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托尔镇的镇民来讲,上清观向来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地方,那里住着异教徒,如果这位异教徒不是撒拉坶博家的大小姐,很有可能早就被请出了这里,但今日的上清观无不透露着一种高调的气息,因为唯一通往上清观的那条公路上今天不断有车出没,就连镇上的警长们都格外注意着那条街上的治安。
夜白指挥着一众撒拉博坶派来的仆从,将画着二十八星宿的二十八个幡旗依次挂好,正殿不大但也做了装饰,三位天尊的身上都披上了红衣,殿门的两侧则各支了一个华盖,华盖上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殿内已经是仙所萦绕,香气四溢,如果这时再有人鼓乐齐奏,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封神演义》了,其实巴莉特一开始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当夜白知道巴莉特要联系的是一只交响乐队时,她还是急忙拦住了她的行动。
茶会自然是为了品茶,品茶的位置布置在后院与前殿之间,巴莉特专门从远亲欧莱克伯爵家运来了六张梨茶木的大桌子,又将就附近山上的树切了几十根凳子出来,配上上清观原本的东方味,这品茶会看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麻烦你把这桃花剑挂到门后去。”夜白将木剑递给一个年轻的小伙,她走了两步到幡旗处,又拉来一个看起来正闲的女生:“你看看凯多先生的车到了没,到了请他把茶叶马上送到我这来。”
夜白看似身体单薄,偶尔有些缺乏自信,但重要场合还是能撑起全场,巴莉特此时还在房间里换着法袍,准备着今日的说词,虽然真实目的并不是让人信教,但既然要演当然也要演像一点。
夜白忙完上清观的一切,又去到了正门口的梧桐树下,那里外人进门唯一的路,随着太阳的坠落,已经有人往山上而来,夜白做足了准备,她手中有着来者的名单,早就对这些人的样貌和习性做了了解,无论来者是谁她都准确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并将对方引入茶席。
今日到访的人其实比想象的要多,二十三个素食者全部都到了不说,另外还有十几人慕名而来,这一下上清观里足足坐了四十几个客人,好在撒拉坶博家给足了支持,这里的仆人还是够的。
夜白将所有人安置好,仆人们为他们准备了清水、点心和水果,这些客人们多数都认识,想来素食者们应该经常交流借荤的心德,虽然巴莉特没有出现,但大家还是愉快的聊着天,而慕名来的十几人虽然显得局促了些,不过仆人们立即递上去的道教手册让他们有了事干,这也正合巴莉特的意。
“靳小姐,还有一刻钟四点。”一个仆人提醒道。
“凯多先生那边的茶送来了吗?”夜白问道。
“送来了,已经分下去了。”
“好的。”
夜白不放心又自己去检查了茶罐,全部都是素菜,像是雪芽或者毛峰什么的,接着临近四点,夜白继续安好客,随着一声钟声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果然正殿的门被推开,巴莉特一身明黄色道袍,银色的头发高束着,上面还插着一根木钗,伴随着她身后的烟气缓缓走出,她的身上的某处应该还别着铜铃,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声清脆,这道袍近看上面绣着鹤、星宿与祥云,看上去整个人脱于凡尘,却又雍容华贵。
巴莉特走到众人身前,她抱拳施礼,客人们可没见过这样的装束与礼仪,他们起身向巴莉特欠了欠身。
“各位请入座。”巴莉特说道,自己也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夜白此时打下手势,仆人开始准备热茶水与茶具。
“今天请各位来到上清观,不是以撒拉坶博的名义,而是以我,巴莉特的名义。”巴莉特作为本次主角,她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众所周知,我近年来开始食素,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也是一次愉快的体验,我也知道在坐各位之中,食素时间比我长的大有人在。哈利爵士……”
坐下一位女士抬起手,对着巴莉特微微一笑。
“这位伟大的女士已经坚持食素十二年了。”巴莉特赞扬道,桌下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但我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人选择素食。”巴莉特继续说道,可她又话峰一转:“但是食素的目的在哪里?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屈服血液对我们的控制,我们想保持真正的高贵,当然我相信这里也有人是因为晕血所以改食素的。”
坐下又是哄堂大笑,不过巴莉特说的也没有错,确实有很小机率产生出晕血的血族。
“但素食对我们也会有影响,”巴莉特耸耸肩:“我们的力量会衰弱下来,敏锐力也不够,我思考了很久怎么消除这个问题。”
巴莉特停下了说话,她看着客人们疑惑的表情,同时打了个响指,忽然一道电光在茶桌前闪过,这闪电仿佛有生命一样,随着巴莉特的手指运动着,最后巴莉特猛的一舞,闪电打在了不远处的木墩上,那木墩马上燃烧了起来,这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巴莉特又道:“后来我学习了道法,它给了我力量,所以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给到所有人希望…素食的我们同样可以保护自己。”
“可这得学多久?”
或许是巴莉特的展示有足够的吸引力,一个素食者举起手问道。
“我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巴莉特露出一个特别公关的微笑:“这比坚持素食容易多了。”
一旁的夜白看着巴莉特的表演,心中只有一个默默的服字,巴莉特的道法她见过,雷声音大雨点小,真正作战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至于巴莉特那个为了食素而学道之说,更是胡编乱造了。
“那需要和您一样住在这里吗?”另一个年轻的素食者也问了起来。
“不,在家修行就行了。”巴莉特回答道:“我来到这里只是图个清净。”
“那有什么禁忌吗?”一个妇人也好奇了起来。
“百无禁忌,不!牛肉狗肉不能吃。”
似乎所有让人头疼的问题都被巴莉特解释清楚了,茶桌周围一下嘈杂了起来,所有人交头结耳说着什么,都讨论起关于巴莉特的信仰,其实换作别人或许没那么大的号召力,但巴莉特毕竟是领主的有独女,未来东境的主宰,就算这只是她个人所想,但确实有一定重量。
夜白不由的看了巴莉特一眼,她埋头执杯饮着水,任周围嘈杂喧闹,她还是安然处之,突然她抬眼也看向了夜白,赞许式的还以微笑,这就像冬天大雪中的突然见到的一只梅花,又一次打在了夜白的心上。
“上茶吧。”夜白对仆人说道。
仆人们围绕在茶桌左右,将茶具放下,接着用繁琐的茶艺依次将茶杯装满,接着仆人们便退到了客人的身后,他们小心注意着每一个人。
“这是翰州的茶,上茶前我已经为它诵经开光,大家喝了之后一定会觉得精力充沛。”
巴莉特说着,而夜白觉得巴莉特不去做传销真得是浪费人才了。
见众人饮了下茶,巴莉特又说道:“接下来大家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和我沟通,另外上清观也随意参观。”
夜白见一切如计划进行,倒也松了口气,但这还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对于那些到访去并非记录在册的人她还要特别的关注,毕竟现在危险的是素食者们,凡事非素食者,无论血族还是人类都要倍受关注才行,于是巴莉特招待着询问着她的客人,夜白则负责接待参观的人,二人一外一内,分工合作,其实看似来了四十几人,其它也足够他们应付了。
从接待到结束,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整整五个小时的时间,直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巴莉特与夜白才回到了书房,巴莉特尚还没事,夜白已经口干舌燥了,她猛得喝了两口茶水,缓了缓神。
“我接待的人好像没什么可疑对象。”夜白主动说道:“他们都相互认识,吸血的,不吸血的,毕竟你们的圈子也不大。”
“我也注意到了,来得都是我们家族的领民。”巴莉特取下头钗,将一头银发放下。
“所以今天做的这一切还不够。”夜白说道。
“之后你准备怎么做?”巴莉特问道。
“再推波助澜一把。”夜白确实越发的自信了:“明天得让人在血族的圈子再传播和夸张一下你的本领,要把这劈木头的功夫传成劈开了大树,同时你已经在招募信众了。”
巴莉持点点头:“想得和我一样,不过我们得给敌人预留一个动手的时间。”
“那就是七日之后开始招募信众。”夜白道。
“那这七天里,你就继续在东境闹吧。”巴莉特说道。
夜白却又犹豫了起来:“可…会不会激怒了你的父亲?”
巴莉特却一点也不紧张:“如果他想阻止我们的计划,当你从罗斯家里出来时就已经开始阻止了,我父亲现在可舍不得杀了你。”
“为什么?”夜白没听明白舍不得的意思。
“过一阵子你就会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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