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向时齐还是不放心。


    宋其松的性格他知道,听话乖巧但慢热,小时候他帮着小姨送松子去幼儿园,那会儿小小的松子往往是一个人站在角落,第二天向时齐好说歹说小松子才答应他说好,他会主动跟那些同学搭话的。


    原也性格他更知道,生活微醺处事迷糊,人生信条是得过躺过,生活废柴一枚,能活成现在这样全靠他们几个好友的齐心协力。


    一个心思重,一个又完全没心思。


    向时齐心累,向妈妈重重叹气。


    “怎么了哥?”罪魁祸首之一问。


    向时齐问他:“真的没问题吗?”


    这话问的认真,向时齐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像是上演什么苦情剧里的妈妈,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选择都是错。


    宋其松肯定他:“没有问题。”


    他其实并不是很懂向时齐的焦虑,他几乎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怕让他一个人生活完全也可以,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原也,虽然说原也生活白痴,但不至于让他的生活一团糟。


    向时齐看他这副模样又想起以前:“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去幼儿园的时候也说没关系没关系,结果到地方之后别的小朋友都成群结伴,就只剩你一个孤零零的。”


    宋其松抿嘴,到底该怎么给他哥说当时他只是觉得别的小孩又蠢又吵所以不想跟他们玩呢?


    “还有你小学时候,我每回来找你你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可怜兮兮,哎哟,哥每回拉你出去玩你还不肯。”


    宋其松嘴抿得更紧了,他错开他哥看起来满是怜爱的视线。


    这理由更简单,当时他觉得他哥玩的那些什么拳皇之类的街机游戏真的好无聊,不如抽空来做数独装逼更有成就感。


    “你性格又闷,原也又是个出其不意的,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了你们可怎么办……”


    向时齐越说越不安,像是眼前已经慢慢浮现这俩人闹掰的样子,那时松子肯定闷闷蹲墙角,跟棵小白菜似的,而原也生起气来模样大不同,那脸绝对臭得要命,还得双手抱起,声音压低叫松子


    ——“哥。”


    宋其松终于憋不住。


    向时齐回过神。


    刚刚幻想根本没有发生,取之而来的是他弟——从小看着长大天生乖巧可爱人见人爱的弟弟,正带着点笑看向他,眼神无比真挚。


    向时齐听见宋其松说。


    “当时我只是觉得周围小孩都是笨蛋。”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成年人的社交礼仪向时齐都懂。


    笨蛋约等于蠢货。


    蠢货约等于傻逼。


    向时齐…


    向时齐紧紧闭上了眼。


    服了。


    好像他弟看起来不是朵白莲花。


    但白莲花白切黑什么的都不重要,经过一晚上,向时齐反正想开了,弟长大了有自保能力这是好事,而他好兄弟天生粗神经,从不被人气只会把人气死,这么看也受不得什么伤害。


    两全其美,向时齐认为自己肯定不会左右为难,但当务之急还得是让他们再熟悉一点。


    说做就做。


    第二天一早向时齐就兴致勃勃向宋其松宣布。


    “明天我们去野炊怎么样,趁着你哥我还没走,拉着你原也哥一起庆祝你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宋其松头也不抬将哈密瓜砍半:“好。”


    野炊好,大学生活坏。


    但有原也,原也好,好加好大于坏,所以宋其松说好。


    “ok,”向时齐立马掏出手机骚扰原也,“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边原也根本还没起床,最近他二专开题刚结束,松懈下来之后昼夜颠倒更加严重,昨晚本想说倒头就睡,但哪想脑袋跌下去时碰到了遥控器,电视立马亮起蓝光。


    原也:。


    原也告诉自己这是上帝的旨意,于是爬起来美滋滋翻出光碟看电影,这一看就看到凌晨三点,听到不知哪家的公鸡打了第八声鸣后原也才沉沉睡去。


    “明天野炊,下午三点出发,理解?”


    原也困得根本没睁开眼,声音还哑着,胡乱回复道:“…不是姐姐,是哥哥。”


    向时齐:“……”


    宋其松刚咬下一口蜜瓜,不知是被甜的还是听原也那话逗的,他嘴角勾起弧度小巧的笑。


    “我说明天我们去野炊,拉上你,听懂了吗?”


    “嗯嗯嗯。”原也听懂了[听懂],但听懂什么不重要,反正听到就行,回复就够,刚嗯完一秒就立马挂断电话,继续把自己脑袋盖上被子睡大觉去了。


    向时齐不用猜就知道自己又做了无用功,长叹一口气道:“得嘞,还得再跟他说一次。”


    -


    但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好比本来计划的只有他们三,但昨天买烧烤用品时宋其松罕见碰见了自己几个也考来a市的高中同学。


    其中一个叫杨子胥,体育生。


    曾一度不服宋其松球技,非要叫他俩酣畅淋漓比一场才作数,最后的结果也显而易见,宋其松大获全胜,酣畅淋漓的只有杨子胥。


    罢了宋其松还坏心眼叫他举着学生证在操场上大喊:“我,杨子胥,学号202xxx,实名承认我球技不如宋其松。”


    杨子胥自诩真汉子大男人,玩的起输得起,愿赌服输,不仅喊了,还喊了三遍,就是不知最后被哪个心眼更黑的同学录下视频发在校园墙上,最后落得个杨三遍称号。


    三遍哥心眼大,体育生大脑,谁打球厉害就爱跟谁玩,此事过后不仅没记恨上宋其松,反而更加想要跟他做朋友,得球技者得天下,杨子胥超乐观,想着多跟宋其松切磋切磋,讲不好切着切着他就打过了呢。


    他想得实在美,昨天一听宋其松他哥邀请他来野炊便忙不迭答应下来。


    另一个叫程霭之,宋其松懒得说他,要说他们关系那就是互为手下败将。


    而此时杨子胥正坐在车后正中间,左边是宋其松,宋其松这回脸色还好,手里正拿着一个小挂件转圈圈,右边那面瘫脸的是程霭之,是当时与宋其松齐名的bking。


    向时齐车开的平稳,直叫人昏昏欲睡,但此刻杨子胥是一点不敢,生怕自己一个低头就落在了谁的肩上。


    要知道当时g市一中高三年级有两个明星人物,官方称作人物但校园墙上亲切称之为逼王。


    宋其松算其一,校园墙匿名评委老师给出的理由是三个字:憋,富,帅。


    帅这一点杨三遍很认同,真男人说真心话,他松哥打球时候确实帅,富这一点杨子胥更认同,他们读的都是国际高中,里面大部分家境都显赫。


    但憋这一点杨子胥实在没搞懂,憋是憋什么,为此他还特地找了语文课代表,那小姑娘高深莫测地推了下眼镜:


    “憋,是一种态度。”


    杨三遍:“啊?”


    “憋,是一种魅力。”


    杨三遍:“啊啊?”


    “憋,是一种生活状态。”


    杨三遍:“啊啊啊?”


    “哎哟,”课代表受不了他那呆样,课本翻得哗哗响,“就是一种感觉你懂吧,一种劲劲儿的感觉,总憋着使坏的感觉。”


    杨子胥哪里懂,还嘀咕着:“这不对我是明着使坏吗?”


    课代表长叹一声:“别管了,你上你的生物课去吧。”


    而程霭之就是人物其二,校园墙匿名评委老师给出的依旧只有三个字:真,高,冷。


    这三字杨子胥都懂,毕竟这真高冷是真的真高冷,整天面瘫着一张脸,做事跟个机器人一样十分严格按照程序办事,但偏偏又有七情六欲。


    据杨三遍记者前线观察发现,面瘫脸确实明恋着宋其松的表妹。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宋其松尤其讨厌程霭之,虽说不到冷嘲热讽的程度,但看见脸色总会垮掉一点。


    程霭之也理所当然讨厌宋其松,理由比宋其松的要简单,甚至都可以称作清奇,他觉得自己算什么装逼,只是顺理成章展现实力,到底怎么能和真装的相提并论。


    但不和归不和,程霭之尤擅审时度势,毕竟对方也算自己将来的大舅哥,撕破脸后多麻烦,不如好好相处,还能让女友开心一点。


    而这几天又正好是女友跟他闹矛盾的时候,他电话微信全被拉黑,正好昨天跟着杨子胥一起出门买宿舍用品看见了自己大舅哥,这算盘便打到了宋其松头上。


    起初宋其松是不太乐意让他也来的,他讨厌程霭之的理由可太多,一是面瘫脸,二是这哥成绩跟他不相上下,还有几次超过他当了第一,三才是他想追的是自己表妹。


    宋其松天生完美主义,很难接受犯错或是失败,但程霭之偏偏就让他栽过好几次,以至于宋其松偶尔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无端有种紧迫感。


    但他哥都邀请了,他再怎么憋坏也都来不及,只好憋着一口气上了贼船,唯一好的就是今天原也送给他一个番茄挂件。


    当时原也明显刚被他哥从公寓拉出来,脸还有几道午睡后的印痕,他将宋其松拉到一边,一本正经说。


    “我怕你们等急了所以想给你们准备点礼物,但是很可惜,零食被我吃完了,我找来找去只找到这个。”


    原也掏出番茄挂件晃了晃,脸上表情真诚十足,宋其松看着他又听着他刚刚那番话突然就觉得好笑。


    原也不明所以,看了宋其松好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继续道:“但很不幸,这个挂件只有一个了。”


    宋其松颔首,顺理成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带着点笑问他:“原来这样,那哥哥要给谁呢?”


    原也:“……”


    有时候原也确实觉得松子呆呆的,这么直白的明示怎么还是看不懂呢?


    但他还是乖乖将挂件递了过去:“给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


    但宋其松十分受用。


    他接过番茄挂件,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上一个主人的余温,方才心中憋着的那口郁气也跟着消散。


    宋其松露出一点点真心:“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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