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没听清张慕春说了什么,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便被牢牢的抓着,整个人一晃倒在了张慕春的身上。
“你…………你想干嘛?”柳芸禾的额头正好擦到了她的下巴上,便捂着额头嗔怪的道。
“看你太累了,想让你休息休息。”张慕春感觉她香香软软的,像块可口的小点心。
柳芸禾连忙直起身子道:“不用,不用,我不累。”她假笑着。
“真的不用我也替你按按吗?”张慕春有那么一点的期待着什么。
“真不用,我不累。”心底却在叫嚣着大意了,虽然慕春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比平常好看了不少,但她岂会上当。
不管以后如何,她可没那么容易上钩,少在这里暗暗的勾引她,哼。
柳芸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垂,躲避着张慕春深邃含情的目光,这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她有点扛不住。
张慕春收回抓着她的手,没再继续逗弄她,指尖却残留着嫩滑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初遇那次,也是这般的柔滑且惊艳。
“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柳芸禾拿着罐子跑掉了。
“嗯。”张慕春在她身后浅笑着回道。
拢了拢长发,闭上眼睛。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张慕春的木筏做好了,可坐两个人的小棚船也做好了,这个小船主要为应对些突发状况准备的。
人们见还没下雨,便放松了警惕,在家里安心的等着庄稼成熟。
而张慕春早已将地里的玉米全部收回,即使还不到日子也没关系,有总比没有的好。两只下蛋母鸡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笼子,好多天没放出去了。
柳芸禾在挑选隔间时犯了难,到底是要挨着厨房住船头呢,还是挨着茅房住船尾呢,好难选。
最后还是选了挨着厨房的那一间,她能忍受白天嘈杂一点,也不可能去挨着茅房。
选定房间后,她便开始往屋子里面搬东西,尽管空间狭小,可是能利用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她把所有零散的东西,都放进了那个浴盆,在将浴盆塞进床下。
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还可以放脸盆,脚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了,总之都带上吧。
隔间的门上也能挂些兜子,小筐之类的东西。不大的窗户做了帘子,巴掌宽的窗台上也能放两朵野花,仿佛不是去逃难的,而是要去春游。
不过张慕春也没有纠正她,真到了那一天她怕是再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灾难来的猝不及防,这天与往常一样安睡时,赵月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迷迷糊糊之间她想去趟茅房。起身刚要下炕,一脚便踏进了水里,觉得冰冰凉凉的什么东西?
屋里的地面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还小幅度的晃动着,水面上飘着两三只的鞋子。
这下赵月娥彻底清醒了,尖叫道:“慕霖,快起来,发洪水了。”
“怎么了?什么事?”张慕霖被媳妇的尖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问道。
“你看,你看,发水了,发水了。”赵月娥跑回炕上,扯着张慕春的胳膊继续喊道。
“哪里?哪里发水了?”
“地下呀,你看地下呀,水都快到炕沿了。”
张慕霖看到屋里漫进来的洪水后,脑子瞬间清醒了。
“快收拾东西,准备出去。”说着连忙下地将湿漉漉的鞋子套在脚上。
“我去看看爹娘,你先收拾东西。”
“你不是想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相公。”赵月娥不放心的抓着张慕霖不让他出去。
“胡说什么呢,快收拾东西吧。”
“哦,好好。”
张慕霖淌着水出了自己的屋子,奔张铁生的屋子走去。
赵月娥连忙收拾了自己的金银首饰,在箱子里包了两身衣裳,也跟着出了院子。
“爹娘,不好了,发洪水了,您快醒醒啊!”张老大不顾形象的往正屋跑着,淌着水连地下的坑坑包包都看不见,差点摔个狗啃屎。
他大声的叫喊,将整个院子的人都吵醒了,发现整个院子都被水淹了以后,张铁生傻眼了。
“我的猪,我的猪可怎么办呀,我的猪!”张铁生第一件事就是往猪圈跑。
“爹,这时候还管什么猪呀,人先逃才是最要紧的。”张慕霖有些不理解老爹的做法。
“你懂个屁,那十多头猪都淹死了,你还拿什么去考乡试。”张铁生已经开始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
“爹,三姐做了木筏子,要不我们先将猪与粮食搬到筏子上面吧。”张慕景脑子活络,瞬间想起了前些天与慕春做的木筏。
“孩子他娘,快去看看厢房里的米面有没有事。二丫头你快收拾收拾家里能带走的物件,老四快去把你奶背过来,老大你媳妇呢?”张铁生看了一圈,没发现赵月娥。
“她收拾东西呢,一会就过来了。”
“让她过来看着老五,你去半山腰把慕春叫回来。”张铁生看着月亮被乌云遮挡后,一脸的愁容。
这好好的天,怎么就突如其来的发了洪水,难道是上游下了暴雨?
唉,她那三闺女虽然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可干活上确实比家里的两个男丁都强,张铁生这时也想起了张慕春的好,只是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是女儿长了一身的反骨。
“当家的,粮食被泡了些,可米面我放了高处,就还保住了一大半,可我也抬不动啊。”刘桂花半旧的里衣都湿到了腰际,外面穿了一件棕红色的褂子。
看着游在猪圈里猪,受惊的马车,跑到高处的鸡,到处游泳的鸭子,张铁生夫妇两人如丧考妣。
这时邻居们大哭小叫的动静也渐渐传来,一个个都似老张家一样兵荒马乱。
“当家的,我们先去半山腰避避吧。”刘桂花想起暮春还住在山上,那里应该会没事。
“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这一院子的家畜死了可惜呀。”张铁生看着混乱的院子,一阵肉疼。
“老大不是去找暮春了吗?让她想想办法?”刘桂花看着当家的脸色问道。
“目前只能这样了。”张铁生叹气道,他更担心地里的庄稼。
夜色幽暗,月光朦胧,天空中厚厚的黑云正躲在夜慕里,快速的翻滚着,偶尔一道闪电经过,才露出本来张牙舞爪的骇人模样。
混着泥浆的洪水,以强势的姿态迅速的覆盖了整个村庄,甚至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长在速度继续上涨着。
张家村地势四面环山属于低洼处,冲过来的洪水只会越积越深。
隔壁李家婶子,一个人抱着包袱躲在了自家的猪圈房顶,因为这里低她能爬的上去。
看着隔壁一家人出动,可给她羡慕坏了,她家那个不孝子将她老婆子一个人扔在了这就不管了,想着想着她便坐在猪圈上哭嚎。
“李婶子,可别在那哭嚎了,小心一会来暴雨。”刘桂花站在墙头上劝道。
“我老婆子一个人,哪像你那般有福气有那么多儿女都在身边,我连个当家的都没有,呜呜呜。”李婶子越说越收不住。
“你就跟着大家跑吧,别人往哪里跑你就往哪里跑。”刘桂花提醒道。
“娘,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您就少操别人的心吧。”一旁的赵月娥看着还有闲心管别人的婆婆,忍不住开口道。那李婆子家中就一人,要是赖上他们怎么办?
刘桂花自觉的闭了嘴,本就绵软的性子,摊上一个厉害的儿媳妇,自然是撑不起婆婆的款儿。
三个女人带着五岁的老幺,与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坐在了厢房的屋顶。张铁生带着老四守着十来个肥猪。
张慕烟瞧了眼下面,洪水大概到了膝盖的位置,心里犯愁。赵月娥倒是稳妥的坐在那里,扇着偶尔飞过来的虫子,嘟囔着倒霉,就不应还跟着老大回了乡下。
知道张慕春做了木筏,张慕霖便去半山腰寻她。只是黑漆漆的土道加上膝盖深的水,让他到山脚下都格外的艰难。
他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拿着木棍边走边探,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终于到了没水的地方才加快脚步。
“暮春,慕春,开门呀,我是大哥。”在看到那破败的房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管前两天才与她闹过矛盾,这会主动来找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张老大在关乎自己的利益时,一向能屈能伸,这会便直接忽略前几天的事情。
张慕春听了门外的声音,起身点了油灯,穿了一件外衣打开房门,一看是张慕霖站在门外。衣服几乎全湿了,脚上只剩了一只鞋,头发被刮的破马张飞。
张慕春笑了:“呦,大哥怎么这般不讲究的到我这来了?”
看他这样子八成是有什么事,只是张慕春怎么也没想到暴雨还没来,洪水便悄悄进了村。
“你还有心思在这睡觉,家里都快被洪水冲跑了。”张慕霖依旧端着个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连雨滴都没一个,哪来的洪水,再说家里不是还有大哥与小弟吗,你们是家里的男丁,自然不会让爹娘出事,我一个姑娘家在不在的,又能顶什么用。”张慕春看不惯张老大那副嘴脸。
若不是眼下有大劫难,她都想躲的这帮人远远的。
“真的发洪水了,你快跟去看看吧,你既然做了木筏,便家去将值钱的东西都带出来。”张慕霖语气软了些。
看他的样子不似做假,半山腰到老张家,最近的路程大概二三百米,将木筏拽下去有些难。
“水多深了?”
“到膝盖吧。”
“你们不是有马车吗?将东西用马车运上来啊。”张慕春看白痴似的眼光看着张老大。
“猪怎么上马车?除了猪哪里还有值钱的?”张老大回了她一个你才白痴的目光。
“这样我下去将猪赶上山,让娘带着奶奶她们,加上粮食,被褥,一起坐车上山。”
“嗯,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吧,毕竟能省下一个位置。”张老大冠冕堂皇的讲道。
“你说什么?”张慕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想的美,柳芸禾还在里屋呢。
“不可能,你跟我一起下去,那猪我一个人赶不动。”
“慕春,怎么了?”这时听到动静的柳芸禾醒了,带着慵懒的声音迷迷糊糊问道。
“下面村子发洪水了,我得回去一趟,你老实待在家里。”她伸手将人推回了屋内。
“发洪水了?可是外面不是没有下雨吗?”柳芸禾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清醒了。
“谁知道啊,不知哪里出了差头,总之都不是好事。”
“那你小心一点。”
“没事,还有大哥一起的。”
“好,我等你回来。”
“嗯。”
张慕春带着老大,又回到了老张家。
离张家村二三十里的地方,白日里黑云滚滚雷鸣电闪,成团的黑云压的极低,仿佛伸手便能够到。
不知下了多久的大雨,原本平静的河面藏了一头巨龙一般,开始波涛汹涌,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奔涌。
裹挟着泥土与树枝,瞬间冲毁堤坝,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碗口粗的树木都能连根拔起。
不光河水泛滥成灾,就连山间小路此刻也成了夺人性命的黄泉路,山洪又急又猛任何生物都别想从它的手下逃脱。
百姓们的尖叫此起彼伏,拼了命的逃跑,有身体弱的瞬间被洪水吞没了踪迹。
柴火,鸡鸭,衣裳,家什,农具,飘的到处都是,有些财主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装金银珠宝的柜子被冲走了,急得直拍大腿。
人们像蚂蚁一样被围追堵截,多数都抱着金银细软躲到了自家的房顶,可持续不断的降雨,一直在上涨的水位,叫人们如坐针毡,有魄力些的已经在找山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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