫。”
云春蓉虽精明,但也是欺软怕硬的主,面对两侧板着脸的法警心里发憷,老老实实坐下,只是一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许清屿。
云徽到被告位置坐下,时间到确认双方到齐后便进入庭审环节。
律师率先举证,将这几年的转账清单递交上去递交上去,都是这些年云徽转给他们的钱还有还的房贷,房产证上的名字是她的,云春蓉一开始否认,咬定是云徽自己让他们一家搬进去住的,想着反正空口无凭,只要他们一家人统一口径就没问题,但下一秒就被狠狠打脸。
许清屿的那支录音笔将云春蓉的所有说辞全然推翻,云春蓉又借题发挥,说许清屿用空头支票骗他,但录音里面,许清屿只说了支票归他们,从始至终没说多少钱,而且支票确实能兑钱出来,他们已经全部兑现,并不存在假支票的说法。
云春蓉捏着那张支票说不出话来,没等她狡辩,律师再次举证云春蓉一家人借着云徽和苗书杰的由头敲诈许清屿。
这两项罪名自然不会判多重,律师看了云徽一眼,得到后者示意后再次出示证据,控告云春蓉买卖人口,曾将云徽高价卖出,致使云徽险些被□□。
这个举证一出,听众席一阵哗然,云徽手搭着膝盖,五指紧握成拳随后又松开,耳边的声音被自动放大着,她听见他们惊奇的议论。
云春蓉也怔愣,没想到云徽居然这么豁出去,急得一个箭步冲到云徽面前,“你疯了吗?!你不要脸我们云家还要脸,你到底害不害臊?!你想要我们跟着你一起丢脸是不是?要你死去的爸妈在黄泉下都受人指点是不是?!!”
云徽被云春蓉忽然的冲脸吓了一跳,她看着面前距离几厘米的脸,她小时候总觉得和蔼可亲的大姨,每次逢年过节都会给她买礼物发压岁钱的大姨,父母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起大姨一家多好,带着她隔三差五到大姨家走动。
那个时候她觉得大姨是除了父母之外最好的人,苗书杰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每次见到她都会收敛,带着她看自己刚到的新玩具,带着她玩游戏,苗治每次都跟爸爸相谈甚欢,喝酒聊天到很晚,还时常约着一起去钓鱼。
那时她想着,长大以后挣钱了,要给大姨买漂亮的衣服,给苗书杰买最新的玩具,给苗治买最齐全的鱼竿,后来这些,都实现了。
她所有的钱都用在他们身上,他们一次次威胁恐吓她,一次又一次用死去的父母和养育之恩道德绑架她,面前的这张脸是她熟悉的,但却又陌生到仿佛从未见过。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不想想你死去的爸妈吗?你就这样让他们蒙羞,死都死不安宁!!!!!”
云春蓉还在骂着,许清屿脸色阴沉,起身正要过去,就听见云徽温软着开口—
“我就是因为要脸,所以这些年一直被你们索取,你们用我换房子换钱,换不到就让我出卖身体,告诉我反正我不干净了,能挣一分以后就少一些苦。”云徽直直看着云春蓉,“这些年,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我不给就扬言要让我身败名裂,要把我差点被□□的事说出去,我以前的确很怕,但现在—”
“我不怕了。”她声音冷静,字字掷地有声,“凭什么被害者要被羞耻辱骂,加害者却可以心安理得安稳度日,我不曾做错,该感到羞耻的不是我,而是你。”
“犯了错的人不曾觉得自己犯了错,却一味要求被伤害的闭口不言,大姨,我是你侄女,我爸爸是你亲弟弟。”云徽眼里情绪褪去,冷冷看着云春蓉,“但你从未念过半点亲情。”
云春蓉没成想一向沉默软弱的云徽说出这样一番话,脑海闪过很久之前的一些记忆,抓着桌子的手收紧。
“妈。”
身后苗书杰的一声,将云春蓉的思绪唤回,她看看另一边还脸色苍白的苗书杰,刚刚倾斜几分的天平重新倒回去。
云春蓉深吸了口气,“我要是不念亲情,当初又怎么会抚养你长大?现在你出息了,看不上我们一家了,就联合这个人故意陷害我们,云徽,我也是你大姨,跟你有血脉亲情!”
如果说刚才对云春蓉还抱有几分希望,此时云徽是彻底灰心,扭头看家属陪审的许清屿,他就站在距离自己两三步的位置,眉头紧蹙,眼里写满担心,但因为法警的阻拦没办法上前。
云徽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云春蓉被带回到被告席,云徽视线从四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潘静雯身上,潘静雯还是面无表情,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这场庭审的胜负也都与她无关。
当谎言被拆穿,真相是一把足以拆骨去肉的快刀,每一刀都将回忆粉碎。
潘静雯的目光与她在空中相撞,云徽看见她眼里有歉疚,张了张唇想说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云徽收回视线,对律师道,“请继续。”
律师颔首,继续举证。
当初的视频照片,甚至找到了当初买她的那个男人,男人肩膀上有一处伤口,法警现场检查确认无误,面对种种铁证,男人也心知自己狡辩无望,一五一十交代当年的情况。
当年云春蓉将云徽卖给她后,男人担心她性子烈不从,云春蓉还给他出主意,把人绑起来或者弄点药给她吃,他好色但也不敢做那样违法的事,正准备将云徽绑起来时就被她用剪刀刺伤。
敲诈勒索恐吓,非法侵占他人财产,强制买卖人口,数项罪名相加,随着审判场的法槌落下,云徽胜诉,身后听众席爆发出掌声,对这场庭审结果的称赞还有对云春蓉一家的议论。
云春蓉一家被带走,经过她时云春蓉看了她一眼便被法警带走。
云徽没动,看着他们一家的身影远去,头皮仿佛被人用力重重碾压。
许清屿上前来,将人拥入怀里,温声,“你很勇敢。”
云徽抱着他腰,脸埋在他腰腹,声音闷闷地,“我想回家。”
许清屿心疼的摸了摸她后脑,“好,我们回家。”
法院门口蹲着的记者见两人出来一拥而上,无数长枪短炮对准他们,许清屿一个问题都没应,护着云徽上车。
车厢内很安静,安静得只剩空调输送暖气的声音。
“你怎么了?”
许清屿没应,拐了个弯将车驶入右边车库,找了个位置停稳,同时摁开两人的安全带,将人从副驾驶抱过来坐在腿上。
下颌被捏着,薄唇印了上来。
92 寄月 ◇
◎忽到窗前疑是君。◎
他吻得有些狠, 几乎是直接撞上来的,本就狭仄的驾驶位变得拥挤,云徽惯性往后仰, 头差点撞到车顶, 幸而许清屿抬手挡住, 撬开她本就没防备的齿关,长驱直入。
耳边有车辆按喇叭的声音,经过时车灯闪了下, 车里亲密被发现这事太羞耻, 揪着他衣领的手收紧,含糊不清:“有人。”
许清屿捧着她脸, “已经走了。”
只是经过的车辆寻找停车位。
视线再次昏暗, 吻在唇上辗转, 口红已经晕开, 一半印在他唇上,在冷白肌肤的衬托下近乎血红, 仿若潜藏的吸血鬼王裔。
云徽拉开些距离, 温声问,“怎么突然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 只是觉得对你不好。”他抱着她,“我在想, 那段时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而我当初又那样混账的丢下你。”
在法庭上光是听就让他恨不得上去拧断男人的手, 更想穿越回去打醒当时的自己, 在那段黑暗无边的日子里, 她该有多么难过无助。
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相信她, 为她说一句话。
她独自熬过一年又一年,习惯了承受那些无端的骂名,却因为他跟别人几次三番起冲突。
“分开的那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没分开会怎样,但每次我都不敢细想。”他声音很低很轻,“失去你和让你丢弃喜爱的舞蹈,都是无解的难题,我解不开只能选择逃避。”
懦弱的从来都是他。
云徽摇头,“是你替我做了选择。”
当初被京舞拒绝,说不失落沮丧是假的,心里难免也有不满,不满黄月珊,不满那些道听途说不肯相信事实真相的网友,考试结束她一直在想着怎么瞒过许清屿,但不等她想到天衣无缝的理由,许清屿的分手短信来了。
原本困扰她的问题好似一瞬间被解开,各大舞团向她抛来橄榄枝,她如愿进入京舞成为首席。
“现在这样的结果就很好。”她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他,“只要你来,就已经是最好。”
“以后,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她问。
许清屿抚着她脖颈,“会的。”
他会保护她,也会将那些欺负她的都加倍讨回来。
许清屿又吻了吻她,如墨晕开的眸子倒映两个小小的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和缱绻,“我爱你。”
云徽温声回答:“我爱你。”
不需要再多余的言语,许清屿把人重新拥进怀里,旁边车位响起开锁的声音,云徽推了推他。
“有人来了,我们走吧。”
许清屿把人松开,云徽刚回到副驾驶坐好左前方就走出一对情侣,从他们前方经过时往里面看了眼。
云徽松了口气,庆幸没被看到。
许清屿将车拐出车库,原本多云的天出了太阳,三两成群的行人或匆忙或闲慢,道路两边的灯笼和彩灯还未卸下。
两人在附近一家餐厅吃了饭,中途许清屿的手机一直没停过,有来汇报工作的,也有来祝贺道喜的。
这场庭审他本就打算借助媒体公之于众,当然其中隐瞒了云徽被拐卖的和那个男人的事,不能让网友肆意在云徽伤口上蹦跶,只简要说明这些年她一直被云春蓉一家如何吸血,云春蓉为了给儿子买房子吞下慈善机构资助云徽上大学的钱,还将云徽赶了出去无家可回。
而这些年极少登台演出,也并非是因为什么眼光挑,更不是什么不缺钱,因为她踝关节断裂。
这一条是云徽自己要求加上的,应该给这些年喜欢看自己跳舞的观众一个交代。
“我滴天,这要不是事实,我编都不敢这么编。”
“难怪之前有云徽的同学说她除了练舞所有时间都在做兼职,靠做兼职和奖学金供自己读完了大学,好牛啊。”
“看得我拳头都硬了,要是云徽不执着的话,现在根本不会有什么京舞首席了。”
“她真的好热爱舞蹈,跳到筋疲力尽关节断了还要跳,我之前还觉得她清高,我果然心眼小,我跟云老师道歉。”
“跳舞本来就很容易受伤,能到首席的地位付出的肯定比常人更多,之前还有人说她和京舞联手搞人设,现在真是啪啪打脸。”
“不行,我要把云老师之前的舞蹈视频再看几遍,贡献热度。”
“京舞的巡演赶紧收费吧,不为别的,想给京舞出一份力。”
“楼上+1”
“+10086。”
“这么一看,云老师和许总好般配,超话在哪儿?我也要加入!”
“真夫妻就是最香的,都来给我磕!”
“”
网上的热议持续,许清屿那个只发了几条的微博涨粉速度飞快,他看的烦索性卸载了,撸高袖子进浴室给奶球洗澡。
云徽用毛巾擦拭着刚洗完的雪糕,用吹风给它吹得毛,雪糕很乖,全程都乖乖配合,但奶球截然不同,许清屿刚把撸高袖子奶球就如临大敌,一个箭步起飞冲刺,就想跑。
许清屿快一步关上门,逃脱无望的奶球跳上洗漱台的柜子,许清屿一抬手,轻松就将它拽住,奶球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抓到,张牙舞爪的挣扎着。
“你小心点,别被抓伤了。”云徽叮嘱。
奶球什么都好,就是特别讨厌洗澡,她第一次给它洗澡时被抓了好几下,后来她就抱出去到宠物店洗。
常洗的那家宠物店年后在装修,许清屿便提议就在家里洗。
“你带雪糕去客厅,等会水溅到衣服上。”
“好,那你注意点,要是它实在挣扎得厉害就算了,到时候带出去洗。”
许清屿瞧了眼手里跟一团球似的胖猫,轻笑,“放心。”
浴室门打开又关上,隔着门板都听到里面一人一猫的激烈斗争。给雪糕把毛吹干后,她起身想去看看浴室情况,许清屿先一步打开门走了出来。
奶球被他一只手拎着后颈,全身湿哒哒的,四只爪子垂着,头也垂着,显然是打输了,但许清屿也没好到哪里去,衣服裤子都湿透,脸上衣服上都是猫毛。
云徽怔怔看着一人一猫,没忍住笑出声来。
两双眼睛齐齐朝她看来,许清屿把猫放在毛巾上,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下个月就把它绝育。”
奶球很凶的冲他叫唤:“喵!”
许清屿扯了张纸巾抹了把脸上的水,他真是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中途还被奶球在脸上踢了好几脚。余光瞥见笑得眉眼弯弯的人,抬手捏她脸。
“这么开心?”他说。
“我如果说有一点,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清屿眼梢挑了下,没说话。
云徽扯了张纸巾给他把脸上的猫毛和水清理干净,夸道:“还是帅的。”
许大总裁很好哄的,瞬间就心情舒畅了,低头吻了吻她,“我先去换衣服。”
“好。”
转身前还看了眼地上的奶球,薄唇扯了扯,“啧”了声,像是挑衅。
奶球本来就对他很不爽,这下更不爽了,尾巴一翘就要跟他再战一场,云徽弯腰连猫带毛巾一起抱起来,对许清屿说,“快去湿衣服换下来,一会儿感冒了。”
怎么还跟猫较上劲了。
大概是有了对比,奶球在她手里变得乖巧,吹好毛之后跳上沙发跟小伙伴相约着舔毛,舔着舔着像是注意到什么,纵身一跃跳上茶几,爪子一扬。
“啪”地一声。
黑色手机应声落地。
还在上面来回踱步,喵喵叫着,生怕许清屿看不见。
云徽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冬天许清屿怕她又赤脚下地,沙发和卧室都铺了地毯,手机反向扣在地上倒是没什么损伤,但“猫记仇”这话她今天是真的信了。
“奶球,你不能这样对爸爸的。”云徽把奶球抱起来,带它到玄关处的柜子面前,“你看这些都是爸爸给你买的,还有你最喜欢的罐头,雪糕也是带给你作伴的。”
奶球仰头叫了声,云徽笑着摸了摸她脑袋。
许清屿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他家姑娘怀里抱着猫,温声细语说着话,眼里盛满温柔和耐心,他听见她跟奶球叫她爸爸。
他好似看见以后他们如果有了孩子,他跟孩子闹了矛盾,她哄完他又去哄孩子。
他过去,从身后圈住她的腰。
“月夕。”
“嗯?”
“我们搬家吧。”他抬手摸了把奶球的头,“搬去大一点的地方,让奶球和雪糕可以尽情玩耍奔跑。”
云徽没想到他忽然提搬家的事,宁桦小区她住得挺舒适的,距离京舞也近,但距离water需要穿过大半个城市,每次他都要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过来接她。
搬个距离他公司近一点的位置也好。
“搬去那儿?”
许清屿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冬日暖阳还挂在天空,他将猫从她怀里赶下去,“我带你去看看。”
许清屿驱车带她穿过繁华的商业中心,在拐过几个弯之后来到一所小区前,小区前的喷泉中心牌石上雕刻着五个大字—云水湾公馆。
云水湾公馆是曲京的高等公馆之一,里面居住的皆是上流社会的佼佼者。
门口电子设备自动识别许清屿的车牌号,他带她来到一栋别墅前,刷卡开门,入目是足球场大的院子,划分有篮球场和花园假山,三层楼的别墅,入户大门有几步台阶,旁边是足以容纳数十辆车的停车场。
花园里栽种着植物,有她喜欢的凤尾兰,还有百合玫瑰海棠,旁边栽种着几颗梅树,红的,黄的,粉的白的都有,此时正开得娇艳。
一串钥匙落在她掌心,钥匙上也挂着一朵雕塑的梅花,梅花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月亮。
云徽:“你什么时候买的?”
“那次生病之后。”
当时他听到向思思吐槽生活得困难,每个月几乎都在给房东挣钱,他便买了这栋房子,她和向思思两个人一起居住不成问题,如果觉得空旷也可以叫喻冉和叶问夏过来。
人多一些,也放心些。
云徽握紧手里的钥匙,问他,“为什么是梅花?”
有风吹过,她头顶沾了些梅花花瓣,许清屿抬手拿下,声音很轻很暖,带着笑意,“大抵是我想你到了极点。”
云徽眼眶蓦地发烫。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作者有话说: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出自卢仝《有所思》,意思是思念一夜不知道是梅花开了,到了窗前恍然以为是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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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寄月 ◇
◎愿意跟我私奔吗◎
他将思念实体化, 夜夜与空旷的院子作伴,日日在心里不断措辞,为不期而遇准备着一个良好的开场白。
云徽看着满树的梅花, 细枝被风吹得来回摇晃, 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舞, 在空中兜兜转转找不到落点,她伸出手接住那枚花瓣,凑近嗅了嗅。
“很香。”她说。
梅花的香味不比其他, 裹带着冬雪寒风, 清冽傲骨。
别墅一共三层,按照她的喜好装修, 弧形楼梯像半月连接楼上和楼下, 客厅很大, 角落放着大型猫架。
后面还有个院子, 两侧用瓷砖分割,种着花草, 旁边是两人坐的秋千, 水池里红粉白的锦鲤摆动尾巴,许清屿撒下一把鱼料, 登时围了过来,聚在一起争抢。
骨节分明的手在夕阳余晖上格外好看, 露出的腕骨微微凸起,收紧时能清晰感觉到手腕的动力。这双手抱她, 背她, 也在她身上探索。
云徽别开眼, 赶去脑子里的画面。
许清屿从身后抱她, “你喜欢我们就搬过来, 如果不喜欢就再看看。”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每一分每一寸都带着他这些年的用心和思念。
冬日的白雪和红梅,他都将其搬到院子里,她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如巨石落入湖里,激起千层浪。
搬家的事很快,房子里应有尽有,只需要把日常用品、衣服和两只猫带过来就行,她衣服不多,两个箱子就完全容纳。
云徽背上背着雪糕,手里拎着奶球,许清屿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用她手里拿过猫包放到后排座。云徽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想起当初搬过来时,许清屿站在门口等她。
房子有专人固定时间打扫,也不用做清洁,两只猫对新环境适应得很快,翘着尾巴在客厅里巡视领地的转了一圈,爬上猫爬架,身子一蜷缩进太空舱。
主卧在二楼,旁边是客房和书房,楼下还有一间房,许清屿说是要是有小孩了,以后孩子和阿姨住的地方。云徽叠衣服的手顿了顿。
“要是?”
“嗯。”许清屿将她的裙子用衣架挂好,“取决于你的意愿。”
舞蹈也是有黄金年龄的,他不想因为结婚而让她耽误跳舞,至于孩子的事,要不要取决于她。
卧室连着衣帽间,按一下墙上的按钮便自动打开,演出服和常服分开放置,冬天和夏天的也区别放着,许清屿看了下,她演出服不少,但常服只有寥寥几件。
“明天我们出去逛逛街。”
云徽眼睫轻颤,继续他前面那句话,“如果我不想要孩子呢?”
许清屿轻笑,“那正好我们可以一直过二人世界。”
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无条件尊重。
云徽心口像被人揪了一下,许清屿从她手里拿过衣服放好,抬起她的脸。他的气息灼热,像一张细网将她包裹,云徽被勾着腿弯抱起,瞬间比他高了一大截。
“你负责专心跳舞就行了。”说到一半似觉得不对,“现在得分点心思。”
云徽问:“干嘛?”
“看嫁衣的款式。”
“”
结束后,云徽躺在许清屿怀里,揪着他的胸膛看平板里的嫁衣款式,都是中式的凤冠霞帔,明制的,宋代的,汉唐的都有,其中还有一些根据现代设计改的。
“你日子挑好了?”她问。
“五月二十三和中秋节,你想要哪天?”
云徽怔愣一下。
五月二十三是他们几年前在梧桐树下正式遇见那天,中秋是她的生日。
云徽温声,“这两天哪个日子更好?”
“对我来说,都很好。”许清屿手穿过她发间,“如果真要选一个,我选第一个,中秋对我来说,更是幸运日。”
幸运在成都的城市里,她来到世上,在多年后的一天,出现在他面前,走到他身边。
“纪念日和你生日分开,以后可以多过一个节日。”
云徽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沉默下来,“那就五月二十三吧。”
那天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伸手触碰到幸福的日子。
两人父母双亡,婚礼的日子也不用再跟谁商议,定下日子后正式忙碌开始,请柬,捧花,嫁衣的款式,还有伴手礼。
婚礼是办纯中式的,地点从各个著名经典一一划过,最后定在宋园,
宋代的嫁衣是青色的,许清屿请了苏州有名的刺绣为她量身定做,更是采用双面刺绣的工艺,要将她的嫁衣做得无比精致独一无二。
中式婚礼没有伴娘的说法,许清屿为弥补她的遗憾,特意制作了一套精绣的演出服给叶问夏和喻冉。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五月,院子里的梅花逐渐凋零,只剩光秃秃的枝头。
有院子她时常把两只猫放出去,奶球最喜欢趴在秋千上打盹,雪糕则喜欢在水池边意图去捞一只鱼上来。太阳暖洋洋的照耀大地,将它们的毛发显得愈加雪白柔顺。
因为上次洗澡的事,奶球记仇了许清屿一个月,每次许清屿刚倒的水喝了一口放下,奶球就跳上茶几把水杯推倒,最终在云徽的一顿教育中高抬贵手的既往不咎,跟许清屿勉强和平相处。
许清屿看着在秋千上作威作福的奶球,“我怎么感觉我的家庭地位在往下面掉。”
云徽摸了摸奶球的脑袋,“有吗?”
许清屿点头,“有。”
云徽轻笑,回过身勾他脖子,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下,“现在呢?”
“有往上升一点点。”
云徽弯眼笑,又连着亲了好几下,男人这才眉笑颜开,把那只猫从秋千上赶下去,让自家姑娘坐上去,在后面轻轻将她推出去。
他没用多少力气,云徽脚刚离地便回来,回荡时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呼吸和不管闻多久都不腻的冷衫味。
渐渐的,她被越推越高,她紧张得握住两侧,在又一次荡出去时,看见院子外面的绿荫小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留下一道金色的光晕,犹如清晨森林的第一束光。
——当光开始有了形状时,丁达尔效应就出现了。
未等她细看,身子一点点往回落,那束光在眼前消失,肩膀被按住,回头,许清屿清俊的脸映入眸中。
他头发长了很多,垂在额前的刘海遮住那一双长眉,狭长的眼深邃如花,眼尾扬起几分弧度,薄削的唇微勾,笑得清清浅浅。
他望着她,目光温柔深情。
云徽看着他,从他眼中找到自己,带钻戒的手与他紧握着。
当你出现时,爱便有了模样。
是我们眼里彼此的模样。
—
关于他们婚礼的筹办,water官微早已放出消息,好些网友们在评论下面纷纷求请柬要去随份子,但人多眼杂,容易发生意外,官博又在云徽微博里抽一百位粉丝,免费参加婚宴,没抽到网友得知婚礼地点是宋园后,早早定下了这边的酒店准备远程观礼。
尽管如此,这场婚礼依旧宾客众多,行业里叫得上名字的都来了,京舞和water员工也都尽数到场,还有一些自主前来的媒体。
许清屿早早跟他们打过招呼,拍没问题,但需要遵循规矩,更不得添油加醋乱写,几十家媒体得到拍摄许可自然应允,再尔前有书溢传媒的教训,他们不敢去惹许清屿,更不敢去抹黑云徽。
因为路途遥远,许清屿空出大半个城的酒店客栈供宾客居住。
婚礼前一天,嫁衣和凤冠送到,云徽坐在酒店的床上,听两位好姐妹商量着明天怎么刁难许清屿,云徽在旁边听着,末了忍不住提醒。
“十二点了,姐妹们,明天六点就要起来。”
叶问夏一拍脑门:“艹,我给忘了,那我们回房间了,云徽你赶紧睡觉。”
喻冉坐起来,“拜拜。”
“拜拜。”
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云徽摁关天花板的灯,想着早早睡觉,但闭上眼都是今天过来时看见宋园门口张灯结彩的画面,门口的石狮脖子上缠着红绣球,朱红色大门贴着大红双喜。
脑海里浮现之前熟悉的婚礼流程。
一早,许清屿会来接她,从酒店到宋园,行礼地在初晴阁,整个园区的客栈都是宴宾之地,之后她会回到初晴阁顶层,换上常服下楼。
听起并不复杂,但云徽心跳快得乱了节奏。
手机亮了下。
【睡了吗?】
云徽将屏幕光线调到最暗,“还没有。”
【到阳台上来。】
云徽出去,气温已经回暖,空气中带着丝丝白日的燥热。高大清瘦的男人站在树下,黑色大衣长到膝盖,右手握着手机,像是有所感应,抬头看来。
视线在空中相撞。
她打字:【你怎么还没去睡觉?明天不是要早起?】
许清屿低头回:【睡不着。】
【想你。】
云徽抿唇。
既然是中式的婚礼,他们就要遵守一些习俗礼节,譬如婚礼前男女方要分开不能见面,更不能同床共枕。
陈子昂跟几个同龄世家公子哥趁着大喜之日在想办法的闹许清屿,平常他们都怵许清屿琢磨不透的性子,但今天只要说一句“明天你可是结婚啊”,许清屿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不管他们怎么闹怎么起哄都淡然一笑。
几人约了打牌,许清屿玩了几圈,觉得没劲就出来了,每天晚上都能看见的人已经接连三天没看见,想念在夜晚发酵,他便寻了过来。
【我也睡不着。】
【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
她如实说。
许清屿背靠树干,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老婆,你没说想我。”
他声音很轻很柔,裹带着夜风飘进云徽耳朵,轻轻敲击耳膜,像月夜下独奏的艺术家,等待专属于他的夜莺回应。
不知怎地触碰到感性的神经,云徽有些感动,“许清屿。”
她唤他,连名带姓的。
“我想你。”
许清屿胸腔振动发出短促悦耳的音节,“我今晚不用睡了。”
根本睡不着。
“困吗?”他又问。
云徽摇头,“不困。”
许清屿:“那拎根凳子出来坐着,我们一起看月亮。”
云徽抬头,半圆的月挂在天空,旁边有几颗星星正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好。”
云徽拎了张凳子出来,但坐下视线便会被阳台栏杆遮挡,最后还是选择站着。
“我们现在这样,有点像念书时早恋家长不同意,半夜偷偷约会的样子。”她说。
许清屿低笑,眼梢上扬笑得肆意耀眼,“那云月夕同学,愿意跟我私奔吗?”
作者有话说:
估算失败,这章还是没有写到婚礼,下章一定。
PS:当光开始有了形状时,丁达尔效应就出现了。当你出现时,爱便有了模样。—出自网络。
94 寄月 ◇
◎感激与你相见的每一天◎
私奔。
大胆而又热烈刺激的两个字, 像一团火焰在黑夜中燃烧。
没等她说话,许清屿又开了口。
“以后你说往东我不往西,你说站着我不坐着, 你说养猫我绝对不养狗。”
云徽被他逗笑, “你在说绕口令?”
许清屿跟着笑, 语气多了几分正经,“我说真的。”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他说真的,也一直这么做着。
有风吹过, 带着丝丝凉意, 隔着几层楼的距离,许清屿望着她, “熏香点了吗?”
“没有。”
跟他在一起后需要熏香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么一提才发现已经有好久没点过熏香了。
“床头柜遥控器最右手边有打火机, 点一支。”他说, “睡一会儿。”
云徽:“那你呢?”
“我也去睡,养足精神。”他弯唇, “等待迎接我的新娘。”
“那, 晚安。”
“晚安。”
挂断语音,看着她转身进屋之后许清屿才站直身子离开, 一楼棋牌室麻将机还在运作,关着的门能隐隐听到陈子昂听牌叫胡的声音。
云徽从床头柜找到打火机点了熏香, 久违的味道漂浮,最后检查了一遍闹钟, 确认时间没错后躺下。
熏香助眠下, 云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被床头闹钟惊醒, 化妆师已经拎着箱子等在门口。穿好婚服后端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发型师将她一头黑发捏在手中,梳髻。
金钗步摇插到发中,足有半个手臂高的凤冠戴在头上,流苏长至心口,与青衣形成独特的颜色差异,但这样的差异并不显得奇怪,反而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我就说中式婚礼是最无敌的。”叶问夏不由地感叹,“这审美搭配简直完美。”
喻冉给云徽戴着耳环,“宋朝可是历史上审美多样化的朝代,宋园举行宋代婚礼,俨然古代大家闺秀出阁,嫁的还是新科状元郎。”
叶问夏摇摇手指,“是某家侯府的世子,或者小王爷。”
“那倒也是。”喻冉侧头看了看,确认无误拿相机拍照。
三个好姐妹坐在换了大红床单的床上,云徽在中间,两人穿着定制的服装,随着相机“咔擦”一声,画面定格。
喻冉看着照片,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知不觉她们毕业这么久了,还记得那年刚入学时,云徽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来到宿舍,闷头自己整理着床铺,本来一旁打游戏的两人注意到她,热心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云徽摇头,声音很低,“不用,谢谢。”
礼貌但疏离,透着对陌生人的抗拒。
喻冉和叶问夏也没在意,看着她整理好床铺在床沿的相框中放进宿舍登记卡片。
姓名:云徽。
专业:古典舞。
在学校录取名单上她们见过这个名字,各科成绩排在整个艺术类第一,两人最佩服的就是学霸,尤其这个学霸还是这么漂亮的美女,叶问夏和喻冉对云徽的好感蹭蹭上升。
那时云徽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每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舞蹈室,同班级的同学不止一次感叹她真的太拼命了,要是自己有她的毅力估计家里人得乐晕过去,她们一边羡慕她的毅力一边继续摆烂。
那学期的中秋节,喻冉和叶问夏早早在计划去哪儿玩,问云徽时发现她在手机软件上找寻兼职,喻冉和叶问夏对望一眼,默契的没说话。
大学的兼职都不赚钱,尤其是只能寒暑假周末的兼职,叶问夏给她介绍过两次都被拒绝,为此叶问夏还有些恼怒,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直到八月十五,返校途中看见云徽独自坐在一家蛋糕店里,插上一根蜡烛,给自己过生日。
她们这才惊觉,从来没有听她提过父母,也没有听家里人给她打过电话,那天两人在宿舍给她过了生日,情绪触动,三人这才慢慢对的熟络起来,后来她们才知道云徽父母双亡,拒绝叶问夏的好意只是觉得自己还不上这份人情。
她像一个蚕蛹,把自己紧紧包裹。
好在后来,那层与外界隔绝的蛹破碎,破茧成蝶。
云徽也想起那段时间,“谢谢你们。”
愿意包容当时那样的我。
叶问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说什么谢,我们不是好姐妹了?这些年你也没少帮我和冉冉。”
喻冉点头附和:“可不是,再说这些腻腻歪歪的话小心我揍你。”
喻团长还是如此生勇。
云徽笑出声,“知道了,两位美女。”
有工作人员送来早餐。
叶问夏看了眼时间,“我出去看看那群男人在干什么。”
喻冉相机挂在脖子上,“我也去。”
妆发团队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也收拾东西离开。宽敞的房间只剩她一人,云徽坐在床上,宽大的裙摆如荷叶一般散开,抬手正了正头上的凤冠。
许清屿在凤冠上做了改造,将纯金炼化打造,浓缩成细长的金条,连接镶嵌明珠,在不影响奢华精致的同时减轻了她脖子要承受的重量。
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在床上找寻到手机,刚解锁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
来人一身大红华服,本就冷白的皮肤在红色衬托下宛如高山白雪凝成,刘海梳上去定型,露出那张不管何时都俊朗的脸。
她从未见过许清屿穿华服,知道他穿起来是好看的,但眼前的好看比她想象中更多了几分意气风发,她想起叶问夏和喻冉说的,她嫁的是新科状元,更是侯府世子。
这些形容都贴但并不完全,他更像是快意恩仇仗剑江湖的侠客,漫不经心看世间,又如常年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打了胜仗后凯旋而归,从百姓仰慕和欢呼声经过,却半点不动声色,仿若早已是家常便饭。
肆意潇洒,桀骜张扬。
是她所爱的少年郎。
云徽看着他失了神,许清屿又何尝不是,他家姑娘比他想象中更加娇美矜贵,如墨晕开的眸里写满惊艳,他迈步走近,修长如竹对的手指拨开遮面的珠帘。
“月夕。”他声音很低,因为欣喜比寻常多了颤抖,“我来娶你了。”
云徽心口仿佛被一支箭击中,铮亮的箭头没入皮肤,不疼。眼眶不受控制的发烫,看着他蹲下身,从床底找到叶问夏和喻冉还没来得及藏的绣花鞋,握着她脚踝穿上,穿右脚时拇指在脚踝处轻抚。
“等会会从门口走到初晴阁。”
云徽应:“嗯,没事的。”
许清屿给她穿上另一只,拿过放在梳妆台上的扇子,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刚走到门口,就遇见回来的叶问夏和喻冉,新娘出门了就不能再回头,原本还打算好好捉弄他的两人计划落空。
两人将云徽拖地的裙子拾起,一脸可惜额跟在后面。
迎亲队伍已经等在门口,许清屿将人放进绣着龙凤呈祥的花轿里,放下轿帘翻身上马,队伍最前方是乐队,道路两侧警示线外站着前来围观打卡的网友,十步一名安保维持着秩序。
随着许清屿抬手示意,乐声起,队伍朝着宋园方向前进。
队伍很浩荡,八人抬的花轿,叶问夏和喻冉站在花轿两侧,手里拎着花篮,陈子昂那几个公子哥也在,花瓣撒的漫天飞舞,被风吹起散落在各处,抬头看去,好似四季交替时的花瓣雨,每一片都刻着两人的爱意。
队伍到达宋园,前方策马的许清屿动作利落的下来,将花轿里的新娘接出来。
云徽右手执扇遮面,左手放到许清屿手里,一步步迈上台阶。
台阶铺了红毯。
不止是台阶,从门口到初晴阁皆铺了红毯,礼花队伍站在两侧,随着他们经过而散落。
耳边恭喜祝贺声不断,有花瓣落在她头顶,肩头。两米长的裙子与红毯相贴,身侧的男人牵着她,步履缓慢而坚定的向前。
这条路很长,他们经过那家酥油饼,经过许愿池,到达朱雀桥前。许清屿停住,往河里撒下无数硬币,将所有的红包都派发出去,做完这一切才继续和云徽过桥。
“有火盆。”他温声。
裙摆被拎起,随着她跨过火盆又放下,迈上台阶进入屋内。
行礼的地方已近在咫尺,主位上坐着陈老爷子和罗雅,是他们的证婚人。司礼站在一侧,扯着嗓子喊着“吉时到,新人行礼!”
她随着司礼的话弯腰行礼,随着一句“礼成!”,她遮面的扇子拿下,看着面前眉眼清俊,笑得温润的男人,红绸两人一人一头握在手里,仿若紧紧缠绕彼此的红线。
两人喝过合卺酒,司礼询问新郎是否有话要对新娘说,许清屿笑了笑,狭长如画的眼看着她。
“想说的话有很多,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讲给她听。”他嗓音带笑,“但有一句话我想现在就告诉她。”
陈子昂在旁边起哄,“是什么?说大声点!”
一见陈子昂起哄,其他人也跟着,许清屿却不被他们影响,只看着云徽,“我感激与你相见的每一天。”
在他开口时原本起哄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他声音不大,但刚好整个屋内都能听见,话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唏嘘揶揄的声音,陈子昂很夸张的摸了摸自己手臂。
云徽心口仿佛被烫到,眼眶发烫有什么东西快要夺眶而出。
那是他们某一天晚上看《怦然心动》时,里面的一句台词,男女主人公坐在梧桐树上眺望远方,梧桐深深,少男少女怦然心动。
他眼里盛满爱意,团扇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他吻下来时眉眼带笑,耳边起哄的声音仿佛都远去,天地间只剩他们。
礼成。
她到二楼休息。
从窗户看去,红毯长街从脚底蔓延,被树木楼阁遮挡,桥边树上挂着红色喜庆的灯笼。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他给了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
身后门被打开,许清屿走进来从身后抱着她,偏头亲了亲她脸颊,“我给你揉揉脖子。”
凤冠虽然做了修改,但脖子难免酸疼,云徽也没拒绝,任由他给自己按着后颈。
他力道不轻不重,精确的捏到穴位,楼下有人在说着话,隐隐听见陈子昂和叶问夏拌嘴的声音,云徽忽地想起件事。
“今天祁医生值班吗?”
许清屿应道:“有几个手术,他抽不开身,晚上估计会过来。”收回给她揉脖子的手,“担心叶问夏?”
“有一点。”
叶问夏虽然表面上说看开了放下了,但她们知道叶问夏的性子,有些要强不肯认输,打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
云徽又想到向思思,她身边的朋友好像情感路上都很坎坷。婚礼向思思和涂怀都来了,昨天晚上几人一起聚会聊天时,叶问夏一眼就看穿向思思喜欢涂怀的心思。
向思思惊奇自己表露的居然这么明显,当时叶问夏磕着瓜子,笑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云徽想到自己原来暗恋许清屿的时候,不免好奇的问他,“原来你有没有察觉到我喜欢你?”
许清屿弯眼,“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真话就是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就觉得你这姑娘看见我老是紧张,但又善良细心,皱着眉头说话时像猫。”许清屿低笑,“那次在赵浩轩家里有所察觉。”
他说的是她以为他有女朋友开始疏远他之后,他挑眉问她是不是很在乎他有女朋友。
“我当时有点高兴,因为我也喜欢你,但当时的我一团糟,怕耽误你,怕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但又不自觉的想靠近你,对你好。”
直到中秋夜她鼓起勇气表白,一番权衡和挣扎之后,选择拒绝。他下巴枕在她肩膀,偏头亲了亲她脸颊,“感情的事得看双方,旁人帮不上忙的。”
“知道。”
云徽回身,结束这个话题,“先去换衣服吧。”
宴会从中午持续到晚上,整个宋园热闹非凡,云徽换了衣服下来敬酒,大家都默契的放过她,灌许清屿,许清屿的高兴写在脸上,只要是祝福他们夫妻的,不管多少杯酒他都喝,云徽心里挂着他原来喝到胃出血的事,扯了扯他衣服示意他少喝点。
许清屿握着她的手,在终于走完最后一桌时,祁书尧姗姗来迟,一身衬衫西裤,颀长挺拔的身形很是惹眼。
祁书尧在陈子昂旁边落座,叶问夏也在那桌,云徽回头看了眼,收回视线时瞥到另一桌的温淮亭,他身边坐着一个女生,正是她上次在酒吧遇见的那个。
女生明眸皓齿,温淮亭一如既往的温和,看上去很是登对。
喻冉和向思思说着话,不知说到什么,向思思抬头看了眼,目光所至是涂怀所在的方向,但只是一眼便收回。
是了。
喜欢怎么会藏得住。
嘴上说着不念了不想了,再次遇见那个人时,视线还是会随着他移动,不受控制般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独自做着阅读理解。
酒宴之后,宋园开启平常的活动,宾客们相约着三三两两四处逛逛,也有趁着机会谈合同拉拢人脉,许清屿喝了不少酒,喝了几口粥便在楼上睡了过去,原本准备闹洞房的人见新郎都不清醒也只得作罢,打牌的打牌,去酒吧的去酒吧。
陈子昂昨晚打牌输了一晚上,此时面对几个公子哥的邀约连连拒绝,“我跟老祁去打两局斯诺克。”说完问温淮亭,“温教授,玩两局不?”
温淮亭颔首。
云徽给许清屿煮了醒酒汤,刚端进屋看见适才还醉得人事不省的男人坐在床头喝水,黑眸一片清明,半点没有喝醉的样子。
云徽眨了眨眼,“你装醉?”
许清屿接过她手里的醒酒汤,另一只手将人拉倒怀里坐着,“不装醉哪这么容易脱身。”
“那我给你端点吃的上来。”
说着就要起身,但却被一把拽回去,醒酒汤被搁置在床头,许清屿吻着她,“不吃饭,想吃你。”
云徽揪着他衣服布料,声音小小的,“楼下还有人。”
万一他们上来怎么办?
许清屿将人抱起,“咔哒”一声将门反锁,“这样就进不来了。”
两人是合法夫妻,又因着这段时间的忙碌见面少,她也是想他的,也不再扭捏,勾着他脖子承接他的亲吻。
许清屿抱着她回到床上,修长如竹的手指摸索到裙子拉链。眼里翻涌着又浓又暗的深色,细细碎碎的吻落在眉眼,停在耳边。
“穿嫁衣好不好?”他说着,声音低哑,“我想看你穿嫁衣。”
云徽耳根都快红成苹果,双手抵着他胸膛,“穿起来很麻烦。”
“我帮你穿。”
“”
他真的是在帮她穿,还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待穿戴整齐,他从镜子中看着她,眼里的□□藏也藏不住。
这无疑是最炽烈的一次,云徽十指被扣着,两枚钻戒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她听着他一遍遍唤着她名字,每一声都需她来回应。
窗外夜空残月高挂,楼下的喧哗热闹声渐渐远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云徽轻抚他的脸,许清屿偏头亲她的手,掌心,手背,腕骨。
他脖子上的平安符自然下垂,与她颈上的项链相贴,是亲昵更是牵绊。
云徽吻他,“我也是。”
感激与你相见的每一天,感激与你遇见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让我们“啊啊啊啊”随个份子吧。
PS:感激与你相见的每一天,感激与你遇见的那天—出自《怦然心动》
95 寄月 ◇
◎是我非她不可◎
月亮高高挂在枝头, 有风吹过,它害羞的遮住半张脸。
云徽眼眶通红,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镜子上留下指纹, 她咬着唇, 头顶的灯光晃了眼, 好似在做梦,但下一刻男人的声音又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唯有面前人的温度是真, 一寸寸的将她笼罩, 刘海垂下几分,将那双长眉遮盖。
情不自禁抚上他的眼尾, 然后是眉骨。
许清屿任由她描绘着自己轮廓, 在指尖经过下颌时低头亲了亲她手指, “我爱你。”
要说多少次我爱你才够?
说多少次都不够。
永远不够, 也不厌倦。
云徽回应着他的爱意,钻戒不小心在他背上刮了一下, 许清屿扣着她手指将戒指取下来, 两枚钻戒互相依偎着放在床头,墙上光影难舍难分。
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 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只记得她用力咬着许清屿肩膀, 试图以牙还牙。
她用了力气,许清屿“嘶”了声, 捏着她下巴吻上来。
“还有力气咬我?”他轻笑。
云徽脑中警铃大作, 软着声音摇头, 企图唤起男人的不忍, 但平时连她皱下眉都不舍的人俨然变了模样, 加倍用另一种方式讨了回来。
结束时两人都已筋疲力尽,许请屿抱着昏昏欲睡的人到浴室洗漱,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离开,长街重归于安静,挂在树上的灯笼随着晚风轻轻摆动。
“月夕。”他唤了声。
云徽在他怀里蹭了蹭,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许清屿吻了吻她额头,声音裹带着夜风。
“晚安,我的新娘。”
两人的婚礼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其中从云徽上花轿到礼成的视频占据热门第一,视频是用无人机拍的,配合着摄像机的近景转场,将这场婚礼剪辑成了堪比影视剧的效果。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神仙婚礼!是我不充钱就可以看的吗?”
“是谁在屏幕前吃着柠檬哭了出来?是我啊,那没事了。”
“今天也是为别人爱情落泪的一天。”
“果然真夫妻就是最甜的,快把我杀了给他们助助兴!”
“这个场面好宏大啊,我仿佛看到了古代公主出嫁的场景,现在的古装剧能不能学学?”
“有一说一,现在的影视剧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排场,都是新娘出门拜个堂就结束了。”
“要真按照这个质量做电视婚礼,出品方估计要哭死在护城河边。”
“不懂就问,云徽穿的是宋制婚服,价格怎么样?可以入手吗?”
“在曲京没有十亩地建议不入。”
“本来是做刺绣的,云徽的婚服足以买下苏州的任何一处园林,还外加一套豪宅。”
“谢谢姐妹科普,死心了。”
“”
网上关于两人婚礼的热议持续好几天,热议中心的两位当事人回到属于他们的家。院子里栽种的花都争先开放,两只雪白的猫在花丛里窜来窜去,一会儿扑花一会儿追蝴蝶,累了双双跳上秋千晒太阳。
婚后日子的唯一变化就是云徽变得忙碌。
前面几次热搜和这次婚礼都将京舞和她推上话题中心,加上端午假期将至,不少电视台都发来邀请,还有剧场发来的专演邀请,其中有一个舞蹈类的评委邀请,都是在舞蹈界举足轻重的前辈。
当然不止她,叶问夏和喻冉也收到不少邀请函,叶问夏报了个团出去旅游给拒了,喻冉则因为将学员送往一个舞蹈节目的选拔而抽不开身。
每个人都在忙着,许清屿也忙。
忙着三天两头到处飞,两个月下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的联系方式都靠着晚上的视频通话。
云徽接了那个舞蹈评委的节目。
主要内容是与几位前辈和节目组一起到各个舞蹈学院挑选参加节目的选手,舞种不限,风格不限,唯一的要求就是故事感。
节目组和圈内知名导演合作,第一名将拍摄根据自己量身定做的电影。
报名的人很多,但要经过层层选拔确定三十二位正式参加节目的录制。
晚上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奶球和雪糕喵喵叫着到她面前。
弯腰将两只猫抱起来,把电视打开随便放了个节目,终于得空看手机。
有好多条微信消息,皆来自同一个人。
【我现在去开会。】
【开完会有一个合同要谈,估计一两个小时。】
【晚上有个应酬。】
【还没忙完吗?】
【脚有没有事?】
【记得按时吃饭。】
【我现在回酒店了。】
【月夕?】
从下午到晚上,每隔半个小时都发一条,随时随地报备自己的情况,中途云徽回了个今天有点忙,我回家给你说。
顶端上的时间显示十点。
她捏了捏眉心,打了个视频过去。
那边秒接。
男人清俊的脸出现在屏幕,他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单手摁住毛巾随意擦拭着头发,睡衣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一小片肌肤。
狭长的眼上扬,声音清润,“忙到现在?”
云徽背靠沙发,“嗯,刚到家。”将手机放在支架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清屿将毛巾扔在一旁,闻言轻笑,“想我了?”
云徽双手撑脸,眼尾微微下垂,“嗯。”
这次分别了一个星期,是最久的一次。
许清屿抓了把额前头发,露出那一双剑眉。云徽见他不说话,好似在手机上看什么,问,“你在干嘛?”
“看机票。”
“不用,你忙你的。”云徽怕他真的跟上次一样连夜不合眼的跑回来,“别耽误你的正事,而且我明天要飞A市录节目,也还是异地。”
许清屿是知道她的行程的,思索两秒作罢,“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
“我叫陈子昂去接你。”
云水湾公馆距离机场要穿越半个城市,居住在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有车,是以极少有出租车从这边经过,早上更是不用说。
这几天都是节目组专车接送的,今天节目组的人已经提前去A市准备,明天她需要自行前往机场。骆昀跟他一起出差了,喻冉也在外地录节目,叶问夏还在旅游没回来。
他信的过的,只剩祁书尧和陈子昂。
云徽“嗯”了声,“等录完这个节目,我也去报个驾照吧。”
老是麻烦别人接送也挺不好意思的。
许清屿没意见,“好,到时候我们去报名。”
话落,许清屿定定看着她,声音低低沉沉,“我也想你,想得晚上都睡不着。”
“”
“流氓!”
见她眉眼重新恢复灵动,许清屿轻笑道,“我想我老婆,怎么就流氓了?”
许清屿这个人歪理很多,尤其是在逗她这件事上,云徽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果断选择结束这个话题,“我要去洗澡了。”
“老婆。”许清屿喊她。
云徽以为是有什么事,只见他拆了块薄荷糖放到嘴里,眉眼上扬,“家里的沐浴露好像没有了。”
“是吗?”
云徽到浴室看了眼,晃了晃蓝白色的瓶子,“还有半瓶。”
“那够了。”
什么那够了?
许清屿也没解释,让她先去洗澡,洗完了跟他说。
主卧的洗浴间很大,有淋浴也有鱼缸,云徽瞧见浴缸时忽然明白过来许清屿说的够了什么意思,脑海中浮现好些跟浴缸有关的画面。
即使没人看见,她也脸热得不行。
许清屿真的是
坏死了!
——
次日。
云徽七点收拾完毕就接到陈子昂的电话,云徽开门让他进来,“麻烦等我一下,我把猫粮放完就可以走了。”
“不急。”
陈子昂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视线落在趴在沙发上看着他的雪糕,一时间有些晃神。
“居然都长这么大了。”他似在跟云徽说话,更像在喃喃自语。
雪糕似认得他,仰头冲他叫了声,陈子昂伸手摸了摸它脑袋,修长的手指挠它下巴,雪糕舒服得双眼眯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整只猫倒下,翻开肚皮。
陈子昂忽地怔住,想起那天去抱猫的时候。
他听说她喜欢猫,但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养上一只,他联系了很多家猫舍,出了几倍的价格让猫舍给他提前预留一只小猫。
去抱猫那天天气晴朗,雪糕那时刚两个月,小小的一只,软软的,但稍微靠近就露出爪子,他不出意料被挠了一下,但却笑了出来。
这猫她一定会喜欢。
性子完全跟她一样。
后来,这只猫根本没送到那个人手里。
奶球跳上沙发来,冲陈子昂叫了声,陈子昂收回思绪,直起身看已经收拾完毕的云徽,拎着钥匙去车库。
前往机场的路上,云徽刷新到叶问夏更新的照片。
【每天的日出都不一样。】
配图是两张日出照片,第二张照片的草地上明显可见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两人靠得很近,高的身影手抬起,挡在叶问夏头顶。
叶问夏出发时曾说:“等我去邂逅,给你们带个姐夫回来,到时候记得随个大点的份子。”
看来是真的邂逅了。
这样也挺好。
云徽在那条朋友圈下来点了个赞,摁灭手机。
到达机场,跟陈子昂道谢过后拎着行李箱去办托运,边走边给许清屿发消息。
彼时许清屿正慢斯条理扣着衬衫,衬衫衣摆塞进裤腰,金属暗扣的皮带勾勒出劲瘦腰身,正了正腕表,拎起外套出门。
骆昀已经在门口等着,同行的还有一名四十出头的男人,啤酒肚微微隆起,见到他恭敬喊了声:“许总。”
许清屿应了声,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驶入主干道,前排的男人往后侧身跟他说话,同时递过来一份文件,“已经按照您的话拟好了赔偿金。”
许清屿翻了眼,“人呢?”
“在警察局关着。”
许清屿扯了扯唇,合上文件看窗外的城市。
他这次出差的地方就是成都,确切的说不叫出差,只是来收尾一些上半年的计划,比如将吴迪以挪用公款贪污的罪名送进监狱,将云春蓉一家的房子收购,并且给出了一大笔赔偿金,可惜这么多钱,他们也只能看着用不着,由第一继承人潘静雯获得。
云春蓉一家三口坐牢,吴迪也即将进去跟他们作伴,这座城市带给云徽的,终于要被清理干净了。
—
晚上就要正式录制节目。
节目的预热早早已经打了出去,这段时间路透不断,加之近期舞蹈的热度和评委的名气,整个节目早已未播先火,现场的票一开售就被抢空,几个视频平台争先赞助着。
上场前,云徽给许清屿发消息。
节目录制中不能看手机,她怕他联系不到自己会着急,提前说一声。
许清屿回得很快:【好,我还在开会,晚点准备回家。】
他今晚会回曲京,明天远晨那边有个合同要签。
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她应该上台了,云徽摁灭手机起身,跟几位前辈问好后站在最末端的位置,等台上主持人念到名字时才踏上台阶,出现在观众视线。
评委席的位置在观众和舞台中央,云徽坐到放着自己名牌的后面。
评委依次落座后,主持人开始介绍选手,第一组登场的是来自曲京大学的,一共四人,两男两女组合,现代舞和古典舞两个专业。
这四个人是这届曲京舞蹈系最拔尖的,选拔时获得评委的一致好评,据说他们这次是将古典舞和现代舞结合,编排的一支全新舞蹈。
整场节目的录制共计三个小时,根据选手的现场观众得分和评委得分角出名次,名次最末尾的一组进入待定区,下一场分数必须赶超前面三支队伍才有可能安全,否则就将面临淘汰。
赛制很简单,也很残酷。
准备了大半个月可能登场两次就被送回家,但也正因为如此,每组选手都使出了十二分努力和实力,想要在舞台上多站几场。
结束后有一个花絮后台的采访环节,是属于平台会员的观看节目,摄像师和主持人推开化妆间的门,视线落在正卸妆的云徽身上。
“云老师,可以采访您几个问题吗?”
云徽摘下耳环,声音温软,“可以。”
采访问题都是提前对过的,云徽一一作答,到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时,她以为结束了,主持人却再度开了口—
“还有一个问题,是网友拜托节目组问的,在那么多的商圈新贵中,为什么单单选中了water的许总,为什么非许清屿不可呢?”
云徽怔愣一下,这个问题明显触及到隐私,她怎么回答都不对。想到之前那些舆论,她几乎可以遇见节目播出后微博网友的反应。
云徽蹙眉看着主持人,对节目组忽然变卦的不满,正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倏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挡开话筒,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冷衫味。
“是我非她不可。”
温润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许清屿揽着她肩膀,眉眼清冷的看着主持人,一字一句,“是我许清屿,非她云徽不可。”
狭长深邃的眼里敛着不悦,本还打算再问两个问题的主持人被他看得后颈发凉,一时间忘了作出反应。
许清屿弯腰拎起云徽放在椅子上的挎包,声音比春雨更要凉上几分,“我要是没记错,我老婆参加的是舞蹈类节目,什么时候变成情感类了?”
他笑了声,“教训没落在身上,是欠缺了点痛。”
说完,他柔声跟身旁的人道,“我们走吧。”
云徽点头,与他一起离开化妆间,主持人迈步就要追出去道歉,另一侧卸完妆出来的现代舞评委淡声道:“追也没用,你不如想想怎么面对water的反击。”
许清屿的脾气整个圈子里谁人不知,得罪他本人可能不会怎么样,但要惹得云徽皱一下眉,他可能会用整个water来报复回来。
何况在节目发出邀请时,靠的就是:为广大观众了解宣传舞蹈知识,纯舞蹈节目,绝不八卦。才将云徽和这几位评委请来的,结果第一天就违背初衷,别说许清屿,其他几位评委也纷纷不悦。
她们都是舞蹈界的翘楚,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本就是奔着宣传舞蹈来的,以为这里没有那么多八卦是非,结果还是一样。
主持人此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是娱乐节目主持人,深阚八卦带来的收视率,所以才会提出那样一个问题,但没想到许清屿居然来了。
许清屿她不敢惹,也惹不起,到编导那里要到云徽的联系方式,打过去跟人道歉。
云徽刚坐到车里电话就响了,听完主持人在那边的道歉,“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有一个条件。”
一听她既往不咎,主持人松了口气,“您说。”
“到节目结束,我不再接受任何采访。”
主持人跟编导对了个眼神,见后者点头,她才答:“好的。”
一旁的许清屿挑了下眉,对她的决定没什么意见,她开心就好。
车子停在酒店,云徽刷卡,门刚打开就被人拦腰抱起,后背抵着背板,火热的唇吻了上来。
他吻得急切,摸索到她裙子的拉链。
云徽呼吸不稳,拆塑料包装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手里多了样东西,他贴在她耳侧温声:“老婆,帮我戴上。”
“”
他没开灯,只有楼下路灯昏暗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云徽试了几次才终于成功。
许清屿重喘了一下,继续吻她,“想你。”
云徽勾着他脖子,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不是回家吗?”
许清屿咬着她下颌,声音低沉喑哑,带着说不尽的撩人和危险,还有温情,“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作者有话说:
再次估算错误,大概还有一章男女主就完结了,要是再超了当我没说(晋江式微笑
96 寄月 ◇
◎我会在有限的生命里,无限的爱你。◎
他们就着黑暗纠缠, 结束时许清屿手臂卸力,抱着她喘息。
“啪”
房间灯打开,云徽双眼被捂住, 过了一会儿那双手才松开。
眼睛适应光线, 身子骤然一轻, 被抱在怀里往浴室走。云徽勾着他脖子,腿肚子还在发抖,“不来了。”
声音因为余韵还未过去软绵绵的, 像猫尾巴在心尖扫过, 许清屿眼眸暗了暗,“没套了。”
“”
酒店房间只备了三个, 刚刚已经用完。
他做事有一套原则, 例如没套宁愿忍着洗冷水澡也不动她。
清洗完毕后两人躺回床上, 男人身上温度很高, 暖烘烘的,云徽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手搭上他的腰。
这段时间的想念落在实处, 原本空落落的地方此时被填慢。
许清屿陪她录完第一期节目,她上台他就在后台等, 导演看见他仿若看见投资商一般,半点不敢怠慢。
有了前车之鉴, 后面节目组如约按照合同流程走着,随着第一期节目播出, 收视率蹭蹭上涨, 相关话题不断往外面跳, 还有UP组将各个组的舞蹈单独剪出来重新配乐。
节目组见反响如此好, 更改原定的采访花絮换成选手训练日常的花絮。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
当晚, 云徽录制完最后一期节目,从演播厅出来时闻见一阵桂花香,道路两侧的桂树都开出白色的花朵,风一吹,香味扑鼻。
“都八月了。”她感叹。
许清屿牵着她慢慢往外走,笑说,“云老师才知道?”
云徽睨了他一眼,“云老师最近太忙了,没办法,都忘了日子了。”
可不是忙,忙到要不是许清屿每次都推了工作跟过来,两人估计已经月余未见。思及此,云徽又感动又心疼,挽着他胳膊。
“许总,团里给我放假,我给你当秘书啊。”
许总挑眉,觉得新鲜,“给我当秘书?”
“嗯。”云徽脸贴着他胳膊,“陪你出差,给你端茶送水。”
许清屿低笑出声,摸了摸她头发,“行啊,那从今天晚上开始试试。”
自两人和好后,许清屿事无巨细照顾着,口渴了想喝水都不需要她自己去倒,直接递到手上,冬夜冷,衣服他都会提前放到被子暖一暖,就怕把她冷着。
她哪有那么娇贵。
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回到酒店,云徽接过他的大衣挂好,然后去给他放洗澡水。许清屿解着衬衫纽扣,视线落在浴室忙碌的身影,笑着摇摇头。
团里给云徽放了一个月的假期,许清屿正好要再去一趟上海,便依言将云徽带上。
Water年前在上海成立了分公司,上次过来就是跟这边的几个合伙人见面,water和远晨的关系在圈子里早已人尽皆知,有着老爷子的引荐,分公司的成立和开展无疑事半功倍。
Water的主场虽在曲京,但全国各地都有相关投资的项目,是以许清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频繁出差,到各地的公司开会。
这是云徽第一次跟许清屿出差,也是第一次正式接触到他工作上的圈子。骆昀将这几天的行程发过来,密密麻麻的一团,从早到晚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早上先进行一系列的高层会议,下午跟合资人见面,晚上跟几个同行洽谈项目启动,然后对比公司的各个数据库,再到各个合作的公司实地勘测。
鼠标滑了好几下,直到出差结束他才稍微有空闲时间。
这么忙,他却都次次秒回她消息,为她的一句话而连夜赶回来。
晚上有和上海风投界合伙人的饭局,许清屿跟对方介绍:“这位是我太太,云徽,京舞首席。”
对方与云徽虚握了一下手,笑道,“一直听说云首席的名字,今天终于是见到了,二位果真是金童玉女,十分般配。”
云徽微微笑着,谦虚了两句礼尚往来的也夸赞对方。
整个饭局,云徽都表现得端庄大方,有合作方也带了太太,对方向她询问一些曲京学校的情况和舞蹈行业的发展,云徽也都一一作答。
她性子温软,说话时与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也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卖弄,一番交谈下来,合作方太太眉开眼笑,关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
结束上海的工作,云徽又随着许清屿前往杭州、深圳、广州、最后是香港。
维多利亚港的海风拂面,吹乱她披肩的黑发,游轮发出鸣声,缓缓朝海中央驶去,抬眼望去,下方便是香港的心脏地带—尖沙咀
海岸线勾勒出城市的曲线,星光大道的七彩灯火吸引众多游客。
空气里带着沙子潮湿的味道,混着不远处热闹的表演,是香□□特的篇章。许清屿买了两倍奶茶,两人靠着护栏吹着海风,眺望海对面的城市。
身后来来往往许多人经过,有商铺放着音乐,是那首经典的《少女的祈祷》。
当歌词唱到“唯求车厢中与他抵达未来,到车毁都不放开,无论路上历经多少的伤害,任由我爱不爱”
许清屿握紧她的手,声音低低沉沉,和着海水拍打浪潮的声音,“上一次来香港的时候,看见了流星,我许了愿。”
虽然已经可以猜到他的愿望是什么,但云徽还是问,“灵吗?”
许清屿垂眼看两人紧握的手,轻笑,“现在已经在还愿。”
她望向天空,漆黑的夜挂着将要圆满的月亮,满天繁星,香港的夜很漂亮,却也很冷寂,孤独。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知半解的粤语,无数张陌生的面孔,许清屿看着海对面的大陆,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周围的人来了走,走了来,有人上前跟他搭话,被他阴沉又荒漠的状态吓退。
直到身后慢慢安静,宽阔的街道,偌大的城市仿佛只剩下他一人,在抽完又一根烟时,远处有一道光线掠过,抬头,才发现是流星。
听人说,对着流星许愿会灵。
他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云徽平平安安,前程似锦。如果可以再贪心一点,希望他能亲眼看着她得偿所愿。
云徽回握着他,“有许清屿在身边,才是得偿所愿。”
他们的愿望都很简单。
是他。
是她。
—
又一年的八月十五。
许清屿定了她喜欢吃的川菜私厨馆,宴请京舞和叶问夏他们,云徽本来说不需要叫什么这么多人,他们几个好朋友聚一聚就行,但许清屿不干。
“这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日。”
几年前那次,他因为许宗元的事情缺席,分别的几年他赠送的礼物也都尽数被退了回来,去年的中秋,她在台上,他在台下。
他们新婚的第一年,重逢后的一周年,当然要所有人一起见证。
他感激京舞,也感激罗雅,说到底,是陈子昂发出的那份邀请,才让他们有了重逢的机会。
中途陈子昂说起这事,许清屿也应承不讳,云徽单手撑脸听他们聊天,说到以前大学的时候,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
“哎?叶问夏怎么还没到?”陈子昂说,“老祁都到了,她还没来。”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一身红裙的叶问夏进来,不止是她,身旁还有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深眉骨,挺鼻,脸部线条流畅。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叶问夏抱了抱云徽,“生日快乐。”
“谢谢。”
云徽收下她递来的盒子,目光看向她身旁的男人。
这就是叶问夏前段时间出去旅游遇见的,也就是朋友圈和她一起看日出的人。
照片在群里云徽和喻冉早就看过,见到真人发现照片拍的还是逊色了些,男人有种桀骜不羁的狂,像森林里的狼群首领,能轻易将百兽之王撕碎。
叶问夏给几人做着介绍,“这是言峥。”
言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几乎是同时陈子昂和喻冉将目光看向祁书尧,只见祁书尧面不改色的喝着茶,末了跟言峥握了下手。
饭桌上的气氛登时变得微妙起来,言峥和叶问夏刚坐下没多久,祁书尧就接了个电话,医院有个手术要赶回去便走了。
几人早已见怪不怪,陈子昂这个自来熟兴致勃勃,询问叶问夏和言峥认识的经过。
吃过饭一群人转至第二场,许清屿在楼上定了豪华包厢。包厢闹哄哄的,云徽坐在角落,一首歌完,有人问了句谁的歌。
“我的。”
许清屿起身接过话筒,原本热闹的包厢安静下来,头顶灯光柔和,追随着他的身影。
云徽看着他拿了话筒又折返回来,坐在她身边,声音低低沉沉,“唱给我们。”
轻缓悦耳的前奏缓缓响起,许清屿的声音经过话筒,通过音箱填满包厢各个角落。比平时说话更低,也更有磁性,犹如迈进一家静谧的咖啡屋,风铃和小提琴的声音合奏,谱出独特好听的乐章。
这故事开始一个人,我认真写成了我们。
这段缘分没有人转身,你也开始修改剧本,加重我的戏份。
这一生原本一个人,你坚持厮守成我们
执子之手 如此温柔
天长地久并肩走
你深情凝望着我说
幸福是你有了我
盼来生,依然是一家人
所有人安静听他唱完,一曲毕,起哄和尖叫将所有声音淹没,不知是谁开了头,异口同声说着“亲一个亲一个。”
云徽被闹得有些害羞,许清屿放下话筒,浅浅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她害羞。”
“咦``”
揶揄声如浪花办一浪高过一浪,许清屿借口出去买东西,带着云徽离开包厢。
云徽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中没回过神来,等缓过来发现他们朝着云水湾完全相反的方向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许清屿弯了弯唇,“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
车子开出市区,沿着山路盘旋,这条路云徽认得,是上次跨年夜,烟花盛宴的地方。
在山路上行驶一段时间后,车子慢慢减速,停靠在路边。
“到了。”
云徽下车。
还是上次来的地方,只是不再是一望无垠的山坡,像是在修建类似于信号塔之类的东西,用白色的幕布遮盖。
许清屿带她站定,“数个一二三。”
云徽奇怪的看他一眼,“数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都可以。”
云徽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信号塔,“一,二,三。”
“砰!”
随着三字音的落下,原本的幕布忽然落下,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原本漆黑的山顶忽然一片暖色。
云徽抬头。
头顶挂着无数的星灯,由两根长长的线作为支撑,从这边的信号塔到那边,而在最末端的两侧,是还未修砌完成的防护罩。
星灯有频率的一眨一眨,仿若星星眨眼,山顶有风吹过,晃动上面的铃铛。
“这是?”云徽问。
许清屿从身后抱她,笑,“给你摘的星星。”
风让沙子进了眼,云徽眼睛又酸又涩。
那是电影院的一次玩笑话,他让她学会贪心一点,即使是摘星星这样的愿望,他都不觉得过份。
她早已忘在脑后,他却记到了现在。
许清屿拭去她的眼泪,“谢谢你在漫天星辰中看到了我。”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冷衫味,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他在耳边温声,“生日快乐,许太太。”
我的太太。
谢谢你在那年夏天闯进我的世界,拉住快要坠崖的我。
月亮不会寻找星辰,但云徽会。
同一行星不会永远围绕月亮转动,但许清屿会。
往后余生,我会在有限的生命里,无限的爱你。
_______
文/青炽
2022.11.3
独家首发于晋江文学,创作不易请多多支持正版。
作者有话说:
男女主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休息一天,周六开始写副CP。
PS:我会在有限的生命里,无限的爱你。—出自《名侦探学院》蒲熠星。
觉得这句话很好,很合适所以用在这里,侵删。
PS:这故事开始一个人,我认真写成了我们。
这段缘分没有人转身,你也开始修改剧本,加重我的戏份。
这一生原本一个人,你坚持厮守成我们
执子之手 如此温柔
天长地久并肩走
你深情凝望着我说
幸福是你有了我
盼来生,依然是一家人
—出自林俊杰《将故事写成我们》
📖 花 海 📖 ◇
null
97 言峥X叶问夏 ◇
◎我们不合适◎
2022.11.5
独家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码字不易请多多支持正版。
—
“我们不合适。”
一样的话,一样的语气,连表情都不曾变过。
叶问夏手垂下。
这是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三次。
第一次是大学毕业那年, 那天晚上她从聚会上出来, 走到医院门口, 祁书尧正好做完手术出来,瞧见她有些意外。
晚上她喝了点酒,此时后劲上头, 面对祁书尧的询问藏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叫嚣着要破土而出。
“我喜欢你。”
在祁书尧送她回去的路上, 一个普通的红绿灯口,她说了出来, 像是觉得匆忙, 怕他觉得不够重视, 又赶紧找补。
“本来想单独约你, 怕打扰你工作。”
祁书尧是医学世家,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履历精彩得随便拿出一项都能让人惊叹他的优秀。
前不久祁书尧升任骨外科主任, 当然他所擅长的不只是骨外科。
祁书尧长她几岁,长大之后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每次聚会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也很快被电话叫走。
“我出来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你们医院门口了。”她继续说, 在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祁书尧听她说完,“今天临时有个手术, 所以没来成。”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叶问夏看他, “我们在一起吧。”
车缓缓停下, 停稳后祁书尧转头看她。
记忆中喜欢跟陈子昂疯玩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也出类拔萃。
他开口, “夏夏,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叶问夏立刻明白他说的意思,“不是那种—”
“不早了,回去吧。”
叶问夏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她不动,坚持把话说完,“我说的不是小时候那种哥哥妹妹的在一起,我喜欢你,想要那种情侣的在一起。”
祁书尧俯身过来,摁开她的安全带,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喝醉了,回去记得喝点醒酒汤,法子我会发给阿姨。”
“祁书尧!”叶问夏连名带姓的喊他,“我没喝醉。”
祁书尧收回手,空气中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默了几秒,“夏夏,我们不合适。”
车窗半降,风带着干燥吹到脸上,叶问夏感觉皮肤被烫到,“怎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祁书尧正要说话,兜里手机响了。
他接起。
“喂,好,我现在过来。”
短短几句挂断电话,不用猜就知道是医院那边打来的,叶问夏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推开车门下车。
“你先忙吧,等你忙完我们再谈。”
祁书尧颔首,“早点休息。”
叶问夏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向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回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发呆,群里喻冉和云徽聊着天,聊着毕业之后的方向。
云徽是已经确定进入京舞,喻冉想自己成立一个舞蹈团,尝尝当老板的感觉。
她呢?
叶问夏看着天花板。
她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也没什么多远大的目标。
晚上喝的酒后劲此时全部上来,大脑昏昏沉沉,本想撑到祁书尧忙完结束的计划被搁置。再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上午。
手机空空荡荡,跟祁书尧的对话还停留在她昨晚发过去的那句“你忙完了吗?”
看了眼时间,想着祁书尧熬夜手术后这个点估计在睡觉,也没去打扰,只是发了个消息过去,让他醒了的话回一下消息。
一整天,叶问夏老是出现幻觉,觉得手机响了,但打开什么都没有。
六点。
祁书尧打了电话过来。
“喂。”
祁书尧声音带着丝疲惫,“出来一下。”
叶问夏开门,就见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站在铁门外。
衬衫长裤,深眉骨,高鼻梁,常年握手术刀的手白皙修长,灰色手机贴在耳侧。听见声音祁书尧看过来,只一秒,叶问夏忽然“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祁书尧:“”
“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出来。”
她风风火火的上楼,祁书尧应了声。
以最快速度将自己整理成可以出门见人的样子,站在镜子前做了几次深呼吸,想着等会祁书尧会跟她说什么。
他专门到门口来,应该是也喜欢自己吧。
但他昨晚说他们不合适。
可能他以为昨晚自己喝了酒不清醒,怕自己醒来之后忘了,所以今天特意来见面谈。
叶问夏你要淡定,淡定。
别紧张。
胡思乱想着,她拉开铁门,到祁书尧面前站定。
祁书尧身高一米八八,她需要仰头看他。
他手上拎着一个礼品袋,递给她,“毕业快乐。”
叶问夏满心欢喜的接过,“我能看不?”
“可以。”
礼物包装的很精美,里面是一条手链。
手链很精致,是某个她一直用着的牌子,叶问夏感叹他的用心,盖上盒子等着他的下文。
祁书尧也明白她的意思,主动开口,“昨天晚上那些话,就都留在昨天。”
叶问夏的笑容僵在脸上,“你特意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祁书尧点头,“当面说比较好,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糊弄你。”
夏日的黄昏燥热得慌,晒化叶问夏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和期盼,手里的礼物忽然变得碍眼起来。
叶问夏自嘲的笑,“你还不如糊弄我。”
祁书尧蹙眉,“夏夏。”
叶问夏语气生硬,“我懂你意思了。”
祁书尧定定看她,半晌点了点头,“我走了。”
夕阳落在他身上,他脊背笔直,踩着夕阳的余晖渐行渐远,叶问夏眨了眨干涩的眼,礼盒的袋子被揉得乱七八糟,片刻后却又被重新展开抚平。
那天之后她感觉到祁书尧在刻意保持距离,她也觉得无所谓,喜欢被拒绝多常见的事,依旧没心没肺的过着。
她在家里咸鱼躺了几个月,在曲京大学招聘舞蹈老师时前去应聘,边读研边教学。
她每天被学习和教学占据时间,但每到晚上歇息时,看着摆放在柜子上许久没打开的盒子,还是会想起祁书尧拒绝的话。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年里,云徽成为京舞的首席,喻冉的舞团也逐步走向正规,她也面临着研究生毕业。
她们三人的感情一如当年,彼此互相帮助扶持着。
又一年跨年夜,三人吃完火锅找了个咖啡馆聊天,云徽的作息规律,到十一点三人便分别,她开着车在热闹又空旷的大街上行驶,车在音箱随机播放着音乐。
白日刚下过一场大雨,前面有车发生追尾事件,叶问夏打着转弯灯绕过,前面停着一辆急救救护车,两个医生正抬着担架,急匆匆往急诊科赶。
居然又走到医院门口了。
救护车拐进医院,司机从车上下来,有医生询问是什么情况。
两名医生从里面出声,到路边买夜宵。
“给祁主任带一份不?”
“先不带吧,他刚刚进手术室,现在买回去早就凉了。”
“也是,老板,多的一碗馄饨不要了!”
两人就在她旁边,买完馄饨之后裹着羽绒服又赶回医院。
叶问夏想起上次过年去祁家串门时,祁阿姨心疼儿子成天到晚见不到人,饮食不规律,再这么下去估计身体得熬垮,是以晚上祁阿姨都会煲好汤让人送到医院,但每次放到汤都凉了祁书尧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将车停在路边位置,估摸着一场手术的时间买了碗馄饨,给祁书尧送去。
她知道祁书尧办公室的位置,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前面有一个女生同样拎着馄饨进去,没多久女生便出来,手上的馄饨没了。
一瞬间,叶问夏像是被人用力在心口拧了一把,像是要求个真相,拎着东西过去。
祁书尧刚换下白大褂,桌上的塑料袋被打开,盖子也揭开,馄饨冒着热气,汤面漂浮着碧绿的葱花。
见到她,祁书尧眉梢染上一丝意外,“夏夏?”
视线落在她手上的袋子上,眉头微微蹙起,未等他开口,叶问夏问道:“这是你的合适?”
她指的那个女生。
祁书尧瞥了眼桌上的馄饨,“这是护士站帮忙叫的,刚刚那个女生是店家的女儿。”
叶问夏不自觉松了口气,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清汤多葱花,加了醋的。”
她看着他,“祁书尧,我马上硕士毕业了。”
“恭喜。”
叶问夏看着他,“我准备再读个博。”头顶灯光落在她眼里,映衬着眼前的男人光风霁月,“这样合适了吗?”
祁书尧闻言眉头拧起,“这跟学历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她问。
祁书尧还是那句:“都没关系,夏夏,是我们不合适。”
那晚的两碗馄饨祁书尧都没吃上,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有护士来叫他,某个病房的病人现在病情复发,要过去看看。
叶问夏站在走廊等他,有经过的护士医生纷纷打量她,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祁书尧急匆匆回来,见她还没走,“我有个手术,先回家吧。”
他穿了衣服又离开,叶问夏这次铁了心要求个答案,到底是怎么不合适,她在办公室等到睡着过去,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家的床上,一问才知道是祁书尧送她回来的。
“我说你也是,人小祁这么辛苦了,还要大半夜送你回来。”母亲念叨着,“你啊,以后没事别去找人小祁了,当医生本来就劳心累力的,别去麻烦人家了。”
叶问夏肩膀耷拉着应着,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祁书尧几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微信。
【好好休息,大半夜别乱跑了。】
摁灭手机,像是被抽干了四肢的力气,“知道了。”
是回答她母亲,也是在回答祁书尧。
她不会再去找他,更不会再麻烦他。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
六月,叶问夏研究生毕业,报考了博士,继续留在曲京教学。
那条手链被她放到柜子里锁着,连带着祁书尧这个人和对他的喜欢也被锁到角落,随着时间慢慢落了灰。
又一年盛夏,庆祝云徽搬家,她没想到祁书尧也来了。
有些人你以为已经忘了,但当再次看见时所有的记忆纷沓而来,不断提醒你其实根本没忘,甚至清晰无比的记着你们之间的每一件事。
她喝了不少红酒,祁书尧将她送回家,下车时祁书尧想要来扶她,被她推开。
“我没喝醉,不需要。”
祁书尧收回手,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后只说了一句,“进去吧。”
她的确没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得知陈子昂也被女朋友用一句不合适分手后,她真是想不明白这句不合适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合适。
许清屿和云徽领证结婚,作为见证两人一路走到的人,叶问夏想起许清屿得知云徽差点淹死在学校来找自己那天。
她没想到许清屿极端疯狂到这个地步,当事人却无所谓的抹了把脸上的水,甚至还点了支烟。接连两次险些目睹生命在眼前消失,叶问夏忽地后怕。
许清屿扯了扯唇,声音淡淡,“她能原谅我,就值得。”
她看着好姐妹终于苦尽甘来,在心里给自己画下最后一道线。
再试最后一次。
不留遗憾。
这次她白天去找了祁书尧,开门见山的问他,“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祁书尧眉头微蹙,将一样的话又说了一遍,“夏夏,我们不合适。”
没什么意外的。
叶问夏也不再似前两次的生硬或者耍脾气,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问了。”
她转身离开,强撑着情绪回到车里,关上门那一霎像所有精力都被抽离,疲惫感席卷全身。
回想着这几次的画面,忽地明白他那句不合适的意思。
哪有什么不合适,只是不喜欢而已。
不喜欢所以不合适,所以有许多理由,祁书尧只是选了个委婉又尽量不伤害她的理由。
是她没懂他的意思,一再的纠缠。
她靠着座椅,闭上眼将那些翻涌上来的情绪尽力压下去,耳边飘进不知哪家放的音乐,歌手唱着“没回应的门别敲。”
叶问夏重新睁开眼,看着医院大楼上的几个字大字,“再见。”
作者有话说:
没回应的门别敲—出自排骨教主《苦瓜》
98 言峥X叶问夏 ◇
◎这个男人野啊◎
那天后叶问夏没再去找过祁书尧, 原本的微信置顶取消,很快被其他消息挤到下面。
开学后她依旧很忙,忙着备战考试, 忙着编排新的舞蹈。学校有安排教师宿舍, 她大多时间都在学校, 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又一个周末,她母亲杨女士打电话来让她务必回家吃饭。
“你这半年都没个人影,隔离邻居问了我好几次, 说你是不是嫁到外地去了。”
“”
叶问夏换了个手拿书, “我这不是忙吗,五一节还有文艺汇演。”
杨女士哼笑, “再忙回家跟你爸妈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你现在比人小祁回家次数都少。”杨女士说着感觉不对, “你背着我跟你爸改学医了?”
猝不及防再听到这个人的消息, 叶问夏捏资料的手不自觉收紧, “没有,我真的是忙。”
知道她如果不回去明天杨女士可能就要杀到学校来逮她, 应道:“我明天下午回来。”
“这还差不多。”杨女士高兴了, “下午早点回来,我让阿姨做你喜欢吃的菜。”
叶问夏忽地心口发闷, “知道。”
挂断电话,将桌上的日历又翻了一页。
第二天下午, 她将编排好的舞蹈检查一遍,驱车去附近百货商场, 给她家老头和杨女士买礼物。
结完账出来, 刚到车库杨女士便打电话过来, 问她大概几点到家。
“半个小时就到。”
她按了下车钥匙, 不远处的红色SUV亮了下灯,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痛叫。
叶问夏神色一顿,快步过去。
在她车后备箱的地方,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揪着另一个男人的衣领,将其按在车上。被按住的男人想反抗,却被反拧胳膊。
看到她,被按住的男人立刻求救。
叶问夏抬头看了眼监控,“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人一言不合就上来打人,快帮我报警!啊!”
言峥拧他的手用力,薄唇微掀,问叶问夏,“这车你的?”
叶问夏点头。
“窗户没关。”
叶问夏转头,果然看到前排窗户没关,登时明白过来,拿出手机报警。
一听叶问夏报警,被按住的男人吵吵嚷嚷的,一会儿说自己没有,一会儿又求饶,过了十分钟警察来将男人带走,询问叶问夏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确认没有任何财产损失后,警察又询问了言峥经过,将男人带走。
“今天谢谢你了。”叶问夏说。
言峥咬了根烟到嘴里,“下次记得关窗。”
他说完便迈步离开,根本不给叶问夏说下一句话的机会。
来时她有点走神,因为杨女士说的那句“小祁今天也会过来”,锁车时根本没注意看窗户有没有关上。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叶问夏回到家已经快五点。
刚到院子就听见屋里面传出聊天说笑声,其中一个是她母亲,另一个是祁阿姨。
推门进去,沙发上还坐着祁书尧。
祁书尧正看着手机,听到声音抬眼看了过来,叶问夏先一步移开视线,换鞋进屋,跟屋内的人问好。
“祁阿姨,书尧哥。”
祁书尧摁手机的手顿了下。
祁阿姨很喜欢叶问夏,满脸笑容的拉着她坐下,叶问夏一一应着,杨女士从厨房端出她喜欢吃的地瓜丸,问怎么这么晚来回来。
叶问夏没告诉她们停车场的事,只说路上堵车,好在杨女士没再追问,等饭菜做好招呼人吃饭。
刚坐下,祁书尧电话便响了。
他刚要接,祁阿姨就开了口,“掐准你饭点来的?”
祁书尧不咸不淡应了声,起身到一旁接听,祁阿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她一直不同意祁书尧学医,成天到晚不着家,每天除了手术就是手术刀,跟个和尚一样。
祁书尧不到一分钟就回来,“有个病人摔断了骨头,需要做手术,抱歉。”
祁阿姨有点不悦,但到底没说出来,临走前祁书尧看了眼叶问夏,后者低头专心喝着碗里的汤。
祁书尧抿了抿唇,迈步离开。
饭后杨女士跟祁阿姨闲聊,叶问夏回房间洗漱,群里云徽发来定制汉服的成品图。
云徽和许清屿办的中式婚礼,中式婚礼没有伴娘的说法,云徽心里觉得亏欠她们,许清屿便让设计师根据两人的风格定制了一套汉服,改了原本婚礼的一些流程。
谁能想到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的人现在这么体贴。
叶问夏在群里回了消息,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别墅。
再次见到祁书尧是云徽婚礼,晚上祁书尧姗姗来迟,陈子昂喝了几杯酒话匣子彻底打开,一会儿跟温淮亭说话,一会儿跟祁书尧说。
温淮亭旁边坐了个女生,她认得。
前段时间经常看见她出现在教学大楼,每次来都坐上好长一段时间,等待温淮亭下课。办公室有老师调侃温淮亭,温淮亭淡淡一笑,一句“小姑娘新鲜”便将话题带过。
晚上,几个男人打斯诺克,叶问夏和喻冉还有向思思约着出去逛逛,临走前想着叫一声那个女生,女生摇摇头。
“夏夏姐你们去吧,我要守着温教授。”
毫不掩饰的话惹得包厢里一阵起哄,当事人温淮亭面不改色,目光与叶问夏在空中相撞,轻轻颔首。
宋园很大,向思思背着卡其色的书包好奇的看来看去,三人找了艘船坐。
叶问夏屏幕亮起。
【注意安全。】
短短四个字。
她没刻意遮挡,一左一右的向思思稍微偏头就能看见她屏幕。
喻冉“啧”了声,“祁书尧这是后悔了?”
叶问夏摁灭屏幕,“后悔也晚了。”
她说了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再说,要后悔早就后悔了,需要等这么久吗。
喻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我看你嘴硬。”
叶问夏把手机一揣,“天下男人那么多,我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向思思认同的点头,不知道看到什么,“那个就很不错。”
叶问夏和喻冉看过去。
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岸边站着一个男人,黑色休闲裤搭配同色系的短袖,头发剪成寸头。
“WTF,这个男人野啊。”喻冉道。
言峥身上透着一股狂放肆意的野性,像是大漠行走的狼,遇见的每个敌人都将其撕碎。
向思思附和,“但真的很帅。”
跟祁书尧孑然不同的帅。
祁书尧是属于那种偏清冷内敛的,大概是当医生太久,祁书尧眼里一直无波无澜看透生死,即使面对患者家属喋喋不休的吵闹都全程冷静又冷漠。
这种离别,他早已司空见惯,最大的情绪不过是在听到她表白是蹙起的眉头。
随着船舫的靠近,三人的声音传到言峥耳边,他往这边看来,视线从三人脸上扫过,如浮云掠眼再随意不过。
不远处有人叫着“峥哥。”
言峥迈步过去,弯腰踏上另一搜大一半的船。
喻冉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个男人很适合你。”
叶问夏无语,“我觉得陈是也很适合你。”
“”
婚礼后,叶问夏便再没见过祁书尧,暑假她拒绝了各大节目的邀请,报了个老年团,踏上长达两个月的旅行。
走的是一条去西藏的线路,叶问夏拎着行李箱和背包,在一众叔叔阿姨中格格不入,上车后她想睡一会儿,同行的老太太一直兴致勃勃拉着她问东问西,绕了半天问到她有没有对象的问题上。
叶问夏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彻底放弃上车休息的念头,想着晚上早点睡,结果旅行团为了节约钱,开了一个三人房。
一到海拔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两个老太太就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其中一个还开始流鼻血发烧,导游和司机又连夜把人送到山下的医院。
其他人看热闹似的开始议论纷纷,讨论着后面的线路有更高的海拔怎么办,还有的说旅行团骗钱,说的是舒适旅游,结果把他们带来了这么一个偏远的山区。
一时间吵得不行,叶问夏忍无可忍,开门出去。
“能不能闭嘴!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别人也不睡吗?!”
被她这么一吼,原本吵吵闹闹的人安静几秒,紧接着又掀起新一轮的吵闹,叶问夏烦不胜烦,本来出来是放松的,结果遭罪来了,正待她准备跟这些人好好理论一番之际,身后另一扇门跟着打开。
“中气这么足,离死还差得远。”
叶问夏回头,看见松松垮垮穿着冲锋衣出来的言峥。
言峥身高估摸着一米九出头,没睡醒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他把冲锋衣拉上,目光落在刚刚说着自己要死的老头身上。
“死不死?”他问的轻蔑又狂妄。
老头被他这么一句气到,“真是没教养!”
“你说对了。”他迈步过去,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想试试没教养的处理方式?”
老头被他眼里的狠戾镇住,但也没后退,“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来啊!我看你敢动我一下!”
旅行团和酒店的人见这个情况赶紧来劝阻,那老头却根本不买账,直接一把将工作人员推开,二十多个老人很团结,放言让言峥打,还有的拿出手机录像,只要言峥敢动手就立刻发到抖音快手。
叶问夏看着这些人胡搅蛮缠,也心知不能让言峥真的动手,上前想要去阻止,没等她走近,听得“砰”地一声。
老太太的手机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老太太一见更加得理不饶人,一群人七嘴八舌,只见言峥单手拎起带头的老头,径直将他脚拎离地面。
他扯唇,“医药费记得找我全额报销。”
说完,拳头就朝老头脸上挥去。
在快落到老头脸上时,一只手拽住他胳膊。
白皙纤细的一双手,用了很大力气才堪堪拉住他。
叶问夏看着刚刚还一幅团结此时恨不得躲出几米远的人,冷声道,“说别人之前,先反思反思自己?哪个有教养的人在大半夜扰民?贪图便宜又要五星级的待遇,全天下的好处都要被你们占完,年龄大不是你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资本。”
一群老头老太太被这么嘲讽说教,登时不乐意起来。
叶问夏自小跟在她爸身边,见过听过不少的商业谈判拉锯,也深知面对这些人什么方法最有效。
“你们可以尽情的说,但最好做个准备,让家属过来捞人。”
她话刚说完,十几个警察上楼。
一见警察原本吵闹的人登时安静,叶问夏放出手机里的录音,根据工作人员的口述和酒店监控,一群人以聚众闹事被带回警察局教育。
终于得了清静,叶问夏收回还拽着言峥的手,“两次都谢谢你了。”
言峥垂眼看刚刚被握过的地方,眼眸微敛,“我们扯平了。”
走廊灯光落在他头顶,叶问夏看着他,“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不用把自己搭进去。”
言峥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很快消失不见。
叶问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没再跟他多说什么,回到房间休息。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
昨天被带回警局教育的一群人纷纷退团,家属连夜来这边保释签字。这场旅行刚出发就被终止,叶问夏背着包,站在酒店门口划拉着手机,寻找可以租车的地方。
一辆越野在面前停下。
言峥单手搭着车窗。
叶问夏摁灭手机,瞧了眼车子后排,空荡荡的没人。
言峥嘴里嚼着薄荷糖,将驾驶证递过去,“言峥。”
证件照上的男人也是寸头,即使这样的双重BUFF加持下依旧帅得过份,双目平视前方,唇自然抿着,但却仍透着那股野劲。
下面是他的地址和身份证号码。
如此隐私的信息他就这样大方给她看。
叶问夏合上驾驶证,问,“你不怕我不是好人?”
言峥扯唇,“相比之下你应该更害怕一些。”
叶问夏忽地笑了,示意他打开后备箱。
言峥开门下车,单手将她沉重的行李箱拎上车,顺手递过来一瓶水。
叶问夏拉开副驾驶的门,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盒子,方方正正的,没等她看清言峥就已经拿走,放到后排座的中间位置,用安全带系上固定。
叶问夏多看了两眼但没多问,询问他的路线之后发现跟自己原本制定的一样,只不过她需要重新定酒店。
言峥话少,一路上两人没有多加交谈,除了喇叭就是车厢音乐。
两天后,他们到达康定。
晚上,洗漱完毕叶问夏回到房间护肤,跟杨女士报平安,群里云徽和喻冉问她旅行得如何,有没有邂逅。
叶问夏脑海浮现言峥那张脸。
应该算吧?
她刚要打字,顶端跳出一条消息。
【开门。】
是言峥。
早在第一天通行时就加上了微信,用途就是她给他转账,每天的开销和油费。
开门。
言峥端着杯红景天泡的茶,“抗高反的。”
“谢谢。”
他送完红景天便离开。
叶问夏关上门,继续跟好姐妹聊天,最后一条消息是喻冉的。
【我今天遇见祁书尧了,跟一个女生在喝咖啡,看着像相亲对象。】
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
喻冉发了张偷拍的照片过来,照片里的人是祁书尧,还是那副她熟悉的样子,不知道在跟对面女生说什么,女生温婉笑了笑。
叶问夏摁灭手机,没再回复。
屋里的空气变得有些闷,她换了衣服下楼,想去走走,院子里言峥正修理老板的一架摩托。
冲锋衣脱了放在一边,袖子撸高到手肘,一手拿着钢丝钳一手拿锤子,手电咬在嘴里。
“你修这个干嘛?”她问。
老板说这个摩托坏了大半年了,下山修一次太麻烦便一直搁置。
言峥刚下锤子,拿下手电,“兜风。”
叶问夏皱了下眉。
山上温度很低,开车上来时就冷得不行,大半夜骑摩托兜风不得冷成傻逼。
言峥拧上最后一颗螺丝,长腿迈开,原本怎么都不燃的摩托恢复正常。
他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停在她面前,两条长腿踩实地面,“上来。”
叶问夏有些犹豫。
这么冷她不想去,但在山路上骑行陌生又刺激,这种刺激是平时体会不到的。
言峥俯身,箍着她的腰将人提起。
身体忽然腾空,叶问夏惊呼一声,喝了好几口风。
她被放到后排,怀里多了件衣服,是言峥的冲锋衣。
“坐稳。”
两声轰鸣,摩托便如离弦之箭冲出去,叶问夏猝不及防,被吓得赶紧抱住男人的腰。
腰腹柔软的触感,像没骨头似的,手指又白又细。
言峥喉咙像吞了一根羽毛,有些痒。
漆黑的山路,偶尔有一辆辆前来旅行的车,耳边只有风声和水声。
在一个弯道,言峥减速,“把衣服穿上。”
叶问夏问,“你不冷吗?”
他笑了声,没回答这个问题,“怕就喊出来。”
“没人听得到。”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座雪山,翻过雪山就能看到有名的彩虹大道,上坡时有略微颠簸,叶问夏揪着他衣服的手更加收紧。
“慢一点。”
言峥依言把速度放慢。
上坡结束,眼前是另一番景象。
漫天星辰,巍峨雪山,仿若踩在脚下的崎岖山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风景,随着下行犹如天空冲向地面,带着轻微的失重感。叶问夏忍不住终于喊出声。
如言峥说的那样,声音很快被风掩盖,吹散,没人听得到。
像是再无所顾忌,她又喊了一声。
比刚才更用力,也更持久。
头发乱做一团了也不管,手被吹得麻木了也无所谓,此时此刻只想将堆积在心里的沉闷尽数释放。
“把手张开试试。”
叶问夏觉得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你是要谋杀我,然后抢走我的财物?”
言峥喉结滚动,笑出声来,“张一只手,闭上眼。”
叶问夏依言照做。
风从掌心刮过,她尝试的握住,只抓住空气,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这一瞬间,叶问夏感觉自己像是被高高放起的风筝,俯瞰大地,却又丝毫不担心线会断,被风卷落。
“言峥!”她喊。
“嗯?”
“好刺激!”
言峥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人,自小养尊处优的姑娘白皙娇贵,手被冻得通红,像雪野里泼开的红墨。
半个小时后,言峥在高处停下。
叶问夏还有点意犹未尽,睁眼便见言峥从兜里摸出手机,对着远处的康定城拍照。
“你是去西藏工作?”
共行几天,这是她第一次询问他的事。
原本她也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旅游的,但这几天发现他后备箱的箱子里都是衣服,后排也有好多收纳箱,里面各种物品都齐全,搬家叶不过如此了。
这条路的终点是西藏,近几年有很多分配到西藏工作或者出差的。
言峥将手机收回裤兜,“不是。”
叶问夏点头。
没等她应声,言峥又说,“完成我妈的遗愿。”
作者有话说:
想来想去,祁书尧和叶问夏CP还是BE了,言峥更适合夏夏,虽然祁医生也是有苦衷吧,但是夏夏姐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再回头就没必要了,哪来那么多回头是岸。
99 言峥X叶问夏 ◇
◎还挺浪漫的(小修)◎
声音被风吹散。
叶问夏想到那个被他很珍视的盒子,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言峥双腿踩实地面,箍着她的腰将她从车上带下来,像随手拎个袋子一样, 轻松得不行。
他摸出烟盒, “介意吗?”
叶问夏摇头, “不介意。”
打火机“咔嚓”一声冒出蓝橙色的火焰,他左手半笼着火,低头凑近。本就硬朗的宽阔在火光下更深了几分, 漆黑的眼倒映着火苗。
山顶的风不断, 叶问夏裹紧身上的衣服。
“你的衣服。”
言峥接过,冲锋衣被抖开, 披在她身上。
他衣服很大, 即使叶问夏穿着外衣套起来也很宽松。
言峥咬着烟, 手捏住拉链头, 合上,沿着金属脉络从下往上。
她被包裹得严实。
“你不穿?”
言峥伸手抚平衣领, “不冷。”
叶问夏才不信。
这么大的风, 不冷才怪。
言峥找了块石头坐下,指间的猩红明灭可见, 他沉默抽着烟,在黑夜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叶问夏过去坐在他旁边。
对面是雪山, 与月色交相呼应。
言峥换了只手拿烟,也看着对面的雪山。
枯黄的草被风吹得作响, 青蓝色的烟往叶问夏脸上吹, 言峥抬手把烟捻灭, 拉开冲锋衣的外兜, 抓出两颗糖。
“薄荷味的吃不吃?”
叶问夏拿了一颗, 拆开。
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叶问夏主动挑起话题,“我本来想约好姐妹一起去西藏的,不过她们都很忙。”
言峥很给面子,“去西藏看贡嘎雪山?”
叶问夏点头,又摇头,“听说西藏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想去看看。”
言峥似想到什么,轻扯唇,“的确。”
叶问夏又问,“你的终点是哪儿?”
“西藏。”
显而易见的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叶问夏有种他这一趟是秉着有去无回的心思。
“我能问一个稍微隐私点的问题不?”
言峥侧眼,“问。”
“为什么是西藏?”
言峥嚼碎嘴里的薄荷糖,两条长腿成直角踩实地面,“我爸死在那里。”
冷风从脸上刮过,生疼,“抱歉。”
“又跟你没关系,抱歉什么?”
他云淡风轻,坦然接受这样的现实。
风越来越大,言峥起身。
见他又要把自己拎上去,叶问夏赶紧打住,“我自己能上。”
言峥喉结滚动,笑了下。
回去的路上言峥开得慢,来时没欣赏的风景此时都补上,叶问夏抓着他腰侧衣服,闻到风里的烟草味。
他宽阔的后背躬起,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转弯身体随着车子侧歪,衣服下的腹肌紧实火热。
叶问夏眼睛眨了眨,松开衣服贴上他的腰。
回到民宿,老板正招呼另一批刚赶到的住客。
言峥将摩托停在原位,“咔哒”一声摘下头盔,顺手接过她的。
“老板,谢了。”
老板将两个头盔放回原位,笑呵呵的,“谢谢你帮我把车修好了,以后我下山就方便咯。”
言峥弯了弯唇,转而看身边的人,“上楼吧。”
她住二楼,言峥住一楼。
走到楼梯口想起身上还穿着他衣服,回身,“言峥。”
正倒水的男人抬眼,挑眉。
“衣服。”
她脱下来,想下去给他,男人三两步便到面前。
“今天晚上谢谢你,很刺激,很好玩。”叶问夏说。
言峥点头,透着几分笑,“那就行。”
叶问夏转身上楼,躺在床上回想晚上的事,心里那股沉闷已经无影无踪。
大概是神经兴奋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
言峥拎着衣服回房间,衣服上还残留女孩淡淡的香水味,像栀子花。
坐在床边看微信消息。
【峥哥,注意安全啊。】
【峥哥,你会回来的吧。】
【峥哥,我们都等你回来。】
言峥摸出烟点燃,单手打字:不回来了。
拇指悬在发送键上,默了几秒删除,发了个“到时候再说”。
手机随手甩在一边,起身,双手交叉捏着衣服下摆,往上一抻脱下。
他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皮肤偏古铜,深眉骨,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脑海浮现叶问夏那双手,光是肤色就是两个世界。
他扯了扯唇。
关灯。
—
他们并没特意赶路,第二天来到康定的著名景区—木格措。
叶问夏在山下买了两个氧气管,高原晚上风大,白天紫外线强,叶问夏戴着墨镜,包里还装了两瓶水和防晒。
言峥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墨镜遮住那双眼,露出冷硬流畅的下颌。
排队等车上去,叶问夏站在前面,旁边队伍有人低低私语说着言峥。
一米九的大高个在队伍中很惹眼,浑身那股野劲收也收也不住,高原像是他真正的家,是翱翔高亢的鹰,黑灰色的冲锋衣拉到心口,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
言峥是性感的,带着强烈荷尔蒙的那种野,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放浪不羁,他的野是有股无畏无惧,哪怕前方是悬崖,也会为了心中的目标义无反顾冲下去。
一路上有不少目光朝他们看,看他,也在看她。
旅游巴士在山顶停下,石碑雕刻着“天涯海角”四个字,两侧是雪山,中间是清澈见底的湖泊。
湖面荡起一层层涟漪,浪花溅到岸边,叶问夏裙摆湿了一片。
木格措的游客很多,不止因为风景好看,这里也是康定情歌中的地方。大多景区的传说都跟爱情脱不了干系,天涯海角是前来打卡的必经之地。
两侧雪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距离遥远,视觉的偏差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言峥在身侧拍照,他拍照的角度选得很好,即使是最原始的相机也可以拍出加滤镜的效果,叶问夏把手机递给他。
“帮我拍两张照片?”
浅绿色手机在他手里小得出奇,将腰靠栏杆的女生收入相册。
叶问夏手指将墨镜勾下来一些,背对着言峥回头。风扬起她头发,涂着口红的唇饱满,风太大,她抬手按住头顶,眼尾上扬。
言峥握手机的手稍顿。
拍完照,叶问夏拿回手机查看照片,食指在屏幕上滑动,“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拍照这么好看的男生。”
言峥眉头皱起。
叶问夏专心看着手机,没注意男人的表情变化,忽地肩膀被揽住,撞进一堵温热胸膛。
烟草混着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看路。”
叶问夏“哦”了声,“谢了。”
木格措的风景很漂亮,唯一可惜的杜鹃花花期过了,看不到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两人沿着山路下山,随处可见堆放的尼玛堆。
尼玛堆和经幡都是用来祈福的,说是将愿望随风传给神明。
她买了两条彩带,递给言峥一条。
“入乡随俗。”她说。
言峥看着她笑时弯起的眼,低笑着把彩带系上绳子。
挂完彩带,两人继续下山,经过尼玛堆时叶问夏往上面加了一块石头,每经过一个就加一个,途中还递给他两块,让他帮自己放上去。
言峥接过,放到左手边的石碓上面。
她的身体适应程度比她想的更好,两个氧气管没派上用场。她靠着窗户,单手撑脸看言峥放在腿上的背包。
那晚飙车之后,他们之间熟络不少。
叶问夏跟陈子昂性格相近,熟悉之后便打开话匣子,虽然大多时候是她在说言峥在听,但每一句他都会应。
半个月后,他们到达拉萨。
拉萨上面的风沙很大,很干,紫外线更是强,刚上去第一天叶问夏就差点被晒伤,反观言峥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们在一家酒店住下,言峥跟店家借了个火盆。
路途中拍下来的照片都被洗出来,他蹲在盆边,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爬上照片一角,迅速往上蔓延。
他拍的照片很多,雪山,高原,牛马,荒草,山涧河流,夜空星辰,如一本连环画,记载着这一路的风景见闻。
他一张接一张的烧着,火光映衬他的脸,那双黑眸没什么情绪,但细看发现他是在看着照片失神。
这一路同行,叶问夏大概能猜到一些缘由。
他妈妈和他父亲异地而居,他父亲死后母亲也去世,他母亲想跟他父亲葬在一起,所以他带着母亲的骨灰跋涉千里来到拉萨。
他大概是会留在拉萨,陪着父母。
厚厚一叠照片烧完,火光从大变小,最后彻底熄灭。
言峥拧开一瓶水,往盆里倒了大半。
“滋”地一声,盆里只剩灰烬。
他起身,对叶问夏说,“我出去一趟,明天上午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叶问夏起身,“我跟你一起。”
言峥拎着包,黑眸落在她被吹得干涸的脸上,“我去爬山。”
叶问夏也跟着拎起包,“爬啊,我还没爬过山。”
“”
他们还是一起出发。
言峥拿着手电,到达一段狭窄山路停下,在她身前蹲下。
“你干什么?”叶问夏问。
言峥将包放在一边,“前面不好走,我背你过去。”
叶问夏用手机电筒看了眼,正前方两侧全是杂草荆棘,说实话她是怕的,怕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条蛇来。
“远不远?”
言峥答:“不远。”
“那行。”
她也没扭捏,叶背好自己的包,再把他的包也背上,趴在他背上。
与地面的骤然拔高让她下意识搂紧男人脖子。
她拿着手电打亮,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鞋子踩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他的背很宽阔,也很有力量和安全感,叶问夏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视线看向一边半人高的草丛。
“这里有蛇吗?”她问。
言峥踢开前面的石头,“有,不过大多无毒。”
不管有毒无毒,一想到蛇的样子叶问夏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夜黑风高深山老林,让她想到前段时间刚看过的电视剧。
到达山脚的这段路很难走,全是是土坑和杂草,言峥走得轻车熟路,像走过无数次。
说是一起爬山,言峥后面没让她走过半步,背着她一路从山脚登上山顶,好几次叶问夏让他放自己下来,他都轻喘开口。
“这座山海拔五千多,当心高反。”
叶问夏皱眉,“你背着我不是更严重?”
言峥喉间溢出低笑,“两个你一样的我都背过。”
“背着爬山?”叶问夏肃然起敬,“厉害了。”
言峥哼笑一声,勾着她腿弯的手用力,把人往上面颠了颠。
凌晨四点他们登上山顶。
言峥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又将地图拆开当临时坐垫。
叶问夏裹着衣服,因为困神色恹恹的,“你在等什么吗?”
言峥在她身侧坐下,“等日出。”
“言峥。”她出声。
言峥应:“嗯?”
“我从来没有看过日出,拉萨的日出比曲京的好看吗?”
被风吹动的发丝扫过他脸,有些痒。
他看着远方,“应该。”
叶问夏偏头,“你也没看过?”
“没有。”
“我也没看过,读书的时候起来太阳已经出来了,上班后也没时间看。”她捋了把头发,“还挺浪漫的。”
这里能将拉萨都尽收眼底,言峥看身旁强撑着眼睛的姑娘,心尖被碾了一下。
叶问夏双手抱着膝盖,“其实我这次出来,是想散散心。”
作为故事交换条件吧,言峥告诉了他的事,她也将来拉萨的理由和盘托出。
“我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不过他不喜欢我。”
言峥在旁边坐着,一条长腿伸直一条弯曲,手搭着膝盖,重复她的话,“很多年?”
“大概是从十岁开始吧,我们两家是邻居,他比我大三岁,成绩很好,从小到大都是第一,他小时候就跟我们不同,不喜欢玩,也不喜欢笑,每天抱着书看,特别枯燥又无趣。”
言峥低声,“但你喜欢。”
叶问夏眨眨眼,“嗯,我是个颜狗,我觉得他长得好看。”
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亦或是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言峥弯了弯唇,但很快便抿直。
“我跟他表过几次白,他都拒绝了,说我们不合适,我觉得心里烦,就在网上报了个旅行团。”
言峥静静听着,黢黑的眸注视把下巴枕在膝盖的女生。
叶问夏是很灵动的性格,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但心思很细腻,言峥生出几分不爽,为那个男人拒绝她的话。
“叶问夏。”
叶问夏抬头,脑子里想了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刚要开口,一道红色的光从对面山头升起。
日出来了。
旭日缓缓从山后探出头来,言峥起身,那个一直被封号保存的盒子被打开,里面是黑色的骨灰盒。
她看着他揭开盖子,几番挣扎和犹豫后,将罐子底座往下。
山顶的风吹散骨灰,从山顶到山脚,或是到另一座山上,也或许是追逐太阳而去。言峥的视线追随着最后一缕青灰,直到再也看不见。
“妈,再见。”
100 言峥X叶问夏 ◇
◎你就是英雄◎
背了一路的书包在此刻终于减负, 叶问夏清楚看到他眼里有东西随着飘远的骨灰消失。
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照片烧下的灰烬跟着被吹散,飘向四面八方。
言峥盖上黑木盒子,重新放回背包, 动作利落的拉上拉链, 随意的单肩背着。
他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 这一刻对于他来说是早已无初次想象过,也无数次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点。
他坦然接受现实,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因此沉闷低寥。
掌骨分明的手拿出压缩饼干和牛奶递给她。
做完这一切, 太阳也从山后露出全脸, 叶问夏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觉得自己因为被祁书尧拒绝就闹脾气似的跑这么远过于矫情。
她在游山玩水, 却不知这些景色是有的人一生都未曾看过的, 也是言峥翻山越岭代替他母亲看的。
朝阳的光晕落在两人脚下, 像圈住一个结界。
“言峥。”
言峥垂眸, “什么?”
“晚霞和日出一样好看。”她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我陪你看日出, 你陪我看个晚霞呗。”
合理又心思细腻的条件。
有一缕头发被风吹得立起, 言峥凭着本能的伸手压直,“行啊, 想去哪儿看?”
叶问夏:“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没?”
“纳木错。”
纳木错是西藏的第二大湖泊,也是中国排名第三的咸水湖, 被称为“天湖”。
纳木错距离拉萨有两个小时,吃了午饭过去时间刚好, 出发前言峥往车里搬了两件水, 还有抗高反的药。
叶问夏往脸上狂喷喷雾, 一道嘹亮的嗓子忽地传来。
“峥哥?!”
喷雾差点被吼掉, 她回头, 是穿着蓝色训练服的男生,左边心口有红色的徽章,写着“拉萨第三消防队”。
“峥哥真是你啊,你这是刚到拉萨吗?”
男生跟言峥很熟悉,视线落在一旁叶问夏身上,恭敬的喊,“嫂子好!”
叶问夏:“”
言峥关好尾箱,“乱喊什么。”
男生看看她,再看看言峥,“不是嫂子啊?”
叶问夏盖好喷雾,“我们是老乡,他顺路捎我一程。”
男生点点头,又将话题转向言峥,“小楠他们说你早就到了,我根本不信,峥哥你要到了我们能不知道吗。”
言峥没跟他皮,“训练完了?”
“啊,刚完。”男生又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纳木错。”言峥冲叶问夏颔首,“我们先走了,回头联系。”
“哦。哎?”
越野从眼前驶远,男生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自言自语,“不是嫂子?可我怎么看着很像啊。”
车上,叶问夏也想到刚刚男生的话,“你结婚了?”
“没有。”言峥说,“他看到我们一起,自动代入了。”
“哦。”
叶问夏点点头,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你是生活在拉萨这边?”她又问。
从昨天的一些行为,加上今天那个男生,他对拉萨很熟悉,如果不是长期生活不可能这么轻车熟路。
言峥单手握着方向盘,“生活了十年。”
“你也是消防员?”
言峥笑了下,“以前是,现在没干了。”
叶问夏拧眉,“为什么?”
言峥手指虚虚在方向盘上轻扣两下,“不知道。”
叶问夏以为他是不想多说,也没再问。
到达纳木错时刚过五点,正是看晚霞的最佳时间。
天空通红一片,好似烧了起来,小时候课本里的火烧云被搬到现实,跟湖面交相映衬,湖水也仿佛被泼了红色水墨,从底往外晕开。
雪山此时宛如一个火山口,炫目耀眼。
“怎么样,晚霞是不是很好看?”叶问夏对这个观赏地很满意,“每天的晚霞都不一样,火烧云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叶问夏拿手机拍照,迟迟没听见身边人说话,回头。
言峥站在两步远,黢黑眸子落在她身上,直白又隐晦。
叶问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脸上头发勾至耳后,“我脸花了?”
“没有。”
他声音低沉,带着阵阵颗粒感。
“天湖”四周都很空旷,叶问夏望望四周,后知后觉的问,“这里晚上不会有狼吧?”
言峥咬着烟,喉间溢出笑,“这里没有,往西再走三十公里有。”
“那就成。”
叶问夏在折叠凳上坐着,想开一罐薯片,拉了好几次都失败,言峥拿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
力气真大。
估计一拳打死一头狼不在话下。
叶问夏嚼着薯片,问他吃不吃,言峥摇头。
湖边,一个吃着薯片一个抽烟,画面有些怪但又分外和谐,叶问夏双腿伸直,脚踝露出来一小片,下一秒又立刻收回。
两人沉默间,言峥手机响了。
他径直接起。
“喂。”
那边不知说什么,言峥眉头渐渐拧起,指间的烟灰掸落。
“这边挺好的,暂时不考虑回去了。”他说。
挂断电话,气氛重新陷入安静。
“你不回曲京了?”
言峥应:“不回了。”
许是一路走来两人熟络了,也或许是讲故事的礼尚往来,更或者是感谢她的晚霞,言峥捻灭烟头,拧开矿泉水。
“我爸是消防员,在失火的任务中牺牲,就是我们今天爬的那座山。”他声音淡淡,这些事对他来说已经能平和的叙述谈起。
“我爸原来在曲京后来被调过来的,我妈身体不好,适应不了这边的天气,我跟着我妈,从小到大我没见过我爸几次,但不影响我觉得他是英雄。”
“后来我爸牺牲了,我就完成他没做完的事,年轻气盛想着当英雄,忽略了我妈。”他话里藏着愧疚,“我妈生病了,又怕让我担心一直瞒着,后来还是被我发现了,但已经晚了。”
单位体谅他的情况,将他调回曲京陪伴家人,但一次出任务回来,发现警察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才知道母亲去世了。
每天他母亲都会下楼跟院子里的人聊天,散散步,那天邻居迟迟没看到她下来,以为是身体不舒服,等了两天还是不见人,敲门也不应,便打了报警电话。
他到的时候已经确认死亡,他身上还穿着橙色的救火服,而他母亲就倒在客厅,手边是洒了一杯水。
死因很简单,摔跤引起了心脏骤停。
他母亲有心脏病,父亲牺牲后伤心过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回来那段日子好了些,但不过回光返照。
“每次我爸回来都会带照片,跟我们说这一路的风景,我妈很向往但没机会看。”
叶问夏静静听着,明白那些行李和照片的用意,也明白那晚他为什么突然要去兜风。将这一路的见闻用照片方式烧过去,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的她能看到。
叶问夏听得难受,“那你的其他亲人呢?”
言峥重新点了支烟,声音有些低哑,“没有。”
只有队友。
叶问夏想到前段时间持续半个月的森林大火,十几名消防员失踪牺牲,明知道冲进去可能再也出不来,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
这是他们的执着和信仰,也是言峥那股野劲的由来,只是现在翱翔高空的鹰失了方向。
晚霞之后天色很快暗下来。
抬头,满天星辰,仿佛到了银河系。
她示意言峥往上看,“我曾听我朋友说过,她说世间离开的人都会变成一颗星星,一抬头就能看见。”
西藏有着距离天空最近的称号,在这里看星空,似在星空下入眠,只要一抬手就能抓到。
言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散漫开口,“谁说的?”
“云徽。”叶问夏双手笼在袖子里取暖,“京舞的首席,宋园遇见你那天,她刚结婚。”
言峥把玩打火机的手顿了顿,低笑,“有印象。”
叶问夏偏头看他,“说起来,你那天也是去参加婚礼的?”
“队友的一个妹妹是你朋友粉丝。”
他那天正好递交辞职申请,几个队友休假,便叫上他一起到宋园来聚一聚。
叶问夏点头,双腿收拢紧紧抱着,“我就说嘛,要是你来参加婚礼,我们不可能没见过你。”
言峥挑眉。
“你长得这么帅,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叶问夏不吝夸奖。
她笑起来,眼尾几分上扬,眉眼间尽是灵动。
耳边是风吹湖面的声音,她眼里倒映着他,他亦是。
视线落在她因为干冷发白的唇上,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叶问夏道了声谢,仰头喝了几口,白皙的脖子修长,如高贵的天鹅。
言峥嗓子有些发痒,跟着喝了两口水。
晚霞看了,天也聊了,天湖边不是个适合过夜的地方,叶问夏裹好衣服上车。
越野在山路行驶,一颠一簸的,像在坐摇摇椅。
天空下起冰雹,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叶问夏窝在副驾驶上。
“你还继续做消防员吗?”
言峥默了默,“不清楚。”
跟来时一样的答案。
叶问夏嗯了声,点开车载音箱的播放器,选了一首周杰伦的《花海》。
“自驾游听这首歌超有感觉,我们之前自驾游就是听的这个,获得一致好评。”
前奏响起,脑海随着音乐也开了一片花海。
言峥敛眸,“跟你朋友?”
“是啊,那天我右手边的,还有云徽。”
歌曲到达副歌部分,周杰伦唱着“天空仍灿烂,它爱着大海”,叶问夏看着前面崎岖的山路和两侧皑皑雪山。
到达酒店,两人在走廊分别。
“言峥。”她叫住他。
言峥回身。
隔着几步距离,叶问夏忽然快步上前,伸出手抱他。
怀里温软的触感和专属于女孩独有的味道让言峥愣神,没等他反应过来叶问夏便已松开,从兜里拿出那颗还未拆开的水果糖,放进他冲锋衣外兜。
“不用怀疑自己,你就是英雄。”
作者有话说:
纳木错是西藏的第二大湖泊,也是中国排名第三的咸水湖,被称为“天湖”。—出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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