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韭菜,总之一个小时后,薄皮大馅的饺子上了桌。洁白的面皮微微透明,能看到里头绿的黄的,隔着皮都能闻到韭菜鸡蛋的香味。
小碗里倒了醋,给她夹了两个,连碗带筷子一起递到她手里。她瞪着大眼睛满目诧异,徐康南干脆夹起喂到她嘴边。
下意识张嘴,咬一口清香扑鼻。好好吃,不知道该说什么挑刺了。看她一双美眸咕噜噜的有些犯难,他忍不住的心情大好笑起来。
“好吃吗?”
好吧,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如今变成了傲娇小猫咪。她不说话,他就当她是默认。将包的好的全给她,剩余那些品相不好的进了他肚子。
饺子、打扫、他手脚麻利的将她的衣服也洗干净晾在了火墙边。看他脸上带着笑一副享受的样子,好吧,她知道自己再次失败了。
前世活到快五十岁,在外人眼里,在儿女眼里,她一直都是温婉的大家闺秀。可一碰到他就好像倒退了一样,是他眼眸里的宠溺太满了,让她不自觉的身心就回到了二十岁。他拿她当小孩子一样,她在他面前也就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活了多少年,面对他,她就是这样随心所欲。
别急,别气馁,她给自己打气,她再想办法,不信这婚离不了。好歹她可是比他多活许多年的,怎么还能连这么点儿事都做不好。
这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呢,一抬头看到他手里拿着她的内裤。刚换下来的小内内,粉色的小裤在他的大手里,那视觉的反差让她脸色瞬间爆红。
“许康南、”
他抬头捏下她羞恼的脸颊,这手感真的好好。“干嘛。”
是啊,干嘛呢。前世不也是这样嘛,婚后不久就成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是他走的太早了,她自己孤单一人生活多年,此时才会有些不好意思。
不理他了,今天再次败北。她钻被窝里睡觉,闭上眼睛不说话。听着他收拾完,熄了灯上炕。
黑暗中被窝里钻进一个人,她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将她抱住。“许康南,你讨厌死了。”
不是说好了,对我百依百顺的嘛,干嘛这么不听话。她心里是真的委屈,她也不会跟旁的女人那样吵架。她都跟他说了离婚,他怎么还这样?
“怎么了?”许康南看似粗狂,实际他心细如发。他上过几年私塾。因为识字看过很多的书,领导常夸他有儒将之风。
“又又乖,给我看看你怎么了。你真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么心疼的关心,让她那委屈顿时放大了好多倍。被他转了过来,她埋进他怀里委屈的呜呜哭。
好,她找茬的时候他在笑,现在却是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她,胸前湿漉漉的眼泪刺的他心尖疼。
“乖,媳妇你别哭了,你有话跟我说,到底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我老婆,我腿给他打折。”
“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
“我、”他无奈一叹,开始认真回想自己做什么了。除了在炕上,他自认自己对她可谓千依百顺。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他改还不行嘛。
“好了,不哭了。”他轻轻的安慰,这回是真心疼了。“我哪儿做的不好你说,我一定改好不好。是不是、是不是刚才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别哭了,我真的心疼。”
娇滴滴的女声轻轻抽泣着,猛然发现现在可是好时机啊。他的老伙计们说他软硬不吃,其实他是很吃这一套的。不过前世她根本没机会发现,因为什么事情她只要说,在他能力范围内他就没拒绝过,所以这手段她根本没机会使。
“我要离婚。”
许康南又自闭了,但他这回没再当做她是找茬,而是认真的询问。“媳妇,你说真的吗?不是跟我开玩笑,不是跟我表达不高兴?”
“不是。”她轻轻的抽了一下,“我说真的,我们离婚吧。”
一腔热血瞬间凉透,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为什么?你不能什么都不说,让我就顺着你将婚姻当做儿戏。”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既然没法说,那就继续哭吧。搂着他再次抽泣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许康南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伸手轻拍后背安抚她。是谁欺负她了,受什么委屈了,还是嫁给他让她被人笑话了?
老婆委屈的轻泣,他这心跟着拧成了一团。她既然不说,那他就自己调查,看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别让我找到你,让我知道谁欺负她了,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乖,别哭了。眼睛要哭肿了,不漂亮了啊。”
“我就哭,我就哭。嫌我丑你别理我。”
“冤枉,我媳妇怎么可能丑呢,我媳妇是最漂亮的。是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
我的祖宗啊,你不高兴还不如打我一顿出出气呢。这么委屈一声声的,简直是凌迟我啊。
搂着哄了半天,直到她慢慢睡着了他才松口气。将这几天的事仔细想了一遍,要说这几天不太寻常的,就是她接连回了两次娘家。
是她哥嫂说什么了,欺负她了?那两口子应该不敢吧。就如今这形势,她哥嫂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怎么敢欺负他老婆的。
翌日他有事,想着等晚上了抽空去大舅子家。她坐车去单位,工作对于她来说非常轻松。办公室里一共四个人,另外仨俩高中一个小学。这个时代,大学生,含金量非常高。所以虽然她最年轻,但却是领导。
“组长,这个需要你签字。”
那个小学毕业的妇女走到她跟前,昨儿女人请假没来,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人二十九了,姓刘。表明看老实本分,实际前世多次陷害她。在那个特殊的时代,抓住她资本家出身踩她。
“刘姐、这报表做的太乱了。我上回不是教过你嘛,你没忘记吧?”
刘姐这人,极度的自卑催生的是极度的自尊心,怎么可能说忘记了没学会呢。当即就点头说会,没忘记。
她自己学历太低,其实根本不会。以往孟又灵对此基本都是自己动手给她改,没想到这回不动手了,她自己不会还不愿请教,拿着账目的手都泛起了青筋。
“那、我重做。”
“好。”孟又灵依旧笑的和蔼。“中午前做好给我,月底该结账了。”
“好。”
被打回去重做,可她根本不会。之前一直都是孟又灵帮忙,学的一点儿也都是孟又灵教的,如今孟又灵这样,她拿着账目回到自己的位置,一个头两个大,想了想像其中一位男同志求助。
“大兄弟,组长说我做的账太乱。你帮我看看好吗?”
王老弟平日眼高于顶,对于一个小学生进这样的单位本就不满。这俩其实一贯就不教她,所以她才每次都求助孟又灵。可今儿孟又灵忽然改了行事风格,她这才硬着头皮来找这个男的。男人也许能比女人好说话些?
“怎么不去问组长?组长可是专业大学生,我怎么知道组长的要求?”
“组长、组长今儿好像心情不好。”
“还是问组长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
被拒绝了,女人暗自咬牙。你们这些人,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领导都说了这时期人才稀缺,我又不是不识字,你们跩什么啊。
四个人被俩给打了回来,她自己回去琢磨一番后按照自己想的又弄了一下。拿着再次去找孟又灵,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快下班了。
“组长,您看行吗?”
孟又灵接过看了一眼,“不对。是这样的……”
孟又灵那是什么人,留学的高材生。开口给她讲方法,但那话明明是中文,分开都能知道。可组合到一起她怎么就听不懂呢。
“明白了吗?”和蔼可亲的询问,一副非常和气的样子。
“明、明白了。”
已经跟她讲了一遍,她要是说不会不明白,肯定会被笑话的。你讲的什么天书,我根本听不懂。她急的都有了尿急的症状,心里憋屈的不知道是恼孟又灵还是恼自己,表明什么都不敢说。
“我下午有事,你做好了直接给科长。”
“好。”
孟又灵给她挖了个大坑,下午她拿着那一团乱麻的账目去找科长,被科长劈头盖脸一通训。
“孟组长没教你怎么做吗?”
“教、教了。”
科长将账目啪的一下摔桌子上。“那怎么还能做成一坨屎?”
她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能进这个部门,那当然是走的后门。这里的最低也是高中生,科长对她这种走后门进来的本来就不满。此时怒目圆睁,让她脸上红一下白一下,不知该如此自处。
“重新做。”
再次被科长给打了回来,她那颗自尊心受到了巨大打击。前世,孟又灵不厌其烦的教她,一下子学不会的就自己上手帮忙给她做。两年时间让她在这个部门稳住了脚,可一有机会,她居然在背后捅刀子。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家里有两个臭钱送你出国留学嘛。你们家都是压榨我们劳动人民的血汗钱,你以为你比我们高贵嘛?一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教育我们,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孟又灵不明白,她哪里眼高于顶了?部门没有专业的,她作为专业学这个的教大家居然也错了?两年时间不厌其烦的教她,直接上手帮她做,最后换来她如此背刺。
这辈子我不教你了,你不是能耐嘛,我倒要看看没我的帮助,你能不能在这个部门站稳脚跟。
小学毕业的刘娇拿着账目一头懵,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之前做的都是孟又灵上手帮忙,如今孟又灵说的那些话她完全听不懂,而且她还不敢说,生怕被人笑话她没文化,人家教她她都听不懂。
一下午坐立难安,实在没办法了又去求助另外一位女生。女生压根看不上她个小学毕业的进这部门,对她一贯很冷淡。
“这个我也不会。”
“你可是高中生,不应该不会吧。”若是以往她那强烈的自尊心早走了,可今儿实在是没了法子。开口在问询,心里已经恨的牙痒痒。
“高中生也不是什么都会的。我在复习,明年准备考大学。”
被拒绝了,刘娇已经控制不住,满脸都写着怨愤。这些人太欺负人了,她自己做明明会的,可就是不教自己。孟又灵下午请假了,想厚脸皮再去求助都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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