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是在四个月大的时候被抱给甘棠的,那个时候的初一小小一只,甘棠也刚满二十岁,从秦屹淮手里小心接过猫猫的时候,心都快化了。
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女生穿了件简单的薄荷绿碎花吊带裙,白皙的脸上满是温软笑意,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藏着抑制不住的惊喜。她就是这样看向他,问:“是送给我的吗?”
话语里藏着赤诚热烈且抑制不住的期待。
秦屹淮眸子深邃,惯是平静无波的面色,也不由得被她带上三分笑意。
他往内室去,喝水润嗓子,从她身旁路过时,一只手环住她腰把她带怀里。
男人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嗯,是送给你的。”
博展厅外,初一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这会儿久了估计是害怕,开始一个劲儿往外窜。
秦屹淮察觉到,盯着大堂里的那对小情侣,宽大手掌安抚性摸了摸初一。
负责人见状不敢贸然动作,也不知具体情况,只一个劲儿的道歉:“秦总,对不起,下面的人没处理好,不知道哪儿来的猫冲撞您了。”
旁人很少能在秦屹淮脸上见到动怒神色,这会也不知他做何想法。
男人面色无异,只不知为何,嗓音明显低了几个度:“我没那么脆,还能让只猫冲撞了。”
负责人连忙笑说:“是,这猫有灵性,估计也就看中秦总大度,不和它计较。”
秦屹淮没理会他的马屁,揉揉还在扑腾的猫,说:“别挣扎了,带你去找她。”
初一似是能听懂,话音落地,它的小胳膊小腿垂下不动了,只剩下一双蓝瞳懵懂盯着男人看:真的吗?
甘棠把纸扔进垃圾桶里,手机振动,她抽空拿起来,没有显示名字,只有一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她大脑短暂地失了会儿神,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交代,手先快一步接通了电话:“喂。”
那边沉吟两秒,电话里才响起男人磁沉的声音:“你是不是把初一带过来了?”
他是不是知道初一不见了?
“对,我……”自责、担心又一齐涌上来,她藏下哽咽,收拾好情绪和他道歉,“我好像把它弄丢了,对不起。”
秦屹淮听出了她话音里的情绪,盯着楼下大堂里的那个身影,静默片刻:“你先别担心,初一没丢,跑我这儿来了。”
甘棠情绪大起大落,就像大人丢了孩子焦急后的失而复得。她骤然喘息松气,连忙道谢。
两边陡然安静。
为了大壮,他们却是这样的客气。
下一秒,男人微不可查的叹息声传来。
无需任何言语,他轻易识破了她的伪装。
秦屹淮说:“棠棠,别哭。”
甘棠眼眸湿润,并不明显,有一瞬怔愣。
女生恢复好情绪,顺带着给娜娜和温思茗发消息,通知情况,叫她们帮忙看着另外一只瘸腿小猫。
她刚把手机放兜里,抬眼就听见李启明说:“那个装修工过来了。”
李启明牵住她手,说着就想把人往外带,甘棠却并没有抬脚的意思,他不明所以,转头。
“有事和人通话来着,忘记和你说了。”甘棠松开他的手,捏紧包带,一双被水冲刷过后的澄亮眸子看着他,说,“初一不在那里,我刚刚已经找到了,现在得把它接回来。”
李启明疑惑蹙眉,问了声:“初一?”
甘棠和他解释:“就是大壮。”
李启明笑道:“那正好,我们一起去。”
手又被他牵上,甘棠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只能点头:“好。”
两个人并排走着,看上去倒真像对感情不错的情侣,李启明开口问道:“那人有没有说去哪儿找大壮啊?”
甘棠拽住他,此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愣愣转头:“我忘记问他了。”
李启明笑着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问道:“你今天怎么呆呆的?”
他们姿势亲密,远远看过去,像是调情一般。
甘棠反应慢半拍,转眼间却见秦屹淮正走过来。
李启明回头,也注意到来人。
还有跟在秦屹淮身后的谭絮。
李启明面上不露声色,但身体不由得站直,脑中也渐渐绷紧了弦。
谭絮是北城人,家族名望不低,秦家在北城渊源已久,两个人认识并不奇怪。
李启明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见状,不卑不亢,主动笑着伸出手:“秦总,那天下着雨,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车上送棠棠的人是您,您多海涵。”
秦屹淮看了眼他悬在半空的手,并不屑让他当众难堪,也不理会他话里的刺,只礼貌性回握,问道:“你和谭絮应该是大学同学,我们准备吃个饭,一起?”
男人说话时,眼光不动声色扫了眼后面的女生。
甘棠想回避,伸手扯了扯李启明的袖子。
亲密小动作落入男人眼中。
秦屹淮嘴角依旧淡笑,忽然抬眸盯着她。
他眼神侵略性太强,甘棠猝不及防撞进男人眼里,不知怎地,连忙将手收回。
犹豫过后再去看他,秦屹淮已经将眼神收回,甘棠怀疑自己多想。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想要攀上秦家的人太多,也鲜少有人敢拒绝秦屹淮。
但是,在甘棠面前,李启明忽然有了些不想低于人下的男人意气。所以他婉拒了:“刚刚我家猫丢了,我准备去把它带回来。”
秦屹淮没有提及其它,只是如实说:“初一在我这里。”
初一在我这里。
太熟稔的语气,包含太大的信息量。
李启明脑中转了一秒,才把初一和大壮对上,脸上笑容不由得僵硬一瞬。
没人理会他那些弯弯绕绕,致力于当空气的女生骤然察觉男人视线,连忙应道:“谢谢你。”
秦屹淮收了散漫,稳重劲儿出来,瞧了她一眼,点头说:“应该的。”
谭絮眼珠子在几个人之间转了又转,往里抿了抿唇,一副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的样子。
在意识到李启明要往她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未免他察觉异样,她连忙正色道:“确实挺久没见了,要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聚聚?徐林也在。”
徐林?
在鸿茂二期推进时突然撤资的徐林?
谭絮是他好不容易牵上的投资人,她这话,是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李启明没立即回复,但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却之不恭了。”
甘棠想抱了猫开溜,斟酌开口道:“你们谈正事,我就不去了。”
刘钦适时开口:“不算正事,朋友间聚个餐而已,棠棠你也一起吧。”
甘棠:“……噢。”
莫名其妙的甘棠抱着初一坐在副驾上,准备去吃这顿莫名其妙的饭。
李启明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大壮没事吧?”
甘棠回神:“没有,好好的没受伤。”
他状似无意:“大壮,是你什么时候养的?”
甘棠:“三年前。”
李启明抓紧了方向盘。
甘棠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和谭絮认识很久了吗?”
李启明:“有几年了,最近才联系上。”
两个人一路无话。
到了饭局上,推杯换盏之间,徐林若无其事,一脸亲热招待李启明。
秦屹淮神色淡淡,谭絮笑意盈盈,刘钦忙着当话搭子。
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
除了忙着吃的甘棠。
这场局好像里外都和她没多大干系,只留了个耳朵在听而已。
她筷子放在白灼虾上方,不过片刻,又巧妙地转了个弯,落在了扳指干贝上。
味道也还不错。
秦屹淮看了眼李启明,他还在和徐林掰扯鸿茂二期,听着徐林话里话外若有似无对鸿茂二期的不看好,他脸上的笑已经快挂不住了。
李启明在榆城这一代属实算得上人中龙凤,李家在榆城富贵圈里,早些年也算排得上号,可惜近两代破烂事太多,内斗凶狠,逐渐没落。李家兄弟姐妹多,李启明头上有五个哥哥,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家产什么的,实在是排不上他。
可他确实又是最有本事的那个,自己独立门户,名下公司去年在纳斯达克上市,钟声敲响,纽约时代广场的他又是何等意气风发。
他用了多少努力才得到李父的认可,才从自己的手足里抢得鸿茂二期这个项目。
当然不会让自己有失败的可能。
李启明收敛了笑意:“徐总话说太早,几天不见,饭吃了这么多,眼皮子倒浅了不少。”
都是体面人,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
徐林大他两轮,闻言倒也沉得住气。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他是看好李启明的。
只不过他再怎么样也算有头有脸,不能让人平白说了,大咧咧坐着,睨着眼开玩笑道:“年轻人脾性很大嘛,攀上了高枝倒春风得意,厉害不少,我倒是实实在在的好心没好报。”
高枝?
话语里指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原本两人的唇枪舌战突然就变了味。
甘棠本默不作声听着,刚才不好开口,此刻连她也带上了。
她抬头对徐林笑道:“徐总是吧?您要无意合作,率先撤资也无可厚非,影响不了启明对您的好印象,他这人心好,今天刚见您可依旧笑脸相迎。但您话里话外除了贬低之外,还要轻飘飘把年轻人敢拼敢闯的意气,盖棺定论以攀高枝后的得意?请问您的好心,又算是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心呢?”
好一出未婚夫妻一致对外、一唱一和的大戏。
话音落地后,桌上很安静。
谭絮和刘钦对视一眼,感受到旁边男人渐重的气压,默不作声低下头。
秦屹淮似是来了兴致,往后一靠,眼眸漆黑勾起笑,看着对面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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