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诉云有时候完全跟不上顾牧青的想法, 特别的跳脱，特别的不规矩。
甚至容诉云想到，如果让顾牧青科考写文章, 一定东一锤头西一棒, 文不对题，离题万里。
难怪科考考得不好。
就比如当下, 他只是让顾牧青少说点话，顾牧青就能歪曲到一起就寝。
容诉云无话可说。
而顾牧青瞬间支楞起来，不再嗫嗫嚅嚅：“不过我睡得比宝儿早，我熬不动夜的, 但宝儿也可以早点睡啊, 这样我还能给宝儿唱摇篮曲呢！”
容诉云低头看军部文书，并未回应。
顾牧青自顾自也能说上许久：“不过，宝儿, 我还是饿……宝儿，我觉得那些辣椒长在田里只能烂掉实在太可惜了, 不若我们教他们把这些辣椒处理成辣椒酱吧？就跟做大酱一样，做成辣椒酱；而且还可以改善一下他们的食谱, 谁家勇士直接纯吃这些辣椒啊，我们可以辣椒炒个肉，炒个菜, 或者辣椒烧个鱼；哦, 对了，我想起来了, 咱们老百姓现在不还在吃泡菜吗？有了辣椒就可以变成酸辣口的泡菜了！”
一提到吃, 顾牧青喋喋不休。
那点子一个又一个的往外冒，容诉云甚至来不及记一下。
最后索性随他了：“你想做什么, 还同上面一样，写个文书于我。”
岂料顾牧青一点也没推脱：“好的宝儿，我吃完田螺就给你写！”
顾牧青之前没对这批辣椒产生什么兴趣，因为他以为这辣椒不算辣，哪里比得上上辈子的螺旋椒和小米辣呢，没想到这些辣椒看似平常，辣度已经顶了天。
他的宝儿在辣椒地里伸手掐了掐辣椒，导致他的手到现在还辣着。
很变态，但是有一种异样的爽感。
饭口的饭菜吃久了，谁不念叨着那一口麻辣鲜香，可惜现在花椒什么的尚未发现……要不然让人去山林里找找，说不定能找到野生花椒树。
等饭的时候，容诉云和容枕山看着最新的边防图。
顾牧青就在容诉云的心湖里，本来说着吃完田螺再写，但他重新拿出纸笔，依旧是那一手没有风骨的字，歪七扭八，缺胳膊断腿，可一个又一个菜单却很快的完成了出来。
容诉云回头，顾牧青已经写了十来张，除了不同菜品的做法，还有他个人独到的批注。
当前可做：
一，辣椒炒土豆丝——话不多说！和西红柿炒蛋，并列仙品！！！
二，虎皮尖椒——特别强调！当前的辣椒属于变态辣，不要轻易尝试，纯辣，容易拉出血！
三，麻辣豆腐——普普通通，缺失花椒版，没有灵魂，希望早日能在深山老林里面找到野生花椒树！急急急急！可馋死麻辣味道了！！
四，辣白菜——泡菜，现在就可尝试，总之不要做那种咸菜了！纯咸的口味，一口咸菜要就两碗粥！
五，辣椒炒蘑菇——辣椒好吃，蘑菇也好吃，但注意不要采到红伞伞，白杆杆，不然全军营一起躺板板！！！（备注，早点总结出蘑菇大全！）
此外还有当下不可做的，但日后可以的几样菜：
一，辣椒炒肉——猪养肥了尝试
二，香辣鸡丁——鸡养肥了可尝试
三，辣椒炒鸡蛋——多余鸡蛋可尝试，也可用来炒鸭蛋，对了，如果能掏到鸟蛋，炒鸟蛋也行。（擦掉，这个菜换到当前可做）
最后一项，名为“火锅”。
容诉云错愕：“吃锅子？”
顾牧青连连点头：“是啊！清汤锅，香辣锅，菌菇锅，西红柿牛腩锅……啊啊啊！我像吃火锅想疯了！”
的确很疯……
心湖都在刮狂风。
容诉云仅凭短短的几行批注，就能看出来顾牧青平时最喜欢吃什么了。但是顾牧青写这些菜谱的时候都不需要思索的吗？他不过和大哥说了一盏茶的功夫，顾牧青就写了这么多？怎么写菜谱就和他写文章一样简单？
容诉云心湖微微荡漾。
他思忖稍许，还是没忍住。
“顾牧青。”
“啊？”
“你参加科考之前，是个厨子？”
说起为何会做饭，顾牧青简直忍不住捧起一把辛酸泪，不都还怪他小时候被丢在了某个美食荒漠，天天吃干巴面包，后来接触到美味的煎炸蒸煮，某个技能立刻亮起。
此刻他的脑中飞速回忆着一个又一个可用辣椒制作的菜品，一边书写一边馋的流口水。
但他不想让容诉云动脑子，自己写好的东西再从中挑选一些。
很是体贴。
“虎皮尖椒！好吃！甜甜辣辣的，但是这里的辣椒不太适合，有点太辣了，不行不行……”说着顾牧青把虎皮尖椒那张方子又偷偷的压了回去。
“辣椒炒肉！好吃！简直就是灵魂炒菜！肉鲜，辣椒香，少放两个辣椒绝对可以。”这张菜单被顾牧青留了下来，同样留下的还有香辣鸡丁，以及辣椒炒鸡蛋，“等大肥鸡养好了，就可以炒鸡丁吃，也很下饭。”
“辣白菜！好吃，这就是泡菜了！总比咸菜好吃，管家爷爷的咸菜我有点吃腻了，太齁了……”
“剩下来的辣椒炒茄子，麻辣豆腐，辣椒炒蘑菇，炒土豆丝，都是很家常的菜，不错不错……”
顾牧青很满意他写出来的菜单，虽然还有许多大料没有，但是多了一味辣椒，所有菜品的味道就截然不同了。
顾牧青还想往里面加，但他现在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手也有些酸。顾牧青向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他不写了。
他抖了抖那一叠纸张：“宝儿，我写好啦！”
听他声音就知道他有多欢脱，容诉云在心里回应他：“嗯，回去路上再看。”
“好！”
顾牧青对自己写的菜单很自信，容诉云让他收好，他便小心收好，只是他掐算着时间：“外头天都黑了，咱们的爆炒田螺应该好了吧……”
话音刚落，容诉云就听容枕山的帐篷外面一阵喧嚣，当兵的嗓门都大气壮山河，吵吵嚷嚷的，三两个人就能吵出数百人的气势。
不等容诉云推门出去看，那几道喧嚣的声音就清楚地传到了容诉云的耳边。
“将军是不是偷偷开小灶了？！”
"什么玩意儿这么香！我隔老远都闻到了，太霸道了！快让我尝尝！”
“啥玩意儿？这东西不是田螺吗？怎么就指甲盖儿大，这玩意儿能吃？”
“不过田螺的味道怎么这般香！又呛人又好闻！”
“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做法，不过咱们大人素来有很多好东西，而这田螺上又是油沫子，又是姜蒜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田螺！”
听他们这么说，容诉云心里的顾牧青瞬间着急了起来：“宝儿，咱们的田螺，咱们的田螺！要被抢了！”
容诉云依旧淡定如松，他捧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水：“不会的，大哥会拦下的。”
顾牧青半信半疑：“当真？”
果然，容枕山下一刻亲自出马：“你们吵什么吵！”
容诉云笑着放下杯盏：“大哥从来不会把我的东西送到别人手里。”
刚刚说完“吵什么吵”的容枕山掀起门帘，气势汹汹的就出去了，随后安坐着的容诉云就听到新的一声怒吼。
“我家小宝要的东西，你们谁敢抢！谁再多动一步，老子把你们腿打断了！”
有谁能敢在容枕山面前放肆？
一看到容枕山，那些幕僚一个个乖的和鹌鹑似的，只是虽然被训斥，但是那小眼睛一个劲儿的往那一大盘子田螺上瞅，那模样在容枕山看来不知道有多欠抽。
有新人只觉得容枕山平时好说话，还往容枕山身边凑。
“将军，就让咱们尝尝呗~”
“是啊是啊，这么多，这么一大坛子呢，将军你肯定吃不完。”
但那些跟着容枕山数年之久的老幕僚已经悄悄捂上了眼睛，完了完了，他们今儿要东西居然要到将军弟弟手上的。
这些新人的话还没说完，容枕山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下来，飞扬一片尘土：“都给老子滚蛋！”
容枕山又不是傻子，他们能闻出来这盘田螺又香又辣，他自然也知道这东西多美味。
而且这田螺是小宝着人弄的，方子也是小宝亲自写的。
就为了吃这一坛子的田螺肉，他家小宝到现在都没吃晚饭。
这群狗东西居然还敢抢小宝的吃的。
容枕山又是一鞭子的震吓，瞬间把所有人都轰走了，鸟兽飞散。容枕山这才冷笑一声，收起那长长的九节鞭，接过这一大坛子的田螺，还有高高的一摞子食盒，美滋滋地往帐篷里走。
这可是他的小宝说了做给他尝尝鲜的！
这些人又不是他们小宝的大哥，他们吃个屁的吃！
还以为他不知道呢，王大山这个狗东西，当时让他去摸田螺的时候，他满脸的不乐意，要不是他的小宝在，他早就一脚踢到他的屁股蛋子上去。
现在那厮闻着味儿又来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都给他憋两天，这么这么香的东西最后才让这群人吃！
让他们之前还因为辣椒嘲笑他的小宝，小宝让弄的能不是好东西吗？不管是稻子还是辣椒，还是现在的田螺，全部都是好东西！
弟控等级十段，容枕山气汹汹的抱着一大坛子田螺回来，也不往他的位置上搁，直接轻放在容诉云面前，上一秒还凶悍的模样瞬间变得柔情：“小宝，你尝尝，味道闻着的确挺香，不对，还是先让大哥我来尝尝，万一这东西味道古怪呢。”
看到容枕山这般生硬的变脸，顾牧青沉默了几息。
随后才慢慢悠悠地道：“咱大哥……还真有性格。”
容枕山已经捏了一个田螺，左看右看，除了田螺被刀被砍去的屁股，还有一个一个开口的大头，里面有黑乎乎的一团肉。
明明说他先吃，容枕山事到临头却踌躇了：“怎么吃？咬碎了还是砸碎了？”
听顾牧青说了吃法，容诉云用筷子夹起一个田螺：“对着黑色的大口，猛然一吸。”
容枕山很信任容诉云。
说着就嘬起了这个田螺肉，舌尖刚触碰到田螺壳，就被那股鲜香辛辣的味道瞬间征服，容枕山的眼睛骤然变大，舌尖抵在前头，骤然一吸！
有什么东西突然窜了出来，砸进了他的口腔。
舌头很快把那团田螺里出来的软肉挪到牙齿边，牙齿一咬，肉质脆嫩，居然弹性十足。
但更绝妙的是，刚刚嘬的那一□□满了汤汁。
鲜香！辣香！辛香！
哪怕容枕山之前在都城里长大，从小到大吃惯了好东西，他也没尝过这种味道，一个小小的田螺就瞬间让他味蕾大开。
“宝儿，你说的不错。”
容枕山表情严肃：“这爆炒了的田螺简直仙品！”
熟悉的“仙品”两个字，莫名其妙击中容诉云的笑点。
他忍俊不禁，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容枕山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顾牧青也不知晓。
但顾牧青觉得容枕山有品位。
“这才哪到哪，目前只用了葱姜蒜和辣椒，如果在添加上花椒、八角、还有香叶等其他香料，再配料酒，生抽等调味料，最后加上紫苏！啊！那味道绝对比现在还要绝！”
但田螺的味道已经堵住了顾牧青的嘴。
容诉云做不出像容枕山那样狠力一吸的动作，他的舌尖好似把玩着什么，不断的探进田螺的口部。
田螺肉怎么都不出来，反而会被他挤得更远。
而且味道有些辣了……
容诉云被呛了起来，猛烈的咳嗽了几下。
“宝儿！你怎么样了？！”心湖里面的顾牧青张皇失措。
这点辣度，他绝然能承受住的，可容诉云好像不是。
辣椒的味道刺激了他的口腔黏膜，仿佛在他的口腔里点燃了一把火，轰轰烈烈地烧灼了起来。
甚至不仅咳嗽，容诉云还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
一层晶莹剔透的水雾蒙住了他的瞳孔，顾牧青陷入了短暂的视力模糊状态。
这让他更慌了：“宝儿？宝儿别吃了！咱们喝点水！不，喝点奶，有没有奶可以解辣？”
可惜他的话，容诉云顾及不到。
容枕山先顾牧青一步，倒了一杯温茶。
可是温柔的茶水遇到了香辣味道就更难受了，容诉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眼睛有些疼，喉咙热得又烫又热。
“无……无碍。”容诉云扶着案几边缘干咳了几声，那两团生理性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垂落下去，他的视线分明了几分，也看清容枕山的紧张：“没事的大哥，我就是……吃这个不太适应。”
容枕山给他重新倒了冷水。
凉凉的水液进入口腔，这股麻辣灼烧的感觉才浅浅的降了几分。
只不过辣味的余韵悠长。
顾牧青在他的心湖里连连告歉：“宝儿对不起，都怪我，不应该吵着闹着要吃这个螺肉的……”
他忘了，有些人就是吃不了辣。
胃部不适应，严重的还有过敏反应，要去医院瞧看的！
顾牧青再次紧张起来：“宝儿，你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起什么疹子？胳膊腿脚有没有发红、起泡？还有宝儿，你现在肚子疼不疼？有没有想吐或者腹泻的感觉？”
顾牧青着急忙慌的，他都忘了，他本来能和容诉云共感。
现在容诉云除了唇腔里火辣辣的，有种麻木的感觉，并未有其他感觉。
容诉云在心里安抚他：“当真无碍。”
顾牧青没回应。
似乎咬着牙，在低喃着什么。
容诉云没听清，末了，他又笑着添了句：“是我身体的缘故，恐怕吃不了这些。”
可这个笑并不能让顾牧青释怀。
他还是不说话。
容诉云低缓地叹了口气。
唉，明明辣到的是他，可顾牧青真的好难哄。
不仅要哄顾牧青，还有大哥。
容诉云看向紧张的大哥，容枕山也很焦心，眉峰高高聚起，宛若两座高陡山峰。
容诉云吐纳了一口长气，舒缓了嘴里的味道，才抬头看向容枕山：“大哥，可能是我吃不得这个，大哥忘了吗？姜大夫说过，我有很多东西吃了都会不舒服。”
他的五脏六腑似乎格外娇气。
容枕山声音硬邦邦的：“我知道……”
像默背什么已经刻入骨髓的文书一般，他快速默念：“太过油腻的吃不得，夏日太过冰爽的吃不得，周管家腌制的咸菜也吃不了过多，甚至过酸过涩的柑，吃多了也会犯恶心。”
这些容枕山都知道，但是容枕山还是不放心，想要让军医来看看。
容诉云不想让别人摸自己的脉，这样这些天他装了这么久的病就会露馅。
所以他弯起嘴角，未察觉大哥说完这些后，心湖里荡起的圈圈涟漪，他含笑抬眼道：“大哥，我确定我没事，唇里除了缓释下来的一股辣味，没有别的感觉。”
说着容诉云起身，拉着容枕山坐在这一坛子田螺肉旁：“大哥你吃，若这套田螺合口味的话，这田螺肉以后也能成为军营里的一道美食。”
容枕山无法拒绝，再三确定容诉云无碍，他才又捻起一颗田螺。
无法拒绝的鲜香。
可惜他的小宝吃不了……
容枕山一边叹气一边嘬田螺。
看大哥没事了，容诉云这才举起筷子夹别的菜。
“换双筷子。”顾牧青突然道。
之前容诉云和大哥谈话的时候，顾牧青在他的心湖里很沉默。寂然许久，好似睡着了一样，悄无声息，现在又突然出了声。
容诉云的筷子凝滞在半空。
“愿意同我说话了？”
“换双筷子。”顾牧青还是这句话，但声线绷得极紧，吊儿郎当的意味皆失。
容诉云眨了眨眼。
他放下筷子。
但他眉眼隐约着笑意骤然消失。
“顾牧青，你在不高兴什么。”
第32章 基建第十九天
——顾牧青, 你在不高兴什么。
从他被爆炒田螺的味道辣到以后，顾牧青的话都很少，容诉云确定顾牧青不对劲, 如果一个每天都找他说许多话的人突然变得沉默, 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再结合顾牧青让他放下筷子的语气……
容诉云冷笑一声，他确定顾牧青不高兴。
但这简直莫名其妙。
容枕山不知道他最爱的小弟心里还有一个嘈杂的“系统”, 但他知道他的小宝现在这副神态，就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小宝，你可是有心事？”
容诉云收回发散的视线，微微眨了眨眼睛, 但他并未隐瞒：“的确有点, 在想后面养猪的事。”
容枕山又摸了一个田螺，用筷子不得劲儿，就干脆用手捏着, 嘴巴猛猛一嗦，这味道才能完全传进他的嘴里：“宝儿, 不用急，咱们现在粮食多, 虽然没有鸡鸭猪肉什么的，但有鱼肉……虽然难吃，但是也够了。”
其实容枕山也很馋猪肉, 之前在都城里面做事的时候还有的肉吃, 哪怕京郊的伙夫厨艺再怎么差，可那也是肉啊……可自从他到了这里以后, 只有中秋回到他的小宝那里才吃上一顿, 其他时候都是陪着这些士兵们一起吃白米饭，还要吃腥气且有刺的鱼肉。
容诉云单手托着腮, 浅色的瞳孔缓缓地转动着：“顾牧青，有没有做鱼的方子。”
容诉云以为顾牧青不会理睬他，不过很快他的心湖就浮现一身干净沉爽的男音：“有。”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要哪个，酸菜鱼，麻辣鱼，前者又酸又香，后者纯辣开胃。”
虽然顾牧青又和他说话了，但中间的语气很是寡淡。
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
容诉云拖着腮的手指微微一收：“你要一直这么同我说话吗？”
容诉云说来是想问什么便问什么的性子，他上辈子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去揣测别人的心意，尤其顾牧青莫名其妙变成这样。
他很不喜欢。
而他心里的那个人沉默了许久：“抱歉。”
容诉云眼眸微眯：“你为何道歉？”
顾牧青呼吸顿了顿，随后的声线尤为低沉：“如果不是我要吃，你不会被辣的。”
容诉云指尖摩挲着杯盏花纹：“这只是辣了而已。我不在意。”
可是他在意。
容诉云剧烈咳嗽的那一下，让他仿佛回到的容诉云在大殿之上吐血的那一回，少年单薄的身形颤抖不已，还接连不断的咳嗽，甚至连眼睛都看不清了，那短短时间的黑暗仿佛瞬间夺去了顾牧青的所有呼吸。
顾牧青又不说话了。
容诉云不喜欢这种沉默：“顾牧青。”
顾牧青：“啊？”
容诉云浅色的眼眸睥睨而下，语气带着命令：“叫我宝儿。”
顾牧青错愕，嘴皮子上下轻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乖乖的应了他的话，语气轻轻地叫了一声：“宝儿。”
“嗯。”容诉云眼尾颤了颤，一直不舒服的心斜眼松弛了下来。
他视线柔和了些：“不许独自生闷气。”
顾牧青错愕，想说自己没有生闷气，但好像他现在这个态度和生闷气没什么区别。
三五秒后，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但心湖里的顾牧青伸手摸了摸自己飞速跳动的心脏。
在容诉云让他叫那声“宝儿”的那一刻——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很急促。
二人和好了，虽然是他强硬的方式逼迫顾牧青的，但也算是和好了。
容诉云嘴角缓缓舒平。
“说好，以后不许不理我了。”
“没有、没有不理你。”
“恩，也就是疏远了个几十里。”容诉云放下了把弄许久的茶盏，“今日的辣椒同你无关，我本就许多东西碰不得，以后我多加小心些便是。”
“不用。”顾牧青闷闷地道。
“嗯？”
“我提醒你。”
“？？”
顾牧青郁气着吐出一句：“以后我照顾你。”
愣神的人变成了容诉云。
顾牧青还在继续，语速很快，但他却越说越流畅，仿佛这番话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兜转许久：“我知晓宝儿……你心系百姓，我帮你，我帮你薅这个系统的羊毛。我们努力开荒种地，努力建房子，修城池，还要继续养猪养鸡养鸭，后面养牛养羊，把这个凉川州建设得蓬勃向荣……不用你一个人这么累，我是你的系统，我会给你分担很大一部分。”
顾牧青越说越多，容诉云也越来越沉寂，但这并不是二人矛盾时的那种尴尬，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氛围不断发酵。
甚至容诉云缓缓勾起了唇角。
啊，小宝这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怎么还笑了？
不过笑了就好。
他的小宝本来就长得模样俊美，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整张脸如同古来手艺最精巧的匠工精雕细琢后的佳作，偏生他还这么一笑，简直能迷倒外头不知道多少姑娘。
容枕山一旁偷偷瞧着，而且小宝的脸色越来越好，似乎苍白的脸颊还泛起了红。
但很奇怪的是，小宝的耳朵也很红，就像他小时候很喜欢把玩的鸡血石，让人很想伸手捏一捏。
看来小宝没事了。
容枕山这才不动声色地安了心。
一坛子的螺丝被他吃了一小半，一口气吃这么多对一个人而言已经不算少了，但是容枕山还能继续。这爆炒田螺虽然辣，但容枕山的体质比容诉云好多了，他只觉得这种味道让他非常的舒服，不断刺激他舌头上的味蕾，让他的天灵盖儿都冒着一股酸爽。
顾牧青这边处理好了，容诉云一抬头，自家大哥面前有小山堆一样高的田螺壳……
嗯？
他就和顾牧青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大哥就吃了这么多的田螺？
田螺壳堆起来，比酒坛子还高。
容诉云轻咬唇角，低调地提醒着：“大哥，还是要克制些。”
容枕山扯开嘴，笑了一下：“就是很好吃。”
说着他伸手又摸了一个田螺，笑得美滋滋的：“小宝，你写方子的时候，我在旁边瞧了一下，明明没有多少荤腥的油，大部分都是葱姜蒜还有辣椒，却能烹饪出如此鲜香的味道！”
容枕山估摸着：“这要是在我们当初的皇都里开个专门爆炒田螺的食肆，想必客人也会络绎不绝。”
说着，容枕山很快嚼了嚼田螺肉，补充道：“但还是这里田螺多，河里水位一浅，全部都是……小宝之前还说砸了这田螺给鸡鸭吃，我瞧着鸡鸭是吃不上了，就冲今天这香味，伙夫那边肯定加班加点让人去摸田螺……”
容诉云：……-
容枕山猜想的不错，伙夫那里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这些闻到味道的幕僚们早就涌向了伙夫那里，伙夫那边总不可能全部都给将军送来了吧，多少得有点遗留或者汤汁……
不想这一去，那口本来油香的铁锅空空荡荡。
幕僚们围在锅旁边，隐约还有股葱油辣香味：“伙夫们呢？都去哪儿了？”
有个南瓜头的小兵卒来送辣椒还有姜蒜，听到大人们问话，一时间二丈摸不着头脑，但他老实巴交地放下东西，回禀大人们：“大伙儿都在河水里摸田螺！”-
当时爆炒田螺的伙夫的确悄咪咪的扣下了一小碟子，反正他给将军用的那么一大坛子装田螺，他就剩这十几颗不过分吧……
让他也尝尝这田螺肉的滋味。
只是没想到他偷偷摸摸的动作被他的同伴们瞧见了，你争我抢，十几个田螺每人只分到了三颗。但是仅仅这三颗田螺，就完全俘虏了所有伙夫的心，伙夫们嘬着手指头，享受舌尖残留的味道，但并不满足。
“真他娘的鲜啊，又辣又香！”
“这里的田螺肉味道也不错，很有嚼劲，一点都不软烂。”
“等等！你还能再炒一锅吗？我们现在再给你去摸一箩筐！”
“是啊！我们这就去摸！南瓜头，你去地里摘辣椒配菜！”
脑袋像南瓜头的年轻伙夫摸摸脑袋：“好吧。”
平时伙夫们也会开发出一些新菜，但大多都是炖菜，比如说炖鱼肉，炖鱼头，之前因为辣椒的丰收，他们绞尽脑汁炒辣椒，水煮辣椒，凉拌辣椒，生吃辣椒……
现在想来这辣椒也不是坏东西。
就像今天这样，一箩筐的田螺放上七八个，那么这味道就又正又绝！
伙夫们三五谈笑着带着几大箩筐的田螺回来了，还没靠近，就发现他们的伙房已经被大人们占据，大人们一个个盯着那口不知道擦拭的有多干净的大铁锅，望眼欲穿。
要不是他们回来的及时，这群大人们简直硬要凑到锅上去，伸出舌头舔一舔！
伙夫们：？？
“你们可是带了田螺回来？！”
看到伙夫带着新的田螺回来，下午胳膊都敲碎了的王大山一点都不嫌弃，这个时候他冲到第一个去。他张大了嘴巴，指挥得井井有条：“洗干净了么！要先使劲、很使劲儿地揉搓！再去尾！哎呦呦，你们这个不行！螺丝尾巴还在里头呢，到时候别把螺丝屎都吃了！”
啥玩意儿？这群大人们在说啥玩意儿？
啥玩意儿的屎！？
伙夫们：“？？”
“就知道这事儿没我不行！你们跟我来，我教你们洗田螺，这不是个简单的活计，还要给它们去尾……”说着王大山兴奋的摩挲着手指，也不顾他的掌心红肿一片。
于是五六个伙夫稀稀散散地来，一群人乌泱泱地去-
容诉云出去散步，就看见河边一群人。
举着三两个火把，鬼鬼祟祟地蹲在河边。
“宝儿，他们在干什么？”
已经和好了，顾牧青又一口一个宝儿，分外熟稔：“河边还有个火把，大晚上捉鱼吗？”
容诉云和容枕山轻声过去，就听见他们热闹交谈。
“田螺屁股要去掉的！哎哎哎！不是石头砸！是用刀背敲！石头还不得把整个田螺都敲烂了！而且你们选的田螺太大了，大人说会很老的！！天哪，你们这不是田螺了，已经是田螺的祖宗爷爷！！”
十来个人在河边敲田螺，挑去大小不合适的，砸碎了的。
王大山又开始指挥起来：“刚捞出来的田螺其实最好水里反复淘洗几个时辰，别问我为什么，都是知州大人说的，说是让它们吐掉泥沙，这样更好吃！”
同僚急不可耐：“不吐不行吗？咱们平日里都喝这河里的水，还在水里洗衣洗菜，也没见什么沙子泥沙啊……”
王大山也很犹豫，他想吃了。
在将军帐篷前面闻到的那股味儿一直勾着他，心尖痒痒，仿佛几百只蚂蚁爬来爬去。
“那不然我们就……”
“不可。”
王大山的话被容诉云打断，主要来说，是被容诉云心里的顾牧青给打断。
顾牧青话语很严肃：“再干净的水源也不行，田螺就在泥泞长大，没吐干净的田螺不能吃！”
容诉云看着大哥的这群手下，浅浅道：“至少要养几个时辰。”
顾牧青补充：“其实最标准的是应该养个一两天，让他们的泥沙和里面的小田螺全部吐干净，今天这么做，只淘洗了六七个小时，已经很极限了。”
顾牧青后面的话说的很清楚，容诉云慢慢解释给这些人听。
伙夫和幕僚的表情瞬间萎了。
他们兴致勃勃地摸了这么多螺丝，还辛辛苦苦的拿刀砍去田螺尾，一个个砍得虎口发麻，没想到这玩意儿现在还不能吃？？
得等到明天？？
可是今晚若吃不上，他们估摸着今晚睡觉掀开被子都是爆炒田螺……
“但爆炒田螺吃不上，我们可吃辣鱼。”容诉云回忆在脑海里看到的顾牧青的那张方子，看向众人淡淡道，“有鱼吗，今晚做个辣口的烧鱼。”
伙夫们：“？？”
等等，腥气的鱼也能做成辣的吗！！-
片刻后，伙夫斩杀了一条水缸里养着的大鱼，熟悉的去除了鱼鳞，还破开了鱼肚子，清理了鱼鳃，按照容诉云的吩咐，把这条大鱼切成一块又一块的状态，码放在大盆了，放入了盐还有部分葱姜蒜腌制。
而在这名伙夫的旁边，其他人各自忙碌，有人在烧一锅热水，有人正在切着葱姜蒜，还有刚刚采回来的辣椒，青青红红的，全部都是细条状。
这辣椒属实厉害，切辣椒的南瓜头现在手麻麻辣辣的，他要小心地不去摸眼睛，就怕脸上待会也火烧火燎的。
那感觉别说多刺激了，许久都缓不下来。
容枕山也很好奇：“小宝儿，什么是辣烧鱼？会比刚刚我吃过的爆炒田螺更香吗？”
王大山等幕僚正眼睛冒火的看着容枕山：原来你也知道你刚刚独占的田螺有多香啊！
那么多田螺分他们几个怎么了？！
他们硬是一个都没吃上！
对待容枕山，容诉云总是态度很温和：“烧鱼也是一种香香辣辣的存在的，等日后军屯种了大豆，做了豆豉大酱，这道红烧鱼变更加鲜美。”
这道菜知州府上的周管家刚做过，因为周管家一路从京都过来，担心容诉云在这荒凉的凉川州会吃苦。容诉云他们努力调动士兵和粮食种子的时候，周管家就努力收拾家里那些好吃好用的。不知道马车拖了多少吃的用的，之前酿造的酱料也都带了过来。
而那道红烧鱼虽然没有放辣椒，但用酱料红烧出来的鱼色泽鲜红，哪怕是寡食的容诉云也不免多吃两口。
而如今这道红烧鱼的配方被顾牧青改了改。
“没有大酱应该也行，葱姜蒜加上辣椒，况且还有酒，足够去味了。”
旁边一口铁锅热水已经煮沸了，而所有的调料和用品都已经准备妥当，伙夫看向了容诉云，眼睛闪闪亮。
容诉云和他说了先后步骤。
伙夫连连点头，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容诉云一一解答，伙夫火这才攥紧了手里的大勺：“大人放心，这条鱼我一定能料理好！”
伙夫做饭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观望过，不但有和他一起做饭的伙夫，还有这么多大人，甚至将军……甚至他们这个州的知州大人……真要命地光宗耀祖啊，但如果这顿饭做不好，他就丢人丢到姥姥家。
伙夫咬紧牙关，捏着大勺的手指攥紧，筋脉鼓鼓蹦起。
稳住！在大人面前能不能得脸就看这回！
伙夫先是倒了油，等到了合适温度，加入刚刚剩下来的姜片蒜末，还有部分辣椒。
这一部，辣椒和葱姜的味道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这味道真香！”
“有点像爆炒田螺了！”
周围声音嘈杂，大厨面不改色，将刚刚腌制过后的鱼片平铺在锅中，与此同时，炉子被抽出了一大根木头，火势瞬时小了些。
大家借着火把的光，忍不住凑过去看，刚刚还嫩白的鱼肉慢慢变得两面微黄，待会儿就看伙夫的勺子压了压这些鱼肉，压下去，又弹起来，这肉似乎格外紧实。
鱼肉的鲜味被葱姜蒜激发起来，又有一股独特的辣味儿，这味道已经甚是勾人。
“真好闻，又焦又香！”
王大山话音刚落，只见伙夫又倒了一勺酒，“呲啦”一声，白雾蒸汽滚滚而上，后面舀了一勺热水，大锅里的水没过鱼肉，咕噜咕噜，金黄酥脆的鱼块在其中跳舞。
计算着时间，伙夫往其中加入了少量的盐。
放了之前他们用野菜草茎制得的粉浆，兑水勾芡，大勺在里头慢慢搅动，随着炉灶火势的再次增大，锅里原本清亮的水液瞬间变得浑浊粘稠。
顾牧青这回淡定多了：“只有辣味儿，少了豆酱的香味，有点单调。而且还没有花椒，总感觉知道辣烧鱼缺点灵魂。”
是的，没有大酱的烧鱼，不配叫红烧鱼。
只能浅浅称呼一句辣烧鱼。
但在场所有人，包括容枕山已经分外吃惊。
他们平时吃个鱼只是洗干净，去鳞破肚，放在水里白白煮，煮熟了的鱼肉有股泥河的腥气。
可今天这一道辣椒鱼气味分外不同。
葱姜蒜、以及辣椒的气味经过热油的激发分外强烈，完全掩盖住了鱼本身的土腥味。
伙夫迅速的将勾芡得当的粘稠鱼块舀了出来：“好了。”
容枕山先一步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没先吃，只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味道果然比水煮的鱼好闻多了！”
看他动筷子，他的那些幕僚忙不迭地伸出筷子，伙夫他们则放松多了，这次做鱼的火赋有了经验特意选了一条最大的鱼，足足二十斤重！
因而那么一大锅鱼锅里还剩许多呢！
伙夫他们用个盘子盛了些，在另外一头忙不迭地吃了起来。
香，好吃，入口酥软，又不腥气。
类似的评价络绎不绝……
没想到那小小的几个辣椒，就对这一点锅的鱼造成了这么大的风味扭转，这大锅鱼瞬间有了灵魂！
自始至终，容诉云的眼睛都微亮着。
看着他们吃，容诉云决定等他们吃完再把顾牧青准备好的那些方子都传过去。
但教授方子之前，容诉云顿了顿，现在心里问了问顾牧青：“这几个方子，我该支付你多少银两？”
“什么银两？”顾牧青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容诉云很坦然的说：“就是用来购买你这些家传方子的银两。”
顾牧青的脑海闪过一百万个问号：“这些菜谱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家传方子？我家是搞房地产、搞投资的，不搞酒楼，况且这些菜谱在我们那儿的网络上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
但很快，顾牧青想明白了什么：“宝儿，你的意思是用了我的东西就要付钱？”
容诉云眨眨眼，难道不该吗？
读懂他沉默里的意思，顾牧青咬牙切齿：“我竟不知宝儿你居然和我这么生分！”
容诉云并未觉得：“这不是生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
“宝儿，我觉得有时候你的嘴可真过分！”
现在顾牧青一点也不觉得之前容诉云把他哄好了。
不好，不好。
他现在一点都不好。
顾牧青不依不饶：“那我不管，我也没见宝儿你和咱大哥也算得这么清楚，如果宝儿你非要和我算这么清楚，我就和你闹了。”
容诉云：“……那不一样。”
顾牧青气笑了，容诉云心湖里瞬间波浪翻起：“怎么不一样了……我不管！我前头还说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宝儿你也答应！现在这些菜谱都是我强硬塞给你的，宝儿你不收也得收，不许提给我钱！也别跟我这么生分，劳资不缺钱！”
倒也不至于这么大声。
亏得顾牧青是在他心里，否则这个声音大的“系统”被放出来了，方圆十里都能听到他的叫喊。
容诉云：“……”
于是，容诉云被动接受某个一毛钱都没有的破烂系统的好意。
只是容诉云提了句：“我先替你存着。”
顾牧青今天忙了许久，先坐了许久的马车，后面又经历了极大的情绪波折，早就困了，听到他说这个话，懒懒的揉了揉眼睛：“好哦，宝儿给我存着。”
“嗯。”
“存着给我以后当老婆本。”
“？？”
第33章 基建第二十天
次日, 早起准备去开荒的士兵路过了菜地，勤劳的士兵进去抓抓虫，除除草, 再翻翻板结了的土地, 但也有眼尖的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等等！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不对，就是少了什么东西！
绿油油的辣椒枝杆上没有了先前星星点点的艳红, 如今满眼望去一片青绿，陆陆续续开着小白花的辣椒杆上只剩下指甲盖儿大的小辣椒。狗都不吃的辣椒都去哪儿了？超过手指长的辣椒怎么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
某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士兵的脑海中。很快，一个可怕的消息传遍了开荒的军屯——
“大伙们！完犊子了！伙房的伙夫昨天晚上丧心病狂, 把田地里所有的辣椒全摘光了, 所以今天一天我们都要吃辣屁-股的辣椒宴了！！”
沉重铁锄头砰然顿在半空。
“艹！老子不想吃那什么劳什子辣椒！”
“哈哈哈！老鼠眼你是不是上回辣椒吃多了，还捂着屁-股找军医去了？？”
“狗-屎，你当我我不知道你？老子在你旁边拉稀, 哼哼唧唧就是拉不下来，后头你蹲得那个粪坑都红了！”
“？？不是！你有病吧！你怎么看别人的屎！”
开荒的土地里乌泱泱的闹了起来, 但不管怎样，到了中午日上三竿的时候, 他们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挺着饿着的肚子蔫吧着去吃饭。
如果又是辣椒的话，他们就只吃白饭！今天所有有辣椒的菜, 他们绝对不碰一口！
爆炒田螺, 辣烧鱼，辣椒炖茄子……
明明今天的饭菜味道香得离奇, 但士兵们狠狠闻着这股子熟悉的辣香味儿, 使劲儿吞咽了一口口水后，不约而同地摸着屁-股瓣子连连后退！
不吃！今天这菜狗都不吃！-
嘴上说着有辣椒的菜绝对不吃, 但士兵们都忙了一上午，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吃几口白米饭满足是满足，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儿。
于是他们的视线又慢慢的落回到面前那几大锅新菜上。
老鼠眼一看到这青红辣椒，屁-股就疼，他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筷子：“你说咱们的伙夫是怎么回事？是没菜吃了吗？田里的田螺都摸过来了，这东西怎么吃，这么硬的壳？”
旁边刚跟他吵完的另外一个士兵往嘴里迅速的扒了一大口饭：“就奇了怪了，田螺有就罢了，这鱼怎么今天变成这种样子？不会做就不要做，就非要吃辣椒吗？我宁愿吃水煮的鱼！”
可老鼠眼还是觉得这味道有些香的离谱：“咱们之前炒辣椒、炖辣椒的时候也是这个味吗？”
同伴愣了一愣：“好像不是。”
老鼠眼又使劲抽了抽鼻子，试图让这股香味闻得更清楚：“今天的味道不对，就特别的香！”
说着他伸出筷子，在同伴惊讶的眼神之下夹了块鱼肉，田螺他还不想碰，这东西壳太硬了，不知道怎么吃。
但这鱼肉入口，一股新鲜的滋味，瞬间爆炸在他的舌尖上。
鲜！香！辣！异常霸道！
老鼠眼原本豆丁大的小眼睛瞬间瞪大了，旁边的同伴以为他又被辣到，翻了个白眼无情嘲笑：“让你嘴馋，吃着辣鱼肉，还不如吃碗里的白米饭。”
谈话刚落，同伴就见老鼠眼的筷子飞快的动了起来，速度快如残影。
动作之快，同伴目瞪口呆：“不是，你这是干嘛？难道被辣糊涂了？你可别忘了，上回你吃了一天的辣，第二天可是追了一日的军医！”
老鼠眼才没功夫搭理他，这味道太香了。
之前怎么不知道鱼还能做出这种味道，不止辣椒，里面还有白白黄黄的细碎之物，似乎是姜蒜；老鼠眼口味重，现在又饿，直接不挑地塞入嘴里。
绝了，这味道真的太绝了！-
今天排班过来盯着这片区域开荒的王大山，早就第一个捧着碗去吃饭了。
手下的官兵跟他熟，也不跟他抢，况且今天全是辣，他们没有心思和王大山抢这个。
但王大山吃的可真香啊，一碗饭，一碗田螺，一碗鱼。
只见他毫不讲究地蹲在地上，摸着那一碗田螺，直接捻起一枚塞入嘴里，两片嘴唇嘟起，使劲的吸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闯入他的口腔，他的神色别提多享受了。
美，太美了！
这爆炒田螺比昨晚吃的辣烧鱼还好吃些！
也不在那丁点儿大的田螺肉，而是嘬螺过程中的辣味迸发，青红辣椒的独特味道裹挟着葱姜蒜末，一起强势的闯进口腔；这瞬间，王大山觉得跟着将军过来开荒，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在皇城里能吃到这么香辣的田螺吗？！不能！
而且他们的知州大人昨晚可是又交给了伙夫好几个菜方子，不但有田螺肉，鱼肉，往后鸡鸭小猪出来了，全部都能烹饪出新味道！
伙夫不用做饭的时候，他们就商量着要做知州大人说的辣椒酱，还有大豆酱！还说有了这两种酱料，以后他们光酱拌饭，都香得如梦似幻！
有着王大山这个资深吃货的在线表演，其他本就吃着干饭的士兵们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望着眼前这一大锅的田螺……吃一个田螺也不算什么吧，一枚应该不会辣到他们拉出血……
有了第一个人，便有了第二个人，很快，伸向田螺的筷子变得多起来。
一吃一个不吱声。
全都学着王大山的样子，闷头嘬螺。
啊啊啊……就算今天辣的继续找军医，这顿也要吃！-
而容诉云这边，今天吃的异常清淡。
军营的伙食一定比不上周管家做的饭菜，这里的菜以素为主，没有荤，而且大多直接加水和盐烹煮；况且今日伙夫们满心满意的爆炒田螺，辣烧鱼块，以至于最后容诉云能吃的也只有那碗水煮白菜。
然而容诉云口腹之欲向来寡淡。
清淡白菜他也吃的有滋有味。
顾牧青却不习惯，他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容诉云安静的样子，他便什么也没说。
只是等容诉云吃完后，顾牧青自己给自己画了个大饼，说着要在军屯快速扩大养鸡、养猪、养鸭的养殖场：“鸡鸭如果长成并且孵化，很容易就会再生产，其实也不止鸡鸭，如果捉到野生兔子也可以养殖起来，兔子的繁殖速度可比鸡鸭快多了。”
顾牧青之前学数学的时候就做过相关的繁殖题：“兔子五到六个月就能生小兔崽儿，从他们怀兔崽到生兔崽，全程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一个成年的母兔崽子，一年可生六到八次，一次四到十只小兔！”
顾牧青越算眼睛越亮：“所以宝儿，咱们兑换点兔子吧？”
系统可以兑换的东西很多，之前他们只将注意力放在鸡鸭和猪身上，却忽视了兔子虽小，但人家生得快长得快。
因而容诉云本来打去养猪场看看，临时又分了养猪场的部分地方当兔舍。
“兔舍？”容枕山看着原本是猪圈的砖瓦房，“这不是用来养猪崽崽的吗？怎么又变成养兔子的了？”
容诉云已经打算兑换一千只兔子：“之前凉川州的鸡鸭，就因为一场瘟疫全部死绝，如若这场瘟疫卷土重来……”
和顾牧青觉得兔子生的快，产仔快的优点相比，容诉云考虑的更多的还是之前那场瘟疫。
如果鸡鸭又因为莫名瘟疫而亡，至少他们还有能吃的兔子。
容枕山懂了容诉云的意思：“小宝说的有理。”
说着容枕山便笑了：“这地方的确有兔子，之前开荒的地方不知发现了多少个兔子洞，那我们以后便费点功夫把那些兔子捉起来。”
不过要活的兔子比要死的难多了。
容枕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把这兔舍开起来。
容诉云看着已经进入养猪场的十只白-花-花的小猪崽，眼眸低垂：“无碍，我瞧着能不能出去购些。”
至于理由，自然还是这广袤的深山野林。
“对了，大哥能不能拨出一批人，带着最精良的武器去深山边缘看看。”
这点容枕山已经想到了：“宝儿放心，早就有人去深山里面查看，不过除了蘑菇外，没什么离奇的，还发现了一个臭的要命的黄色尖利此物。”
这句话容诉云本没放在心上，但顾牧青却突然跳了出来：“等等！宝儿！臭的要命！黄色！还有尖利的刺！”
容诉云愣了愣，在心中问他：“你知晓那物？”
“当然了宝儿，那就是榴莲！”
“榴莲？”
“那可是水果之王！”
顾牧青激动起来：“榴莲可是个好东西呀，别听大哥说它味道臭，可是营养价值极高！可提高免疫力，热量也足，吃一块能抵大半天！”
顾牧青都这么说了，容诉云自然知晓他的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他现在很心动。
于是容枕山手下的一队精良突然接到一个特殊任务——是去山里把他们之前找到的那味道如屎一般恶心的黄色尖刺，带些回来-
很快，伙夫们喜气洋洋制作大酱，士兵们兴致高昂，期盼晚上的菜，军眷女郎们热切看着小鸡小鸭和小猪的时候，一对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人手抱了个黄色大刺球回来。
“这又是何物？”
“又硬又刺，难道是将军新找到的攻防武器！”
“有道理，用此物代替石头放在投石器上，还不把敌人扎穿！”
“妙啊，妙啊，实为精妙！”
容枕山也在猜容诉云要这个做什么，这东西他上次闻过一回，那味道把他熏得一天没吃下去饭。容枕山把那些碍眼的幕僚赶出去，回头就见他的小宝手握一把砍刀，双目凛然。
砍刀划过，黄色大刺球安然无事。
容枕山：“……”
“噗……”顾牧青想着不能笑，不能笑，他千万不能笑，如果笑了，他一定会惹他的宝儿生气的，可是他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在容诉云的心里哈哈大笑起来。
“宝儿，你这就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
“哈哈哈哈……”
顾牧青还在笑着，容诉云却很淡定，他把手上的刀交给容枕山，面色如常，唯独耳尖细细密密的红，暴露出了什么：“大哥用刀背沿着这条线，顺势破开。”
容枕山的力气比容诉云大许多，容诉云讲得清楚，黄色的榴莲肉便被很快取出来。
只是容诉云让容枕山把果肉捏出来的时候，容枕山犹豫了一下，这味道实在太过浓郁了，他有点想作呕……
顾牧青异常兴奋：“啊，这是熟透了的榴莲！果肉柔软，颜色很亮！”
容枕山未动，容诉云将白色衣袖往手腕处掸了掸，从旁边水盆子里净手，心里却在问询：“其中黄色之物直接服用？”
顾牧青愣了愣：“宝儿，你要自己吃吗？”
容诉云神色淡然：“那是自然。”
顾牧青有些犹豫，想了想，他还是阻止容诉云：“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榴莲，讨厌他的人闻一口就会作呕。”
容诉云还在感知手中的松软触感：“此物比辣椒更辣吗？”
顾牧青摇摇头：“没有。”
“那它比之前喝过的药还苦？”
“当然不苦！”顾牧青和容诉云描述，“喜欢它的人会觉得它的味道甜美清香，不喜欢它的人……光是闻到味道就会退避三舍。”自然也不会吃。
容诉云暗自点点头。
看来顾牧青就是喜欢的那一类。
容诉云闻了闻，除了味道有些过分浓郁外，容诉云并未觉得手中这块榴莲会给他带来其他刺激的感觉，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咬上了榴莲肉的一段。
顾牧青的心早就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特别怕容诉云的舌尖刚碰到榴莲的瞬间，就开始本能性的作呕。
然而容诉云吃了一口后，又尝了一口。
好久没吃到这么香气浓郁的榴莲了，和容诉云能够同感的顾牧青却顾不得品味榴莲的味道：“宝儿，你感觉怎么样？”
“不错。”容诉云言简意赅。
黄色的果肉香甜软滑，除却刚开始有些不习惯的气味，后面吃完再闻，竟也很不错。
有种，难得的满足之感。
一整瓣的榴莲被容诉云吃完，他吐出了三块小核。
顾牧青也舒服了：“真难得！在这里还能吃到这种类似奶油的口感！宝儿我和你说！如果夏天用冰冰一冰，那么这个榴莲肉就是冰淇淋的口感了，更绝！”
一个榴莲资深爱好者，一个新晋榴莲爱好者。
一人一系统，对打开的第一个榴莲都分外满意，唯独容枕山。
他呆滞的看向自家小宝。
这么臭的东西，小宝一口气全吃完了？
完了，小宝是不是坏掉了？
吃完的容诉云才发现对面大哥还在看着他，容诉云想了想，这东西的确不错，便仰着脑袋给大哥递了旁边另外一半果肉，嘴唇弯起乖巧的笑：“大哥尝尝，味道不错。”
容枕山看着这金黄的一坨，咬紧牙关，如临大敌！
罢了，就当哄哄他的小宝。
容枕山视死如归地接过。
但他吃了一口、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嗯？这东西有点子东西，怎么臭臭香香的，还能让人这么欲罢不能！？容诉云刚想问询大哥对这种水果的意见，就见刚刚还嫌弃的大哥已经徒手掰开第三房榴莲。
容诉云默了默。
好吧，似乎已经不用问了。
刚刚才休息了的那一队黑衣人又被安排了新活，还是和上次的任务一样，去他们去过的那个丛林里，把所有能摘到的黄色尖刺球全部都摘回来。而且将军说了，一定要是黄色的，青色和绿色都不行；此外必须要选严丝合缝合拢的，中间炸开，有缝隙的都不要。
“等等，一定要黄色的，而且不要炸开的？”
“那不就是要越臭越好？”
“不对吧，黄色的才臭，炸开的那就更臭了。看来将军还算体恤我们，没让我们把那些炸开，还露出稀巴烂烂泥的黄色大刺球都搬回来……那些裂开了的黄球，味道可才叫真臭人！”
黑衣人又不动声色的潜入丛林搬运榴莲。
而这个时候，容枕山的营帐里面被喊进来一众幕僚，约摸有十几个，今日任务是巡查军营剩下来的各项事项，临时被容枕山喊来，全都在看着桌上的榴莲肉，面面相觑。
“将军，您说这东西能吃？”
第34章 基建第二十一天
对于桌上的榴莲……大家伙的表情都是拒绝。
中午吃的田螺他们很满意, 虽然那东西生的时候有些泥土的腥味，但爆炒以后又香又辣，辣椒和葱姜蒜已经完全掩盖了原本的味道。可是这个黄澄澄的东西不是啊, 臭烘烘的。
说句不像样的话, 这玩意儿比有些人拉出来的屎还臭。
容枕山已经吃足了，他吃了三瓣, 再往多容诉云就不让了。
小宝说这东西吃多了上火，热量高。
容枕山不懂什么叫热量高，是温度高吗？但他现在也没发高热，只觉得浑身有劲使不出, 所以容枕山看到这群扭扭捏捏的下属, 不耐烦地一人一脚踹了过去。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在军营里面偷奸打滑。
使唤也使唤不动。
容枕山亲自给他们扒开榴莲，这是他刚刚发现的, 能舒缓他心情的方式。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撕开榴莲的动作很爽。
他忍不住想笑。
但这么多幕僚在身边, 他忍住了，容枕山板着张脸, 将一个圆滚滚大榴莲彻底撕开，取出其中的几房黄色油田肉：“挨个过来尝尝，觉得榴莲好吃的, 就站到我左边, 觉得榴莲不好吃的，滚到右边。”
幕僚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就好吃的就站在旁边, 不好吃的就滚到那边！？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难道不喜欢吃这臭玩意儿就得滚到旁边去吗？！
容枕山看着他们磨磨唧唧就烦躁：“还愣着做什么，我还会害你们？”
话音刚落, 容诉云拦住了他，白皙的指节给他取了半截的榴莲。容枕山懂了自家小宝的意思，接过榴莲，看也不看这群捏着鼻子的下属，冷笑一声：“我带头给你们吃一个。”
香，真香。
容枕山觉得这东西很好吃，但小宝也说了，有的人不习惯这味道，那便要先看看他们的军营里面有多少人可以忍受榴莲的味道。
容枕山的属下看到将军都亲口吃的，也收起脸上的拒绝。
各自捏着一小块榴莲品尝起来。
表情各异。
但不怪容诉云和顾牧青这么看重榴莲。
“榴莲里面含有的碳水化合物可多了！一百克的榴莲就能供给一百四十七千卡的热量，而一百克的米饭才供给一百一十六千卡的热量，在米饭缺席的情况下，榴莲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至于对于古代开荒军人而言的能量过剩，这一点会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每日开荒，晨起晚归，一日有三餐，但是哪个士兵不是中途就饿了？超高能量的消耗就需要高能量的补给，而且顾牧青想到榴莲的某个好处，偷偷摸摸的在容诉云的心湖里到。
顾牧青突然拍拍脑袋：“宝儿，忘记同他们说了！”
容诉云眨眨眼睛：“说什么？”
想到这群士兵有个共同的特点，顾牧青舔舔唇角，却有点不好意思和容诉云说这些东西：“吃榴莲可以预防便秘啊！”
“？？”
“多喝水，多运动，榴莲可促进肠道蠕动。”
容诉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那便真的也要更加重视了，之前问过军医，军医早就被将士们的便秘烦恼的每日坐不安席，好不容易吃个饭，又有士兵突然扒拉下裤子说拉不下来屎。
不过容诉云抬眼看去。
还是有不少士兵表情凝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来还是有人不喜欢吃。”容诉云淡淡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的运气真不错，还好小宝喜欢吃榴莲，要不然我就过不了瘾了……”心湖里的顾牧青暗爽不已，“不过别人就不好说了……”
“你认识的人里面有不喜欢吃的吗？”
“当然啦！”说着顾牧青打了个寒战，“我家那个糟老头子就不喜欢吃！真搞不懂榴莲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不喜欢吃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嫌弃我！可是每回我吃榴莲他都能赶上回老宅，我觉得他就是故意逮我的，然后扣我零花钱！！忒！！诡计多端的成年人！”
“糟老头子？”容诉云之前很少听到这个称呼。
“啊，就是我父亲，不对，就是我爹。”
“……”
容诉云沉默了，他从未听到有用这种不堪称呼指代自己父亲的话语。
容诉云谨慎问道：“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不融洽吗？”
顾牧青“啊”了一声，摇摇头：“没有啊，我和我家老头子的关系其实挺好的。”
容诉云：“嗯？”
顾牧青用了一个词来形容：“父慈子孝！”
说着顾牧青不知想到何事，突然不满起来，语气里都是懵懂的埋怨：“说起来我家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从我意外离开我那个时代，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容诉云攒起眉梢：“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大悲今如此。”
“那倒也不是，我家糟老头子很注重保养的，没有一根白头发……”顾牧青的忧伤持续了短短几秒，很快他就大喇喇地笑开了嘴，语气肯定：“伤心肯定是难免的，但是无碍，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好礼物！”
“嗯？”
“我们那有一块风水宝地要做墓园，有山有水，据说风水极好，特别难抢呢！”
“墓园？”说到这容诉云已经警觉地皱起眉，警觉后面不算好话，果然，顾牧青道：“但什么能难倒我这个平平无奇小天才呢！我动了点小手脚，插队给他抢了第一个号！！”
容诉云：“？？”
顾牧青沾沾自喜，却得不到容诉云的回应：“宝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别人都抢不到了，我给他抢了一个第一！”
“宝儿宝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是没听到吗？没关系，我再和宝儿你说一次！说到底还是我深谙中华传统文化之道，知晓老一辈人对墓地的看重！所以别的富二代送没有用的宝石，书画，我直接给我爹送了一块地！”
墓地也是地！
而且这地多少人抢啊！
“虽然那个时代的我死了，可是我的礼物会在当老头子生日的时候，定时发送到我家糟老头子的手机上，这不得把糟老头子感动死！”
容诉云却无奈的扶住额头：“不，不用再说了。”
他现在只庆幸顾牧青离开那个世界离得早，否则等他的父亲真的收到的礼物，可能会把顾牧青打死吧！
不，已经不是可能了，而是一定。
谁家孩子送礼物会送墓地。
简直是父慈子孝，可真“孝”死了。
两人交谈之间，榴莲喜好和不喜好的队伍已经泾渭分明。
这样的场景容枕山有些讶异，他和小宝都喜欢吃榴莲，他便以为多数人也钟爱榴莲的味道。可是最后队伍排出来，右边的人少些，左边的多些，看来还是不能接受榴莲气味的人多。
可是不爱吃的看右边的人吃了一块又吃另外一块，那模样别提让他们多惊讶了。
“怎的？你们怎么吃的那么香？”
“因为当真很香甜，还能吃这么一大口，软软糯糯的！”
他们不是没吃过水果，山里的野果子，还有军屯随意可见的果树，比如说当下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可柿子的甜和榴莲的甜截然不同。
左边的厌恶者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这么好吃？
不应该呀，闻着臭，吃着也腻味，这辈子都不想闻到这个味道了……呕……
顾牧青看着他们的反应，好笑不已，但还是顾及到他们了：“看来以后得专门找个地方吃榴莲，不喜欢的人觉得这味道当真很难闻。”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军屯开荒开到现在，什么不多就空地多。
顾牧青的想法和容诉云不谋而合。
“的确应当如此。”
顾牧青盘算着：“以后咱们大哥这儿还要专门建宿舍一片区域盖房子，提供给士兵住，还有士兵的家眷。以后这里会规划出特定的生产区域，比如说鸡场，鸭场，兔子场和养猪场，这些都要轰轰烈烈的建造起来。不过现在田里的稻谷已经收获，还不到种下新稻种的时候，这些士兵就可以专心致志的盖房子了！太好了，我就喜欢看他们搬到新房子住的样子，喜气洋洋！”
顾牧青越想心里越美滋滋的。
容诉云面露笑意：“不过说起来，百姓们的砖瓦房已经建出头一批了。”
顾牧青这才震惊：“是哦，我都给忘了，他们盖房子好快呀！”
从大哥的军区回去，容诉云没有先回府上，而是顺路去了郊外的开荒区，开荒的百姓正在勤勤恳恳地开着荒，牛儿犁地，正是热闹的时候，比得上回去看，这里的黑色土壤肥沃疏松。
“宝儿，宝儿，我已经看到房子了！”
一连片的转瓦房整整齐齐的码在那一片辽阔的土地上，方方正正的，大小都有。
四室一厅的房子最大，其次便是三室一厅，两室一厅和一室一厅，相同规格的装瓦房被安置在同一片区域，这样看上来大大大小小，均匀整齐。
看到容诉云来，住房区的官员立刻过来，靠近前还拍拍身上的灰土，小心不让这些灰尘呛着他们的大人：“大人！”
容诉云含笑点头应下，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房屋那里：“如今进度如何？”
官员们喜气洋洋：“如今的进度快极了！这么多人，一天就能盖好几十栋房子出来！”
顾牧青却觉得不算快：“如果有现代技术倾倒水泥墙体，那绝对会比现在砖瓦水泥更快。”
但他也没有太过苛责：“只是宝儿好奇怪啊，为什么这些房子没有铺啊？上面空空的？”
他们已经采用了最简单的房屋设计，尽量减少复杂的构架以及不必要的装饰，同时砖块等材料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和水泥盖房子，况且这批施工队伍是容诉云从外面重新聘用来的，在这里盖一天的房子比得上江南地区三日，他们经验丰富，技术娴熟。
但是按照设计图和样板房而言，这些房屋是会被封顶的。
容诉云也觉察到这些砖瓦房的不同之处，四面石头墙都盖了起来，却没有瓦。
被大人问话，官员抹了一手虚汗：“除了样板房，别的百姓的砖瓦房拿不出房梁了……”
盖房子不算难，唯一棘手的就是房梁。
需要大木头做房梁。
他们这个朝代没有钢筋材料，所以使用的还是木头，可足够大的木头并非那般好找的，不过这事情着实让他们惊讶到了，因为当长官们觉得棘手的时候，那些百姓们诧异怎么会难在这里。
“哪里没有房梁？”
本来打算凑过来看看他们的知州大人的百姓，一听长官们这话，大手一拍脑袋，喜气洋洋。
“做房梁的大木头！我家有啊！”其中一个摆百姓突然道。
官员：“？？”
官员们唬着一张脸，看着那个平时憨憨的壮汉：“什么有啊，好好听着，知州大人说的是房梁！”
那可是粗壮壮的大木头！
百姓们二丈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看向容诉云的表情很诚恳：“就是有啊，还好几根呢！”
这群从京都被贬下来的官员们简直没耳朵听，怎么可能会有房梁，这群百姓们世世代代住的都是泥巴房子，哪里用的着木头房梁。
正回来讨水喝的陈大刚巧碰上这个话题，一时没忍住，憨憨的壮汉子摸摸脑袋笑眯了眼，不由自主的往大人面前凑了凑：“我家也有，阿爹说爷爷存了十几根大木头！”
有了陈大的话，其他百姓也絮絮叨叨起来。
“我家也有，是我家老祖宗之前存下来了，只可惜我们没本事，盖不得砖瓦房，没让他死前瞧一瞧这方方正正的透亮大屋子！！”
“不过我家是普通的橡木，阿爷当初说，咋老王家说不定以后有崽子能够光宗耀祖，所以特意弄了几根大橡木回来，就等着以后的崽子给他盖大房子……”
“我家也是，那几根木头早就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家里老祖宗还在的时候，每隔几年就要涂桐油，可稀罕那些木头了！！后来我阿爹接手了那些木头，也在那涂！！还同我说，让我以后接着涂！！！”
官员们都惊呆了，什么情况？难道这群百姓真的有木头？可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要选个脆弱的木头，这砖瓦房就要塌了。
两边陷入对峙，还是那个黑皮白牙的少年跳了出来，牙齿白得亮眼：“各位大人要是不信可去我家瞧瞧，我家这三个房梁木头！我阿爹当宝贝一样守着！”
于是在容诉云的同意下，官员里面有几人将信将疑的跟他去了。
只是走前，有几个百姓拦住了黑皮白牙少年：“小虎子，抢完你家的木头，再把大人们带去我们家瞧瞧，如果可以，那些木头都要运到这边来！”
百姓们多聪明呀，知晓这房子没上瓦就是缺了房梁，可是这东西他们有啊！他们家有房梁，到时候往里固定，砖瓦一盖，那个房子不就早点就能搬进去了吗？！
现在百姓们早就巴不得能早点住进去。
黑皮白牙少年连连应下，还记下他们几家的地址。
剩下的官员唏嘘且怀疑，但容诉云和顾牧青却意外的淡然。
然而淡然的只有容诉云，顾牧青有些坐不住：“我都忘了，虽然我们可以烧砖烧瓦烧水泥，但是房梁这东西很棘手啊！”
容诉云淡道：“不必担心。”
前几年才被贬到凉川州的官员们，不知晓凉川州早些年的时候还是没这般贫穷，那时候日子也正经过得下去，谁家还没存两根房梁木头，都是早几代人从山里打下来的，爷爷传父亲，父亲传儿子。
原本容诉云他们还决定先盖起来房梁，日后再说，不想着木头之事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样也好，如果真如他们所说，这房梁木头历经几代人，还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桐油，那肯定是好质量的房梁，到时候我们托人将房梁木头运过来，只是这比较麻烦了……那么大的一长根木头，又重又粗。”
容诉云眨眨眼，并不担心：“他们的木头如何砍伐运回家中，就能如何再运回来。”
况且容诉云大抵清楚百姓是如何运木头的。
江南多水的地方广泛运用水运，木头本身能在水中浮起，这样便能顺着河流一路漂浮；至于这边的百姓，大抵是用了滚杆，木头下面放置滚杆，就可推动木头和重物前行。
果然不出所料。
归城的官员喜上眉梢地回来了：“有木头！还有好多大木头！”
百姓们骄傲的直起腰。
那是当然，这样的木头他们可充足着呢。
于是开荒结束吃晚饭的时候，各位官员又忙忙碌碌的开始统计各个百姓家中的木头。容诉云也端了一碗白米饭，这米就是今年换的新稻种产出的稻米，比原先吃的米更饱满，精润，米粒绽放在唇舌之间，还有淡淡淡的清香。
顾牧青吃的很香：“新种子的米真不错，嘎嘎香！”
容诉云持筷子的手一顿：“你为何要学那鸭子叫？”
顾牧青愣了一下：“我这个嘎嘎不是鸭子叫，反正就是非常……特别香的意思！”
容诉云努力消化这个新言语，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念了一个词。
“Monchéri。”
正在感知白米饭香味的顾牧青险些一口水呛了起来，要不现在是容诉云吃饭，他肯定会咳出来，可即便这样，顾牧青也搅动的容诉云心湖动乱。
顾牧青慌里慌张：“宝儿，你……你怎么还记得这个？”
容诉云没稍微挑，淡定的看着他一系列反应：“顾牧青，难道你不知道，我过目不忘？”
顾牧青脸颊红彤彤的：“宝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这么敏锐啊……”
“Monchéri。”容诉云不懂他的意思，但他重复了刚刚的那个词，还有求知精神的问询，“当日-你说的这个词是何意思？”
本来以为一遍就算了，没想到容诉云又来了一遍。
这谁顶得住！
容诉云的声音本就清润如山间的雪，冰凉洁净，清润的少年音最让顾牧青抵制不住；偏生容诉云的手又那般好看……
手控又声控，双重属性拉满，容诉云活活把顾牧青整个人都给控的死死的。
顾牧青整个人都快烧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没、没什么特殊意思。”
容诉云却呼吸一停，没说信不信，只是不再追问了。
只是又是半碗饭过后。
容诉云：“这是夸人的话吗？”
被他杀了个回马枪，顾牧青干巴着嗓子：“不算吧……”
容诉云：“那我能对别人说吗？”
顾牧青立刻支楞起来：“当然不行！！”
“哦……”容诉云玩味的笑了笑，轻轻的拉长了语调，“是只能你我二人说？”
“当然啦！”
顾牧青生怕哪天容诉云心血来潮，对着大哥说这句话，其实大哥也还行，但如果对一个官员、或者百姓说这个，那他一口老血可都要活生生地吐出来！
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顾牧青立刻道：“这是我同宝儿的秘密！不能被别人知晓的！！”
“嗯。”怕顾牧青躲着不出来，容诉云含了一口米饭，眼角轻红湿润着，乌发半掩盖白瓷般的脖颈，“知道了。”
他不会同别人说的。
就像顾牧青的存在，他一辈子也不会告知别人。
甚至……是他的兄长。
半个时辰的功夫，官员们就统计好各家木头的数量。
之前知州大人□□授过他们一批符号和图表，让他们用来记录百姓们开荒的进程，以及隔壁砖瓦的数量，砖瓦房建造的数。刚开始还觉得这种符号和图表难以辨认，书写也比较圆润，到后面就觉察其方便之处。
如今用来统计百姓家中所有房梁木头的数量，更是流利。
官员统计好各家木头。
还没送到容诉云手中，官员们就已震惊。
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但等三日后，开荒的百姓同家人各自运来家中的梁木，并在知州大人吩咐下，滚放在规定区域进行检查记录的时候，官员们才是真正的大惊失色！
数千人的长队滚着木头而来，尘土飞扬，气势澎湃。
但是先等等……
这是他们的百姓？还是他们的土匪？
怎么有这么多好东西？
主梁，次梁，辅助梁，什么样的木头都有！尤其那主梁，一根根粗大够长，比他们买到的还好……只是还有更离谱之事！普通老百姓家只有桦木、柚木、红木、松木等寻常木头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好几根上好的楠木掺杂其中，还狼狈地沾染许多灰土？！
第35章 基建第二十二天
小陈忙着官衙的活计, 和家里大陈一起运木头的陈老爹伸出袖子撸了一把汗水，嚯……来回好几趟。但看着自家从阿爹的阿爹的阿爹那儿……传下来的楠木，陈老爹美美的抽了一口旱烟。
瞧瞧！
这木头真香！
今天不止开荒的百姓在, 许多开荒人士的家属也一同而来, 甚至还有小孩子，这群之前住在城里的男女老少头一回来到这个地方。哪怕因为运送木头而气喘吁吁, 汗流浃背地狼狈喘着粗气，看到这一大片辽阔的已经开荒了的场景，以及特定区域一栋又一栋拔地而起的砖瓦房，每个人的眼睛都蹭亮。
年迈的老者拄着拐杖, 眼泪汪汪：“这是咱家的房子！”
旁边的年轻妇人皮肤早就晒得黝黑, 不过这段时间太阳并不炽烈，她们的皮肤也慢慢缓了回来：“爹，还不知道哪个是呢！”
小孩就更外放了, 看到开荒的土地，他们并不在意, 大的像葡萄似的眼珠子都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房子，喜不自胜：“大房子大房子！阿娘！哪个是咱们的房子？”
除了百姓还有很多官员衙役。
今日他们过来, 便是要统计房梁的。
顺便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给老百姓分房子的抽签仪式！
为了今天这个抽签仪式，知州大人可让他们准备了好多抽签箱和抽签木牌, 光是雕刻木牌, 绘制不同村子百姓的占位图，这些官员们就熬了好十几个大夜, 好在他们学了新的数字, 尽量用圆润的符号表示，可比原来写字方便多了！
百姓们到的差不多, 凉山州别的郡县的抽签仪式没得这么快，因为容诉云知州府所在的这个宝泽郡开荒人数最多，百姓速度最快，房屋搭建也快。所以生生比别的还在烧砖瓦的郡，快上许多。
以王青城为首的官员们先统计好每家每户送来的木头数量，再进行检查木头质量是否合格，随后便是抽签仪式。
检查木头的时候，官员们表情严肃，一丝不苟。
容诉云坐镇，他们分外紧张：“你家的木头是松木，不错，纹理均匀！虽然耐久性比不过其他木头，但是你们保养维护的好！”
官员们看着手中的图表，执起毛笔在“松木”那一栏提了一勾，并迅速测量好长度和直径，一同记录在后面两栏。
“你家的木头是橡木，不错，抗压又抗弯，长度绝对合适，已经比现在的砖瓦房都长了，到时候还得用锯子锯下一些。”
官员嘴上这么说，还是迅速测量好长度，精准至极。
送来橡木的这家百姓立刻点点头：“应当的！应当的！大人说怎么锯木头就怎么锯木头，我们把木头交给大人们，我们都信任大人们！”
官员们提着的笔突然一顿。
他们何时这么深受过百姓的爱戴，之前的百姓们看到他们就像耗子看到猫，躲避不及；可现在却一个个用尊敬、信任的眼光看着他们。
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知州大人来了以后。大人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政令，开荒、建房，他们也彻彻底底的融入到了百姓的活动中。
官员手上记录的动作很快，表情依旧冷静，可嘴角却弯出一抹不容忽视的弯钩：“这是应当的。”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会帮你们把房子建好。”
百姓的木头多，今天统计木头的官员也多，而统计到陈老爹家里的时候，这个官员的眉角不由自主的剧烈跳了跳。
不是他不认识这个木头，而是这个木头着实罕见。他有些不确定了，便找了年纪更长的官员前来瞧看。不想两人都一同看着木头傻站在原地。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群普通的木桶里面怎么会出现这么贵重的楠木？！
这是楠木吧？
虽然涂上了层层涂油，但是也能看到它清晰的纹理和温和的色泽，隐约之中还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和别的木头的气味都不一样，陈老爹家的木头有着淡淡的清香，宛若草本药材，这种淡雅的香气和旁边樟树樟脑味的气息截然不同。
但年轻官员和年长官员都不确定。
容诉云看他们面上踌躇模样，缓缓踱步而来：“发生何事？”
官员们不敢露怯：“启禀大人，属下只是犹豫了，不知陈家送来的这木头可是楠木？”
陈老爹这时候连烟也不抽了，搞了半天，这群长官们是在疑惑他家的木头到底是什么木头，这个陈老爹知道：“官人们，咱家的木头是楠木！”
官员们还在看着容诉云。
容诉云踱步到这巨大的木头柱子旁边，轻轻凑过去闻了闻。
心湖里的顾牧青闻着这味道，他分辨不出，甚至他觉得所有的木头都长得差不多：“宝儿，这当真就是楠木吗？”
容诉云点点头，回应了顾牧青，也一同回应了在场官员和陈老爹：“这的确是楠木，还是金丝楠木。”
官员们的眼睛亮了亮：“金丝楠木！”
那可是大户人家才用来建造家居的木头啊！
怎么他们这么穷苦的地方也会出现金丝楠木，还一连好几根？
容诉云的判断不会出错，这样的木头容诉云见多了，他看着骄傲的陈老爹，语意问询：“老人家，这木头这么贵重，你要用做房梁吗？”
陈老爹惑了惑，摸摸头：“不然还能作甚，还能拿来当柴火烧吗？”
他这话没有恶意，只是这大木头放在家里实在没别的用处。
但容诉云明白了，他看向两位官员，点点头道：“帮这位老人家登记在册，金丝楠木用作房梁，剩下来的金丝楠木都归还老人家，我瞧着这木头很好，老人家可以用剩下来的木头打造桌椅家具。”
陈老爹眼前一亮：“是啊！这木头可香着呢！”
说着说着陈老爹分外骄傲：“当初我阿爹的阿爹的阿爹的阿爹……选木头的时候，特意选择这种可以制作房梁的树，笔笔直直，不但没有虫害，直径也达三四十厘米。后头又是去皮削平，又是进行通风干燥，这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涂桐油了！还要提前捡了桐树的种子，用石头压，压出来的油反复沉淀！可金贵着呢！”
所以陈老爹家的金丝楠木的表皮才油亮无瑕。
这些容诉云都知道，但顾牧青听得好认真：“哇，真的好麻烦哦，这么高大的树全靠自己砍，自己滚回去，还要自己削皮……”
“百姓生活的确不易。”
顾牧青与荣有焉：“这就叫古代人的聪明智慧！不可小觑！”
“嗯。”容诉云笑笑。
容诉云一贯不会干扰别人的决定，这金丝楠木再好，放在陈老爹家里也只是木头，能变成更具实用性的房梁和桌椅板凳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别人家的木头剩下来的木桩子可能就被木匠们回收了，但金丝楠木太贵重，还是交还老人家为好。
陈老爹对这个决定也很满意。
顾牧青摸着下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宝儿，之前盛京的府里，那些木头都是楠木？”
容诉云点点头：“嗯。”
顾牧青“靠”了一声：“那么多，都是？”
容诉云不懂他的诧异：“自然。”
“那么多全部都是啊……”顾牧青随便数了数，各个大厅的柱子，门楼，桌椅，书架，博古架，全都有淡淡的清香……所以那些全部都是金丝楠木？
不是说这东西分外难得，只供皇家使用吗？！
顾牧青吞咽了口口水，他不是没见识的人，他那个糟老头子就喜欢收集这些古色古香之物，其中金丝楠木更是收藏的重点，打造出来的家居看作珍宝，之前他打游戏磕到了他的那个沙发，不想被老头子追着打。
实在想不到，他家宝儿家里处处皆是金丝楠木。
宝儿睡的床，宝儿趴的桌子，宝儿放书的博古架，全部都是啊！而且府里的金丝楠木比陈老爹这里的木头更为高贵典雅，他之前发呆的时候瞧望过，目前里头似乎有闪硕的金色纹理，闻着自带一股清香。
顾牧青后悔了，狠狠地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把木头挖下来，也一路带上的！”
现在知州府的木头平平无奇，一点都不香。
容诉云却好笑不已：“哪里能拆下来，况且两处的木头都是木头，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顾牧青还愤愤不满：“和那么贵重的东西就留在都城里了！好在狗皇帝没动咱们的老宅子，要不然可真给他捡到宝了！”
提到盛烨霖，容诉云唇角的笑意稍稍平缓了些，压下上辈子回忆带来的寒凉意蕴，他表情清淡，如同青松冰雪：“不会被他得了去。”
那是他容氏一族的荣耀，是先族创下的家业，定然不能在他手上被盛烨霖夺走。
二人交谈之余，官员们已经动作迅速的统计好运送到场的木头，远远比百姓地控下的房屋数量多得多，这下哪里还缺横梁，所有的梁都齐了。
不过后续还要给这些木头做好标记，各家的房子用各家的梁，这才公平。
就比如说陈老爷子一家用的是特等的金丝楠木，若是这样好的木头被他们一不小心用到了别的家里，那陈老爷子一家可不可以找他们拼命？！
使不得！使不得！
他们难得得了百姓的信任，可不想这么快就丢了脸面。
老百姓也喜气洋洋，开荒的壮汉白丁喜滋滋的来到自家家人面前，没好意思抱着媳妇儿，便使劲举高了肩膀上的孩子，一个肩膀一个，美美地给他们介绍前头不远处的砖瓦房。
“前头就是咱们待会抽签的房子了！咱们要了最大的四室一厅，以后咱们的大宝小宝可以一人一个房子！爹娘也可以一个房子，还有一个房子，便是我和你娘亲住！”
古代人不知道什么是二人世界，但能夫妻在一起住，定是少了不少麻烦的。
黄发垂髫，悠然自乐。
顾牧青已经能预测到下一步：“开荒开好了，房子住上，然后都不缺粮食，百姓们一定会水到渠成地生娃娃。”
其实在凉川州贫穷的这么多年里百姓生的娃娃数量不算少，只是人口基数比不上江南大州，再怎么生，也赶不上江南的数量。
说到人口，顾牧青还是有些急的：“有了小孩就要盖学堂，鸡鸭猪肉什么也要供应上，不然母体胎弱，对母亲和小孩都不是好事。”
顾牧青电视剧看的多，有些生孩子一尸两命的场景给简直给他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说着他又熟练的点开系统页面，把系统当做浏览器使用，虽然嫖不到设计工图，但是一些简单的数据资料还是能查到的。
只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顾牧青吓一跳：“我们那个时代生产就很休闲了，更别提古代女子生产！宝儿，咱们得做点什么……宝儿，你快看我看到了什么？！原来女孩子生孩子会死好多人啊！靠，还有好多封建迷信的东西，什么催生符，转男符，还喝什么吊命的符水。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看的顾牧青拳头都硬了。
他本就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哪怕后来接触到优秀传统文化也懂得去其糟粕。
容诉云却不意外。
古代女子生产一直是一道鬼门关，他的母亲也是因为生下他以后调理不当，后来得了病去了。
这一直是容诉云的心病，如今被顾牧青骤然提起。
容诉云心底一沉：“是要做点什么……”
顾牧青连连点头：“而且光吃大米饭有什么营养？虽然主粮够了，咱们现在还缺别的肉蛋奶！蛋白质要狠狠的补上！”
越想顾牧青越急迫；"宝儿，咱们的小鸡、小鸭、兔子和猪什么的还要扩大生产呢！还有那些榴莲也能采摘不过分成熟的，运来卖给百姓！"
“不急。”容诉云已经想好了，等百姓们搬到新房子住，在新房子这片区域开垦种植，就兑换一批鸡鸭、或者从军屯那里孵化出来的鸡鸭交由百姓们私下养殖，到时候家家户户三两只小鸡小鸭，有蛋有奶，自己在孵化小鸡小鸭……慢慢的，日子就会熬得更好些。
诧异间，百姓起了喧嚣，原来是女娘那边踌躇不已。
“宝儿，云娘那边好像出什么事了，咱们去看看吧。”
“嗯。”
容诉云过去瞧望。
事情很简单。
云娘她们都是独立出来的女娘，不像其他人家看着穷，但家底丰厚，能拿出来木头。她们手中什么都没有，就连就没有顶的砖瓦房也是赊账赊来的。
“大人，当真没有房梁了吗？！我们也可以赊账的！”
长官们也很为难，这一路走来，他们早就见识过这群女郎们的毅力。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官们尽量严肃道：“当真没有了……我们的房梁已经用在最先盖好的四室一厅上，后头没有了房梁。”
女郎们表情低落，一个个失魂落魄。
是啊，大人们已经这么照顾她们了，给予她们赊账的权利，还允许她们开荒分田地，现在也不是刻意不帮她们，只是实在没得法子。
突然间，陈老爹挑着烟杆站出来了：“我可以借于你们。”
女娘们眼睛骤然一亮，她们看向干瘦黝黑的陈老爹，她们知道这位老爷子，一出手便是金丝楠木……这样的木头她们用得起吗，女娘们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
关键时候还是云娘：“各位乡亲们，大伙竟然已经有了房梁木头，那先封顶的那些四室一厅，可否我们先选？！这些建好的房子用的是官府的横梁，刚好我们没得梁，我们交钱买下这批房子可否？”
云娘一语落地，众说纷纭。
选购四室一厅房子的百姓难得没有出声，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商量：“是啊，阿爹！四室一厅用的是官府的房梁木，哪有咱们的木头好，从祖宗到下面，不知上了多少年的桐油，油光水亮，又结实又好看。”
于是那些四室一厅的百姓们没同女娘们抢：“那便你们先抽，我们后面抽中的砖瓦大房子要换自己的房梁！”
“多谢了！”
女娘们感激连连，眼里都是泪水。
可现在新的问题来了，别的女娘们当初买房子是相互结伴，四人一同的，为了能平摊到最少的钱住进砖瓦房，她们选择的都是四室一厅。
但是云娘不是。
她家有弟弟还有娘亲，她选择的是三室一厅，这就意味着她他帮别的女娘们处理好了房梁木的事情后，她自家三室一厅的房梁还没有着落。
云娘失笑一声，表情落魄，别的女娘们也担忧的看着她，好几个女娘围在她身边，义气地道：“云娘，我和阿兰说好了，我先同阿兰一起住，给你腾一个房间。”
“是啊是啊，我和小水也能一起住，这样你弟和你娘亲也有了屋子。”
虽然她们都想独自住到自己的砖瓦房间，可是云娘这一路上帮了她们太多，要不是云娘鼓励她们，她们不会来开荒，不会大着胆子赊账分配房子。她们现在已经看到未来的曙光，只要有了自己的田地，不管种什么她们都会有收成。
所以她们愿意帮助云娘！！
云娘却不愿意让她们为难：“不必了，姐妹们，新房子你们当然要是第一个住进去的！我可以自己弄来木头！”
实在不行她就咬牙再去山里面，反正又不是第一回去了这次还只是山外面砍伐木头，比之前入山安全得多。
女娘们不知道她有什么方法，那些百姓们有的却知道：“云娘，你可是又要入山？”
大人们都在，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云娘也不见怯：“我在山外头砍棵树。”
其实容诉云不知道百姓们有房梁木头之前，已经准备着人带着精良的武器去山里砍伐木头了，不入深山，就在山边缘寻些木头；后面再慢慢清理荒山，这山他定是要用起来，不会为豺狼所占。
不想云娘也有这么大胆子，而且还独自前往山中。
要知道那深山除了靠山吃山的世代猎户，可是没人敢深入的，而且猎户也不经常下山交易，他们只会每半年下来换粮食的时候下一次山。
平时只住在山里。
云娘已经决定请几日的假，去山缘砍木头，砍下来的木头还要准备桐油涂抹，一系列的过程没有十天半月是完成不得的。
好在她现在任务完成的快，又多是女娘里面的头名。
云娘想大着胆子请假，不想穿着白衣，一直沉默着的大人居然停在她面前，眸色明淡地看着她：“你若想进山，可随官兵一道。”
“官爷们也要入山？”云娘震惊了。
容诉云淡淡的点了点头，眉眼轻缓：“这山要开发，里头有不少好东西；百姓私下入山，唯恐遇到野狼野猪，还等官兵们清理过后，尔等再行入山。不过你只去山边伐木，砍好木头便归，勿要往深山里头去。”
百姓们这下子可真震惊了！
谁不知道山里好东西多，每回猎户拿下来的都是珍贵之物，鹿茸、人参、羊肉，最不济的也是鲜香的山菌子；百姓们不是没动过入山的念头，可实在是怕了，他们的爷奶长辈饿得的活不下去都不敢入山。
里头有可怕的豺狼虎豹，那都是要人命的。
可现在，知州大人说，要让官爷们去清山。
知州大人何时说过不实之言，大人说开荒，便给他们送来了牛和铁器；说让他们交钱建砖瓦房，如今他们的房子只剩上梁盖瓦；更不提那一亩地近乎十石的稻谷，可还实打实的堆在他们家中呢！
大人现在又说要派人进山清理山兽，百姓们又美了。
“开山好啊，山里头好东西可多着！”
尤其陈老爷子，美得笑眯起了眼。
他有的是钱，只是一直没地方花，到时候山开出来了，山鸡，山鸭，鸟蛋，蘑菇菌子什么的……那些山货可不得美美地填饱他的肚子！
有饭吃，还有肉吃。
马上还有大房子青砖青瓦大房子住！
再美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现在解决了女娘们的事，山货什么的都是后头的事，当下最重要的——
就是抽签选房子！
“来啦来啦！”
顾牧青攥着拳头，在容诉云的心中摇旗呐喊：“宝儿，咱们要抽签选房子啦！！”
如今房屋建造如火如荼。
四室一厅至少能住八个人，建造的数目最多，拢共建造了两千六百栋；三室一厅一千七百栋，两室一厅两千栋，一室一厅一千栋。
当然，不同大小的房子还在建造中。
往后百姓婚育，人口还会增加。
因为今日百姓诸多，便按照当初选购的是几室几厅，来分成不同的组别，饶是这样，四室一厅的组还是有两万多人，于是官员火急火燎地，按照不同村子提前又做了细致划分。
以一个村子为抽签点，这样一个村子选取同样居室的人大可住在相连的居室左右，不会被分得过远，往后还能相互照顾。
四室一厅1~500号的抽签，就是小陈负责的。
宣传官小陈比谁都懂得调动气氛，一身衙役的官府衬托得他格外有精神，他还不知从哪儿摸来了一个锣，呲啦的一声擦了起来，尖锐的声音震耳欲聋。
两个村子聚集的百姓们都朝他那望去。
似乎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此刻人群格外安静。
小陈嘴都快咧到太阳上：“小虎村和大青山村的各位乡亲们！大家静一静！”
面前数千人的场子，小陈也不畏怯。
“今天，大家伙全家老小齐聚在这里，可不是只是单纯地为了送房梁木头的！三天前官府前面的宣传栏就响炸天，那日我嗓子都快喊劈了，就为了告知大家那个消息！而今天，在所有百姓和长官们的见证下，尤其在知州大人的见证下，大家伙儿要抽签选房啦！！！”
第36章 基建第二十三天
今天是个好日子,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百姓们心情好，便更觉得这红日当头更是好兆头。当下听着官员们的吩咐, 各自分成了不同的组别。四室一厅的从四室一厅的里面抽, 三室一厅两室一厅各自为抽。每家派出一个代表来，省得到时候人头攒动, 你挤我我挤你，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外的踩踏事件。
大多数家里来的都是顶梁柱老爷子。
站在不同的桌子前，饱经风霜的老人家们难得颇为紧张地看着面前巨大的木箱子。木箱子前头还有红纸贴了个大大的喜字，木头正上方开了一个仅容一只手穿过的木洞, 看不见里头是什么。
在抽取之前, 王青城还得到大人的吩咐，火急火燎地着人端了几盆水来，旁边还有刚折下来的柚子叶。
“抽签之前仔细清清手, 抹抹柚子叶。”
大家不懂，但一一照做。
容诉云也不懂, 他吩咐下去以后问向心里的顾牧青：“这是何故？为何要洗手？”
“这当然是抽卡前的必备仪式啦！”顾牧青这个非酋就因为这一系列的仪式，转非入欧, 所以他现在每次抽卡前都很有仪式感，“要不是时间不够，我高低得教会他们唱《好运来》！”
第一组人家已经出来了, 陈老爹没挤在前头, 他在后面。
四室一厅箱子前的老人家比陈老爹还要苍老些，把白发苍苍, 满脸沟壑, 可那双干瘪下去的眼睛却意外的有光芒。
他按照官员们的说法，仔仔细细清理了手指间的泥碎, 还用柚子叶揉洗了手。
“可以抽了。”官员们点头示意。
老人家也不由屏息，干瘦的手指摸进了这个巨大的木箱子里，只见里面有三个字——“135”。
他看不懂，但明显那些大人们知晓。
官员示意小陈接过，已经做惯了宣传官的小陈立刻咳了咳嗓子，放大了他的声音，嘹亮地唱名道：“小张村张青山，抽取四室一厅壹佰叁拾伍号！你们可以对照着你们的号码牌，去135编号的房屋那里参观了！”
“这么快就能看房子了？”
还在等抽签的所有人都喜滋滋的。
虽然没有上顶，但那也是四室一厅啊！
张青山一家子老老少少更是立刻美滋滋地对照着牌子去找房。
很快，张青山洗过手的水倾倒而去，官员给盆里舀了新的水。
其他组别的唱名声络绎不绝。
“大虎村虎三三，抽取三室一厅431号！请到编号肆壹号的房屋前参观！”
“河头村钱多重，抽取两室一厅99号，请按照编号寻找参观！”
抽签抽到一半，即将排到的百姓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能抽个什么签，待会一定好好洗这个手，涂满香香的柚子叶，好像认真洗手了的都能抽到好签！
只是不知不觉之中，等着抽两室一厅的百姓发现他们的知州大人居然悄悄的排在了他们的队伍中间！
大人一袭白衣，如同清润雪竹，伫立在他们当中，分外显眼。？？？！！！
这真的是知州大人？怎么排到他们后面？
但很快，这群前面的百姓回头看到大人对他们勾起唇，莞尔一笑地道：“祝各位好运，抽中想要之签，得其所愿。”
这群老百姓们蓦然间瞪大了眼睛！
紧张！激动！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容诉云此刻很淡定，半耷着眼，慢条斯理地问顾牧青：“你想抽到什么数字？”
顾牧青明明正在紧张地计算着剩下来的房子编号，听他这么说，害怕自己给他压力，于是语气和表情都懒洋洋的：“都行啊，只要是宝儿抽的我都喜欢！”
“嗯。”
轮到容诉云去抽了，容诉云面前的官员愣了一愣：“大人，您也抽？”
容诉云缓缓点点头，浅色的瞳孔在和煦日光下分外好看，他浅浅的笑了笑，舒缓了官员的紧张：“我也交钱报名了。”
官员们立刻不敢说什么，不动声色地给大人换了新的水和柚子叶。
容诉云认真地按照顾牧青所言净手。
他的手手细长，骨肉匀称，沾染水珠就更好看了。
清清润润，白皙细腻。
说不紧张，这个时候顾牧青却冒了出来，一边眼睛不离容诉云的手，一面说些好听的话宽慰他：“宝儿抽什么我都很喜欢！真的！我都喜欢！”
容诉云：“你倒也不必如此强调……”
顾牧青：“？？”
容诉云：“就显得很此地无疑三百两。”
可话音落下，他抽的签已经现于光下。
容诉云没看上头的数字，而唱名的官员接过容诉云手上的吊牌，等瞧清楚的上头写了什么，突然愣了愣，这么吉祥且齐整的数字，当真给抽出来了。
“知州府，知州大人！”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物也来抽签，唱名的官员很快规划好称谓，“抽取两室一厅，请前往888号参观！”
“奈斯！宝儿也太牛逼了，随便一抽就是这么难抽的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动了手脚呢！”顾牧青当然知道容诉云没对这号码牌动手脚，容诉云抽卡之前，他只希望着不要抽到些奇奇怪怪的数字，只是没想到一抽抽个这么不错的。
888号简直太符合他宝儿的身份了吧！
又贵又有钱！！！
再没有比这个号更满意的号了，可很快容诉云又抽了一个，这是帮他们的大哥抽的。
抽完，容诉云依旧没看，直接把牌子交给了唱名的官员，
官员按照之前记录表上的人名登记，完成了唱名。
容诉云便拎着两个号码牌看房子。
顾牧青一路上美滋滋的：“宝儿，这手气绝了！咱们是888，咱大哥是889，这可比抽个666还难得，咱们以后和大哥就住隔壁！”
容诉云也高兴。
自从他们来到凉山州以后，大哥同他们就分开而居，大哥在军营里面忙着开荒种田训练将士，而他在知州府，一来一回并不是很方便，现在大哥在他们隔壁有了房子，哪怕只是小小的两室一厅，容诉云也很高兴。
因为这是不在盛烨霖眼皮子底下的房子。
顾牧青美滋滋的，还从系统这里薅来了很多的装修图：“反而我觉得这些图纸装起来会比现在砖瓦房好看些！虽然比不上我们那里的大别墅，可这也是独栋楼啊，装饰的美美的，以后绝对会比江南那些普通的青砖青瓦房更好看！”
说着顾牧青在容诉云的心湖里给他展示了些许图纸：“最简单的中式风，古雅恬静；还有这种海洋风，蓝白色调；这种乡村风，温暖土棕色。”
容诉云觉得都挺好。
尤其后面两种他不曾见过的建筑风格，整体色调和谐统一，看得出来设计者的设计功底。
至于具体选什么，那就交给百姓自己了，说不定有嫌麻烦的，直接桌子椅子往里头一摆，就喜气洋洋的住进去。
顾牧青是个对居住环境很有审美要求的人，于是大包大揽，就把房屋装修的各项事情都包揽了下来：“宝儿你就等着瞧吧，我一定给你装一个特别好看的房子！”
似乎这样说还没有信服力，他又补了一句：“比狗皇帝的宫殿还好看！！”
他们的两室一厅能和皇宫比么？
不是，他们这只是普通的两室一厅，和皇帝的宫殿简直没有可比性！
不过顾牧青要这么做，容诉云便随他了。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盯着所有百姓抽完签，容诉云的马车和回城的百姓一路而归。
路上百姓都在说着今日见到的砖瓦房，言语之间都是对未来新生活的美好向往。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去年咱们那泥巴房子都在漏雨，滴滴答答彻夜难眠，明年咱们就能住进了崭新的砖瓦房！”
“瞧瞧那墙壁，硬的比石头还坚-挺，还有地上居然不是泥巴，我踩了踩，特别平整，也特别的硬……或许那就是大人们之前提到过的水泥；就是不知道玻璃是什么样子，我看窗户还空着，想来等咱们的屋子上了房顶，窗户就开始装了。”
“大人们有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搬进去吗？！”
“一看你就没认真听！！大人们可是说了的，若是木匠得力，咱们的房梁这几日就会架上去，随后便是铺瓦！！”
“这么快，那咱们年前能搬进去吗？！”
“这可说不准。”但下一秒老爷子摸着白-花-花的胡须，笑开了眼，“咱们家的号码牌那么前，一定会先弄好！”
容诉云一路听着他们的言语，书也看得不认真。
这个时候顾牧青倒是睡过去了，他还是不习惯这颠簸起伏的泥巴路，车轮随便一滚就是一个坑。上下颠簸，若他睡不着，早就吐了百八十回。
此刻容诉云的心里才是一片安静。
但他脑子运作习惯了，一面听着百姓欣喜的言语，一面规划着接下来的安排。
云娘的那根木头他有意帮上一帮，这么优秀的女子，前途并非会止于此；他所说的让官兵入丛林，也并非只为了云娘的安全，这里的山野被野兽盘踞多日，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的好东西。
整个凉川州必须靠自己而被盘活，并非仅非外力。
他不可一直依靠着顾牧青的系统。
顾牧青的呼吸声浅浅荡漾在心中，容诉云安静的点开了系统页面，目前房屋建造的积分并不完全显示，等到所有的房子上梁上瓦，那便能入手更大一批积分。
依旧要兑换小鸡小鸭，不过这一批等老百姓又搬到新家以后，会以一定的价格出售给百姓。到时候百姓有鸡有鸭，自产鸡蛋、鸭蛋；自孵小鸡、小鸭。
至少口中有肉吃。
此外，还要看看有无武器。
自从绑定了顾牧青这个系统以后，容诉云便很克制地不去打探有关军-备-武-器的信息；许是两辈子养成的忠臣思想，他并非是主动备-军-备-武之人。
可眼下官兵入山林，仅靠现在的武器远远不够-
于是顾牧青这一觉睡醒，容诉云已经吃过晚饭，正在书房之中查看兑换出来的强弩。
银光闪闪的弩箭正对着容诉云的眼睛。
和容诉云同感的顾牧青骤然打了个机灵：“啊啊啊！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怎么梦到我在看3D电影？！不行，我要转头再睡一次！！！”
可顾牧青再睁眼，看到的依旧是这只银光闪闪的箭。
顾牧青：“……”
没想到，他的宝儿都会自己兑换东西了……
也不吱一声，可算把他吓了个半死。
不管顾牧青转头就丢掉所有的害怕。
“宝儿，你这是开窍了吗？终于准备佣兵为王！”顾牧青激动不已，“可是只靠这些冷武器是不是不够啊？要不然我给你制造出一些火药炸弹什么的，没事就去炸一炸狗皇帝！保证让他在皇宫里面夜不能寐！”
什么冷武、热武，容诉云觉得他莫名其妙，容诉云还在认真研究这同弓箭不同的强弩：“这是为入山林的官兵配备的。”
他们当下只有弓箭。
对比他眼前的强弩，弓箭更为轻盈，一人便可拉动弯弓射出箭矢；而强弩不同，铁锭和半线钩的存在让强弩具备超高伤害和极强射程。
如果是入山林，弓箭需要配备，强弩也需，这样便可在远程距离伏击猛兽。
只是这强弩极其考验弩手的精准度，以及射击速度。
“好吧……不去炸炸狗皇帝的皇宫真得好可惜……”虽然有些失望容诉云对如此繁盛的军火库无动于衷，但顾牧青还是兢兢业业地帮他薅系统的羊毛：“指南针，刀，剑，武器，还可以兑换些药粉药剂，对了，咱们的刀剑上可以涂抹麻醉剂，这样猛兽直接被麻翻了。”
但顾牧青觉得相较于杀死猛兽，不如驱赶猛兽：“杀肯定是杀不完的，这么多年没人进山里面威胁，它们早就成了山大王。”
山里可能有狼有虎，还有别的生物。
所以顾牧青倾向烟熏驱赶：“反正山后面还有山，不知道多少座山，我们先占一座山，把它们赶去后面的山。”
“你是说，薄荷艾叶或者樟脑草？”
“应该是的吧……我不懂这些，我只是小时候看纪录片看过。”
“嗯？纪录片？”
“野山火燃烧了半片的山，剩下来的动物因为受不了火烧后的草场气味，活着的索性迁移。”
容诉云明白了：“所以到时候带上灼烧冒烟的薄荷草，茼蒿草，还有艾叶……”想想容诉云还觉得不够，他突然想起某个让他辣到不行的东西，剔透的浅茶色瞳仁折射出一种非常漂亮的色泽，“顾牧青，辣椒水可以吗？”
“？？”顾牧青震惊了。
容诉云见他不说话，低道：“不行？”
“不是！宝儿，你简直就是天才！”
“天才？”顾牧青怎得突然给了他这般高的评价。
“辣椒水属于刺激性的液体，如果到处挥洒，的确会让一定区域的猛兽回避。”甚至顾牧青想起后世女孩子们用辣椒水做防狼喷雾，那酸爽，可别提了。
顾牧青瞬间开始怜悯野兽了：“希望老虎猛兽自觉离开，不要碰到咱们！”
“……”也不必这般自信。
不过容诉云还是兑换了强弩还有顾牧青口中的麻醉剂，只是猛兽趋避，那必有漏网之鱼，如果遇到猛兽，当即射杀。
此外容诉云还兑换了各种解毒的草药。
这些药方里有许多他已经熟悉，多年来喝药不断，他甚至能仿照这方子用别的药草替换。
于是又熬了一晚上，容诉云将进山的东西配备齐全，又选了一百人的强悍孔武的官兵，花了三天时间训练强弩，效果已经很明显。被选中操控强弩的官兵则彻底惊呆了，也没有太大的力道啊，没想到看着像弓箭的东西竟然能射穿木板，还是三层木板！
这要是射到敌人身上，可不就把人扎了个通透！
随后，知州大人又统一焠了他们的长刀和箭矢，给他们一百人分配了药包，特殊处理过的药材火把，还有一种叫辣椒水的喷雾，一按上面透明的喷头，居然就会喷出浅红色的雾气，那味道呛鼻难闻。
大人严格叮嘱他们，若非碰到猛兽，这辣椒水定不可喷出。
有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傍身，官兵们便放心了。
这次即便遇到了大虫他们也不怕！
而且到时候成为了打大虫的英雄，回来可就能吹好多年！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只等着大人说出发，不想这日大人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说要和一名女子一起进山。
女子进山已经离奇。
大人还要入山？
“大人！万万不可啊！”
“知州大人怎可进山林？！万一出个意外，那我们可就失去父母官了！！！”
容诉云是铁了心要去的，他甚至还在顾牧青的提醒下配上了望远镜，只是这东西不好拿出来太多，能望见千里外之物的神器，这东西有些太过招眼。
其实顾牧青也不赞同他去。
可是顾牧青知道自己拦不住，哪怕容诉云现在没有绑定他这个系统，容诉云还是会做出他自认为最充足的准备，然后进山。
顾牧青干脆不劝了，转头为他配备了齐全的装备，甚至偷偷摸摸兑换出了一件特殊材质的防护衣。
这群大人们抹眼泪，担心畏惧。
可这幅知州大人进了山就回不来的样子让云娘眉头跳了跳。
她记得山里好像并非这般危险吧……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扯着他衣袖抹眼泪的官员们，容诉云体内的顾牧青简直没有的洁癖症都变成了有：“啊啊啊啊啊！刚刚那个老头子用宝儿的衣袖抹眼泪了！！！”
顾牧青简直快昏过去了。
容诉云：“别那般娇气。”
顾牧青不满：“我都没牵过宝儿的手！”
容诉云好笑，突然在云娘的注视下，双手合拢交叠。
“感受到了吗？”
容诉云在心湖问顾牧青。
“要不要我力量再大点？”
顾牧青表面不吃他这一套，实际上心里早就爽翻了：“也就那样吧，这是宝儿自己牵自己，不算我牵的。”
容诉云有些莫名。
他为何要和顾牧青牵手？
很奇怪。
但云娘同他说话，蓦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大人，这里面是什么？”
出发路上，容诉云给云娘也配了些许武器。
弓箭，竹筒里的辣椒水。
云娘当下看着竹筒好奇。
容诉云同他解释道：“遇到猛兽时，拧开一倒，最好正中眼睛。”
云娘心里暖了暖，她没想到大人愿意顺路带她们进山也就罢了，还给她分享这么厉害的东西，她一一收纳好，思来想去还是道：“大人，我有朋友在山里当猎户，其实这山里并无大虫。”
“当真？”
云娘点点头：“我那朋友……就是周安，他说早些年山里起过大火，烧了大片山，随后那些厉害的猛兽大部分都已经逃到别的山林里去了。”
容诉云浅茶色的目色定了定。
当真给顾牧青说中了。
“周安，他是猎户？”
云娘点点头：“他的阿爹阿爷都是猎户，到了他这里，也不愿下山。”
不过云娘还是觉得在山里打猎很是危险。
否则她和周安的初次相遇怎么就是周安被猎物反伤，被她救了回来。
云娘提到了周安这个人，顾牧青明显对他有了兴趣：“狩猎为生，那很厉害了！”
容诉云淡淡道：“云娘，如若我请他带队这百来人的官兵，在山林之中做向导，他可愿意？”
云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一定会愿意的，能为大人做事！”
但很快云娘犹豫起来：“只是周安他说不得话，平时同我都打手语。”
容诉云淡淡道：“无碍，你们二人可愿意一齐为我做事？”
云娘：“！！！”
容诉云浅浅看了眼车马行进的方向，今日不仅又他的马车，还有运货的车，这山他势必要翻出什么好东西出来：“我私下付你们工钱，再比这些官兵他们多两成，若是若是意外发生，你们伤残，我便替你们养成全家，替你母亲养老，护你弟弟长成；如此这般，云娘你可行？”
这哪里是可行不可行的事情。
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云娘一路浑浑噩噩的入山，因为她说的这番话，容诉云改变了原本的路线，先跟着云娘去找周安；最好能说服二人在山中带路。
然后容诉云远远看到一个哑巴猎人，警惕的看着他们，直到容诉云和一众官兵们往后退了退，云娘向他走近，他才舒缓了脸色。黑脸周安立刻把云娘拉到他的地盘去，不等云娘说话，他先打了手语。
但顾牧青却读懂了。
还在容诉云心里吹了个流氓口哨：“哇哦，英雄救美。”
容诉云：“？”
顾牧青看得很认真：“那个猎户喊云娘恩人。”
说着容诉云就远远瞧见那个黑衣猎户表情紧张，手上动作奇怪地比划着什么，而云娘神色微妙。
容诉云不懂手语，但顾牧青懂。
顾牧青难得在这里吃到情感瓜，还顾及到看不懂的容诉云，很是认真的和容诉云解释。
顾·手语翻译器·牧青道：“这个高个猎户比的手语说的是——不用云娘你砍木头，做房梁的木头我那儿有很多，而且我知道云娘你肯定没有木头，所以提前为你准备好了；不但有橡木，桦木，桃木，金丝楠木也有一根，只是还没来得及涂桐油……云娘，别拒绝我，我这是报恩……如果不是你当日救了我的命，我早就……”
顾牧青越说越感动：“咦惹！这真的是报恩吗？！”
容诉云：“那是什么？”
顾牧青：“那当然是纯情且青涩的爱！！！”
容诉云：“……”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容诉云凝眉。
顾牧青莫不是在诓骗他。
那个叫周安的猎户明明只比了几个动作的手语，顾牧青当真能读出那么多内容？
第37章 基建第二十四天
云娘也惊了。
就因为自己能看懂手语, 云娘才觉得自己现在的脸红的发涨，周安怎么突然和她说这些话，还给她准备好了木头……再者, 周安“说”的那些话,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云娘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这么为她着想，当初她救周安也只是不想看周安死在山里, 孤身一人。
可是现在周安却对她说这些，当真是意料之外的事。
一向大大方方、洒脱不羁的云娘嗓子突然干咳了起来，她看着同样紧张的周安，后退了一步, 表情凝重：“周安, 你话里的意思只是感恩吗？”
周安也很紧张，他咽了口口水，手指飞速地比划着, 似乎怕云娘误会。
顾牧青继续当翻译：“他说不只是感恩！！哇哦，宝儿, 他真的好勇啊！！简直出乎我的意料，原来古代人的爱情也这么坦荡荡, 就比他们看的狗血电视剧直爽多了，一点都不扭捏！”
容诉云顿了顿。
是什么给了顾牧青一种错觉，认为他们这里的感情更为含蓄呢？据他所知, 那些朝堂的闺女追起爱来也是相当杀伐果断的, 不追到手誓不罢休。
比如上辈子就有女子追到他的丞相府，送丝巾手帕, 送美食, 送古画，不过这些东西他又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这些东西就不值得同顾牧青说了。
也不算他欺骗顾牧青, 毕竟这辈子还未发生。再者按照顾牧青的性子，他知道以后又要闹很久。
他继续听顾牧青解释周安的手语：“宝儿，这个周安说，云娘今日同那么多官大人过来，可是受了什么胁迫！”
“什么胁迫啊！”顾牧青的语气立刻不爽起来，“我瞧着这个猎户浓眉大眼，像个好人，怎么只有空口白牙就胡乱揣测？！咱们怎么会胁迫姑娘家！宝儿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才不屑于这么做！”说着他又偷偷地给远在都城的某个皇帝上眼药，“我看这么不光明的事情，只有狗皇帝才会做！！”
容诉云：“……”
云娘立刻同周安解释，她没有打手语，嘴巴上下抬阖，这么远，容诉云和顾牧青便听不清了。
不过周安立刻打手语回应“你当真会同官兵一起入山来吗？！那我愿意！！”
云娘继续说，周安点点头。
猎户手上的动作翻飞，简直快如飞花：“我知道好多山货的地方，还有药材，我同你讲，你再同大人们讲！”
顾牧青翻译完他这句，当真闹起来了：“果然！男人眼里都是色！”
如果今天不是云娘，这个周安还准备充耳不闻？
不过这事儿到底已经说清楚了。
云娘过来同容诉云汇报的时候，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几分红意，可耳骨却有些发红：“大人，周安说他愿意带队入山，还说他知晓很多果子的地方。”
容诉云佯装他不知道刚刚云娘和周安的对话，闻言缓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二人便一同纳入官兵队伍，云娘，你若有不便就直说，无碍。”
云娘立刻摇摇头。
她能和那么多男丁一起在郊外开了那么久的荒，如今跟着官兵进山寻宝更没得什么问题。
而且她知道，这是知州大人给予她的机遇！
她一定要牢牢攥在手里-
既然周安也纳入官兵队伍之中，该配备的工具便一一配齐，作为山里的猎户，周安有他继承而来的特殊铁器，精细而锋利，可同容诉云拿出的强弩相比，顿时小巫见大巫。
容诉云让一个官兵教周安使用，周安上手极快。
架起强弩，动作标准而利落，弩箭飞出，穿透树干。
周安眼睛骤然一亮，不会说话，但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手中的强弩。
很快，他去百米外的树干那儿，单手拔出铁箭。
“好力道！”顾牧青一声惊叹！
不论是拉动弩弓的臂力，还是单手拔箭的力道，都不输给在场精挑细选的一百人。
原本还有所异议的官兵不说话了。
“呵！就知道会这样，只要实力大，拳头就硬，这群官兵都不说话了。”顾牧青咋舌喟叹，“但凡今日这个周安的实力差点，指不定这一百人里就有什么幺蛾子。”
容诉云没有否认。
没有全部都好人，哪怕是官兵，也有异心。
等周安熟悉了强弩的使用方法，容诉云便带着一众人正式进山。
容诉云这次带着官兵入山就是为了山林里的东西，无论是蔬果、野生药材、还是别的菌菇，只要发现，都能卖给凉川州的百姓。
周安熟稔地走着小道，一路上还颇为照顾后面的云娘；至于容诉云，他面露恭敬，但到底不如对云娘那般细致。
“不就是温柔小意，体贴万分么？我也会！”很快，顾牧青在一旁时不时地诈出声，“宝儿小心……这里有个石头！那里有个树枝！啊啊啊啊！！那个是什么什么东西，居然老长一条挂在树上！啊……是藤蔓的杆子啊，那没事了……”
容诉云：“……”
耳朵实在有些吵闹了。
容诉云不是第一回入山，但这么古木参天，绿意盎然的山野景象，他还是头一会真真切切的瞧见。这里面的空气仿佛都比外头清新些，除却已经枯败落地的枯叶，还有四季常青的高大树木。
“宝儿，这里好幽静呀。”透过容诉云的眼，顾牧青四处张望，“不过气候当真不错，这个时候了，山还是绿的。”
周安先把大人们带到香甜的万寿果林。
他和云娘打着手语，云娘同容诉云解释道：“这一片都是万寿果，当下正成熟，味如大枣，但是甜如蜜。”
之前云娘进山就采摘过许多的万寿果，他的弟弟很爱吃这类果子.
难得不酸。
起初顾牧青还诧异什么是万寿果，听这个名字就觉这果子居然这般大气。
等看到这果子的长相，他瞬间瞪大了眼：“宝儿，这不就是拐枣！？”
容诉云知道何为万寿果，也品尝过，但是顾牧青口里的拐枣一名他头一回听：“你们那儿也有？”
“当然也有啦，只是我们那儿很少了，一般超市里看不见这种果子，还是我家那个糟老头子非要说什么返璞归真，才让人从野山里搞来了很多拐枣。”
不过顾牧青的嘴又馋了：“这味道当真好吃。果肉多浆汁，还没果核。”
说着容诉云伸手摘了一只，用袖子擦了擦，便递入口中，神色寡淡：“嗯，的确不错。”
这片地方容诉云让官兵们记一下，回头成熟的拐枣就可采摘下来，他们运送山货的车马还是在山外头，这些拐枣百姓们家中或许会有，但总归是个甜口之物，在药材方子里也可作中药用；届时卖不出去的拐枣，全部用来泡药酒。
除了这一大片的拐枣树丛，不远处还有竹林。
这次不用云娘打手势，顾牧青的眼睛就闪闪发亮：“宝儿，这里还有好多笋呢！！”
当下已经十一月份，凉川州的气候并不冷，但也逼近年关；这片竹林的冬笋一个个向上冒出，又刺又壮；得了容诉云的吩咐，手下一个官兵立刻用手中的刀剑挖出了一根冬笋，恭敬的递到容诉云面前：“大人，这笋很不错！”
容诉云也是吃惯山珍海味之人，自然知道这冬笋之鲜：“的确不错，壳薄肉厚。”
顾牧青不喜欢吃笋，但他看容诉云喜欢，便在容诉云的心湖连连点头：“宝儿，笋不是春天吃的吗？”
他不懂这些，只觉得每年三四月份才是吃笋的时候。
容诉云在心里同他慢慢解释：“你说的那是春笋，来年二月到五月份挖；而这是冬笋，一般霜降后开始采收，一直可采到立春。”
“那我们不是捡到宝了吗？听说笋子长得很快的，又多又密！上个厕所的时间就会戳屁-股！”
容诉云：的确很快，但后面那句大可不必说出来。
但容诉云看着这嫩笋，心里笑笑：“所以这也是宝贝。”
顾牧青的脑海立刻浮现数种竹笋烹饪方法：“嗯嗯！这笋不但可以新鲜的时候吃，还能晒干做干笋！等我回去再写几篇竹笋的菜谱！”
先是拐枣，后是竹笋，官兵们中间没有遇到什么大的猎物，偶尔看到几只野兔子，灰不溜秋的，看到容诉云等人就立刻警觉逃亡。
还是比不得猎户手上的弓箭快。
甚至不用刚得来的强弩，一只铁木箭飞驰而去，刚刚还扯着腿奔跑的兔子立刻被定在原地。
是猎户周安动的手。
快准狠，有官兵前去捡兔子，他和云娘打着手语：“回去给你阿娘炖汤喝。”
云娘摇摇头，看着一旁满脸笑意的容诉云，突然耳尖红了红，她和周安道：“我不用你的兔子，我想吃什么自己来！”
看她倔强模样，周安皱了皱眉：“可是你打不到兔子的，上回有个跛脚的兔子，你还让它跑了。”
云娘：……
“噗……”之前还觉得周安知道送礼物给云娘，简直孺子可教也，不想现在周安就变成了百分百的纯净直男；顾牧青和容诉云解释之余，还骤然笑出了声，“他这样直男，云娘妹子怎么会喜欢他啊？！哈哈哈哈哈！”
容诉云没笑，只是他眼眸微弯。
看云娘实在不要，他便上前一步：“那这只兔子本官就买下了，如何？”
容诉云给的价钱自然得当，比猎户卖给百姓还多些碎银两。
容诉云让人拿下这只兔子。
突然在心里叫了一声顾牧青的名字：“顾牧青。”
顾牧青耳朵竖了起来：“怎么啦？我的宝儿~”
“这只兔子，你找个好方子，回去让周管家料理了。”
“那宝儿我可太拿手了！我绝对让这只小灰兔子美美的死在炭火的烧烤之中！！”
突然多了个兔子，顾牧青瞬间心情美了起来。
甚至后面他们发现一大片正在成熟期的榴莲树丛，顾牧青也没那么惊喜了，只在容诉云的心里懒洋洋的躺下，姿势格外……妖娆：“就知道我是宝儿心中最重要的崽！”
容诉云正在看官兵三下五除二的爬上树，砍榴莲，闻言神色暗了几分，细微敛目，在心里回应他：“此话怎讲？”
顾牧青意气昂扬的声音里都是骄傲和自得：“要不然宝儿遇到这只野兔子一定不会买下来的，宝儿才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所以这只兔子是宝儿买给我的，而且是只买给我的！”
这还得了？！
这可是除了两室一厅的大房子外，宝儿送给他的第二个东西了！
要不是这只小兔子已经成功的咽了气，顾牧青一定要将它认认真真的养起来，子子孙孙无穷代的繁衍。
不过，兔子死了。
那就要让它死得其所。
顾牧青转头就去搜查菜谱，烤兔子、炒兔肉、炖兔肉、还有米粉蒸兔肉……他要把这只兔子料理的香喷喷的。
而容诉云这边，已经看向了这一片黄绿的榴莲树林。
在军营之中，他并未看见榴莲的生长环境，只听顾牧青说榴莲长在高高的树上；没想到这榴莲竟这般难摘，这里的每一棵榴莲树都高达二十多米，上面挂着黄绿色和黄色的尖刺果实；而有些果子已经成熟，坠落在地上果肉糜烂。
这味道让官兵捂着鼻子。
但周安面色如常，他冲顾牧青打着手语，云娘道：“大人，周安说这黄色的尖刺果实里面的果肉可以食用。”
只是云娘犹豫起来，虽然她尝过，但这味道刚开始闻的时候的确难以接受。
她也难以想象端如明月的知州大人会对这等带着臭味的果实感兴趣。
只是不想知州大人看着这青黄的果子，浅茶色的瞳仁在树林间弥散下的日光下更显清透：“榴莲，好东西，这一片林子也记下，而榴莲果挑选成熟的，立刻采摘。”
他们当下市集并未开放，城里虽然有一些铺子，但那里的东西百姓家大多都能自产自得。
所以十天半个月才卖出一批。
因而这次山里的东西，他准备搭在容氏米铺售卖，后头等百姓们搬入了新的砖瓦房里，就在几个村子的中间修筑统一的集市-
今天入山之行，容诉云便一直靠着双腿步行，临近正午，容诉云的腿已经发酸。
他没什么特殊感觉，顾牧青就不行了，在他的心湖里揉着腿，翘着脚，滚来滚去：“宝儿，我走不动了，真走不动了，我们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我的腿早就酸了！”
官兵们都自备了干粮，是麦米粉揉成的馒头。
他们很少能吃到麦粉，大多数情况下吃的都是稻米，不过小麦粉他们也接受良好，揉出来的馒头颇为劲道，吃到后面还有淡淡的甜味在唇齿之间回甘。
顾牧青啃着馒头，容诉云的另外一只手在揉腿：“宝儿不用揉了，酸就酸吧，宝儿行我也行。”
容诉云好笑不已，揉腿的动作不停，蕰籍和悦：“下午若是累了，吃了便睡去，睡了就不疼了。”
这是容诉云从顾牧青一坐马车就睡觉的行为里总结出来的。
不想顾牧青却很倔强：“我不睡！我要陪着宝儿看这山里到底还有什么！”
于是他们简单的休息过后又环山而行，收集了榴莲，野山姜，杏仁，松子，板栗树……还有这个季节零星的蘑菇，而且还有花椒树！！
顾牧青给了这颗花椒林打了五星级的标注。
一直到了傍晚时候，日头渐渐下去了，丛林起了凉意。
此行收获颇丰，这山林之中不但有果树，还有桂花树，不过今朝九月已过，桂花落下，如今只剩下碧绿浓郁的桂花树冠。
容诉云想起什么，睫毛轻扇，突然道：“此处可有野蜂。”
周安点点头，打着手势：“之前花开之际，的确常见蜜蜂。”
顾牧青摸着下颌：“那不就有了桂花蜜？”
说着顾牧青又馋了，中午吃的白面馒头完全缓解不了他的食欲：“附近说不定就有蜂巢，到时候就能割下蜂蜜！而且桂花蜜格外香甜！”
色泽金黄，质地浓稠。
之前顾牧青在餐厅里吃饭时，就点过一道叫桂花红豆沙的甜品。
简直把爱吃甜的他拿捏的死死的，后来他就掉入了桂花蜜的坑里。桂花蜜山药，桂花蜜凉糕，甚至还有桂花蜜版本的糖醋排骨；糖醋排骨原本的传统酸甜味中混淆着清亮的桂花香气，那味道让顾牧青现下都忍不住流口水。
“宝儿！我一定要将这蜂巢可以找到！”
一行人四散而开，寻找蜂巢，最终半个时辰后，在一处岩缝上发现了土蜂的蜂巢。
今日天气晴朗，虽然已经黄昏傍晚，且并未起风，这群野蜜蜂并不暴躁。
这个时候容诉云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烟熏火把就格外有用处。
顾牧青看着官兵们燃烧起火把：“没想到咱们的火把没把野兽先赶走，反而先用来熏蜜蜂！”
三五根火把灼烧而起，滚滚白烟袅袅升空，而这些火把就近放在蜂巢的四周。一炷香后，整个偌大的深褐色六边形蜂巢都掩盖于皑皑白烟之中。
数不尽数的蜜蜂嗡嗡飞出。
其后，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官兵出手了，带过来的细密渔网兜在身上，即便紧张，也尽量如同大人所言，动作轻柔地割下七八成蜂巢。
剩下的留给野山峰继续酿山蜜。
“哇！野生的桂花蜜真的好香啊！”
哪怕现在桂花早就凋谢，可蜂巢里传来的香气俨然就是淡淡的桂花香。
“果然是勤劳的小蜜蜂，不过咱们可不能把他们赶尽杀绝，还是要可持续发展的。”
容诉云已经理解顾牧青他话里的意思，便是不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
取下了部分蜂巢，官兵们便离开了，今日入山的情况大抵如此，他们采摘了许多的拐枣和形状奇怪，气味也奇怪的榴莲；顾牧青收获了一只肥哒哒的小兔子和许多桂花蜜。
剩下来的便是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开发山林。
成熟的拐枣、榴莲、还有一日能往上窜几窜的清香竹笋。
山中有溪流，便还有鱼类。
不过今日天色渐晚，容诉云一行要离山而出-
今天百来人能采摘的榴莲大约百来个，还有一背篓又一背篓的成熟拐枣以及鲜嫩冬笋，大家动作麻溜的把东西放在木头车架上；还有不少官兵手中打到了野兔子，大人说了，后面打到的这十来只野兔子，让他们回去分着吃。
只是有一点，日后进山要以山货为重。
届时大人还会安排专门人监督这一百官兵。
官兵们自然喜气洋洋地保证自己绝对以山货为重。
周安和云娘不说话，低头在一旁帮忙。
只是临走时，周安的眼神直直的看在云娘身上，手上还在打手势：“木头的事你不必担心。”
云娘没有拒绝，但她移开视线：“好，但等我日后挣上钱了，我同你买。”
周安：“不用你买！我的木头都送你！”
云娘摇摇头：“你我二人何种关系，我不能要你的木头。”
眼看两人又要拉扯起来，正想上前说买下周安所有木头用给后续建造厂房，周安突然来了个颇为诚挚的手语。
云娘的脸眼见着就红了。
正在翻译的顾牧青也哑巴了。
而看不懂手语的容诉云眨眨眼：“顾牧青，他说了什么？”
顾牧青却有些来了气性，带着股陈年酸味翻起了旧账：“周安说要把木头给云娘，云娘不要，还拒绝周安说他们俩算什么关系……呵……什么关系……宝儿，你听听这话是不是很熟悉？”
容诉云一怔，凝视着远方的眼神也更深了一些：“……”
的确很熟悉。
这段对话前不久才在军营里面发生过。
周安很快又比划了什么。
这次顾牧青没有那么干脆利落的翻译了。
反而，刚刚还趾高气扬的顾牧青突然变得扭捏，许久，某个系统才语气羞涩地道：“周安他说，他心悦她哎。”
容诉云：“……”
没想到走前还能戳破窗户纸。
不过顾牧青这个系统在娇羞什么，奇奇怪怪的，又不是他说这样的话！
第38章 基建第二十五天
云娘和周安之间的氛围陡然一变, 只是这样的场景，他一个官大人伫立在这里，实在有些碍人眼了。
容诉云的眼睛在阳光下是清浅的茶色：“云娘, 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大人……”云娘就看见光风霁月的大人就这么拖着他的雪白衣袖, 转过身去，缓缓走了。
上了马车, 容诉云喝了口水。
而顾牧青这才捂着心道，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之前我说他纯情还直男，现在他可真果断。”
容诉云拉开马车的窗帘，看着远处二人的红红的耳尖, 难得能见到的氛围, 容诉云笑了笑，又把窗帘放下。
脑海里却飞速的做着计划，山里的这些东西刚好供给到如今的州郡百姓手中。
“的确果断。”他低低地应了顾牧青一句, 情绪没有起伏，平淡又冷静。
不过他突然顿了顿, 道：“何为直男？”
顾牧青也愣怔稍许：“还真一时半会儿难住我了，这个词该如何解释……”
似乎被问住, 想了想，顾牧青道：“就是我们那儿玩了一个梗，意思大概是不解风情, 恋爱时情商还极低。”
容诉云点点头, 大抵懂了。
不过顾牧青突然兴奋得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指的就是不喜欢姑娘, 而早就弯成蚊香的男人！”
“弯成蚊香？”
容诉云的眉头突然皱起, 他的语调格外轻缓，似乎还夹杂着几许不确信。
还不喜欢女子,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断袖？
没想到，下一秒顾牧青就迎面给他打了个直球：“嗯呐！就是我这样，喜欢宝儿这种香喷喷男孩子的人！”
容诉云，喉结滚动：“香喷喷？”
容诉云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何种香味，况且他每日沐浴，还不焚香，怎可有香气。
“宝儿身上就是很香啊，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很清爽，又很悠长……”说着顾牧青突然在心湖里骂了自己一声，“早知道当初买香水的时候就多看看香水简介！！否则我现在高低不得给宝儿写个几百字的香水测评，前调！中调！后调！宝儿早中晚不同时候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呢！”
容诉云听顾牧青这么说，忍不住轻轻鼻尖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嗅了嗅自己的味道，并无奇特之处。甚至现在身上还沾染了点点的榴莲气味……
那不是香臭的……
那还是不要这种味道了。
不过想必顾牧青又在胡说，怎么会有人每时每刻的气味都不一样。
然而顾牧青的思维发散极快，已经从容诉云身上的香味拓展到这是他们命中注定的荷尔蒙羁绊！
这么多人，他就绑定了他的宝儿！
那不就是！
命中注定！！
顾牧青狠狠的拍了拍大腿，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语气兴奋至极：“这不就是一眼万年的羁绊！”
容诉云：“？”
顾牧青：“自从遇到宝儿起，我的身体就在剧烈的产生荷尔蒙！和宝儿说话我高兴，和宝儿贴贴我心情愉悦！哦不对，现在还没贴到呢，但没关系，总有一日我能贴到宝儿的！”
说着顾牧青突然长长的幽叹一声：“那个时候我还不得爽死……”
等等！
什么东西？顾牧青在说什么东西？他怎么就爽死了？
容诉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顾牧青的进度了，之前看顾牧青还挺正常，除了好吃了点，喜欢睡觉了点，似乎现在那许久不曾彰显出来的病态属性又再次萌发。
他说的话是正经人能说出的吗！
容诉云嗓子突然有些干涩的颗粒感，如磨砂一般摩擦他的喉咙，他移开视线：“这些话以后别说。”
“啊？”原本还在想着自己能怎么爽的顾牧青突然被打断，他的呆呆愣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宝儿？”
怎么就不能说了？他可太喜欢疼爱的宝儿了！
这话怎么说都说不够！！
容诉云一直觉得顾牧青有种诡异的黏糊感，挣不脱，甩不掉。
但这种完全被需要的感觉，让容诉云心湖荡起圈圈涟漪——顾牧青从来就是这样，在他还不信任他的时候，顾牧青就已经坦然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页面，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交付于他。这种信任感和亲密感，哪怕在铁石心肠的容诉云，也不忍为之动容。
唯一不好一点……就是说话太直白了。
时常会说些让他面红耳赤的话，偏生顾牧青自己还不知。
热烈张扬的顾牧青并不知晓自己的性格一时之间让容诉云有些招架不住。
他就像个小太阳，只要睡醒了吃好了，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他的光芒。
每日一撩的任务再次不经意的意外完成。
顾牧青又想看周安和云娘的情感状况了，变成系统这么久，顾牧青的瓜吃的寥寥无几，比如说无情无义狗皇帝想伤害宝儿一家的瓜，再比如说……好了，已经没有别的瓜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感兴趣的情感之瓜，顾牧青早就被撩拨的心里痒痒。
“宝儿，云娘和周安还没说完吗？”
容诉云已经拿出一本书册，正在记录着什么，也不抬头看向窗外：“不知晓。”
顾牧青在容诉云的心湖里荡着腿：“你说云娘和周安这一对能成吗？”
容诉云圈下榴莲林的地图位置：“不知，缘分天注定。”
这话顾牧青就不赞同了：“当然不能只靠上天注定啦！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老婆，一定要鼓起勇气追的，要不然老婆就变成了别人家的老婆！”
之前容诉云就想问：“什么是老婆？”
难不成是老婆婆的意思吗？可是如果是老婆婆的意思，那有什么命中注定之感。
“老婆就是媳妇儿，就是结婚对象！”
“……”
“所以说什么都能等，追老婆一定不能等！但凡晚一步，漂亮且香喷喷的老婆就要变成别人的了！可恶，我怎么就没有个自己的身体！！”
眼看着顾牧青的话又要飘到别处，容诉云立刻打断他：“嗯，懂了，你来看看，这图上可要再添写些别的？”
“哦，好的，宝儿，我这就来看。”顾牧青的心思很快被容诉云歪了回来，顾牧青认真做事的时候还能算是靠谱。
至少他作为另外一个维度来思考问题，和容诉云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截然不同。
很跳脱，但仔细想想也很有道理。
云娘还在外面说话，容诉云展开的是一份他自己绘制的地图，包括了今天他们去的山以及后面几座深山，中间水流环绕，山中还有溪谷，而他们的马车往旁回行六七里路就是正在开荒的地方，容诉云把他们即将建造的百姓砖瓦房区域也规划在内，连带着开荒的大片土地。
“宝儿，其实咱们的山真的很不错，四季如春，每个季节都有可以吃的东西，说一句靠山吃山完全不夸张。所以我觉得咱们日后是不是要把山里和百姓居住的是住宅区修建，道路这一要运送山货的时候才能更方便，而且损耗更小。”
比如说日后如果采了蘑菇或者别的水果，若路上颠簸不已，那果子还没到百姓的集市，就已经破破烂烂，摩擦湿肿。
“修一条通往住宅区和深山的路？”
“当然啦，宝儿！要想富先修路！百姓那边况且还能用泥巴路撑一段时间，但是要把山上的东西源源不断地运出来，这光滑平整的水泥路就分外重要了。也就是今天采摘的是拐枣和榴莲，这两样东西都不怕碰撞。”顾牧青继续道，“宝儿，咱们修了路，山中农产品等货物的运送效率就会大大提高，减少损耗，而且能在最短的时间流入到当地百姓的市场之中。”
顾牧青赚钱的雷达简直拉满：“所以不仅咱们现在这个州郡要修路，凉川州其他几个郡县也要连通在一起！不同郡县有不同郡县的经济作物。我们要从内里盘活整个州，就需要将不同郡县紧紧联系在一起。”
容诉云其实明白顾牧青的意思。
他又展开了一幅新的地图，是凉川州的郡县地图，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已经是规划建设最快的郡了。
目前他们要做的就是以当下的宝泽郡为中心，辐射四方郡县。
况且如今有了一亩地能收十几石粮食的稻种，百姓又在热火如荼地开垦荒地，等到明年再开荒一年，他们的土地面积就会大大增加，到时候不仅播种水稻，还要在不同的地方播种不同别的作物，比如棉麻……
思来想去，疏通道路尤为重要。
至少已经在容诉云心里从后面的位置排在种粮之后的第二位。
容诉云将地图重新卷好收起。
顾牧青就像他的私人宝箱，不论丢给他什么东西，顾牧青下回还能给他取出来。
不过取不出来也无碍，容诉云记性好，这样的地图还能原封不动的描摹出来，山川河流，管道私路，精准不差。
地图前脚收好，云娘后脚敲动了马车。
“大人，我说完了。”怕影响里头的大人，云娘上马车前还敲了敲马车的车壁，这么贵重的车，要不是大人心善愿意带他一路，她恐怕这辈子都搭不上。
“嗯，快上来，我们要回程了。”
云娘的脸色并无异样，上了马车，她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顾牧青被颠簸的马车折腾的无精打彩，但还忍不住看云娘。
他问容诉云：“云娘真的好淡定啊……我敢肯定刚刚她和周安说了那么久，一定说了点什么……呕……宝儿，你一定要修路啊……呕……”
看他说着说着就吐了，容诉云心里担心：“你还是早些睡一下吧，这一路还久着呢。”
“嗯嗯，宝儿，咱到家吃饭的时候再喊我，今天吃了一天的白面馒头，嘴巴实在馋得慌，我想吃管家爷爷做的烧鸡！”
“先睡吧。”
至于烧鸡，会有的。
周管家早上送行他们的时候就说晚上一定会做，要不是容诉云说中午要和官兵一同用时不可太过张扬，周管家大清早就会给他做好，让他带上。
等回到知州府，中间还经过了开荒之地。
云娘下去同女郎们交代了什么，容诉云也下车瞧望了一番。
如今百姓们的开荒速度极快。
有牛耕地，犁地、清除石头、除去荒草草根，打碎荒草土囊……又加上如今气候适宜，天气良好，除了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以外，温度正是合适的时候，这批专业的开荒百姓在充足的器具和牛匹助力之下，换算下来一个人两天便能草草开荒一亩地。
当然，这事简单的开荒。
田地的大多石块和草木精块已经被处理，随后地里的细碎之物还要等分到田地的百姓自家慢慢整理。
容诉云的脑子飞快的计算着。
宝泽郡常住人口四万人，有近两万人前来开荒，从夏日开到初冬，到了如今的十一月月底，开垦好了的土地已经极为辽阔，不可见其边缘！
而砖瓦房更是在不同区域以超快的速度封顶瓦。随着木匠的进一步加入，百姓们送来的木头被很好地做了标记，测量尺寸，锯掉多余的牧草，横搭在屋檐之上，房梁一有，上面的砖瓦就很好铺了。
更在前几日的几场小雨中浅浅经受住考验，一滴不漏。
顾牧青就是被百姓们的说话声音吵醒的。
“我看这天马上要有一场大雨落下！咱们今晚还回砖瓦房里住吧！”
“前几日的那等小雨能经受得住，大雨的话……”
前来开荒的壮丁百姓们晚上也不嫌累，天黑不能开荒，便去自家抽了签的房子里打理打理，更有甚者，卷了草席，和家里一同开荒的兄弟几人草草住进了砖瓦房。
哪怕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他们也美滋滋的。
“这砖瓦房瞧着就硬板，你看这雨落在砖瓦上，可没有滴到屋里来的！”
“就是就是！我可听说了，那些瓦工们的长官隔三差五就抽查检查，一看这砖瓦铺的整不整齐，二用河里打来的水往房顶上泼！那么大的一桶子水倒在屋顶上，瓦房里面还是干净清爽！”
顾牧青揉了揉眼：“宝儿，咱们的房子上顶这么快的吗！”
“醒了？”
“嗯~”顾牧青不坐车就满血复活，他看着整齐排布的砖瓦房，唏嘘不已，“还好咱们当时把这些房子隔得远了远，不然四室一厅、三室一厅、两室一厅的聚集在一起，可真凌乱。”
如今盖房子的施工队子的施工人员早就齐全，分工明确。搅拌水泥的水泥工，那一手水泥配比完美无缺，瓦匠一块又一块儿地铺搭青砖，再用水泥相黏，左手砖右手水泥动作潇洒恣意，而水平线更是齐平无比，盖出来的房子直挺挺地拔地而起。
已经有很多房子上了砖瓦，这么看来，不到一月的时间，也就是年关之前，百姓们就能搬到新家里了，实在难以想象到时候的热闹程度。
只是容诉云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晚上吃饭的时候，容诉云还在脑中思索。
顾牧青从城外开荒的地回到城中就没怎么睡了，但他像个馋鬼。
肉要吃，汤要喝，米饭也要。
听到容诉云提到居民抽签分房而被打散的情况，顾牧青眨眨眼：“的确如此，因为公平起见，当初咱们是抽签分的房子，而且四室一厅三室一厅，两室一厅的位置并不在一处，一个村子的百姓只要搬到新家，就会和原本的邻里乡亲分开……也不知道百姓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宝儿你打算怎么做？”
容诉云眼目疏远冷俊：“索性就此分开。”
顾牧青：“啊？宝儿，你这么勇的吗？一个村子的人大多是同姓宗亲，他们就这样分开了？”
容诉云如青竹般英俊的眉眼一抬：“有何不可？”
顾牧青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资料：“就是怕他们会不习惯，这些同姓的宗族不是向来走得很亲密吗……”
“非也。”容诉云浅浅喝了一口汤，“他们的祖辈也是流落于此，后面才慢慢聚集成不同的村子。”
而且凉川州的村落并非那种严苛传统的宗族，一个村子里也有不少异姓之人，对于之前勉强能吃的饱饭的百姓而言，村子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他们并无关系，每个人只是努力的填饱自家的肚子。
况且再多一个人，人头税也不用他们交。
容诉云这番话，顾牧青大抵明了：“那宝儿还思索什么？乱了就乱了，要是给我选，破落漏雨的泥巴房子和敞亮的装瓦房，我肯定选择住新房子，更不提后面这些砖瓦房还要修水泥路，周围开集市！宝儿别怕，咱们就放心大胆干！这儿就咱们最牛了，没人能压下咱们！！！”
眼看着顾牧青越说越歪，俨然又有让他举兵练武，战山为王的迹象出现，容诉云赶紧把这只山中大王拉回来：“水泥路和集市是一定要完成的，只是我现在想的是，是否在新修的砖房那里重新划定管辖区域……原来的村长能用便用，不能用还要新选。”
这一点顾牧青双手赞成：“对，就要重新选，有些毒瘤要拔掉，有些好村长就要让他发挥余热！”
顾牧青瞬间不是那种饭饱思淫-欲，还懒散没睡醒的姿态了。
他在容诉云的心湖之中窸窸窣窣地翻阅着资料。
顾牧青已经把系统的浏览器性质拿捏的分外完美，除了某些关键流程图和配比方子还是灰暗下去的那副死样，但其他叙述性的建设资料能查得很清楚。
努力学习新经验。
“宝儿，咱们新的砖瓦房区域面积大，入住百姓多，数万人的人口管辖，除了村长，肯定还有官府要出力……虽然现在凉川州的人口少，但面积大，人少地多，不同郡县的人口聚集而住，人口密集起来以后问题就会不少，以后的村长可会很忙了！”
但顾牧青皱眉：“不同的郡都种地么？”
现在凉川州登记在内的人口数量有十万余人，而整个州一共有九个郡县，分别是宝泽郡，昌仓郡，北望陂郡，肃河郡，临岩郡，上梨郡，田灵郡，榆溪郡，陇安郡。
宝泽郡就是他们现在的中心郡县，在九个郡县之中，最为繁华，人口也最多，足足有四万人，有山有河，中间还有湖泊，适合种植的田地诸多，因而人口也比其他八个郡县多的多。
不过顾牧青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如果提建设，顾牧青一定比不上容诉云熟稔，上辈子他为丞相，看过的贫穷和富裕的州郡不下少数。
容诉云在心里回应顾牧青：“上梨郡，田灵郡，榆溪郡，陇安郡靠东，四个普通的郡县，地广人稀，如今也在开荒，建房；因为人口数目不多，开荒的进度自然比不上宝泽郡。”
“昌仓郡，北望陂郡，地处靠北之处，山林众多，但那山林大多为荒石之地，不过这山大多为矿山，需要开采。如果用来种植，恐怕只是徒劳的耗费人手。”
“而肃河郡，临岩郡靠西南，也为沿海之地，夏日深受海风肆虐，时而大风斜雨，将树木拔地而起，这片土地上的种植粮食就更少了，百姓大多以捕鱼为生。如若发展那里，则要考量如何用海。”
扑面而来一群地名，顾牧青被砸得头晕眼花：“宝儿，我的头好痛哦。”
容诉云隐约有些紧张：“哪里痛？”
顾牧青懒懒地卖娇：“哪里都痛，听这些东西，我宁愿去做物化生小实验。”
容诉云：“……”
这些东西顾牧青一听头都发胀：“本来只是种个地就行，现在还要听一脑袋的地理政治知识，还得因地制宜，果然我不是搞文科的料，听着就好难……”
容诉云却笑了笑，放下喝了一半的汤碗：“这已经不难了。”
“怎么不难？！宝儿来凉川州前只是念书，虽是连中三元中的状元，之前可从未当过地方官员，没想到宝儿这一上手露的这几手简直让我惊呆了！”
顾牧青心有余悸：“说不定宝儿你都不需要我，也能在凉山州走得很好……”
所有的布施和安排全是容诉云下的命令。
他这个系统只是起着加速的功能。
没有系统的粮种，容诉云也会拼命种植别的高产量作物，否则容诉云就不会在都城的时候，疯狂收集了各种优良种子。
"所以还是宝儿厉害！！不过还好我先下手为强，绑定了宝儿！”"
“不是我厉害。”容诉云听了顾牧青的一番夸奖，却笑笑，“而是凉川州的情况比我预想的好了些，或许是这里的百姓穷怕了，苦怕了，饿怕了，给点帮助就努力攀附而上，丝毫不叫苦喊累。如果开荒的是放在江南那些富裕的州郡，上上下下，不知道会添多少麻烦。”
容诉云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还都是关乎地方民情的。
顾牧青突然道：“宝儿怎么这么了解江南？”
容诉云蓦然心中一悸。
当然是因为他已经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可是这个话……
说出去顾牧青会信么。
容诉云罕见有这般踌躇的时候，还在这头想着解释的词句，几息过后，顾牧青就已经自己把自己的脑回路给捋通顺了：“啊，我都忘了，宝儿在江南还有良田万顷，甚至容家别的族系就扎居江南……江南有那么多的远房亲戚！！难怪宝儿这么了解江南！！”
容诉云：？？？
容诉云：……
也行吧。
顾牧青自己想“明白”就好，他也省得和顾牧青多加解释。
毕竟这事着实复杂得紧。
在他成为丞相之前，他也是经过朝堂考验的，当时他经手的最轰动一案，便是江南的粮仓贪污案，其中牵扯官员人数不下七百人，更有朝中己方势力交互盘错……
那段时间让他身疲力竭，也因为日夜不寐的盘算查看，他本就虚疲身子也熬得更差了些。
但等他好不容易处理完了那一系列的贪官污吏，回到京中，还要应对盛烨霖的猜忌和打压，以及朝中官员们的联合排挤。
朝中明枪暗箭，波诡云谲……
这般想想，他上辈子那么用心地为盛烨霖做事，当真好没意思。
第39章 基建第二十六天
凉川州下了几场雨, 气渐渐冷了下来。虽然早晚的气温低了些，但也有十几度，和盛京动不动就水缸结冰的凛然寒意孑然不同, 百姓们穿上长衣长袖, 身体就有很稳定的适宜温度。
不过老百姓晚上就休息了。
白天平均二十度的温度，百姓们换上长衣长袖, 便能很舒服的开荒犁地。
甚至比前几月的灼热温度还舒服些。
城中的妇孺辛苦打理田地，惊喜的发现许久不曾去过的容氏米铺的铺子上，多了许多的新鲜玩意。
“阿娘！有笋笋！”
小孩跟着娘亲来买小麦粉，一眼就瞧见了米铺里面货架上的新东西。
可不就是采摘运来的笋。
米铺面积不小, 除了最前头的黑木色的大柜台, 两边都是高高大大的货架，店铺掌柜的在柜台上坐着收钱记录，而货架旁边有三两个店员, 专门帮人称米和其他的粮食。
米铺里最吃香的是小麦粉，这东西只有北方那些郡县才会种植, 他们这里很少有，但是难得吃起来很香。揉成大馒头以后一上锅蒸, 出锅就是白白胖胖的小麦馒头，就着咸菜吃，满口喷香。
这对母女今天就是过来买小麦粉的, 家里的老人家喜欢, 况且价格又不贵，便时不时称一些回去。
只是不急, 母女二人的注意力都在新摆放的三个货架上。
第一个货架摆放的是笋, 这个季节的笋是冬笋，算算时间也正是往上冒的时候, 可是这笋不是在深山之中吗，怎么现在就整整齐齐的堆成小山出现在货架之上。
他们这儿也有笋，然而完全不够吃……
年轻的妇人有些犹豫，她牵着小姑娘继续往里头的货架走，第三个货架上全是新鲜的菇子，白胖胖的菌菇根上还沾染了湿润的泥土，一看就是刚刚运来的妇人，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米铺上了这么多好东西？！
笋，菌菇，还有许多山里才有的果子。
第三个货架上面的东西就更奇特了，她从来不曾见到过，这样一个个特别巨大的带刺的球。
小姑娘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却很快收回手指眼里，慢慢逸散出两泡眼泪：“阿娘，痛痛……”
这个货架的店员立刻笑脸迎来，如果是买笋子自然不用他介绍，但掌柜的说了，这种黄色的大刺球如果客人询问，就要同客人细细讲述。而且若是客人感兴趣，还可以到后面试吃半块。
年轻的妇人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东西能吃？”
这怎么吃？
上面全是细细密密的刺，她刚刚伸出手捏了捏，像石头一样硬。
但是如果是试吃的话，应当是不要钱的，那也不是不能吃……总归这家店不会用有毒的东西来害她们娘俩。
难得一早就有客人，店员立刻道：“这位客人若是感兴趣，不若到后院去，我们已经开好了榴莲，客人可试吃一番。”
至于为什么要去后院吃……当然是因为这个榴莲打开以后的味道实在太过浓郁了，如今他们的店员从七个变成两个，就是因为另外五个不习惯这个味道，去了大人名下别的铺子。
年轻的妇人紧紧牵着小女孩的手，有些犹豫，但她看着国字脸的掌柜，这家米铺在这里开了几十年，如今知州大人更是亲自坐镇在这里，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她谨慎的点点头：“好。”
也是因为这个榴莲价钱不贵，还是试吃，她才试了试。
后院已经打开了一个大榴莲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着这个被打开的黄色大球，里面有几防黄色的果肉饱满自己每一个都比他的手掌还要大，可是这味道……
小姑娘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她扯了扯女人的手：“阿娘，有人拉臭臭。”
女人顿了顿，看着院子里的罪魁祸首：“芽芽，是这个留恋……不对，榴莲的味道。”
不过这么难闻的味道……这东西当真能吃吗？不想店员已经洗干净了手，为她挖了一块出来：“夫人，您且试试。”
女人突然想走了。
然而她的女儿还拉着她的手。
“娘亲，芽芽想吃。”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哭了，还使劲的抽鼻子。
女人犹豫着：“好。”
当着人家店员的面，不好说难吃就吐出来，但女娘的手已经接在芽芽的下巴下面，谨防她吃了又吐。
不想芽芽吃了一口又一口，还吐出一个核，两眼发亮：“娘亲，好吃。”
年轻女郎：“……”
店员也两眼发亮。
女郎招架不住了：“……那阿娘买一点。”
自然也有不喜欢榴莲的，刚踏步到院子里，就飞速捏着鼻子拔腿跑走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王掌柜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在他喜欢。
今天还有买一个回去，前日买的那个家里都吃完了。
就剩三个了。
他待会要去仔细挑挑。
不过目前他还不会挑，之前买的几个，总有开出来没多少果肉的。
王掌柜隐约觉察到开榴莲的乐趣。
若是晚上回去看了个细细瘦瘦的，就不高兴，但若是开了个饱满的，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不过今天关门回家前，王掌柜还要到大人的府上同大人汇报最近一段时间米铺的情况。这些山里来的榴莲山笋和拐枣卖出去多少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大人叮嘱他们搭着售卖的油菜种子-
是的，他们的容氏米铺马上要上了一批新的种子！
这次不是主要的粮食种子了，而是油菜种！
不久前，官衙前头的宣传栏又热闹起来宣传油菜种，说是在水稻收割以后……也就是在来年种春季稻之前的时候种到土里，翻田轮作。他们这里也有百姓种油菜，轮作的时候除了油菜，还有大豆。
而何为轮作？
就是在小麦水稻收获以后，重新深耕土地，种植成长期更短的农作物。
凉川州的气候适宜，冬天也有种子萌芽。
所以这晚稻收成了以后，地里的田地还要经过仔细打理，种植豆类。
但是当顾牧青知道收了水稻的田地还要在种别的作物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震惊的：“我一直以为土地一年种一轮很是正常，所以到了这边看到能种两季水稻我就直接一整个诧异，但现在……宝儿你说收了这晚稻以后，还能种别的！？”
这个时候容诉云已经兑换了少量的油菜种子：“自然可以，这里气候适宜，可再进行种植。”
况且这里的百姓早就习惯了，两季水稻，一季油菜。
或者一季大豆。
人多土地少，他们便要尽可能地努力打理这土地，极力获取地里的每一份资源。
顾牧青还是觉得时间很仓促：“宝儿……也就是说这里的土地一年能种三轮？”
“嗯。”
这里的早稻三月中上旬，四月初种，而七月中下旬成熟；而本来这晚稻收货应当在十月上中旬收割，可因为新种子长出来的稻谷太多，剩下来的稻茬子也比往年更密，一直到现在十一月上旬，少了家里壮丁的女娘们才将将把稻田打理好。
再种油菜也不是不行。
就是会很仓促。
于是容诉云便想，这水稻种子既然已经换种，那油菜是不是也可以。
油菜可以榨油，在新送去军屯的几千只猪崽没有大规模长成之前，百姓们没有荤油吃，那这油菜榨出来的素油便至关重要。
所以他前几日就兑换出了一小的油菜种子。
还是成长期短的那种。
“我前几日忙这事的时候，你正在画两室一厅的装修图。”
顾牧青很是认真的查资料，连饭都顾不上吃。
看资料选种子的容诉云就没打扰他了。
不过选好种子以后，可以问问顾牧青的看法。
现在顾牧青立刻翻阅油菜种子的资料，反复对比了几种油菜种子，觉得容诉云选的挺好。
“挺好的，长得快，病害少，产粮也优秀。”
只是顾牧青心里突然酸涩起来：“宝儿，难道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容诉云莫名其妙：“此话怎讲？”
顾牧青呜呜地捂着脸，佯装哭泣：“宝儿都会自己使用系统了，还兑换了这么好的种子……”
容诉云眉头挑了挑：“顾牧青，我不是傻子。”
况且前头都兑换那么多次的水稻种子了，他哪里该不知道这个系统如何操作。
容诉云把一小把种子给顾牧青看：“看看这种子可行？”
顾牧青瞬间不哭了，再次认真地比对比对了起来，还认真地拉了个图表，以彰显他的有用性：“挺好的啊，这个油菜生长期最短，咱们轮作油菜的时间已经比之前晚了些，这个长得快，百姓们便不会耽误来年的水稻种植。”
容诉云轻轻应了一声。
系统自然还有别的更高产的油菜，每亩密度近两万株，单株果荚一百七，亩产两百多千克……
可他们的时间不够了。
往年十月初就轮种上新的种子，现在已经晚了一个月。
所以高产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要在种植油菜的同时，不影响来年三月的春耕。
这个时候掌柜们已经来了，不仅一家米铺的掌柜，整个宝泽郡县，容氏米铺开了数十家。
现在都变成了卖米，卖麦粉，卖水果，卖山货的奇怪存在。
“各位掌柜的，请坐吧。”
容诉云让人看茶，掌柜们恭恭敬敬的看着这位过于年轻的大人，却不敢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于他。
“各位，这便是新的油菜种子。”
掌柜们连茶都顾不上喝，急着就看种子，之前售卖的水稻种子可让他们的店铺好好的挣了一笔，每个掌柜都分得不少钱。现在这油菜，可不也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吗。
卖的多，他们从中的抽成也会多。
掌柜们伸出手。
球形的红褐色种子细细密密地聚在一起。
“这便是接下来要售卖的种子？”
好像同之前的种子没什么区别，但有老巴式指甲一掐，指腹捻动，菜油就磨了出来。
掌柜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油籽居然能出这么多的油！
容诉云压下一口茶：“这种子属于早熟品种，当下立即播种下去，仅一百五十日就可熟籽。”
其实不用一百五十日，为了稳妥起见，容诉云没说的那般绝对，可即便这个一百五十日，也让在场的所有掌柜的大吃一惊。
“一百五十日！”
“咱们现在的油菜还要两百多日！”
“那不刚好！往年十月就要种植油菜和大豆，现在晚了近一个月，这油菜种子来得刚好！”
也有掌柜惑然：“大人，这种子若是在江南诸郡县运来的可适应咱们这里的土地？”
万一这种子不适应他们这里的气候……
容诉云笑笑：“各位是否知晓，凉川州可一年三熟，早稻，晚稻，油菜或大豆；而富庶的江南郡县，也大多只能做到一年两熟。”
掌柜们点点头：“的确对，咱们这里若算上油菜和大豆，也能称之为一年三熟。”
容诉云眉头轻点：“那各位可知晓，咱们这儿其实比江南更适合种植。”
这下掌柜们可真的诧异了。
“这里贫瘠如此，居然比江南还适合种植？”
“是啊……知州大人，有些话是说不得的，江南那几个州郡，可是咱们所有州里最能种粮食的地方啊！”
顾牧青忍不住在容诉云的心里腹诽：“谁说这里贫瘠的是土地地了，明明是人心！是缺少的商品！这里的土地最适合种植了，什么时候都能种，而且什么时候都能收获！”
这个时候顾牧青不乐意了。
迅速把那口曾经递给容诉云的锅，甩给了前几任官员，在容诉云的心湖掐腰：“真的笑死了，除了地，要人没有，要器械也没！！要不是前面那些官员觉得这个地方穷，来了这里就干脆不务正业，得过一日就一日，不开发不改造，任由这个宝贝被蒙尘，美玉被掩藏，我们现在还需要这么努力？！我们也想躺平啊！！”
第40章 基建第二十七天
顾牧青异常不满, 之前还对土地没什么见识的他迅速补齐了资料。
并且一个又一个的梦飞出了天窗：“宝儿！咱们水肥得当，往后还能就一年四熟！”
正想说话的容诉云也愣了愣：“一年四熟？”
这一点他当真没想过，整个国都都没有可以一年四数的地方。
“是啊！”顾牧青在容诉云的心里迅速翻阅资料, “我们那儿有个南海岛, 就可以做到一年四季，因为那里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几乎每一天都高温多湿, 农作物的生长周期特别短！所以咱们只要能找到气候相似的地方耕种，说不定也能一年四熟。”
容诉云默默念着高温多湿……
似乎那几个海匪所在的岛屿就气候如此……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那几个海上岛屿的事了，油菜和大豆，他率先选择了油菜——因为油菜对比系统里的大豆, 它有更高的出油率, 一亩地的油菜能产两亩地大豆的油。
对于缺油的百姓而言，当下自然是油菜最好，而且油菜的油渣子后面还能做饼, 给田地施肥。
眼下他把交由宣传官的话术复述了一遍给掌柜们。
又惊又疑，掌柜的便下去了。
只是走的时候, 好几个掌柜的聚在一起，王掌柜和和气气地道：“老刘, 你们那儿的榴莲卖的怎么样？”
这个被叫做老刘的掌柜脚步一顿，满脸都是恐惧：“别说了，我现在闻到那味道都害怕！”
“？？怎的, 你不喜欢榴莲？”
“不喜欢不喜欢……”
说着走得飞快, 然而刘掌柜半路又回来了，紧张的看着各位掌柜, 尤其王掌柜：“我告诉你们, 我虽不习惯榴莲的味道，但可以忍受, 你们……莫要去大人面前给我上眼药！”
刚想找刘掌柜那儿运些榴莲过来，他们铺子榴莲不够卖的王掌柜愣了愣。
什么上眼药，他就想找他先运一些榴莲！！
掌柜们在外头不欢而散，而容诉云这里的车马早就快速前行，衙门的人运送一车又一车的油菜种子，前往容枕山的军屯。
容诉云已经给大哥的军团那里送了一批油菜种子。
这是第二批。
他依旧是之前的想法，百姓们的选择容诉云并不干扰，但是大哥新开荒的那些土地、以及旧的军屯土地全部要种上新的油菜种子。
不过，百姓自家的旧土地他无权干涉，新刚开荒的那片土地……
可以种油菜。
百姓们尚且不知，他们还在努力的开荒，现在开垦的土地还不能种植粮食，种油菜又晚了，所以他们便也不急，冬季覆土，来年开春分到地后仔细打理。
但让百姓兴奋的是，眼瞧着开荒区已经正式改了名字！
四室一厅区变为宝泽东区，三室一厅区而宝泽南区，两室一厅为宝泽西区，一室一厅则为宝泽北区！没有村子的概念，他们心慌又害怕，不过大人们说了，不同区里面还有更为细致的分区，甚至还有什么什么路的规划。
他们不懂这些，不过泥巴路而已，为什么还要取名字？？
百姓们每天早上从砖瓦房里出来，天黑再回去。
短短一天，似乎周围都有很大的区别。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门口的宽阔泥巴路要取名了，因为他们门口的泥巴路突然开始铺碎石头！
铺石子！
这个百姓们熟悉！
之前瓦房里铺了碎石头就开始抹水泥，现在房子里里的土地异常平整，坚不可摧。
果然，大人们第二日就提醒他们，住宅区那边搅拌的水泥全部要用来给他们修路。大人们还让他们早出晚归小心一点，不要踩到白天刚抹好的水泥路。谁踩到了，谁家家门口就有脚印子，到时候一溜烟的平滑土地，就你家门口丑不拉叽的。
不不不。
百姓们连连摇头，脸上都是拒绝。
正当他们小心翼翼守护自家门口的水泥大道的时候，荒地又有了新的变动。
长官们叫停了他们：-
暂时停下开荒，抓紧时间种植油菜-
由于目前土地还为分数到每家，他们便统一劳作-
种子是官府提供的，不可偷盗。
一麻袋一麻袋的种子齐齐运来，大家起初还不知晓这是要做何事，后来看到这是油菜种子，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
“瞧我这脑袋瓜子！这段时间住新房子人都住傻了，这新开垦的土地的确可以先种点油菜，到时候收割好了固固肥，开春就能种新的水稻种子！”
“不过怎么种？谁知道谁家的地？”
“你这呆瓜脑袋……大人们不是说了吗？大家伙儿一起种！谁都不许躲懒！万一你种的就是以后我要分的地呢，不行我要好好监督你！”
“？？？？谁会偷懒？？！我也要监督你！谁知道你这个脸黑心不白的会不会把我的油菜地给霍霍了！”
就这样倒也不需要官员们多加看管这群百姓们自己就紧张起来，是啊，一起种油菜，种好了一起分，自己自然认真种，但是别人呢？
他们可不想分到某个懒汉种下的稀疏油田。
于是，周围的几个著名“懒汉”就受到了数十道眼光的盯梢。
不是！？怎么都这个眼光看着他们？
他们已经不懒了，自从开荒以后他们早就变勤快了！
自然，也有人看着这看种子便心生喜欢，大人们说这种子生长期短，就想偷偷摸摸往家里带一些，但到底没有做些小手脚，因为官衙里的大人正提着刀看着呢，有些还和他们一同劳作！
不过大人们也说了，这样的种子已经被官衙的宣传官宣传了好几轮，现在在米铺里大肆售卖。
那便好……
这群百姓们立刻改了念头，只希望家里的婆娘和年纪大的长辈能睁大眼，多买些种子回来种着。
于是新开荒的土地种上了油菜种子。
虽然比往年晚了近一个月，但百姓们也不担心，开春的水稻种植时间他们已经摸了个透，三月下旬，四月初种稻子，左不过他们这儿的气候总是如此，略微晚上一段时间也无大碍。
不过这油菜是不是长得也太好了点！
后面又下了几场雨，淅淅沥沥。
土壤中的油菜种子迅速萌发，生芽，青绿色的两片小叶片格外可爱，让人看着就不由欣喜。
顾牧青也养了一片。
得了种子，他特意让周管家打理出了庭院里的一片区域。之前凋谢了的菊花被清理到新的地方，前几日这片地方撒下了红褐色的油菜种子。
风儿一吹，两片合在一起才不过食指指甲盖的大的叶片随风而动。
娇憨又可爱。
容诉云在庭院的树下批注公文，石桌上面放了一盏纯白色的白瓷茶盏，里面却不是茶叶，而是微微透黄的蜂蜜水：“你喜欢油菜？”
“喜欢啊，金灿灿的，就很好看。”
容诉云不由视线微侧，看向了泥土里的那一片青绿。
他本以为顾牧青这么热闹的一个人必定喜欢的是花坛锦簇，比如盛开绽放的牡丹，芍药。
但顾牧青喜欢油菜，金灿的像天上的太阳。
的确很像顾牧青。
说着顾牧青托起了腮：“我觉得咱们这儿也可以种些向日葵。”
“因为向日葵的颜色也金灿？”
“算是原因之一吧，不过宝儿难道你不喜欢嗑瓜子吗！”
“……”
好吧，是他想岔了。
赞美蜂蜜勤勤恳恳，是因为蜂蜜能够产蜜；喜欢油菜是因为油菜有油；而向日葵就更明显了，单纯因为向日葵会长一盘盘的瓜子……
不过容诉云还是把向日葵的种植提上日程，就在春季种。
甚至不用从系统里面兑换，他带来了许多种子，其中就有向日葵。
此外还有许多别的种子，既然现在百姓们的土地已经开垦出来了，除了水稻油菜，其他的种子也可以慢慢放出来。
不过他也不知道百姓喜欢种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寻个好日子，让百姓们自己选-
再往后二十多日，凉川州温度并无很大的变化，甚至还隐隐往上升了些。
白天是暖和的十七八度，晚上就变成七八度，种好种子的百姓继续开开荒。因为大雨，他们晚上干脆全都躲入他们抽到的房子里睡觉，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外头的油菜苗会不会被打烂……不过应该无碍了，这些油菜种子长得极快，大多数处于幼苗阶段，但有好些已经先长一步变成了苔蕾。
粗壮壮的，在每一场雨的透淋之下，茁壮成长。
先用油菜固地，到时候长成就帮官府收获，长不成，自然覆土为肥，还能更好地利好这片土地。
于是百姓们听着砖瓦上的滴答嘀雨声，沉沉的进入美美梦乡。
还要早点睡，因为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归家了！
百姓们还记得下午收到消息时的欣喜！
官爷们给他们放了七日的假！
“乡亲们，大家伙儿明日一早就能归家了！”
“不用开荒么？？”
官爷笑着，看向远处已经全部上梁封顶的房子，眼里都是满满的成就感：“大人给了大家伙儿七日时间搬家，大家慢慢把家里的东西带过来，大人也知晓七日的时间实在太过赶忙，各家各户还有家具和有米粮……但也没法子，大人想着大家可能更想在新家过年。”
是啊，谁不想在新家过年！
这么想着，他们恨不得今天晚上就回去。
官员们笑笑，继续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期待：“大家且回去准备着吧，等腊月二十四，过小年的时候，官府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搬迁仪式，届时，大家伙儿只带好自己的钱袋子便是，知州大人特意大家准备了一份新年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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