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能分清吗?
“你说那是伏黑甚尔?”
远山晓慢慢拿起羂索办公桌上的可乐, 抬到嘴边,又慢慢放下,
“但那活脱脱就是惠的样子啊”
远山晓叫伏黑惠是习惯叫伏黑君的, 但是刚刚羂索他们和他说了那个【伏黑君】真实的身份后,为区别两个伏黑, 远山也跟着叫起了【惠】。
“爹长得像儿子也正常吧。”
羂索刚刚递过可乐,把小冰箱门慢慢关上。
“也是”远山晓攥着可乐慢慢抬到嘴边, 又一下顿住,“也不会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远山晓正低头, 就看到了坐在桌案上的白发青年,低着头在折纸, 细碎的白发落在鼻尖掩映着一道挺峻的直线, 然后是在折纸飞出时抿起瘪嘴有点孩子气的模样。
五条悟。
远山晓恍惚了一瞬。
“”
“——也还是有长得相像的可能。”
羂索挑眉, 五条悟也恰好在这时若有所觉地抬眼。
远山晓已经别开了眼, “我去找伏黑——甚尔君聊一聊。”
————
远山晓并非不知道伏黑甚尔这个人。
上个周目时,星浆体事件的卷宗他都有看过很多遍, 只是像夏油杰他虽然上个周目也是只知道名字,但是这个周目刚穿越就见到了,并且再次确认羂索之前用的身体就是夏油杰的身体。
而伏黑甚尔他没有见过, 卷宗收录的照片也残缺不清,唯一清楚的只有事后调查禅院家时里面有个小鬼没什么用的评语【脸一绝】。这是没用的话,这人后面当小白脸风生水起当然脸会好看啊——
但怎么和惠几乎一张脸啊。
远山晓再次见到伏黑甚尔时还是怔然了会儿,“伏黑君”然后又眼痛地捂眼低头。
伏黑甚尔看到他倒是眯起眼睛一挑, 横着胳膊就过来揽人,“你想通了?”
好吧这样听起来声音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伏黑甚尔指的是他把远山晓卖进牛郎店, 刚刚数钱出来后就看到这人传送出来了,被远山晓用震惊的目光抓包后还毫无愧疚, 甚至略带惊喜地一挑眉说要和远山晓把这个发展成产业链——
“我把你卖出去,你再传送回来,我拿钱,你办事,这不——”
“这不仙人跳吗”清醒过来的远山晓虚弱道,
“你也没损失什么啊。”伏黑甚尔剔牙,眼左右瞟了眼,目光找到饭店后便勾着这个钱包往里走,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远山晓在意识里努力分清这个人和伏黑惠,逐渐能够保持理智。
“不要太清醒,老板~”
伏黑甚尔带着他进门时撞着在外的珠帘,叮叮当当一晃的时候,门顶的风铃也一荡发出脆如碎玉的声音,远山晓下意识跟着抬头。这是居酒屋。
他脚步一顿,倒不是察觉自己进门估计就要自己请客这件事,而是——
“你会喝酒吗。”
“给钱可以。”
远山晓顿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珠帘晃动的暗影就只是在他眉眼上掠过。
“你会杀人吗。”
伏黑甚尔已经进门,拉过了菜单,正瞄着就听到了身侧少年的声音,于是把菜单一起往少年那儿一推,在少年抬眼时,就对上他和自己眸色相似的灰绿色眼。舔了下嘴角的竖疤咧嘴。
“给钱可以。”
————
“两个高专的学生,你应该听过他俩。”
远山晓和伏黑甚尔相对而坐,大概是因为不是自己出钱,伏黑甚尔一口气点完了一页菜单,远山晓磨磨蹭蹭犹犹豫豫还是点了瓶看不懂名字的酒。五条悟没跟过来,没人管他,伏黑甚尔也不是会关心他的身体或者问一嘴【成年了吗就喝酒】这样的人。
只是会淡淡地掀开眼皮看他一眼,然后莫名有点嗤笑意味地又低下眼叉肉。
远山晓有点不爽,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成年人的模样咳了两下——
“五条悟和夏油杰?”
远山晓还没咳出来伏黑甚尔就说出来了,远山又有点不爽地看了眼伏黑甚尔,现在越看越觉得不像惠。
“对。”
“哦——”伏黑甚尔叉子卷着意面一边张着嘴往嘴里送,一边懒洋洋道,“我倒听说了,是你把他们赶出去的,现在要赶尽杀绝吗。”
远山晓顿了下,“你倒挺了解我的。”
伏黑甚尔也顿了下,“毕竟一次能骗六千万还会自己卖身补三千万的冤大头不多。”
远山晓用一种好像一只猫走路上突然被骂的不可置信的目光骤然抬头,虚握着酒杯的手一下就攥紧了。
“后面就稍微——去查了下。然后发现身价9000万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被说身价9000万的远山晓看了眼伏黑甚尔搭在桌面上的感觉一拳能抡死两个他的手臂,决定原谅他。
“不过,这个任务先不着急。”远山晓慢慢往嘴里倒了口酒,顿了下,又沉默了会儿,忍了两秒咳嗽,克制了几秒痛苦的神情,最后面色如一地平静开口,“这个任务你明年再做吧。”
“诶——”对面的男人一口咬进叉子上的牛肉,他倒对此无所谓,只是还是瞥了眼来,“为什么?”
“因为——”
大概再过几天就是12.7,然后又是正月。
“让他们好好再过一个新年吧。”
伏黑甚尔疑似露出了点嫌弃的表情,不过还是懒懒散散地叉子在手上一转,然后一竖就清脆敲在了餐盘上,推桌剃着牙起身,“那你明年再找我。”
“不急。”
远山晓原本是打算拉住起身的伏黑甚尔的,结果刚伸手就头晕,伸出的手毫无依凭地在空中一晃,又表面平静地攥住了桌沿。
大脑神经在酒精刺激下紧绷的感觉的确能让他精神清醒很多,但是,远山晓垂头在熏然的热气里眉眼朦胧地呼了口气,好痛苦啊。
“这段时间还有用你的地方。”
“哦?”
伏黑甚尔低头看着少年攥着桌沿的手,苍白地绷紧,凸显的青筋一寸一寸痛苦地撑起表皮,在颤抖。
伏黑甚尔原本是觉得这家伙醉了怕付不了款所以提前走人的话,不过听起来还有活可以接,所以保持了个半走不走的状态在桌边站着,冷眼看着不知道是醉还是病痛的少年平静地垂着头。
“禅院家的老头现在都听我的话。”
“你要不干脆把惠送回去接管禅院家。”远山晓眯了眯眼,感觉到意识好像又要落下去了,便收回桌边的手,在坐直时又灌了口酒,动作太急水珠顺着他的下颚就落在白色的衣领上。“趁我还在明年夏天之前,我还有时间可以帮惠成为禅院家的家主。你们想拿这个家族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忙。”
奇怪的话。
奇怪的人。
伏黑甚尔在身侧少年提到【惠】的第一瞬还微微拧着眉想这个名字是什么,在反应过来后便瞳孔缩紧冷冷地瞥向还低着头的少年。只是杀了这个家伙,麻烦肉眼可见的多。所以伏黑甚尔一瞬的杀意迸发后又很快消散,恢复平时那种懒懒散散的笑意,偏头掏着耳朵,“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鬼才多少岁啊你就惦记啊,老板~”
低着头的少年好像愣了下,“也对。”
现在轮到原本出言试探的伏黑甚尔一愣,“哈?”
“那你去当禅院家家主吧。”
“哈?”
“你这年龄正是奋斗的时候。”
“啊?”
“你也是禅院家有血缘的继承人吧。”
“啊”
伏黑甚尔过了好久才回神。
“啊——我恶心里面的家伙啊。”
“那杀了吧。”
远山晓已经慢慢头撑在手掌上,捂着头,一时也有些想不起禅院家有哪些人,意识朦朦胧胧的,只有疼痛很清晰,“里面有对双子留一下。”
伏黑甚尔挑眉,舔了下牙。
这家伙说的倒像是认真的一样。
“啊——我也恶心这个名字啊。”
“那改成你的姓吧。”
伏黑甚尔笑了下,重新坐了下来,“这么爽吗?又能杀六眼又能杀御三家的。”
男人和少年一样,手肘撑着桌子,下颚就抵在手掌上眯眼望来,“老板,你做这个有什么好处呢。”
远山晓意识有些混沌,但还算清醒。
“伏黑君是我老师的学生。”
伏黑甚尔拧了下眉,撑着下颚的手掌慢慢包住嘴。
“你是说,惠是你老师的学生?”
神志不清的少年点头,
“对。”
伏黑甚尔眉更深地压下,他舔了下牙,又迅速纠结地抿唇,“你也是你老师的学生?”
“对。”
伏黑甚尔拇指在脸上压下一个凹陷,眯眼迷惑,
“那你老师是?”
少年抬头,
“我的学生。”
伏黑甚尔一下直起身,恍然——
闭环了。
不是。
————
伏黑甚尔觉得不应该和醉鬼扯逻辑并毫不留情地把桌子上的账单扔向对面迷迷蒙蒙的少年,“等你清醒付钱后我们再详谈吧,老——板——”
伏黑甚尔正要起身,又听到身后少年突然响起的声音。
“我想起我是谁了!”
不是吧醉鬼的话还有人信啊。
伏黑甚尔坐了回来。
“谁?”
少年抬头,定定地看向他,已经盈满水光的眼里是那种醉酒之人特有的不觉自己醉酒的坚定。
“我是将死之人。”
说着,少年脸上就滚了一颗泪下来。
伏黑甚尔:
正在剔牙的伏黑甚尔牙签一下断了,有点想走,但是又觉得好像还能套话。于是抓了抓后脑勺,还是安慰道,
“死就死啊,这有什么。”
“我怕死。”
伏黑甚尔纠结地抓着头发,试图安慰,
“你怕啊——我不怕。”
远山晓似乎哽了下,就这样盯着他。
伏黑甚尔被盯地有些发麻,“死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没想到就这样盯着他的少年一下就滚下泪珠来了,一边单手捂脸一边呜咽。
“那不一样呜呜。”
少年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你没人爱当然不怕呜呜。”
“我和你又不一样。”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刚刚嫌弃地拈出要递过去的纸巾一下撕碎了
伏黑甚尔准备在自己揍醉鬼之前起身离开——
然后一只手就伸了出来,手的尽头是一颗埋着掉眼泪的脑袋,
“伏黑君拜托给我一张纸吧。”
“我不是你口中的【伏黑君】,分清楚啊小鬼。”
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戳中少年伤心的点,伏黑甚尔眼睁睁看着这人的膝盖几乎全被泪水湿了。
“呜呜我分得清的。”
伏黑甚尔准备随便扯两张纸过去。
“惠拜托给我两张纸吧。”
伏黑甚尔:
————
“怕死的话,等你要死的时候我接你的单送你上路怎么样,九五折?”
对面的少年还在抽纸里呜咽,“好歹七五折啊呜呜。”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还想说什么,就又听到对面的声音,“而且要杀死我的人选已经有了。”
伏黑甚尔:?
“谁?”
“就是我要杀死的人。”
伏黑甚尔:
闭环了。
又一次。
————
伏黑甚尔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失败后还是先离开了——主要是怕醉鬼没办法付款所以早点走好逃单,虽然当他无所谓地当着少年说起这点时,少年还会在那里朦朦胧胧地哭着说“虽然我没钱但是我老师有钱”之类的话,再问“你老师是谁”,就会得到“我老师就是我的学生啊”这种闭环的回答。
伏黑甚尔猜测是这家伙怕自己醉后真的吐露出什么不能说的话,所以有给自己的大脑下这种暗示性的回答,这回答里肯定有真实的东西,但是也一定是放出来刻意迷惑人的。所以伏黑甚尔没在这上面多纠结,服务员往这边看几眼了,再纠结他就要结款了——而至于远山晓那个醉鬼?
说不定有他的老师或者学生乘着七彩祥云过去帮他结账吧。
所以——
【这么害怕吗。】
风过,窗帘起。
座位本就靠窗,将落的夕阳透过彩色玻璃的格窗,恰好落到少年这儿的座位上。
又斜斜穿过在少年身边蹲守着的白发男人。
白发青年伸手,屈着指骨想要抹掉少年脸上的泪珠,但是实体的水珠总是穿过他的身体又砸下。他伸过去的手就一顿。
冰凉的透明身体,和冒着热气的活人的身体,总是很不相容的。
五条悟看向埋着头的少年。他的【六眼】能看出很多东西。
逐渐逸散的生气,疲惫病气的肢体。
现在这个身体,好像就是远山晓本来的身体。
前世也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有了病痛吗?
现在又要一天天,复刻着前世的场景慢慢走向死亡。
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这么害怕啊】
五条悟伸手,但是带不走他。这里人来人往,他不能在这里显形。
只能慢慢等着,安慰着,等着远山晓恢复意识,然后再带着他离开——他会是能够带走远山晓的人吗。
五条悟看着自己握着远山晓的、透明的手。
远山晓本来也身体不好,体寒怕冷,而他的透明身躯本身也带着寒气。
五条悟的手就慢慢松开,退开——
而就在他退开的一瞬,一只年轻的手骤然穿过他透明的身体,
“晓?”
带着热气的、年轻人的手一下攥住了少年要垂落下去的手臂。
五条悟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是谁。
被灼热温度一烫的少年迷茫地恢复了点意识,在他抬头时,五条悟也没办法从泪光迷蒙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谁的身影。
“五条”
念着这样的前缀的时候,总让人心脏也悬起,然后期待着、紧张着,他即将落出的称呼。
【五条君?】
【五条老师?】
“悟。”
是这个啊
第082章 回忆
如果是五条悟的生日的话, 大概要提前几天就准备生日礼物了,尤其是在他生日前后这人还很闲的情况下。
因为如果五条悟很闲的话,大概就会一直懒洋洋又暗含一点真心好奇地来骚扰你问你会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这个年纪的小鬼, 和29岁已经工作十多年、忙碌在任务里,还朋友离散的成年人不同。总会精力更充足一些, 如果今年没有准备好礼物的话,大概之后一年每次玩笑聊天的时候这都会被作为反复提起的事情一直提到下次他有好好收到一份生日的心意。
只是, 今年有些不同。
五条家的少爷,高专一年级生, 正式被逐出咒术界——被逐出目前由他的前任老师远山晓掌控的咒术界。
他收到的,过往亲友的生日礼物。
也只是穿过了无数阻挠、屏蔽设置, 而打来的一通电话。
【五条, 】
【你知道吗?远山晓掌控咒术界的事情。】
【他下一步, 应该就是杀掉你和夏油了。】
————
硝子是这样说的。
五条悟攥着电话的时候想了很多, 比如硝子难得这么久才给他打电话不应该先为她拿走他游戏机的事情道歉吗。比如听着硝子和往常一样懒洋洋听不出语气的声音模糊在屏蔽信号的电流音里,他还在想着这是不是又是远山晓计划的一环。
想要思考, 又觉得思考可能就又跟着远山的想法走了。
“是【操控】啊。”
这种熟悉的把自己绕进去,不知道该不该迈步的感觉。
五条悟想起那天远山晓说的话。
他偶尔会有种自己被无形操控着四肢躺在蛛网上的感觉,只是身体又能正常行动——只是, 偶尔顿住步子,【六眼】往旁侧一瞥时,又能看到蛛丝掠过的冷光。
他走在哪里?
他走向哪里?
虽然想像以往一样,面对着那个胆小又小气还弱气的家伙退让顺着他的想法走。不去问他的计划是什么只是乖乖跟着走——
但果然会不爽。
“什么都不教我——”
连【操控】也不教他。
“算什么老师啊。”
虽然在蛛网上还是蛛网外, 只要操控的人是远山的话也会觉得无所谓。但是稍微有一点那样的直觉,
如果一直待在蛛网上的话, 如果一直跟着那家伙的计划走的话。
是没有办法被那个家伙平等对话的。连看进眼里都——
“不想——”
现在也不是——
五条悟跟着远山晓空间传送的残秽找到了居酒屋外,帘动门开。
不想, 现在也不再是——
“晓。”
你的学生。
风铃清脆一响。
脆生生地撕碎了蛛网。
————
【这么害怕啊】
像是错觉一样,沉沌的意识里传来这样的声音,虽然分辨不出身份,但听着倒让人挺安心的。
【你上次,前世是什么样的呢?】
好像带着点温和笑意,挺像是老师的那种温柔的声音——虽然总觉得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应该都是让人痛苦的,但是这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他一种【应该是老师吧】这样的印象。
被这样问的话,会先想起来的是一直被屏蔽抹除的那段记忆。在最开始的开始,还没有出来,还被关着的日子。说起来他是怎么出来的?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高中之前,没有上学,过着被关在实验室的生活,可能也不是实验室,他们叫那里【白房子】,而他是里面的第二期还是第三期生——当然也可能是留级生。
因为远山晓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残次品。
虽然一开始就很痛苦地想要抱怨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倒是把他这样的普通人放走啊,被人误以为是天才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是在被窝里哭着度过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普通学生被分到了X科院天才少年班还要你每次考试得前三一样痛苦。
但是似乎因为他父母都是很厉害的人,所以他被那里面的人觉得是天才,虽然胆小了一点,但是似乎恐惧还能刺激他的脑域,所以也会被关进全是他害怕的东西的房间里做实验,他最害怕的是全部都是大黑蜘蛛的房间,他的蜘蛛恐惧症是天生的,其次才是全是大蟑螂的房间,再然后是有着不知道品种的老鼠的房间——因为那里面的老鼠会咬他,虽然前面的蟑螂也会咬人,还会钻耳朵里很难受。
不过好在里面要的天才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而他——在进行脑域开发实验后没多久,也被发现了有基因病这点,就是真的拿蟑螂吓他他也做不到在两分钟内跑完一千米的事情——所以究竟是谁在十几岁的年龄能做到这种事啊。
因为是残次品的缘故所以好像留级了,虽然后面快被放弃了,但是也没人放他走,如果他有着一拳一个安保一步一个翻墙的能力,大概也就逃出去了——但是他平时还得吃药躺病床上定期注射保持生命体征。
应该是那个时候遇到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只是后面换了国家,过着正常的高中生活,然后虽然身体不好天天请假也还是好好考上了大学——不过高三那时也还是真痛苦,然后就是正常地上大学,跟着正常人的步伐准备考研考公就业——因为一开始,逃出来之前负责他的医生就说过他活不过25岁。
所以总觉得自己应该会在25岁死,平时就无所谓地熬夜通宵吃垃圾食品滥服安眠药,想着要反正25岁都会死那就好好肆意随性地活着吧——
所以就肆意随性地好好活到22岁时身体就没撑住了。
远山晓在意识空间里回溯时,抽泣的声音也慢了,【那个庸医是他说我能活到25岁的啊。】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没能笑出来,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但是透明的手碰上去只会穿过他的身体。
只能听到少年还在意识空间里絮叨,【死很难受的所以五条老师不要死啊。】
五条悟抿了抿唇,咬住舌尖,过了会才低眉像是想笑,只有眉眼柔和了一点点,闪烁着垂落的星光。
【我死的时候,没那么难受的。】
【怎么会】
因为病痛而慢慢失去生命是一个漫长而难受的过程,死亡的阴影硬生生在远山晓的生命里拖了快一年,以至于他失去记忆后还时长因死亡曾经拖曳出的深刻阴影而恐惧。
然而对于身体无能又过分胆小的他来说,死亡是他唯一能选择的自由。
所以他不应该、也不能去畏惧死亡的,这世界上有太多比死亡恐怖的东西了,要随时有去死的勇气他才能规避这世上更多的、像小黑屋里的长脚蜘蛛、触手冰冰凉凉的蟑螂,以及咬上来时又痛又让人担心病毒感染的老鼠之类的东西。但是——
【死就是很恐怖的东西啊】
不仅是经年的、拖曳着生气下坠的难受,慢慢什么都不能做的难受——连漫画都不能看都不能玩梗和室友玩笑的难受。
还有,
【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做到,这样空落落地结束了。有点不甘,但是知道自己活着还是会没有那样强烈的、能让自己活得开心的事情。】
【那样不是很难受吗?】
少年朦胧的眼挣扎着望来。
他还没从泪光里清晰的灰绿色眼眸好像要提前穿过时光的迷雾,抵达那个新宿一战中的蓝色灵魂。
【如果你死了,那样不是很——】
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了少年的意识,远山晓好像清醒了一些,他眼睛睁大时,清泪坠下的瞬间眼里好像就朦朦胧胧映入了白色的身影,然后下意识伸手——身子攲斜了过来,然后就要滑下桌。
五条悟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
听到少年在身子滑落时的声音。
【你不许死。】
抬眼,在他手怔愣时,另一只手瞬间穿过他透明的手臂。
带着夕阳的暖意,和一身、还未经风雨的坚定,瞬间抓住了即将从桌子上滑下的少年手臂。扶住——
“晓。”
五条悟看到远山晓的手很快反攥住了前面少年的手臂,他现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全然地恢复意识。
【你是不许死的。】
“五条”
“悟。”
五条悟想,他之前想让少年称呼他的名字时其实没想象过他真的念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原来是像风铃一下被吹撞过来,很清脆的风声撞进眼睛,让人笑起来也会想蹙眉觉得眼痛,这个样子的啊。
————
“哇,怎么在哭啊可恶,我刚刚生气你怎么就哭了。难道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等杰看到我肯定会被他念叨啦,你到时候可得帮我解释啊——虽然哭的是你,但是、最近的寿星可是我啊!”
“不对,你可是大人诶,怎么还有我反过来照顾你的。”
把他扶起来的白发少年话有点多,远山晓原本抽泣着在意识空间里要挤出来的许多意识气泡就这样被毫无缝隙的绵绵细针挨个戳破了。他抿了下唇,原本想让这个家伙不要多话了,结果就看到这个白发小鬼掏钱付款还不用找钱的模样。远山晓刚刚张开的嘴就熟练闭上了。
背着他的白发少年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在出门时,撞过那片叮叮当当的珠帘时脚步一顿。目光后瞥了瞬,
“还是年纪小更靠谱吧?”
远山晓被硌得有点想吐,捂着嘴,
“什么?”
还没清醒的他没太明白五条悟在说什么,只是本能道,
“我是年上党。”
“”
“我要把你摔下去了。”
“那我——咳咳、我吐你身上。”
五条悟不可思议,“你这是一个大人应该做的事??”
远山晓风平浪静,“我这是一个活人不得不做的事——呕——”
五条悟大概应该庆幸自己无下限的展开速度因为之前的抱大腿活动而得到了某种训练,他没被背上家伙吐到身上,把人卸下来后又是帮忙擦拭又是喂水,最后重新把闭着眼睛的家伙扶到背上时,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懂事得过分——他甚至没提溜着这个醉鬼的领子。
“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样的人了。”
白发少年感慨。
闭着眼的黑发少年扯了下嘴角。
“你刚刚差点吐到我的新衣服上哦?我昨天才买的呢,因为马上要是我的生、日了——”
“”
“我快学会领域了哦——最近拿很多诅咒师练手了——下次别送些杂鱼过来了,每次打还要担心给你打坏了,超——麻烦的啦。”
“”
“我说,倒也不是在意,就是,年龄大一身病,跟那些老橘子一样,有什么好啊。”
“”
“还有,倒也不是说怎么样,只是朋友的建议哦。”
白发少年一下顿步。晚风像吹起风铃一样吹过他蓝眼前的碎发。总让人疑心好像听到了叮叮咚咚震颤的声音。
“就不能喜欢年下——”
肩膀被攥住了,一直沉默像是昏睡过去的家伙一下攥紧了他的肩膀。
五条悟便一下顿住,下意识想等待着回答。
但是只听到了。
“你要活下去,比22岁还要久,久很多很多。”
“那就是年上啦。”
五条悟抿唇,想着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标准,这家伙都还没22岁吧。
只是,想要说什么的心情好像也被这样无厘头的话压回去了。
只是,只能听到背上的人继续絮叨着不知所谓的话。
“你要活下去。”
“五条悟。”
所以只是个醉酒的大人的醉话啊。
第083章 计划、剧本
夏油杰打开门的时候, 以为五条悟背了一个尸体回来,一时瞳孔一倍紧缩地震痛心不已然后又转头打电话熟练地喊人收尸——
“是晓。”
“我知道——”夏油杰声音拉长时,眯起的眼就一下看清了五条悟肩头垂下的脑袋, 一下愣住。
“是晓啊。”
————
虽然夏油杰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五条悟怎么捡到远山晓的, 他们发生了什么,比如远山晓居然会喝酒吗又是怎么喝醉的——但是最终这些问题都因为远山晓高烧不止而暂时停住了。
等到两个基本没生过病也没如远山晓所说去【挂儿科】的少年把这个大人收拾退烧后, 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两天里远山晓意识一直模模糊糊的, 有意识就在说想吃炸鸡,然后被夏油杰敲了脑袋, 之后就眯着眼改口说炸鸡架也可以。结果捂脑袋的速度还是比夏油杰的手速慢一步。
等远山晓终于清醒之后——
少年坐在床上灰绿色的眼平静望来。
“你们是谁。”
“今天吃炸鸡。”
“我想起来了你是夏油君。”
远山晓目光平静望向对面的白发少年, “你又是谁。”
“晚上肯德基全家桶。”
“我想起来了五条君我们什么时候走。”
————
“所以,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肯德基。
夏油杰面前放着蒜香盐酥鸡, 五条悟面前放着炸鸡桶套餐。
远山晓面前放着白粥——不是啊肯德基怎么会有粥,远山晓低头又不忍直视地闭目抬头, 再看一眼——怎么会真的有粥啊——再次闭目低头。语气狠然。
“我不认识你。”
夏油杰想了想,把一小盒盐酥鸡推到远山晓面前,等到远山晓要伸右手拿时又抬起在他鼻前晃了一转。“那给你闻闻。”
远山晓刚刚伸出的左手一僵, 睁眼心神大震。“你——!”
五条悟想了想,把自己的套餐联名的迪迦奥特曼玩具推到了远山晓面前,等到远山晓“哈?怎么会有人还会玩奥特曼”地伸左手去拿时又拿起在他眼前晃了转。“那给你看看。”
远山晓右手也一僵,抬眼不可思议, “你——!!”
五条悟把少年僵硬伸出的两只手折回,顺便帮他把勺子送到手里, 然后折上手指攥住,再把勺子按在粥里。远山晓下意识觉得这人很适合当护工, 虽然看起来会是那种拔氧气面罩的护工。
“所以,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五条悟又问了遍。
刚刚夏油杰问过了,远山晓没有回答,夏油杰便以为五条悟这次问也是无用功,所以想把五条悟掰回来的,结果就看到对面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低下头,有点像犯错的小孩之前被大人抓住过把柄所以之后都有点不敢造次的感觉,“就是,我现在做的事,”
“和你们立场不一样,把你们牵扯进来会很麻烦。”
夏油杰伸出的要攥住五条悟肩膀的手就一下放到了桌子上,跟着和五条悟一样倾身凑近,眼直直盯着对面垂头别眼的少年。
“我们会怕麻烦吗?”
远山晓浅色的睫毛颤了下,过了会才抬眼平视向夏油杰望来的眼。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别的事。”
“干干净净的。”
————
“所以就是这样的啦。”
远山晓用勺子戳着碗底,虽然嫌弃地拧着眉咬着舌头,但是粥碗还是见底了。在他磨磨蹭蹭喝粥的时候,也把自己最近做的事都讲给夏油杰他们了。
“所以哦,我现在想要大刀阔斧改革咒术界的话,就需要一个恶人身份啦——”
夏油杰垂眼看着他戳着一动一动的粥碗,在碗快要被少年戳得掉下桌沿时就伸手一护。
而五条悟则是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一被他看就会目移的少年。
“那个恶人就是——”
五条悟还在盯着,远山晓盯着这样紧绷的目光莫名有点想叹气。
但是还是转过了声音,轻快道,“羂索啦。”
远山晓在夏油杰推回他戳远的碗的时候,也跟着夏油杰收回的手望向他,“反正那个家伙之前就对杰做了坏事,干脆后面这些改革极端之处带来的骂名都由那个家伙承担啦。”
“我现在就是类似于他【助手】这样的身份了。”
“而五条君和夏油君之后的任务就是,在我们——在【羂索】完成改革之后,作为咒术界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远山晓顿了下,纠结地皱紧眉,似乎在思考这个剧本的定位,“呃、被赶出去最终三年学成三年之期已到,归来的逆袭派主角?”
“那个【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来】果然是你特意留的台词啊——”
“好吧那就是被信任的师长背叛最终饮血含泪三年之期已到归来的复仇派主角?”
“你到底多喜欢【三年之期已到】这个梗啊,而且那是哈利波特吧。”
“那是哈姆雷特吧,悟。”
“我知道啊身世悲惨的主角嘛那就是哈姆雷特.鲁路修嘛。”
“哈姆雷特全名是这个吗?不太对——”
“对了!”远山晓一下抬头,眼睛被点亮了一瞬,旋即又咳了两下深沉地低头,“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像枢木朱雀一样在之后杀了背了所有锅的羂索。”
这句话里的槽点有点多,夏油杰沉默了会儿。
决定从头开始梳理,“谁是枢木朱雀?”
远山晓不赞成地望来,“杰你也真是的,刚刚认错了哈利波特和哈姆雷特就算了,怎么连朽木白哉都不认识了。”
夏油杰:
刚刚到底是谁认错哈姆雷特——而且、刚刚是不是又有什么被念错了??
而五条悟也不耐烦地转头,“杰你也真是的,刚刚现充也就算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二次元啊。”
夏油杰:
全场唯一一个没说错过人名的夏油杰:
“啊?”
————
“所以在事成之后杰、”远山晓望向对面两个少年,晃了一眼,“你们,一定要杀了羂索哦?”
远山晓强调着。
“等羂索把该做的做了之后,把咒术界改革完毕之后,全部的东西做好了以后,我会安排好合适的舆情和势力给你们的。”
“等到羂索做完一切,你们杀了他,然后——”
远山晓说到这点时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笑,“这个世界就是你们的啦。”
“哇,那个大叔那么可怜?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背锅?”
白发少年惊叹道。
远山晓在【大叔】这个称呼出来的时候沉默了会,“你也没放过他。”
不过远山晓在回神后还是看向夏油杰,夏油杰在刚刚他讲述时就一直很沉默,这让远山晓不由把目光落到实际上是因为刚刚那句【你怎么一点也不二次元啊】被背刺所以谨慎保持沉默的丸子头少年身上。
“杰呢?”
“杰怎么想的呢?”
“啊?”夏油杰愣了下,似乎刚刚回神,便又弯着眼笑开,“我都可以啊。”
远山晓脸上的神情似乎不太赞同,不过在夏油杰说着“我相信晓的计划啦。”之后才开口。
“那就在羂索完成他的任务后杀了他吧。”
远山晓目光直直地盯着夏油杰,他认真看着谁时,灰绿的眼眸总有点缩紧,虹眸颜色在阴影里有些深,便显得像竖着的一线。“他对杰做过很糟糕的事情。”
“而且,未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因为他那个计划,他可能也还会对杰做很糟糕的事。”
闻言夏油杰隐隐想起了远山晓好像提过,羂索似乎有着夺舍的能力,一直有些觊觎他的身体,因为他身体里刻印着咒灵操术,羂索似乎想要拿去控制天元然后做什么
似乎看透了夏油杰的想法,远山晓撇撇嘴收回了目光,“控制天元布局什么的——这种事情杰我们自己也可以做,不用把术式给他。”
“所以,”
“不要原谅他。”
远山晓抬眼看了眼夏油杰,结果余光就触及了一直盯着他的五条悟,刚刚抬起的目光就像被一烫一样又颤着眼睫收回了。“让你不快的家伙都不要让他们活着了。”
夏油杰原本还在失神什么,闻言又无奈笑开,“晓这样说,倒是比羂索更适合当反派了——”
话音拉长到这儿,夏油杰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睛一下眯起,然而,他身边的家伙速度更快。
五条悟手搭在桌沿上,另一只手推开他和远山晓之间的东西,半个身子倾下,凑近。“那你呢,晓。”
“你给自己留的结局是什么呢?”
夏油杰跟着心神绷紧,就听到了五条悟沉声——
“朽木朱雀?”
夏油杰:
“是枢木”
“是朽木白哉。”
夏油杰:
夏油杰看了眼这两个一点也不二次元的家伙,闭麦。
————
“毕竟我只是个【被羂索误导误入歧途的清纯高专教师】嘛,所以结局就死遁一下逃走就好啦。”
“【清纯高专教师】,咦~”五条悟吐了吐舌。
远山晓沉静,“高专教师.多教资版。”
五条悟沉默,“当老师果然还是要没有教资才更酷吧。”
远山晓正要吐槽,夏油杰看到他吐槽的表情都做好了,又突然一顿,莫名一转深沉,点头,“你说得对。”
夏油杰:?
五条悟:!
不过五条悟还是没被带跑太多,很快从玩笑里转过来,“你打算怎么死遁?”
远山晓抓了抓脑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到五条悟的声音。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身体变得这么差?”
“只是普通的生病,之后去找下硝子小姐就好了。”
五条悟原本打算继续追问,只是在听到硝子的名字时,下意识想起了硝子那通电话,愣了下,就让远山晓先把话题带走了,
少年别过眼絮絮叨叨道,“我在这边存在感也不高,死遁到时候也很方便的,无人在意。而且我在这边乖乖的,也没做什么坏事,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我,我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仇恨值,毕竟我没做什么不好的事。”
夏油杰注意到了五条悟刚刚微变的气场和有些强硬的追问,又看着对面少年一只手捂着脑袋别过眼的样子,决定说些什么调节气氛——于是他笑了下。
“晓,在里面负责做什么——”
“叮——”
很朴素的电话震铃的声音,恰好在这个时候掐断了夏油杰的问声。夏油杰看到远山晓看了眼来电显示,似乎露出了点失礼的表情,但是还是接起来了。
接起来前还注意回答着夏油杰刚刚没说完的问话,对夏油杰安慰性地笑了下,“放心,我在里面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莫西莫西——伏黑君?”
远山晓别过头,捂着嘴小声道,“我说过了吧不会和你仙人跳啦。”
“哦,禅院家里的人,你随意处置啊,找我做——”
“哦,要牛郎店的联系方式啊,要这个做——”远山晓注意到了夏油杰一下手背绷紧的青筋和五条悟一下掰断的勺子——不是就一个塑料勺子掰断了他难道就会怕吗,呵这能吓唬到他——“什么牛郎店啊你说清楚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牛郎店啊——”
“哦,你说你上次把我卖过去的时候店主给我塞名片了?”
远山晓思考。
远山晓思考到不对。
“我等等回去找找——不对,你要名片做什么——”
“哦,你要卖人过去?这个人做仙人跳更适合?可——”
远山晓思考。
远山晓再次思考到不对。
远山晓注意到了夏油杰望来的目光。【我可没有做什么坏事】的话音在远山晓怔然的大脑里大声掠过。
“可什么可以,怎么能做人口买卖的事呢?”
“哦,禅院直哉啊——”
远山晓思考——
远山晓不对。
“禅院直哉就可以了吗?这个大少爷再道德败坏就可以了吗?我知道他人烂难道就可以让他去做小白脸——啊啊我知道他很合适啦。但是——”灰绿眼的少年义正言辞,义薄云天,正义凛然地大声道,“不可以!”
远山晓语气激动了些,一激动苍白的脸颊就浮红然后忍不住侧身咳了两下再激动地转回来,“这怎么可以——”
“我是那种会做坏事的人吗?就算他是禅院直哉——毕竟他是禅院直哉——当然我知道他是禅院直哉——”
“——这个家伙可是有着禅院家祖传的生得术式之一之后肯定要下放过来给我打小黑工啊,怎么可以给你拿去当小白脸,这完全——”
“嗯?白天小白脸晚上小黑工?”
远山晓思考。
“可以。”
第084章 伏黑甚尔冒险记
远山晓说到做到, 伏黑甚尔回去后,按着远山晓的话找了那个叫加茂好吧他不擅长记男人的名字,就记得是个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小白脸。
等他到了总监部, 看到的就是一群抱着笔记本电脑在走廊步履匆匆的人。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看了眼这儿木质掉渣不知道存活了几个世纪翻修了多少次的古董建筑墙壁,又看了看面前穿着西装戴着蓝牙耳机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咒术师。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在思考。
这儿还有人一边走一边开着电脑视频开会。
还有人戴着耳机偏头在和电话里的谁吵架, “都说了这个季度分配给你们的咒具预算只有这么多,完成不了任务指标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 这么多家族里面就你们家族任务完成率最低,有没有认真工作?”
“有没有努力?”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的直觉莫名在反馈危险。
等到他终于走到远山晓说的办公室后, 办公室里的男人看到他来也无动于衷,只是一直敲着键盘, 被电脑屏幕映得明灭不清的脸都没抬头往伏黑甚尔这边看一眼。
“办入职吗?”
“啊?”
缝合线脑袋闻声从电脑后探头看了眼, 麻木的目光在抬头看到伏黑甚尔脸时似乎动了动, “哦, 是你啊,你怎么就没把我们老板给卖走呢?不卖牛郎店卖给路灯店也可以啊。”
“哈?”
“行吧。”男人收回了目光, 继续敲键盘,我知道你的岗位,身份证户口本提供一下。”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虽然迷惑但是还是犹疑着递出了了身份证件。
然后就看到面前一脸死气的男人唰地一下干练拿过他的证件, 在扫描机器上刷了下,然后又“啪啪”地敲着键盘登记。
只看这人手指闪出了残影,机械键盘敲得狂风骤雨,然后又唰地一下递回他的证件。
伏黑甚尔看着递回来的证件, 正在思考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年里咒术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异,就又听到了这个社畜的声音。
“身份登记左转第一个办公室A101找行政, 入职物资,下楼工位B102找后勤, 工资登记拿着你的卡上楼办公室C103去找财务。”
伏黑甚尔觉得这边变异太过了,有点太潮了。
“流程走完后你们部门的人会带你去工作地的。”
虽然会想吐槽,【他们部门的人】是谁,但是这里的空气都给伏黑甚尔一种好像被污染得异化了的感觉,伏黑甚尔那种生死之间格外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他应该闭嘴,而且——
马上逃离?
伏黑甚尔回神,看了眼这人办公桌旁边的折叠床,又看了眼他办公桌下垃圾桶里塞满的空咖啡杯,最后看了眼面前电脑后和人机一样只会敲键盘黑眼圈冷淡的不新鲜小白脸。
伏黑甚尔摸了摸自己还很新鲜很值钱的小白脸的脸蛋,沉吟了会。
坚定道,
马上逃离。
————
伏黑甚尔入职了。
去行政,行政拿着他的户口本把他的部门——禅院家的户口都过户到了他的名下。
伏黑甚尔捂嘴,冷淡别开眼。
也不是说爽还是不爽的事情毕竟户口本下面多了一群没用的垃圾也很麻烦这有什么爽的——
“您需要把您的部门——哦,我是说禅院家,改名为【伏黑家】吗?”
“嗯。”
去找财务,财务给他算着薪水,“我们底薪+绩效提成制度,40w日元*15薪,每个任务根据任务评级另算绩效分成,年终”
哈这点固定工资谁看得上啊,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瘪了下嘴,转身就准备离开。
“之后您部门——哦,我是说伏黑家,部门、呃家族的整体收入您可以拿到他们收入的50%。剩余部门收入分配由您分配。您在这儿登记下这个季度的分配制度吧。”
“嗯。”
伏黑甚尔在部门收入分配那里给自己登记了个100%,给后面一串人名快速地划了一串0然后就去找后勤了。
“禅院家——哦,我是说伏黑家这边的咒具的所有权均归属公司——哦,我是说总监部所有,但是伏黑家拥有使用权,每个季度会给您这边的部门分配借用咒具的额度,借用咒具的额度您可以自行在部门内进行分配——”
“嗯。”
伏黑甚尔下意识应道,应完了才发现问题。
【充公。】
他挑了下眉,发现了关键。
“你是说禅院家原本的咒具都充公了?”
伏黑甚尔现在才稍稍明白了些什么。
回头,再环顾那些行路匆匆的咒术师职员时,眼里带上了些兴色。
“你是说,咒具是公有资产,”
“那人呢?”
————
如果所有资产、所有术式师,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所有能够控制自己咒力、区别于普通人的家伙,都是某个人的私有财产。
而这个人又平等地不在意所有的这些资产,只是把他们当作机器零件的一部分,用着自己远超常人的术式和大脑控制这个机器走向高效运转。
那这可能也算是一种畸形的公有制。
咒术界没有合同的说法,也很难建立起像这样、类似现代公司制度的严整制度。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咒术师并非常人,他们拥有各异的术式,拥有远超普通人的能力。可以随时撕毁合约。
而且御三家,总监部原有的由封建门阀体制构筑的权力机制,也依靠着血脉天赋、术式和知识垄断,有着无比坚固的统治基础。
但是远山晓来到了这里,他有着特级之上的术式实力,又和在总监部里潜伏多年的千年诅咒师羂索狼狈为奸。
他先是让羂索给自己开绿灯,一路走到总监部议事的高层,然后又和本就在高层会议中有着很高话语权的羂索附议自己的提案——【复活古老术式师作为咒术界的补充咒术师资源】。
这个提案通过时,便是原本的旧咒术界倾覆的开始。
————
远山晓先是利用这个提案把一批他本就要处理的总监部高层骗到高专,然后又杀了他们栽赃给当时东京高专的两个最强。
唯一的特级,九十九由基尚在国外。而且以着那个金发特级咒术师自由怕麻烦的性格,对远山晓做的这些事大概都会保持着好奇又冷酷的观望态度。
而最有可能成为特级咒术师的两个最强少年——一个五条家倾力培养出的神子,一个温顺正义的咒灵操纵使,这两个人是最有可能听从和维护原本的总监部高层的,也是——最有可能有实力对抗远山晓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两个人在当时高层被杀案件中,便被远山晓栽赃驱逐出了咒术界。
等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被驱逐。整个咒术界大概也无人可以反抗拥有一批古老术式师作为武力支持的远山晓了——虽然他本身的术式能力似乎就已经足够对抗没有五条悟他们的老弱病残的咒术界了。
在延山麓会议中,远山晓强硬与在场的总监部与各家族的高层立下了束缚。
之后,似乎又借用了羂索的什么能力——毕竟这个缝合线脑袋千年里和不知道多少个术式师立下过束缚了——挨个挨个,利用束缚把控制深入到下层。
“所以,就是签了合同后就是束缚生效了哦。”
后勤小姐姐熟练地介绍着。
伏黑甚尔看着自己合同上的签名:
“束缚生效后——大概就是你的大脑里会生成一个特殊空间包裹你的大脑吧,如果违背合同——也就是违背束缚,大脑会根据合同、呃,束缚内容被那个空间伤害——哈哈当然也是可能直接大脑被空间捏碎啦。”
现在才开始翻合同内容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攥着合同的A4纸,即将攥破合同。
“哦,忘记了,这个合同是有电子版的。不过故意损毁合同在合同上也是有罚款款项的。”
伏黑甚尔抚平合同。
该死的科技。
此时他之前一直尖锐响起的【逃跑】直觉已经安定了下来。
想逃,
也逃不掉。
伏黑甚尔看着对面递给自己的工牌——所以他一个咒术师杀手为什么会有工牌啊——
哦,工牌上面的名称还就是咒术师杀手,还是烫银镭射的。这还有点帅。
这谁给他上传的证件照。
也有点帅——
不过这就能让他接受了么——
伏黑甚尔把工牌翻过来。
上面贴着一张黑卡。
他不动声色地把黑卡取下。
算了,帅是一辈子的事。
————
自己被迫签了合同被下了服从打工的束缚,伏黑甚尔肯定就对其他人签合同的情况更感兴趣了。
一般来说,伏黑甚尔是个哄女人的好手,虽然他没有什么哄的成分在,但只要用他这张脸凑上去低声呵气说两句话,对面的女人一般都会红着脸什么都告诉他了——
但是在这里的是打工人.PLUS版本的小姐姐,“好的,【咒术师杀手】老师,您还有疑问的话可以在OA上敲总监部值班小助手哦。这里要接待下一位入职的老师了请您让一让哦~”
经典的波浪号。
经典的人机回复。
经典的——原来工卡上那个【咒术师杀手】就是他公司的花名吗??谁给他填的。
伏黑甚尔也不是没卖过身,但这次卖身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不爽快的感觉。
等到伏黑甚尔被带上了工牌,抱上了电脑包——所以为什么要用电脑包装咒具啊,路过前台领了入职福利——一杯羂索垃圾桶里最常见的美式后——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背着电脑包拿着美式的伏黑甚尔站在总监部门口。
沉静地站在门口,发丝被风吹得凌乱。
尚还在思考着变潮的自己与咒术界与人生与无望的未来——
就看到了——
“工号C3180-【咒术师杀手】老师?我是你们部门的——”
“啊,花名【禅院甚一】——这不是老爹吗。”
“在公司要叫我昵称。”
伏黑甚尔一瞬有点沉默的心情,那种心情就像曾经咬了自己的狗还没回去踹一脚他就被别人套上了缰绳。
不过伏黑甚尔看了眼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缰绳,心里面也没多爽的心情,只是掏了掏耳朵,随意跟在禅院甚一身后,随意地,虽然不爽但是还是无所谓地开口——
“怎么会有人花名和真名一样啊,大叔。”
“真名改了。”
伏黑甚尔察觉了什么但没完全察觉,他半捂着嘴,不爽地眯眼,“改什么了?”
“”
“喂,我现在可是你们的老大啊,小心我这个季度给你的绩效打0分~”
“伏黑甚一。”
爽了。
————
“哇啊。”
等在肯德基吃完饭后,夏油杰先去给远山晓买药了,五条悟留下看着远山,他还有些在意远山的那通电话,而夏油杰知道之前没联系到远山时五条悟那些纠葛的心结,便放着五条悟和远山晓独处,想着两人也可以单独谈话稍微缓和一下关系。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念着上次醉酒被五条悟捡回去这件事,还是因为又是远山的什么计划,远山晓现在对五条悟的态度很好。
五条悟问他电话的内容,远山晓不仅和他讲了,也顺带讲了现在咒术界的改革变化。
并顺带就以他新招入的伏黑甚尔的视角为五条悟代入讲解。
“真的是棒子和糖果夹杂着来啊,远山老师~”
五条悟边说边笑着抚掌,笑的时候整个身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然后没什么形象地乱晃着就靠过来。
少年人的身体就经过了夕阳暖光的照射,暖洋洋的还有点阳光的干燥气息。远山晓这样天生体虚发冷的身体一被靠近就僵硬,手下意识想把旁边笑着靠近的身体撑开——
就一下被攥住了手腕,同时一颗白发闪光的脑袋也转了过来,蓝眼亮晶晶的,“这也是操控吗。我想学!”
不是说过了不会教他这种东西吗。远山晓抿了抿唇。
手刚刚一动,手腕上干燥温暖的触感就紧了紧,近乎发烫,像那双望来的蓝眼。
“教父!”
远山晓心脏忽然一窒。
他有点分不清五条悟这是玩梗还是,学会了什么。
————
远山晓觉得五条悟现在确实学会了很多。
比如他还没讲太多,五条悟就已经分析到了他现在改革的进度。
“挨个挨个自上到下立下束缚的话——远山老师是用武力胁迫他们立下束缚的吧,一个一个威胁过去的话,向下【签合同】的渗透率也会比较低。”
五条悟还没松开他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
手往下放到木椅上的时候,木板也被夕阳照得有些温暖,贴着皮肤。五条悟思考时有些喜欢手指摩挲着什么的习惯。
远山晓感觉到手腕上的动静,每次想抽回手时——五条悟就会在这时好像恰好想到了什么——像突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一样回过头来,蓝眼亮晶晶的。
“所以远山老师才去招伏黑甚尔这样的人吧?”
“武力完全可以压过禅院家——哦现在是伏黑家了,可以压过里面的所有人,强迫那些还没【签合同】的人【签下合同】。”
如果远山晓现在大脑没有这样混沌,能用第三视角跳出来看一看,大概能发现每次自己要提起一些警惕了,都会因为【远山老师】这个称呼带来的身份属性代入到这个一直被少年用称呼强调的身份里——
老师。
所以远山晓刚刚要抽出的手就顿住了,下意识讲解道,“是的,下面那部分签订的束缚合同就只是服从于上面他们的主管——像伏黑甚尔。”
“等五条君你们回到咒术界之后,就只需要打败那些高层主管,和他们立下束缚就可以了。”
因为远山晓在明年夏天就会死,所以如果所有人都是和他立下束缚的话,那他一死这些束缚都会失效,会给五条悟他们带去很多麻烦。
他就像要从这个岗位上离职了,客户全部关联在自己身上而非岗位身上,后面工作交接就会很麻烦,这也是远山晓去找伏黑甚尔这样的人原因。之后让这样的中层管理去帮忙与下层结下掌控束缚。
五条悟他们只需要和这部分中层人员再在他的束缚失效后重新建立新的束缚就好。
“加茂家也是这样的吗?”
“加茂家——掌控的是羂索,羂索只能我来和他立下束缚,所以等我——”
远山晓差点把【死】字念出来了,他咬了下舌头,正沉着眉要继续开口,脸突然被掰了过去,一只手拨开他的刘海,在眼前毫无阻拦地对上那双低垂的蓝眼时远山晓愣了下,然后便被手背贴上了额头。
白发少年拧着点眉,“又有点烧。”
哦,是这事。
远山晓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沉声道,“羂索的情况特殊,所以等到最后我们交接的那个节点的时候,一定要抓住时机杀了羂索——”
时机。
远山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前面说的所有的交接的时机都是指的,远山晓改革结束,把咒术界交回五条悟他们手上的时机。
但是远山晓这里指的是,他死的那个瞬间,无法用束缚控制羂索的时机。
不知道有多少后手以及记忆经验的羂索,在脱离他的掌控后还在这个世界待十多年,那绝对是很不妙的事情。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苦夏苦夏,”远山晓玩着梗——不过这是什么梗来着,“正常的。我回去后让硝子小姐帮我看看就好啦。”
远山晓想去抓头发,手就一下碰到五条悟的手臂,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学生还保持着用手撩着他刘海的姿势的。不由一下竖眉把白发少年的手臂打下去。
“做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五条悟愣了下,过了会才低眉笑了笑。
“好吧好吧——”
“那五条家呢,远山老师是怎么安排的呢。”
远山晓刚刚收回手,闻声手一顿,“我没安排。”
“嗯?”
夕阳本身就暖洋洋的发烫,额头也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照着,让眼睛也有些发烫。
远山晓现在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意识不清了,但是嘴里还是要回复才行。
“五条君之后会是五条家的家主,我不会动五条老师的东西啦。”
五条悟顿住。
白发少年缩紧的瞳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慢慢在日光里恢复正常,他扯了扯嘴角,像是笑,又像只是冷风吹过海面的涟漪。
身旁的少年老师说完浅色的睫毛就要眨不眨地闭上了,睫毛有些湿润,五条悟手碰过去时果然发现额头的温度又高了些,看着人已经意识不清地晃来晃去,就把人扯过来靠着自己肩膀。等杰送药回来。
日光慢悠悠垂落,两个人的影子也慢慢在木椅下拉长。
五条悟出神地盯着,瞳孔还保持着略略缩紧的模样。
并非是毫无察觉,如果是六眼的话,察觉的东西可能更多。
只是,如果那是另一个自己的话,应该是不能说出他的存在的,就算不知道也看过这类的科幻小说,说出来了,捅破了这样的窗户纸,可能会有什么时空紊乱之类的问题吧。
当然也可能只是自己的中二幻想。
现在的一切都很像幻想,突然从天而降了个神秘的家伙,帮忙解决了挚友的问题——差点自己挚友就要杀人叛逃了,又遇到了个说要拯救世界才做坏事的大反派,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又解决了反派。
就算这是奇幻冒险小说,也应该选择【拯救世界】吧,但是他又说【不拯救世界也可以。】
像神秘金手指老爷爷的家伙,转过头来眼里看着他说,不原谅也可以,你不高兴的话,不拯救世界也可以。
好吧,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很有大道理啦。
只是后面又是说要训练他们学会领域,又是说要改造咒术界然后把新的咒术界送给他们。
有种冷酷的、只为着计划前行的感觉。
又有种——
“好像是为我而来的感觉。”
白发少年喃喃念叨着,自己话出口后自己都忍不住因为觉得太中二,咧嘴吐舌笑了笑。
有人能够拒绝这种感觉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在意一切都只是因为在意你。
做到这种地步,总让人觉得,
【操控,这一定是操控。】
他一定是图谋不轨才这样——
但是远山晓连图谋不轨都不屑,这家伙太懒了,连操控他都不愿意。
反而总是像避嫌一样对他很冷漠。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白发少年抬头。像有些疑惑地蹙眉笑着,手还在一侧护着倒在肩头昏睡的少年。日光朦胧。
这里只有两道影子。
但是白发少年抬头眼眸就精准映入了不存在于此世的影子。
“为什么他会喜欢你啊。”
年长的白发幻影笑了笑——
就听到了年少的白发少年的低头凝思。“那他以后也会喜欢我的吧”
——笑容瞬间褪去。
“毕竟我可是五条悟嘛。”
————
“不对。”伏黑甚尔反应过来了什么,“五条家为什么没充公啊。”
电话另一头是一个疲惫的声音。
是不止把加茂家全家充公还把自己充公的疲惫脑花。“你拿什么和五条悟比啊。”
“啊?”
刚刚接受了现代公司入职文化教育的伏黑甚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画风。
“你一没别人小白脸,二没别人小白脸,三没别人小白脸。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啊”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在入职破冰会上从那些潮流咒术师那儿学到了潮流的新词。
他觉得这是这个不新鲜的缝合线小白脸在夹带私货。
不过伏黑甚尔还是保持着小白脸的自尊,“那种乳臭未干的小鬼有什么好的啊。”
“你不懂。”
“?”
“他是【五条悟】就够了。”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够潮。
听到这话后沉默了好久,然后终于感受到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第085章 生日
远山晓不是喜欢外出的人。前世被五条老师带着去游乐园那次是他那个月第一次XX步数破千。现在他可能更不喜欢外出游玩了, 远山晓含着温度计,抽出来是温度基本恢复正常了,但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而且很疲惫。
不过在白发少年规划着他生日去哪儿玩时,看到白发少年摸了下下巴, 故作姿态地沉吟一会儿后又扬起手臂雀跃道,“那就去游乐园吧”的时候, 远山晓看着五条悟明亮的样子,怔了下, 就开口,“好哦。”
远山晓说话的时候嘴里的温度计一下又掉出, 他伸手要去接, 只是手还发软着, 速度太慢, 眼睁睁看着温度计要碎地上了——被五条悟一下接住了,白发少年手指轻快地转了转, 温度计就在他指间一晃,远山晓看到还沾着粘液的那侧在日光下还闪着亮光,让他忍不住咬紧了后牙有点担心那不干净的还沾着他口水的地方碰到五条悟的手指, 不过白发少年似乎毫不在意这点,把温度计转正后就盖上了盖子,然后俯身脑袋凑到远山晓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说好了哦!”
远山晓看着少年眼睛明亮的样子又怔了下。
“好哦”
————
【五条老师原来是一直都很喜欢游乐园吗?】
远山晓有点没精神, 但是还是在脑海里有点好奇地问着五条悟。如果这是五条悟的爱好的话,他还是想记一下的。
意识空间里的五条悟原本正交叠着长腿在那儿咬牙自己的创意提前被过去的自己剽窃了, 听到问话下意识就撇过了头,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不过看到意识空间外的少年还迷迷瞪瞪地等着自己的回答, 还是压下不爽回过了头来,【一般般。】
他交叠的长腿换了个向。
【也要看跟谁去。】
远山晓便恍然,【原来老师是喜欢热热闹闹一堆人一起去游乐园的类型啊。】
五条悟:
五条悟干脆在沙发上侧了个身,直接转身埋头在沙发里,抱着抱枕只留个背影。
有点不爽,但想到这人迟钝的对象目前也不是自己——也算自己?但目前不是自己——呃,也不是那种意思,就是虽然远山晓还是在对自己迟钝但是毕竟也不是在对自己迟钝——
五条悟想了下,一会儿不爽,一会儿想通后又好像挺爽。
在爽与不爽之间切换了许久后觉得应该能说通让自己爽——最后只是不爽地闷声道,
【那你就那样觉得吧。】
【哦,】远山晓恍然,虽然没精打采但是还是察觉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情绪不太好,所以打算还是给点情绪价值,
【那我就这样好好记住了。】
五条悟:
五条悟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再转了个身。
————
大概因为幕后主使最近就在五条悟夏油杰二人身边的缘故,这几天五条悟他们没有再遭遇来自咒术界或者诅咒师集团的追杀了。
年关将近,那些阴云诡谲的谋划似乎都暂停被搁停了,新年的气氛逐渐浓厚起来,电视里的广告也逐渐加上了吉祥的新年元素,街头也多了很多大红的促销广告,中华街的灯笼也已经渐上枝头。
三个人就这样懒懒散散地蜗居在出租屋里,其实有想过要不让硝子过来坐客,但是一方面是远山没有告诉过硝子他的计划,他们还有着明面上的微妙对立立场,另一方面是,硝子对于三个男人居住的出租屋很嫌弃——好吧后面这点才是主要原因,五条悟打了电话过去就被懒洋洋地拒绝了,表示不想见识冬日男高的凌乱房间。
但是【男高=凌乱】这点一定是硝子刻板印象了。
作为习惯独居自己照顾自己的二人,五条悟和夏油杰就算还是高中生,无论是房间还是常使用的厨房客厅都很规整——
然而作为唯一一个成年人的远山晓——
虽然远山晓很有自觉地减少家具的置办,房间里除了悬在空中的空间床和床具几乎没有任何家具。
但是每过三天五条悟还是要去把人提出来,然后戴着口罩的夏油杰就会在和控制住屋主的五条悟默契对视一眼后全副武装地进去大扫除,在夏油杰提出一堆久放不扔的垃圾后,五条悟就把人塞进浴室。等到很不情愿、顶着毛巾的湿漉漉少年走出来后,五条悟再在这个人拧着眉就要冷脸回去睡觉时,再把人拉过来吹干头发。等到远山晓已经困得很不耐的时候,夏油杰就已经做好了饭然后又被拉去了餐桌上。
远山晓:
虽然他没有自控力,但也不应该这样控制他。
远山晓在困得眼睛都眯起时抬眼看了眼头顶的两人。
两个人又默契地交换了个目光,然后彼此竖起大拇指。
两个大拇指之下的远山晓:
————
远山晓生活习惯不太好。
加一个【太】字只是作为语气缓和,实际上也可以调换文字说他【生活习惯太不好】的。
尤其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冬日的缘故,远山晓嗜睡的情况变严重了些,平日里也精力缺缺的样子,一找不到他了,那他就一定在哪儿睡觉了。
这个人完全可以为了睡觉做出不吃不喝生病了也不管的事情,所以有人看着他的确是很必须的事。
“如果哪天老师上了社会新闻【震惊,日本一年轻人竟死于垃圾场】,我们也会很苦恼啦。”
夏油杰把人从衣橱里拉出来吃饭时爽朗笑道,
“不要对别人的卧室用这样冒昧的用词啊。”
“就是没有【垃圾场】地点的加持,只是因为贪睡把自己饿死这点也足够上新闻吧。”
五条悟懒洋洋笑着补充道,然后端着碗把勺子送到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少年面前,“啊——张嘴。”
“所以不要对别人的卧室强调那样冒昧的用词啊。”远山晓勉强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白发少年的脸,和他面前的碗,以及送到自己嘴边的勺子。
远山晓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是废人吗?”
“不要对自己用这样冒昧的用词啊。”
“不是只有废人才会这样被喂饭吧过分了吧——”
“所以不要对自己强调那样冒昧的用词啊!”
远山晓:
远山晓看到都伸到了自己面前的勺子,不解,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笑容明媚的五条悟,大为不解。
最后不解地看了眼碗里的东西,
不理解。
“我不喝粥。”
“海鲜粥。”
“不喝。”
“杰做的。”
远山晓大为不解地狠狠咽下一大口。
————
宅着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远山晓这几天的身体也被养好了一些,之前偶尔还会胃出血跑到空间里咳血,最近被强制着收走不合季节的冷食零食后、再加上夏油杰做的食疗后——胃的问题已经好了很多,这段时间也不太胃痛了。
说起来大概是远山晓的刻板印象吧,在夏油杰第一次下厨吃饭后,自己虽然抱着【无论好吃不好吃都一定要给出正面反馈】的心情去尝了——结果发现真的好吃后,后面每次送到他嘴边的饭只要说是“杰做的”,他就会像是已经认准了避完雷的某家店一样毫不挣扎地吃进去。但是——
“不和他说是你做的吗。”
厨房。
远山晓吃完饭就又犯困了,嗜睡到这个程度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都觉得有些不正常了,只是去问,远山晓也不会回避这事身体问题,也只是说陪五条悟过完生日,再三人过完新年后就回去找硝子治疗。
夏油杰二人猜测是年后远山晓就有新的事情要做,现在也像是从他那紧密的计划里抽空来陪他们——只有这种时候看着那个会把没吃完的薯片放床上抱着一起睡的家伙会有【这人差不多应该大概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有些像成年人】。
“如果说是我做的——他大概就要嗅嗅闻闻警惕一会儿吧。”
帮忙洗碗的五条悟在听到问话后,顿了几秒才开口。
他指的是,远山晓虽然看着好像什么都吃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挑食得厉害,只是因为是他们亲手做的东西,所以不会不吃,只是会偷偷把不喜欢的菜挑出来,或者少吃一点点。
第一次做饭的是夏油杰,他们也是观察了几次才差不多摸准这个人挑食的菜色,最后才做到了让远山晓听到是【夏油杰做的】就安心地看也不看就咽下嘴边勺子的程度。
如果告诉他换了人做,他估计又会每次下筷时偷偷在那里挑挑拣拣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配菜——还要偷偷摸摸怕他们发现地去做这件事吧。
五条悟想表达的是这个,夏油杰只“哦”了声,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五条悟的回答,虽然听起来这个回答没什么说得通的地方——
毕竟第一次之后,后面熬给远山晓的粥五条悟都自己把活抢过去自己负责了。
“好吧。”
夏油杰把最后洗好的餐具归位,看了眼手表,今天就是12月6号了,他们晚上还要守零点给五条悟庆生。便又走出去准备了。
只留五条悟一个人还在厨房,看着平平静静的样子,等夏油杰走后才别过头咬着手腕,“这种事怎么能让他知道啊”
“一直给对方做饭这种事”
“一点也不像【最强】。”
可能是室内暖气开了太久,即使身处厨房,少年白发间的耳廓也有些发红。烫烫的,垂在手臂里的蓝眼也被烫出一点点水光。
“感觉超逊的啊。”
在少年五条悟看不到的地方,透明的白发男人一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这幅模样。
沉默看了许久,白发男人才开口。
【不是】
【你给他做饭做了这么久都没被认出来这件事才超逊吧?】
————
五条悟——29岁的五条悟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前世带着远山和自己一起住那段时间,也是自己照顾远山,他了解这个人凌乱的生活习惯和糟糕的身体状况,然后,远山也吃过很长时间他做的饭。
他不是会太自己去做饭的类型——当然,身为单身独居男性又是【最强】区区做饭的才能还是有的。
只是遇到远山这样的人后,才有了种【哇这个人活得那么糟糕啊这怎么可以,要带着他和自己一起好好生活啊】的心情,才想要去照顾远山——五条悟也不好说自己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到了乐趣。
或许可能,稍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吧,看着偶尔吃零食都会翻来覆去检查有没有被提前开盖过——几乎不在外吃饭连便利店速食饭团都很怀疑里面卡着蟑螂腿的少年,慢慢吃下自己做的东西,从有点不情愿,到慢慢习惯,只要说【是老师亲手做的哦~做了几个小时呢超级辛苦的哦~】,少年就会安心吃下,哪怕是西兰花——所以为什么会讨厌吃西兰花啊,都会皱着眉很不情愿但是好好吃完。
所以——
【所以为什么会认不出来我做的饭。】
五条悟看着暖桌下,暖洋洋的阴影里侧着白皙侧脸,安详呼吸睡去的少年。
【不——这不算我做的。是那个小鬼做的。】
这样想好像又爽了。
【但是为什么会把“五条悟”做的东西认成是杰做的啊。】
但是果然也很有点不爽。
【不过你认不出那个小鬼做的东西,也、也挺好的——】
好吧还是有点不爽,但想到这人认不出的投喂对象目前也不是自己——也算自己?
但目前不是自己——
又回到这个议题了,就是虽然远山晓目前不是认不出自己这个投喂对象但是毕竟还是在认不出自己这个投喂对象,所以——
五条悟纠结地抓了抓头发。
厨房里揉着发烫耳尖的少年五条悟也纠结地抓了抓头发。
然后——
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头。
“叮——”
挂钟报时的音乐响起。跳出的小人开始跳舞。
正在调试礼花筒的夏油杰拧着眉然后眼睛一下瞳孔震惊看着突然炸开喷溅的礼花。
“砰、”
漫天华彩。
12月7日。
0:00
闭眼沉睡的少年瞬间掀开的浅色的眼睫,爬出时脑袋、眼睫、鼻尖都是亮闪闪的礼花闪片。
恰好映在回头望来的蓝眼里。
亮晶晶的,“五条——”
又是这样的称呼,两颗心都同时悬起。
不过少年似乎马上又察觉了些不对,摸着鼻尖咬舌笑了下,
“生日快乐,悟。”
第086章 冬眠醒惊蛰
远山晓没有自己庆祝生日的经历、为别人庆生的经历也很淡薄。
在脱离白房子进入正常的学校后, 高中时他的社会化还很失败,高中时他遇到的同学其实很好,只是那时他是个会直白说“我不喜欢你, 不要接近我”这种话的人,所以如他所愿的, 似乎原本是有着对他感兴趣的同学的,但并没有接近他的同学。他也是摸索了很久, 才在快要高中毕业时找到了合适的人格面具,在大学后他就有着比较正常的人际关系网了, 有着看起来很融洽的舍友、一两个可以聊天吐槽的同学,大家生日也会礼貌性地邀请他, 如果是邀请远山晓一般会拒绝, 但是如果庆生地点他逃不掉——比如舍友本来就打算在宿舍庆祝时, 他也会不表露出排斥地加入。
所以他也有着基础的常识, 庆祝生日需要提前准备礼物,需要一起吃饭、聊天、可能有游戏, 然后是最后的蛋糕,吹蜡烛,可能还有祝福的话——当然这些书里也能看到, 但是缺乏实践的话,他总像一个乡下小孩站在奢侈品店门口,茫然又有点窘迫地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如果远山晓不是现在这样精神不济的话,他大概也想提前几天准备好自己, 收拾好着装,想好有意思的惊喜, 然后在零点的钟点敲响时就在五条悟身后捂住眼睛给出惊喜,之类的。
只是反转术式可以压制疼痛不影响正常的行止, 运转反转术式后大脑还是会有一阵又一阵的疲倦,疼痛被抽离身体后,空虚的身体便被酸软的疲倦充斥了。
所以远山晓吃完饭后先就近藏在桌下补觉了会儿,等到快零点时,可能是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意识已经提前清醒了,只是要醒过来又要稍微费点力气。
好在在夏油杰礼花乍响的一瞬,他还是睁开了眼,自己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生日快乐——”
“悟。”
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但是说出祝福时自己好像也有点高兴。
原来给别人庆祝生日是这种感觉啊——好像有这样的想法,有个能愿意去为他庆祝生日、下意识吐出祝福的话、而不是思考一下从话术库里提取合适的模板——有这样的人存在。
好像挺幸运的。
远山晓又笑着重复了遍。
“生日快乐。悟。”
————
“要通宵吗?”
“不吧。”
如果是之前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话,既然是生日这样的场合,先通宵玩一晚游戏第二天再出去玩也是很正常的,只是这里现在有个即使睁着眼感觉也好像是数学课上正用牙签撑着眼皮不打瞌睡的远山晓。
夏油杰叹气笑了下,然后便去切蛋糕,刀都快落在蛋糕上了,已经在用刀尖挑选着蛋糕上面哪些水果是远山晓不爱吃的了,夏油杰手才顿住,“是不是还有蜡烛没插啊。”
五条悟:
“当然啊!”
“你说呢!”
“我的生日好歹用心一些吧!”
夏油杰捂住一边耳朵,单手去拿蜡烛,就看到对面的少年已经拿起了蜡烛。
“放哪儿?”
“中间、靠前一点吧,不破坏图案。等会好拍照发给硝子。”
远山晓放好后,打了个响指蜡烛上便燃起了火光。刚刚去找打火机的五条悟脚步一顿
忘记自己是个咒术师了,可恶。
回想起这点的五条悟学着和远山晓一样用咒力弹向开关。
“啪、”
一室骤暗,
便衬得中央那暖黄的火光一瞬显目,映在在场所有人的眼眸里,向上的火光把三个人的身影都拉长投在天花板上。
朦朦胧胧的,火光里的人脸都明明灭灭,像被时光擦得渐次不清一样。
夏油杰歪头笑了下,“惯例,吹蜡烛前许愿?”
“我知道啦,不要用那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啊,真火大。”
远山晓愣了下,想起了这个步骤,便也微笑地看向五条悟。
“要许什么愿呢?五条君?”
远山晓说这话时透明的白发男人也委身坐在他身侧靠后的位置,手一揽便能拥住身前的少年。冰冰凉凉的,和这个暖意融融的场合有些不合。
远山晓肩膀被搭上时身体怔了下,还是没表露出异样地保持微笑看着五条悟。
【五条老师想许什么愿望呢。】
“说出来就不灵了啊,晓。”夏油杰笑着回头。
远山晓愣了下,下意识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一块的知识,而就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
【我想要的,不需要许愿。】
蜡烛吹灭。
白发少年在火光灭掉的最后抬起头来。
一瞬的脸颊被明亮的火光照亮,笑容明亮。
“我想要的,未来会得到的。”
【】
【嘁。】
坐在少年身侧的白发男人换了下交叠的双腿,动作时搭在少年肩头的手又下压了些。带起不明显的、在阴影里更加隐晦的皱褶。
————
去游乐园是打车去的,因为很早前五条悟就炫耀过自己在那个游乐园有的会员卡,所以几个人没有特意起早,只有远山晓看着五条悟手里的卡莫名感慨道,“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了啊。”
五条悟原本还明亮的笑意就骤然一沉,不过远山晓没有察觉地转身睡觉去了。
在车上时远山晓的精神还算好,能撑着头靠窗听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打闹。
“所以,我说生日就那种布置就很老土啊。”
“不是,我自己生日想有什么布置也不用悟来评判吧。”
“如果你一定要在下次你的生日聚会上放你所有咒灵的展示录的话——我猜晓一定不会去参加你的生日的。”
“所以我到时候肯定会把——”
“晓、晓,你说对吧。”
五条悟在夏油杰开口解释前就打断道,虽然栓了安全带,但不知道怎么做的还是在副驾驶侧过了身来,抽手逗弄着后面靠窗的少年,远山晓有点犯困,被五条悟的手一碰上脸才惊了回来,“怎么了——”
然后看到五条悟的样子,“我应该把我上次抄的交通安全笔记当作给你的生日礼物的。”
“什么生日礼物?”五条悟还有点好奇,不过还是先转回了刚才的话题,“晓的话——你生日想怎么庆祝啊。”
远山晓张嘴,瞳孔涣散了瞬,他张嘴只是单纯吸进了车厢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低头沉吟道,“零点报时、许愿、吃蛋糕、去游乐园?”
“为什么是问句啊!而且这完全照搬我今天的行程吧。”
远山晓沉默了会,抬头,“那再加一条不因为在车内危险动作而得到一份交通安全笔记?”
“你说冷笑话也不好笑。”
“晓之前生日是怎么过的呢?”
夏油杰适时插话道,
“呃”
远山晓一时没想到绕开话题的话术,所以只是别过了眼看向窗外,“我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句话说来有点让人不相信,所以远山晓沉眉理了下逻辑,“我身份证是后面买的,因为上面的出生日期是乱填的,所以没有特意去庆祝生日。”
白房子里的人是知道他的出生日期的,所以知道他的年龄,但是他没特意打听过,只记得自己的年龄——毕竟这个和他的死期密切相关,然后出来后便是通过过年、每过一次新年,大概就知道自己长了一岁。
身边认识的人的话,只要自己不主动透露生日日期,也不会有人来问这点,也是今天,远山晓今天才发现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一问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的生日问题。
只是前面一些前世的经历不能透露给他们,远山晓凝眉挑拣了些话去解释。
夏油杰还保持着微笑的神情,嘴张着,好一会儿都没合上,侧目的时候就恰好对上了同样侧头望来的五条悟的目光,两个人目光交换了瞬,等到远山晓觉得没必要在这种扫兴的话题上停留太久,正抬头要带走话题时——
就看到五条悟转过头来,
“那就把正月初一那天作为晓的生日可以吗?”
白发少年笑了笑,“刚好和新年一起庆祝了,而且晓也是打算呆到年后再走的吧,刚好我们还可以再庆祝一次啦。”
远山晓看着五条悟愣了好一会,
“是要我再买个身份证改出生日期的意思吗?”
少年摸着下巴低头沉吟。
五条悟:
“是打算好好帮你过22岁生日的意思啊。”
“哦,”远山晓这下get了五条悟的心意,
“是想帮我过人生最后——第一个生日啊。”
远山晓抬头看向五条悟笑了笑,
“好贪心,五条君,”
“居然想自己决定我的生日时间啊——”
五条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好像的确无意间决定了个不得了的事情,反应过来后,少年人会有的一些联想也一起在大脑里升腾,五条悟在耳朵发烫起来前赶紧侧回身抓着耳朵狠狠揉了揉,
“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
“我不喜欢——”
白发少年揉着耳朵的动作一下顿住,如果他脑袋上还有对兔耳的话现在也应该一下耷拉下来了。
“我不喜欢正月初一以外的日期啦。”
然后又明显地,好像脑袋顶乱蓬蓬的呆毛也竖了起来。
————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在车上的那段对话里对远山晓的悲惨过往有所察觉。
而远山晓也慢慢开始察觉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察觉他的过往这一点。
五条悟和夏油杰:(愧疚)(同情)
远山晓——
“可以玩旋转木马吗?”
“哇那种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远山晓擦着眼角的泪花——睡了一路睡出来的生理泪水,“呜我小时候都没玩过,不过既然五条君不感兴趣,那我们去看下一个吧,我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以前也没玩过也谈不上有没有什么执念反正以前没有玩过。”
远山晓说着就要往前走,然后——
衣摆一下被拉住了。
回头。
五条悟低头。
夏油杰推着从五条悟那儿顺过去的墨镜。
“玩。”
三个人分坐三只木马,远山晓最先上去在最前,夏油杰在最后拍照好在一天结束后发给硝子,而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前面懒洋洋趴在木马脑袋上的少年,虽然看着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是环紧了马脖子,看起来好像确实——
【高兴吗?】
【】
【五条老师太大只了,坐在一起有点、】
远山晓往前再抱紧了些马脖子,冬日略厚的衣服好像都在挤压中下陷,紧密到足以传递体温,有点冷,但幸好五条老师没有和他一样正坐着前靠,而是侧着跷着腿坐在他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要怕掉下去所以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但是远山晓是真怕他掉下去所以紧紧往前坐着。
【高兴吗?】
白发男人又问了遍。
【】
远山晓绷紧身体往前移了些,注意到五条悟跟着靠上来了才松一口气。
【高兴高兴。】
好险没掉下去。
————
后面的项目倒都很正常了,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以为远山晓会是怕做过山车以及怕进鬼屋的人。但没想到远山晓都拍着胸脯说“可以去”,并在二人犹疑的时候亮着眼表示“很想去”。
等真的排到了游戏项目上去后才发现——
身后的人又不见了。
这人只是人菜瘾大。
“过山车刚发动你就跑啊,好在你还知道最后回来,不然被吓死的就是工作人员了。”
“那工作人员胆子还需要训练?”
过山车就坐在远山晓旁边被安全扣锁着眼睁睁看着人消失的夏油杰:
“哇你这人进鬼屋前还攥着我衣摆说让我保护你,结果一脚进去刚听到bgm我衣服差点和你一起没了。”
“那五条君衣服质量还需要加强?”
正重新把自己差点被抓破的外套穿回去的五条悟:
等着几个人又是拿着棉花糖又是一手苹果糖还有——
“都说了那个黄油啤酒在ins上一直被避雷你还要买什么啊——”
远山晓沉静地转向夏油杰的镜头,平静地一举杯,杯子满满当当像是一点没喝,只有少年嘴唇上一点点湿润证明着他之前抿了一口然后全吐了。“夏油君请把这个发给硝子小姐吧,我用性命证实过了这个真的不能喝。”
手里还抱着小黄人联名爆米花桶的五条悟忍住白眼把一瓶水递了过去,“就是你不说硝子也知道避雷的啊。”
“笨蛋!”
五条悟把水塞给远山后就拉着人的手腕往前,“再不排摩天轮就要错过晚上的烟火表演啦。”
“诶、不是灯光演出吗?”
“因为快新年了所以加了这一项演出吧。”
跟上来的夏油杰收起相机在身后笑眯眯地开口。
“哇啊,不过总感觉三个人坐摩天轮好怪啊!”
笑眯眯的夏油杰感觉太阳穴绷紧了一些,“那你是想谁下去成就二人空间吗?”
远山晓没记住过什么【两个人坐摩天轮到最高点】会有的浪漫传说,他只是顺着吐槽道,
“说不定有四个人呢。”
“鬼故事吗?你现在刚从鬼屋逃出来就不怕鬼故事了?”
五条悟正回头吐槽,远山晓的手就穿过了他眼前,
指着前面。
“到我们了。”
————
摩天轮。
其实远山晓对这种慢慢升上去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只是——往玻璃窗外看一眼又老实地乖乖坐回来了。
夏油杰在低头调试相机,看起来是打算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留下那时富有纪念意义的场景,这边上下轮舱里玩笑欢乐的声音都不听得很清晰,外面烟火的声音一起热气腾腾地,把这些热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带着点硝烟的明亮味道,然后——
一下又一下地炸开,在白发少年睁大的、紧紧顶着窗外的蓝色眼睛里溅起漫天华彩。
远山晓猜测五条悟可能也是在等到他们这一舱升到最高点的时刻,所以眼睛这样亮亮的、期待地盯着外面。也不太讲话了,只是张着嘴,安安静静的就能让人看到他脸上的欢喜。
远山晓一直觉得,现在的五条悟和他认识的那个五条老师不太一样,现在的他有些过于明亮,像是毫无阴霾的阳光一样。
远山晓本就不太擅长和这类人相处,他们过分灼亮的光芒也会刺得他不舒服,只是——
因为五条悟等会是拍摄的主角,所以夏油杰和远山晓一起坐在一侧,五条悟就在他们的对面。
29岁的、只有远山晓能够看到的透明男人也坐在16岁的他身边。远山晓望过去的时候,五条老师也在对他微笑。
心里原本就有点那样模模糊糊的感觉,两个五条悟坐在一起时,远山晓心里才有了那种清晰的感慨,【都是五条悟啊。】
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伤感。
远山晓一直理解不了漂亮的东西的浪漫,只是会微微笑着,看到——
“悟,看镜头——”
两双蓝眼都下意识地看过来,
都在一瞬映入了夜色里漫天的华彩,和华彩中心笑容灿烂的灰绿眼少年。
只是看到,这些东西在这样的蓝色眼睛里出现的时候,才感觉,
漂亮得真是有意义啊。
远山晓递出了藏在空间里的礼盒。
“这是,生日礼物哦。”
倾身递过去时,好像更能感受到眼眸明亮的白发少年灼灼的光芒。
远山晓想人真是很复杂的,他一边想让五条老师就保持着,他认识的那个【五条老师】的样子就好了。一边又看着现在属于【五条老师】过去的少年——这样明亮的样子。
按道理应该是讨厌的,或者会有一点排斥——和自己喜欢的人太像了所以会不喜欢。
但是,其实好像有一点点可惜。
那么——明亮的五条老师,到后面缠起了绷带,戴上了眼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学生身后看着的样子,没有杰这样的朋友,好像也没有同纬度可以交流的人,明明可以这样高兴的,像五条君这样有着明亮的表情的,但——虽然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是好像有点可惜。
是自己的【喜欢】更重要呢。还是想让对方【明亮】更重要呢。
远山晓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社会化的时间还太短,就是大量吸入世俗小说通俗文学也有点缺乏实践。
所以,其实一切还是只能依靠直觉。
夏油杰正整理着刚才的照片,在烟火的余韵里查看着相机里闪过的景象,就听到了远山晓的声音,抬头只看到少年倾身向五条悟,像是半跪着的姿势一样。夏油杰想起刚和远山晓见面时被这人半跪像是求婚一样的经历,不由突发牙痛地咬紧后牙,表情一瞬十分失礼,不过过了会反应过来后,看着面前的景象,以为又是远山晓要玩什么梗,于是自己先低头笑了笑,又调校好相机,举起,对准五条悟那边——
远山晓只是送去了礼物,然后又说了两句话。
“我一直不知道明亮的东西明亮有什么意义。”
“但是我应该希望,悟你眼里能够一直有这样能够让你明亮笑出来的东西——和我。”
奇怪的话。
稍微显得过分亲密的话。
又是为了避免【五条君】和【五条老师】这样的称呼狡猾选择称呼名字的话。
只是因为少年浅色的睫毛还有些懒倦地垂着,所以不至于让他面前的少年一下红透脸然后像炮仗一样弹开。
“这是对我说的话吗?”
“这是对【五条悟】说的。”
远山晓回答得很快,没有思考的痕迹,他垂头开口时有种论证什么的严谨冷静。“正如每一个我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每一个五条悟都拥有能够吸引我的地方——”
这里已经有些听不懂了,夏油杰想,这两人又拿到了什么没给他看的剧本吗?
五条悟紧紧盯着身下的少年,白色的眼睫不住颤抖。
“——不过当然有侧重啦。”
然后提起的心就这样随意地被抛下。
“正月初一,我会记得我的生日的。”
远山晓抬起了头来,他一抬头便感到了鼻腔的热流,提前抬手拢着还是有血不断从指缝里流落。
“我应该早点走的。”少年瞳孔涣散的一瞬碎碎念了下,在这里给原本圆满的一天生日留下裂痕简直是败笔。
不过还有两句要交代的话。在五条悟身后炸开的烟花仿佛一同在他脑袋里炸开,那些黑色沉块的东西一下有了过分明亮的裂痕,炸开、然后又蛛网一样迸裂,要带着他的意识也一同——
“我很喜欢这个日子。”
“只是我不喜欢22岁,所以、不用给我庆祝了。”
“新年快乐。”
相机的快门在手指失神错力的一瞬按下。
闪光,焦急伸出的手臂,滴落的鲜血,和白发少年倾身后在他身后乍响的烟花。
都被定格在了2005年12月7日20:59这一刻。
而如远山晓所说,在正月初一那天,摆好所有布置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并没有等来远山晓。
————
第一次陷入沉睡的远山晓直到2005年12月15日才醒来。
2005.12.21
远山晓完成最后的布置。
2005.12.23
远山晓找到羂索,让其准备放出其积攒千年的所有咒灵。
2005.12.30
远山晓找到伏黑甚尔——不知道为什么是禅院直哉接待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一脸的屈辱,远山晓只是疑惑看了他一眼,就得到了对方更加三分畏惧四分屈辱三分憎恨的目光,远山晓乐呵呵地让五条老师出来看了眼,“居然真的有人眼里有圆形统计图诶哈哈哈”,远山晓笑够后就让快要炸开的禅院直哉叫出伏黑甚尔来。
“接任务了哦,甚尔君。”
伏黑甚尔愣了下,还没从这个称呼里反应过来远山晓就甩了个什么东西给他,看不见,但是天与咒缚的身体感知到了【有个东西】,于是接住。
“做任务的时候带着就好了。”远山晓没多解释那个是什么,只是擦肩而过往室内走时继续道,“我下次醒来会在明年3月6号。”
“公司——总监部里的所有古老术式师、诅咒师,所有人员以及咒具的权限向你开放。”
远山晓继续往里走着,伏黑甚尔回头,他的眼能轻易看出这人的病弱,但是少年虚浮的脚步还是很有节奏地、毫不停顿地走到最里。
“2006年3月6日,天元与星浆体同化项目正式开始。”
“彼时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会掳走星浆体天内理子。”
“我需要你以【维护天元同化正常进行】的名义,对其展开追杀。在追杀任务进程中,上述所有权限将对你开放。”
“在4月5号天元同化正式开始前,我只要看到两种结局之一——”
远山晓终于走到了最里的座位——羂索的人体工学椅,这个脑花还惯会享受的——少年坐下,然后蹬地一晃便转过身来,灰绿的眼在阴影里抬起,看向晦暗中如狼一样绷紧身体的男人。
“五条悟和夏油杰身死。”
“或者你死。”
远山晓手慢慢抬起,放到桌面上拢起,注意到伏黑甚尔眯起的眼睛,他微微一笑。
“不用担心,不论你失败还是成功,你死后我都会把惠接入高专进行正统的咒术学习的。”
伏黑甚尔:
“你刚刚只提及了一种结局之后的情况吧。”
“只说了,如果我死了——”
“如果你死了。”远山晓好像就等着伏黑甚尔抛这个话头,双手食指拢扣。
伏黑甚尔:
已经被宣判死刑的伏黑甚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小白脸闭上了嘴。
“那我们的两位勇士就该打最后的boss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2005.12.31
远山晓在这年最后一天,大雪纷飞的时候陷入沉睡。
和为五条悟庆祝生日时一样,他需要提前休息来攒足精神,好庆祝最后一次的再会。
而2006.1.1
正月初一,新年首日。
大雪方霁,晴雪暖日。
“你说今天晓会来吗?”
站在门口的白发少年肩头落了点雪,他低头冲戴着手套的手心呵了口气,“他说过他喜欢这天生日的。”
“嘛,也说过会和我们一起过完新年的啊。”
“如果他没来呢——”
“那、那早晚会再见的。”
“那,那只是那家伙又犯懒,在哪里贪睡吧。”
千里之外,此世之外。
在常人不可见的空间里。
透明的空间外白雪皑皑,冰封万里。
这里并没有新春的气氛,没有烟火满街,也听不到烟花燃天时的惊声。
虽然是新年首日,但是这里安安静静,远离人烟。
只有一个发丝上还落着雪时间定格沉睡在膝枕上的少年,和一头雪发垂头的男人。
男人摸了摸少年鬓间没有化开的雪粒。
“烟花来了,悟,要许愿吗?”
“来了——那家伙还没来吗?可恶,超可恶。”
“好啦好啦,你把给晓的年玉留着吧,先来拍照吗?”
“今天也是新年诶,也是他的——”
乍放的烟火落不到南极。
【生日快乐。】
这里只有平缓的极光。
只有漂亮的光芒,和沉睡的少年在那双蓝眼里流淌。
【生日快乐】五条悟又说了遍,【生日快乐,晓。】
第087章 勇者大冒险.1
在远山晓刚刚失联的时候, 五条悟和夏油杰还很着急。
因为这次失联并非是远山晓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过年不来了就回总监部去了。而是,他们通过硝子知道,远山晓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不仅是高专, 就是她相熟的,调去总监部做文职工作的庵歌姬也说快一个多月没有见过远山晓的身影。
这一个月是让人有些不安的焦躁的。
而一个月多后, 2006年,2月末。
总监部, 伏黑家家主下令,分批派遣原禅院家武装部队——身躯俱留队、炳, 对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展开追杀。
五条悟二人:
又来?
不是、这熟悉的风味。
两个挚友对视一眼。
“虽然没有原因没有证据但这肯定是晓做的吧。”
“虽然但是这是晓做的吧。”
夏油杰回头,眼里映着很快说完没有分析的分析的五条悟, 这人好能省流。
“那——”
“上吧。我们一起——”
“我一定比你更快学会领域啦, 杰。”
“分头行动。”
————
虽然五条悟夏油杰二人身上有着通缉令, 但是时隔这么久突然再追杀也很奇怪。
也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直奔着试炼去的人不在意原因。
伏黑甚尔的布置很细致, 在2月末,一开始派出伏黑家私兵的时候, 给出的指令都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以骚扰为主。】那时候还有人呆愣地看着伏黑甚尔一脸又像是感动又像是震惊的样子,然后就听到伏黑甚尔的声音。
“每个出战的人都来我这儿买100万日元的人身保险,回来有受伤的来我这儿汇报,我去申请资产受损补贴——”伏黑甚尔懒洋洋地拖着声音交代, 注意到下面人奇怪的目光,便又一挑眉, 懒散地移开目光,“人死了记得也来我这里申报, 我好敲上面一笔——当然是进我口袋。”
这些细节暂且不论,身躯俱留队那种没什么术式的人冲上去连拦住五条悟二人的能力都没有,只有有特一级咒术师禅院直哉等人存在的【炳】能给五条悟二人一些骚扰,在高专两个少年有些烦躁地拖到了三月后——
3月1日。
天元同化开始,总监部派人准备护送星浆体前往薨星宫。
此时也给出追杀五条悟二人的正式理由——
因为觉得五条悟二人一定会来劫走星浆体所以提前追杀他们二人。
五条悟:
夏油杰:
“他甚至不愿意说这是【预言】出来的,而是【寻思】出来的。”
被骚扰几天都没时间洗刘海的夏油杰捂嘴拧眉沉吟道。
“好像在说觉得我们之后会杀人所以先杀了我们一样。”
还蹲在被绑着的禅院直哉面前比耶拍照的五条悟慢慢直起身来。
“那家伙想的理由就这么不用心吗”
夏油杰已经缓了过来,“可能是晓想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去救星浆体吧。”
五条悟:啊?
“杰你就——”
“不是你这——”
“你这都能圆?”
“算了杰你就宠他吧。”
————
2006年3月6日。
权限开通。
伏黑甚尔分批放出古术式师开始追杀。
“这里面还有评级一级——实际上差不多快特级的咒术师,也放他们去吗?”
孔时雨拢着烟,伏黑甚尔看了眼头顶的烟雾警报器,没回头地递过了打火机。
“怎么,怕他们死了吗?”
“啪、”
在火星燃亮的一瞬。
头顶的警报器也被男人手中的石子暴力击破——天花板都骤然出现一个大洞。
孔时雨笑了下,“这个你也想去申请【资产损坏补贴】吗?”
伏黑甚尔没答这个,“那些老不死的术式师是咒物复活的,不知道那个缝合线脑袋怎么做的,但是他们死后好像也能用咒物再复活。之前——在咒术界变动之前,那个家伙说这些老不死是咒术界后面重要的劳动力,确实啊~不要钱不要命,还能一直用。”
伏黑甚尔把玩着指间的石子,笑了笑,“很好用的棋子。”
孔时雨觉得伏黑甚尔话里有话,只是顿了下,弹了下烟灰。
“他们是,”
“嘛,我也是——”
“不过最上面的人——就是那个缝合线脑袋,”
“和那个家伙也是。”
孔时雨还没把烟含回去,闻言噗嗤一笑,“照你这样说,那还有谁不是棋盘上的人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文绉绉的了。”
“你来给我写一个月的日报周报双周报和月报就知道了——”
没正经工作过的孔时雨:
这什么东西。
只是侧头看伏黑甚尔好像还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我只有要钱的财务申报表写得顺手——大家都是棋盘上的卒子——”
伏黑甚尔往外走去,抻着肩背拉出筋骨弹响的声音。
在鞋尖刚刚踏入阳光里时,低沉的声音也响起。
“但那两个小鬼不是。”
伏黑甚尔,总有种远超常人的冰冷直觉。
三月还暖,阳光正好,而看着头顶晴空伏黑甚尔却觉得今天倒如去年11月的那场事变,又一次阴云变动。
像这样的变动往往影响不到他这种实干的中下层劳动力。棋子虽贱,但是换了棋手也没人会扔棋。
但再上面的人就会被——
伏黑甚尔脑海里晃过那个灰绿眼少年最后的模样。无所谓地扔掉手里的石子,走出。
“嘛,我一直很讨厌和高专的小鬼打交道啊。”
石子落地散开。
2006年3月6日,伏黑家家主亲身加入追杀。
————
“五条君已经学会【术式反转】了吧。”
黑发少年躺在躺椅上,半眯着灰绿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水镜。
虽然被观测对象是自己时会觉得羂索这东西真恶心,但是换成自己是观测者时——
“还是蛮好用的嘛老羂。”
猛地被拍了两下背的羂索没被刚刚苏醒的病弱少年拍的这两拍呛着,反倒因为少年的称呼偏头剧烈咳嗽起来了。
“老——”
算了老就老吧。
“还差点。”羂索咳完后目光也跟着和远山晓一起看向水镜里的画面,红色的【赫】在白发少年指尖燃起又熄灭。
有远山晓前面布置的骚扰试炼,这次五条悟学的速度的确比前世快了些。
“五条怎么会差。”远山晓看也没看羂索,径直自己坐起了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水镜,不自觉地咧开嘴角。
羂索对远山晓这种发言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由懒懒散散地想开口让远山晓不要有那么重的滤镜了。
“这个五条他连反转——”
“砰——”
在羂索偏头转向远山晓的瞬间,巨大的爆破声从水镜里传来。红光骤然照彻羂索的侧脸,羂索的刘海都好像一瞬被水镜里剧烈的冲击波掀起。
刚刚偏头对上远山晓侧来笑眼的羂索:
“五条怎么会——”
“好的我知道我浅显了五条悟怎么会不是最强五条悟当然是最厉害的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错误估算。”
远山晓:
远山晓被这一系列连击搞得沉默了会才摸了摸鼻子,“后面甚尔君对上他们可能就麻烦了。”
“你不之前就在伏黑甚尔身上放了东西吗。担心什么。”羂索说着就要起身,他抬头再望了眼水镜里的画面。
倒在五条悟【赫】里的,是近日派出的、追杀他们二人最后一位的古代术式师。
而在之后——
“就是我们出场了。”
羂索沉眉盘点着之后的计划,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远山晓没跟上来才回头——
“五条老师这招好帅我也想学。”
“之后去学就好啦,你可以用空间装入这个再然后就可以像我一样——”
羂索回头的瞳孔里映入两颗越考越近的脑袋,他平静地戳瞎了自己这个身体的眼睛,再转回头自己去工作。
————
“之后就会对上那个伏黑家的——伏黑、甚尔是吧。是这个名字吧?”
夏油杰把天内理子和黑井二人拉在自己身后,召唤咒灵准备几人一起乘着咒灵离开,他这个用于代步的飞行咒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载过除了他和悟之外的人了。所以在扶着黑井和天内二人要上去时,他下意识愣了下。
让这样的普通人坐在咒灵上她们会不会害怕啊。
莫名出现了这个想法,在怔愣后抬眼正想开口安慰时,就看到天内理子有些畏惧又有些好奇地摸着咒灵堆鬃毛,而黑井在她身后也是没什么害怕的样子,只是有些担忧地伸手护着天内不要掉下去。
这样挺好的,她们这样适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怔然看着这幅场景时莫名有点失落。
五条悟去搜刮那些追杀他们的术式师身上的钱包咒具了,夏油杰便先带着天内两人离开。
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几乎已经和咒术界里的所有人切断了联系,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会有定时的佣金薪资可以拿到,五条悟以前的银行卡好像也在远山晓对五条家的压迫下被冻结了,所以怪不得远山晓在他们走之前给他们塞了很多钱,只是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是很在意花销并且放钱也不太仔细,一路上又花又掉,倒是很快用完了远山晓留给他们的物资,之后便靠着一路送上来的咒术师打秋风。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好,追杀他们的咒术师身上都有着不少现金,有时还有着几张新的□□。
简直像爆金币的NPC一样——五条悟曾经这样吐槽过。
而他们就像RPG游戏里一开始被驱逐于王国之外的贫穷勇士。
一路流浪、一路结识新伙伴、一路拥有新技能、然后一路——
“叮叮叮、”
夏油杰回神低头,拿出裤兜里震动的手机,是个陌生的电话。
“喂、夏油君是吧。”
勇者踏上游戏旅途,一路流浪,路上有物资,有学习的技能,有新的伙伴,也会有附庸而来的新势力。
电话那头是盘星教的人。夏油杰了解这个宗教集会——把天元供奉为至高神明的极端组织。
夏油杰不理解这个组织的人在这个时候联系他做什么,是希望他杀死星浆体吗?还是得知他要送走星浆体后前来劝阻?
“我知道夏油君你们想送走星浆体对吧?”
“这样的话——天元就会同化失败。”
黑发丸子头的少年一边攥着手机,一边眯眼警惕地扫视周围。
然而电话里的下一句话让夏油杰骤然愣住,一瞬大脑空白,连手机都好像要脱力落下。
“天元同化失败后会变成咒灵一般的存在,夏油君有想过——趁此收服天元吗。”
“诶。”发出了这样无意识的声音。但是夏油杰其实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谁。”
“孔时雨——潜伏在盘星教里的情报贩子。”
“夏油君,如果你收服了天元,我有办法让你成为盘星教的教主——对于那群迷信的家伙来说,你也可以成为他们新的神明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好像抽了口烟,过了会才继续道,“怎么样,有了盘星教的势力和资产,要策反咒术界那些还没被收服——或者没被完全收服的前诅咒师们为你所用也很简单了。”
大脑里无意识的猜想正确,其实潜意识已经更快地抵达了思考的终点,但是大脑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在自欺欺人一样,茫然地发问着,“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诶,”对面像有些迷惑,弹着烟灰顿了下,“你不想掌控——推翻这个咒术界吗——他们可是把你都驱逐出去了啊。”
夏油杰应该思考自己【想还是不想】,但是理智更快地抵达了原本思考出的答案,
现在就是远山晓计划的开始了。
勇者的游戏开始了。
他重新带起笑,“好哦。”
“不过,我要怎么去到天元那儿。”
“我可以带你进高专——只是薨星宫外似乎有人守着,嘛,杀了那个家伙话应该就可以进去了。”
完全就是游戏关卡啊。
“守着薨星宫的那人额头上有缝合线吗?”
“你怎么知——有的。”
“那,”夏油杰回头看了眼在风中凌乱攥紧身下咒灵鬃毛的天内理子,又转回头看了看地平线上的漫天夕阳。
“会杀的。”
————
而另一边,五条悟也接到了类似的电话,是五条家打来的,内容也很简单,说是想要接五条悟回去,趁现在掌管总监部的远山晓病弱——
“他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最近还好吗?”
电话对面:
趁现在掌管总监部的远山晓病弱,联结了御三家里其他对现有权力机构不满的咒术师——尤其伏黑家不满的咒术师最多,听说他们不满的主要原因是五险一金都要自己交还会被老板——家主吃一半回扣。联结这些咒术师打算接回五条悟重新改革覆灭现有的体制——
“啊?这是他想出来的好不容易改好的体制我为什么要覆灭,说起来你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系上他了他现在身体又出问题了吗还是又染上风寒了——”
电话对面:
而五条悟只需要,挺过伏黑甚尔的追杀,在下次面对伏黑甚尔时,把这个直属于远山晓的家伙杀了,他们就可以接回五条悟然后——
“然后就可以看到他了吗?”
电话对面:
“喂?倒是说话啊。”
“不是、喂?”
“啊?怎么挂了?”
“不是打回去怎么也没人接啊。”
“不是说要接我回去吗?”
“可恶,我同意了。”
“我说我同意了啊,倒是快接我啊。”
第088章 勇者大冒险.2
和外面一触即发的氛围不同, 远山晓这边还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
伏黑甚尔去找五条悟了,而羂索让孔时雨发完消息后就去薨星宫门口等着了——也可能他也有话想和最后的天元说,远山晓把监听器等塞到空间里再黏在了羂索身上, 让空间再隐没于世——这是他惯用的监听手法。不到羂索死那一刻,他不会信任他。
等到五条悟打败伏黑甚尔, 夏油杰杀死羂索,无论五条悟怎么表现, 御三家的人在他的引诱下都会倒戈向五条悟,而夏油杰那边会掌控盘星教的势力。
五条悟他们可以顺势用这些势力在他走的那一刻夺走咒术界的权力, 之后那些古板难改的御三家会更听从——或者说完全听从五条悟的话,因为远山晓之前做的【改革】已经掏干净了他们的底子, 远山晓授意伏黑甚尔这样贪得无厌的人去掌管御三家, 一开始就没奔着让御三家能长久存续去的, 所以那些家族在远山晓不管不顾的革新中都元气大伤。
有了五条悟这样正统的【御三家】出身的神子出场, 他们肯定会更愿意听五条悟的话。
但是实际上他们已经没有了可以掌控五条悟的东西。
咒具——都被没收。
咒术师——都被揍了签订了契约归属公家。
所以只要现在的五条悟听懂了他之前隐晦教的那些手段,在他死后重新用武力镇压与上层的咒术师签订【服从】的束缚, 五条悟就可以掌管已经被他调教过的咒术界上层。
彼时五条悟做得不好,或者做得过于暴力都很难有什么舆情,因为有他这个更暴力更无所谓的人珠玉在前。
前面已经有人拆过家了, 后来人如果只是踹个门破个窗,那也算是很温柔的。
而另一方面,夏油杰——接过盘星教的势力后,也可以从另一个视角与五条悟照应。
后面收纳的诅咒师、以及底层咒术师, 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改革中其实并没有完全融入被世家文化垄断久矣的咒术界。远山晓便让伏黑甚尔他们帮忙,把这群人导入了盘星教的势力里, 这些人,让原本普通人出身的夏油杰来统领最好。
他了解普通人的生活, 有同理心,也有领导魅力,这部分势力交给他,也可以在某日如果五条悟被上层架着——毕竟他也算五条家的一员,可能会被五条家逼迫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拥有一批咒术师势力的夏油杰也有解围的办法。
而同时掌控着咒术界【窗】和结界术的五条悟,也能对夏油杰统领下的这些散户进行监控。
说起结界术,远山晓原本想过要不杀了天元,让羂索另外设置可以替代现有【窗】和境界的东西,但是一方面是羂索风险太大,怕这人埋雷,另一方面是,他去这样试探羂索时,那个缝合线脑袋只是一摊手说做不到,远山晓猜测羂索说做不到有七分真——剩下三分是因为感觉说七三分酷一点。
所以远山晓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担心需要星浆体同化的天元在以后成为什么隐雷,但是看起来也不能直接杀掉。后面还是五条老师隐晦地告诉他,天元如果不同化放久了会变成咒灵一样的东西——远山晓才想起夏油杰的术式,打算之后天元的事也交给夏油杰看管。
只是——
“说起来,”远山晓在躺椅上又一晃时,脚一下踩在地上,顿住躺椅。
“怎么了?”
身侧透明的白发男人望来。
远山晓已经收回了脚,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有些在意五条老师多出来的那段记忆。
应该是新宿副本的吧
远山晓回想起之前和五条悟的对话,以及对于这段记忆的猜测。
之前没有问过【五条老师赢了吗】这种问题,是因为,
远山晓收回脚后,躺椅便又顺着后仰的重心往后晃悠,少年浅色的眼睫被灯光照得发白,灰绿的瞳色也一瞬近乎透明,只有瞳孔,影沉沉的,又细小如点。
是因为他没办法去思考【五条老师输了】这种情况。
【恐惧值7%】
沉浸在紧绷冰冷神思里的远山晓并没有注意脑海里的声音。在躺椅继续往后时,瞳孔就因着顶灯的直射变得更加细小,灰绿的眸色像融化在了眼白里一样,只有这点黑色如针紧缩。
毕竟【五条老师输了】,在那种情况下,只代表一件事。
【恐惧值15%】
如果五条老师了。
【恐惧值17%】
如果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五条老师,
【恐惧值18%】
没有五条悟的世界,他一定会——
“怎么了?”一只手突然探来,阴影恰好遮住眉眼时少年瞳孔也在晦暗里重新恢复正常,圆润的,水灵灵的平静。
“没什么哦。”
【恐惧值19%】
“等到甚尔羂索他们打完,就该我上了吧。”
“毕竟和五条君他们打,是我最后、去下个副本战前最重要最重要的准备和试炼啊。”
他绝对、一定会,杀了那样恐怖的世界。
远山晓吸了口气,又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恐惧值20%】
——
远山晓和羂索立下的束缚里,有远山晓和五条悟不得伤害羂索这一点。
毕竟束缚是双向平衡的事,虽然可以威逼羂索为他办事,但是天平的另一侧还是要放上筹码。只是远山晓和五条悟二人就足以让这个天平平衡了。
这也是远山晓让夏油杰去杀羂索的原因,一方面是有前世记忆的他更清楚羂索夺走夏油杰身体、又用着他的身体封印他的挚友这件事,再加上这一世的羂索又刻意设计勾出了夏油杰的心魔,远山晓更希望现在的夏油杰亲手解决羂索,也算了结这段纠葛。
另一方面是,确实只有夏油杰可以杀他。
而羂索不会杀夏油杰的。
因为——
“真慢啊”
延山麓后山,拾阶而上,这是夏油杰熟悉的路,孔时雨说带他进来,实际上也是他硬闯进来的,不过似乎没有引来其他咒术师,夏油杰低眉思考着原因,听到最上的声音时,抬头便看到了原因。
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年轻男人挽着长发,抱胸斜靠在最上、最后一道鸟居的红柱上。
“在想什么?”
夏油杰慢慢往上走去,在思考是否需要现在就结印,但是在看到上面那个男人随意自然的姿态后,还是忍下了即刻动手的想法,丸子头少年只是笑着眯眼,谨慎地观测着羂索的肌肉状态。
羂索在夏油杰抬头前便低着头,听到夏油杰往上走来的脚步声也没抬头。
“在思考生与死——”
“理想与大义——”
早春还有些发寒,高专又是在山上,羂索一字一字开口嘴唇便一张一合吐出白气。
夏油杰愕然,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一下笑开狐狸一样斜挑眼看来,“夏油君是希望我想这个吗?”
“这种无聊的东西。”
少年刚刚松开的拳头便一瞬攥紧。
————
而伏黑甚尔这边。
水镜前的远山晓已经又睡了过去,五条悟脱下自己的眼罩放到他的眼睛上挡光,自己则坐在水镜前颇有些认真地看着。
过去的自己,和被自己杀死的、学生的父亲的又一次对战。
还挺有意思的。
五条悟也想知道,在远山晓前面的那些刻意追杀磨练后——这个自己已经提前学会了【术式反转-赫】,那【茈】应该也会了,他当时是大概在学会【茈】的一年后学会的领域展开。
而这个自己,能不能在这次和伏黑甚尔的对战中、在学会【茈】的不到一月后就立刻领悟【领域展开】
这倒不是五条悟自己有着想和自己PVP的想法,而是——
五条悟下意识伸手,没有往那儿看就抓住了少年垂下的手,无意识攥了下,手指卡入指缝,但是在相扣前就把少年的手又送回了躺椅的薄毯里。
而是远山晓的身体等不了太久了。
晓需要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见识一次领域,还有、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想到新宿那一战,在没有远山晓看着的时候,五条悟终于可以露出真实的表情,眉眼沉下,沉在那段冬日冰凉的记忆里。
熙攘来往商议的人,手术台,走上战场前的拍肩,不断地负载、计算、酣战,以及——
垂下的手指又不自觉颤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到旁侧却抓了个空。
五条悟这才稍微回神了些,少年的手刚刚才被自己送了回去。
其实很多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以为是远山需要自己,所以习惯性去照顾,手晾在外面了也会给送回去。但是好像很多时候也是自己在需要他。
为什么呢。
【老师有受伤吗。】
【比起胜利的话,老师本身更值得关注吧。】
【老师是唯一有意义的东西,呃,这不是说老师是东西,嗯好像也不是说老师不是东西,啊啊不管老师是不是东西老师应该都能意会我说的什么东西吧!】
【老师】
【老师】
因为——
手一下被攥住了,毛毯一下落下,坐起的少年清明的灰绿眼冷静地看来,定定的,偏向透明的瞳色里只有他一人存在地看来。
“老师”
【老师】
“在想什么?”
眼罩之前给了远山晓,低垂的蓝眼便映入攥住的两只手,“在想,捡到你那天挺幸运的。”
远山晓愣了下,那是有点久远的回忆了,不过比起【回忆起那天场景】-【进行分析】-【得出文字描述】-【回答:啊那天相遇确实只有百分之的几率能够遇到确实很幸运啊】。远山晓下意识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别的话。
用自己的这种逻辑思考去分析别的事。
“不是【捡】。”
远山晓睁着眼,瞳孔在思考时会平静地缩小一些,更多的浅色能够更清晰地映入五条悟的身影,“我一开始就是为了老师来的。”
手下攥住的手轻轻挣了下,远山晓也跟着松手,然后感知到更长一些的手指从自己的指腹上擦过,滑过手背,然后——
【诶,只有你一个人吗?嘛嘛,虽然知道我过来是要打你的啦。】
【但是晓在吗?】
【哇,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和一个大叔共度一个下午啊。】
【我是为了他而来的。】
远山晓感觉自己的手一下被卡入指缝攥紧了,力道之紧让他都浑身一抖地一惊,然后愣愣地看向五条悟。
水镜里的画面还在播放着,白发少年打着哈欠嘴炮了两句后就闪身迎击起了伏黑甚尔。
而这边被抢走台词的五条悟——白发男人笑了下,
虽然感觉是那种咬紧后牙槽的笑——后牙关咬紧的程度大概就像他手被攥紧的程度吧。
“我也会为你而来的哦。”
凑近一点的白发男人眨着白色的眼睫这样说着,声音是轻快的,又好像有莫名的情绪在低沉下去。
“下个世界、下下个世界,有轮回的话也会想去到你在的世界。”
远山晓:
远山晓还保持着刚刚受惊的姿态张着嘴。闻言继续张着嘴。下意识想笑着问五条老师这是哪本小说里的台词,实际上脑海里也过着好几本书名,《XX之夏》、《右耳》、《人生若只如XX》、《一路向南》——
脸上因为回想到了那些小说里的内容下意识还在傻笑,等到五条悟要抬起头来时,就像上课神游时突有预感下一秒老师要抽自己起来回答问题一样骤然回神,并且清晰的直觉已经让自己的理智开始思考起认真的答案了。
“当然啦。”
远山晓其实没怀疑过这点。
“我前面为了让老师上钩做过这么多布置——老师当然会到我在的世界里来啦。”
所以用的也是【会到】而不是【要到】。
但是——
远山晓嘴唇动了动,对上五条悟的眼,过了会还是别开。
他想知道,很想知道,新宿那个世界,
五条老师到底在不在。
远山晓别开灯眼重新落在了水镜上。
两面水镜,一面是跟着羂索走入薨星宫的夏油杰。
一面是在机场郊外便被截住、与伏黑甚尔开战的少年五条悟。
远山晓眼一错不错地看着。
哪方先决出胜负,他就要先赶往哪方——
“咳咳”
还盯着水镜的远山晓突然痛苦弓腰闷咳了两声,胃出血的腥甜味道和鼻腔的热流同时涌出让他觉得有些丢人,便侧头捂着口鼻转向了另一边,手接过了五条悟递来的纸巾,擦血的同时朦胧的眼也对上了五条悟近在咫尺的蓝眼。
“我以为呆在空间里【冷藏】的话可以拖慢一点病程的。”
远山晓笑起来,只是笑起来后就很快有血滚到牙齿上,他便一下拧眉闭嘴。
“不过现在也恰好,等到他们决出胜负。就轮到我和他们对上啦。”
“然后就是新宿副本啦。”
远山晓用纸巾捂着口鼻,眼睛也有点发烫,但是还是能笑弯着,声音闷闷的,
“老师,新宿是什么季节呀?”
“冬天。”
远山晓顿了下。
“那恰好跳过了夏天啊。”
2006年3月6日,惊蛰。
远山晓苏醒,最后的时日恰剩七天整。
2006年3月7日,总监部内部不知从何得知远山晓时日无多的信息。
2006年3月9日,御三家、涌入大量咒术师的盘星教,其下逐步有人暗中开始接近起于去年11月7日被驱逐的东京高专两名一年级生。
远山晓对于这两位被驱逐已过4月有余的高中生的过分重视引起了一部分人的疑心,相当一部分人相信这二人是推翻远山晓统治的关键——尤其是在其身体每况日下的当今。
2006年3月10日,舆论在咒术界高层内部发酵,远山晓直属武装队长兼伏黑家家主于追杀任务中折回,处理反叛兼传播口舌之人21名,其中御三家成员17名,伏黑家成员12名。内部爆发不满,但被强制镇压。
2006年3月11日,御三家代表人及盘星教中介分别向五条悟、夏油杰等人发出邀请。
3月12日,在五条悟、夏油杰二人将星浆体天内理子送出国后,于机场遭遇等候的伏黑甚尔。同时夏油杰收到中介信息、得知羂索行踪。
五条悟、夏油杰二人分道。
并分别于3月12日19:21,19:29开战。
以19:21计算,离最后的时刻已不足24小时。
第089章 勇者大冒险.3
虽然远山晓说哪边先决出胜负都可以, 但是其实——
“不是吧老羂怎么还在嘴炮。”远山晓几乎是一下从躺椅上蹭起身看着水镜里的场景。本来夏油杰赶去高专已经晚了些,羂索还半天不开始正题,要不是远山晓知道老羂只是话多又爱炫大概也会以为他真的在拖延时间。
虽然远山晓说哪边先决出胜负都可以, 但是他更希望的是先夏油杰这边打完,他先前往夏油杰那儿的战场对上杰, 之后再去对上五条悟。
这并非是因为私心,而是单纯觉得如果这个顺序调换了, 先和五条悟打完的自己身体可能不能很好地撑到再和夏油杰一战。
所以——
“所以我会死在这里。”
薨星宫门口。这里有上千道不断变幻的密门。
但是夏油杰不知道羂索怎么做到的,只是朝结界一伸手, 透明的结界便瞬间显现出蜂巢墙壁一样的外形,然后——
片片破碎。
羂索往里走了步。“嘛, 其实死也无所谓。”
又在夏油杰要跟上来时顿步, “只是想到, 等会和你打, 这样看起来像是我在保护天元那个家伙一样,有点恶心。”
————
盘腿坐在躺椅上的少年抬头, 灰绿色的眼平静地盯着羂索没入阴影里的侧脸。
死亡的预兆仿佛是这阴影,一点一点攀上远山晓那熟悉的侧脸、挑起的无所谓的细眼,然后又是他额头的缝合线。
似乎是感知到了不久后眼里这个人消逝的未来, 远山晓平静开口,“其实我不讨厌羂索。”
这个羂索拥有两世的记忆,他也拥有两世的记忆。
羂索似乎和五条老师一样有多出来的一段记忆,他没有, 但是他能猜到。
羂索总是对他亲近五条悟的情状感到真切的恶心,也是潜意识、无意识把他当做了类似同类、或者像是唯一可以平等看待的物种, 那种存在,看到这样和自己同类的存在这样在意别的他看不上的人, 大概就像是看到一个虽然和自己不对付但是还算欣赏的大小姐和一个看不上的穷小子莫名其妙私奔还死心塌地一样。
恶心。
羂索总是对那些曾经和他成为同类,或者可能和他成为同类的人,说这个词——【恶心】。
明明你们可以有趣,但为什么要这么恶心。
在羂索理解远山晓的同时,哪怕远山晓不在意羂索的想法,但是还是理解羂索的,这只是本能一样的东西,他虽然谈不上欣赏羂索——眼里也不会有羂索的存在,
但是是不讨厌的,他只是单纯地——
单纯地——
“我只是恨他。”
“想让他死。”
远山晓平静地开口,在他还盯着水镜的时候,水镜里的缝合线青年在最后没入阴影里时似乎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不是看向夏油杰的。细细的眼睛,总让人分不清他是在眯眼,还是就是平静地看来。
平静地隔着水镜与少年灰绿色的眼对视。
羂索总在意故事无聊还是有趣,好像希望给这恶心无趣的世界找点乐子出来。
远山晓不在意这个世界有没有意思,也不在意羂索有没有意思,所有人在他眼里只是气化的空气,只是在冒犯他后,就需要死的工具。
远山晓还记得前世羂索做的事情的。
“再见了,老羂。”
“如果你死了,那应该挺有意思的吧。”
像是听到了千米之外内室里的声音,转回头的青年垂眼笑了笑。
“恶心。”
————
密门之后,是无边的黑暗深渊,密门敞开的一点光亮映入深渊中巨物的轮廓,是蜿蜒抱紧又往上蔓延的巨大藤蔓。
“升降梯——在这边,下去就是天元在的地方了。”
羂索背身打了个招呼让夏油杰跟上。
“你说你会死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没见过这样奇怪的战前,比起说这是对战,好像更像是一场密云,一个已经下完了的棋盘,把终局送到了他眼前。
羂索笑了下,像是答非所问,“因为我不能杀你——所以我会死啦。”
“毕竟我在这儿的任务,就是做你——夏油君的经验包啦。”
夏油杰眉一凝,羂索不会这样好心。所以——
“然后、夏油君之后再去做远山那家伙的经验包。毕竟——远山之后可是要去打一个不得了的家伙的。”
羂索先一步踏入升降梯,在夏油杰跟上后按下按键。“为了世界和平,只能这样啦。”
而夏油杰的眉头却还是没有完全松开,这是逻辑通顺的解释——毕竟羂索之前好像就是为了什么【拯救世界】才像远山晓妥协的。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
“只有世界存续发展,老羂才有机会创造出他觉得有趣的景象。”
远山还盘腿坐在躺椅上,在一旁的五条悟就伸腿卡住了椅腿防止远山晓的躺椅后仰,然后又把薄毯折成方块塞在远山晓的腰后,听着少年继续的解释。
“但是如果世界拯救成功,那就意味着,宿傩会从世界上消失。”
“羂索原本的计划,备用的计划,都一定是有着宿傩的存在的,而且宿傩不是其他的古代咒术师,消失了还有可以替代的,宿傩是羂索找不到替代的。”
“所以宿傩消失了,世界拯救成功了,但是那个世界对于想做什么的羂索就有些什么都做不了了。”
“而且天元也会被夏油杰控制,在我看着的时候,我一定会让这件事达成,天元也没办法落到他的手里。”
“他其他的资产——签订契约的术式师、咒具、咒胎九相图都拿走了。”
远山晓在垂眼时总结道,“他想要延续恢复的那个未来,没有他的——”
远山晓顿了下,按逻辑这个地方应该填入【理想】、【大义】之类的词,但是远山晓捂着胃,感觉有点翻江倒海。
于是远山晓平静道,“没有他能恶心的东西。”
————
其实羂索手里还有着最后的、没有被远山晓剥削走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之所以被远山晓在之前放过了,并非是远山晓没有发现,而是——
薨星宫,升降梯落地。
锈迹斑斑的升降梯在撞上地面的一瞬间就荡开尘烟,而后清脆一响。
像赛跑时的枪声骤然穿云,羂索看着乍然被释放冲到他面前巨大龙形咒灵,笑了笑。
虹龙足以吞下他整个人的大嘴在他轻笑时转瞬横至他面前,如半人高的尖锐獠牙只是在他黑沉沉的瞳孔里映入浅薄微小的影子。
夏油杰看到羂索动也没动,正有些警惕地调整站姿,就——
骤然风声如炮弹破空横掠眼前一样炸响,刘海和眼睫瞬间被吹得掀起,在全然露出紧缩双眼时,少年瞳孔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不知从何而来的猛犸象一般的咒灵瞬间冲来咬断了虹龙。
怎么可能虹龙那样的硬度
只是再抬眼时,丸子头少年里已经出现了更让他惊异的场景。
在漫天血块中慢慢转身离去的男人身后,出现了足以遮天蔽日的无数咒灵。
汹涌得仿佛正如渊底阴影的咒力让人都没办法分辨出这些咒灵的评级。
二级?一级?还是
特级。
这些咒灵还未行动,只是立起来的阴影都足以淹没夏油杰。
而羂索在阴影里转身,慢慢穿过咒灵间离开,只是抬手,一压——
咒灵瞬间同时而动,朝着不远处孤身而立的少年覆压涌去。
这也是远山晓交代的。
他最后的资产——或者应该说是遗产吧。原本是打算留到死灭洄游时投放的收集了千年的咒灵,都要这样交给咒灵操纵使了。
羂索只负责交出,而能不能吸纳是夏油杰要考虑的事,夏油杰能不能活下来又是远山晓要考虑的事。
至少五分钟内,这里不会有他的事了。
羂索便又走到了空间壁的尽头,伸手。
空间尽碎。
往下,是天元的空间。
水镜骤碎。
————
“果然老羂这半吊子水镜也打不过人家天元的防窥膜吗。”
远山晓形象地吐槽道,完全没有半小时之前自己还在夸羂索水镜的自觉。
两面水镜,这边看夏油杰的水镜熄灭了固然有些让人担心夏油杰的处境,但是远山晓已经给夏油杰留下过了后备的措施,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说起来。”
同样观战的五条悟摸着下巴望过来,眉眼间有些沉思之色。“羂索也会领域吧?”
“你有让羂索为你演示过领域吗?”
如果是为了完成新宿副本那个目的,羂索肯定是会为远山晓演示领域的,只是好像一直没见远山晓去做过这件事。
远山晓挠了挠脸,“羂索的领域有些不一样——”
“我需要的可能更多是——【一个术式拥有者从零学会领域展开】这样的演示过程,以及那由生得术式构筑的纯粹的青涩领域。”
了解自己不足的远山沉吟着开口,说完又抬头笑了笑,“不然就是咒术界里现在会领域的人好像就九十九由基一人,我也可以拉她为我演示一下领域展开——虽然肯定会非常麻烦。”
“九十九由基那样已经成型的领域——可能让我很难在短时间内领悟太多。”
远山晓解释完这些后,五条悟已经明白了,正要转头回去,却看见少年还垂着头,眉眼还是凝思的神色。
“羂索”
“而羂索的领域”
“羂索的领域并不是常规的领域,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个术式,他的领域并非是由【自己】的生得术式构成的。”
更像是【展开领域】,在领域上附上自己占据的□□术式中的一个进行领域内必中术式的使用。
远山晓没有过多解释更加了解术式知识的五条悟就已经意会了。
“不过——无论如何羂索那家伙的结界术也很厉害嘛,”远山晓抬头笑起来,“他的领域也是因为这点而蛮特别的。”
“我有向他好好学习这一点哦。”
————
而另一边,脱离了自己那个【不肖学生】监控的羂索正在走向那个【全知监控】的存在。
虽然是第二次见到天元这个样子羂索还是忍不住捂嘴别头,“果然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好恶心哈哈哈。”
天元——一副长了很多眼睛的手指饼干模样的天元,似乎是叹了口气,侧对着羂索,“你和那个远山的棋局败局已定,死前还要来嘲讽我吗?”
“那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呢天元。被门外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做木偶玩就更有意思吗?”
羂索笑了会儿,又打着哈欠慢慢笑着走到天元身侧,“而且什么都不知道的逃避了千年的蠢人在做什么愚蠢的发言啊。”
“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天元咽了口气,还是顺着羂索的话讲下去,“你想做的事都会做不了了。”
正如远山所料,羂索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会死的结局。
只是,额上一道缝合线的青年还在笑,笑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仿佛和额头上的缝合线平行,像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大乐子一样。
“天元,告诉你吧,你这种为了逃避死亡苟活千年的家伙应该不会理解的吧。”
“就是死了,能够做的东西也很多。”
“我已经了解到了他的很多,教会了他很多,引诱了他很多,我故意把那段记忆交给五条悟,也是为了——”
“砰——”
在密门骤然被冲破的瞬间,血气冲天。
远在千里之外的远山晓只能看到表盘里夏油杰方才微弱的生命体征此时又飙升,咒力检测的仪器也爆表。
但是抬头,已经破碎的水镜反馈不出现场的情况
一身血色,脚上都还缠绕着咒灵触手的少年散着头发修罗一般的走入天元的空间,朝羂索走去。
羂索还没回头,手慢慢结印。
在结印结束前叹声。
“我早说过了,远山。”
“如果我想孵化的怪物没有出现。”
“你会替代祂的。”
“成为更有意思的——”
“砰——”
咒灵探出,血色四溅。战斗再发。
————
19:21 夏油杰、羂索二人抵达薨星宫
19:22 羂索释放上千只二级以上咒灵淹没夏油杰,自己孤身抵达天元的空间。
19:28 夏油杰击败并降伏未被击碎的咒灵,抵达天元空间。
19:29 羂索展开领域,与此同时夏油杰施放【极之番】。
“愚蠢,你难道要粗鲁地就把那些咒灵的力量调和在一起变成五条悟【苍】那样的冲击波吗咳咳、”
被重力下拉着双脚沉入地底的夏油杰抬头,只能看到男人的笑眼。
“倒是试试把咒灵术式提取出来用啊,蠢人。”
“唔呃,勉强可以吧,等会用这招去打远山晓应该就差不多——算了,感觉还是差远了。”
“这可是你的术式啊,咒灵操纵使,你那种不熟练的模样是做什么啊。抽取出一级咒灵堆术式,建立结界——然后——”
“然后有点无聊啊。”
大概是生命最后,又有了那点无聊的预兆,侧过头看着黑色的无边领域时,总觉得好像隔着黑色的咒力幕布看到了朝这黑色望来的一双灰绿色眼。
羂索垂下的手指动了动。
“你为什么要帮我?”
羂索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抬头,夏油杰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不理解这样的笑——就正如遇到过羂索的正常人都无法理解羂索本人一样。
“帮我和远山晓带一句话吧。”
19:31
羂索领域破碎。
远山晓正探着身子,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那个黑屏的水镜上,打算敲敲像修电视一样把水镜修好的时候——被黑色笼罩的屏幕骤然再次碎开。远山晓一愣,低头,这次只是罩在镜头上的【黑色的领域边界】碎开,镜头里的景象便在黑点落下后清晰地出现在少年的灰绿色眼里。
“帮我和远山晓带一句话吧。”
哈?
五条悟就在远山晓身后,但是因为少年的身体几乎挡完了水镜,所以也看不见水镜里的景象。
他同样听到了羂索的话,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听到羂索的声音。
五条悟眯了眯眼,还是看向远山落在地上的表盘。
19:35
羂索确认失去生命体征。
被要求带话的夏油杰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羂索让他带的话。
听到远山名字心生警惕等待了很久的五条悟也没听到。
而被让带话的对象——远山晓也没听到。
水镜里的羂索只是在最后笑着时嘴唇动了动。
他那满是血色的笑唇完全模糊了嘴型。可能世界上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破解出他最后的这句话了。
【恐惧值21%】
远山晓看着羂索的脑袋被挑开缝合线切开。
【恐惧值25%】
眼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地上蔓延的血色。
【恐惧值29%】
远山晓已经察觉脑内再次响起的声音了,已经察觉自己的不对了,并且理智告诉他用这种状态等会对上夏油杰会是很危险的事。
但是——
远山晓灰绿色的眼底复播起羂索最后一张一合的笑唇。
血液一点点从那黑洞洞的嘴里流出。
【那个世界,五条悟被杀死了。】
是这样的话啊。那怪不得要无声地说了,这世界上能立马意会,能马上明白一切的只有他了。本就怀疑的五条老师隐瞒的那段记忆——可能也有羂索引诱的成分吧,那个即将前往的世界果然是这样的啊——是应该这样想吗?是应该这样想吧,怪不得五条老师脸上偶尔会出现那样的表情,这下终于说得通了,这下——
【恐惧值30%】
【所有人都是凶手。】
“怎么了?”
五条悟突然察觉一点不对,按着少年的肩膀转过来。
少年没抬头,只是伸手茫然地接着自己不断滚落的泪水,泪水里又间或有滚烫的血珠滚落,一大颗一大颗的,把手心的清水也染红,又顺着指缝流下坠到洁白的衬衫上。红得刺目。
“我我没事。”
30%的恐惧值播报音还在远山晓脑海里刺痛地播放着,远山晓想五条悟说得对,这个世界的自己的确在恐惧状态下也对自己的理智控制变高了,不然为什么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恐惧值不断攀升,自己都还能、都还能很理智、很能保持理智地回应五条老师的话。
少年紧缩又放大的瞳孔还未恢复正常,像模糊又清晰的相机迟迟找不准焦距。
“我没事”
五条悟在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我没事我只是”
【所有人都是凶手】
他不讨厌任何人,不觉得他们无趣,也不觉得他们有意思,
他只是单纯地——
单纯地——
“想让他们死。”
第090章 勇者大冒险.4
夏油杰没有意外自己会在打败羂索后看到远山晓, 只是——
一抬头脸颊上的血液便瞬间如泪坠下的丸子头怔然看向来人。紧缩的眼眸里映着越来越近的人影。
“晓”
“你眼睛怎么了。”
————
孱弱的少年外表最异于常人的地方应该是那双灰绿色的眼,看不太出来混血的样子,但是眼睛像淡绿色的湖泊。
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双眼可能在某日会变成像是池藻遍布的墨绿, 如同有无数浮游生物在里面蚕食腐烂一样。
但是此时少年的眼睛被白色绷带缠住了。因为五条悟在此之前没有怎么用过白绷带缠缚六眼的缘故,所以夏油杰此时也没联想到五条悟, 只是看着少年那重重厚厚的白绷带后隐隐渗出的血水痕迹,对这位突然消失又许久不见的友人有些担心, 下意识往前了几步。
“你怎么了。”
【没事。】
【话】出口,远山才发现那只是自己大脑嗡鸣的音滔中协奏的杂音, 于是他拍了拍脑袋,用空间结界把不断外溢的意识收拢——这也是羂索教他的, 说天元有时也是这样用结界术保持理智的。*
说起羂索, 提起羂索——
“没事。”
绷带后, 少年圆睁紧缩的绿眼颜色浅淡了些, “夏油君,羂索的尸体在哪里啊。”
夏油杰还有些担心地沉着眉盯着远山晓, 但是还是侧过了身,露出了他身后血泊中的尸首。
咒术师的对战,往往难以留下全尸, 羂索这样的就更是。因为知道他有夺舍的术式,夏油杰最后还拆了缝合线把他的脑花掏出来了。
然后又因为知道远山晓的胆小所以才刻意挡在尸体前面不吓着他。
但是不知道是少年现在用绷带缠住了眼睛的缘故还是什么,少年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很冷静地、冷静得有点让人害怕地走到羂索尸体面前。虽然看不见, 但是还是很准确地停步在了血泊前,然后跪地, 在夏油杰震惊的目光中——
少年抓起了地上的脑花。在刚刚的战斗中有些碎了,少年手指拢起时就有碎渣在往下掉, 不知道远山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碎渣也漂浮在了大块脑花周围。然后张嘴。
那种违和感、冰凉的危险感瞬间如针刺一样掠过夏油杰大脑,他一瞬下意识抬步想要了拦住远山晓,“晓你——??”
少年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是没听得太清楚一样,只是顿了下,有些恍然地抬头解释,“我只是回收羂索的遗产。”
“他的记忆、他的知识——”
“如果是乙骨君的话说不定更擅长他的术式就很适合。羂索的话,他既然这样引诱了也肯定设置了,他之前说的是等今天吧,他有趣的东西一直很无趣,他一直把我作为”
潮水一样涌出的无序碎语在空间收拢理智的一瞬含蓄收住。
夏油杰只是瞳孔紧缩地看着,不是他不想拦,只是此刻的违和感几乎带给了他恶心感,那种诡谲的冰凉感觉仿佛一瞬冻结了他的四肢——他在看他生平遇到过的、最胆小的一个少年,面色自然地,像吃掉零食一样满嘴鲜血地吞入一个怪物滑溜溜的恶心脑花。
满嘴鲜血——那其实是夏油杰的错觉。
远山晓用空间包裹了羂索那豆腐一样碎渣的脑花,然后再把空间塞入嘴里,滑入食道,落入胃袋里后才解除空间,所以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原本也打算用这种方式解决夏油君食用咒灵玉的怪味问题的,只是我本来也要走了,走后空间可能也会留不下,不能根除,所以没和夏油君说过。”*
不是
什么
夏油杰完全听不进远山晓的碎碎念了。他只是看着他熟悉的、陌生的缠着绷带的少年擦了擦嘴,可能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手上的血反而带到了干净的脸上,脸上白净的那一片全都抹上了血色,嘴艳艳的红。
一瞬陌生、熟悉、恶心和茫然在夏油杰眸光中不断切换。这和那次说着要去杀了全村人的远山晓不同,夏油杰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儿不同,但是看着面前的远山晓时——他总忍不住去看少年长长刘海下掩映的额头——没有他错眼以为的缝合线。
“晓你要做什么。”
上次这样问时,少年只是轻快又无所谓地回答,【杀了那一整村的人。】
现在这样问时,少年脸上没有出现轻快的情绪,只是还是温和地抿了抿唇,一点血水就渗入了唇缝,腥涩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在听羂索的遗言。”
又抬头【望】向夏油杰。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少年的注视,夏油杰本能地后背一凉,冷战带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夏油君,”
“你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
少年仍然保持着抱着残尸的姿势坐在血泊中,夏油杰不太确定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少年手动了动,天元——那个手指模样的家伙就瞬间原地消失,与此同时——
“砰、”
自己所站立的空间片片瓦碎。
夏油杰没有五条悟的六眼,看不见远山晓的【空间】,但是勉强能从咒力的流向中感知到一些——
“天元被我捕获藏在了我的空间里,这儿的结界被我破坏了。”
“但是——”
夏油杰看到远山晓手掌按在地面上,虽然看不见,但是浓厚的、平稳的咒力以一种过分熟练的态势抹匀延展开——
“我会用我的空间模拟出类似天元的空性结界。”
“夏油君之后的任务就是尽量攻击破坏这个结界、或者在结界中展开领域——完成这个考验的话,老师就会把天元交给你了哦。”
“羂索刚刚教了夏油君一些东西吧,现在呢?可以向老师使用那些吗。不用在意我的生死那样地使用。”
模糊的立场终于在此时清晰,此时对面的少年不算他们的朋友,但也不完全是剧本里立场相悖的敌人,自己模模糊糊迷茫了很久,现在才想起来了——
这家伙还有个实习老师转正的身份啊。
“如果失败了呢。”夏油杰回神了些,眯起眼,重新凝起精神打量着对面的人。“你会吃了天元吗?”
放在平时会是有些奇怪的猜测。
但是远山晓没有完全否定,顿了会,在远山晓停顿的这几秒里冰冷的荒诞感继续冷静地在夏油杰心底蔓延。
“不会。”
远山晓笑了笑,像对于夏油杰有这个猜测感到好笑一样,“怎么会这样想。”
夏油杰一直悬着的心也因为少年这样的笑安心了些。
“我怎么会做没什么用的事。”
又冻结。
或许夏油杰期待的回答是【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恐怖的事情啊!】或者【哇啊这种可怕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这样。
只是他熟悉的那个人现在好像被某种深渊吃掉了一样,夏油杰只是看着他舔了舔唇,听不出是敌是友,是真是假地开口。
“羂索最后在你身上留下的知识。”
“我有用的,所以告诉我吧。”
无形的空间一瞬收紧。
“夏油君。”
————
对于夏油杰来说,这绝对是不想再回忆起的一场战斗,每次的攻击弹入空间壁就像融在了水里一样被包裹消失——这时夏油杰才想起之前五条悟和他提起的。
远山晓当时【栽赃】五条悟杀死总监部咒术师的手段。
【攻击反弹】。切实的使用路径应该是通过咒力强化空间,用足够厚实的空间壁接入攻击,把攻击时停入时间暂停的空间内,再通过【空间传送】将收纳的攻击传送到预定的路径对象身上。
而现在远山晓的【假性空性空间】应该就是这样的东西,像一层气球薄膜一样不断吸纳着他的各种攻击,而且在他某一次攻击终于将空间壁“打薄”的时候,咒力就会迅速涌来加强薄弱的空间。
这家伙的咒力怎么会这么多,平常完全看不出来——
夏油杰沉吟了会
不会咒力也是储存在空间里吧
现在远山晓的空间正在不断收紧,一方面可能是通过减少空间半径换取空间强度,有着这样的束缚。另一方面——
虽然看不见,但是自己攻击弹出后自己顺势因为后坐力后飞时接触到了软弹的空间壁——明显比刚刚的移动半径短了。这也是倒计时吧,如果自己没在某个规定时间内完成远山晓的【试炼】,就会被紧缩的空间夹死。
思及此,涌上夏油杰心头的却不是冰凉的恐惧,也并非焦急。
丸子头的少年只是低头苦笑了下。
“所以到现在都觉得他不会杀我——”
“究竟是为什么啊”
————
而与在空间内夏油杰焦灼的情景相反。空间外还坐在血泊里的少年像石膏一样静止着,盯着——实际上缠着绷带的眼睛应该看不见——盯着怀里残缺只能说是肉块的尸体,
【你在想什么。】
陌生的声音,古怪地穿过嗡鸣的音潮刻印在意识里一样响起。
但是远山晓还是好好回应了这个奇怪的声音。
“我在想,我需不需要吃掉这剩下的身体。”
刚刚抵达这里的系统:
————
很难形容系统是什么心情,派了羂索去寻找远山晓的消息,但是久久没得到消息。以为是羂索反叛了,没过多久发现封锁漫画记忆的锁被动了,于是终于定位到了远山晓的世界。
本来上面就在追问这个玩家的去向,再过一个系统时自己就需要写检讨报告上去了,还好找到了,上面的督查知道祂定位到人后也安心了准备回去报告,临走时针对这次事件建议祂去升级一下情感模块,对这个逃跑的玩家人性化一点、有企业温情一点,毕竟这么多系统年就这个家伙看起来最可能完成任务了,这次逼人是逃跑,下次逼人直接摆烂不做任务怎么办,人摆烂了祂这个系统年的绩效就又没有了——他已经有几百个系统年没有绩效了
因为祂的上任宿主。
系统原本说自己考虑到了这人摆烂的情况才在一开始封锁记忆的——这是他之前的解决办法,只是向督查答辩向来只是只答不辩,祂应下后就去总部做了次升级,然后快到远山晓在的这个世界前也盘算着,就是这人要和五条悟怎样祂都不管了,只要完成任务就好,就是他要在这个世界和五条悟多呆几年也无所谓,就当休假也行,就是他和五条悟要私奔都可以——不是,这样说起来为什么祂那么像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啊
这什么形容,情感模块里是不是被喂了远山晓那些怪书。
总之,系统来到【怀玉】时间线前,其实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就是远山晓说要和五条悟结婚祂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暗改一下霓虹的法律设定给他们一路开绿灯。
结果。
刚来就看到远山晓把羂索吃了。
系统:
啊?
礼貌性问一下他这是在想什么。
对面:我在想剩下的尸体吃不吃。
系统:
啊?
可能情感模块是升级好了,系统现在脑海里有着很形象的比喻,祂感觉自己之前像走在反同先锋的封建家长把孩子送去做电击疗法,回来后看到不仅没治好恋爱脑还多了杀人脑,一时感觉也不是天塌了而是天渗漏冷冻液了,让统摸不着机箱。
【五条老师呢。】
又是这句话。
如果是以前的系统大概会生气【任务当前你刚刚跑了才被抓到你又想五条悟,一天天都是五条悟五条悟身上到底有什么啊——】
但是现在看到嘴边都是鲜血,手上都是血,连脑花都能吃的少年问出这个问题,系统竟然有点欣慰。
【似乎是察觉了我的到来,因为警惕我,他的朋友提前把他接走了。】
【怪不得刚刚老师没有声音。】
系统安静看着远山晓现在的样子。和夏油杰一样,祂也陷入了某种震惊中。并不是没看到过血腥的场景,碎尸吃人——在咒术世界也并不是难有的事。
只是这事发生在那个最胆小的远山晓身上,就有种莫名的惊悚。
【老师不在也好。】
少年慢慢环住膝盖,埋下头去。
系统现在是又惊又悚然地暗自观察着远山晓的情况,在听到少年又碎碎念,【只是老师刚走就有些寂寞】的时候安心了些。
安心地看到少年白色绷带已经被血水渗透,浸出水来,血液又滴落。
砸在了他手中半个头颅的眼眶中,
“砰、”的一声重重砸开。
系统突然顿住。
像是恐怖片里安心在路上走了很久的主角,突然察觉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下顿步,在恍然那刻后背冷汗直下时的静默。
【】
【不。】
刚刚一问一答太自然,以至于现在才发现——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我、封锁了你关于我的记忆吧。】
————
系统的目光无法从少年手里的半个头颅,缝合线口空空如也的头颅上离开。
你从哪儿得到的记忆。
虽然想这样问,一时又觉得不用问。
少年的回答总是快人一步。
【我,吃到了所有的记忆。】
【这个五条老师的,未来的五条老师的,活着有五条老师的,没有五条老师的世界的,我应该知道的,我不敢知道的。】
【虽然很多细节还很模糊,但是关键的、该知道的知道了。】
系统想了下自己封锁远山晓记忆的原因,一部分是怕他知道得太多然后花式摆烂,一部分——哦,漫画记忆那块只是因为和任务积分有些关系所以会封锁。
有哪里特别的吗。
对远山晓特别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记忆吧。
漫画后面。
漫画后面
系统突然闪现过了一串数据片段,一瞬凛然。
远山晓用空间包裹住意识防止理智溃散,所以系统现在也不好探知他的想法。
只能朴素地,惊悚地,看过少年身下的血泊,手里的头颅,唇齿间的血迹,眼下的血泪。
【你你现在在想什么。】
“砰——”
“领域——”
空性结界迅速膨胀,在滚烫的咒力远远传来热浪时远山晓一瞬扯开脑后的绷带,在血液黏湿的绷带垂落的瞬间睁眼。
空性结界,原本是天元设置在薨星宫之上,与忌库之间的众多迷宫房间的结界。可以自己构造结界设定。擅长结界术的羂索也会这个空间结界,远山晓从他的脑袋里得知了这个知识,迅速拆解——
就正如他此时睁眼的血色眼底一样——
夏油杰膨胀的领域在触碰到他假性空性结界边缘时,无数咒力信息也瞬间通过空性结界内壁传递。迅速拆解。
天元的全知很多依靠于祂遍布霓虹的结界,而此时远山晓对于空性结界内的咒力信息也近似全知——无数数据信息在他被染红的绿眼里划过。
像流光骤落。
空性结界被领域撑碎的瞬间。
漫天星雨。
夏油杰刚刚展开、瞬间膨胀的、刚刚抵达凝着血块的浅色眼睫前的暗色领域——
骤然碎开。
解构、理解、分解,
最终只比远山晓的空性结界慢了0.3秒碎开。
“原来是这样的啊。”
远山晓笑了笑,拆落的白绷带黏了血水有些沉,在他起身的时候就砸落在地上。
“领域是这样的东西啊。”
“把必中效果的范围假定成外缘后消解空性结界吗?”
“好聪明。”
领域和空间的碎片雨在二人间落下,片羽吉光里夏油杰看向对面转身的少年。
他不知道远山晓这夸的是自己,还是最先在他面前使用这招对付天元——教会他这招的羂索。
但是这不重要了。
“要去找悟了吗?”
“对,需要做很重要的告别啊。”
很重要啊
其实远山晓对于他们几人的态度倒是看不出轻重之分,就是上次给五条悟的礼物,也有一半是给他的——什么空间监测器,大概也是为了今天准备的吧,怕他真死在和羂索的对决中做的后备之举。
但是夏油杰还是觉得五条悟对远山晓是特别的——这点不是远山晓表露出的,而是五条悟总是那样明显的、像玩笑又像小孩子真的很在意一样——【我对他是特别的】这样说着。
因为一直是悟一个人自说自话一样,所以并没有在意过。
但是现在——
“对于晓来说,我们算什么呢。”
远山晓走远的脚步顿了下,
“可以叫我教父吗?”
“哈?”
“啧教父。”
背对着夏油杰的少年就一下笑开,“是重要的学生!”
“”
“那悟呢,对晓来说算什么呢?”
远山晓这下笑容消失了些。这个问题有些过于复杂,但是回答起来并不难。
尤其是自己已经有了体验之后。
“是见不到就会害怕的人。”
【所以,】远山晓像是现在才想起来系统刚刚的问话。
我的心情是——
【害怕。】
【一直一直都在害怕。】
“我已经知道打败宿傩的办法了哦。”
【啊!!】
“老羂。”
【不是和你说话。】
【哦哦、】
“不过只做到此,并不合你我意吧。”
【啊!!】
【还不是和你说话。】
【哦哦】
“告诉我怎么拿到游戏更多的积分吧,你也想要积分对吧?”
【哦哦、】
【在和你说话。】
【啊!!】
远山晓走的步子一步一步,越来越快。
因为见不到就会害怕,听不到声音就会寂寞。
一直和别人说话也会无法排遣,所以每一步都要走得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在理智彻底在恐惧里溃散前,在血迹干涸到发硬发僵的脸上露不出笑容前,
抬头,遇到最好的夕阳。
迎上最好的日光。
露出最好的笑容,然后——
“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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