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把剑穗送给风麟后,心下安定不少,不然他总觉得对不起风麟。
虽然一个剑穗顶不了很多,但起码不会亏欠太多吧。
而且买剑穗花的钱是叶止从私库掏出来的,是以前他在崖下扫地挣的钱。
叶止肉痛地掏出荷包,里面的积蓄现在是肉眼可数。
而被叶止好好搁置在荷包内侧,师姐赠予的枯叶在早前路途的颠簸中已经碎的不成样子。
他没有储物袋,留不住原来叶子的形状。
叶止轻拂那些碎叶片,碎片坚硬的边角喇得他手微痛,出神喃喃道:“也不知道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从秘境出来前,小老头曾让叶止透过水镜看过妗吟一面。
师姐闭眼躺在一张躺椅上摇摇晃晃地晒太阳,神情很是安逸。
可不知为何,叶止心中总有不安,这也是为什么他催着风麟快些回去的原因。
“簪子簪子,上好的玉簪,今日削价五成欸——削价五成——”
纵使是在客栈二楼,叶止也能远远听到街上吆喝叫卖的声音。
风麟出去采买路上需要的补给,据他所说,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抵达玄凛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止兴致勃勃地冲下楼,他打算给师姐买点礼物带回去。
叶止一跑到摊子面前就立马被一支通体泛着荧光紫的簪子吸引了目光,毫不犹豫指着它问价:“老板,这枚簪子多少钱!”
虽然好像不搭师姐那张冷冰冰的脸,但是就算摆在家里应该也会很好看的!
“什么?!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叶止震惊地看向面前的摊主,触电般地瞬间收回自己的手。
摊主‘啧啧’,一脸叶止不识货的样子:“十两已经是折半的价了,你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紫萤石,拍卖行至少得这个数起。”
摊主说着还比出一个巴掌的手势。
叶止不是出不起十两,更不觉得自己的师姐配不上戴十两的簪子,在他心里,他师姐始终值得最好的一切。
只是叶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无法将这簪子与十两这个数联系起来。
看出叶子犹豫的姿态,摊主果断加把火道:“你错过我这家,可没下家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别家谁能有我卖的便宜。”
叶止还是纠结,他始终觉得不值,于是面上装作勉强开口杀价道:“就五两银子吧,五两银子我买了。”
没想到摊主此时反倒拿乔上了,鄙夷道:“这枚簪子卖十两已经是我打半的价了,你这样我可不卖了,找别家去吧。”
说完,摊主还很可惜的开口:“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惨,摊上你这种人,连十两的簪子都买不起,这可是紫萤石啊。”
叶止本来是想如果这次杀价不成功就离开,被摊主这么一激,联想到自己的师姐。顿时心下一横打算买下这枚簪子。
结果他刚掏出手中的荷包,一只玉手突然从身旁伸过来按住了他的动作。
叶止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冷笑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摊主,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没数?我倒是不知,石英染上紫光粉什么时候就能充作紫萤石了?还敢卖十两,真的紫萤石这么大点也不过才二两,您是真能狮子大开口啊?”
被按住的手不自觉颤抖几下,叶止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在看清的那瞬,瞳孔骤然紧缩。
“师姐……?”
旁边女人比他稍矮上些许,从叶止角度看去,女人眉目清绝,面带寒冰,眸若星河,一头乌黑的长发利落地被束起。
明明是相见了十几年的面容,此时却瘦削的让叶止觉得陌生。
她此时嘴中连珠似吐出的话语硬生生地破坏她自身携带的出尘气质:“人家都说五两五两,你还不依不饶起来了,**不是逮着不懂的孩子往死里坑?你个丧良心的,昨天坑别人吃太好猪油蒙心糊住了吧!”
摊主被骂地涨红脸,死乞白赖嘴硬:“你怎么知道我这不是紫萤石,再说了,我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你觉得亏你不买就是了!”
妗吟嗤笑一声,抱胸面无表情怼道:“那要不你现在和我一起,我们就去镇上的首饰店鉴定一下。如果是真的,我花一百两把你这个簪子买了。如果是假的,你反赔给我一百两怎么样?”
“别别别。”摊主连连摆手,仓皇道,“五两就五两嘛,卖给你算我吃亏。”
“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妗吟一巴掌拍在摊子上,不屑地提高声音:“你这簪子我花二十文买都嫌多,你还想卖五两?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摊主昨天就留意住这两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外乡人,刚巧今天来他摊位上买东西,他打算骗一骗,要是到手,好几年都不用发愁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此时因为音量原因逐渐围拢来看热闹的人群,摊主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咬咬牙道:“二十文就二十文,快拿了走吧!”
“不,我只给十文,多一分我都不走。”妗吟抬抬下巴,直视摊主笃定道。
“你!”摊主瞪大双眼,脸上神色变化几许,旋即屈服似地丧气甩手道,“拿走拿走!。”
妗吟扔下十文,拿起簪子就拉着叶止离开摊位。
直到回到客栈房间,妗吟才放下拉住叶止胳膊的手,没好气地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怎么这么不争气?让个小商贩欺负到头上,原先在临凛镇的气势呢?就会欺负熟人是吧?”
叶止捂住被戳的地方,没反驳她的话,反而瓮声瓮气叫道:“师姐……”
妗吟望着叶止睁着湿漉漉的狗狗眼看向自己,张开双臂,无奈地叹口气道:“师姐在这。”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究在此刻绷不住,叶止扑进妗吟怀里嚎啕大哭:“师姐,师姐呜呜……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妗吟温柔抚摸着叶止的头,轻声道:“我也很想你。”
就像叶止小时候受委屈后,总会第一时间扑进妗吟怀里寻求安慰。
她也会立马摸着叶止的头,听他倾诉、听他抱怨,和他一起发泄。
没人知道,妗吟也很害怕。
不是害怕死亡,从她被前掌门收养起,她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害怕她的小叶子过不好,害怕小叶子受委屈,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不哭不哭啊,我们叶子最坚强啦~”
那日,清越并未如他所说下死手,只是将她打至瘫倒在地。
是妗吟怕时间不够,怕她的叶子进不去秘境,最终选择自爆元婴拖时间。
“师姐不是说过了嘛,师姐会等你的。看,这么久你不回来,师姐不就来找你了?”
还好,老天眷顾,妗吟活下来了,甚至再次见到了叶止。
“不哭不哭,师姐最不喜欢爱哭的小孩了。”
“叶子不爱哭,师姐别不要叶子。”话是这么说,叶止眼泪却完全没有止住的意味。
“好好好~师姐怎么会不要叶止呢……”
轻柔的哄声环绕在叶止耳边,他恍若还是儿时那个只到师姐膝盖的小屁孩。
半个时辰过后,妗吟好不容易能和叶止平心静气的进行交谈。
叶止通红着眼,眷恋地用头蹭蹭妗吟的掌心,开始讲述他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
讲到他被藤蔓缠绕绑走的时候,叶止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但看着妗吟同时担忧的神情,他又会立马甩甩手,告诉妗吟一切都是小菜一碟。
“那个秘境里面有个小老头,就是他给我绑走的,但是他后面天天被我掀炼丹炉。而且当时风麟很快找到我啦,我一点事没有!”
讲到开心的事,叶止还会手舞足蹈地给妗吟演示:“师姐,我跟你说,小老头制造的丹药可好吃了,风麟和我都觉得好吃,好多新奇的味道呢。”
“是吗?”
“对呀对呀,待会等风麟回来我让他拿给你尝尝,我最喜欢可乐味!还有还有,风麟送给我一颗灵兽蛋,我有灵宠了,它叫丢丢,意思就是……”
妗吟含笑注视着叶止喋喋不休的讲述,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扑到叶止身上,显得眉飞色舞的他宛如一个小太阳。
也许叶止没有感觉到,他讲述的内容中,半句都离不开风麟。
“嗯嗯,什么时候让师姐看看你的灵宠?”
叶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丢丢长太大了,等待会去野外我放出来给师姐你看!”
“好。”
叶止跟妗吟说了许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小声喃喃道:“风麟怎么还没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和师姐待烦了?”妗吟拍拍叶止头打趣道。
叶止用力摇摇头,鼓起腮帮子认真道:“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叶止和师姐待一辈子都不会腻!”
“哪怕是呆在崖下?”
“嗯!只要师姐在,崖下很好的!我喜欢待在崖下。”叶止又用力点头,生怕妗吟不信。
妗吟相信叶止所说是真心,她也希望能和叶子一起,可她舍不得了。
她自己亲身在坠仙崖下待了那么久,方才明白叶止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十五年的孤寂,十五年的固桎。
妗吟甚至开始感谢风麟的出现,不然她真的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妗吟没接话,偏头向门外喊:“进来吧,叶止该饿了。”
叶止肚子果不其然发出‘咕咕’的叫声,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他还在奇怪妗吟和谁在说话,就见风麟推门进来恭敬道:“师姐。”
这下叶止也反应过来了,怒视风麟道:“好啊你,你早就知道今天师姐要来,你不告诉我?!”
风麟站在原地不敢动,向妗吟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妗吟却恍若没看见,还火上浇油道:“是呀,他怎么没告诉你我今天来啊?”
感激归感激,该还的债还是要还一还的。
“风麟!!!”
从客栈二楼敞开的窗户往里望,一位青衣男子恶狠狠地扑向另一位黑衣男子,另一位黑衣男子苦笑着接受来自青衣男狂风暴雨的拳头。
房间中还有一女子,矗立在窗边,眉眼被笑意侵染,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场闹剧。
“好了,来吃饭吧,我也饿了。”
随着妗吟一声令下,叶止立马乖巧地坐在饭桌面前,眼巴巴问道:“今天吃什么吃什么?”
“蛤蜊淡菜、白炸鸡,炙烤羊排,五宋鸡翅……”风麟边报菜名边往桌上摆菜。
“好好好,干得不错,知道师姐来特意买好菜是吧?师姐快来吃——”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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