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萧无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就是自己的错觉。
白书悦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无情道高岭之花, 他一介无名小弟子,即便是有牧元术的这层关系在,应当也还不至于到被第一仙尊关注的程度。
萧无音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忽视这一次的对视。
没多会儿采果子的牧元术便抱着满满一怀的果子回来。
蔫吧了半晌的狐小赤重新精神起来, 欢快地蹿过去,仿佛并未发生过任何不快之事。
牧元术分了一部分给她, 另一部分留着当作今夜的吃食,之后便由着狐小赤在旁边吃, 自己走到白书悦身边。
“仙尊。”他非常熟练且自然地坐在了白书悦的身边。
白书悦没动,亦未有任何排斥的本能反应, 只是在牧元术喊他时偏头看过去:“嗯?”
两人的距离因白书悦的下意识反应而拉近不少,相互间的亲密溢于言表。
牧元术笑笑:“没事,就叫叫您。”
“嗯。”白书悦亦未在意,而是直接问起他方才思虑的事情,“你想尝试双人功法么?”
牧元术微怔:“仙尊怎么忽然问这个?”
白书悦直白回答:“我方才见他们在修炼双人功法。他们不是道侣么?便参考了一下。”
牧元术眨眨眼,忍不住轻笑出声:“仙尊如何知晓他们是道侣之事?这可不能让他们听到, 八字还没完全撇呢。”
白书悦没懂:“何意?”
牧元术道:“他们虽然心意互通,但其实还没完全确定关系, 还差一个萧师兄给江师姐的正式告白。要作为正式的道侣,是得有堂堂正正的名分的。目前是萧师兄还在追求江师姐的阶段。”
白书悦还是没太懂。既然心意互通, 为何又不是道侣?
系统也不懂:“现在原来还不是道侣吗?可是他们确实表现得很亲密诶, 而且都修炼双人功法了。人类真是难懂。”
有了系统的出声, 牧元术大抵也知晓了白书悦知晓萧无音他们关系的途径。
虽不知这系统究竟与白书悦说了什么, 但只要不是危害他与仙尊之事便无妨。
牧元术将话题放回白书悦最初问他的问题上:“论及双人功法的话,若是能与仙尊修炼双人功法我自是乐意之至。只是我与仙尊修为差距太大,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轻垂下眼睫, 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明明失落却又不想给白书悦徒增麻烦, 懂事得很。
白书悦看着他,须臾收回视线,从容道:“无妨。功法本就用来改进的。既然你想,改日我便改一套来与你一同试试。”
牧元术笑着应下:“好,谢谢仙尊。”
白书悦没再回应。
片刻后,狐小赤将果子吃完,萧无音与江珂那边亦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们便一起再次出发。
有了萧无音与江珂的加入,他们的路程进度便又放缓了些,原本只余下大半日的路途在牧元术的授意下,被狐小赤兜了个大远路,再过去应当要多花两日的时间。
他们还不确定那与小雪狐相似气味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贸然多带两人过去不好保证到时的局面,便也没必要这么早就过去看。
比起那个阵引,还是魔化妖兽的事情更需要好好解决一下。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起魔化妖兽便将出现得更加频繁,神山秘境内混入了魔修之事亦传播得更为广泛。
魔修是最擅长掩盖身份藏在普通修士之间的,没人能确保他们偶然遇见过的人是否就是此次神山秘境中作乱的魔修。
亦无人知晓这魔修到这神山秘境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除了牧元术,他大概是知道些的。
是夜,走了一日的萧无音与江珂早已歇下,唯有白书悦仍在打坐守夜。
牧元术安安分分躺下没多会儿,便在听闻萧无音他们熟睡后睁眼,无声地坐起身。
白书悦感觉到他这边的动静,亦睁眼看向他。
两人在噼里啪啦的火光中对视了一眼。
系统在白书悦开始打坐时便一同陷入休眠模式,因为白书悦总是不需要它,每次休眠它都会比白书悦延迟一段时间才再次启动。
牧元术没有出声,在白书悦的手背上轻轻写下一行字。
「仙尊,我出去一会儿。」
轻飘飘的触感在死寂的夜晚格外明显。
白书悦点了下头,同样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这个点忽然要出去一会儿,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正经事,多半是要去见他的那两位护法。
白书悦并不知那两位护法跟着进了秘境内,但既然是牧元术有数的事情,他便不会管。
这是他对牧元术的一贯信任与纵容。
一场无声的交流在瞬息间便结束。
牧元术敛了气息,起身往不远处去,没多会儿果然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两名黑衣人——他的左右护法,方池与方瑶。
“尊上!你可来——嗷!好疼!”方池朝牧元术挥挥手,话没说完就挨了方瑶一个肘击。
方瑶瞪他一眼:“大晚上的吵什么吵,生怕旁人不知我们夜会尊上吗?”
方池委屈地收了声音,没有半点作为兄长该有的威严,嘟囔似的说:“我这不是担心尊上不好脱身嘛……”
牧元术无奈道:“好了,我今日能抽出来的时间不多,有何要汇报的便快些说。”
他还得回去陪仙尊呢,夜间挨着一起休息的时间本就宝贵。
方池忙正色道:“禀报尊上,那两名魔修的动向我们已探查清楚,确认他们已与那个叫秦守的人合作,今日那魔化妖兽之事便是他们做出来的。”
牧元术“嗯”一声,又问:“可知他们目的?”
方瑶补充道:“是那叫秦守的想利用清剿魔化妖兽之事来积累威望。他还与那两名魔修承诺了不会牵扯到他们,还会给重伤的那名女魔修寻草药治伤。”
牧元术冷笑:“打得倒是一个好算盘。”
方池不知牧元术为何要针对那个秦守,但是牧元术不喜欢的人他也不会喜欢,推测道:“那秦守明面上这么说,到时必然还是会将那俩魔修献祭出去的。尊上可要我们提点那俩魔修几句?”
牧元术:“嗯。记得让他们别那么犯蠢,最好让他们狗咬狗。”
方池精神抖擞:“是!”
他最喜欢的就是让别人狗咬狗的这种搞事了。
牧元术补充吩咐:“方瑶你看着你哥,别让他误事了。”
方池又蔫吧下去了。
方瑶笑着应声:“遵命。放心吧尊上,我会看好他的。”
方瑶随手搭上方池肩膀,前半句还是恭敬,后半句便随意了许多。
牧元术亦未在意她的态度。
前段时日他自云沉宿那边旁敲侧击地打探了许多消息,加上一些魔界书卷的拼凑,他大概拼得出他与这对左右护法兄妹之间的关系。
方池方瑶这对同胞兄妹亦是由人族堕魔成为的魔修,比牧元术要晚那么一阵子,在最虚弱的时候被牧元术救下。
至于牧元术为何会救他们,此时的牧元术并不记得,只知晓在这之后,方池与方瑶兄妹俩便成为了他们的左膀右臂。
比起上下级,他们之间大部分时候的关系会更像是战友,方池方瑶在牧元术一步步成为魔尊的无数战役中为他出过不少力。
根据魔界秘史记载,作为魔尊的牧元术——穆渊,是特意留下了他们作为左右护法,否则当年他当上魔尊后,这俩兄妹便想去云游了的。
牧元术不知这秘史记载是否真实,但在后来实际与他们见面后,试探了几次也差不多试探出他们的真心。
虽然如今的牧元术对他们并无作为穆渊时对他们的情感,但既然他们可信,牧元术不介意多利用他们一些,反正早晚他会突破尊者境,回到他原本的位置。
牧元术吩咐了他们近日的任务,准备离开之际,方瑶犹豫着叫住了他。
“那个……尊上,可能还有些事情得和您说一声。”
牧元术回眸看向她:“何事?”
方瑶忧心忡忡道:“实则是魔界那边……因您以闭关的名义没有消息太长时间了,魔界那群人最近可能也会有些异动。这俩魔修便是因此,才会特意枉顾您此前专门定的条例,擅自离开魔界。”
牧元术闻言,眸间冷淡:“不过一群手下败将,这么十几年便坐不住了?”
方池面对正事还是会正经些:“可要属下到时回去再压制一遍?”
牧元术“闭关”的这些年,一直都是方池与方瑶这对左右护法在协理魔界一切事务,镇压那些想趁机造反的魔修。
这一次他们得到历练期间的牧元术的联络,自然是第一时间都赶来保护还在新手期的尊上,就怕是尊上在历练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牧元术对于魔界的动乱很镇定:“无妨,躁动便由着他们躁去。不过是揣测我实力受损才敢这般肆意妄为,不足为惧。
“你们记下带头的那几个便是,待我回去后,我再亲自去会会他们。”
他一字一句说得平淡,却又仿佛无边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利刃。
即便他没有魔尊时的记忆,即便如今他并非魔尊,但他身上天然的上位者气质从未消失。
他的温顺只给仙尊,至于旁人?
呵,他可不是大度之人。
方池与方瑶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应声“是”后终于隐没在漆黑夜色之中。
第122章 第 122 章
牧元术悄无声息回到休息地时, 萧无音与江珂仍睡得无知无觉。
白书悦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靠在一棵树下,素白身影没入黑夜中, 又被摇曳火光燃亮方寸之地。
见到牧元术回来,白书悦抬眸看向了他的方向。
牧元术快步走过来, 眉眼带笑,小声地问:“仙尊是在等我吗?”
白书悦点头:“嗯。可还顺利?”
牧元术:“很顺利。详细的我写给您吧?”
白书悦同意了。
在牧元术离开之际, 白书悦便趁系统还在休眠冰封了识海。冰封识海只能冻结系统的行动,但不能屏蔽系统对外界声音的捕捉。
他第一次尝试在系统休眠时冰封识海, 不知这样是否能阻止它的休眠重启,保险来看还是减少声音会比较好。
白书悦被牧元术拉着回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并肩挨着坐下,同之前在湖心亭一般,以指为笔,以手为纸。
牧元术将方才方池与方瑶说的魔化妖兽相关事情一五一十写给了白书悦。
他写得慢, 似是为了方便白书悦辨识,又似是有些别的什么私心。
白书悦没在意, 感知出内容,对目前情况大致有所了解。
既然是秦守那边的计策, 那他们自然是不可能让秦守得逞的。
他看牧元术的表现, 问:「你可是有何安排了?」
牧元术点头:「嗯。秦守想利用魔修, 那便让魔修亦去利用秦守, 最后让他们狗咬狗便好。」
「我都吩咐好了,仙尊不必思虑这些事宜,之后我们一起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闻言, 白书悦没再管:「好。你按你安排去做便是。」
牧元术没再写些什么,而是笑着反手扣住了白书悦就要抽离的手。
白书悦疑惑地看向他。
牧元术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又倾身凑到白书悦耳边,小声地说:“谢谢仙尊愿意信任我,我好开心啊。”
他能感觉到白书悦身边有异样的灵力波动,又长久没听闻那系统的动静,猜测白书悦应当是尝试了什么方法让那系统维持休眠状态,便稍稍放开了些。
但他又不想惊动那系统,凑在白书悦耳边低语,在静谧的深夜中,简直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在私会。
牧元术却有些眷恋这份隐秘的暧昧。
明明已是白书悦公开承认过的道侣,但实际上——实际上,他也只是投机占了这么一个确实名不正言不顺的名额。
他微微偏头,侧眸看着白书悦,极近的距离让他们的气息与气味都交织在一起。
似乎有些过于近了。白书悦想着。
这样的距离话本中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说是最适合直接将爱侣拥入怀中的距离。
白书悦没有主动抱过人,也不知这时候具体该如何做,便只遵循自己的感觉,在牧元术将起身离开时,轻轻环住他的后颈。
微凉指尖略过颈后敏感的皮肤,独属于白书悦的清冷梅香幽幽拂过牧元术身前。
牧元术愣了下:“……仙尊?”
白书悦的手已顺势抚上了牧元术后发,直言:“我在话本上学的,说这样的距离适宜将爱侣拥入怀中。”
“……噗。”牧元术因白书悦一本正经的解释闷笑出声,稍有些僵住的身子放松下来,得寸进尺地伸手圈住白书悦的腰。
“那仙尊知不知道,比起解释原因,这时候的氛围还是更适宜说一句情话?”
白书悦确实不知道,闻言又思索着蹙眉:“我尚未学会如何说情话。”
牧元术眉眼间笑意更甚,放任自己将脑袋搁在了白书悦颈窝间:“仙尊不必学,您坦然的每一句话,与我而言都是最甜蜜的情话——方才几句也是。”
他在白书悦肩膀上轻轻蹭了下,大型犬似的,声音放得轻软,又像是在撒娇。
总之看着是在说真心话的模样。
白书悦不解:“我方才应当并未说何特殊的?”
牧元术笑着:“仙尊不必特意说什么,就像方才您默认将我当□□侣,您直言还未学习说情话便是也愿意对我说情话,您这样的心意便是最珍贵的。”
白书悦似懂非懂。
但不管怎么说,牧元术开心了就行。
白书悦没再说话,牧元术眷恋地汲取了片刻他身上的气味,终于依依不舍地起身。
明日他们还要赶路,眼下时辰不早了,白书悦便让牧元术躺回去好好休息。
牧元术乖乖听话,只是临休息前,又忽然问白书悦:“对了仙尊,你要见见他们吗?”
白书悦听出这个“他们”指的就是牧元术的左右护法,他疑惑:“我见他们做什么?”
牧元术:“就当认认他们的模样。若他们擅自做了些什么有背修仙界之事,仙尊也可以自行处置他们。”
这话合情合理,但白书悦思虑过后还是拒绝了:“算了,你注意着便好。”
他若去见那两人,系统必然也是会见到的。
他们毕竟是牧元术的左右护法,在那所谓的原剧情线中必然会出现过,系统有可能会认出来,风险太大了。
牧元术没再强求:“那之后有机会再说吧。我先休息了,仙尊晚安。”
白书悦“嗯”一声,过了会儿补上一句:“晚安。”
牧元术眸间晕出笑意,挨着白书悦入眠休息。
白书悦看着他的方向,听到他的气息渐趋平稳,应是安分睡着了。
片刻后,他才伸手,将牧元术肩上要落不落的薄毯拉上盖好。
许是微微的风惊动到了牧元术,他无意识地动了动,一缕散落发丝正好掠过白书悦指尖,如同他本人平日的触碰一般,轻飘飘地扫过,似是无意,又似是不敢太多停留。
白书悦盯着牧元术的睡颜看了许久,又将方才牧元术说过的话简要记录下来。
譬如「牧原说,喜欢被唤□□侣。」
又譬如「牧原说,喜欢听他直言心中所想。」
这样的记录是白书悦自上一卷话本看完后开始的。
因为话本中说,对道侣好,就要不动声色地记住他的喜好,记住他的习惯,迁就他照顾他。
白书悦不理解这样的事情,但这亦是牧元术一直以来为他做的事情。
既然牧元术都能为他做,那他若是想做一个合格的道侣,也该有所回应。
他将要记录的内容简单写好,收起纸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目打坐。
到次日早晨,经历昨夜的“意外”,白书悦结束调息比往日又要迟了一些。
待他睁眼时,牧元术已收拾齐整,正同萧无音凑在不远处讨论修炼之事。
白书悦醒来时,江珂正好注意到,同他打招呼:“清云仙尊您醒了?洗漱之类的物品牧师弟都为您备好了。”
白书悦“嗯”一声,并无其余更多言语,站起身。
牧元术亦在此时注意到他醒来,果断地抛下了萧无音过来:“仙尊早,您醒啦。”
白书悦对牧元术的态度随和许多,应声:“早。”
牧元术:“仙尊先去洗漱吧,我来收拾东西。”
白书悦:“好。”
简短的几句对话间,他们便无比自然地各自去做他们各自的事情。
明明并不挨在一起,但又仿佛有天然的屏障,是任何旁人都插足不进去的。
被牧元术无情抛弃的萧无音偷偷瞥了一眼白书悦,又看了会儿牧元术,最终还是认命地没打扰他们小两口之间的温馨氛围,跑去找江珂玩。
早晨的简单休整时间结束得很快,都准备妥当后他们便继续启程。
剑云宗另一名领队的长老大抵是知晓了白书悦与萧无音、江珂两人在一起,在上午时还特意借他们俩向白书悦汇报了一番昨日秘境内的新情况。
正如他们昨日预料的那般,在魔化妖兽之事被白书悦公布出去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弟子遇到了魔化妖兽。
一部分运气好,遇到的魔化妖兽修为还不算高,联合起来杀掉不成问题。
也有一部分弟子运气差些,碰上应付不了的,硬撑了许久才等到宗门领队支援。
不过由于白书悦之前提醒得及时,大家有所防备,至少在能收集到消息的宗门弟子之中,暂时未出现弟子陨落这般惨状,只是仍有不少弟子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白书悦本就备受尊崇的地位与名声又随之上涨不少。
最近几日宗门弟子们也准备陆续汇合抱团,以防越往后越容易出现更高阶修为的魔化妖兽,造成不必要的人员损失。
领队长老今日借萧无音与江珂便利来找白书悦,也有想询问白书悦是否会与剑云宗这边汇合,庇护剑云宗弟子的意思在。
白书悦给出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不过直白地拒绝不利于他们利用这次机会给自己造势的计划,在白书悦开口前,牧元术轻轻地勾了下他的手。
白书悦回眸看向他,知晓了他的意思,便收住原本要开口说的话。
牧元术代替他对萧无音说:“剑云宗作为第一宗门,本身实力便不弱,仙尊到底是修仙界的第一仙尊,仙尊与我并不打算与剑云宗一同行动,这样路上若是碰到有需要的其余宗门弟子,亦方便施救。”
“这样吧,我们先送萧师兄与江师姐你们去与剑云宗那边汇合,之后我们再单独行动,你们看如何?”
牧元术友善地笑着,熟练地套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萧无音完全听不出来,还赞叹他们的大局观:“不愧是清云仙尊与元术师弟,你们想得可真周全。行,那我就这么同长老说,也麻烦你们了。”
牧元术莞尔:“不麻烦的。那便先这样安排吧。”
“好!”萧无音兴致勃勃地跑去同领队长老那边回话。
第123章 第 123 章
萧无音将牧元术之言一五一十汇报给了领队长老, 长老闻言亦是自愧不如,感慨白书悦作为第一仙尊的担当,对此提议亦表示了赞成, 并将剑云宗弟子们的汇合之处告知予萧无音。
剑云宗弟子们大都被传送到了相近的区域,故而最终汇合地亦定在森林范围内, 他们从这边过去,大抵只需半日时间。
白书悦便按牧元术的安排计划, 先将萧无音与江珂二人送去与剑云宗队伍汇合。
系统还有些遗憾,将失去一对现成的小情侣模板。不过它也素来干涉不了白书悦的任何决议, 又着手去整理了些合适的话本素材。
约摸半日时间后,白书悦一行便抵达了长老们所言汇合之处。
此处是森林中的一个小空地,目前陆陆续续已坐了好几名剑云宗的弟子。
他们见到白书悦,都连忙站起身:“弟子见过清云仙尊。”
白书悦只随口应了个“嗯”,不再有旁的言语。
领队长老适时上前汇报:“禀报仙尊,目前剑云宗弟子已有过半数汇合, 其余几位弟子我亦同他们进行了联络,确认相互间的安全。
“大抵到明日, 剑云宗的弟子们便能全然集合。”
白书悦对宗门事务无太多兴致:“知道了。”
牧元术在这时主动询问:“长老可有安排好弟子们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长老本就因牧元术在比武那日夺魁而对他印象良好,如今他的身份又是白书悦的道侣, 更是不敢怠慢, 未觉牧元术有何逾矩之处。
他一五一十说明:“神山秘境历练到底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到时先集合弟子们的想法意见, 看大家有何想法,总归不能太浪费这次秘境的机会。路途中我们也会尽我们第一宗门的职责,尽可能斩杀魔化妖兽, 查清事情原委。”
长老的处置是很最正常的做法,牧元术便道:“此次秘境出事突然, 也辛苦长老了。”
长老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这本也是我的职责范围之内。是我带来的弟子们,我自然要保护弟子们的安危。”
说完,他又拍拍牧元术的肩膀:“倒是辛苦你了。那魔化妖兽应当是在不断增多,难免会有更多其他宗门弟子遇害。但有清云仙尊在,大家都能安心许多。只是苦了跟在仙尊身边的你。你本也该是在历练的阅历。”
牧元术莞尔:“长老言重了。弟子能跟随仙尊身边便已是幸事,此番险境又何尝不是难得的历练机会。我既能陪伴仙尊左右,又岂能因这些困难而轻易退缩。”
长老笑呵呵地又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好好,你能有这般魄力便是再好不过。”
牧元术笑着又同长老说起了些别的相关事宜。
宗门与秘境相关的公事被牧元术顺理成章地包揽,白书悦便乐得清净,站在他的身后随意往四周看。
在他扫视周边情况之时,不经意间便见到了就站在不远处的秦守与林子辛。
周围弟子无甚异样,看来这两人一直便在那边,倒是少见地在白书悦来时,他们并无太多反应。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白书悦的视线,秦守到这时才朝他看来,露出一个往日般的温和笑容。
白书悦挪开了视线。
秦守假惺惺的嘴脸他真是多看一息都嫌恶心。
秦守惯来没什么自知之明,在白书悦看到他之后,他便又朝白书悦这边走过来了。
他很自然而然似的打招呼:“小师弟,你可算也来了。今日这魔化妖兽之事闹得凶险,我还担心你路上会不会出情况呢。”
白书悦受天道那边的制约,还是无法在一些日常的对话间对秦守用太恶劣的态度。
他抬眸往秦守那边看去一眼,浅蓝眸色平淡无澜,懒得作任何回应。
但这般的不回应,与秦守而言便是最好的回应。
白书悦素来喜恶分明,一旦惹他厌烦了,他必然连看都懒得看到那人,眸间亦会有显而易见的冰冷不喜。
但白书悦的神情中没有,只是很寻常普通的并无任何波澜反应。
秦守这段时日因牧元术得逞而阴沉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牧元术便是提前占了这么个名头又有何用?白书悦一日不曾破道生情,他这名头便一日不能坐实。
而且显然白书悦对牧元术也不是那么偏爱,以白书悦护短的本性,若真将牧元术视做独特的存在,那日他那般伤牧元术,白书悦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般无特殊反应,便说明牧元术在白书悦心底地位不过如此。
那么只要把牧元术杀了,取代他的位置更是易如反掌。
秦守想得很通透,便是面对剑云宗弟子都逐渐接受且默认牧元术的身份,亦无太多不该有的情绪表露。
系统自然是看出了秦守这般神情状态的含义,感慨:“宿主,秦守他真的好不要脸啊。”
白书悦:“?”
系统把它对秦守心底想法的推测一五一十告诉了白书悦。
白书悦心中冷笑:“那是挺不要脸。”
系统忍不住又道:“幸好反派对您是真心实意的,也幸好您当初没去走那个剧情线。还是和反派开开心心在一起好,剧情线的……说不定就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呢!”
白书悦未予回应。
秦守在这时又继续开口:“小师弟,我听闻这段时日你打算与小原一同单独行动?”
白书悦瞥向他,随口应声:“嗯。怎么?”
“秦峰主莫不是又想以仙尊安危为由,劝诫仙尊留下吧?”
牧元术不知何时结束了与长老的交谈,走到白书悦身侧,言语间一手很自然地便与白书悦交握相牵。
毫无自知之明的秦守此次并无过多反应,仍是笑着,没有上套:“小原说笑了。小师弟可是第一仙尊,其余宗门弟子们都指望能有第一仙尊庇护。比起待在剑云宗中,小师弟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牧元术也笑了笑:“看来秦峰主亦是认得清大局的呢。以雪荒幻境中时秦峰主对仙尊的紧张程度,弟子还以为秦峰主会同当时一般,非要规劝仙尊一同行动。”
雪荒幻境出现魔化妖兽之事亦是为后来众人知晓的,只不过雪荒幻境本身限制修为便低,而且靠近魔界早有相关预料准备,便是有魔化妖兽出现,亦不至于到需要紧张应对的程度。
那时的秦守还总以危险为由规劝白书悦,这听着便不仅仅是单纯地“担心小师弟”了。
白书悦可是第一仙尊,雪荒幻境的魔化妖兽能奈他何?
周边的剑云宗弟子们敏锐地从牧元术的话中听出了一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不由得默默竖起了耳朵。
萧无音与江珂知晓牧元术与秦守之间的冲突,生怕牧元术又在秦守那里吃亏,顺势横插一脚。
他很惊讶似的说:“雪荒幻境?我没记错的话那是练气期弟子都能去的地方吧,在那个地方出现的魔化妖兽能有多厉害?秦峰主这都要担心清云仙尊,真不愧是一位好师兄啊。”
最后的“好师兄”三个字萧无音咬字咬得有点阴阳怪气。
秦守原本还端得住的表情,被萧无音这么一凑合,有了些细微的变化,看向萧无音的眼神又一瞬微暗。
萧无音丝毫不惧,站在牧元术身边还挺骄傲。
牧元术没想到他会开口插话,对萧无音笑了笑。
萧无音眨眨眼,开屏小孔雀似的,回给他一个灿然笑容。
虽然看着实在是有点太蠢了。
萧无音性子大大咧咧,在剑云宗差不多修为的弟子当中混得特别开,此次来秘境的弟子们几乎也全是能与萧无音称兄道弟的好友。
听闻萧无音这么一说,那些弟子们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没有萧无音那么粗神经,单纯是怎么能让秦守不舒坦就说什么,很快便根据他们说的内容拼凑了一出情感大戏。
——秦守和牧元术这分明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不过牧元术已经是白书悦承认的道侣,白书悦会选牧元术那必然是牧元术更好,秦守怎么看都像是不甘心而纠缠的败犬。
弟子们对白书悦的盲目崇拜使得秦守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一下也有了些微妙转变。
秦守这次虽没打算劝说白书悦随同剑云宗弟子们一道行动云云,但也确实抱了想同白书悦一起脱离宗门行动的目的。
但是被这么一搅和,他若继续原本想说的话,只怕会更加坐实他想要纠缠白书悦之事,这于他想树立一个更好的形象不符。
秦守才恢复些的心情又被牧元术和萧无音给堵了回去,周围还有好几名弟子偷偷关注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他也不好发作。
他只得装作无事的模样,笑呵呵地说:“小原与这位小弟子说笑了,清云自然是不必我来担忧的。倒是小原,你与清云随行,又得清云特殊照顾,可也得记得多加小心,莫要被那些魔化妖兽给伤了才是。”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嘲牧元术会成白书悦的拖累。
牧元术大大方方:“无妨,有仙尊在,仙尊自然也有能力保护好我。仙尊您说是不是?”
他偏头看向白书悦,丝毫不遮掩自己在白书悦面前的弱势。
白书悦亦对上他视线,顺着他的话点头:“嗯,我会护好你的。”
牧元术回眸看向秦守,笑意更甚:“秦峰主听到了吧?弟子也不劳秦峰主担心了呢。”
第124章 第 124 章
秦守在牧元术这里讨不到好, 林子辛适时出来打圆场:“秦公子与清云仙尊兄弟数百年,清云仙尊曾体弱多病,秦公子亦是知晓的, 难免会多关心一些。秦公子,您说是吧?”
林子辛莞尔笑着, 态度温和,倒叫人挑不出差错。
秦守顺着台阶下了:“之前雪荒境确实是我关心过度, 以小师弟如今实力也确实不是我这个师兄该操心的了。
“只是魔化妖兽之事事出突然,那捣乱魔修尚未现身, 小师弟与小原此番单独行动亦要记得小心,若是再有何需要的也尽可联系师兄或长老。”
他将领队长老亦纳入话题之中,长老平日专注修炼,同样是个粗神经的,没太看出秦守与牧元术之间的纠葛氛围。
他听闻秦守提及,便跟着说:“若是有何需求, 清云仙尊尽管来寻便是。”
白书悦朝长老颔首:“有劳长老了。”
牧元术也在这时上前:“弟子与长老留个可供通讯的气息印记吧。仙尊平日不喜旁人打扰,长老这边若是有何需求, 也尽管联系弟子便是。”
“好好好,还是元术想得周到。”长老欣赏地点点头, 与牧元术互相在传音纸鹤上留下气息印记, 以便联系。
解决完送萧无音与江珂来汇合的事情, 白书悦便打算同牧元术直接离开了。
但在他们转身要走之际, 林子辛趁着长老拉住秦守交代事情,跑来叫住了他们。
“清云仙尊,牧公子, 请稍等一下。”
白书悦停住脚步,同牧元术一道回头。
白书悦冷淡问:“何事?”
他对林子辛并无太多看法, 虽说林子辛是另一名天道之子,并且之前对白书悦不敬,但——
说实话,白书悦从未真正将林子辛放在眼中过。区区筑基期的小弟子,此次能到神山秘境来都是因秦守庇护,白书悦懒得和他有过多牵扯。
林子辛有之前主殿与白书悦的偶然碰面,这次倒是并未因白书悦的态度有何不满,诚挚道:“或许清云仙尊不需要……但晚辈只是想来提醒仙尊,魔化妖兽之事蹊跷,万望仙尊……”
他似是不经意地往秦守的方向撇去一眼,随后才轻声补充:“多加小心。”
白书悦没太理解他的话外意,但牧元术看得分明。
牧元术不动声色打量了林子辛一眼,旋即轻笑:“多谢林公子关心。林公子修为尚浅,在这秘境中更是危险重重,不若也拿一只传音纸鹤吧。后续若是林公子有何需要,亦可随时找我与仙尊。”
牧元术递出一只乔慕灵塞给他的传音纸鹤,顺便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气息。
林子辛亦未推辞:“多谢牧公子为晚辈着想,晚辈便收下了。”
他趁秦守尚未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收好纸鹤,与两人道别:“晚辈是随同秦公子入秘境张张见识,便不打扰清云仙尊与牧公子,先回去了。”
牧元术莞尔:“嗯,林公子请回吧。”
林子辛再次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白书悦看向牧元术,问:“你给他纸鹤做什么?”
牧元术没有直言回答,只笑道:“林公子这般修为,本只是想随秦公子入秘境开眼界,却无端碰上魔化妖兽这般无妄之灾,实在可怜,便当帮帮他了。”
说完,他又转了话题:“最近秘境危险,我原本还想今夜让仙尊好好休息,我替仙尊守夜,但看来今晚还是得劳烦仙尊了。”
牧元术这话题转得突然,并且依照他平日里的性子,他是不会提出要给白书悦守夜这般请求的。
白书悦看不懂林子辛的暗示,但听懂了牧元术的真实意思。
这便说明他方才所言并非实话,实话兴许与魔修相关,需要在一个他方便听的时候说。
白书悦敛眸,应声:“无妨。我本就无需夜间太多休息,你好好养精蓄锐便是。”
牧元术笑着道谢:“谢谢仙尊体谅。那我们走吧。”
白书悦:“嗯。”
两人携手离开,系统果然在这时表示了疑惑:“咦,宿主,我仔细想了想,反派也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呀,怎么会忽然照拂起林子辛来了?”
系统到底只是系统,对于人类间的弯弯绕绕懂一些但不完全懂,因如今对秦守也没多少喜欢,厌屋及乌下也不觉得林子辛有好心,完全没注意到林子辛方才偷偷传递的讯息。
白书悦同往常一般,没和系统有任何解释。
系统习以为常,渐渐地便懒得管了。说不定是反派怕林子辛与秦守那边要作什么妖提前防患未然呢。
它给牧元术找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又继续在白书悦识海中安分沉默地待着。
他们为了送萧无音与江珂到剑云宗弟子这边汇合又绕了个远路,再要去到原本的目的地也得多花上一日时间。
当夜,他们便又找寻了一处看起来相对安全的位置,收拾好便准备入睡。
亦是当夜,夜深人静之时,牧元术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睁眼看向了白书悦。
狐小赤已窝在自己的临时小窝内呼呼大睡,平稳的气息声被柴火噼里啪啦的动静掩盖,唯有摇曳的火光落在她赤红的皮毛上。
亦落在白书悦素白的衣角边。
夜色静谧无边,似是在隐秘地呼喊着什么。
牧元术的目光实在太过坦率直白,不稍片刻,白书悦亦睁开了眼。
一对冷蓝双眸略略偏转,撞进牧元术带笑的黑眸之中。
细微的灵力波动同晚风一同掠过,在这夏夜中仿佛带上些凉意。
只是兴许无甚人知晓,一颗可怜的休眠小圆球又无知无觉地被冻在了冰天雪地里。
牧元术眨了眨眼,故作诧异:“仙尊,您也没休息呀。”
白书悦瞥向他,难得配合:“嗯。见某人似是有话想同我说。”
两人一躺一坐,一下一上,却又无端和谐。
牧元术心念一动,又问:“仙尊,我能躺在您腿上吗?”
白书悦随便他:“你来便是。”
牧元术笑着起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直接躺在白书悦腿上,顷刻间便被熟悉且眷恋的冷冽梅香环绕。
白书悦亦是头一次让人这般亲昵靠着自己,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他直入主题:“今日你给那林子辛纸鹤,可是还有旁的用意?”
白书悦会这么直接开口问,便是确认了这个时候再如何讨论都不会惊动到他识海中的系统。
牧元术便也直白开口:“嗯。林子辛今日同您说魔修之事要小心时,往秦守那边看了一眼。他是在提醒您小心秦守。”
白书悦蹙眉:“他提醒我小心秦守?”
牧元术:“嗯。他毕竟是秦守枕边人……大抵是自己撞破了些什么,亦或是秦守本就没打算瞒着他,所以他知道一些内幕。”
白书悦:“可他为何要提醒我?”
“谁知道呢。”牧元术身上勾住了一缕白书悦的发丝,以指尖轻轻缠绕,“兴许,是仙尊魅力大,能让林公子亦为仙尊倾倒。”
他这话说得有些轻飘飘的,但凡是个有心的都听得出这分明是醋言醋语。
可惜白书悦的心就是个字面意义上维持生命体征的器官,只给了牧元术一个疑惑的目光。
纯粹干净得就如同才被洗得透亮的浅蓝琉璃。
牧元术忍不住轻笑出声:“罢了,没事,没什么。”
他继续道:“我也不知这林子辛为何会帮我们,不过……倒也算有用。兴许是与秦守的相处让他知晓了秦守这人的本性罢。”
林子辛在秦守身边的待遇牧元术多少是有听说的。
因为在白书悦这边受挫,林子辛并未像那所谓系统所言一般,早期在秦守这边还是得到温柔对待的。
恰相反,秦守这人本性恶劣,将在白书悦与牧元术这边受的气都报复在了“逆来顺受”的林子辛身上。
林子辛长得与白书悦相似,他便总做一些暴力的腌臜事,据说有一段时日林子辛足足五日没下得了床。好不容易出门了,又被弟子不经意间察觉他身上有不少与暧昧痕迹交错的伤痕。
他遭遇了些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林子辛对待秦守仍是往日般温和乖顺,还让不少弟子偷偷怜惜起他的遭遇来,连带当时秦守被查出以权谋私,背地里让秦守的名声稍稍又往下落了不少。
牧元术不在意林子辛与秦守间的恩怨,他同白书悦一样,本并未将林子辛放在眼中。
今日林子辛的主动示好才让牧元术重新注意到他。
不管林子辛是图谋什么,至少对于他们的计划来说,林子辛的加入利大于弊。
而且林子辛如今深得秦守信任,有林子辛作为“内应”的话,也让他们好掌握秦守那边的动向。
牧元术继续道:“总之,林子辛那边也交给我吧。仙尊放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白书悦不擅心计,自然是信任他的:“好,依你安排来便是。”
牧元术将指尖缠绕的发丝抵至唇边,在静谧夜幕中落下一个似有若无的轻吻。
他的眸间亦掠过一抹暗色。
若是天道之子与天道之子反目……这样的“剧情”发展,他也很期待呢。
第125章 第 125 章
次日, 白书悦与牧元术总算奔着他们入幻境时最先定下的目的地而去。
之前因萧无音之事耽搁,绕了不少远路,这次无人再干涉, 狐小赤便寻了条最近的小道。
路上他们又碰到过几次正常妖兽,也有两只修为不低的魔化妖兽, 约摸元婴期,以牧元术的金丹修为跨一个大境界杀它们还不成问题。
在牧元术杀敌之时, 白书悦亦履行此前对牧元术的承诺,关注他的招式, 给他一些指导。
这一路下来两人过得倒还算逍遥快活。
他们又走了一日的路,在第二日时终于抵达狐小赤所言,有与小雪狐相似气息的地方附近。
“气味到这里就变得扩散了,应该就是在这附近!”
狐小赤转了一小圈,得出结论。
白书悦停下脚步环视了一遍周围。
相比之前走过的森林区域,面前这个地方看起来植被更为茂盛, 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减小,越往里边走, 透出的阳光似乎亦越少,阴凉得有些诡异。
这个地方必然有古怪。
牧元术站在白书悦身旁, 也往狐小赤指示的方向看去, 皱了皱眉:“仙尊……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有点不舒服。”
白书悦偏头看他:“不舒服?”
牧元术点点头:“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仙尊您有何异样吗?”
白书悦摇头:“我只是感觉得出这个地方很危险, 具体便无甚影响了。”
那应当就是牧元术的魔尊魂魄所致。
能与“魔族”还有牵扯的, 同小雪狐相似的气息,那便可以确定是饕餮分魂的气息了。
系统亦在这时忽然冒出来:“宿主宿主!刚才突然来剧情提示了,这里面的东西好像是反派突破的阵引!之前意外拿到阵眼都有些出乎意料了, 没想到这次居然还碰到阵引了!那岂不是差个云沉宿那边的阵法绘制方法就可以让反派开启突破阵法了!”
系统为他们的“好运气”而欢喜起来。
白书悦无言。
云沉宿那儿的阵法绘制方法他早就拿到了,如今差的便就只是这个阵引罢了。有这系统给他们确定, 倒也省了一番他们再思虑利弊的过程。
在白书悦沉默的间隙,系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些事情:“诶等一下……说起来宿主您到这边来好像就是要找什么东西来着,您不会……就是在找阵引吧?”
系统有些懵懵的,倒不是质问——它也没有这个资格和胆量来质问白书悦。
白书悦也懒得再隐瞒了:“嗯。怎么?”
他视线淡淡地扫向识海中的光点。
系统下意识抖了抖:“没、没怎么……原来您是要帮反派突破吗?那您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呀。”
白书悦:“我缘何要同你说?”
“呃……”系统试图道,“至少我可以帮您找线索呀!虽然不到靠近触发的时候我也确实感知不到……不过我可以去查的嘛!我能帮宿主您查到很多东西的!”
系统说着说着便也兴奋起来,电子屏上变换出一对星星眼,似是随时等着给白书悦帮上忙。
白书悦依旧冷淡:“我缘何要信你?”
系统愣住了,方才还兴奋地晃动着的小圆球直接僵在了冰天雪地的识海当中。
这段时日白书悦与牧元术之间关系进展飞快,系统又热衷于促进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顺便近距离地磕磕糖,一时间倒是忘了白书悦本质还是那个无情道的白书悦。
但它还是没想到……白书悦会这般直白地说不信它。
系统不存在的心碎成渣渣:“原……原来宿主您不曾信我吗……”
白书悦冷淡:“从未。”他从未真正信任过系统。
系统不存在的心直接从渣渣化成抓不住的灰:“我、我好歹也帮宿主您挑选了不少话本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您骗骗我都好呀……”
它的电子屏幕变换出一个“QAQ”的图案,似是伤心极了。
怪是不可能怪白书悦的,毕竟他是无情道,无情才是他的常态,这点系统还是能接受的。
被宿主冷漠对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系统都习惯了,只是突然直面宿主的不信任,还是难免伤心。
白书悦没再理它。
“仙尊?”牧元术适时出声,像是疑惑着白书悦为何忽然停住不动了。
白书悦回神:“嗯?”
牧元术笑笑:“就是见仙尊忽然愣神,可是发生何事了么?”
白书悦随口道:“无事。既基本确定就是在此处,那便进去吧。或是你可要在外边等着?”
如今他们才是站在这个地方外边,牧元术便已感觉到不适,再往里边深入,难免又会遇到些什么新情况。
牧元术自然不可能放任白书悦独自进入险境:“没关系的仙尊。这个地方危险未知,我不可能放心仙尊自己进去。”
白书悦本也只是随口一问,里面怎么说也是阵引,难免会不会同阵眼一般有限制,必须牧元术自己去取。
左右还有他在,总不至于让牧元术出些什么事情。
两人是必然要进去的了,牧元术又将视线转向了旁侧的狐小赤:“你可要随我们一同入内?里边应当会很危险,我们不一定记得分心护你。”
牧元术此言说得亦无情,但也确是事实。
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羁绊无人无物可插足,若是真的遭遇何险境,无情道的白书悦不会管他不在意的狐小赤,满心满眼都是白书悦的牧元术,亦不一定能够记得还有只小狐狸。
狐小赤跟了他们几日,对此体会还是很深刻的。
她犹豫着思索片刻,还是咬牙道:“我跟你们一同进去!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此处有与她弟弟相似的气息,她实在不可能这般轻易便离开。
狐小赤的选择在牧元术意料之中。
能瞒着妖族亲人偷偷跑出来找弟弟与父亲的熊孩子,本性便是倔强的。
牧元术并不干涉她的选择,后果他已提前告知狐小赤,若真发生些什么,那便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两人一狐不再滞留于这个诡异地方的入口处,一同往里边深入。
外边往内看,只能看出这边的树林间距会更小些,真正走进来后又会感受到这边骤然多出的一阵压抑氛围。
郁郁葱葱的树叶越来越往下,遮挡住越来越多的光亮,没走多少步,原本的“光天化日”便昏暗得似是夜幕将近。
而且在外边还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一条天然的小道,越走越深,远超方才视线所能及的距离感觉。
这里边果然另有古怪。
白书悦分了一缕灵力去探路,再收回来时那冷蓝的实体化灵力便被一片黑雾浸染。
是魔气。这个地方有很重的,但肉眼又看不到的魔气。
白书悦偏头去看身边的牧元术,问:“你感觉如何了?”
牧元术自步入其间便始终眉头紧皱,听闻白书悦的声音,轻轻摇头:“不太好。这里边给我的感觉非常糟糕,不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他装着魔尊的魂魄,但这些魔气却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只能说明这些魔气来由比他魔尊时的魔气都要强一些。
那便只能是饕餮了。
这是比小雪狐更强的饕餮分魂。
上古神兽与魔兽时期时,还没有纯粹的人族,据传修士便是由神兽一支遗落血脉而来,最初的魔修则是源自于魔兽血脉。
受魔气浸染的修士逐渐成为单独的堕魔魔修,牧元术是堕魔者,与纯血魔修天然有差距,只是他本人实力过硬才成了魔尊。
上古魔兽的分魂对牧元术亦有天然压制,像小雪狐那般只继承了个贪吃秉性,未继承太多魔气的不会有太多影响。
但像今日这般浓郁魔气的分魂,他会感到不适也很正常。
系统已经拼好了自己碎成渣渣的机械心,哪怕才被白书悦直白表示过不信任,还是在这时尽职尽责出来播报最新的“剧情”解锁内容。
“宿主宿主,刚刚触发新的剧情设定点了!是跟阵引相关的!按照剧情设定,阵引由饕餮分魂看管,饕餮分魂作为上古魔兽的分魂,可以为任何魔修利用,也可以轻易摧毁任何魔修。”
“要得到阵引,必须得到饕餮分魂的认可。但是反派是堕魔者,而且他的心魔和仇恨无关,饕餮分魂不认可反派的实力,更不认可他的魔尊身份,在原剧情里反派最后是强行拿到的阵引,因此埋下了身体的隐患。
“最后反派会不敌秦守,也是这个隐患导致的魔气流失,给了秦守可乘之机。”
白书悦听完这一长串,大概了解了情况,注意力却偏移到了系统话中那句“心魔和仇恨无关”上。
堕魔者大都历经众叛亲离的苦痛,才会摒弃良知,毅然步入魔道,做一个随心所欲的魔。
这也是纯血魔修在后来能与堕魔魔修和平共处的原因之一——都是没有良知没有道德的魔,与其内部打打杀杀,不若去为自己谋求些自己的利益。
系统曾推测过牧元术的心魔就是白书悦。
白书悦侧眸看向牧元术。
他与牧元术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过往?
第126章 第 126 章【一更】
白书悦将阵引之事简单同牧元术复述了一遍, 说明了其间危险,问他是否还确定要继续入内。
阵引并无太多必须要由牧元术去取的限制,虽由饕餮分魂看管, 但到底只是分魂,以白书悦目前修为, 若是要与那分魂一战,胜算很大。
若牧元术担忧会受到饕餮分魂的影响, 白书悦大可自己入内,替他去将那阵引取出来。
牧元术在听闻白书悦言语后, 却道:“我要去。”
说完,他抬眸看向白书悦,神色更为坚定:“而且我要自己去。”
白书悦皱眉:“不行。以你如今修为,若自己前去太过危险。”
牧元术仍旧坚持:“仙尊放心,这本就该是我自己要去面对的考验。我相信我自己的实力,也不想让仙尊因此而受到过多影响。”
白书悦虽是化神期圆满的最高修为, 是第一仙尊,但到底是修仙界之人, 要管魔界事,尤其还是上古魔兽的分魂, 那绝对不是面对其余那些寻常妖兽那般轻松。
这边的魔气已浓郁到可以侵染白书悦方才放出的小缕灵力, 那难免会影响白书悦本身。
牧元术不能让白书悦为他冒这个险。
而且牧元术并不认为他取不得饕餮分魂的认可。
系统所言归系统所言, 牧元术从来就不曾认可那所谓剧情线中的“牧元术”是他自己。
他绝不可能让他的仙尊有任何闪失, 也绝不可能败在区区一个秦守手下。
言及此,他又笑道:“再说,既然这是为我突破的阵引, 也合该由我独自面对。若我连区区一个饕餮分魂都收拾不了,又如何做一名合格的魔尊?”
他笑得肆意张狂, 往日面对白书悦时收敛的锋芒尽数展露。
白书悦松开了紧皱的眉梢。
他不曾认命,能入他眼的牧元术又怎么可能会是认命之人。
白书悦点头同意了:“好,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去,我不干涉你。”
牧元术弯眼:“多谢仙尊成全。”
两人交流对话的过程中,系统终于又察觉到不对:“诶等等,反派他……还知道自己是魔尊?”
白书悦没答。
系统又更加回过味来:“宿主您知道反派知道自己是魔尊??!”
它这话说得有点绕,白书悦嫌它吵,还是懒得回答。
系统才粘好不久的机械心又碎成了渣渣。
但心碎之余,系统还有些困惑:“可是不对啊……按理来说反派不应该那么早知道自己身份的。还是说云沉宿那边那么早就告诉反派了?”
白书悦冷淡:“我说过,我们的人生,本就不该由一个所谓话本决定。”
系统顿了顿,想想也是。
如今这原本的剧情线已经崩得系统都无法准确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牧元术提前知晓自己魔尊身份似乎也就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了。
只是在想通之余,系统还是不免更加难过,喃喃地问:“那您和反派岂不是……在从雪荒幻境回来之后,便知晓这件事情了?”
系统后知后觉想到了白书悦就是在自雪荒幻境回来后,时不时会去关注罗盘。
那时它只当自家宿主是有什么自己需要寻的天材地宝,从未留心过,如今这么细细一想,那分明是两人当时便已在系统不知情时通了消息。
牧元术服侍白书悦沐浴次数多,只有可能是宿主特地挑在了那个时候同牧元术商议,所以系统从始至终不曾察觉一丝异样。
宿主真的在很用心防备它。
这个认知让系统脆弱的电子心直接当场注销了。
白书悦还是没给系统回应,但这个沉默便是全然默认的意思。
系统更加消沉了。
和宿主绑定五个月,却连宿主的信任都没能得到一点,系统做到它这个份上估计也是史无前例的了。
尤其是在之前和白书悦表过一次忠心以后,它本以为宿主多多少少都会对它改观一些。
系统悲痛地缩到了角落去画圈圈。
白书悦还是没管它。
系统再如何伤心难过都与他无关,他不在乎。
在白书悦与系统再次对话的间隙,牧元术亦拿着纸鹤与一个独特的通讯法器联络了旁人。
待系统那边声音停歇,他才抬眸看向白书悦的方向,对白书悦说:“我联络了方池与方瑶——就是此前我同您说过的那两人,我去找饕餮分魂的这段时日他们会替我保护仙尊,亦替我协助仙尊继续之前的布局。”
秦守那边之前才被牧元术挑衅过,这两日那魔修也隐约有些动作,难保他们会不会在这几日有所行动。
白书悦修为实力足够,可他太欠缺对于人情世故的了解,万一这时候单独碰上了秦守或是那俩魔修……牧元术不放心。
但如今他已步入饕餮分魂所在区域,那明显的窥伺感便说明饕餮分魂已意识到他的闯入,这时候离开先去处理秦守之事的话……只怕后续出事概率更大。
他不怕出事,但是为了白书悦的最终计划,他也不能让自己出事。
牧元术又继续交代道:“林子辛那边我也去联系了,他说这段时日秦守确实在策划筹备着些什么。仙尊您留在外边也切记小心。”
白书悦点头应下了。
牧元术又将手中的纸鹤与竹叶状的小通讯法器交给了白书悦,用以同方池方瑶和林子辛联络。
白书悦也接了过来。
牧元术想了想,应当再无遗漏之事,便终于道:“仙尊,那我就进去了。您也先出去吧,我会尽快出来的。”
他看着白书悦,乌黑双眸间全无畏惧,满是自信,是他鲜少会在白书悦面前展示出来的骄傲。
白书悦收起了牧元术给他的东西,应声:“好,我等你。”
牧元术相信自己,白书悦亦相信他。
狐小赤站在他们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乖乖地缩到了白书悦身边来。
她虽是个任性的倔脾气,但是也听得出白书悦与牧元术言语当中,此行的危险。
况且牧元术说了要自己去,那她必然是不可能跟去捣乱的,只能选择跟白书悦一同出去。
牧元术对狐小赤这次的识相还算满意,又对白书悦道:“这次也劳烦仙尊先带着这小狐狸了。我已同方池方瑶他们叮嘱好,若您不想管直接丢给他们便是。”
白书悦再次点头:“嗯。”
他又估算起眼下的时辰,开口:“你且去吧,你走后我再出去。”
白书悦站在原地,声音难得有些轻,听起来比往日要温和许多。
牧元术回以一笑:“好。”
他的字音落下,便转身踏入蜿蜒向更深处的小路。
白书悦看着他毅然背影,目光不曾有分毫偏转。
细细想来,他鲜有这般目送牧元术转身离开的时候,牧元术似乎永远都会跟随在他的身后,也永远将自己的姿态摆在他之下。
白书悦定定看了许久,直至牧元术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后,他才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待他走回他们方才进来的地方时,那里已站着一对黑衣男女。
他们未戴面具,面容相似,见到白书悦时都连忙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属下见过清云仙尊!”
白书悦:“……?”
两个魔界的左右护法向他一个修仙界仙尊行礼还自称属下,是不是有点诡异了?
方瑶注意到白书悦的疑惑,忙解释道:“尊上特意吩咐过,见您如见尊上,清云仙尊若有何需要的,请尽管吩咐属下们。”
白书悦收回了视线,随口道:“知道了。起来罢。”
“多谢清云仙尊。”方池方瑶一同站起,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站在不远处。
白书悦不认识他们,也懒得过多理会,环视一圈附近,准备寻个位置等牧元术出来。
方池方瑶两人见状,又再次上前。
方池问道:“清云仙尊可是要寻一处休息的地方?您且安心等着!属下这就去为仙尊您收拾布置!”
说话的同时,方瑶已精准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像之前的牧元术一般给白书悦铺上软和垫子。
方池亦在说完之后过去将周围一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完全是平日里白书悦被牧元术照顾得习惯了的休息环境。
白书悦没有马上过去,只是站在原本的位置上看向他们。
方瑶便又解释:“尊上同属下们细细叮嘱过仙尊您的一切习惯喜好,这都是尊上教属下们的。”
白书悦这才走过去。
这样的细致吩咐,也确实是牧元术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狐小赤想了想,试探着走向了看起来还算温和的方瑶那边去。
方瑶知晓她的存在,虽然牧元术吩咐时只提及了一嘴没让他们特意照顾,但她还是随手将狐小赤抱了起来。
狐小赤找“靠山”的间隙,白书悦走到软垫处坐下,随口继续问:“他还吩咐你们什么了?”
方瑶如实禀报:“尊上还说,若是您有需要,让属下们将最近秦守与那两魔修的情况都说予您知。”
这些事情之前白书悦是让牧元术自己处置,但如今牧元术有别的事情要去做,而按照那所谓天道已没什么用的“剧情纠正”,他哪怕只是待在这里不动,碰见秦守的概率都不小。
为防万一,他确实需要再详细地了解此时的具体情况。
白书悦冷蓝眸色微敛,近日因牧元术在身边而收拢的天然的上位者气场再度显现。
他的视线扫向方池方瑶,即便只是坐在软垫上,都无端惹人敬畏。
“那便,详细说说罢。”
第127章 第 127 章【二更】
不论是出于牧元术的吩咐, 还是出于对白书悦的敬仰之心,方池与方瑶都不敢怠慢,相互补充着将所有情况从头到尾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整个计划都源于他们特意找来的两个魔修, 那两个魔修到神山秘境来似是因听闻秘境中有何物对他们很有助益,而牧元术在入秘境前伤了其中一人, 拉取他们对自己的仇恨,再加上秦守本身对牧元术的仇恨, 两方便有了合作的余地。
方池与方瑶在那俩魔修面前并未隐瞒左右护法的身份,是以同样趁魔尊仍在闭关, 一同到修仙界来搞事的立场与那俩魔修达成合作。
俩魔修助力他们之一成为魔尊,他们答应在成为魔尊后会给俩魔修好处。
让他们去与秦守合作的主意,同样也是方池与方瑶假装不经意知晓秦守与那牧元术有仇,出给那俩魔修的,之后方池与方瑶便一直操控着他们与秦守之间合作的具体事宜。
俩魔修是希望在神山秘境中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同时以那个牧元术以及整个神山秘境作为导火索, 重新挑起仙魔两界之间的争端,逼迫魔尊穆渊强制出关伤他元气。
秦守则是准备在这次的神山秘境中, 借助动乱偷袭牧元术并嫁祸于他,让旁人都以为是牧元术勾结魔修, 同时也给自己营造一个大公无私的形象, 挽回一些之前因剑云宗外门弟子之事而跌毁的声誉。
总而言之, 两边的算盘打得都很响亮, 以为自己是算无遗策的执棋者,却不知他们恰恰才是被一手操纵的棋子。
除却方池方瑶在操纵着俩魔修这边的动向以外,那俩魔修促使妖兽强行魔化用的魔气也是牧元术根据古籍特制的, 借方池方瑶的手给了那俩魔修。
以魔气强行魔化的妖兽在后期修为愈发变强,逐渐产生灵识后, 会本能地臣服于初时催化的魔气所含有的灵力气息所有者,牧元术在之前被秦守威压压制之时便特意留了些秦守的灵力气息,加在了魔气当中。
只需到秘境的中后期,魔化妖兽更为泛滥之际,便会出现它们在见到秦守时主动臣服的盛况。
到那时,必然先是秦守与俩魔修之间的内讧,秦守将俩魔修供出,俩魔修亦有方池方瑶这边留的后手,他们与秦守合作的证据。
双方彻底撕破脸皮之际,便是秦守与魔修勾结之事败露之时。
整个计划进展完全不需要白书悦参与任何环节,牧元术切切实实履行了让白书悦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的诺言。
白书悦大致听完,问:“那若是那俩魔修招供至你们身上呢?”
方池咧嘴一笑:“这个清云仙尊您就放心吧,他们身上有我们下的毒,但凡敢多嘴一句我们之间的关系,便会当场毙命。”
白书悦此前在云沉宿那边翻阅魔界相关典籍时看到过类似的毒,便没再细问。
方池还特意补充说明:“尊上说了,这次计划最不能埋下一丝一毫仙魔两界交战的隐患,不能让清云仙尊您为难。而且那俩魔修本就是枉顾尊上禁令私自离开魔界,到时候若是仙尊你们修仙界这边有人要挑事端,您尽快派人来魔界找说法,魔界会以禁令为由将那俩魔修交由修仙界随意处置。”
白书悦问:“禁令?”
方瑶解释:“是尊上继任魔尊后不久下达的,所有魔修不得挑起仙魔两界争端,无正经理由不得擅自离开魔界前往修仙界,凡需要出魔界者都要提前报备说明缘由获得批准令。”
白书悦还从不知魔界有这样的禁令。
仔细想来,自上一次仙魔大战结束后,修仙界与魔界虽确实和平共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在更之前的时候,雪荒境那边的修仙界与魔界交界地带时常会有小的动乱。
修仙界有世代传承,不得随意离开雪荒境的雪荒荒主便是因魔界那边从未停止的小骚扰。
但从新任魔尊上位后,雪荒境那边也确实变得安稳了不少,继任荒主的云沉宿都没遇上过几次骚乱。
不曾想竟是牧元术下了这样的禁令。
白书悦对牧元术在魔尊时期的生活有些兴致,继续问:“他下这般禁令,魔修不会不满么?”
魔修都是爱好争斗纷乱的,尤其喜好骚扰修仙界,这样的禁令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倒反天罡。
方池回答道:“那必然是不满的,但是他们又打不过我们尊上,那自然只能乖乖听话啦。当时因这禁令之事,魔界还又爆发了一次堕魔者与纯血魔修之间的内乱。
“不过我们尊上厉害,不出半月时间直接把那些反对的声音全部镇压下去了,之后禁令便一直在严格执行。只是近二十年尊上对外宣布闭关,他们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就又冒出来了。”
方池撇了撇嘴,对那些怀有异心的魔修持以不屑的态度,方瑶看起来也差不多。
他们都是牧元术的忠实追随者,自然是不喜所有企图对牧元术不利之人。而且他们知晓他们的尊上此番实际是去历练,待尊上历练归来,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尊者境了,还用怕那些原本就打不过尊上的小喽啰?
白书悦未予评价。
方池看得出白书悦应当是对魔尊时期的牧元术有想了解的兴致,又主动询问:“仙尊可想听听有关我们尊上的故事?自我们与尊上相识以来,尊上可一直都非常洁身自好。魔修大多讲究随性而为,有过不少男男女女的魔修对我们尊上有意思,但最后都被尊上给回绝了。
“有些胆子更大想爬尊上床的,还都被尊上当场给了结了。”
他说得兴致勃勃,努力给牧元术树立一个非常有男德的形象。
白书悦倒不是很在意这个——主要也是他尚且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便对牧元术过往情史如何不感兴趣。
方瑶在旁边捅了捅方池胳膊:“在仙尊面前说什么呢你?这种话题是能和仙尊说的吗?你不要玷污了仙尊的耳朵。”
方池默默收了原本的兴致,委屈地比了个闭嘴的动作。
方瑶转向白书悦:“抱歉仙尊,属下的这位兄长说话惯来不过脑,有时可能会说出些不得体的话来,还望仙尊见谅。”
白书悦:“无妨。”
这性子倒是和那叫萧无音的小孩相似。
方瑶松了口气,也再次询问:“那仙尊可还有别的问题?只要是属下能回答的,定知无不言。”
白书悦想了想,确实还有个问题:“你们可知牧原堕魔的执念心魔是什么?”
方池方瑶两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直接问这么一个话题。
他们对视一眼,还是方瑶歉意地表示:“抱歉仙尊,这个属下们……确实不知。尊上堕魔比我们早,他从未与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当年的执念。每每闭关之际亦从不让人进入闭关室。大抵……应当也离不了一些打打杀杀的仇恨。”
白书悦微垂眼睫。
牧元术的执念心魔与仇恨无关,那方池与方瑶这两人应当是确实不知牧元术心魔。
他没再多问,方池方瑶见他无甚再交流的意思,也不打扰他休息,按照牧元术之前给他们的叮嘱为白书悦泡来一壶茶水,支起一个小桌子让他能休息得更舒适。
白书悦闲来无事,便干脆继续看起话本来。
方池方瑶亦知晓白书悦平日爱好看书的习惯,见状带着小狐狸到了旁边,不扰白书悦的清净。
只是在这得闲之后,方池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偷偷地往白书悦那边看去。
之前远看他便已觉得白书悦有些眼熟,如今近距离相处,这样的熟悉感便愈发强烈。
只是他究竟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位仙尊?方池隐隐约约有个要想起来了的感觉,却又始终没能真的突破最后那点朦朦胧胧的印象。
“你老往仙尊那边看什么呢?”方瑶冷不丁地出声。
方池被吓了一跳,连忙拍拍胸口:“你别突然吓我呀,我好歹也是你哥。”
“你还知道你才是哥呢?”方瑶毫不客气地戳他脑门,“别转移话题,你看什么呢?这可是尊上的道侣,你别瞎起什么小心思啊。”
两人坐得离白书悦有些远,压低声音交谈时便全然是平日私底下的模样。
方池忙道:“你别瞎说,我可没那么想。我只是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仙尊……你不觉得仙尊很眼熟么?”
方瑶亦跟着思索起来:“你这么一说倒也确实。上次见时我就觉得这位清云仙尊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我们从未来过修仙界,不太可能与这位仙尊打过照面。”
他们原本是人界世家的小孩,后因家里被灭门而心生执念堕魔。
堕魔后他们被牧元术救下,后来牧元术也带他们回了人界报仇,除此之外他们便都只随同牧元术待在魔界。
方瑶思索片刻,实在没太多印象,便又道:“罢了,这位仙尊在修仙界这么有名,兴许我们是哪次在画像中见到——”
她话未说完,倏地一愣,猛地抬眼看着方池。
方池亦是相同的反应,方瑶便知他们是突然之间都想起来了。
他们就是在画像上见到过白书悦。
——在他们尊上列为禁室,任何人不得入内的小房间里。
他们偶然误入过那个小房间,里边满满当当挂了一屋子的画像。
画像中的人,全都是白书悦。
第128章 第 128 章
另一头, 森林深处。
牧元术在这郁郁葱葱的阴森树林间行走半日,七拐八绕地走过了不少路段,逐渐察觉出这里边应当是那饕餮分魂特地布置出来的幻境。
想把他困死在这里?
那真是想得挺美。
牧元术站在又一个分岔路口前, 心中默念法决,紧接着便有一簇火焰骤然于阴暗深处亮起。
“若是再装神弄鬼地不肯出来, 那便不要怪我将整个幻境烧为灰烬。”
他话音才落下,便觉身边又卷起一阵阴凉的风, 与如今盛夏时节截然相反的寒意顷刻间便裹挟整个幻境。
牧元术的衣摆在寒风中猎猎翻卷,面前焰火却未因这阴风有分毫动摇。
入幻境以来便存在的窥伺感愈发强烈。
牧元术冷笑, 干脆利落的将灵力凝聚而成的火团径直丢到面前的一棵枯树上。
下一刻,熊熊烈火骤然腾空蹿起,以极其凶猛的趋势蔓延!
逐渐凶猛的寒风未能对火焰造成任何威胁,反而使得火势蔓延的愈发迅速。
不稍片刻,牧元术便已置身于大片火海的正中心。
火焰源自于他的火灵根灵力,自然伤不到他自己分毫, 他也有足够的耐心来陪这饕餮分魂玩玩。
牧元术悠然站在火海中心,在白书悦面前除却生火外从不使用的火灵根灵力, 于此刻却是他最好的工具。
火焰不仅能烧毁他想烧尽的东西,亦能在火势蔓延的范围之内, 捕获他想知晓的东西。
牧元术只耐心等待了片刻, 便通过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光准确得知了饕餮分魂所在的位置。
躲得倒是挺深。
牧元术眸间闪过一抹冷色, 同一时刻, 在饕餮分魂藏身之处,一根藤蔓蓦地破土而出,径直冲向饕餮分魂所在位置!
饕餮分魂躲避之际, 本体亦随之现身。
就是此刻。
牧元术手腕翻转,腰间佩剑不知何时拔而出鞘, 红绿剑芒随同他骤然发难的动作一同闪过,仅仅瞬息间,他便已踩着藤蔓逼近饕餮分魂。
然而饕餮分魂并非实体,牧元术一剑劈过去的同时,漆黑的分魂倏地散开,又自不远处再度凝聚在一起。
“呵,小小竖子也想同本座斗?”
嘶哑的声音亦四散于空中,缥缈无踪,难以捕捉。
牧元术却并无分毫畏惧,一柄长剑直指饕餮分魂,傲然立于燃烧的火焰之上。
火光折射出寒芒,牧元术看着面前的那团黑雾,眸间俱是冷意:“把阵引交出来。”
“区区一个堕魔者,还想找本座要阵引?”黑雾晃动几分,似是在嘲讽,“魔界可真是愈发堕落,什么人都当得了魔尊了?”
牧元术亦嘲讽:“纯血魔修确实不怎么样。都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罢了。怎么,饕餮大人也想试试做手下败将的滋味?”
“口气倒是大得很,”饕餮分魂附近再度卷起一阵阴风,似乎是想将牧元术掀翻。
牧元术岿然不动。
在同方池方瑶交代白书悦相关事宜时,他便又顺便询问了有关饕餮分魂之事。
上古魔兽有分魂散落于人世间之事,在魔族中不算是秘密,只是从未有人真正能够见到上古魔兽的分魂。
魔兽分魂既有像小雪狐那般,只保留一点本性的灵兽形态,亦有似这饕餮分魂一般,没有实体,但保留有部分饕餮本体意识的分魂。
这类分魂会继承一部分本体的实力,很难被杀死,同样地也很难杀死别人,只能利用自己的魔力来让侵入者丧失神智,以此侵夺其性命。
魔修都有自己的执念心魔,心魔未除去之前最容易被侵蚀动摇。
但牧元术并不怕。
他答应过仙尊一定会好好地出去,便一定会兑现自己的诺言。
对仙尊的承诺,远比心魔的执念更为重要。
佩剑打不到没有实体的饕餮分魂,牧元术便直接动用灵力与饕餮分魂缠斗。
灵力也打不到分魂亦没关系,牧元术便只是一次次困住它,慢慢地陪这所谓的饕餮分魂玩。
饕餮分魂为了制造这个幻境花费了不少魔力,还未来得及恢复牧元术便闯了进来,又因此刻幻境正被牧元术烧着,而且火势仍在不断扩散,对饕餮分魂亦有部分折损。
牧元术耐心十足,它却没有这么多陪牧元术过家家的耐性。
在牧元术的一个松懈间,饕餮分魂猛地扑向了牧元术,桀桀笑着以黑雾将牧元术包裹。
“不是想同本座玩么?那就在梦里好好地玩一玩吧!”
牧元术在饕餮分魂扑过来的一瞬间便屏住了气息,但饕餮分魂的魔气并非这般轻易便能阻挡的,逐渐向牧元术体内蔓延。
无名的眩晕感翻涌而上,牧元术眸色更冷,但亦实在难以支撑,在彻底昏迷之前只来得及操纵藤蔓将他自己接住。
……
……
熊熊火焰点燃了整个漆黑夜幕。
尖锐的嘈杂喧闹声割裂本该静谧的夜晚。
牧元术睁开眼,便见自己置身于这么一片火海之前。
整个院子只有主屋火势最为迅猛。
这里……是什么地方?
牧元术本能觉得熟悉,又觉得心口似是忽然堵塞着什么,闷得慌。
他怔怔地伸手捂向心口,又倏地察觉他的手变小了。
这好像是……十岁小孩才有的手。
十岁……
“这火烧得也太猛了……说起来那对夫妻和那个病殃殃的小孩是不是还在里面?”
“好像是,烧的就是他们住的屋子,这要逃出来……应该不可能了吧。”
“啧啧,也是怪可怜见的,那对夫妻一直都被那小孩拖累。”
“……”
下人的讨论声传入小牧原的耳朵里,小牧原蓦地瞪大了眼睛。
是他的白清哥哥……他的白清哥哥还在屋子里!
“白清哥哥!”
小牧原当即便冲向了火海。
没有任何人管他。
下人们虽有不少在扑火的,可未有一人想过要进火场里尝试抢救火海中的白清一家三口。
只有一个十岁的小身影,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
小牧原不顾火势的凶猛,在火海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白清。
他拼着命将白清从火海中救出来,带到院子的空地里。
白清尚存一丝意识,咳嗽着,踉跄着,却又想回到火海里,去救他的爹娘。
小牧原哪敢放他这样冒险,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白清哥哥你在外边好好休息,我去!”
说完,小牧原便再一次不管不顾地冲进火海中。
可这一次已经晚了。
他的衣衫被烧毁小半,自己身上也多了好几道烧伤,最终只带出两具已没了气的尸首。
白清本就体弱,又吸入过多浓烟,悲痛欲绝之际再度昏迷。
白家主母亦是在此时赶到,慌忙谴人去寻了郎中,又瞥见一身脏兮兮的小牧原。
“哪来的乞儿,怎么还混进我们白家里来了?快把他赶走!”
小牧原想留下来看着白清,可他没有任何可以留下的立场。
他确实只是个乞儿,他本没有资格到白府来,只是白清偷偷在自己的院子中给他留了一个可供他翻进来的地方,他才时不时能来找白清哥哥。
如今白清哥哥出事,他也只能任由白家主母将他赶出去。
但没关系……没关系……他可以晚点再来看他的白清哥哥。
小牧原这般想着,回头看了白清好几眼,终于离开这个院子。
可小牧原不知,这竟是他与白清哥哥最后的交集。
后来小牧原得知白清因父母之死离开了白家,决心自己出门游历去了。
小牧原不信,白清哥哥同他说过不会离开他,若他要走,一定会带上自己。
下人们却嘲讽他一个乞儿痴心妄想,白清再如何也是他们白家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上他这么一个乞儿。
下人们还说,白清因这次火灾又生了重病,这时出门多半也是去寻死,小牧原若想找他,不若去黄泉路上等着。
小牧原还是不信,他开始不断地去找白清。
原来的地方找不到,他便去相邻的其余城镇找,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漫无目的地去找。
从十岁到二十岁,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
他觉醒了火木双灵根,自己一边兜兜转转摸索修炼,一边继续找寻他的白清哥哥。
他找了十五年,也受足了十五年的磨难。
他为了挣钱挨过白眼刁难,为了活命受过毒打折辱。
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是想找到他生死未卜的白清哥哥。
白清身体那般差……若是无人照顾也会活得很艰难的。
直至十五年后,在江源镇,牧原终于见到了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认错的素白身影。
可当他上前喊他白清哥哥时,收到的却是白清身边那名紫衣男子的嘲笑。
“白清哥哥?呵。”紫衣男子眸中不屑分毫不遮掩,“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般亲昵地喊我们家小师弟?”
他又上下打量牧原一眼:“哟,还是个火灵根,我们家小师弟可是最讨厌火灵根修士了。”
牧原受过的冷眼太多,不在乎这人的刁难,只是抬眸看向白书悦。
白书悦亦在此时抬眸,与他对上视线。
牧原曾无比熟悉的浅蓝双眸只在他身上轻轻掠了一人,冷淡询问:“你是何人?”
牧原忙道:“白清哥哥我是牧原啊。”
“不认识。”白书悦在这一瞬收了视线,对身边人道,“走了。”
他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牧原怔在原地许久。
虽然白书悦身上再无当年的温柔气质,但他确信那绝对是他的白清哥哥。
可是……白清哥哥怎么会不记得他了呢?
怎么会呢……
是在怪当年他太弱小没能救下他的父母,还是在因他的火灵根……?
又或者……他的白清哥哥也开始嫌弃他的出身了么……?
牧原的眸色逐渐黯淡。
果然……还是他太弱小了……
十五年来的坚持在这一日,彻底破碎。
第129章 第 129 章
牧原不记得最后自己是如何离开的, 只记得在白书悦冷淡走人之后,他又在江源镇待了许久。
他的白清哥哥嫌弃他也没关系,他的命都是白清哥哥给的, 他只希望能远远地看着……看到白清哥哥一切过得都好便可以了。
牧原在江源镇住了下来,亦自来江源镇的剑云宗弟子们口中渐渐得知, 他的白清哥哥如今是剑云宗掌门的三徒弟,是极其难遇的、天赋异禀的单冰灵根修士, 成为第一仙尊指日可待。
在及冠之时,白清哥哥的师尊还为白清取了字, 叫书悦,愿白清能聪慧顺利。
牧原听到了客栈弟子们闲聊时论及的白书悦表字一事,独自坐在角落喝茶。
他无父无母,白清哥哥还曾答应过他,在他及冠之日会为他办一场成人礼,会亲自为他取字。
即便在及冠那年仍未找寻到白书悦, 牧原也始终不曾给自己取字。
唯有真正无依无靠者会给自己取表字,牧原坚信他能找到他的白清哥哥, 亦坚信……他能等到诺言的兑现之日。
便是迟到几年、几十年乃至几百年都没关系。
他可以等的,他最擅长地便是耐心地等他的白清哥哥了。
牧原在江源镇中待了一日又一日, 白书悦身体不好并不常离开剑云宗, 牧原便是待在江源镇中, 能见到白书悦的机会仍少之又少。
他亦悔恨自己来得晚, 过了能报名入剑云宗的年纪,又因这些年专注于找寻白书悦,对于修炼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摸索, 如今二十五岁都还不过是个练气中期的入门修士。
但白书悦今年不过三十,便已顺利结丹步入金丹期。
也不怪乎白书悦会嫌弃他。
牧原落寞地离开了客栈, 只是仍留在了江源镇内。
他日复一日地等候着能与白书悦见面的机会,哪怕极少,哪怕永远都只能看着他身边固定那几位师兄师妹陪着他,牧原也始终只是在远处看着。
偶尔,白书悦会在一个不经意间扫来视线,在牧原紧张之时又淡淡掠开,似是完全不认得,亦不在意他。
……至少也没有赶走他。
牧原找理由安慰着自己,又继续等啊等,等到了听说白书悦要同他的师兄出门前往雪荒境。
在江源镇的这段时日,牧原没再松懈修炼,修为虽仍还在练气期,但对于修仙界的了解比之前要多了许多。
他知晓雪荒境是北境与魔界相毗邻的地段,知晓雪荒境每过一段时日便会开放一段时间,知晓白书悦与雪荒境少荒主相识……
但牧原不知雪荒境对于如今冰灵根的白书悦而言,是最适宜他修炼之处,只是想着曾经他的白清哥哥便体弱多病,每逢冬日必大病一回。
想着前往雪荒境的话,白书悦身体不一定受得住,想着自己必须想办法跟过去,在暗中看着他的白清哥哥。
牧原不会御剑,亦不可能混得进剑云宗弟子的队伍之中,便只能咬牙下定决心自己提前先过去,随后在雪荒境入口处附近蹲守前来的白书悦。
所幸,他还是蹲到了。
他雇了马日夜兼程地赶过来,还是赶在了白书悦前一日抵达雪荒境,并得知白书悦不一定会跟随剑云宗的弟子们一同行动,有可能单独同雪荒境少主云沉宿在别处修炼。
牧原有些失望,但依然怀着期盼,期盼这一次白书悦能与剑云宗弟子们一同行动。
又所幸,他的期望没有落空。
受白书悦身边那位师兄秦守的请求,他答应秦守先陪他在雪荒境内逛两日,两日后再去找云沉宿修炼。
牧原便偷偷跟在了白书悦与秦守的身后 。
但也偏偏是在这次雪荒境中,碰巧撞见有仙魔两界交界地带的魔修出来搞事,在一个魔修要偷袭白书悦时,牧原本能地便冲上前去要为白书悦抵挡。
他以练气期的躯体挡住了金丹期魔修致命的一击,白书悦却连头都不曾回,在下一瞬凝结冰锥将那魔修生生刺死。
牧原亦是这时意识到,如今的白书悦不需要他的保护。
即便没有他冲出来挡下这一击,那魔修亦近不得白书悦半寸。
牧原硬撑着没有表露出异样,定定地站在原地。
秦守最先察觉了他们身后有人,回眸看了他一眼。
他并未认出牧原就是早几年在江源镇中喊过白书悦为“白清哥哥”的人——不过痴心妄想套近乎之人,白书悦自入剑云宗以来遇到的简直太多了,根本不值得挂怀。
不过秦守看出了牧原便是这两日一直在偷偷跟着他们之人。
秦守并未看到牧原为白书悦挡了一击,只当他是想尝试英雄救美结果失败了,嘲笑道:“你便是偷偷跟了我们两日的那个练气期小废物?就你这修为是怎么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冲出来的?
“想英雄救美让我们家小师弟记住你?算盘打得倒是挺好,下次记得看看你们的修为差距。怎么什么癞蛤蟆都想来攀我们书悦的枝了。”
秦守毫不留情地奚落牧原,白书悦亦在此时回眸看了牧原一眼。
以他修为,自然感知得出有个练气期修士跟了他们许久,但不过区区练气,白书悦并不在意。
爱跟便跟了,左右也伤不到他们,他懒得管那么多。
他见牧原只是倔强站在原地,亦不知他方才所为,冷蓝双眸随意扫去一眼便收回,同几年前一般,只冷淡地身边人说一句“走了”。
秦守应一声,最后警告牧元术一句:“你们这些人就不要痴心妄想地来吸引我们家小师弟注意了,也不看看自己那点修为水平,配吗?”
说完,他便同白书悦一道离开了。
与几年前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牧原彻底死心了。
果然……果然白清哥哥还是在怪他太弱了……
他没能救出白清哥哥的父母,没能在白清哥哥出门历练时陪在他身边,更没能……以更高的修为出现在白清哥哥面前。
像他这样一个至今都只是练气期的废物,又如何还配站在天之骄子般的白清哥哥身边。
金丹期魔修拼命的一击彻底反噬,牧原在白书悦与秦守都走远之后,才蓦地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头载到在素白雪地之中。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在流失,兴许……他这可笑的一生到今日便结束了。
可他还是不甘。
不甘自己为何如此弱小,不甘自己没能抓住他唯一的月光。
他也曾承诺过白清哥哥,未来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等白清哥哥身体好些了,他们便一起出门云游。
他们还有那么多不曾践行的畅想……
都怪他太弱了,自相识伊始他便从未能帮到过白清哥哥任何事情。
他的命是白清哥哥舍命救下的,他的衣食是白清哥哥省吃俭用接济的。
他的一切都是白清哥哥给的,他却连白清哥哥的父母都救不了。
无权无势的乞儿,年近三十都还只是练气期的废物。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这么没用?
若是……若是他能更有权势些,更强些……他的白清哥哥是不是就不会不要他了……
牧原的不甘愈发强烈,在他未察觉之际,漆黑的、代表着魔修力量的魔气早已将他包围,不断地激发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可再如何激发,他都只是不甘,而没有恨。
他又怎么能恨他的明月。
那是他将永远埋在心底珍藏的皎洁。
他只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用,恨自己的弱小。
近二十年的坚持在今日被彻底击碎,侵蚀入体的魔气亦彻底将牧元术吞没。
牧原已不记得命悬一线之际,自己究竟扛过了怎样的折磨。
不甘化作执念,无意识间进行的洗髓伐骨几乎又要了他仅剩无几的全部性命,只是不断被魔气吞噬的执念汹涌入体。
当牧原意识再次清醒之际,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实打实的魔修。
他没死,还被另一名闯入雪荒境的魔修所救,带回了魔界。
他洗髓伐骨,所有修为重归于零,体内的火灵根亦在潜意识中被拔除。
魔修……
牧原一时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机缘,还是他与白书悦命中注定不可能的孽缘。
自古仙魔不两立,他那位白清哥哥又自幼便是正直善良之人,又如何容得下一名魔修站在他身边?
他与白清哥哥……终究只是有缘无分罢。
牧原彻底放弃了去找白书悦的打算,但他执念亦迫使他更为努力地重新修炼,更为肆意地去夺取权势。
他更名为穆渊,一步一步从底层魔修爬到魔尊的位置,一步一步让自己脱离曾经的弱小,成为无上至尊。
可他却再也无法迈出步伐,走向同样成为修仙界第一仙尊的白书悦。
他从未帮到过白书悦,便只能下禁令,不许任何魔修打扰修仙界,不给白书悦增添来自魔界的烦恼。
他不敢去见白书悦,又怕自己遗忘白书悦的模样,便偷偷地画了一幅又一幅白书悦的画像,成为魔尊后更是特意开辟一个列为禁地的小房间,珍藏所有的画像。
他再也见不到他的明月。
但他依然希望,他的明月一切都好。
第130章 第 130 章
三日后, 结束一夜打坐的白书悦睁眼,面前仍是只有方池方瑶两人。
白书悦等着系统休眠结束,直接问它:“牧原的叠加新魔值如何了?”
系统查询一番, 倒吸一口凉气:“宿、宿主,反派的叠加心魔值……满值了。”
白书悦又问:“满值会如何?”
系统:“应该是会提前诱发心魔。之后的突破阵法恐怕难度会翻倍啊。”
白书悦闻言, 曲起的指节在腿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三日时间,系统一直在汇报牧元术的叠加心魔值, 数值一日比一日高,今日达到满值在白书悦的预料之中。
片刻后, 他只淡淡回应一句:“知道了。”
系统有些着急:“您不进去看看吗?”
白书悦平静道:“不必。他说过他会无事出来的。”
“宿主,您就……这么信任反派啊?”系统的语气都变得有些酸溜溜的。
虽然它爱嗑宿主和反派的CP,但也不妨碍它因没能成为宿主最信任的得力小干将而吃醋。
白书悦没搭理它。
系统又萎靡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似的问:“宿主……我要怎么做才有可能让您也信任信任我啊?”
白书悦冷淡:“除非你自我识海中离开。”
识海是修士最隐私最重要的地方,任哪个修士识海中突然多出一个能探听他周围一切,并能借助他识海修为的东西, 都不会对这个东西放松警惕。
系统更萎靡了:“我也想离开的呀,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毕竟主神那边就是选中了我来绑定您, 任务不完成或是您不那什么我也走不了……”
白书悦淡淡道:“你与我,立场终究不同。”
这话系统一时也反驳不了。
它诞生于主神空间, 虽然能为了白书悦时不时地屏蔽主神那边的监控, 也能不再强制白书悦去走所谓剧情而是在剧情之外给他提供帮助。
但说到底, 它的本质是要为主神服务办事, 再如何它也不可能彻底真正地断了和主神那边的联系。
系统在白书悦的识海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白书悦将话题绕回了方才系统所言:“若我不走剧情,你在我死后才会离开?”
系统没多想,和白书悦随口科普起它们系统的规则:“嗯是这样的, 系统一旦绑定便是死绑,要么判定为宿主完成任务而功成脱离, 要么判定为宿主死亡而强制脱离。所以像宿主您这种仙侠世界,一般都是系统最不愿意来的,耗时又长,难度又高。”
系统叹口气,又继续道:“所以之前我一直很想劝您走剧情线,如果是那种没有修仙没有异能的普通世界便算了,我顶多几十年便能强制脱离。但是在宿主您这里……恐怕得几百上千年呢,这时间差距可大可大了。”
白书悦听着系统所言,冷淡道:“可你口中所言的几十年,几百年,是我们的余生。”
系统怔了一下。
白书悦未再言语。
立场不同,观念便永远无法相合。
系统所憾不过是自己被拘束的时间长短,可这几十年几百年,乃至几千年后,它依然有一个脱离的时机,依然有一个新的开始。
那他们这些所谓的“宿主”呢?
他们的余生便只有被操纵,或是被窥伺了么?
凭什么呢。
白书悦直言:“若秦守之事能顺利解决,我下一个要解决的,便是你。”
系统倏地一个激灵:“……啊?您这……我……那……”
它语无伦次,从未想过原来白书悦还存了要解决它的意思。
它只是一个可怜的想执行任务还失败了只能摆烂的系统而已啊。
系统的屏幕前变换出一个“QAQ”的图案:“别呀宿主……我、我……我好歹也是有用的!比如、比如数值播报是不一定与剧情相关联的,说不定我还能给您播报一些新的有关反派的数值变化呢!”
白书悦无情拒绝:“我的人生,不需要数值操控。”
系统三度萎靡了。
但是想想似乎也是……
白书悦打一开始便不打算接受任何有关所谓剧情话本的安排,他所有决定都出于他自己的意愿,就算有系统偶尔的提示,他亦不会全然遵从。
只有对他有用的,他才会去注意。
让这样的宿主在剧情相关的事宜彻底结束,而他还活着的时候,继续接受识海中还有一个能听他所听,感他所感的东西窥伺他的所有生活,那是绝无可能的。
系统所想的难熬的百年千年,可是白书悦未来余生的全部。
它难熬,它的宿主可根本就熬不出来。
系统消沉下去。这是它与白书悦之间不可能解决得了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之中死一个。
但系统又发现,在震惊之余,它似乎也并无多少难过或是畏惧。
兴许……在潜意识之中,兴许它对于他们之间的结局也早有预料。
系统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问:“那……宿主您怎么和我说这事了啊?您不怕我为了保命,后续又误导您什么吗?”
白书悦往识海中随意地扫去一眼:“你误导得了我?”
系统哽住了。
宿主听什么都是看他自己心情,它还真什么都做不了。
系统默默地缩回了自己的小角落里。
怎么说呢……这样的结局它好像确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到底是立场不同,殊途亦难同归。
系统缩在角落里晃晃荡荡,半晌后又忍不住冒出头来:“宿主,那既然您都要杀我,将我当作必死之物了……能不能就不要这么防备我了呀?”
白书悦看向它:“你为何觉得我会对我将杀死之物放下戒备?”
他可不傻,这种基本的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系统无法辩驳,但又忍不住争取:“我真的真的不会害您的。您要杀我也没关系,毕竟以您的立场……我知道我们最终肯定是无法和睦共处的。我也只是……”
系统顿了顿,声音又低下去:“我只是不想看您过得那么辛苦,您那么厉害,不该那么容易就死掉。”
只是以它的立场说这样的话,实在没有任何可信度。
白书悦也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系统又叹口气,闷闷道:“其实有的时候吧,我还是挺羡慕宿主您的。”
白书悦视线往系统的方向扫去。
许是结局的注定,系统亦难得生了些要与白书悦诉白的心思。
它在原本缩着的小角落里晃了晃,说:“至少宿主您有您有您自己坚定着的归属。像我们系统,虽然见识过大千世界,见识过无数无数的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一处是我们的归属。”
白书悦:“你们不是有你们那个什么空间么。”
系统又晃了晃,似是在模拟摇头的动作:“那个是我们的过渡空间,我们在那里休息补充能量,但是不能久待。至多至多休养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便必须再前往下一个世界”
系统说起更多关于它们生活的细节:“过渡空间也只是一个很单调的空白的小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想要添置别的东西或是娱乐的话,得另外花积分呢,而且每一样东西都特别贵。
“很多系统为了能够早日攒够变成人形的积分,在过渡空间里几乎不会待多久,只是出来一两日便又继续去下个世界了。”
“这样马不停蹄地兜兜转转,有时候想想也蛮没意思的。”
系统的语气比较憋闷。
系统又真的想非要去过那些所谓的剧情线么?也不见得。
只是若它们不做这些事情,它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系统们会那么想要攒积分来换一个人形,其实大都也是羡慕曾经带过的宿主们。
它们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终究不是人。
系统说着说着,便又伤春悲秋起来,想着那些人人机机哲思人生。
但它一回神,便察觉白书悦不知何时已收起了原本扫向他的视线,安静闭目养神,没有分毫要搭理它此刻的忧伤情绪的意思。
系统的思考统生梗住了。
……行叭,无情道宿主果然无情,不能指望和宿主能在这方面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系统闷闷地又缩回了自己的小角落,关掉日益熟练的对主神系统那边的屏蔽,又忍不住思索起关于方才白书悦说,若是能顺利解决秦守,下一个便要解决它的事情。
在它认知的过往中,其实也出现过宿主反杀系统的先例,但极少,毕竟不是所有人,也不是所有世界都能有这样反杀天外来物的能力。
以这个世界的仙侠背景,以及白书悦的第一仙尊能力——兴许还会联合上牧元术这个魔尊的能力,说不定真的会有把它抹杀的能力。
只是抹杀它会不会对白书悦本身造成什么影响,系统亦不清楚。
或许……它还是得偷偷到主神空间那边去翻阅些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伤宿主的方式。
若它与宿主最终真的只能走到那样的场面,双方间必须要有一方承担代价——
它希望这个代价能够全部由它来承担。
系统说不清为什么,但它希望白书悦如愿。
哪怕是让它被彻底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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