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鸣的事情秦砚看到沈乐安的消息时也知道了。
林一鸣刚醒没有多久,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是住在医院肯定是比在家里要安全的多，秦砚经历过信息素暴动, 知道这个时期身体的虚弱, 林家这一番溺爱孩子的操作，在他看来，其实十分可疑。
不过林一鸣的个人情况自然不能以他之前的经历一言蔽之，但人不在医院, 有些事情不好直接处理，如果林家和反叛军有联系, 很容易打草惊蛇。
秦砚简短地给沈乐安回了一句知道，便不再多说。
他回复完，直接熄了屏幕，手机搁置在床头柜上, 起身去走到客厅, 取出抑制剂, 垂着眼皮，一剂一剂的往体内注入。
Alpha表情很冷淡, 动作有条不紊, 静静直立于桌侧, 只是露在空气中的小臂肌肉逐渐绷紧，线条贲张如藏匿于暗中的猛禽，微微加重的吐息遗漏了一丝身体的生理性反应。
静如针落可闻的室内, 活跃的粒子终于从积压已久的肌理冲出, 犹如火山喷发一般难以抵挡, 冷淡的松雪之气浸入这一片领域，一如主人的强势, 不允许自己的领地沾染外人的气息。
秦砚没有注射之前那样高的量，徐应尧说了这一次可能会略有降低一些，他也没有一次性加重。
他将注射完的东西随手放入箱中，体内陡然冲撞的气息加剧，令他动作微微一顿，细细麻麻的阵痛逐步蔓延，如燎原之火，尖刺一般的痛麻折磨着神经，Alpha狠狠闭了闭眼，手心猛然攥紧，半晌，又徐徐松开，额角透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样的反应比当初在反叛军内刚注射这个他们称为“基因进化剂”的时候还要来的剧烈，且是每一次易感期的来临都会有加深的感触，这段时间的调理，秦砚其实也算能够控制了一些。
这个药剂据说是高层才能有资格使用，用来给怀疑对象注射，其实在反叛军下层的人看来，算是一种浪费。
不过他们选择这个药剂也有不可拒绝的理由，第一是这个药剂具有成瘾性，一旦定期使用，突然中止，基本上没有人能挨过去，但因为“进化”这一作用，反叛军内许多人都非常渴望得到注射的机会，当然，使用这个测试忠诚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反叛军内提供了挨过痛苦的方法——与Omega□□并进行标记，他们提供了Omega，甚至将怀疑者与Omega关入一个房间，丧失了道德底线之后，哪怕是真的卧底，恐怕也很难再被联邦军所容纳。
Omega的信息素于那个时候的Alpha而言是巨大的引诱，秦砚能够面对沈乐安当时的信息素理智清醒，不是没有缘由。
他能够在那种时候拒绝向身体的本能低头，自然也做得到每一次易感期的时候控制自己的身体。
曾经的记忆重新复苏，秦砚徐徐睁开眼，仍是笔直站着，身上已然多了一层薄汗。
基因进化？
他拧眉，走到书房，从里面抽出一叠资料，一目十行，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有一瞬间的串联，而后大脑又涌入尖锐的、密集的痛意，中断了他的思考。
秦砚放下手里的东西，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他一向不喜欢做效率低下的事情，眼下显然不是勤奋工作的时间。
饶是习惯了每月这样的苦痛，切身经历其中，也会觉得度秒如年，尤其是这样的痛感似有逐步加深的趋势。
Alpha眉峰微拧，目光落在书房一角。
上面还躺着两颗晶亮的糖果，是上一次沈乐安放在车里的，包装和颜色都鲜艳非常。
他定定看了几秒，而后拆了包装，口腔内充斥的滋味让他有一瞬间的分神。
味道有点太甜了。
沈乐安不这么觉得。
他其实很喜欢这款水果味的糖果，蹭课的时候还给唐洛安送过几颗，对方非常捧场，还追问他这个牌子从哪里购入。
被人认可的感觉非常很让人欣喜，沈乐安还给他分享了网购的链接。
至于他的那一份，还是上一次杨叔叔给他专门送的，内购款。
他今天过来还是蹭的林教授的课，只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带队新生的教官是个陌生的面孔，而林教授的孙子，林风凛，似乎也不在。
还没上课，沈乐安侧头问道：“唐邵换教官了？”
唐洛安：“没有，是他们总教官请假了，应该是生病了，请了好几天，不过唐邵他们挺开心的，临时带教的新教官挺和蔼的。”
秦砚的严格他也算是见识过的，上次夜跑还想强行再安排他多两圈，沈乐安颇为赞同，“他们也就这几天的好日子了。”
不过，秦砚真生病了？请假请这么多天也确实少见。
沈乐安剥了颗糖，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去他家探探病，毕竟还托付他办事呢，面子功夫，还是得和沈华章学习一下。
唐洛安见林教授进来，语速飞快的问道：“游戏社下周有聚餐，师兄有没有空一起去？”
上次严灵灵的话确实让沈乐安反思了，自然也起了心思，只是，他迟疑了下，“我已经毕业了，方便吗？”
唐洛安点点头，眼睛有点亮，社团里面的师弟师妹一直听说过沈师兄的名字，有不少人想和他认识呢。
沈乐安：“什么时间？”
唐洛安：“周六可以吗？”
沈乐安应下，刚好他可以拿上之前买回来的全息设备，去让大家体验体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反馈。
上课铃准时响起，林教授开始讲课，沈乐安便把心思放回课堂上来。
林教授今天的课在下午，下完课是晚饭的时间，晚饭沈乐安是在食堂解决的，至于秦砚给他回复的那条消息，他也是吃饭完才看见。
正好他人在食堂，如果秦砚生病，他还能给他捎个饭过去。
沈乐安十分有良心的想着，给他回了个电话，等了几分钟，对方没接。
他有点讨厌电话没接通的等候音，尤其是他妈妈的事情之后。
沈乐安凝着眉，挂断。
刚挂完电话，就有另外一通打了进来，是宋姨。
沈乐安走到外边，周围的噪音少了些，接通，“宋姨？”
宋瑜：“乐安，你下班了吗？”
沈乐安嗯了一声：“刚吃完饭。”
宋瑜：“秦砚的妈妈又送了菜过来，我找了跑腿送去你们学校了，秦砚身体不舒服，我不好让他出来，你能帮我拿进去放他住处门口吗？”
看来还真的是病了，竟然虚弱到不能出门。
沈乐安心中略有同情，目光落在食堂内亮着的窗口，“可以。”
宋瑜松了口气，“麻烦你了，秦砚住在C区1栋，和你住的地方有点距离，那里有点绕，我等会把路线发给你，你放在门口就行。”
“不麻烦。”沈乐安远远看了看上面的菜单，还是觉得买粥合适，“我去过他家，知道路。”
宋瑜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她身侧的女人，压低了声，关注点完全歪了，“……你去过？”
以宋瑜对自己这个姐姐的儿子的了解，他是绝对没有带Omega回家的先例的，秦砚个人领域感很强，不喜欢带别人回家，而且今天自己的姐姐过来和她说的这一通话，让她对自己之前的猜想更加验证了一般。
女人抬眸，敏锐发现她的不对，盯着宋瑜手里的电话。
沈乐安还在想买点什么别的配菜，闻言，回道：“去过一次，您跑腿留的谁的手机号，已经到了吗？”
“到了，就在你们校门口的外卖柜子里。”宋瑜心情微妙，又喊了他一声，“乐安啊。”
沈乐安：“嗯？”
宋瑜叹了口气，又不说了，只道：“没事。”
沈乐安一头雾水：“……宋姨？”
宋瑜和他交代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沙发对面的宋书颖见她表情古怪，蹙眉问：“你没找到人？”
宋瑜：“不是，人家答应了帮忙带过去。”
宋书颖眉间微舒，“这件事情麻烦你了，秦译这人没脑子，去看儿子两手空空，我都替他脸红。”
宋瑜默默喝了口水，不掺和亲姐的夫妻关系。
宋书颖不咸不淡地突然开口问了句：“他是不是来找过你，打听秦砚临时标记的那个Omega是谁？”
宋瑜瞳孔微震，想装作不知道，但敌不住亲姐的视线，“姐夫来问过我，但我确实不知道是谁。”
虽然现在有了点猜测，但她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当时姐夫来问她的时候，确确实实是认定了这事自己亲姐不知道的。
宋书颖嗤声：“他两面三刀，还以为自己是个黄雀，不过是个装相的螳螂罢了，手机又没锁，我随便一翻什么不清楚？”
宋瑜：“……”
宋家从商，向来不讲究什么君子之道，又是枕边人，也难怪姐夫被发现。
宋书颖冷下声，“秦译和你怎么说的我不清楚，只是我和秦砚吵架，和他跟林家的事情无关，他儿子和他爸一个德行，自负的不行，觉得什么都能捏在自己的掌心什么都能合理控制住，所以当初秦砚要下病危通知书了，秦译发现事情不受控，迫不得已才会告知我，通知我去见见我儿子这最后一面，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宋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不是说，小砚已经好了很多了吗？”
宋书颖失态也就几分钟，眼中又恢复冷静，“徐应尧也说了，会有意外的情况，你刚刚找的那个人靠谱吗，能不能让他顺便看看秦砚的情况，万一疼晕了不省人事也没人知道。”
宋瑜顿了下，干巴巴道：“可能不是很方便进去。”
宋书颖拧眉，“秦砚家里的密码给我发过，不用担心开门的问题，去了就说是我叫的，他说不到你头上。”
“姐。”宋瑜无奈道，“这个真不行。”
宋书颖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宋瑜语气幽幽道：“他是个Omega。”
把人喊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她可舍不得把自己喜欢的小辈推进坑里去，哪怕有猜想他俩有点其他可能的关系。
宋书颖：“？”
第32章 第 32 章
沈乐安挂了电话, 去食堂买了粥，又逛了逛，买了一点配菜, 不算丰盛, 但也算是五脏俱全。
宋姨给他发了外卖柜的具体信息，沈乐安回了个收到，提着买好的探病餐，走去了校门口取走了东西。
走去秦砚住处的路上, 他又给秦砚打了电话。
一直到沈乐安走到1栋门口，对方都没有接。
夕阳尾声已过, 天空被一片黑沉吞没，道上的路灯到了点，自动开启，C区这边住的人都是校内管理层, 又是饭点, 每一栋隔得开, 这个点也没什么人。
小二层的独栋，从外面往里瞧, 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屋主没有开灯, 里头大约和这个紧闭的门一样的黑。
宋姨只让他送到门口，沈乐安本来想一起放在这里，电话告诉秦砚来拿就直接走人, 但眼下第五个电话过去依旧没有人接听。
沈乐安将电话挂断, 看了眼周遭孤零零的走道, 这地方大是大，但求救还真的是没什么人会发现。
他有点想没良心地走掉, 不想多管闲事，毕竟秦砚又不是什么脆弱的Omega，会因为生点小病发生什么意外，但脚被黏住了似的，纠结片刻，对着摇曳的树影吐了口气，转头回去敲了敲门。
沈乐安浪费了五分钟的时间，没人回应。
他袋子里的粥都快凉掉了。
靠着门的袋子支撑不住似的，也许是因为刚刚敲门的震动，往下滑了下去，歪到在了地上。
沈乐安盯着那水灵灵的菜看了数秒，将袋子重新拎起来，看向那密码锁时多了一点心安理得。
上次秦砚进门的时候输密码没有遮掩的意思，沈乐安自然看的清楚。
他就当送佛送到家，帮他送到屋里去，顺便看看秦砚是不是晕在家里了。
密码果然没变，沈乐安顺利开了门。
客厅没有开灯，抬脚刚进去，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过窗帘没遮，外边的路灯偷偷溜了进来，照亮了一点室内的景色。
开门的动静仿佛惊扰了死寂沉沉的空气，暖风从屋外进来，驱散了一丝凉意。
沈乐安下意识摸了摸露在外头的手臂，进了屋反而觉得汗毛立起，开了灯，才发现室内换气的功能一直开着，难怪觉得有点冷飕飕的。
客厅内没有什么变化，就连桌布都规规矩矩的，纹丝不动，褶皱都未曾改变。
沈乐安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过这里，这回倒是得了机会，大大方方地饶了一圈。
唯一有点变化的是吃饭的桌上多了一个白色的箱子，盖子合上了，沈乐安没有动。
竟然没有收拾放回去？
这和秦砚的个人习惯不大相同，上一次做饭完，沈乐安亲眼见到他将每一样厨具都归回原位，强迫症有点唬人。
沈乐安拧眉，出声道：“秦砚？”
偌大的屋子，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动静，音波撞在墙上，陡然回旋，余音阵阵，有种空灵的回响，无名的寂寥感浸入骨髓。
话音落下数秒，没有听见回话声。
沈乐安心脏有点不安的跳动着，唇瓣紧抿，他厌恶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一路走一路开了灯，手机开了音乐，跳动的音符暂时压制下去了那股对于未知的绷紧感。
一楼没见人，又上去二楼。
沈乐安没上过二楼，但好在房间没有上锁，第一间房应该是书房，他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只是在书房桌面上看到了熟悉的糖果包装。
被人拆过了，只有一个外壳躺在上面。
沈乐安有点想象不出来秦砚吃糖果的样子……怪怪的。
他几乎走到尾，也没有看到秦砚的影子，倒是松了口气，也许不是出意外，是秦砚刚好出门了？
这个猜测一出，沈乐安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犯蠢，他怎么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人家是出意外了？
……还真是经验主义错误。
沈乐安叹了口气，但就差最后一间房，就当来确认一下秦砚的安全情况，他还不想今天心里不安睡不好觉。
沈乐安重复着方才的动作，随手将门打开，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样，隔着一扇门，仿若置身两个世界。
门扉半开，汹涌的、熟悉的冰凉雪雾径直拂来，像是久旱逢霖，笨拙的猎人，终于守株待兔狩猎来了一只猎物，亟不可待地去除着兔子身上的外来气息，强势的吞没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沈乐安一呆，下意识想往后退。
藏匿已久的人却猛然拽住他的手，将他拉入房中，他单薄的身体撞在墙上，纤细脆弱的脖颈被灼热粗糙的大手箍住，整个人被堵在墙边，像块任人宰割的肥肉，难以动弹。
手机被大幅度的动作摔了出去，砸在地上，乐符声歇，重重的□□与墙壁的撞击声以及少年短促的痛哼便尤为清晰起来。
身体应激的本能，与莽撞的松雪气息的催促之下，加剧了酒味的逸散，熟悉的红酒浓香挑逗着Alpha的神经。
秦砚认出了人，松开了制住他脖颈的手，声音微沉，“沈乐安，你怎么会在这。”
沈乐安哪里被人这么砸过，头还有点眩晕，抓住那欲要离开的手臂，“等等，我有点站不稳。”
视觉与听觉的减弱，让其他感知更加明显。
Omega纤细温软的手心紧紧依靠在那截粗壮的小臂上，隐在黑暗中的Alpha神色微绷，手心攥紧，小臂的上肌肉微微一跳，倏然绷直。
短暂的停靠仿佛有数年之长。
秦砚没有开灯，也没有说话，隐匿在黑暗中，似乎成了一个安静的树桩。
那不安分的松雪从来叛逆如Alpha本人，不听从指挥，张牙舞爪地侵略着别人的领地。
沈乐安后背还隐隐作痛，但耳畔边陌生的呼吸存在感更加明显，他借着搀扶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放。
无声沉默了半晌，他才道：“宋姨让我给你送菜过来，我以为你生病了，顺便买了饭，没打通你电话，所以进来看看情况。”
少年说话声放轻了几分，不知是因为疼痛引起的虚弱，还是担心惊扰了黑暗中昏睡的猛兽。
秦砚勉强听清了他的话，拧眉道：“知道了。”
沈乐安抽回手，贴着墙，问他：“需要我帮你拿抑制剂上来吗？”
秦砚沉默片刻，回道：“不用。”
沈乐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够感受到这萦绕在他身旁的信息素的异常状态，那黏糊糊的信息素分子缠在他身上，仿佛上一次临时标记的状态复苏。
……不对，应该比上一次的情况还要糟糕一点。
门就在手边，但他能感知到激烈的分子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他一动，那紧密的粘合感就愈演愈烈。
秦砚说话的时候还能感觉出来他人是清醒的。
沈乐安记得他上次专程在车上的话，吸了口气，压下杂念，“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需要再注射抑制剂。”
他声音小了些，委婉道：“它们好像比上一次要活泼好动。”
这话是正儿八经的劝告，如果放在医院那样严肃的学术场合，或许是忠言相劝，但在僵持不下的私密寝居，又是另外一种南辕北辙的效果。
松淡的酒气让Alpha多了一层薄薄的热气，仅是不多的份量，就已经饮鸩止渴一般，缓解了一层苦痛，让Alpha听力复原了许多。
那轻声细语的劝告羽毛一样剐蹭在Alpha的心弦，浓密的酒意刺激着熟悉的记忆碎片。
抑制剂现在对他其实不是很管用，秦砚幽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没与他解释，而是反问道：“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给我说医嘱？”
灯没开，眼前是暗暗的一片，但那道打量的视线仿佛有生命一样，卷起一片灼热的烫意。
沈乐安确实有着一点小算盘。
他好心好意来找秦砚，结果被他当间谍砸了一下，还被他的信息素纠缠不放，怎么可能甘心灰溜溜的走掉。
而且上次和秦砚标记完，他的信息素稳定了许多。
秦砚的信息素与他本人的行为实在言行不一，沈乐安抬眼，看向秦砚的方向，诚恳直白地发问：“秦教官，你觉得我再重复上次的套路，还有机会吗？”
他倒是承认的干脆，一点都没有遮掩，秦砚扯了扯唇，同样直白地回答：“没有。”
沈乐安唉了一声，感慨道：“你不觉得这是共同得利的合作？”
秦砚：“我不会进行这样的合作。”
沈乐安默了默，想起来上次没有答案的问题：“你上次为什么帮我做了临时标记？”
秦砚呼吸微顿。
言语交谈间，酒香肆意冲撞而出，完全没有遮掩地挑衅和安抚，躁动不安的松雪露出愉悦的平和。
秦砚抬了抬眼皮，“沈乐安，正常的Omega都会在这种及时离开。”
世俗眼中，Omega在这种时候很容易吃亏，Alpha如果失去理智，Omega也许会面临比较糟糕的事情。
不会有Omega想沈乐安这样大胆，在易感期的Alpha面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如此的胆大妄为，也如此的倨傲轻视。
仿佛笃定了他真的是柳下惠，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一样。
事实上沈乐安也确实没等来什么意外，秦砚雷打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沈乐安语气飘飘的回他：“我不介意发生点什么，毕竟我这么喜欢你。”
少年说话声轻，但那词却重重砸在听众的耳中。
秦砚心跳漏了半拍，呼吸微乱。
他一向自傲，上次临时标记时对方的婉拒已经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但眼下对方直白的话语，又让他多了一分迟疑。
秦砚垂了垂眼皮，沉吟许久，才道：“我们可以试试。”
那热情的分子勾人的不行，沈乐安才冒出点强制爱的念头，又被刚刚接触到的强而有劲的肌肉吓退，没精打采地回他：
“试什么？”
秦砚委婉道：“我说过我需要一个伴侣。”
“不行。”沈乐安理智还在，“我不想英年早婚。”
秦砚：“我也不会随意和谁结婚。”
步入婚姻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交往更像是提前的适配，看看是否合适，这样会减少很多平白无故生出来的麻烦。
饶是想法如此，沈乐安直接否定也让他有点不快。
沈乐安想了想：“你想和我交往？”
秦砚语气平静：“我不会随意和与我无关的人进行临时标记，上次的事情是意外。”
这种时候说这些当然不是什么深爱，沈乐安也不会认为秦砚突然长出什么恋爱的脑子，说白了还是Alpha占有欲太强，对于自己标记的Omega会有独占欲罢了。
沈乐安想起来上次谈崩的合作，忍了忍，决定后退一步，道：“我不能接受你过多干预我的私事，而且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过来，作为交换，我也会帮助你，但是这事不能公开，我不能让我爸知道，他会催我结婚，还有就是，如果我认为不合适，咱们分手后你不能纠缠。”
秦砚表情已经冷了下来，“我不会死缠烂打。”
从小到大从来作为被追求一方的Alpha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和嫌弃，尤其这是他自降身段，重新主动提起此事。
周遭的空气都降了几度，仿佛置身于冰寒的雪天，那松雪粒子感受到了主人难以遏制的怒火一般，流动都缓了几分，缩着不敢乱飘。
沈乐安一无所觉，真情实感的心情美好，谈好了条件，谈恋爱和临时伴侣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称呼的不同罢了。
短短数秒，沈乐安便自觉转了身份。
他几步走近，攀上Alpha健硕有力的手臂，不再兀自贴着那堵冷冰冰的墙，而是重新触碰到那强劲漂亮的肌理。
“男朋友，”沈乐安懒懒地贴近，命令道，“抱我一下。”
Omega轻软的身躯倏然黏了上来，低低的腔调中带着几分笑意，似是耳边呢喃，Alpha下意识拢住那将要滑摔的腰肢，怀里的人搭着他的肩，踩上他的脚，还未等Alpha开口指责。
下一秒，绵软的、薄薄的呼吸便如羽翼一般碰上Alpha怒气未散微抿着的唇瓣。
几分钟前的剑拔弩张被人丢掉了九霄云外，忘的一干二净。
Omega变成了他身上的挂坠一般，整个身体都依靠他来支撑，须臾，那充盈酒香的人似是又笑了下，漆黑的夜色中泄露了一点上扬的尾音。
“我们到床上好不好。”他笑着问。
贴在耳侧的音调如似海上的塞壬，搅乱掌舵人的心神。
秦砚环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敛紧，心火摇曳，呼吸不平，隐隐失控的自制拖拽着他的底线。
Alpha对自己的Omega会有很强烈的占有欲，尤其是标记之后，当初这样的感知秦砚在沈乐安身上感触明显。
但沈乐安和他并没有特别的关系，甚至当初沈乐安提的那个所谓合作，在秦砚看来，只是一个□□的交欢，Alpha的骄傲让他不会允许自己和这样一个Omega有进一步的接触，尤其是对方还拒绝过和他成为正式伴侣关系的请求，所以秦砚在决定与他完全撇清关系后，便下了决心，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的纠缠。
但此时此刻，Omega安静又顺从地贴在他怀里时，秦砚之前的坚定不移，好像一张不知被什么偷偷凿了一个脚的桌子，摇摇晃晃，并不稳固。
他捉住那只想要勾火的手，眼底晦暗不明。
“别闹。”
Alpha的声音都不知何时哑了几分。
第33章 第 33 章
沈乐安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外面的路灯亮起, 走道上似乎偶有人经过，有人聊天的声音，隔得远, 听不清内容, 簌簌的冷风从窗扉钻进，垂落一侧的纱帘时时浮动。
房间内没有开灯，但借着月色也能明显分辨出来，这里不是他住的地方。
被褥和枕头上都沾了淡淡的松雪之气, 床上却没有见到主人的存在。
沈乐安开了灯，视野内便明亮了起来。
昨天摔在地上的手机倒是被人捡到了床头柜上, 沈乐安取回，重新开机，通话里面有几个未接来电，一联网, 还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一看时间, 沈乐安才知道自己睡了一天, 今天还是他上班的时间，难怪陈悦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怎么没来, 唐洛安也问了他怎么没有如约蹭课。
他挨个找理由回复, 至于真实情况, 沈乐安脸皮再厚，也不会说自己和人临时标记太累睡了一天，虽然没做什么, 但也确实累, 整个人都不想动的疲倦。
沈乐安抬起枕头, 当做靠枕倚着，低着头打字发消息。
暗灰色的棉被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滑落, 搭在他的小腹上，昨天没有换睡衣，少年身上的衣服多了褶皱感，修长白皙的脖颈处有一层深红的印子，像是备受欺凌的证据残留。
应该是昨天不知道他身份时掐住他脖子要害用过了力度。
秦砚收回视线，敲了敲门，出声示意自己的到来。
沈乐安动作稍停，循声望去。
秦砚起得早，换了身干净整齐的衣服，此刻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狼狈。
“吃饭。”秦砚道。
沈乐安身上还有点汗津津的，他略有不适的拧了拧眉，说道：“我要先洗澡。”
秦砚：“知道浴室在哪吗？”
沈乐安：“知道。”
秦砚起来的时候其他房间的门和灯都没关，猜到他昨天应该是每个地方都看了一圈，对这里也算是了解。
沈乐安见他转头就要走，喊住人，“有没有新的毛巾？”
秦砚家里没有来过人，这些自然也没有备，反应过来自己的疏漏，思索片刻，又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东西吗？”
沈乐安见他还算上道，颇为满意，盘算了一下上次临时标记后没有吃成的饭菜，他便立即下了决定，“我列个表，你帮我买回来。”
才要下床，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再帮我去我家拿几套衣服过来。”
秦砚捕捉到了他口中的量词，也察觉了沈乐安想要暂时在这住的念头，他没有和谁一起同居过，尤其是Omega，不便之处大大增加，但思及他们身份的转变，虽然速度似乎过快，但临时标记后这几天Omega身体会虚弱一些，住一起如果沈乐安身体不适，他也能随时发现。
秦砚应下，也很快做出决定，“我在次卧，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沈乐安点点头，怕他不知道，又将自己宿舍的密码给他，他很想洗澡，所以想现在催他去拿东西，但又觉得好像这样使唤人有点不道德，便关心地问问：“你要不要吃完饭再去？”
少年那一双乌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时，总有种专心致志的注视感，双眸亮如星辰，意图试图遮掩，但哪怕在小心翼翼也难免泄露一点内里。
他上次催他从房间里面出去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眼神，以关灯为借口。
“不急，我回来再吃。”秦砚瞥了他一眼，“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他肯定要养好自己的胃先，沈乐安闻言，乖乖点头。
秦砚交代完就出了门。
沈乐安下楼，便见到了餐桌上的丰盛饭菜，应该是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冰箱内放着昨天他拿过来的蔬菜和水果。
唯一意外的是昨天他买来的粥和配菜，他还以为秦砚嫌弃放太久丢了，结果看到垃圾桶里面躺着的空掉的盒子，应该是他半夜起来的时候饿了吃掉的。
秦砚易感期时候的信息素浓度比上一次浓烈的多，活跃度也意外的高，沈乐安昨天配合他做临时标记，也实打实有点受苦，过长的标记过程对于他这种体虚的小O而言，实在是脱力。
沈乐安后边累的什么龌龊心思都烟消云散了，只想睡觉休息，哪里还管的上什么男色美色？
既然打算来这里蹭吃蹭喝蹭住几天，沈乐安当然得住的顺心满意，何况还多了一点便宜的地下男朋友，他使唤起来还是颇为得心应手。
沈乐安翻了翻新男朋友家里的吃食，觉得这人一点生活乐趣也无，竟然连零食饮料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唯一沈乐安还算能吃上的还是他之前送给秦砚的礼盒，礼盒被塞在柜子最里面，生怕被人瞧见似的，里面的咖啡包装倒是拆了，但是看起来也没喝过几次，那包糖果还是未拆封的状态。
沈乐安将糖果取了出来，找了一个竹编的小篮子，拆了糖，倒了小半碟，而后调了调位置，摆在客厅沙发旁的桌面中央，又补充了几样零食的购买清单发给秦砚，让他顺便买回来。
取衣服，购置基本的生活用品，秦砚没有觉得有什么，但对方给他发来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着实让人头疼。
譬如某某牌子的小夜灯，又如某某牌子的酸奶。
沈小少爷对吃食还格外挑剔，在清单上还专门备注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必须是某品牌商生产的，不要买到抄袭的仿牌。
秦砚第一次在超市耽搁这么长的时间，还是在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零食区域。
零食区域内一排排的摆设五花八门，沈乐安文字版本的描述在这么多的选择中显得格外的单薄。
沈乐安与他一开始的伴侣标签完全不相符，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但既然开了口，也决定尝试，秦砚只能勉强说服自己，要学会包容伴侣，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情就随意否定这段关系。
Alpha身形高大，容貌冷峻出色，推着车不疾不徐地在外形可爱的小零食区域行走的样子格外瞩目，他垂着眼皮，五指修长，仔细端详的好像不是一盒卡通外形的小饼干，而是一件工艺艺术品。
导购是联邦军校的学生，超市在学校附近，他在这里打临时工，零食在单独的二层，秦砚来这层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他小心观察了零食区域的人好久，没敢拍照，满脸震惊地给自己的宿舍群发消息。
超市打工员：那个，我好像在打工的地方看到Q教官了。
一口吃一个原子：？？？
不想上学：不要啊啊啊，q竟然生病好了吗呜呜呜，虽然我应该高兴，但那不是马上要从养老模式回归地狱模式了！！
落：秦教官怎么去超市了？
超市打工员：他竟然在买零食，我三观碎了，卡通图案的小饼干，还买了我最爱的风味酸奶。
一口吃一个原子：你是不是今天打工太累了，看错人了？
超市打工员：我认错鬼都不会认错他……草，他喊我了！！
不想上学：默哀
落：默哀
一口吃一个原子：一哥我会给你烧纸的
导购听到脚步声靠近就已经手速迅猛的关掉了屏幕，下意识站起了军姿，声音洪亮：“教官好！”
秦砚：“……”
导购回神，才想起来这不是训练场，讪笑道：“几天没有见到您，大家都非常想您。”
秦砚看了他一眼：“我明天回。”
导购心里在落泪，脸上勉强挤出笑：“那真是太好了。”
秦砚没有和谁寒暄的习惯，言简意赅道：“你在这里工作，这里的零食种类你都熟悉？”
导购忙不迭点头，“熟悉，熟悉。”
秦砚效率低下的找了两样后就放弃了自己解决的念头，与他说了几样沈乐安交代的零食名称和品牌，又道：“麻烦你帮我找到位置，我需要购买。”
听起来像是帮别人买的，但谁能够使唤的动这位凶神恶煞的秦教官呢？
导购心里嘀咕着，嘴上当然是一句话都不敢多打听。
将这尊大佛送走，他才满心好奇地回了群消息，报备自己发现的新大陆。
秦砚回去的时候沈乐安还在吃饭。
客厅内的变动他一进门就能明显察觉。
桌面上多了一篮子糖果，还摆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的是假花，沙发上的抱枕被人调了位置，坐垫有点褶皱，像是有人在上面待过，但待过的人完全没有复原的意识。
秦砚下意识拧了拧眉。
捣乱的小猫浑然不觉，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声音微扬：“回来啦。”
秦砚将东西放在椅子上。
沈乐安翻了翻自己的衣服，真情实意地道了声谢。
他当然发现了秦砚进来的时候朝沙发那个位置不悦的一撇，沈乐安没有那种用完还规整的意识，而且刚刚还擅自改动了他的布局。
秦砚帮了自己的忙，他当然还算老实，主动坦白道：“你家里没什么好吃的，糖果我从柜子里面翻出来的，假花也是，放在那里会比较好看，你是因为我乱动你家里的东西生气？”
秦砚只道：“我习惯东西摆放在固定的位置。”
他劝说的很委婉，沈乐安瞥了他一眼，看不出那黑漆漆的眼眸里是喜是怒，权衡一二，便大方道：“你下次去我家也可以随便你摆，我不介意。”
特权交换就不心虚了，反正沈乐安不会改。
秦砚：“……”
他不认为自己会主动去沈乐安那乱糟糟的屋子里居住。
秦砚没有与他计较，目光微垂，落在他印记略深的脖子上，问：“我放了药膏在桌子上，你没有看到？”
“看到了，”沈乐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在浴室看到自己的脖子也吓了一跳，“我等会洗完澡再用，不然还得重新涂一次。”
秦砚嗯一声，没有干涉他的决定。
见他表情淡淡，沈乐安忍不住吐槽，“我后背还有点痛，你没事使那么大力气干嘛？”
秦砚抿唇道：“我不知道是你。”
沈乐安问：“我从一楼喊到二楼，你没听到？”
秦砚静静看了他一眼，不做解释，淡声道：“没有听见。”
那么大声都没有听见？
沈乐安暗暗唏嘘，琢磨了下，“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当时被他拽进去，里面一片黑，他都看不出来秦砚的样子。
秦砚定定瞧了他一眼，没说话，眼底如似幽深的潭水，深不可测。
不会有Alpha认不出自己临时标记过的Omega的信息素，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太过于暧昧。
沈乐安后知后觉自己当时被Alpha信息素临时刺激起来的反应，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拿起袋子，打算离开此处去洗澡。
秦砚也盛了饭，拿了碗筷，正要吃饭。
沈乐安离开前还拆了一瓶酸奶，手里抱着放衣服的袋子，另一只手拿着酸奶，慢腾腾地往浴室方向走。
秦砚看着他纤瘦的背影与微乱褶皱的衣摆，想起来从起床后他一直保持的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比起昨晚的主动和热情，今天的Omega反而像个乖巧从良的小孩，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秦砚扫了眼方才少年主动放在他旁边的酸奶，对方还贴心的插了吸管。
他平时不怎么喝这样的饮料，今天破例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奶味浸满口腔，有点粘稠奶香的滞留在舌尖，冰凉犹存，还有几分冷气，消弭了Alpha花费了大把功夫在超市产生的郁气。
还算是懂事吧。
关系确定的第一天，秦砚勉为其难地给他贴了这么一个标签。
第34章 第 34 章
无故旷工了一天, 沈乐安第二天还是老老实实准点过去上班。
昨天消息里没有问清楚，今天到校医办一问，沈乐安才知道有人提前帮自己请过假了。
他也没有问是谁, 用脚底想也知道是秦砚帮的忙, 但对方昨天半句话没提，沈乐安还给陈悦发了消息，他担心前后借口不一，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沈乐安担心的事情倒没有发生, 陈悦早上过来的时候还关心了两句他的身体，又给他送了两袋面包。
他昨天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秦砚应该也是以这个理由帮他请的假，沈乐安没发现陈悦的不对，暂时放下了心。
昨天给陈悦发消息的那个号码是军区内部的号码，她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情, 但没想到对方只是想找她给下属请假, 号码匿名, 她也不知道是谁，但沈乐安有背景这事从他被调进来的时候陈悦就知道, 眼下只当他有什么临时任务, 她当然也识趣的不会多问。
少年皮肤向来白皙, 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昨天请了一天的假期，也不知道被安排做了什么, 今天过来还有点没精打采。
陈悦道：“你不舒服多请一天也没什么, 不用这么急着过来。”
沈乐安觉得她真是个好上司, 但他还不至于体虚到这种地步，他笑了笑, 说：“没事，我等会喝杯咖啡就好了。”
陈悦点点头，没再多劝，从他这里取了文件后离开。
沈乐安也没有急着工作。
上次从医院回来后，沈华章还真的给他发了他自己得意项目的资料，不算详细介绍，但是荣誉倒是铺的满满的，盈利额也不错，看起来前景很好。
消息是昨天发的，沈乐安今天才看，只随意扫了一眼开头就没了想往下瞧的兴致，当然他也没有参与的想法，当时说出口不过想膈应一下沈华章罢了。
这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来他这里刷一下存在感，彰显自己的厉害。
大约是没有见到他回，昨晚还发了一条消息，假惺惺地问他有没有意向。
沈乐安给他回了一句还行的评价，然后就退出了聊天。
沈华章什么反应沈乐安看不见，但总归好不到哪里去，沈乐安只想想就觉得乐，早起的疲倦也少了许多。
他今天还有自己的规划，下午林教授的课也没有打算错过。
自从上了林教授的课有了启发之后，沈乐安一节课也没有想要落下，昨天意外漏了一节，他还和唐洛安借了笔记，比真正的学生还积极，这大概就是主动学习和被动学习的区别？
沈乐安上进心很强，但新生们却哀嚎遍野。
秦砚不在的几天都是找的临时教官代教，教学的强度简直天差地别，他一回来，幸福的日子便转瞬即逝，回归原始了。
午饭时间，暂时脱离训练的新生们像被放生的羊群，个个如似脱离掣肘一般，飞一样的离开训练场。
唐邵也在其中。
他性格外向，和人打交道也多，在秦砚面前也游刃有余的耍滑头，加上这几次的比试成绩都排在第一，俨然成了大家心中的小队长。
刚下训，走在他身侧的人便抱怨，“我还以为教官会晚几天回来呢，没想到云潮说的是真的，教官真就今天回来了。”
唐邵转头问：“云潮不是在超市兼职吗，昨天在哪碰到魔头了？”
那人笑嘻嘻道：“就在超市，云潮还说教官去给人买小零食，还是那种可爱的小饼干，我还以为他忽悠我呢。”
唐邵也不是很相信，“魔头还会逛超市给人买零食？”
那人便说：“可惜云潮不敢偷偷拍下来，不然我绝对把这照片供起来，每天训练辛苦就看两眼，活见鬼吸吸精气。”
唐邵哈哈一笑。
那人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教官回来这次，又偷偷给我们升标准了？”
唐邵点头，愤愤道：“是严格了。”
简云柏插嘴道：“这次四校比赛听说联邦一军会有人过来，如果表现好，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破格预定名额，虽然我们是新生，但秦教官肯定也希望大家能好好表现。”
他才不想和简云柏聊秦砚有多好呢，但也没法反驳这话，唐邵不甘心地哀嚎了一声，“魔头给我拔苗助长都快他妈的要把我的根给拔坏了！”
旁边有人笑他。
一行人边走边聊着四校比赛的事情，不知是谁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我听说外校有人偷偷嗑药，万一有人也走捷径咱们不会输吧？”
联邦军校学生的集体荣誉感可是很强的，但那种不正规的药他们也不会随便碰，毕竟知道药物伤身，尤其是尿检结果出来校方通报批评了违纪学生后。
唐邵拧眉，问：“你听谁说的？”
卷毛：“二校的论坛评论，不过只是传闻，但是他们学校确实有几个比较厉害的学生，体质跨越很快。”
唐邵笑着岔开了话题，“虽然秦魔头严厉，但毕竟咱们也是他手底下出来的，还干不过那些一心只想通过辅助装备赢的？”
这话说的有理，药物于他们的理解中就是一种限时的有害物，和绝对硬实力比起来，那是难以抵挡的，众人纷纷一笑。
唐邵到食堂也没有和他们一群糙A一起吃饭，瞅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寻了借口溜走。
他端着盘子径直坐在对面，热情地出声喊人：“乐安哥。”
这个点刚好是秦砚下课的点，沈乐安并不意外碰见他，不过往常都是唐洛安在才会约唐邵一起吃饭。
沈乐安道：“你哥哥有事，今天没有来上课。”
唐邵：“他的小发明做出来了吧，应该是回去搞研究去了。”
沈乐安扬眉：“什么发明？”
唐洛安只说自己有点事情，今天暂时不来上课，倒是没有提具体是什么原因。
唐邵：“是游戏设备，这次他又改进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沈乐安想起来了上次检查寝室的时候唐邵桌面的东西，问他：“你平时玩游戏吗？”
唐邵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无，尤其是自己哥哥老是找他做乱七八糟的测评之后，但他听说沈乐安好像有点喜欢，唐邵便说：“会陪我哥一起玩。”
沈乐安：“你寝室里的游戏设备是你哥哥给买你的？”
唐邵点点头，“我哥给的，不过不是买的，他自己尝试做的。”
沈乐安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见他对这些了解不深，倒也没有难为他，只记下了这事，打算下次和唐洛安打听打听。
唐邵也没有想说无聊的游戏话题，忙转移重点，问道：“乐安哥之前不是问过我林一鸣的事情吗？”
沈乐安：“怎么了？”
唐邵觉得他似乎很关注这事，今天卷毛无意说的这事说不定什么联系，他也没有隐瞒，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听到的事情，又道：“当时人多，我就没有问，怕大家太关注这些，影响也不好。”
沈乐安表情微凝，不过还是道：“你做的很好，这种事情不能当众聊。”
唐邵将卷毛的寝室和他提了两嘴，“你想找他可以喊我。”
沈乐安笑了笑：“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谢了。”
外校的事情他可能暂时还掺和不到，不过不久后会有其他军校的学生过来比赛，如果真的有提，到时候也许能顺便观察一下情况。
当务之急还是得秦砚快一点弄来那些人的信息素，然后检验一下他的方向是否正确。
沈乐安想着事情，吃饭的动作也慢了几分，面容安静又乖巧。
唐邵视线从他红润明艳的唇瓣挪开，无意识学着他的动作舔了舔唇，而后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笑了下。
沈乐安吃饭很慢，唐邵却是和他一同放下的筷子。
以往唐洛安在，唐邵也会跟着他一块从校医办经过，送他回去然后顺便去那里的小卖部买东西，习惯使然，沈乐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沈乐安在校医办大门口撞到秦砚，瞥见Alpha静若幽谭的深眸时，他才觉得有点怪异。
上次秦砚碰见他和唐邵在一块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唐洛安，这次就他和唐邵两个人走在一起。
Alpha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笔直地立在那处，抛开周身冷淡疏离的气质不谈，也可为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秦教官。”唐邵出声喊道。
唐邵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手上的东西，袋子提着，但轮廓隐约能看出像是某个品牌的酸奶，有点意外，这样的猛A竟然会喜欢这种饮料。
秦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
沈乐安怕他忘了自己说的话，客气地跟着喊了一声，“秦教官。”
秦砚：“我找你有事。”
他说话语调没有怎么变化，表情平静无波，只是话里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强势。
话是对着沈乐安说的，唐邵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点敌意，很微妙的一瞬，他还来得及察觉就溜走了。
应该是他们有什么公事要说，唐邵和沈乐安说了两句，识趣地借口离开。
沈乐安将人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午休时间，这里没什么人。
他暂时将门关上，才问他：“怎么了？”
秦砚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你要的冰酸奶。”
沈乐安愣了一下，想起来他好像昨天提过一嘴自己喜欢饭后喝这个牌子的冰酸奶，只是办公室没有冰箱，中午喝不着。
他觉得秦砚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这是他提的要求。
秦砚看了一眼他的办公室，出声道：“这里能够放置一个小冰箱，足够解决你的需求。”
沈乐安：“你买了？”
秦砚：“下次搬过来。”
他不会每天浪费时间和精力帮他送东西，这个能直接满足他的需要。
沈乐安有点意外他会记得这种小事，笑道：“谢谢啊。”
关着门，小小的办公室内也就他们两个人，秦砚这次过来送东西，送完当然任务就结束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平时找他都是聊公事，找他帮忙，要不就是直接升级到临时标记这种生理需求上，除此之外，沈乐安还真的不知道单独和他在一块能说点什么，毕竟秦砚这人貌似一直都冷冰冰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沉默数秒，沈乐安主动问道：“你不回去睡午觉休息一下吗？”
秦砚看了眼紧闭的门，回他：“我没有午休的习惯。”
催他离开的借口失败，沈乐安失望地哦了一声，下意识咬了咬吸管。
秦砚目光落在他白净的脸上，忽然道：“我承诺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不用担心我会公开我们的关系。”
沈乐安闻言，抬眼望向他。
他坐在椅子上，秦砚却是站着。
秦砚本就身形高大，这样的角度，于他而言，颇有点居高临下的睥睨感，尤其是他长相冷峻，说话也格外严肃强势。
Alpha天然的力量让这个群体自然而然的在AO关系中占有主导地位，当然，他们对自己的另外一半也有非常强烈的占有欲，其他Alpha的靠近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挑衅。
秦砚并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因为其他的因素而破裂，他也确实不喜欢沈乐安的身边有其他觊觎他的Alpha，他看得出唐邵对沈乐安有几分爱慕，这是Alpha的直觉。
从昨天到现在，秦砚自认为已经努力满足了他的需求，礼尚往来，他也不会隐藏自己的需要。
秦砚意有所指地明示道：“但我不希望你和其他的Alpha有过于密切的举动。”
沈乐安蹙眉：“你什么意思？”
秦砚不做解释，只静静看着他。
沈乐安脸色骤然黑了下来，这样的自负放在他的身上，他可不会有什么高兴的感受，尤其是他并不喜欢别人干预他的私事，这也是当时说好的。
看在今天他专门送过来的酸奶的份上，沈乐安把骂他的脏话咽了回去。
沈乐安闭了闭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语调里多了几分疏离的冷，“秦砚，我不想和你吵架。”
秦砚抿唇，无法理解他突然变化的情绪。
他没说要吵架。
第35章 第 35 章
因为隐约有吵架的趋势, 沈乐安自然没有过去秦砚的住处，直接回了自己的宿舍，秦砚做的饭也没有蹭着。
反正不是发情期, 也用不着秦砚, 沈乐安暂时把这事抛之脑后。
对于沈乐安没有去他家住这件事，秦砚没有过多干涉，不过答应好的小冰箱和原先的信息素样本，他都帮忙弄来了。
其中也包括林一鸣的样本, 沈乐安倒是问了一句他怎么弄来的，然后才得知林一鸣出院前做过检测, 提取过信息素，这一份是他出院前的样本。
有了这些，沈乐安的研究也提上了日程，这段时间下班后课堂、研究室、宿舍三点一线, 比当初读研的时候还忙的多。
一直到约定好的周六饭局, 沈乐安才将手里的事情搁置一旁, 出门放松心情。
毕竟是社团聚餐，唐洛安作为社长, 也不能乱定地方让大家大出血, 不过沈师兄要过来, 也不能太随便，所以最后精挑细选，他才定了一个私人餐厅, 来的也是社团的骨干, 没有找太多人。
学生时代没有社会上所谓的阶级和金钱观念, 也不会因为性别原因对某个人产生歧视的评价，实力才是硬道理。
沈乐安在联邦大学里为人处世一直很低调, 平时大多数都是在上课搞科研，虽然加了社团大家也没有见过他几面，但有些人哪怕不高调，在校园里一样能捉人眼球。
毕竟这年头谁没在联邦大学的校园内网上刷到过校道上难得偶遇的沈师兄的偷拍美照？谁没在荣誉墙上流连数过挂在第一的沈乐安的奖项？
沈师兄分化成Omega的事情让联邦大学内的小O心碎的不行，反而是Alpha们沾沾自喜，不过最后当然两方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沈师兄离校的时候据说还是单身。
在座的各位彼此都心照不宣，但见到来人还是有点小小的难掩兴奋。
沈乐安来的并不算晚，但社团的人早已经提前到了，所以便衬得他略有点姗姗来迟。
对上里面数道投来的视线，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来晚了。”
唐洛安把烫好的碗筷放在他面前，“师兄没晚，我们早到了而已。”
明玉催促道：“快点单吧，师兄肯定也饿了。”
唐洛安点头，又主动道：“今天没有喊太多人，就我们六个。”
这话是对着沈乐安说的。
沈乐安扫了一圈人，都有点面熟，“上次吃饭你们是不是来过？”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点高兴地点点头，没想到沈师兄还记得他们。
明玉先出声道：“听说师兄现在在联邦军校工作是不是呀？”
沈乐安没有否认：“我考了那里的校医编制。”
大家都有点意外，不过与当初的林江源不同，学生时代对就业的了解比他们那辈的人深刻多了，联邦军校出了一个Omega的编制他们是清楚的，待遇极好，万里挑一的岗位，竞争力不小，大家可不觉得这岗位不好，反而充满了羡慕。
明玉笑说：“我说唐社长怎么天天去联邦军校蹭课，原来还有堵师兄的目的。”
正在点菜的唐洛安低了低脑袋。
沈乐安弯唇，没打趣容易害羞的唐洛安，反而将自己带来的游戏设备拿了出来，“我从国外买了全息设备回来，你们要不要体验一下？”
唐洛安下意识抬头看了看。
明玉眼神微亮，又道：“社长也在研究这个呢，他肯定特别想。”
方虎也插嘴道：“社长自己做了全息初代一号出来，天天让我们做测评反馈给他。”
沈乐安倒是有听唐邵提到唐洛安有什么小发明，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他瞅了眼笑容有点拘谨眼睛却闪着炽热光亮的男生，与书中剧情内描述的从容不迫、思绪深沉的主角受判若两人。
他没有将唐洛安和游戏放在一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认知里的唐洛安还是剧情中全心全意发展抑制剂行业的主角，但此时此刻，沈乐安觉得自己认知还是受到了先入为主的偏差，他才发现原来唐洛安在这个方面这么有天赋而且对游戏甚至是热爱，那股子赤忱是难以掩饰的。
沈乐安将盒子递过去，示意道：“要不要试试？”
游戏设备是一个头盔，不算重，但里面的芯片确实格外的昂贵，技术抬高了价格。
唐洛安当然听说过国外出来的全息装备，但是手头没有额外资金，也没有渠道，自然也只能失望而归。
他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接过了，点单的心思也没有了，一股脑就拿起来试玩。
沈乐安拿过来也是希望他们可以测评一番，看看体验，顺便还想问问联邦内的全息技术发展，没想到唐洛安自己有所研究，他家境不好，又投入这样的资本进去，难怪面包都快买不起。
唐洛安没有占用多久时间，游戏设备每个人都轮流体验了一遍，花的时间并不长。
尤其是在座的两个Alpha，他们并没有怎么碰就不适地退出来了。
沈乐安蹙眉：“不舒服吗？”
方虎便是Alpha之一，他拧眉道：“有点头疼，稍微用久就会不舒服。”
沈乐安想起来当时余淮阳告诉自己的话，“国外的全息游戏主要针对的群体是Beta和Omega，你们目前有什么明显的反应症状吗？”
两个Alpha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明玉是个Omega，反馈道：“我玩久有点累。”
唐洛安出声道：“全息设备目前都有这个通病，设备通过人脑神经磁震共鸣产生云画面，设备里面会放置让人脑进入休眠状态的挥发性药剂，Alpha的身体素质很强，但这种大规模的震动于他们而言像是某种兴奋剂，安抚药剂效果反而因此变弱，被他们判定为攻击性的气体，会让信息素有紊乱现象，从而出现不适的情况。”
方虎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反应，点头，“好像是有点。”
沈乐安：“信息素紊乱？”
这个名词在这里出现，有点诡异的魔怔感。
唐洛安点点头，“这个相关研究少，但是是目前的主要结论。”
难怪他千里迢迢去上林教授的课，林教授在这个方面建树很大，沈乐安瞅了他一眼。
大家试玩体验感很足，聊天话题也拐到了这上面，一顿饭下来，沈乐安也喝了好几杯饮料。
散伙的时候唐洛安和沈乐安走在最后。
沈乐安还记着唐洛安的发明，问道：“还没体验过你自己做的设备，下次带来我玩玩？”
唐洛安露齿笑了笑，圆眼颇有几分小狗一样的可爱，“我的功能可能没有这个完善，画质没有它好，适配的药剂还在改。”
沈乐安：“你之前打工是因为这个？”
自己搞这个开销绝对不少，哪怕省吃俭用也很难。
唐洛安也没想到他会提到兼职的事情，迟疑了一下，承认道：“我很喜欢搞这个，也很想有成果能够证明自己。”
沈乐安：“你怎么没想过去拉投资？”
他在职场呆惯了，也了解一些企业会对某些项目投资花钱，想的都是外部渠道。
唐洛安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干巴巴道：“我，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做成……”
沈乐安觉得他呆呆的，笑道：“这是投资人该考虑的风险，你只需要做到努力研发就行了。”
他思索了下，又说：“你下次过来把你的一代产品拿过来，然后写份计划书给我，我想看看。”
唐洛安显然难以接受自己的偶像马上可能成为自己的金主爸爸的事情，眼睛微微睁大，“师兄要给我花钱吗？”
沈乐安纠正他的措辞：“是投资你的项目。”
唐洛安反应过来自己的口误，脸颊泛红，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这可能就是小甜O吧，难怪Alpha都喜欢这种款。
沈乐安默默从他脸上挪开目光，心里微妙的评价。
有一个甜O师弟陪着吃饭，还发现了师弟隐藏的属性，沈乐安这次出门收获颇丰，还算高兴。
不过回校的时候不算美好，回到宿舍就发现停了电。
沈乐安看了校内通知才知道今天B区要停电检修电网，他没及时看消息，宿舍内也没备蜡烛，在黑漆漆的宿舍内停留片刻就转头出了门。
衣服还丢在秦砚家里没拿回来，这次他过去也不需要拿什么。
沈乐安看了眼时间，估计这个点秦砚还在小操场锻炼，懒得过去找他，给他发了个消息通知，然后直接去了他家。
至于上一次险些吵架的事情，既然默契不提，沈乐安权当他知趣默认，又不是什么真情侣，没必要上纲上线，而且沈乐安这人也一向看得开，也没有放在心上。
沈乐安的消息秦砚并没有看到。
但他运动回来，进家门的那一刻也发现了有人进来的迹象。
客厅的灯开着，屋内亮堂堂的一片，餐桌那处坐了一个人。
这几天一直赌气不理人的Omega此刻坐在他的家里吃着面条，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脖子上的红色痕迹基本消匿不见，下裤短了一小节，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骨，上面还有未干的水雾。
秦砚目光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想起来他那天莫名其妙的争执，又眼神淡淡地收回视线。
少年恍若未觉，邀请他：“我煮了泡面，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Omega眉眼含着笑，唇瓣轻扬，似是在主动示好。
秦砚与他对视片刻，眉宇间的冷漠淡了几分，勉强回了他一句：
“可以。”
第36章 第 36 章
沈乐安别的不行, 平时做做泡面还是过得去的，邀请秦砚一起吃，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自己错估了食量, 煮多了。
刚说完见他没回, 还以为他没有吃夜宵的情况，没想到秦砚会应下。
沈乐安当然没有准备秦砚的碗筷。
不过秦砚许是清楚这一点，也没说什么，自己去厨房拿了餐具, 汤面也是自助盛的，没让沈乐安动手。
沈乐安还坐在原位, 瞥见他过来，抬了抬眼皮。
秦砚拿着勺子正在盛汤，袖口卷起，刚运动完, 小臂的肌肉尚且绷紧, 纹理分明, 单薄的水痕蜿蜒而下，蒙上一层漂亮的水雾, 上衣与上一次他进厨房时颇为相似。
沈乐安搅了搅汤勺, 碗里的水波阵阵荡开, 他挪开视线，道：“我没有乱动你厨房里的东西，放心。”
秦砚侧眸, 正对上他乌黑圆润的眼睛。
他没有再盛, 毕竟没有晚上吃夜宵的习惯, 放下大勺，回道：“我没有阻拦你使用这里的东西。”
沈乐安撇他一眼,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乱动你的东西？”
他指的当然是上次来他家里时，他对他家的一些改动，上回他专门说过，这一次过来，桌面上的那篮子糖果已经没有放在那个地方了，也不知道被他塞到了哪个旮旯角落。
秦砚不会勉强别人和他一样，还是退了一步道：“你离开的时候我会收拾。”
言下之意，沈乐安在的时候还是给予了他自由摆放的权限。
沈乐安看了他一眼，问：“沙发那里放的那篮子糖果你放哪里了？”
秦砚：“客厅柜子。”
沈乐安哦了一声，筷子拌了拌，又吃了口面条。
面条放的久，有点泡肿了，挤成一团，糊在汤面上，秦砚吃完，也没有再盛，放下筷子，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沈乐安：“你没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
秦砚：“没看手机。”
难怪他进来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沈乐安说了一下停电的情况，又道：“我还能睡之前那个房间吧？”
他这么一说，秦砚便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了，但眼下交流自然，也不值得为这样的误会重新起争执，便道：“你来这里不需要专门告知我。”
沈乐安了然，想起来他之前的帮忙，道：“小冰箱很好用，谢谢。”
秦砚默认应下他的道谢。
沈乐安也没有接话，他自己在汤里还额外加了辣椒酱，喝了几口汤，便觉得整个人都火辣辣的，他抿了抿唇，又轻轻吐了口气。
秦砚抬了抬眼皮，将玻璃水瓶推近。
沈乐安接过，又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这酱是余淮阳给的，说是非常好吃，结果没想到他口味这么重，太辣了。
少年眉心微皱，闭嘴不发一言，鼻尖眼尾都泛着淡淡的红，唇瓣微微肿胀，水雾朦朦一片附着其上，犹如河面潋滟春光。
秦砚不知想到什么，视线微移，放在了一旁半开的酱料罐子上。
橙红色的罐子，上面还绘制了可爱的卡通图案，底下有一行小小的文字，落款的人用黑字笔写了一个余。
沈乐安身边姓余的好友他倒是知道一个，上一次在包间内还送来过对方的生日蛋糕，那天晚上他还给沈乐安做了临时标记。
沈乐安嘴里还冒着热气，见他视线一直落在那罐酱上，主动道：“你要吃？可能有点辣。”
秦砚敛回视线，淡声应：“我不吃辣。”
沈乐安觉得他简直少了人生一大绝美调料，“放少一点还是很好吃的。”
秦砚不语。
沈乐安也没有再强行安利，只不过想到这么些没有什么成果的研究，又不甘心的问了一句，“林一鸣的那份样本应该不会出现被人调换的情况吧？”
秦砚：“不会。”
见他不似作伪，沈乐安有点郁闷地抿了抿唇。
假设证明有失败的可能性，但真的显示结果不成立，那对于研究者而言又是另外一种打击了，尤其是他一直非常认定自己的猜想，所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秦砚猜到了这个结果，毕竟当初联邦拿他的样本进行检测的时候，结果也是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药物发现，甚至尿检他做过，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但他并不认为沈乐安的方向有误，上一次他临时想到的事情让他更加坚定这个可能性，尤其是沈乐安给他看过那份体质变化的资料之后。
那个药剂的功效，“基因进化”，是否指的就是Alpha体质的飞跃变化？
这些也是秦砚自己的猜测，但有些事情无法直接告知沈乐安，毕竟这些涉及到了联邦的机密，不能外传，不过沈乐安倒是自己摸到了这一层，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因素，元首愿意相信他的潜力。
秦砚沉默片刻，只道：“如果你需要，我下次可以尽量帮你弄份新的。”
沈乐安：“暂时不用了。”
林一鸣出院，估计也不好拿，虽然目前没有发现什么，但沈乐安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有点什么问题，毕竟林一鸣这个时候出院其实也是有点让他觉得奇怪的。
沈乐安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来那天看病的时候周秘书委婉的提了沈烨心中特别关心他，还总是把他办成的事情挂在嘴边，他没当回事，也不觉得沈烨那个老头子会做这种事情。
林江源跟在杨叔叔身边，还和他爹有交集，该不会是他爹自己给说漏嘴当初的合作有他掺和吧？林江源虽然在悦动工作，但悦动当时也在体检的时候赞助了糖，说不定事后听说了这个附加条款？林一鸣又刚好因为这个事情被处罚，所以当时林夫人是以为他别有用心所以才这么警惕？
沈乐安越想越觉得有点可能，低下脑袋，心情抑郁地不想开口说话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空气中愈发的寂静。
Omega垂着脑袋，柔软的发梢耷拉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筷子搅拌着浑浊的汤水，鼻尖的红痕微散，方才被辣出的生理性泪水半干在眼尾，不发一言，却明显表达着低迷的心情。
秦砚拧了拧眉。
他的母亲虽然是个Omega，但从小到大，秦砚从来没有见过他母亲有过任何脆弱的时刻，时刻都是镇定自如、沉稳自持，如同他的父亲一样，所以他致力于寻求的伴侣也是如同他的母亲一般，以至于目前为止，秦砚见到的Omega就没有像沈乐安这样娇气又乖张的。
这种脆弱到将要掉眼泪的场面自然也是他第一次见。
秦砚抿了抿唇，表情有点僵硬。
沈乐安仍旧重复着那个动作，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半晌，空气将要凝结时，秦砚才道：“训练没有办法一蹴而就，科学研究也是，你没有必要因为一次失败而过度伤感。”
沈乐安回神，手中动作微顿，“……什么？”
秦砚：“我不会因为你掉眼泪而哄你，这点我需要提前和你说明白。”
沈乐安：“……”
那话音一落，沈乐安手里的筷子被猛然划出，勾起一片汁水，花落一样散在桌面，长筷被重重横跨放在瓷碗的表面，砸出一声脆响。
沈乐安抬起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谁他妈的跟你哭？”
他眼中没有沉郁之色，倒是添了一份柴火，烧的旺，秦砚见状，沉默了下来，不这样是好事，他并不擅长应付胡搅蛮缠的Omega。
被他这么一搅和，沈乐安刚刚想的事情也中断了，不爽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做那种事情，也用不着你哄。”
他这辈子都不可在秦砚面前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秦砚有自己的傲气，沈乐安自然也有。
达成默契，秦砚也不再提，转移话题道：“主卧的床单和被套我还没有换，我给你拿新的？”
秦砚大部分是让他自力更生，以秦砚的性格，这些估计比他宿舍的还要整洁如新，沈乐安懒得自己换，直接道：“不用，我就睡你现在的。”
沈乐安没有回来，秦砚自然是搬回了主卧，床单和被褥都是他睡过的，不像那天晚上，他还专门拿了新的被子给沈乐安盖，连枕头都是新的。
他不介意，秦砚也没有说什么，将话又收了回去。
沈乐安拿纸擦了擦桌面，手上还沾了点油，黏糊糊的，他不是很想洗碗，看见秦砚空荡荡的碗，便道：“秦砚，我请你吃夜宵，你帮我洗碗，你觉得怎么样？”
秦砚看了眼自己家的锅、自己家的碗以及自己那天去超市买来的泡面，一时无言。
见他没说话，沈乐安催促：“秦教官？”
秦砚轻轻一嗤，语气冷淡地回他：“放着吧。”
不用洗碗售后，沈乐安自然高兴，“放心，我帮你擦干净桌子，包你满意。”
秦砚对他的干净准则敬谢不敏，只拿着东西进了厨房，一一洗净。
沈乐安慢腾腾的进来，见他还站在洗碗池旁边没离开，盯了一会，也没有走。
秦砚关了水，转头望向他：“做什么？”
沈乐安看向水龙头的位置，“洗手。”
秦砚目光在他修长的手指区域停留片刻，随后挪开位置。
见他谦让，沈乐安也没有客气，占领了位置，专心地除尽手上的油污。
离得近，以Alpha敏锐的嗅觉，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浴室里面有新的沐浴露，但沈乐安应该没有拆，用的是原来的那瓶。
这样贴身的味道从别人的身上闻到，总觉得有几分微妙的感觉，秦砚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抬手，又开大了口子。
沈乐安还在专注磨着泡泡，便冷不丁被忽然飘入的冷空气吹到，打了个寒颤，闻声看到秦砚的动作，转头看他：“你很热？”
风声从裂缝中挤入，有低低的呼啸声，秦砚道：“空气不流通，会闷。”
“那你等会开，”沈乐安往旁边挪了挪，“我冷。”
他避开了一些，明显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又因为寒霜交织，那股淡香也消失的干净，秦砚默了默，重新关上了窗。
沈乐安心里骂了一句有毛病，但看在旁边的碗的份上，他没有说出来。
秦砚像棵木桩子伫立在一旁，也不说话，只安静等他洗手。
沈乐安被刚刚那一阵妖风吹得冷，也没有久留，冲干净手上的泡沫便离开，走之前还算贴心的帮他重新将窗子打开。
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冰凉，甚至因为急促的摩擦声，略有些吵闹。
少年走上楼的动静逐渐远去，厨房内又只有秦砚一个人，空气中的怪异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只有冰霜的冷凝。
秦砚冷峻的眉宇微微一皱，看了眼半开的窗，半晌，又收回心思，重新开了水龙头。
厨房内水流冲刷而下发出阵阵声响，偶尔还有瓷器轻微碰撞的咔哒声，Alpha重复着动作，一如往常，表情平淡地洗着不属于自己的碗筷。
第37章 第 37 章
主卧内的构造和沈乐安上次过来时大差不差, 唯一有变化的大概就是床上的用品，被单、枕套、床单都是新的，上面整整齐齐, 不像是有人睡过。
沈乐安的衣服也被收进了衣柜, 里面被划分成了两个区域，另外一边的衣服一看就是秦砚自己的，这也是刚刚沈乐安洗澡前找衣服的时候瞧见的。
熄了灯，沈乐安才躺上床, 便发现自己好似有点误解了。
他原先拒绝了秦砚更换床品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洗澡前看到了上面整洁如新的大床，还以为秦砚是因为他那晚出汗过多弄脏了他的床单, 所以才换了新的。
他忘了这是原本秦砚住的地方，所以他原先换的这些都是因为自己要住回来这个卧室？又或者秦砚从他离开后就睡在这里，是因为他今晚突然过来，所以才临时又过去另外一间房？
黑暗中视觉减弱, 反而让嗅觉的感知清晰起来。
绵软的被褥环抱着他的身躯, 随着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松雪之气, 沐浴后的香气加重，裹挟其中, 钻入他的神经。
沈乐安一侧头, 脸颊陷入软枕, 枕芯里余留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味道便浓厚了起来，让人睡意锐减，恍然想起来那个晚上的亲密。
门外还有一点轻微的响动。
秦砚住的房间就在这旁边, 浴室也不远, 这里隔音不算好, 沈乐安听到了几道声响，觉得他应该是刚洗澡完然后回了房。
秦砚确实刚洗完澡回来。
周身水汽未散, 还有略浓的沐浴露气味，与他之前的那款不同，新的这一瓶气味要浓一点。
素来保持不变的人临时改变了自己习惯的使用的东西，显然有点不适。
秦砚拧眉，闻着截然不同的味道，还是决定下一次换回来。
毕竟沈乐安也不常来这里。
上次从主卧更换回来的床上用品被他收了起来，他这里没有来过人，所以一共也只有两套这样的东西以作更换，不过好在上一次换下来的用品全部洗净，也干了，今天能用上。
洗净的被套上只有浅淡的洗衣液香味和阳光的柔和，没有了前人留下的气息。
秦砚铺好，这才拿起手机，看了眼自己错过的信息，顶着青菜小人图头像的联系人有显眼的未读小红点。
沈乐安确实给他发了消息，不过自己没有看见，自己已经与他提过，自然也不需要额外再回。
只不过他没有平时上网看消息的习惯，秦砚看了眼他之前发过几次的消息记录，给他回了一句，有急事电话联系，然后又给他发了自己电话号码。
本以为对方不会再回，没想到他发完消息的后一秒，便有了新消息回复。
LLA：【知道了，明天在你家吃晚饭，记得给我留饭。】
秦砚刚刚进房前扫过主卧，里面明显已经熄灯了，没有光亮透出，他还以为沈乐安已经睡了，没想到他还在看手机。
指尖轻触，回他：【会留】
秦砚思索片刻，又打了一句：【关灯不要玩手机。】
这次他等了一分钟，再没有见到沈乐安的回信。
沈乐安给他发了那条信息之后就断网躺回去了。
秦砚昨晚的那条信息，沈乐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才看见，至于秦砚本人，出门的早，沈乐安没有与他偶遇上。
他发信息的口吻与他本人平时讲话一样，有点硬邦邦的说教语气，还略有些强势。
如同那天中午秦砚脱口而出的令他心有抵触的命令一般。
沈乐安没再回他。
上午一起上了课，唐洛安一下课就拿着写好的策划书和东西过来给他。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唐洛安就做好了他与他说的事情，策划书还极其的厚，明显资料不少，看他早上有点昏昏欲睡的模样，沈乐安觉得他昨晚一定熬了大夜。
沈乐安摸了摸那本厚厚的打印资料，看了他一眼，“我没催你，你那么急做什么？”
这种被人欣赏的感觉，尤其是自己仰慕的人表示的肯定，让唐洛安兴奋了一晚上，所以干脆决定快点做出来给他。
这些唐洛安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乐安觉得他这样去读研十有八九得被导师骂，哪怕写的再快，那也不能太急着给，不然导师肯定以为你态度不端正，当然，出去工作其实也有这样相似的道理。
瞥见唐洛安略含期待的目光，沈乐安还是沉下了心，认真看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份匆忙的策划书还挺成熟，里面的数据丰富，包含的东西也很多，足够详实，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晚上能做出来的。
沈乐安翻到最后一页时，好奇地问了他一句，“这是你真是你一个晚上的成果？”
“不是。”唐洛安还是老实承认了。
沈乐安记得当时他对自己提出的事情的意外表现，明显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便问：“你之前做的？怎么忽然做了这个？”
唐洛安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之前拿这个参加过创业比赛，那个能够保研加分，这个是融合了当时的成果做的。”
沈乐安：“……”
出校园不过几个月，忘了大学生的日常生活还是挺丰富的。
沈乐安笑了下，觉得他还挺有想法，没再调侃他，拿起他自己的成果瞧了瞧。
唐洛安自己做的设备比沈乐安买的要简陋很多，外形不算美观，但拿起来的感觉却要比沈乐安买的那个设备要轻一点。
这种微妙的差别粗一看不明显，但对于长期使用的客户而言，可是非常不同的，足以成为一个宣传买点。
唐洛安自己放置的游戏体验感一般，内容还不够丰富，不过让沈乐安有些意外的是，设备的使用感要比国外的要好，主要的区别还是在于唐洛安使用的药剂，药剂的体验感比国外的要好许多。
这种时候，沈乐安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信息素在特殊时期之外，对一个人日常生活的影响的。
沈乐安摘下设备，倒是记得上一次唐洛安对药剂的深刻见解，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自己创了新药剂出来？”
“没有。”唐洛安没有一点藏私的念头，全部交代了，“我放入了沈氏的抑制剂，所以效果要比国外单纯的药剂效果体验感强。”
“抑制剂？”沈乐安有点意外。
唐洛安点点头。
沈乐安蹙了蹙眉，那岂不是意味着其实在使用全息设备的时候其实是有激发信息素的分泌效果的，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国外的全息设备主要群体里面不包括Alpha了，Alpha体质强大，信息素也活性高，也同时意味着信息素激增身体的反应会更明显。
唐洛安知道沈氏集团和沈乐安有关，也听说过沈乐安参与过抑制剂的研发，他对沈乐安之前发过的论文也有过认真的了解，眼下有了机会，人也大胆了一些。
“沈师兄。”
沈乐安回神，看他。
唐洛安道：“你是不是在研究解决信息素紊乱的药剂？”
沈乐安一直在上林教授的课，确实有这个想法，被人看出来，也不否认，不过他想要解决的不是信息素紊乱，而是信息素暴动，这两者虽然相似，但后者来一次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唐洛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要是研发出来了，能不能跟我合作，给我的设备使用？”
他想了想，还记得沈乐安提的投资的事情，补充说：“我可以多让出点股份给你。”
被他这么看好，沈乐安还是有点高兴的，暂时压下了失败的沮丧，又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唐洛安学的计算机，算是彻底的外行，但这阵子研学苦修，还是有点收获，道：“我觉得林教授说的减法还挺有研究的潜力的，不过我之前看相关资料的时候发现这个实行起来太过于困难。”
增加同一种对抗的激素当然简单，但对于不同的信息素分子，想要消灭，那使用的药剂岂不是要千种万种？毕竟信息素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区别，就像每个人身上的信息素有着不同的气味一样，它的分子架构也有微妙的差别。
医学和程序语言还是很不相同的，唐洛安有点惋惜地道：“要是有个万能秘钥就好了。”
就像电脑一样，走投无路，输入规定好的一串程序语言，就能回归初始状态。
□□？
沈乐安瞅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乐安和唐洛安一起吃的，没有再喊唐邵，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刚好碰见了唐邵本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秦砚的原因，沈乐安见到唐邵心情有点微妙。
最后吃完饭，沈乐安找了个借口，没有再让唐邵顺路与他一起走。
他承认自己还是有受到秦砚的影响，行为有点发生转变，这一点让沈乐安自己有点心情不佳，连带着中午回办公室的时候也没有动冰箱里面的酸奶——秦砚每次都会在快完的时候送新的过来。
无形中的改变会让人有点不安，沈乐安难免会想起来选择将自己生命永远停留在他七岁时的妈妈，在他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不是那个样子。
沈乐安上辈子是真情实感地渴望过婚姻与爱情，因为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过于无聊，也时常感受到孤寂，尤其是在夜晚安静的、没有任何响动的房间里，但这辈子亲眼见证了这样的悲剧，他又没有了那种想法。
不过幸好秦砚的性格与他理想型确实相差甚远，虽然眼馋他的□□，但对他本人，沈乐安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动心到改变自己的可能，而且秦砚很明显喜欢的也不是他这一款，眼下不过因为特殊时期的需求，他们两个有了比较密切的交集。
想通了这一点，沈乐安放松了许多，不过在回到秦砚家，踏入客厅闻到了从厨房里飘来的味道时，他还是不免有点被勾起了心弦。
傍晚的晚霞如似溅了一层橙黄的颜色的油画，白光犹存，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光明，厨房的窗口还停留在昨天晚上沈乐安开的那个弧度，卷走了一点没有被抽油烟机弄走的油烟。
几近夜晚，光线偏暗，所以室内开了灯。
从沈乐安的角度，只能看到站在厨房台子前面Alpha的背影。
Alpha穿着那条熟悉的黑色衬衣，衣摆被他规矩地扎到了裤腰内，动作牵动了衣物，明显勾勒出紧韧有力的窄腰，后臀翘而丰满，大腿长而直，隐匿在黑色的长裤之中。
规矩、严谨、克制。
让人忍不住想知道这样的人失控会是什么样子。
沈乐安盯了片刻，压下不知名的顽劣想法，走近，拍了拍他的肩，“秦教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听到回话，沈乐安也没有在意，他目光早被进来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味道吸引，眼下触手可及的位置出现了猜测中的地瓜，注意力早就被引了过去。
碗里有剥开皮的小半，应该是秦砚剥好想要自己尝的，剩下的还很烫，他不好拿着吃，于是沈乐安便厚着脸皮拿了秦砚弄好的那块。
虽然知道沈乐安进来，但秦砚还是因为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心中略有点微妙。
Omega的到来让厨房变得有些拥挤，尤其是他就站在秦砚的旁边，并没有往边上挪的意向。
秦砚关了水龙头，侧眼望去。
Omega正在小口吃着他方才试熟度的地瓜，舌尖正好碰到的是他刚刚接触到的位置，肉眼可见Omega脸上的满足，哪怕他单薄的唇瓣被未散的热气烫的略微红肿，姝红的颜色有着靡靡之欲，尤其是在他舌尖在上面轻扫了一圈时。
临时标记的时候，秦砚吃过上面的味道。
哗哗的水声暂停，厨房内多了几分安静。
沈乐安外表被风吹冷了几分，但内里还是烫的，他小口吹了几口气，缓解齿牙间的热意。
一转头，便对上了秦砚的视线。
秦砚的眼睛其实是黑色的，但如果近一点看，会发现他注视人的时候，内里还会泛着一点蓝调，阴郁的蓝眸如似深沉的海域，不知深浅。
沈乐安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抢了他剥好的地瓜而生气，想了想，抬手剥了另外一侧的一角，喂到他嘴边，“试试？”
这场景倒是有几分熟悉，不过上一次沈乐安这样做，秦砚还自己拿手接了，这次他手上还在忙着洗东西，恐怕不便，而且这一次沈乐安还是直接拿手，秦砚有洁癖，估计会嫌弃。
沈乐安刚想收回手，重新帮他剥一个，便见他唇瓣微张，将那块东西吃了进去。
手指离得近，还是不免接触到了对方的唇瓣，这人性格硬邦邦的，偏偏嘴唇格外的软。
沈乐安收回手，指尖点珠似的很快摩挲了一下，而后重新抓上地瓜，低头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
厨房内的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安静的只有重新响起来的水流声。
沈乐安没有久留，吃了两口就走了出去。
厨房内少了一个人的身影，空间倏然增大，仿佛空气都流通了许多，只不过水流的动静还不能完全掩盖客厅上飘来的响动，另外一人的存在感依旧不低。
盆中的水已经接满，他随手关了水龙头。
水面没有了外来的冲刷，又恢复平静。
秦砚抿了抿唇，唇瓣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无意接触到的绵软与温热。
他垂眸，目光落在水盆中的红色地瓜上，指尖探入水中，没什么表情地使了点力气。
圆滚滚的地瓜在水中翻滚了一圈，搅浑了清澈的水面，荡漾出一阵又一阵的波纹。
最后又被迫停留于Alpha有力的指尖，落入他宽大的手中，被可怜兮兮地取出了水面。
第38章 第 38 章
沈乐安最后还是在秦砚家里又住了一晚, 第二天才搬回自己的小宿舍。
原先从秦砚那里弄来的信息素样本实在没有研究成果，沈乐安只好暂时搁置一旁，搞科研有时候心急没有用处, 反而是无意的想法会让人顿悟, 这玩意说起来比修仙还不为过。
倒是那天唐洛安说的那句话沈乐安一直挂在心上，联想到林教授的课堂讲述，他确实有了一点方向，刚好赶上宋姨的生日, 他还计划过去与严教授讨论一下。
往年宋姨的生日都不怎么大办，就是一起吃一顿家宴, 沈乐安每年都会过去，这次也没有例外。
这次沈乐安没有和秦砚一起去，不然每一次都凑一块，显然容易被人发现不对劲, 尤其是他们之间有一腿之后。
所幸沈序之前给他购置过一辆代步车, 不过他一直没开, 放在学校的停车场，沈乐安开的就是这一辆。
严灵灵也放假在家, 被安排去修剪花草。
今天生日, 大家都听寿星的话, 于是全家人都变成了清洁工，一起大扫除。
年年都是如此，沈乐安进来的时候没有意外, 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只不过今年可能略微有点不同的是, 来严家的不仅多了一个还没有到的秦砚, 现在客厅里摆花篮的女人。
年纪与宋姨相仿，但和宋姨温婉江南美人的长相不同, 她眉眼英挺，言行举止优雅自如，气质也有点职场女强人的味道，尤其是略微冷淡的眼神。
沈乐安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长辈，见她打量过来，露出一个友好礼貌的笑容。
女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出声道：“过来坐吧。”
沈乐安便坐在了她不远处。
宋书颖：“你是严决的学生？”
沈乐安点头。
“叫什么名字？”宋书颖问道。
“沈乐安。”
宋书颖沉吟片刻，又道：“沈烨和你什么关系？”
沈乐安没想到她还和自己老爹认识，交代道：“他是我爸爸。”
宋书颖知晓了答案，嗯了一声。
严灵灵还在假装专心剪叶子，没和以前一样发现沈乐安来家里就凑过来，沈乐安看了眼身侧气定神闲的女人，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应该秦砚的妈妈，严灵灵口中气场和老虎一样的大姨。
沈乐安记得严灵灵之前活灵活现的描述，此时此刻，真人在此，又发现严灵灵偷瞄过来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
少年眉眼弯弯，如落星子，唇红齿白的模样格外讨喜。
宋书颖多看了一眼，低头抿了口茶。
宋瑜刚从楼上下来，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不发一言的模样，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性格，也担心之前那个误会被姐姐当真，忙下来招呼。
发现楼下只来了沈乐安一个，宋瑜便低声问他：“你一个人来的？秦砚呢？”
宋书颖撩起眼皮，也竖起耳朵。
沈乐安：“之前麻烦秦教官太多次，我这次开了车过来，没有再麻烦他专门载我。”
之前他们一起过来过几次，宋瑜习以为常了，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正常，毕竟两人关系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尤其是秦砚也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
虽然不清楚乐安怎么就去过小砚家里吃饭了，但现在来看，估计是她多想了。
心里想法几绕，宋瑜还是道：“也不算什么麻烦，我交代过他，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他帮忙。”
沈乐安点点头。
宋瑜又道：“我之前让他给你送红薯来着，他帮我送给你了吗？”
原来那天晚上的红薯是宋姨给的，他还以为是秦砚专门买的呢，沈乐安回道：“收到了，很好吃。”
宋瑜：“是我姐姐听说你喜欢，专门让我转送的。”
沈乐安闻言，对着一旁存在感极强的女人道：“谢谢书颖阿姨。”
“不客气。”宋书颖道，“那天找你帮忙送东西给秦砚，是我麻烦在先。”
沈乐安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在，不过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没多提，只是微微一笑。
交流片刻，秦砚也到了。
沈乐安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暗自腹诽这人还真的准时，幸好他提前问了，刚好能和他错开。
目光微定，与Alpha对上视线，沈乐安朝他眨了眨眼，“秦教官。”
沈乐安专门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秦砚还以为他要一起来，没想到他这次还专门自己开了车。
秦砚扫了他一眼，没有久留，目光落在宋书颖的身上，顿了一下，道：“妈。”
宋书颖冷淡地嗯了一声，“我过来和你小姨吃个饭，庆生。”
秦砚回道：“知道了。”
母子两人的对话由此终止，井水不犯河水一样的冷然。
目睹一切的沈乐安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瞅了一眼秦砚，这人在家和家里人也是这么个生活的？
秦砚捉到了那小狐狸的偷瞄，瞥了他一眼，带了几分提醒，而后便收回视线。
他母亲比一般人要敏锐，如果不想被发现，他也不能表现的和沈乐安太熟。
三个人愣是不发一言，首先受不住的就是沈乐安，人家妈妈在这，估计自己一个外人在，不好说话。
“书颖阿姨，”沈乐安起身道，“我去厨房帮忙。”
宋书颖回他：“去吧。”
沈乐安暗暗松了口气，飞快溜走。
宋书颖敛回视线，很轻地笑了一下，“之前本来也打算让你和乐安一起吃顿饭，但沈家婉拒了，没想到我还有缘分在这里碰见他，倒是很讨人喜欢。”
这话有点旁敲侧击的意思，秦砚不语。
见他不回话，宋书颖笑容敛了回去，“小砚，你还在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和我闹别扭？”
秦砚拧眉，“我没有生您的气。”
宋书颖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秦砚无奈：“我有分寸，您不用担心。”
他三言两语试图揭过话题的样子和秦译太过相似，宋书颖磨了磨牙，“我也没想烦你，以后你有了自己的伴侣，这事也轮不到我来说你。”
秦砚默了默，不想与她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您今天怎么会过来？”
宋书颖不耐烦地回他：“不是说了给你小姨庆生？”
秦砚看了她一眼，没有应这话，宋书颖不是那种闲人，平时都在操心宋氏的事情，以前也没听小姨提起过她生日她还会专门过来。
他不信，宋书颖也不解释，反问他：“不然你还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来？”
秦砚：“我不知道您的想法。”
“我过来叙叙旧而已，”宋书颖道，“你爸那天找你说的什么，我不清楚，但我估计肯定没有说我的好话，他这人就是一个老古板，也没你想的那么全知全能，你不要什么都听他的，不然以后一定后悔。”
秦译既然打听了儿子的对象消息，说不定有给他暗示点什么，宋书颖不觉得秦译能给儿子传输什么好东西，就这么些年，她一点都不觉得秦译是个什么好伴侣。
秦砚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听到母亲对父亲的不满，听起来由来已久，这令人意外至极，他沉默了一下，道：“他不会在我面前随便议论您。”
宋书颖略有些嘲讽地说道：“你以为你俩一年能见几次？”
见他不吭声，宋书颖也没有再说此事，自从上一次秦砚病危宋书颖发现自己一直被瞒着之后，她就对秦译本人尤其不满。
积攒已久的怨言瞬间爆发，印象就再难以挽回，尤其他们这一对外人眼中的和谐夫妻一年正儿八经的沟通也确实少得可怜。
宋书颖定了定，情绪稳定下来，“行了，你小姨生日，别让她忙活，你去厨房帮她分担一下。”
秦砚起身，回她：“知道了。”
宋书颖没去厨房，瞥了眼端着水壶浇水的小姑娘，慢悠悠地朝她那里过去。
宋瑜发现秦砚过来，还问他：“没陪着你妈妈啊？”
沈乐安承担洗菜的工作，闻言，也瞅了他一眼。
秦砚道：“她让我过来帮忙，您是寿星，今天我来做饭吧。”
宋瑜迟疑了一下，又听到沈乐安道：“宋姨，您刚好去催催严教授，他买蛋糕怎么还没回来？”
老严确实出去很久了，宋瑜想了想，便说：“那交给你俩了。”
这话说完，宋瑜觉得不大行，看了眼沈乐安，又对着秦砚道：“乐安洗菜就行，其他的还是算了。”
沈乐安：“……”
秦砚应下，余光发现少年郁闷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宋瑜说完便出去了。
沈乐安翻了翻水盆里的菜叶子，溅起一阵水花，捞出来晾了晾水，放在篮子里搁置在秦砚身边，“洗完了。”
秦砚接过，择了几片枯黄的叶子出去。
沈乐安瞥了他一眼，问他：“你怎么不和你妈妈多说说话？”
秦砚头也没抬：“说过了。”
沈乐安：“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
秦砚停下动作，不解他这个莫名的提问。
沈乐安低声道：“上次你易感期的时候应该是你妈妈很担心你，还让宋姨找我给你送东西，这次还专门借口来看你，你应该多关心一下她。”
少年罕见的有点严肃与他说事情。
秦砚默了一下，“她应该知道了我做过临时标记的事情，想打听和我标记的Omega的身份，你是她的怀疑对象，这次过来应该是想要确认这件事而已。”
沈乐安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她，她怎么会知道……？”
他和徐应尧看病的事情被撞见过，秦砚没细说，言简意赅地提了一句：“徐应尧瞒不住她。”
沈乐安一时无言，觉得徐师兄在自己心中的高尚医德形象坏掉了。
沉默半晌，沈乐安还是道：“阿姨肯定是因为你来的，你进来的时候她目光就一直落在你身上，谁知道你像个冰碴子，不声不吭，她看起来还有点难过。”
难过这样脆弱的情绪放在宋书颖身上太过于割裂，他认为沈乐安想多了。
秦砚没应，只是提醒了他一句：“我妈观察很敏锐，你不想被发现，少一点小动作。”
他只是想暗示一下秦砚不要冷场而已，天知道从他进来有多尴尬，沈乐安觉得自己的好心被狗吃掉了，手上刚捞起来的萝卜被他没好气地往旁边的篮子一丢，未干的水珠乱飞。
秦砚首当其冲，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飞跃的水珠颇有几分力度，倏然打在眼皮上，生理性地侧脸闪了闪，剩余的一部分就拍在脸上，犹如被扇过脸颊。
Alpha脸色骤沉。
沈乐安见他大幅度的动作，多了几分心虚，但语气还是硬邦邦地道：“我的任务搞完了，你自己在这待着吧。”
丢下话，也没等人反应过来，啪的一下就关了门出去了。
关门声动静不小，余波仿佛还滞留在厨房密闭的空间内，煽动着Alpha的耳膜，挑衅着他平静的神经。
秦砚恢复过来，看了眼被摔得还在花枝乱颤的篮子，吐了吐气，颇有点咬牙切齿地低低咒了一声。
第39章 第 39 章
沈乐安出去之后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 他确实是有点不爽，主要还是因为秦砚自负地认知和认为他多管闲事的表现。
这让沈乐安暂时忘了自己是在宋姨这，今天还来了秦砚的母亲, 如果这时候和秦砚起冲突, 站在各个角度都明显不是很合适。
他站在厨房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没发现里面的人有出来的打算，松了口气，忽然觉得秦砚人还可以, 至少遵守承诺，大部分时候脾气还行。
宋瑜见他出来, 问道：“弄完了？”
其实没有，水盆里还剩了几棵胡萝卜，不过秦砚应该会帮忙搞完，沈乐安含糊道：“基本上搞定了, 秦砚让我出来。”
宋瑜没有怀疑, “他觉得这样效率高, 你不在里面也好，油烟重。”
沈乐安看了眼桌面多出来的蛋糕, “宋姨, 严教授回来了？”
宋瑜笑了下, “回来了，我让他上去放一下东西。”
沈乐安见她眼里藏不出的喜色，便问了一句：“放什么东西？”
严灵灵在拆白纸碗, 见状, 插嘴道：“我妈的生日礼物呗。”
宋书颖淡声评价：“今年C家的新款项链, 小几万，还算有心。”
宋瑜观察一番亲姐的表情, 看不清喜怒，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姐夫事业有成，人也挺聪明，但有时候聪明人不一定就能处理好夫妻之间的关系。
秦译前不久还回了京市来找过她，宋瑜便道：“姐夫今天有没有空，要不我喊他过来一起吃饭？”
宋书颖摆手：“喊他过来你还庆生？他能给你弄成贺寿。”
宋瑜：“……”
沈乐安没忍住，咧嘴笑了声。
“乐安，”宋书颖朝他抬了抬下巴，“过来这里坐。”
她坐在棋桌的位置，摸了摸柜子里的棋子，似乎颇有下棋的兴致。
沈乐安瞥见她的动作，道：“书颖阿姨，我不怎么会围棋。”
宋书颖取出黑白棋子，“放心，我只玩五子棋。”
沈乐安弯了弯唇，多了点志投意合的意味，与她下了几局。
严教授下来，发现他俩下棋，还凑过去看了一眼，而后意兴阑珊地缩回了脑袋。
沈乐安还在紧要关头，神色专注地想要破死局，眼睛扫了好一会儿，眉间舒展开来，换了一处位置，绝处逢生。
宋书颖大方地输掉了。
赢回来一局，沈乐安还是有点高兴的。
少年喜悦洋溢的模样很是感染人，宋书颖笑笑，忽然问他：“怎么当时没有在沈氏继续待着？你想留，虽然压力大，但也不是做不到。”
她指的是当初沈乐安从沈氏辞职离开选择考编进军校这件事。
沈乐安也没问她怎么知道，在新的一局上落子，分神道：“您怎么不觉得我是因为分化成了Omega就知难而退？”
宋书颖：“退到全都是Alpha的联邦军校？”
沈乐安忘了这一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当初分化的时候不是很顺利，险些发生信息素暴动，所以小命要紧，我很希望可以解决这个隐患。”
这件事情沈家极力隐瞒下来了，确实没有几个人知道。
宋书颖下棋的动作凝滞了一分，“信息素暴动？”
沈乐安点头。
宋书颖垂眸，换了一出位置落子，“你有没有用过什么特殊的药剂？”
沈乐安回道：“没有。”
宋书颖沉吟片刻，旁若无人地说道：“知道基因进化吗？”
沈乐安：“什么？”
宋书颖：“听说是一种能够改变基因，让Alpha发生体质改变的药剂，不知道对Omega有没有同样的效果，就像反叛军的传教标语一样，成为人类最强者，但是强者在改变基因的过程中是极其痛苦的，如果停止注射，你觉得信息素暴动算不算其中一种对于进化者的考核模式？”
沈乐安愣了下，巴巴地望着她。
他觉得自己可能听到了一些内部机密，从这位高冷的女士口中。
宋书颖落在一子，便道：“行了，你赢了，吃饭去吧。”
那位置明显是她让步了，沈乐安低头看了眼，嘴角抽了抽，还没等他说什么，便被人揉了揉脑袋，逗弄小狗一样。
宋书颖笑眯眯地收回手，口吻哄小孩一样：“赢了还不高兴？”
沈乐安顶着微乱的头发，显然没想到会是她动的手，“……没有不高兴。”
他只是觉得对眼前的阿姨认知有所偏差而已，而且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忽然对他说这些话。
宋书颖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慢悠悠道：“小孩想太多会长不高，别学秦砚。”
沈乐安：“……”
沈乐安便不说话了，默默跟在宋书颖后头，活像她的小跟班。
秦砚已经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了，看到站在母亲身后言行举止乖巧的Omega，抿了抿唇，郁气未散。
宋瑜关心地问了他一句：“怎么上衣弄湿了这么多？”
秦砚灰色的衣服上确实多了很大片的深色，不算大块，但明显不止两三处，像是被溅到了什么一样，看起来有点凄然。
沈乐安心虚地看了一眼，眼神飘到他的脸上，正巧被那双犀利的眸子抓到。
Alpha眸色幽深，刀剑一样的锋利藏在深色之中，扎得底气不足的狐狸胆怯地缩了缩脖子。
他刚刚确实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沈乐安讨好地朝他赔笑。
秦砚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水开太大，不小心溅出来了。”
宋瑜道：“要不要换身衣服，怕着凉。”
秦砚：“不碍事。”
宋书颖扫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身上的痕迹停留了几秒，而后歪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年。
沈乐安在低头看手机，袖口那处也是微微湿，是方才洗东西的时候碰到的，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水痕。
宋书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吃饭。”
沈乐安回神，乖巧应道：“哦，好。”
随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好吧，他刚刚确实有点想线上给人道个歉来着，不过左思右想没想出什么措辞，被这一拍给打了回去。
秦砚将盛好的饭给宋书颖时，刚好有了单独交流的时间。
宋书颖还是那副高冷不与人言的模样，往常在家，她也是这个样子。
秦砚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将沈乐安说的话和眼前的母亲挂上钩，不过他确实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家，而且前段时间还和她起过争执。
秦砚将碗筷给她时，喊住她：“妈。”
宋书颖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秦砚：“您最近什么时间有空，我计划回家陪您和爷爷吃一顿饭。”
宋书颖显然因为太过于意外而没有控制住震惊的表情，“你最近不忙了？”
秦砚：“不影响回去一次。”
宋书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眉间松弛，语气也软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回来和我说声，我都有空。”
她眉眼间的喜悦难以掩饰，秦砚见状，难得沉默了几分，“会提前告诉您。”
沈乐安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明显宋书颖回来饭桌的时候兴致很高，甚至又撸了一把他的脑袋。
他有点难以想象秦砚被人实行这个动作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沈乐安看了眼坐在人群中但明显格格不入态度疏离的Alpha，黑发似乎和他性格一样坚硬，心中评定道，老虎头上撸毛，莫过于此。
饭后宋瑜切了蛋糕，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沈乐安自然是收到了第一块，也是最大的那一块，顶上还点缀了两颗绿葡萄，外形尚可。
严灵灵将自己获得的那小块苹果送给了他。
沈乐安道了声谢，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口。
宋书颖见状，将自己碗里那小块香蕉给他，又道：“下次提前说，给你专门买一篮水果过来。”
“不一样，这是别人送的。”沈乐安笑了下，“而且蛋糕上独一无二的比较好吃。”
宋书颖看了他一眼，“还挺贪心。”
沈乐安也没否认，他确实很贪心，什么都想要。
宋书颖轻轻一笑。
宋瑜和严教授的那一份都给了沈乐安，秦砚那一份留下来的反而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
沈乐安显然也没有打算要，低头专注在吃手里捧着的蛋糕，白色的纸碗里都是别人送他的水果，琳琅满目。
秦砚突然想起来余淮阳生日时送来包间的那个蛋糕，上面的水果早被人全部摘掉了，只有蛋糕本身，如今倒是不奇怪那些水果的去处了。
沈乐安只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多了一颗红润的樱桃，上面还有长长的枝梗，此刻长在他的蛋糕顶上，闯入眼帘的手转瞬即逝。
“我不吃水果。”那声音很淡，像是解释自己的行为。
沈乐安刚刚没找秦砚要还是因为秦砚说的话，努力装不熟，但眼下他主动给，还是让人高兴。
几个长辈不在，吃完去洗手了，严灵灵也没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沈乐安唇角轻扬，又与他主动求和道：“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你还在生气吗？”
秦砚把没有动两口的蛋糕放下，回他：“没有生气。”
“好吧，那我当你接受了我的道歉。”沈乐安松了口气，“我下次一定注意。”
秦砚觉得他对于道歉的定义实在有误，但见他这番模样，也没有指望他能说出什么真诚道歉的语录来。
沈乐安舔舔唇，评价道：“这家店的水果里面还是你拿到的樱桃好吃一点。”
秦砚看了一眼他的沾了奶油的嘴角，随手抽了一张纸给他，“擦嘴和鼻子。”
他定定看了他一眼，一时无言，“灵灵吃东西都没有你这样。”
他嘲弄的意思太明显，因为今天自己先做错了事情，沈乐安也没生气，哦了一声，接过，抹下一片白。
白净的脸蛋便弄成了花猫样。
秦砚轻嗤一声，没有再说话。
“怎么和三岁小孩一样？”身后一道声线飘来，明显是宋书颖的声音。
秦砚转身，便见到她抬步走近。
宋书颖：“鼻子那里再擦一下。”
沈乐安顺着她的指挥抹了抹。
宋书颖：“还有左边嘴角。”
沈乐安又动了一下，“好了吗？”
宋书颖道：“好了。”
她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忽然问道：“樱桃好吃吗？”
女人明眸与他直视，带着鹰一样的锐利，仿佛不会错过他丝毫情绪。
秦砚抬眸，望向他。
沈乐安想起来厨房内秦砚的嘱咐，对上宋书颖的视线，努力保持着镇定。
他面不改色，唇齿间还残余着淡淡的樱桃香，状似回味地吐出评价：“还不错。”
临了，找补了一句，“我看秦砚不吃，找他要的。”
宋书颖笑笑，嗯了一声。
沈乐安这次没看出她的情绪，不知道她有没有信。
玩男人被对方家长发现这种事情还是很恐怖的，尤其是宋书颖这样的家长。
不过他不图财，只图色。
他觉得她儿子不算是吃亏。
沈乐安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找底气。
第40章 第 40 章
沈乐安回到自己的宿舍时还在想今天在严家发生的事情。
不仅仅是宋书颖下棋时候突然说的基因进化药剂还是当时吃蛋糕的时候她问的那颗樱桃。
思来想去, 沈乐安还是给秦砚发了条信息：【你妈妈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小青菜：【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倒是难得秦砚在线还这么快回消息。
沈乐安还是相信他处理事情的手段和能力的，没再担心, 只不过药剂的事情, 他没有去问秦砚。
涉及到反叛军的信息，以沈乐安对于秦砚的了解，他决定不会将任何军方的隐私与他提及，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个事情, 反而影响到宋书颖，毕竟秦砚这个人有时候确实给人一种六亲不认的严苛。
不过宋书颖给他的消息倒是印证了他之前的研究方向应该是正确的, 这个药剂秦砚一定知道，或者他背后的人应该也清楚，只不过有些话作为军方之外的小校医，沈乐安是没有知道的权限的。
这些人还真的是奇怪, 希望科研有成果, 提供的信息又是半遮半掩, 科学这种东西本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偏偏他们又对研究人员给予众望。
沈乐安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又拿了张空白的纸, 记录了一下自己已知的一些内容。
基因进化（药剂功能, 可能体现在体质，Alpha群体明显）、成瘾性（存在定期服用的可能）、信息素暴动副作用（停止使用时发生）、反叛军出品（市场流出、追求力量的Alpha非常容易成为他的需求对象）、价格未知（预估可能流行在价格不敏感的阶层）、药物成分未知、检测手法未知……
沈乐安写着写着，忽然停下了笔。
难道林一鸣是因为服用过这个基因药剂,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终止服用, 所以最后才发生了信息素暴动？
一般的药剂检测通常是血液检测、尿检, 当然还有信息素检测，很少能够有人在服用药物后三种检测都过关的, 除非这个人很久没有服用过了，至少在两三个月内，有戒断的行为。
开始服用是为了它所谓的进化功能，卖方如果想要销售自己的产品，肯定不会怎么提及它的副作用，但既然买方愿意，那肯定是对它的功能有极强的需求，而且真要论起来，林一鸣确实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有较快的进步，虽然不清楚是否有外来药剂的影响。
既然如此，为什么忽然开始戒断了？
思绪微堵，雨声都因此变得嘈杂不堪，沈乐安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窗户合上，避免晚间的风将雨丝吹进来。
楼下的路灯刚好打在那颗大树上，树底还开了几朵不知名的野花，藏着绿叶里，存在感很低，雨珠渐渐变大，垂打在纤弱的花枝上，风声逼迫它歪斜了身躯，但扎在地下的根还坚强的让它不至于生命凋零在这个雨夜。
沈乐安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倒是想起来一个同样存在感很弱的人。
上次林一鸣从医院离开之后，林夫人好像就没有再给他发过消息了。
昨晚太晚，沈乐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给林夫人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将他拉黑了。
思来想去，沈乐安还是借了陈悦的手机给林夫人打电话，不过意外的是，对方还是没有接。
贸然前往林家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沈乐安想了想，还是麻烦秦砚给他代劳一下，查一查林夫人的行踪。
至于沈乐安自己，他决定暂时放下包括林一鸣在内的那些信息素样本，分辨药物本身和元素之后击破，这个方法也许有机会研制出来对应的药剂，但现在林一鸣这破事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尤其信息不对称，太过于浪费时间。
沈乐安自从唐洛安提了那一句□□的说法之后，心思就全部被揪了过去，但那天去严家，和严教授提过之后，他也知道想要做出来这样一个□□的技术壁垒太大，就前人的实验中，已经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关键还是因为不同的信息素分子的排他性太强，就和信息素匹配一样，很难实现有一种药剂和其他信息素完全达成完美匹配。
大概就和消消乐一样，需要相同的东西才能合并消掉，而药剂又不是可变的，形状唯一，那就很难做到这一点。
传统的思维模式下去，很容易就陷入误区循环，最后无解，但反过来想，只要让信息素分子统一化，消除他们的差异性不就能够让事情简单多了吗？
理清了这个思路，沈乐安觉得自己解决这个信息素暴动的可能性更大了，工作的积极性尤其的高，连着几天一直熬夜加班，如果不是实验室也有宵禁，大约他会住在那里不离开。
这样没日没夜的后果是，沈乐安在某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脑子昏沉沉的，手一碰额头，心中一凉。
发烧了。
上一次感冒发烧还是在沈家，有家庭医生在，沈乐安虽然被逼着打针尤其痛苦，但好歹好的快，没有受什么灾。
人当时只用待在床上好好睡觉，其他的都不需要自己做，如今独立在外面工作，又不在家，当然没有那么滋润。
沈乐安翻了一圈没有什么值得当成午饭的冰箱，拿了几包薯片，没什么食欲的吃了几口又丢到了桌上，测了□□温，又翻出药箱取了药，冲了一包，然后回到床上睡觉度日，当然，还不忘给陈悦请假。
头昏脑涨，毫无睡意，甚至因为发烫。整个人都热烘烘的，裹在被窝里面，仿佛置身在炎炎夏日的酷暑之下，吐息都浸满了热雾，沈乐安强迫自己放松神经睡觉休息。
上辈子沈乐安生病的时候也是这样睡过去的，睡起来病也差不多能好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命硬的，除了最后不幸患癌潦草离世。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许久，床上已经熟睡过去的人并未察觉，震动声在安宁一片中逐渐消失，又归于沉寂。
秦砚耐心的拨通了第二遍，因为沈乐安特意叮嘱过，如果有林江源妻子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与他联系。
这些天他没有碰见过沈乐安，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不过这个时间来看，他应该还在上班才对。
上一次过去他的办公室，算得上是不欢而散，尤其沈乐安还担心他们的关系暴露在同事之中，秦砚挂断了繁忙的等待音，用另外一个军用的匿名号码给陈悦发了条信息。
那边很快回复，告知沈乐安今天请了病假。
生病了？
秦砚微微蹙眉。
操场上又传来集合的声音，杨助教看好了时间，招呼着学生迅速列队，没见秦砚回来，又小跑向秦砚原先去的方向。
秦砚打了几次没接通，不再浪费这个功夫。
杨助教看了眼他难得在休息时间会碰的手机，收回神，说道：“教官，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可以继续了。”
秦砚：“剩下的时间你来带，还是按照平时的计划，我有事，暂时离开一趟。”
杨助教：“是。”
他踌躇地看了眼秦砚离去的背影，难得有点好奇，第一次见秦教官中途因为私事离开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砚直接去了沈乐安的宿舍。
林家的事情确实有了重大发现，跟踪林江源的人从他的删除的信息记录里面发现了匿名的药品交易记录，但顺藤摸瓜过去的出货方早已不知去向，原有的药剂也不知道被林家弄去了哪里，联邦暂时没有动林家。
林夫人似乎和林江源起了争执，原先的心脏病复发，目前人还在医院急救。
这事秦砚晚点说倒也没关系，但沈乐安让他调查的时候还专门告知过他，让他有事直接电话联系，沈乐安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不接人电话。
秦砚自然是信他的承诺，但如果是生病的话，他并不觉得沈乐安能够有照顾自己的本事。
思及那天他在严家时好心的提醒，秦砚还是暂时将手头的工作放下，去看看沈乐安的情况。
沈乐安的宿舍秦砚来的次数不多，开门的密码他记得，不过进去前，秦砚还是先敲了敲门。
仍旧是无人回应。
楼道的灯也灭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沉。
秦砚站定片刻，输了门锁密码，直接开了门。
屋内很安静，客厅上散放着几包红色的薯片，有一包被人拆开了包装，却没有吃完，倒在桌面，洒出来一部分在桌上，还有一瓶插着吸管的酸奶搁置在一旁。
餐桌上倒是空荡荡的，显而易见，没有什么做饭的痕迹，屋内的人大约是依靠这些零食当做正餐，非常的不健康。
秦砚拧了拧眉。
卧室的门半开着，也没有关。
秦砚走到门口，隐约看到床上微微凸起来的被子，站在门侧，敲了敲门，示意自己的到来。
房间内窗户未开，临近天黑，光线暗了许多，床上的人影模糊不清，里面有空气久未流通的胸闷感，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秦砚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出声道：“沈乐安。”
余音飘荡片刻，没有回音。
秦砚将灯打开，走进卧室，随手将窗户拉开。
他侧身垂下视线，看清躺在床上的人的模样时，锋利的眉峰不自觉凝起。
Omega大半身子都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脸颊几乎陷入柔软的枕中，白皙的肤色被灼热的滚烫烧的通红，脖颈上的绯色一路不知蔓延到何处，露在灯光下是一片炽红。
少年阖着眼，呼吸格外的轻，棉絮一样的飘荡在空中，间断无序，唇瓣微微张开，吐露的气息都冒着一团火，眉心紧紧凝着，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秦砚碰了碰他的额头，掌心好似也被这样的热气灼烧了一般。
他抬手往下，掐着他的脸颊，重重地晃了晃还在沉睡的脑袋，语气里藏着几分冷调，“沈乐安，起床。”
好不容易睡着的沈乐安又被叫醒，有点想发脾气，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只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声：“别吵，我要睡觉。”
他是打算一个人在这里睡到死？
沈乐安语气慢吞吞的，眼皮也未睁开，秦砚仿佛被这股热气传染，心口无名冒出几分火气，“起来。”
沈乐安只觉得天昏地转，自己好像被人控制住了一般，从暖和的被窝里揪起，被迫坐起身。
他有点想骂人，眼皮艰难的睁开，便看到黑着脸一点不知道轻重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的秦砚。
他也不清楚秦砚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沈乐安试图挣了挣，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意识清醒，但耐心不佳的Alpha轻松便钳住了他的手。
“……”沈乐安暂时放弃手上的动作，艰难出声，“秦砚，你干什么。”
秦砚扫了他一眼，眼神黑沉沉的：“给你穿衣服，趁你烧成傻子前送你去医院。”
沈乐安现在说话都有点难受，吸了口气，才道：“我已经吃药了，出汗了就好了。”
秦砚置若罔闻，“你现在能不能自己走路？”
沈乐安：“……”
秦砚看了眼他干涸到起皮的苍白唇瓣，将水杯递去，“喝吧。”
沈乐安这次没有反驳，因为他实在有点嗓子干疼，只不过身体有点虚脱，力气也变小了似的，拿着水杯都觉得有点沉甸甸的。
他艰难地喝了一点，而后嗓子缓解了许多，才与他重复道：“我不需要去医院打针。”
秦砚将他喝空的水杯放回原位，没有耐心与他争执，大手抓着他的肩，二话不说直接把人从床上横抱起来。
沈乐安猝不及防，视野就转了几圈，回过神，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
操蛋。
他被人公主抱了？
喜欢男的，和男性自尊显然是两码事，沈乐安暂时还做不到被人以这种姿态抱起来。
Omega比想象中的要轻，躯体与Alpha不同，指腹接触到的肌肤绸缎一样的滑软，浑身有点僵硬，像块木头，但又没有硬邦邦的特质，大约不适应这样的姿态，指尖没有安全感地揪着他的上衣布料。
秦砚放松了几分力度，低眸问他：“除了手机，你还有什么要拿的东西吗？”
沈乐安闭了闭眼，怕摔，僵硬着语气道：“你先放我下来，我和你去医院。”
秦砚没有勉强，将人放下。
沈乐安慢慢吞吞地下床，还有点被人强抱的心有余悸，这种行为实在有点丢人现眼。
秦砚抿了抿唇，看了眼他露在空气中纤细单薄的脖颈，离开前随手拿起床上的毛毯，披到他的身上。
沈乐安生着病，脑袋还有点迟钝。
秦砚开口道：“披着，外面冷。”
滑落的毛毯被Alpha牵起，没有倒在地上，沈乐安走了一层楼梯才想起来，回头看了看，只看到Alpha高大的身躯与垂落的目光。
他踩在他后面那一阶台阶上，动作亦步亦趋，与前面的人一般无二，像是一堵移动的木墙，安静无声地跟在后头。
灯光从他头顶洒落，他的影子自然而然的朝前，与前面的人重合。
“走吧。”秦砚道，“不会让你摔的。”
许是他做事一向稳重，沈乐安放下了心，转回头，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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