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覃市的山水居不止是娱乐会所,也有露天茶室,是聊天会友的好去处。袁纪辉每次来都会提前定上位置,再邀上一两个朋友一起坐坐。
“你爸听说我还叫上了你,当场就给我拒了,你们父子俩是又闹了什么矛盾?”他煮茶手法娴熟,在自己公司里没少捣鼓,边冲着茶叶边笑呵呵问。
顾钧就坐在他对面:“没顺他的意。”
袁纪辉笑着摇摇头:“老话说得好啊,儿子儿子,就是上辈子来讨债的,但我要有你这么个儿子我半夜都得笑醒,这老顽固还不知足呢,是要你接手公司了?”
“倒不是公司的事,”顾钧捧起茶杯。
“展开说说?”袁纪辉学了点流行词儿,现学现用。
顾钧提及那次相亲,要说是感情问题也算不上,这段相亲经历在他身上就是一次对家里人敷衍了事的交代,袁纪辉听得发乐,直点他:“老大不小了,是该恋爱找个对象了,老这么拖着怪不得你爸妈着急。”
“袁叔,最近工厂生意怎么样?”顾钧适时换了话题。
其实说起来,顾钧和袁纪辉是同辈,两家从好几代前算起就是远房亲戚,但是一代传一代,叔叔辈的人晚婚晚育,子侄辈的人年纪轻轻就结婚生了孩子,传到如今就出现了年龄差,顾钧是因袁纪辉在年龄上大他将近三十岁才称他一声叔。
两家原来的关系还不亲近,逢年过节都不带走动,是当年袁纪辉的亲妹妹袁晓婉的家庭纠纷拉近了他们距离。
袁晓婉与哥哥袁纪辉差了13岁,袁纪辉从妹妹出生就宠她,15年前,袁晓婉25岁,看中了一对象,之后结婚生孩子顺理成章,结果在他们孩子七八岁的时候袁晓婉发现了丈夫出轨,不止如此,外面的女人给她丈夫生的孩子还比他们儿子大了一岁,这叫什么事儿啊。
袁晓婉当即要离婚,照理说,她丈夫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哪怕没有领证也是事实夫妻,袁晓婉可以提起离婚诉讼让他净身出户,但她丈夫是个人精,前脚被发现后脚就把外面的女人和孩子藏了起来,愣是再也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这离婚官司一拖就是一年多。
找不到充分出轨的证据,财产划分又是难题,夫妻俩又为服装加工厂的经营权争得头破血流,闹剧不断上演。
袁纪辉心疼自个儿妹妹,亲自动手把那男人给揍得满地找牙,为此还进派出所拘留了几天。
可以说,袁纪辉是恨毒了这个人!
事情闹大后顾竞峰出手帮忙周旋,那时顾钧也才13岁,别看他年纪小,但网络玩得转,凭借袁晓婉掌握的一点信息顺藤摸瓜,愣是被他找到了那位私生子的学校,dna一鉴定,出轨也就板上钉钉了。
最后真要分道扬镳了,袁晓婉竟还有些不舍,念了点情义把到手的经营权给了对方,只要求拿现金来换,但她不知道,她哥动了点手脚,留给她前夫的厂子只盛了个空壳子。
话回生意,袁纪淮啜了口茶,连连摆手叹道:“现在是社会越来越进步,生意却越来越不好做啊,我厂子里的那批机器都该换了,换吧那是一大笔支出,不换吧就得等着被社会淘汰。”
“论淘汰,袁叔你的工厂还轮不上号,谦虚了,”顾钧道。
“我这哪是谦虚,要说会赚钱有能力还得是你,哦,我这次来啊,还有个不成器的东西跟了来,”袁纪辉放下茶杯,笑得眼尾叠上好几层褶子,“你带着他玩两天?”
说是让顾钧带着玩儿,其实是想借顾钧的手教训教训自己嚣张的儿子。
回工作室的路上,顾钧车里多了个人。
袁耀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树影掠过车窗时照出了他一脑袋绿毛的样子,这一顶翠绿的毛就是为了跟他老爸对着干染的,他妈也看不下去,让他出来玩几天眼不见为净。
“诶?”袁耀抖着二郎腿叫喊话顾钧,“你工作室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好不好玩?”
顾钧充耳不闻。
见他无视自己,袁耀嗤了声:“什么吊样儿。”
一头绿毛到哪儿都显眼,柳雨乍一看见以为工作室来了个小痞子,其他人都好奇投去目光,注视着一头绿毛跟着顾钧进了办公室。
柳雨屁颠颠赶紧带上饮料送进去,袁耀正要接过,顾钧冷冷道:“拿回去,吃什么喝什么让他自己动手,别管他。”
“啊?哦哦哦!”柳雨收回手,抱歉地朝袁耀笑笑忙出了办公室。
顾哥发话哪能不从啊。
袁耀在办公室里闲逛,东看看西摸摸,看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露出厌恶,一看见书就头疼,见了一尘不染的吧台倒是眼睛闪闪发亮,心里发出哟吼声,直径走到吧台后开始挑挑拣拣的准备尝尝好酒。
今天上午第三方广告公司已将宋陈晨代言家居用品的宣传片发了过来,就等顾钧最终确认。
顾钧正看成片,渐渐的面露不满。
嘭——
办公室突然发生巨响。
他缓缓抬头。
袁耀站在吧台后嬉皮笑脸地耸耸肩:“嘿嘿,不小心手滑了,反正你酒那么多,砸一瓶两瓶的没什么关系吧。”
他本想自己玩玩调酒,哪想不留神瓶子就从手里滑了出去,但一点歉意都没有,就是被他爸妈宠坏了。袁纪辉也知道不能宠孩子,但这个儿子来得不容易,孩子他妈身体底子弱容易滑胎,结婚头两年怀上了两次都没了,后来怎么都要不上孩子,跑了好几个市的大医院又是调理又是吃药,到他年近四十才得了宝贝儿子。
全家人那个宠啊,要什么买什么,恨不得给他摘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可常年这么宠,芯子就给宠坏了。
袁纪辉自己舍不得动手,干脆把他丢给别人,要打要骂的他看不见也就无所谓心不心疼了,留条命在就行。
柳雨又急匆匆进来,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子酒味儿,不知道是哪瓶酒碎了,呲了呲牙,反正不管哪瓶,但凡能纳入顾哥酒柜的酒都价值不菲。
柳雨:“顾哥,我....”
顾钧打断道:“不用你打扫,让他自己收拾。”
柳雨闪退。
袁耀没把顾钧的话当回事儿,踢掉脚边的碎玻璃渣,吊儿郎当地走到办公桌旁,又是没有礼貌地喂了声:“看在咱们两家是亲戚的份上,你借我点钱呗,账记在我爸身上,回头你见了他向他要。”
他的信用卡被袁纪辉停了,身上又一个子儿都没有,他也看出来顾钧懒得理他,干脆搞点钱,有了钱出去玩几天,之后再跟着他爸回去就行了。
“地板打扫干净,”顾钧重复,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
袁耀还是痞样子:“我说借钱呢,打扫什么打扫,你外面员工助理一堆,这些活儿还用得着我干啊,我爸把我丢给你是跟着你长长见识,又不是让我吃苦来的。”
顾钧从皮椅内起身,绕过桌子走向他。
眼前的男人人高马大,袁耀还是有点怵的,尤其是架着无框眼镜,眼睛比镜片反射的光还冷,看着比他爸渗人多了,但他年轻气盛,全身上下一股子混蛋劲儿哪会被一个眼神给吓住:“干嘛啊?”
顾钧握住他一侧肩膀。
袁耀只感觉一只铁钳夹住了的肩头,不等反应就被扭转了身形,顾钧提起他后领往吧台后拖。
“啊、咳咳....我踏马...呕....”陡然被领口勒住脖子,袁耀直翻白眼,但他反应也算快,驴似的奋力尥蹶子。
顾钧一脚踹他小腿肚上。
“啊——”袁耀吃痛大喊,脑袋上顷刻冒了汗。
办公室外,柳雨和其他同事面面相觑。
顾钧将他押到打碎酒瓶的地方,轻轻松松摁倒在地:“你是想用手收拾,还是拿嘴舔干净?”
“卧槽!你是人吗,老子才17岁,17啊!!还是未成年你这么对我?!”袁耀脸着地,很没形象地怒吼。
“呵,”顾钧冷哼。
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只要做事出格都该教训。
他用力一摁,袁耀贴着地面脸都被挤变形了,立马讨饶:“我收拾我收拾,你放开我,我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到这一步他心里已经慌了,然而年轻孩子把面子看得比天大,怎么都要找补回来,求饶是缓兵之计。
顾钧一松手,他立马蹦起来扬起拳头就朝顾钧的脸砸去:“老子揍死你!!!”
外间,柳雨正收拾资料,只听办公室里又传来喊声,这回凄惨无比,他手不禁抖了抖,连连啧声,跟谁较劲儿不好非得跟顾哥,那不是找死吗。
袁耀:“啊啊啊啊——”
他一条胳膊被顾钧给卸了。
“还要和我动手吗?”顾钧居高临下睥睨他,一侧镜片被室内光线浸染得看不真切,另一侧清晰如活阎王在凝视,饶是袁耀疼得倒抽气也不禁打冷颤,这个姓顾的是真不惯他。
好疼啊我的妈呀!!
他跪坐在地上,嘴巴直哆嗦,不等他说出话来,领子一紧又被提了起来,顾钧将他脱臼的手臂复位,惨叫又一次炸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钧冷眼看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打、打扫…”袁耀面色惨白。
在混世小魔王吃苦头的当下,有人收到了他的资料,林烨查阅了一封封邮件,得知袁纪辉为参加服装厂商的联合酒会已提前来了新覃市,随同的除了助理、厂里的技术工还有他叛逆的儿子袁耀,袁耀的行径事迹比他爸的资料多得多。
这小子家里父母都治不了,不知道还有谁能治,林烨喝着咖啡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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