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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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的尸体应该在城外的树林里。
夏柏最后选择了实话实说。
治安管看着这句话与夏柏无比真诚的双眼 :“所以你们两个有正门不走, 跳窗跑到城外的树林里杀了一条蛇,并且又跳窗回来了。”
“那请问你们这样做的理由是?”
理由并不难找,但夏柏不确定墨珈什能不能和他想到一起去。
治安官:“而且, 在你所说的那段时间,去往城外的路上有很多店家, 但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你们两个。”
“做什么事需要避着人走?”
越描越黑, 夏柏提笔写到——个人癖好, 你们可以先去树林里试着找一下蛇的尸体。
虽然他们的行为很可疑, 但人真的不是他们杀的。
而且——我们今天才来到这个城市,你们要找的杀人犯应该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吧?
治安官眯了眯眼,褪去因为外表造成的一些偏向性猜测,治安官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并不像一个受害者。
从进入这里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惶恐不安的情绪,面对他的问话也一直都很镇定。
但是他的身上很干净, 气息也是, 与那个浑身血煞气息的男人天差地别,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 他们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找借口开脱大可以找一个听上去更合理一些的, 他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理由,难不成,他口中的那条蛇也有问题?
治安官扬声道:“派检查队去城外树林去找他说的蛇。”
“你们是今天才来没错,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办法作案, 真正的杀人犯不一定就是最后动手的那一个。”
“逃犯巴罗克,你们认识。”
夏柏对了下名号,巴克罗, 那个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跑到他们房间里的逃犯?谁认识他啊?
治安官看着夏柏一脸困惑的神情:“你不认识他?”
夏柏仔细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巴克罗,最后摇头。
治安官拍了下手:“把巴克罗带过来。”
一个身穿囚服, 长着一张显嫩的娃娃脸,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阴险的男人被押送过来,捆绑在夏柏对面的椅子上。
夏柏向巴克罗望去,怎么看都是一张陌生的脸,但巴克罗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明显产生了一份波动。
这个人认识他。
治安官笃定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认识你。”
“犯人巴克罗,你们是什么关系?”
巴克罗的目光从夏柏身上挪开,半睁的眼睛斜看向治安官,嘲讽地讥笑一声,答非所问,好似威胁恐吓一般道:“你们完了。”
“我们首领会将你们所有人全杀了。”
“你的首领也正在我们这里做客,你们谁也跑不了。”
治安官对夏柏道:“他口中的首领就是你的恋人,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夏柏在纸上写下——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这是污蔑。
脑中思索,这个巴克罗到底是谁?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多,还给墨珈什泼脏水,难道是他以前的仇人?
如果这个人知道墨珈什的身份。
通缉榜第二,联盟会会长的身份可不比连环杀人犯好到哪里去,墨珈什现在就是能力者圈子里最大的违法组织头目,放在上辈子那就是国际恐怖分子集团的首领。
治安官单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凝视他的双眼:“你的态度更偏向于为他解释,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是他的帮凶。”
卢丽娜站在一侧,不再对治安官的审问态度发表意见,作为一个她猜测中的受害者,夏柏的表现显然是不正常的。
她会同情受害者的前提是,这个人真的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犯人巴克罗,你说,他是谁?”治安官指着夏柏问道。
巴克罗的视线扫过夏柏,张了下嘴又闭上:“不认识。”
“我并不提倡暴力执法,是对于某些听不懂人话还拒绝配合的犯人,没必要把他们当人。”治安官扭动手腕,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巴克罗眼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凶光,面色阴狠的冷笑一声:“换个地方说。”
治安官摇了下头:“带他去隔壁。”
转头看向夏柏:“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快点想清楚。”
夏柏举起纸张——我能见一下摩珈吗?
摩珈是墨珈什在旅店中登记的假名。
治安官扫过那串文字淡淡道:“不能,卢丽娜,继续审讯,按对待从犯的标准。”
夏柏放下纸张,轻叹一声,什么标准不重要,他有点担心墨珈什现在的状态,他们很久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了,希望墨珈什的理智还在。
……
铁栏之后的金发男人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绿色的眼睛仿佛某种行走在夜间的野兽,凝望着猎物的背影,令人不寒而栗。
铁门外,治安队的看守员们无论说什么都被无视得一干二净。
“怎么办?”
“等长官来吧。”
墨珈什手指在胳膊上敲打,频率逐渐加快,清明克制的眼神变得混沌,看着眼前栏杆的眼神逐渐不善起来。
什么东西,拦着他去找夏。
手伸向铁栏,稍稍用力,在看守员们惊恐的目光下,铁栏杆发生了扭曲。
里面的关押着的男人就那样走了出来,仿若噬人的猛兽破笼而出。
“快去通知长官!”
然而他们所有人的速度都比不上认真起来的墨珈什,喊话的人瘫倒在地,跑出去传递信息的人拼命狂奔,距离前方的门只有一步之遥时,后颈传来一阵剧痛。
看守员模的视野中,一片金色的发尾从他头顶划过。
怎么可能……
他明明在前一秒还听到同伴的声音,以及重物倒地的闷响。
怎么会这么快,仿佛他提前跑出去的那十几米距离根本不存在一般。
带着这个疑惑,看守员的视线彻底暗了下去。
治安官听到动静的时候,隔壁房间中已经只剩下倒地不起的卢丽娜。
“我早说过,你们关不住他。”手上带着一副镣铐被治安官牵着的巴克罗在他身后勾起一个轻蔑的邪笑。
咣!
治安官确定卢丽娜等人只是昏过去了之后一拳将巴克罗打在墙上,揪着他的衣领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巴克罗:“我知道的很多,但是不想告诉你,求我,我或许会施舍给你一点信息。”
治安官眸光一冷:“看来你更喜欢公厕旁边的那间牢房。”
巴克罗面色发黑:“阴险恶心的家伙。”
“好吧,有件事需要提前告诉你,毕竟我还不想和你们一起被迁怒。”
“不管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千万不要伤到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年一根头发。”
治安官皱眉:“他们真的是恋人?”
“恋人?”巴克罗听到这个称呼后表情玩味:“不,那是痛失所爱的疯子和他的镇定剂,我们首领的恋人早就死了。”
“谁让他长成那个模样,首领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治安队的人陆续苏醒过来,睁眼就看到自家长官乌云密布的脸。
“长官……”
“回你的位置上去。”治安官平静地说到。
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很多遍。
“长官!我们在城外的树林里发现一具尸体……大家这是怎么了?”
都捂着脖子做什么?
去城外树林里寻找蛇尸的队员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同僚们。
“尸体在哪里?”治安官的声音从一侧响起,队员转头对治安官的神色心脏一抖:“在原地,我回来找验尸官。”
城外的树林。
“与前几次的作案手法一样,受害者舌头被割断,双手被砸得稀碎,最后死于溺水。”
验尸官检查后说道。
治安官盯着尸体看了许久,拉开尸体的下巴,看着断舌上的伤口:“不是他。”
验尸官:“谁?”
“一个嫌疑人。”治安官说道。
舌头上的伤口不是一刀平切,动手的人明显力气不够,那个男人连铁栏都能掰弯,不是他动的手。
但不代表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然那个少年也不会一直强调城外的树林。
摩珈,那个男人的危险程度不低于连环杀人犯。
“卢丽娜,他还说了什么?”治安官问道。
卢丽娜摇头:“那个孩子坚持他们只是出去杀了一条蛇。”
说着她叹息一声:“他不肯说是因为不相信我们能保护他吧。”
她去看了被掰弯的铁门,还自己上手试着掰了一下,那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治安官神色晦暗不明。
……
“所以,狩猎者带着你越狱了?”咒师看完夏柏写在纸条上的文字,表情十分精彩。
墨珈什站在夏柏身后,沉默不语。
夏柏托着下巴点头,又问到:[巴克罗你认识吗?]
咒师:“巴克罗,那是毒蛛的名字,你不是见过他吗?”
毒蛛?夏柏脑子里描绘出一个弯腰驼背的大胡子形象。
[他刮胡子了。]
“毒蛛把胡子刮了?他可是号称永远不会刮胡子。”
咒师:“奥,是的,有些地方的监狱会给犯人刮胡子。”
“没胡子的毒蛛长什么样?”
夏柏回想了一下。
[挺嫩的,像未成年。]
“哦!小白脸!”咒师眉毛上挑,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毒蛛在坐牢,炼金师会不会也在?”
[我也在怀疑。]
咒师:“你们现在成了逃犯,进去找人怕是有点困难。”
夏柏思索一番,转头看向墨珈什。
虽然他不排斥墨珈什跟着,但是这家伙现在有点碍事。
墨珈什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你想丢下我?”
夏柏回以他一个纯良无害的微笑。
墨珈什抬起他的下巴,道:“想都别想。”
“我再去牢里走一趟,你在这里呆着,咒师,守好他。”
咒师不做保证:“我只是一道幻影。”
夏柏笔动得飞快——治安官那些人似乎把我当成了受害者,我感觉可以利用一下。
墨珈什把他举着小本的手按了下去:“你是受害者,我是什么?”
“我们明明是恋人。”
夏柏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我好像还没有明确回应这个身份,你这理所当然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算了,之前的事把墨珈什吓到了,就当是对他的补偿吧,反正是迟早的事情,虽然他还是不太懂爱情。
写字的本再度举起。
——我还要找人,你配合一下?
墨珈什幽幽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找的这个人是谁?找他做什么?”
——有点复杂,写字太累,等我声音回来再和你细讲。
墨珈什的手指触碰到夏柏的喉结:“这次怎么好的这么慢?”
夏柏摇头。
他感觉应该快好了。
墨珈什问道:“在你的计划里,我需要做什么?”
夏柏:需要你安静等待,听从指挥,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基本不可能。
——先去牢房里找一下炼金师吧。
先把炼金师给捞出来,这可是他备用身体的供应源。
第0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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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所的牢房里。
巴克罗百无聊赖的盯着墙角的蜘蛛织网。
余光里一角金色划过, 巴克罗转身背对着牢门,假装自己正在睡觉。
狩猎者,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另一边, 过来偷人,不, 是接应毒蛛的飞贼笑容僵硬的对墨珈什招手:“好巧啊, 会长。”
墨珈什问道:“炼金师, 在哪?”
飞贼眼珠子贼溜溜地乱转:“这个, 我们还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已经有线索了!”
“我现在要去找毒蛛,您呢?”
墨珈什:“带路。”
飞贼顶着莫大的压力走在墨珈什前方,来到毒蛛门前。
“飞贼,你小子总算到了,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狩猎者, 还好你没有和他撞上, 你眼……”睛怎么了?
话没说完, 巴克罗已经看到了飞贼眼睛不正常抽搐的原因。
僵硬的笑容犹如会传染的病毒一般出现在巴克罗脸上:“会长, 晚上好。”
飞贼在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铁丝, 动作麻利地把锁撬开:“好了,出来吧。”
出来帮我分担一下压力。
巴克罗现在并不是十分的想要出去,治安官只想把他抓起来,但是狩猎者一个不开心就有可能杀了他。
墨珈什没耐心等他们两个互相使眼色, 一手拎一个将人带走。
飞贼和毒蛛刚一落地就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飞贼,你身上那些叮叮当当的挂坠舍得摘了?呀呀, 这是谁?小朋友你哪来的?”
两人抬头看到抱着水晶球的人影,表情十分统一的走完了咬牙, 怒视,隐忍这一套变换流程。
墨珈什把两个人扔下走到夏柏身边,将人抱起,脑袋埋在夏柏颈间,像是大猫在闻猫薄荷。
夏柏用给毛多多顺毛的手法抚摸着那头金发。
[咒师,问他们两个……]
“两位,把你们知道的事都说一下吧,比如炼金师的下落,神父的位置,以及这座城市的异常现象。”
咒师问完后笑容灿烂的加了一句:“说谎的孩子会被打烂屁股哟。”
飞贼和毒蛛满脸写着恶心但不能动手的憋屈。
“炼金师他们在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有病,他们认为世界上没有能力者存在,自称为能力者的人都是得了一种传染病,需要放到疯人院里去治疗。”
咒师:“疯人院?”
他不敢进去城里,但里面的人能出来啊,赫木丹每天都有许多的人来往,零散的信息咒师也收集了不少,包括赫木丹的地形图。
上面并没有疯人院这个地方。
飞贼:“对,疯人院,神父说那地方在梦里。”
毒蛛:“他进去了,当着我们的面不见了。”
梦,说到这个字夏柏首先想到的是游梦使,去梦里和她打个招呼吧。
夏柏对墨珈什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随后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梦里一片紫藤花随风飘荡,夏柏在紫藤树下吃着烤肉。
“你这是在赫木丹?”蓝色光影落下。
夏柏:“是的,游梦,我在赫木丹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游梦使手指一点,夏柏对面的椅子变成了一个大型七彩泡泡,游梦使轻灵地落坐在上面:“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赫木丹有一个六级能力者,我路过他的梦境的时候被他拽走了几根头发。”游梦使心疼地抬手摸着自己的头发。
“他在做梦,而且不想醒过来。”
夏柏:“六级,这样的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游梦使:“奥,这件事只有我和星宿知道,刚发现他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还损失了美丽的头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时不时就从某个角落里突然跑出来一个高阶能力者,和变戏法一样,你不就是一个?”
夏柏一笑略过这个话题:“如果我不小心把他叫醒……”
“那我的头发就再也拿不回来了,打消这个想法,立刻,马上!”游梦使拍着桌子说到。
夏柏又道:“他的能力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游梦使:“离开赫木丹就好了。”
夏柏:“可现在的情况是,有一些能力者即便离开,也依旧无法使用能力。”
飞贼为什么还留在赫木丹?
对神父的忠诚?他才没那种东西,同伴友谊更是笑话,真正的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在离开这个城市后依旧无法使用。
一个高阶能力者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能力消失,所以他没走,也不敢走。
作为一个在通缉榜上有名的能力者,一旦失去能力的事被其他人察觉,那就代表着离死亡不远了。
游梦使喃喃道:“他的力量又增强了。”
夏柏忽然叹了口气:“游梦,我也是命运系,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会忍不住自己去查,再不小心破坏一下你的计划……”
游梦使撇撇嘴:“你也变得不好玩了。”
“我在尝试进入七级的办法,我和祭司进阶的代价有点大,付不起啊。”
夏柏追问道:“晋升七级有什么代价?”
游梦使语气压低:“杀死自己最深的信仰,最珍爱的事物。”
“我会毁掉娜迦,祭司会变成极恶的邪魔。”
游梦使和祭司没有最爱的人或物,他们的信仰都很博大,这也让他们对七级望而却步,不敢提升。
“能力者到达六级会放大执念,而晋升七级时会杀死执念,极致的绝望是打开七级的钥匙。”
夏柏听后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恢复部分记忆后,夏柏一直觉得,祭司不应该只有五级。
命运系的晋升速度要比普通能力者快上许多,游梦使在几年前就达到过六级,祭司当初与她同级,还有整个圣殿的供养,这么多年后却只达到了五级。
他是在有意在压制等级。
夏柏:“你们在尝试梦境或者幻境来达成这个条件。”
“对,雷尔顿.查纳鲁耶夫,也就是赫木丹的六级能力者,虽然这样说似乎不太好,但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游梦使说道。
“而且他的能力是让其能量场覆盖范围内的能力者失去能力,哪怕失控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夏柏将餐盘中的烤肉切碎,叉起一块放入口中:“听上去确实很合适,但你们的计划貌似出了点问题?”
“是的,那家伙的意志力顽强得像一块挖不动的石头,死活不肯动手杀死执念。”
游梦使看着他盘子里的烤肉有些犯馋,抬手给自己变出来一套餐具,一边切肉一边说道。
“我对他梦境动手脚的时候被发现了,那家伙屏蔽了我,现在我进不去,星宿很忙,没时间管这里,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帮个忙吧。”
游梦使:“试试看能不能帮他杀死执念,注意点分寸,别在杀死执念前把人给弄醒了。”
夏柏点头应允:“好。”
游梦使一口烤肉送入嘴中,直接变成了喷火龙。
“我的天!这个烤肉!你在上面加了辣椒粉?哈——水!”
“抱歉,忘记告诉你了。”
夏柏伸手拂过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还是梦境好,既能吃到辣椒又不会产生一些生理反应。
……
脱离梦境,夏柏睁开双眼,耳根发痒,转头一看,大片的金色落入眼中。
长长的睫毛落下,闭上双眼后的墨珈什温和了许多,宛若神话故事中的金发天使。
六级会放大执念。
你的执念是我吗?
晋升七级会杀死直接执念。
披着人造人的壳子让墨珈什杀一次能不能行?
夏柏思考着这些问题,思绪突然一歪,想到自己身上。
我最珍爱的事物是什么?
我要是想杀死墨珈什的话,他能活下来吗?
“在想什么?”墨珈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夏柏。
夏柏摇摇头,坐起身看向四周,陌生的房间映入眼中。
“这里是飞贼找的落脚点,一处没有人居住的空屋子。”墨珈什说道。
夏柏在纸上简单复述了游梦使的话,并做了一些修改。
晋升七级需要杀死珍爱的事物这一条被他隐藏过去。
提前告诉墨珈什他八成会和雷而顿一样,克制自己不对他动手,这不行,墨珈什不止要晋升七级,还要升得更高。
毁掉梦境主人最珍视的事物,他就会醒过来,夏柏在纸上这样写到。
墨珈什看过后道:“我去,你……”
夏柏捂住他的嘴,墨珈什对他的保护欲太过头了,总想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执念被放大果然会影响脑子。
一起!
说服墨珈什后,两人走出房间,飞贼和毒蛛在客厅里打架斗殴,听见屋门开启的响声,光速分开。
“会长。”x2
墨珈什扫过他们两个:“我们要进入梦境,你们一起。”
飞贼:“怎么进?睡一觉?”
“太慢了。”话音落下,只听两声闷响,飞贼和毒蛛两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墨珈什拎着两个人,像是托着两具尸体,再次走进了治安所。
治安官和一众队员手持武器,警惕地看着他。
墨珈什手一松,两个人松松垮垮的倒在地上:“带他们去疯人院,我不需要脑子不正常的手下。”
夏柏在他身后拉动他的衣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呢?
墨珈什反手把夏柏抱在怀里,夏柏拍了他胳膊一下,提醒他按计划来。
墨珈什纹丝不动,带着他转身就走,夏柏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一片混沌。
“……”你就不能再多清醒一会儿?
彭!
一声枪响划破空间,子弹擦过衣角,射在门外的一颗大树上。
墨珈什转头,锐利的眸子中闪过暴虐的杀意。
治安官全身肌肉紧绷,手中抬起的枪口正对准墨珈什的小腿。
又是一发子弹射出。
视野中的金发男人抱紧怀里的人,以一众超乎众人认知的速度躲过子弹,来到治安官面前,单手握住枪管。
枪支在那只手掌下扭曲变形。
治安官在手指被扭曲的枪体挤压前快速松开枪支,搭在腰间的长刀上,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第0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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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握紧刀柄却没有挥舞出去,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动手前质疑自己是否打的过对手。
所有人都紧张而惊恐地注视着他们。
高大的金发男人平淡的扫过众人,锋利的碧绿眼眸中空无一物, 居高临下的轻慢眼神如同在看一群拿着玩具的老鼠。
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被他看在眼里。
在那道眼神下,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直到他转身离去, 抱着少年的身形从视野中消失, 治安队的人才发觉手脚发凉, 冷汗不知何时打湿了发根。
压迫感太强了, 一个人,一个眼神,让他们整个治安所狼狈成这番模样。
治安官驻足凝望着墨珈什离去的方向,握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长官!你还好吗?”卢丽娜走上前询问道。
“嗯。”治安官轻轻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枪, 枪管弯折出可怕一个的弧度, 这把枪彻底报废成了一团废铁。
卢丽娜看着那把枪, 近距离观看下更能感受到那种恐怖的力道:“这种力量……”
“还好他走了。”
要是打起来, 他们真的能战胜那个怪物吗?卢丽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之中。
“好什么?犯人, 只有呆在牢房里,或者停尸间才是最好的。”
治安官盯着手中的枪,握住弯折的枪体用力将枪管掰直。
掰完之后,枪勉强直了, 而他的心却沉入了谷底,掰弯枪管不是没有人能做到,但那个人只用一只手, 轻松的犹如在掰树杈。
在枪管被掰弯之后,对方松开枪体, 下一个动作是进攻的前奏,治安官当时准备拔刀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挡住接下来的进攻。
看到一只和正常成年男性比起来纤细几分的手拉住了漆黑的衣袖,背对着他的脑袋轻轻摇动了两下。
即将发动攻击的危险男人停止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抬起的手落在少年腰间,转身离去。
如果不是那个少年的阻止,真打起来,他会有几成胜算?
几乎于无。
无论治安官怎样思考局势战略,最终得到的都是这个答案。
该死!
治安官扫过地上两个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人:“把这两个人送去疯人院。”
卢丽娜:“长官,不需要再审讯一下吗?”
治安官:“不需要,那里是雷尔顿的地盘,怪物就应该交给怪物去对付。”
无论摩珈是真不打算要这两个人,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到了疯人院,都是雷尔顿说了算。
由治安官领队,飞贼和毒蛛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一所有着三层楼的白灰色建筑前,简洁厚重的铁质大门顶上横着一道木牌,上面写着——审判所。
在治安队的眼中,这所建筑一直都在这里,而在夏柏和墨珈什眼中,治安队走到这里的时候,一股能量波动在无形之中被激发,空间产生折叠,梦境与现实相互交织。
夏柏看着门框上的“审判所”几个字,不是疯人院?
伸手戳了下墨珈什的腹部,指向审判所,就是现在,我们进去!
两人跟在治安队身后进入了梦境。
审判所的大门在治安队进入后便自行关闭,即使墨珈什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也依旧没能进入其中。
“这里,有屏障。”
墨珈什抬起手挥向一旁的紫藤树,无事发生,眉头一点点夹起:“能力,彻底不能用了。”
夏柏脑海里瞬间涌现出来两个字——领域。
嗯?领域是干嘛用的?记忆不全真的好麻烦,偏偏他现在不敢解开禁令。
无法进入审判所,夏柏与墨珈什在梦境游荡一圈后发现这里的一切与外面真实世间的赫木丹几乎完全一样,唯一的不同就只有那个审判所。
直到日出之后,街道上的人也与外界没什么不同,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过他们从居民的交谈中发现了一个疑似神父的人。
夏柏决定去暂时居住地睡上一觉,然后去找神父,用纸张与墨珈什交流完毕后,夏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所以为什么都在梦里了还会犯困啊。
“因为我在找你。”蓝色光影蹲坐在七彩泡泡上,以一种违背地心引力的姿势倒挂在夏柏面前。
很快,夏柏发现倒挂着的人其实是自己。
他望着自己毛茸茸的胸口,纤长的腿,以及两对大翅膀,问到:“游梦,我为什么变成了一只蝙蝠?”还是白色的。
“因为可爱。”游梦使打了一个响指,七彩泡泡将夏柏包裹住,游梦使像牵气球一样带着白蝙蝠泡泡球落到一张圆桌前。
圆桌旁的白金色高椅上,坐着一个全身散发着柔和的浅金色光芒的男人,对两人笑到:“晚上好,游梦,还有厄难使。”
夏柏从泡泡中脱身,化作正常的人形……也不太正常,他的背后多了两个白色的蝙蝠翅膀,再看对面金灿灿的家伙背后的两个疑似鸟翅膀的东西。
“游梦,这是你的癖好?”
“不好看吗?多漂亮。”游梦使背后的蓝色大蝴蝶翅膀扇呀扇的,还有星屑般的鳞粉在不停掉落。
夏柏也动了两下,张开的蝠翼每一只都有两米长,帅气且拉风:“还不错,我感觉可以再大一点,加点装饰品怎么样?”
说着白色的蝙蝠翅膀上多了一些紫色水晶吊坠。
游梦使双手合十击了下掌:“这个提议不错。”
蓝色蝴蝶翅膀上出现了珍珠串链。
金色光影没有要加入他们的意思,但游梦使好心帮他加了一串的十字星挂饰。
金色光影敲了下桌子轻声道:“先说正事吧。”
游梦使双手架在脑后靠在七彩泡泡上:“你们说,不用管我,我只是一个游荡在梦里的人,现实世界的事情你们两个说了算,只要不牵涉到娜迦。”
游梦使的底线就是娜迦,其余的她无所谓。
“厄难使,久闻大名,之前是我眼拙了。”金色光影对夏柏说到。
有着蝙蝠翅膀的白色光影却像是在走神,对他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
寂静的空气略显僵硬。
“神语。”游梦使开口唤了一声。
夏柏微笑脸:“怎么了游梦?”
游梦使对金色光影摊了摊手,看,要这么叫。
金色光影:“……”
“都到了这个时候,否认身份还有什么意义?”
夏柏不理他,把他当空气。
“神语使,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厄难使毁灭琉璃后升上七级了吗?”
金色光影妥协了,顺着夏柏的意愿称呼他。
游梦使也抬眼看过来,七级她也很好奇。
夏柏给出的回复是:“不知道,没看见我身上的禁令吗?”
金色光影:“你把自己的记忆封锁了?”
夏柏:“不是只问一个问题?”
金色光影:“你并没有给出那一个问题的答案,所以那个问题不做数。”
“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夏柏漫不经心地扫过对面的灵魂光影。
“好吧,你确实没有这个义务,但我得不到答案会觉得不安心,圣殿会持续关注你的动向,有些孩子性格比较活泼,爱好晚上打铁,或者吹吹口风琴什么的。”
金色光影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风轻云淡的姿态充满了大佬的风范。
夏柏望着对面看不清表情的光影,缓缓吐出两个字:“幼稚。”
“都是一群年龄不大的孩子,不像我们几个老家伙。”
夏柏抬眼:“我才十九。”他的二十岁生日还没到呢。
金色光影:“……”你还真是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过去的身份。
“你的灵魂气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要不是星宿说你是……我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游梦使好奇发问,她因为赫木丹的事去找了一下星宿使,结果两个人一碰面。
祭司知道了被传已经死得渣都不剩的夏柏还活着,游梦使知道了夏柏疑似厄难使。
两个人对完已知信息后,一阵讨论,最终决定把人拉过来谈谈,于是,借着梦境的力量,游梦使把夏柏拉到了这里。
对于游梦使的问题,夏柏淡淡道:“死一次,在混沌虚空中将灵魂洗净,你们也可以做到。”
鸦雀无声。
良久,星宿使也就是祭司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问完看到夏柏一身禁令,就清楚自己这个问题估计得不到答案了。
灵魂流放至混沌虚空,那是命运系最惨烈的代价。
将灵魂洗净代表着灵魂彻底被混沌气息所侵蚀,回归最初的纯洁,而失去自我的灵魂极易溃散,分解于虚空之中,化作虚无的一部分。
游梦使心有余悸地抱住自己:“差一点,还好没去成。”
不管夏柏是怎么做到的,那都一定是个奇迹,遇上奇迹的概率太小了,她的运气一贯不怎么样。
“对了,绿宝石领地我已向新任陛下讨要在名下,小墨珈估计回不来了,但绿宝石领地依旧是他的。”祭司望着眼前的白色光影,轻叹一口气。
“命运系游离于世界线之外,我唯独算漏了你,小墨珈现在有家不能回,你要对他负责。”
夏柏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心虚,但这不是对祭司的:“你原来的计划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最开始就把黑曜石除掉,一切都不会发生。”
祭司强调道:“这是最好的命运线,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条是最好的,这个暂且放一下,我们来说说现在。”
“如果这次是实验无法成功,请你和小墨珈分手,让他换个执念渡过七级,七级之后,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两个之间的任何事。”
夏柏:“你本来就没有这个资格。”
游梦使拿着一根羽毛坐在旁边听他们吵架:“星宿,你们两个都默认神语已经是七级了吗?还是说神语最珍爱的人不是那个小墨珈,为什么只让他换个执念?”
夏柏:“……。”
祭司:“……。”
“你到底升到七级了没有?!”如果不是形象包袱与性格不允许他这么做,祭司现在估计已经揪着夏柏的衣领在拼命摇晃。
夏柏:“都说了不知道!”
“那你最爱的人是谁?”祭司眼部的光影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视线直直钉在夏柏身上。
夏柏:“……”
“你在犹豫什么?小墨珈那孩子都为了你杀了皇帝,背叛国家,登上了通缉榜,大好前程毁于一旦,你居然还在犹豫!”祭司不满地瞪着这个拐走他徒孙的人。
夏柏:“……之前两次见面你不是这么直接的人设。”
祭司冷笑:“对小辈当然要宽容大度,保持形象,但你算什么小辈?前辈。”
论觉醒时间,厄难使才是最靠前的那一个。
游梦使变出一颗成熟的向日葵来扣着上面的种子,插口道:“他平常说话也很少这么直接的,你和他心目中的孙子谈恋爱的事把这位老人家给惹毛了。”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我现在就是十九岁,墨珈什比我大。”夏柏拒不承认自己是老牛吃嫩草。
游梦使倒戈:“他说的也有道理,星宿,如果实验失败,而神语本身没有达到七级的话,他不爱你的孙子才是好事。”
祭司呼吸一顿,端坐回椅子上,语气平缓下来,找回神圣庄严的仪态:“你要怎样才能找回记忆?”
夏柏:“这件事我正在做,还有墨珈什不是你的亲孙子,别给自己抬辈分。”
“诶?”说道抬辈分游梦使突然反应过来,夏柏和星宿的徒孙在一起,那他岂不是也要管星宿叫师爷爷?
虽然他们都知道夏柏是绝对不会这么叫的,但这辈分确实是这样。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夏柏开口道:“我该走了。”
座位空出一个。
祭司叹息一声,发愁的问道:“你觉得他到七级了吗?”
游梦使:“不知道,如果我毁掉了娜迦,一定会晋升七级,但厄难使和我不一样,谁也不知道琉璃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那时候的他,像个空心的怪物。”
“现在的他,远比当初更像个人。”
“或者我们可以期待一下你的孙子用爱感化他?”游梦使双手弯曲比了一个爱心。
祭司心里发堵,沉重叹息道:“这不是童话故事。”
游梦使头顶一圈泡泡组成一个大大的爱心:“相信爱情会创造奇迹?”
祭司:“……”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相信爱情的魔力?”
游梦使反问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和他拼命?代价你付不起,你牵挂着的东西太多了。”
“至少他现在没有想要毁灭哪个国家,你的孙子还是有希望的,想想他们两个真的成了,有厄……有神语在,他会成为你孙子最强大可靠的护身符,而且比你有用多了。”
祭司听着前半段感觉有些道理,到了最后一句时,身上顿时被插了一箭。
“前提是他们两个都能活着晋升七级。”
游梦使勾起唇角,正色道:“那么,就让我们祈祷,这次实验能够成功。”
雷尔顿的梦境中。
夏柏一觉醒来,天色已亮。
该去找神父了。
第074章 第 74 章
*
“神父大人, 我的生活十分的不幸,丈夫酗酒,小女儿重病, 邻居更是恬不知耻的勾引我的丈夫!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头戴纱巾女子以手遮面, 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光, 满脸憔悴与伤心地向神父诉说自己的忧愁。
神父手持十字架握于胸前, 轻柔而包容的语调缓缓道:“您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缺乏一些勇气,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女子疯狂摇头:“不可以!那样做是违反律法条约的。”
所以你是想到了什么?
神父笑容不改,道:“困扰您的地方正在与此,离婚貌似不在您的选择范畴之内。”
女子抚摸着小腹,疲惫的眉眼中充斥着母性的慈爱。
“是的,神父大人, 我又怀孕了, 我的大女儿也到了即将谈婚论嫁的年纪, 我们需要有一个家, 以及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一块墓碑都比他更适合我的家庭。”
女子的眼底划过一道狠绝之色:“若我的心愿能够成真, 我愿意拿出三分之一的家产感谢天神的仁慈。”
“神父大人求您帮我!”
神父静静看着女子,似乎被她的诚心所打动,道:“神明会庇佑您,相信您很快就可以得偿所愿。”
女子眉宇间闪过一道喜色, 很快又收敛起来:“天神在上,感谢神父大人的开导,希望这一天能够快点到来。”
女子走后,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进祷告室,熏红的脸上带着七分醉意:“神父, 她给你的钱呢?快给老子拿出来!”
神父:“您所指的她是谁?”
“就刚才走的那个,那是我的妻子,她拿老子的钱找你这个小白脸聊天,老子都看到了,识相的就快点把钱交出来!不然我砸了你这破屋子!”男人大声喊到,嗓门十分洪亮。
神父笑容加深:“我这里是向神明祷告之地,您确定要动手的话……”
醉酒的男人挥舞手臂,一巴掌拍掉桌子上的蜡烛:“什么神明!老子不信这个!”
神父扫过地上断折的蜡烛,平静道:“您大可以尽情挥舞你的拳头,相信您很快就可以见到执法队的成员。”
“你以为把执法队搬出来我就会怕了吗?你给我等着!”
执法队三个字让男人的酒劲清醒了一瞬,又放不下面子,丢下一句狠话,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去。
关闭祷告室,在门口挂上标牌。
神父捡起地上断折的蜡烛:“这样的丈夫确实比不上墓碑,您觉得呢?”
转头看向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晃动的窗帘。
大张的窗户旁多出了两道人影。
神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后笑道:“下午好啊,会长,还有小伊米。”
墨珈什凛冽的眸光如冰刀般落在神父身上:“你在叫谁?”
神父脸上的微笑仿佛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抱歉,和炼金师呆的时间长了记忆有些模糊。”
谁信啊?高阶能力者的记忆力堪比过目不忘,这家伙就是故意在试探墨珈什。
墨珈什:“炼金师呢?”
“几天前他还在这里,现在的话,在审判所。”
神父说道:“不过不用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毕竟他被抓的理由只是弄丢了一块金子,十倍偿还给失主就能把他保释出来。”
墨珈什余光扫过捐款箱:“你在赚赎金?”
“是的,赚钱可真不容易。”神父抚摸着捐款箱感慨道。
夏柏看向那沉甸甸的捐款箱,真没看出来他挣钱的不易——你赚够了吗?
神父扫过纸张上的字,回道:“差不多,加上刚刚那位女士许诺的三分之一家产,还差一点,会长有带钱吗?”
墨珈什扔出去一袋子钱币。
“这下够了。”神父微微一笑转眼又是一副忧郁之色:“会长你给我钱,看来我们暂时是没有办法出去了。”
如果他们能够立刻离开或者破除这个梦境,根本不需要赎人。
视线落到夏柏身上,狩猎者把他带进来,那就代表这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墨珈什:“雷尔顿,查纳鲁耶夫,这个人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审判所的法官,疑似有一些心理上的疾病,每隔一点时间就会到马森医生的诊所做心理疏导。”
神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
墨珈什:“把他最在意的东西毁掉,梦境就会结束。”
神父哀叹摇头:“这太不道德了。”
随即话音一转:“不过这位雷尔顿先生做梦的时间太过漫长,也该醒一醒了。”
夏柏:果然,通缉榜首位哪里会有在乎道不道德。
作为将一众通缉榜能力者压得死死的前任联盟会会长,神父强大之处不仅在实力等级上,他还有一颗优秀的头脑。
即使能力消失,也能在梦境中的赫木丹城中混得风生水起,在极短时间内赚取了大量钱财并收集了大量信息。
“一周后就是审判所开庭的日子,法官会在那一天集中公开宣判这段时间积累的犯人们,为他们降下刑罚。”
“在开庭前一天,雷尔顿会去马森医生家和他聊天,这是一个好机会,相信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谈话或者病历中获得有用的信息。”
……
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窗户上不断有水珠落下。
屋外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行人,而马森医生却在桌子上放了两个杯子,调试出舒缓的音乐,摆放好纸笔,准备迎接他的病人。
当当当——
马森医生打开门:“雷尔顿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哦,孩子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门口站着的人并非他熟悉的患者,而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大雨之中,蹲在房檐下避雨的少年仰头看来,仿若一只走失的家猫。
马森医生确定这个孩子是被人细心娇养着的,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从事过某项工作的痕迹。
“孩子,你敲我的屋门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少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猫,眼睛看向了马森医生身后走来的大猫。
“喵!”
大猫见到幼猫就围了过去,前腿搭在少年膝盖上看着他怀里的小猫,转头向着马森医生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催促。
“喵喵!”
三张脸同时向马森医生看来,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三只猫在一同看着他。
猫奴属性的马森医生没撑过三秒就妥协了:“好吧,好吧,带着那只小猫进来吧孩子。”
诊所的门关闭,将风雨阻挡在外。
神父感受着身旁飘来的低气压:“他进去了,会长,请您冷静一点。”
墨珈什冷哼一声,三两下翻进诊所的屋顶,顺着二楼的窗户潜入进去。
神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透过窗户看向屋中的模糊的身影:“狩猎者,你是真分不清,还是不想分清?”
屋内。
马森医生蹲在地上和夏柏一起看着大猫给小猫舔毛。
“马莎前不久失去了她的孩子,希望这只小猫能让她感到一些安慰。”
夏柏知道这件事,神父收集信息的能力不亚于咒师,在路边看到这只幼猫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一个光明正大近距离观察雷尔顿的机会来了。
表面上,夏柏纹丝不动,双眼一直看着两只猫咪的互动,完全没有对马森医生的语言做出任何反应。
马森医生又问道:“孩子,你是来游玩的旅客吗?”
看着纹丝不动的少年,马森带给他一个毛巾,当毛巾进入夏柏的视野中时,他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向马森医生。
“给你,擦擦头发。”马森医生指了指他额前湿润的发丝。
夏柏接过毛巾点头微笑。
马森医生回以他一个微笑,当夏柏挪开视线后,目光落在他的耳朵和喉咙上,眼中浮现出一抹惋惜。
多好看的孩子,可惜了。
马森医生起身离开,不久后去而复返,递给夏柏一个小本,上面写着——你住在哪里?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夏柏看看本子,再看看马森医生,笑了笑,写到——谢谢,打扰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马森医生点点头,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夏柏接过热牛奶,口袋里掏出来一枚银币递给马森医生。
马森医生无奈地把他的银币推回去:“哦,孩子,不,小少爷,一杯热牛奶可不值这个价钱。”
夏柏眨眨眼,盯着他的嘴巴,目光茫然,好似没有看懂他在说些什么。
当当当——
敲门的人并没有等马森开门就走了进来,雨水的湿气和冷风吹入屋中。
“马森!上次的割舌案件有了新进展,我们怀疑凶手本人是个哑巴,或者与哑巴有关。”
马森医生对来人道:“布雷格,这件事你上次来的时候就说过了。”
“啊哈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不一样,我上次只是猜测,这次是有证据的!”
头戴贝雷帽的青年走入里屋,见到躲在猫窝旁的夏柏后,又是一串连问:“你这里有人?这是孩子谁?你亲戚?这头发颜色可真漂亮。”
“嗨,你好呀!我是布雷格。”青年蹲下身热情地和夏柏打招呼,在看到夏柏的正脸后,布雷格瞳仁扩张,张开的嘴巴保持着一个圆型,冒着两分傻气。
“雅柏安阁下。”
夏柏疑惑地看着他,眼中全是陌生。
布雷格回神:“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又忍住不问道:“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马森医生:“这孩子长得像你经常念叨那位恩人?”
“他是一个聋哑人,没办法回应你的问题。”
布雷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双目圆睁:“聋哑人?!”
夏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布雷格,恩人?他什么时候帮过这样一个人吗?
唔,没印象。
马森医生:“对,雷尔顿马上就到,你确定要继续留在这里?”
“什么?我哥要来你这里?”布雷格猛的转头,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阵哀嚎。
“嘶!马森!我的脖子!脖子!脖子!嗷!”
“我是心理学医生,不是骨科医生,你这脖子怎么老是扭到?”马森医生说着拿出一条热毛巾盖在布雷格脖子上。
“敷一下会感觉好一些。”
头顶的贝雷帽因为扭到的脖子掉在了地上,布雷格歪着头呲牙咧嘴的模样让夏柏找到了一点熟悉感。
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在协会测试时候的那个被人和死囚调换的倒霉蛋。
他是雷尔顿的弟弟?
敲门声再次响起,在接连到来两个不速之客后,马森家的门第三次被打开,今天问诊的正主终于抵达。
“快进来,雷尔顿,你的身上都快湿透了。”
马森邀请门外的人进入房间,屋子里斜歪着脖子的布雷格左看右看,貌似在寻找藏身之处。
“抱歉,要弄湿你的地板了。”沉稳成熟的男性声音传入耳中,听上去不像是一个执念被放大的六级能力者。
也不像一个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
第075章 第 75 章
*
马森医生:“我今天的地板早就湿透了, 不差你一个。”
雷尔顿走进房间,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二楼某个房间, 余光扫过夏柏与掩耳盗铃背对着他的布雷格。
“马森,你有客人在二楼?”
“没有啊。”
夏柏眼睛定格在小猫身上, 眼睫轻眨, 墨珈什跟过来了吧。
就知道神父看不住他, 再等等, 至少等他偷听完再出来。
二楼,档案室,一双绿眸收敛视线,眸子的主人无声无息的隐去身形。
雷尔顿径直走上楼梯,将二楼的房间一个个打开。
档案室的门,光芒射入屋中, 在地面上投射出长条状的光影。
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布雷格想要跟上去被马森一把扯住后衣领。
夏柏听到医生向驯猫一样说道:“回来, 作为一个扭着脖子, 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侦探, 真有什么东西在上面, 你冲过去就是现成的人质。”
“我哥他也只是个法官,不是治安队的武警!”布雷格说着又要往楼上冲。
马森医生气定神闲地把人拉回来,他对雷尔顿的武力信心十足:“但他可以单手撂倒整个治安队。”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哥这么能打?”布雷格歪斜的视野中框出马森医生的脸。
“单手撂倒治安队?夸张也要有个限度,你形容的一定是某个吃了兴奋剂的大猩猩, 而不是我哥,别看他长了一个高个子,和一张唬人的脸, 事实上连一个抢包贼都跑不过。”
布雷格印象中的他哥就是一个看似很能打,实际上体能废的柔弱法官。
马森医生:“你记忆里的雷尔顿还停留在五年前, 在你跑去当流浪侦探的这段时间,你的哥哥已经称霸了整个赫木丹,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能和治安队一起调查凶杀案?”
布雷格自信道:“当然是因为我充满智慧的大脑和敏锐的双眼征服了他们。”
马森医生无语地看着他那张骄傲的脸。
“当然不是,虽然你是有点小聪明,但聪明是作为一个侦探的必要条件之一,而能够和治安队一起调查案件并翻查他们案件文书,近距离观察证物的只有你一个。”
马森医生罗列出他所受到的种种优待:“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被哥哥罩着的关系户。”
布雷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受到了一些优待。
“我哥现在这么厉害了吗?那我是不是能在赫木丹为所欲为了?”
“不能。”雷尔顿走下楼梯听到他这句话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同胞弟弟一个冷漠的眼神:“敢违背任何一项律法条约,你这辈子就给我在牢里度过吧。”
布雷格表情夸张地向马森医生叫到:“马森,你听听,这是一个哥哥会说的话吗?”
马森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雷尔顿摇头,这样的暴雨天,如果有人潜入房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他走遍了二楼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发现异样。
可是,他总觉得刚才有道视线从二楼看过来。
马森看向布雷顿的眼中带上一抹担忧,布雷顿难道开始出现幻觉了?
“喵”大猫爬出猫窝扒拉着马森的裤腿。
柔软甜美的猫叫让马森立即把其他人暂且搁置:“马莎,你饿了吗?别着急,我的小公主,罐头马上就来。”
布雷格溜到了夏柏身边,在他手边的本上写到——你好,我是布雷格,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夏柏看着歪着头,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布雷格,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假名——你好,我是伊米。
雷尔顿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布雷格。”
“在,我亲爱的哥哥,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布雷格脑袋动不了,身体扭动半周,仰头看着雷尔顿笑出一口大白牙来,泛着一股子傻气。
雷尔顿:“治安队昨天在城外树林里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
“昨天?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奥,该死的雨天,案发现场的痕迹已经被毁了,我没有赶上!”布雷顿懊恼道。
余光扫到又正盯着他的嘴巴看的夏柏,在本上快速写下——我今天有点事,改天去找你玩呀~
后面还画了一个小笑脸。
马森医生取了罐头回来之后,客厅里的三个人少了一个:“布雷格呢?”
雷尔顿:“去治安队了。”
马森透过玻璃扫过窗外的瓢泼大雨:“这天气急什么?你也不拦着点。”
说完看着雷尔顿那张冷峻严肃的面容,停顿了一下道:“你的情况又加重了?”
雷尔顿看向夏柏,少年专注地看着猫窝里的小奶猫,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概是游客,这孩子抱着一只小猫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实在做不到把人拒之门外,等雨停了我就送他离开。”
眼见雷尔顿的眉心挤出一个微小的弧度,身为他多年好友加心理医生的马森明白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别担心,雷尔顿,你的问诊不会被耽误,这孩子听不见声音,也说不出话来。”
“把他当成我家的猫就好。”
雷尔顿的声音冷硬得像块冰:“这不是猫,让他去二楼。”
夏柏:我可以暂时当一只猫。
“二楼太冷了,而且那里没有灯光,昏暗无人的环境会让这孩子感到恐惧,尤其在他听不懂语言的时候。”
马森说道:“雷尔顿,你以前不会对一个孩子这样冷酷。”
雷尔顿顿了一下,抬手掐住眉心:“抱歉,我有些失控,马森,我现在很奇怪。”
托医生的福,顺利留下来的夏柏竖起耳朵,重点终于要来了。
马森挪动椅子示意他坐下来:“据我们之前的分析,你的所有情绪倾向都发生了逆转,现在你看到我,想做些什么?”
“想和你绝交,把你掐死,分尸成八段,用礼盒包装好,分别送给你最亲近的人。”
雷尔顿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在马森医生的各个要害处徘徊,似乎在估量从那里下手更好。
窗外恰巧划过一道闪电,毛骨悚然的气氛凝固成实质,马森心脏漏了一拍,接着剧烈鼓动起来。
“奥,真是个可怕的想法,但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的朋友。”
“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额,除了把我分尸以外。”马森说到。
雷尔顿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但凡换一个心理医生都会被雷尔顿给吓出心脏病来。
夏柏也觉得这位马森医生的心理素质很不错,提出的问题更是一个比一个好。
雷尔顿皱着眉头眼底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我想把审判所中里关押着的所有囚犯都放出去。”
“再放一把火,让整个赫木丹陷入混乱之中。”
代表正义的法官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犹如被恶鬼附身,那个惊悚的笑容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不见。
“我不会这样做,我现在的脑子有问题,我很清楚这一点。”
马森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这些情况也有可能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某个时刻想过要毁灭世界,或者,你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不,赫木丹需要我的管理,尤其是那些得了妄想症的犯人。”雷尔顿语气坚定,宛若磐石。
“至于休息,我已经试过了,不去工作那些想法只会更加猖狂的占据我的大脑。”
这下轮到马森掐眉心和太阳穴了。
“雷尔顿,说实话你的情况我从没有见过任何先例,万幸你的理智足够强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你需要一个开关,某个物品,或者动作,通过这个帮助你的理智来约束那些不正常的想法。”
“但最好的方法,还是找到让你产生这种变化的根源,你在发生这种转变之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这个问题他每次都会询问一遍,得到的都是否定回复,这次也一样。
“没有,那天之前,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雷尔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游离了一瞬。
“布雷格似乎是在前一天回来的。”
稚嫩的猫叫声响起。
雷尔顿转头看向客厅中的一人一猫,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意,速度快的仿若流星,即便是近在迟尺的马森也没有捕捉到这道目光。
但这份转瞬即逝的杀意却惊动了另一个敏锐的人。
碰!
玻璃破碎,晶片四溅,一个物体射向雷尔顿。
雷尔顿抓起桌子上的笔筒将飞来的物体打落到一旁才发现那是一枚石子。
在雷尔顿拍飞石子,顺带护住马森的时候,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一只手臂揽住少年的腰身将人带走。
马森正常人的反应速度成为了在场最慢回神的人:“发生了什么?我的窗户!那个孩子……”
“我去追。”雷尔顿的声音还在原地,人已经从窗户上的大洞中跳了出去。
马森看着自己漏洞的的窗户欲哭无泪:“哦,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希望那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夏柏被墨珈什带到一个无人的仓库里,把人放下,墨珈什转身再度闯入雨幕之中。
神父从一堆货物后方走出,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本子递给他,道:“小伊米,有什么收获吗?”
夏柏扫过神父的脸,通缉榜第一,五级能力者,没有特殊环境与奇遇的高阶能力者中的第一梯队。
神父,看着不像是会早死的人,这家伙的谨慎程度在他所知的能力者中排得进前三,无论能力还是心性,都是妥妥的副本boss预备役。
然而,夏柏却没有在灰塔之冠的副本boss中找到对应的存在,主角团留下的资料里也未曾提到过类似于神父的能力者。
主角团是大灾难之后成长起来的队伍。
所以,神父很有可能在大灾难发生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
神父什么时候死的他不是很关心,但现在他直觉这家伙心怀不轨。
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夏柏写到——等他回来,一起说。
神父没有多说什么,转口道:“你的父亲很想念你。”
嗯?神父提这个做什么?
“会长这段时间……有人来了。”话音未落,神父已经不见了踪影。
夏柏把写了字的那页纸扯掉,仓库的门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夏柏睁不开眼。
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长官!发现二号目标!”
光亮靠近,一群穿着治安队制服的人提着煤油灯走了进来。
治安官在夏柏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里风大,去治安队坐坐吧。”
夏柏扫过密不透风的仓库围墙,风大?风在哪里?
视线扫过四周,空荡的仓库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神父,跑得真快。
第076章 第 76 章
*
“雷尔顿梦境里的人是赫木丹居民的意识投影, 他的梦境笼罩了整个赫木丹,赫木丹的居民睡着之后,会带着白天一天的记忆进入梦境之中。”
“如果你感觉梦境十分真实, 那很正常,因为那里本身就是现实的投影。”
“于人们睡眠时间的不同, 投影们的记忆与现实可能有着一天或者半天的时间差, 如果这个人在现实世界强撑着不睡觉的话, 这个时间差还会更长。”
“在梦境的虚幻力量下意识投影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梦有人突然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或者愣神,然后思维逻辑或者态度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那可能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睡着了。”
游梦使将雷尔顿将刺激晋级的事交给夏柏之后,给出了许多关于雷尔顿梦境情况的介绍。
“我知道你大概不会信任我们,他的力量是很强大, 但在枪支面前再强大的肌肉力量也挡不住子弹的穿透力, 治安队会保护你。”
治安官手持枪支, 对夏柏认真说到。
夏柏看着那把在现实中已经被墨珈什掰成麻花的枪, 墨珈什现在的身体或许还没办法媲美防弹钢, 做到刀枪不入,不过,他可以让你的枪在射出子弹之前就变成一堆废铁。
别的先不说,这位治安官先生, 您是有多久没睡觉了啊?
他进入梦境都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你的记忆为什么还停留在墨珈什把这把枪掰烂之前?
这么多天不睡觉真的不会猝死吗?
夏柏看向治安官的眼神中带着三分担忧,四分打量, 两分钦佩,以及一分仿佛看到外星生物一般的惊奇。
这个复杂的眼神里的情绪成分太过繁杂, 且消失的很快,有着和木乃伊长布条一样包裹整个灵魂的禁令在,夏柏的情绪冷却速度极快。
治安官再敏锐也无法在短短闪现了一瞬的眼神中分辨出其中的各种情绪。
他的眼神突然失焦,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迟疑了一会儿,对夏柏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治安官仿佛忘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桌子上的枪也消失不见。
“巴克罗说他不会让你离开他的视线,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在那个仓库里?”
夏柏肩上披着马森医生给的毛巾,手中端着卢丽娜递来的热水杯静静坐在椅子上,视线放空。
“长官,马森过来报案,有人踢碎窗户闯进他家掳走了一个少年,我哥已经追上去了,请您再派点人手过去帮忙,那个少年有着一头黑发……伊米?”
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歪进来,目光触及到夏柏时愣了一下。
“你在这里,长官,你们出任务的时候遇到我哥了?”布雷格作为侦探的脑袋开始转动:“不,你们应该是碰巧遇见,我哥过来一定会有人告诉我。”
“我哥不在这里,那就是在追踪那个劫走伊米的人,他一个法官怎么能独自去追逐歹徒?长官,快点派人去帮我哥!”
“长官!第四街口发现一具没有舌头的尸体!”
“长官,迷药已经准备完毕!”
门口处一时间堵满了人。
夏柏听到迷药两个字抬眼看向治安官——迷药对他没用,别费力气了。
墨珈什可以保持长时间憋气,且身体素质比十头大象都强。
治安官扫过那排字没有表态。
“卢丽娜,你接手下面的问话。”
治安官转头去处理新的案件,并顺手把试图跑进来和夏柏说话的布雷格拎走。
“好的,长官。”卢丽娜应声之后坐到治安官刚才的位置上。
“孩子,我们聊聊吧。”
夏柏正望着窗户走神,闻言移动视线落在纸上——你们不去帮雷尔顿法官吗?
卢丽娜问道:“你是在担心法官阁下吗?”
夏柏没有表示,他更担心墨珈什长时间被拦着看不到他会不会失控。
他的脑子才刚好过来一点。
“在我们这里,法官阁下的实力和在你心里的摩珈地位相同,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我们过去只会给法官阁下添乱。”
“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出现在仓库?”
夏柏写到——为了躲雨?
卢丽娜皱眉:“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伊米,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也不会提醒我们城外的树林里有一具尸体,若是我们发现的再晚一些,那具尸体说不定就会被树林里的野兽叼走。”
夏柏:?
——蛇的尸体?
见他还在坚持蛇这个字眼,卢丽娜皱眉,思维走入误区:“摩珈喜欢用动物称呼死掉的人?”
夏柏:“……”好吧,果然是人啊。
我是让你们去找蛇的尸体证明墨珈什没有杀人,结果你们找到一个人?
墨珈什身上的黑锅似乎越来越厚了。
——他没这个癖好。
几个问题之后,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治安官和马森一同走了进来。
治安官:“卢丽娜,你先出去。”
虽然不解发生了什么,卢丽娜还是听从命令离开了审讯室。
治安官神情冷肃,落在夏柏身上的目光比之前冷了许多,厉声质问道:“是谁让你假装聋哑人偷听雷尔顿的心理问诊情况,摩珈或者你们身后的那个人是想做什么?”
马森医生:“伊米,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些什么,但我认为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也听到了我们对话,雷尔顿的心理状态很严重,这关系到整个赫木丹的安危。”
雷尔顿的情况一旦泄露出去,城主和旧贵族那些满脑子权势钱财的家伙一定会趁机发难,罢免雷尔顿的职务。
那些人可不想雷尔顿一样坚守律法条约,以权谋私的事他们做过不少。
被罢职还是小事,万一雷尔顿在这个过程中受到刺激,理智崩盘,赫木丹就完了!
“请务必告诉我实话,不然整个城市的人都有可能会因此丧命,你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夏柏思索了一下,慢悠悠写到——还没。
治安官和马森同时松了口气。
夏柏——你们明知道他的问题很严重,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
治安官脸皮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试过了。”
马森叹气:“赫木丹位于两个国家的交界处,总有一些亡命之徒来到这里,这座城市能够保持和平安宁都是因为有雷尔顿和治安所在维持。”
“我们尝试让他休息,对外宣布的第一天,审判所的囚犯集体越狱,雷尔顿忙了半个月才把这些人全部抓回审判所。”
这件事不算什么大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人逃出了审判所却又不离开赫木丹,这是什么心理?”马森医生一直对这件事情感到不解。
治安官理所当然道:“因为他们的脑子都有问题。”
夏柏心道:不,是因为他们压根出不去。
裁决所在雷尔顿的梦境里,这里不只是梦境,还是半个没有完全成型的领域,失去力量的能力者们根本无法打破领域的屏障。
雷尔顿一日不醒,便没有一个进入这里的能力者能够离开这座城市。
雷尔顿已经半只脚迈进了七级,距离晋升就只差最后一步。
治安官真的很忙,很快就又被人叫走,卢丽娜回归审讯室,马森医生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像是要在夏柏身边扎根一样。
怕自己不在,家里的两只猫没人照顾,他还把两个毛团子也一起带了过来。
小猫咪很喜欢夏柏,踩着踉跄的小猫步向夏柏走去,夏柏蹲下身,向小猫伸出手,小猫被马森医生拎了回去。
夏柏拿起笔刷刷写到——有人说相信我是个好孩子,却不肯把猫给我。
马森医生轻咳一下:“小马克该吃饭了。”
把小猫放到大猫身边后,马森医生坐到夏柏身边,力图证明自己是真心认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你真的很厉害,我堂堂一个心理医生完全没发现你是要在装聋,是有人教过你吗?”
夏柏落笔——你想试探什么?
马森医生组织了一下语言,酝酿好情绪刚要发言,却发现夏柏没有停笔——把猫给我就告诉你。
马森医生:“……”
盯着两只爱猫,马森医生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走了,又回来了,一只毛团子被塞到了夏柏怀里。
“汪汪。”毛绒绒的黄毛小狗热情地摇晃着尾巴。
作为一个坚定的猫党,马森医生违心道:“小狗也挺可爱的。”
夏柏才不管他怎么想,他觉得小狗小猫都很可爱,愉悦地逗弄起怀里的小狗。
马森医生轻咳两声,把纸笔递过去。
夏柏拿起笔刷刷划了两笔。
马森医生一看,上面写着——天生的。
“……”你看我信吗?
不一会儿,狗的主人找来了,脖子好了的布雷格探头问道:“有人看到我的狗了……奥,它在这里。”
布雷格扭头对身后的什么人说道:“神父阁下,请到这边来。”
神父?夏柏抬头看去。
布雷格把门开到最大走进房间,身后被挡住的人影漏了出来。
虔诚的眉眼,温和恬淡,带着一丝忧郁的笑容,仿佛会倾听你所有的忧愁,为你排忧解难。
还真是你这个家伙。
夏柏绷住表情,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狗。
科学侧的马森医生对神父这个职业有些微妙的排斥,或者说信仰上的冲突。
他的医学理念是挖掘病因,有病治病,而不是盲目信仰神明。
马森医生扫过神父充满宗教感的衣袍问道:“布雷格,这位是?”
“神父阁下是来报案的,他怀疑家里进了小偷。”布雷格伸手挠了挠头脑勺。
“我有点事想和伊米说,但是担心他心里难受,找神父先生来开导他一下。”
马森一听更不满了:“心理疏导这件事我来就可以。”
“这个,神父阁下最近帮助我们安抚过许多受害者,他很专业,而且这件事,你可能不太擅长……”
布雷格尴尬笑了笑把马森拽到一边说了些什么。
回来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夏柏能感受到马森向他看来的眼神里多了份怜悯。
这些人又补脑了些什么?
神父笑道:“你好,小先生,初次见面,称呼我为神父就好。”
布雷格犹豫了一下,语气干巴巴的:“伊米,有件事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你的恋人,我以前见过他,那时候他在追求一位阁下,那位阁下在前段时间不幸去世,你们长得很像。”
夏柏垂下眸子,我现在应该表现出什么情绪来才比较正常?
“我听说有许多长得与那位阁下相似的人都被他杀了,我看了巴克罗的供词,他说霍卡诺斯现在神志不清才把你误认成那位阁下,万一哪天他清醒过来,一定会杀了你。”布雷格十分担忧地说道。
夏柏头低的更深了。
布雷格:“现在正是你摆脱他的好机会!只要你肯配合我们,我哥一定会把他关进牢里。”
夏柏提起笔。
——你知道他,也知道审判所里关着的不是疯子。
——我的父亲在审判所里,把他放出来。
“这个……你父亲貌似也不是亲生的。”布雷格犹犹豫豫地说道。
把审判所里的人放出来,首先他没这个权利,其次真要是这么做了,他哥会把他打个半死。
夏柏放下笔,低头不再说话,只管给小狗顺毛。
神父叹息一声:“两位,请离远一些,这位先生现在需要一个自由独立的空间。”
马森医生双臂环胸:“抱歉,这位先生是治安所的特殊证人,不能与陌生人单独相处。”
他必须时刻盯着夏柏不把雷尔顿的情况泄露出去。
“好吧。”神父安抚性地对夏柏说了几话,大意是一些心灵鸡汤,马森认为这这话十分的俗套且没有意义。
但少年似乎被他说动了,真是见鬼!
直到神父离开,夏柏没有动过桌子上的笔。
马森安心下来,直到治安官回来和他换班,早就犯困的马森才离开审讯室。
回家的路上,一道声音从马森身后呼唤他的名字。
转头便看到笑意盈盈的神父在向他招手。
马森医生疑惑地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神职者,问道:“有事吗?”
下一秒,他看到不远处的神父惊讶地张大眼睛,焦急地喊到:“小心!”
小心什么?
马森医生条件反射地转头,但已经迟了一步,眼前的视野骤然变暗,仿佛光芒都被黑洞吞噬一空。
红点掉落在白大褂上,而白大褂摔在了雨后湿润的泥地上。
在一旁路人的尖叫声中,凶手快速撤离,神父急步地向马森医生跑去。
焦急的眼底深处一片冷漠。
第077章 第 77 章
*
现实世界。
马森医生腾地一下坐起身, 胸膛剧烈鼓动着,呼吸急促。
看着熟悉的屋内装横,长舒一口气, 单手捂住眼睛,心跳渐渐平缓, 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了……什么来着?
马森医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半夜冒着大雨跑到了门外, 然后,从草堆里抱回家一只幼猫。
家里的原住民听到幼猫的叫声立刻围了过来。
马森医生帮小猫擦拭干净,放到壁炉旁烘干毛发,忙完之后看着两只猫咪窝在一起,露出一丝笑容。
随即困意上头,打着哈欠回到了床上。
奇怪, 他为什么知道那里会有只小猫?
奇怪, 你怎么又活了?梦境就可以不讲究逻辑了吗?
神父在治安所中维持着虚假的微笑, 看着前不久才在路人的见证下死在他面前的人又活了过来。
而在他周围, 刚刚还悲痛欲绝誓要找出凶手来的人们, 像是集体失忆了一样,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一如平常地和马森打招呼。
神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犹如在看一场戏剧表演, 找了一个理由便先行离开。
路过昏暗的巷口,黑暗的阴影中,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你让我杀的那个人似乎又活了, 怎么回事?”
“这里是梦境,梦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神父握住胸口的十字架, 低眉敛目。
“计划要变一变了。”
百兵女:“接下来怎么做?”
“先去把飞贼他们弄出来。”
神父突然问起一件与现在的事情毫不相干的问题:“百兵女,你还记得炼金师的孩子是在几岁死去的吗?”
“五岁还是六岁来着?”百兵女手中拎着一把锤子靠在墙上,不久前,这个锤子上还粘着红白相间的液体,液体的来源是某位医生的后脑勺。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你觉得伊米真的是小伊米吗?”神父又问道。
百兵女转动着手中的锤头,适应手感:“我觉得他是不是不重要,炼金师觉得他是,狩猎者还觉得他是黑水晶呢,不管那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谁,摊上这两个家伙都算他倒霉。”
神父浅笑道:“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解析灵魂才是炼金师最擅长的老本行。”
“所以那个真的是他儿子?”百兵女若有所思。
神父:“或许,那孩子很聪明,炼金师不是常说他的孩子是个天才。”
百兵女散漫地歪了下肩头:“奥,是的,在他口中,小伊米是个在五岁就能精通小提琴,大提琴,钢琴,绘画,雕刻,国际象棋,歌剧创作等等,在智力游戏方面完全没输过一次,记忆力超群,并且还能徒手制造出枪支的天才。”
“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做梦都梦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孩子。”
太夸张了,夸张到任谁听了都以为这是假话。
“父母眼里自己孩子都是最好的。”神父虔诚地亲吻了一下手中的十字架。
……
审讯室中,抱着狗子痛哭的布雷格抬起头,与自家狗子对视一眼,转头把狗子往夏柏怀里一塞。
“乖狗狗,继续陪着伊米吧,你主人我要去查案了,本侦探一定会找出割舌案的真凶!”
布雷格斗志昂扬地起身,半点也没有刚刚哭成泪人的悲伤。
夏柏抚摸着手下柔软的狗毛,暖乎乎的手感非常治愈。
一个一个来果然不行。
亲友死亡,审判所能力者离开,赫木丹陷入混乱。
这几件事要在死者在现实醒来,重新进入梦境之前的时间段中全部完成,并且要让雷尔顿知晓,最好是亲眼目睹。
时机,地点,都要选好。
送餐的治安队员将食物送达审讯室,由卢丽娜递到夏柏面前,简单的三明治加牛奶,这已经比大多数平民吃的都要好了。
盛放牛奶的木杯上还雕刻着一个字母,意思是“最高”。
最高?夏柏咬下三明治转头,透过玻璃看向城市正中央的建筑。
吃完后,他举手引起卢丽娜的主意,接着在纸上写到——我想去种塔看看。
治安官听着卢丽娜的汇报,头埋在文件里,手中的笔不断划动着什么:“理由?”
“他说想从上面看看城市的地貌,说不定可以推测出下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其他犯人说出这句话来卢丽娜是不信的,但夏柏曾提示他们找到一具受害者的尸体,并且是经治安官确认没有沾染过血腥的人,他的话要比其他嫌犯可信度更高一些。
对此,治安官第一时间产生的情绪是怀疑:“之前问他什么都胡说八道,现在怎么突然就愿意提供帮助了,这段时间都有谁见过他?”
多面年的办案造就了治安官多疑的性格,这份多疑在面对犯人时会翻上数倍。
他本能的质疑犯人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所有牵涉到案件之中的人。
卢丽娜把手中的记事本递给治安官:“这是这段时间进入审讯室的人名单和他们的对话。”
“长官,法官阁下回来了!”
桌案前后的两个人同时向门口望去,深发狼尾,五官端正,发尖微微泛红的男人站在门前,一贯严谨周全的衣服此时破了几个口子,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雷尔顿站在门口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门:“劳烦,先借我一套衣服。”
……
小小的审讯室里再次挤满了人。
怀中的小狗敏感地缩成一团,夏柏恋恋不舍地摸了两下狗头,把狗放到了地上,肉嘟嘟的小团子一溜烟跑远了。
回头面对着三个高大的男人,心中浮起淡淡的不爽。
三辈子,他的身高就没有一次能顺利超过一米八!人造人和上辈子那活着都难的破烂体质暂时不论,他那泡在黑水湖里的本体也没有这些家伙高。
而且他们还吓跑了可爱的小狗!
“聋哑人?装的真像。”雷尔顿扫过夏柏的咽喉,视线中带着一股隐晦而克制的恶意。
“走吧。”
雷尔顿大步向前走去。
治安官对夏柏道:“雷尔顿会陪同你去钟塔,你最好别有什么小心思。”
“是的,伊米,这不是警告,而是提醒,雷尔顿现在很暴躁,别激怒他。”马森医生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在雷尔顿和马森医生的伴随下,夏柏来到了钟塔。
一个手持十字架的熟悉身影已经在此处。
“好巧,法官阁下,马森医生,还有小伊米,你们也来这里看风景吗?”
神父见到几人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接着笑容满面地与他们打招呼,仿佛真是碰巧遇到了三人。
雷尔顿突然看向钟塔后方,马森医生还在思索该用什么理由把这个神父给赶走,身体猛得被向后拉动。
钟塔的顶尖突然断裂,整块尖形的屋顶都掉了下去,砸在几人所在的平台上。
耳畔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一双手捂住夏柏的耳朵,减去震响带来的不适。
一缕金发落在肩头。
尘埃飘散。
钟楼废墟两侧,金色眼睛与碧绿的眸子对视。
一个人拉着心中想要杀死的好友,一个人抱着誓死保护的恋人。
神父站在断口下方的塔楼内部从窗口看向下面对峙的两方人马,拍了下手,指向身前的某个方向。
“法官阁下,请向你的右手方向转头,看一眼。”
雷尔顿紧盯着墨珈什,对马森道:“马森,右边有什么?”
马森:“治安所,杂货点,美食街,审判所……雷尔顿!审判所着火了!”
雷尔顿闻言转头,远处,泛着火光与黑烟的建筑映入眼中,手掌握紧成拳,青筋暴起,表情变得极为恐怖。
愤怒与杀意之下,隐隐透着一股兴奋与渴望,矛盾,扭曲,乃至有两分癫狂。
神父将这个表情收入眼底:“法官阁下,您很高兴吗?”
“因为审判所里的犯人有可能被烧死,而感到愉悦?”
“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法官阁下似乎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恪守律法条约。”
马森医生感到自己身旁的人肌肉紧绷,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压抑下来,顿时担忧地看着好友:“雷尔顿,控制住自己。”
雷尔顿:“嗯,我会控制住。”
马森望向神父,再看看夏柏,神色难看:“你们都是一伙的!”
“下一个要起火的地方是治安所,两位不回去看看吗?”神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微笑着说到。
两人神色骤变,雷尔顿把人抗在肩上,转身从钟塔上一跃而下,踩着建筑的屋顶,向着治安所狂奔。
夏柏站稳之后从墨珈什口袋里找到纸笔,就开始刷刷写字。
墨珈什看着他的动作,边扫过纸上的字,边对神父说到:“你那里来的人手做这些事?”
神父走下阁楼:“多亏了会长给的金币,买通几个审判所和治安队的人,可比老实交赎金省钱多了。”
“在金钱面前,人的品德并不是一个固定数字,那位法官阁下似乎不太懂这个道理。”
碰!
匕首与铁锤相撞。
百兵女手持锤头挡在神父身前,吃力地抵挡着墨珈什凌空劈下的匕首。
神父看着墨珈什道:“会长这是要做什么?”
“杀你。”墨珈什从不与敌人多话,攻势更加迅猛,百兵女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
“停手,狩猎者,这脖子可是有点细啊。”
一把菜刀横在夏柏脖子上,压住几根发丝,飞贼狞笑道:“任你速度再快,也比不过我的刀快!”
墨珈什眸光发寒,彻骨的杀意让飞贼不由心挛,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
他不会真的要冲过来吧,那他是先砍人还是先挡刀……绝对是先挡刀啊!
挡刀他说不定还能活,砍了人他就死定了!
飞贼眼珠子一转一边劫持着夏柏,一边瞄着撤退的方向。
突然,墨珈什转身猛得挥出匕首挑开百兵女,一个转身间将匕首横在神父咽喉处。
飞贼和百兵女被他这一下打得措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对方也拥有了人质。
他们打架的时候,夏柏还在写字,现在他写完了,递给飞贼看。
“你们确定梦境能破了吗就开始打架。”飞贼一字一顿缓慢地念出这句话来。
“……”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飞贼眺望远处,难以置信道:“他应该已经到治安队看见那些尸体了,怎么还没醒?”
夏柏写到——马森。
神父道:“马森已经被我找人下毒,这个时间已经该毒发了。”
上次第一个杀的对象他当然不会忽略掉。
那是怎么回事?
墨珈什趁着众人分神,瞬身冲了出去,一脚踢飞飞贼,将夏柏护在怀里。
行动前还不忘把匕首插到神父身上。
神父低头看向插在胸口的匕首,额角冷汗冒头。
第078章 第 78 章
*
滚滚黑烟直起。
火光透过破碎的窗口爬出焰舌, 惊呼,啼哭,慌乱的尖叫环绕耳畔。
足前是谁的断手?
地上只剩碎片的贝雷帽为何那般眼熟。
挂在窗口上的半截焦黑的尸体是谁?
身旁突然倒地, 口吐鲜红的人又是谁?
“雷尔顿,控制住自己, 控制住赫木丹。”马森满是血迹的手抓住雷尔顿的衣角。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咳咳。”马森的声音弱了下去, 瞳孔逐渐失去焦距。
雷尔顿捂住他的眼睛:“睡吧, 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将马森的身体平放在地上。
发丝下的金色眼眸锐利的金光, 扫过城市中央尖头被截断的钟塔。
钟塔之上,神父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狩猎者,你果然都想起来了。”
“从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产生了一个猜想,这里一切能力都会消失,从前使用过的能力呢?”
飞贼看着轻松的拔出匕首, 侃侃而谈的神父, 惊疑道:“神父你没事?”
百兵女走进一看, 被刀刃捅穿的衣料之下, 是皮革与铁丝勾勒的防护衣, 甚至在心脏前方还有一大块铁板:“……”
“你这是穿了多少层?”
你这是有多怕死?
神父翻转手中的匕首:“这都是必要的准备。”
众人看着他手中那把穿透数层防御的匕首,确实很有必要……
山岳般沉重的巨大压力笼罩头顶。
半步领域的压迫感直接把一众能力者压倒在地上。
唯有神父与墨珈什还能勉强站立,夏柏不算,因为他压根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
游梦给的泡泡挺好用的。
神父撑了一秒不到就主动坐了下去, 靠在一旁的建筑上,节省体力。
雷尔顿落在天台上,环顾众人:“越狱, 杀人,制造混乱……当判处, 死刑。”
最后两字落下,雷尔顿手持长刀,走到距离最近的飞贼身旁,刀刃反射出的寒芒打在飞贼脸上。
“等等!杀人放火我都没参与!我只是越狱了!罪不至死啊!”飞贼艰难地蛹动着身体,远离那把刀,费劲全身力气也只挪动了不到半米远。
高高举起的长刀猛然落下,飞贼眼前的景物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那具身体穿的衣服非常眼熟……
血水顺着长刀滑落在地面上,雷尔顿继续向下一个人走去。
天空骤然一黑,某种事物破碎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犹如电影的黑屏转场一般,一阵漆黑过后,夏柏眼前的人与景已经换了一副。
游梦使坐在七彩泡泡上,以沉思者的姿势面向夏柏:“神语,我这里有两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夏柏:“……”
你这问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好消息它走丢了吗?
“更坏的那个吧。”
游梦使惆怅地叹息一口:“靠梦境升级大概是不行了。”
夏柏同样忧愁:“雷尔顿知道自己是在在梦境里。”
他没有从雷尔顿身上感受到亲友死去的伤感,只有压抑的兴奋与扭曲,愤怒也没有达到最顶峰,绝望更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游梦使点头:“是的,刚才因为大量意识体在短时间内集体离开,导致梦境碎了一次,他又把梦境重启了。”
雷尔顿主动重启梦境,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丫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要不是这次梦境不稳,她估计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发现这件事。
游梦使痛苦地抱住头:“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雷尔顿他是六级巅峰,但我现在是四级,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的能力特性来关押能力者。”
“也就是说,在你晋升七级之前,梦境这条路走不通。”夏柏理智的分析出这个结果,又问道:“另一个坏消息呢?”
另一个坏消息准确来说和夏柏关系不大,但在游梦使这里是真真切切的坏消息。
“星宿快压制不住要升六级了,他打算再预言一次,把代价整大点,直接把六级睡过去。”游梦使皱眉。
“我并不建议他这样做,他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那家伙身上的命痕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游梦使虽然嫌弃祭司唠叨,还爱说教,但是这个相识数年之久的同类还是很关心的。
最开始被困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意识恍惚的那段时间中,祭司是她唯一能确认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跟桑图的关系不似我和娜迦那般,他沉睡一两个月还好,如果像协会会长那样一睡以年起步,圣殿那群人会被桑图的皇帝贵族给算计死,上任大祭司和他徒弟修斯顿当年就是被他们害的。”
夏柏听到这里插口道:“修斯顿夫人的死是被算计的?祭司没预知出来?”
游梦使突然靠近盯着夏柏瞧,半晌后道:“我现在信你是真的有很多记忆没想起来了,命运系升级再快也要有个过程,老祭司死的时候,他还没有觉醒能力。”
或者说,正是老祭司的死刺激了他的觉醒。
“修斯顿死的时候,他刚到三级,并且刚做完一场预言。”
那时候的能力者不像现在这么多,三级已经很厉害了。
游梦使追忆道:“我记得,修斯顿出事前不久他还在梦境里和我说皇帝看他弟子的眼神不对劲,怀疑皇帝是看上修斯顿了,问我怎样才能和平打消掉皇帝的想法。”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在梦里借酒浇愁,我还陪他喝了一晚上,那家伙就连借酒浇愁都只敢在梦里。”
说实话,那酒度数挺低的,不够劲儿。
游梦使想到这里回味性的咂了下嘴。
夏柏静静听着,等她说完后问道:“游梦,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游梦使静默两秒,有点别扭地说道:“我想,请你……您帮帮他。”
夏柏刚要开口就被游梦使打断:“别说什么你没有办法,不记得了之类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星宿说过,墨珈什的志向和他母亲一致,都是要当惩恶扬善的骑士,他曾经说过要把通缉榜给清空,现在却被通缉了,心里一定很难受。”
墨珈什心里很难受吗?夏柏认真回忆着墨珈什近期的行为举止,虽然脑子不正常,但是……
“他好像确实很久没笑过了。”
还在庄园的时候墨珈什一看到他就会笑,那笑容像春天的太阳,明亮而温和。
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把他按在怀里,或者拉着他的手,一双眼睛沉默而执着地盯着他看。
游梦使一听这句话当即便觉得有戏:“对吧!你想想,他以前是不是特别有正义感?这样的人突然成了通缉犯,有家不能回,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母亲,好惨啊。”
“只要你帮忙,哪怕只是给出来一个可能,一个方向,我立刻就去给娜迦的国王托梦,让他去娜迦重新当贵族!”游梦使拍着胸脯保证道。
“再把他们家的祖坟整个搬过去,从此以后,娜迦就是你们的新家!”
夏柏悠悠看她一眼,勾起唇角轻笑道:“游梦,你和祭司的关系是真不错,为了他,敢让我去娜迦。”
游梦使也笑了:“如果是传闻中的那个厄难使我确实不敢。”
“但你是神语使啊,你有朋友,有恋人,毁灭国家这种事,对你而言又没有什么好处?”
“大家都是命运系嘛,我相信你。”
命运系要是抱着必死的心想杀一个人,世界上没有谁能躲得过。
命运系能力者最了解同类,没有生死大仇,谁也不会主动触碰对方的底线,当然无所顾忌的疯子除外,比如以前的厄难使。
夏柏:“把祭司叫过来吧。”
“好嘞!”游梦使打了个响指,金色的人形光影出现在两人右手边的木墩上,手中还拿着一块点心。
转眼间那块点心就出现在了游梦使嘴里。
祭司放下手,搭在腿上,坐姿端庄典雅:“出什么事了?”
游梦使鼓着腮帮子:“乌鲁乌鲁乌鲁……”
夏柏:“教你下道禁令,在六级时保持大脑清醒。”
祭司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看向了游梦使:“你和他说了什么?答应了他什么?”
游梦使双手搭在头顶,围成一个爱心:“歌颂伟大的爱情!”
祭司:??
游梦使指着夏柏道:“你看看他身上的禁令多么牢固!学学呗。”
“教你这个方法之前,告诉我,当初墨珈什母亲死亡的真相,为什么要瞒着他?”夏柏问道。
墨珈什之前明显不知道他母亲的死亡疑似与国王有关。
夏柏:“墨珈什杀了皇帝,离开桑图,你再瞒着没什么意义,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墨珈什杀死国王时身边的人是谁?是咒师!
对咒师而言,挖一个陈年秘辛就和在地里挖一根萝卜一样简单。
祭司神情十分复杂,但在场的看对方都是小光人,根本看不清脸。
愣了好一会儿,祭司才缓缓开口道:“小修斯的失踪,是个人为干涉的意外。”
“小修斯是上上任老皇帝的私生女,前任皇帝的妹妹。”
游梦使惊呼:“欸?亲兄妹?桑图的贵族圈真乱。”
这一点祭司无法反驳:“是挺乱的,我一直都很想把圣殿有关洁身自好的教条全国颁布。”
夏柏提出建议:“把皇帝踢了,你去统治桑图,想怎么颁布都行。”
祭司硌了一下,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圣殿不干涉国家政务。”
“但他们会干涉圣殿,你都已经死了老师和学生怎么还这样死板迂腐?”
夏柏行事一贯是以自己的意愿为首,像祭司这样吃了不少亏还不把让自己吃亏的人弄死,反而继续遵守别人并不遵守的条约,他不理解。
他之前以为祭司也是那种以自己的意志为先,非常自我的人,毕竟他曾说过自己想要领导人类的未来,原话不是这样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祭司:“我不能带头破坏规定,至少明面上不能,圣殿建立最初便是为了领导能力者走向正确的方向,而且我并不会治理国家。”
也没有哪个国家的国王会经常沉睡几个月。
祭司并不想多说这方面的事,把话题扯回最初:“上任皇帝疑心病很重,知道小修斯身份的那段时间正好经历了很多次暗杀,小修斯是个正直的好孩子,她的名声很好。”
名声好有时候在皇帝眼里并不是加分项,而是威胁。
身份,动机,威胁,都有了。
“皇帝派了人去试探小修斯,而那个人是个贪婪的蠢货!他为了从皇帝那里获得赏金不停编造谎言,说小修斯有成为女皇的念头。”
祭司深呼吸压下胸口的愤怒,时隔多么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依旧无法扼制自己的怒火。
“不久后,娜迦突发兽潮,波及桑图边境,小修斯去了,皇帝撤掉了后勤支援,那个蠢货偷走了她的武器。”
“不过小修斯本身就很厉害,武器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战胜了比她本人更高一级的兽潮。”祭司说道这里,话语中充满了骄傲。
赢了,那也就是说,修斯顿夫人不是死在了战场上。
夏柏:“她是怎么死的?”
祭司深深看了他一下,语调压低许多。
“带伤赶回家参加小墨珈的成人礼,路上遇到了遗迹毁灭时产生的混乱空间风漩,为了救人被卷了进去。”
“圣殿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那个蠢货还对皇帝邀功,说自己亲眼看着小修斯被绞成了碎片,享受了不到一个月的荣光就意外死亡。”
知道了皇帝的秘密还动了手,皇帝不可能留着他。
这既是对圣殿的交代,也是在灭口。
夏柏不关心这些,都是一群不认识的人,听完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他只在意其中的一句话,修斯顿夫人是为了赶上墨珈什的成人礼才往回赶。
墨珈什知道这个会怎么想?
第079章 第 79 章
*
修斯顿的死有多方面因素, 如果皇帝没有撤去支援,她就能够更早一些解决兽潮,踏上返程的路, 或许那样就不会正好碰上遗迹坍塌。
如果不是为了参加儿子的成人礼,她说不定会再多带一些时间, 把伤养好再往回走, 同样可以避开。
如果没有祭司口中的蠢货从中拱火, 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但是, 归根结底,她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们告诉小墨珈,小修斯死在了战场上,与兽潮同归于尽,没有尸体。”
“他不信, 他说小修斯一定还活着, 我也希望她还在, 可是星星熄灭了。”祭司抬头, 梦境中的天空化作夜色星幕。
他指着一颗璀璨夺目的金绿色星星道:“那是小修斯的星星还亮着的时候, 是不是很漂亮?”
若是将这片星空拍成照片,与外面真实世界的星空进行对照,就会发现两者完全不同。
这是祭司眼中的星空。
修斯顿夫人的星星早就熄灭了,数年过去, 他依旧记得这颗星星发光的样子,在祭司的梦境中,这颗星星永远是亮着的。
夏柏览顾整片星空, 问道:“墨珈什的星星是哪个?”
祭司手指移动到另一个方向:“那边,刺最多的那个。”
夏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了一颗白金色的不规则多角星,仿佛数个冰棱彼此穿透。
星星周围环绕着一红色光圈,光圈之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星点。
看着那颗星星,再联想到墨珈什的能力,夏柏突然短促地挤了下眉头,问道:“他最初觉醒的能力什么?”
金色光影看了夏柏几眼,道:“是光。”
是光,不是狩猎。
夏柏回忆在桑图时的过往。
墨珈什每次情绪激动,表现最强烈的能力就是光。
“圣殿的疏忽,小修斯失踪后,他一直在战场上徘徊,在那里遇到了狩猎的上一任寄主。”祭司很久没有主动回忆过这些往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新的狩猎者,并且离开了圣殿。”
“那孩子讨厌我,因为我是个无能的老师,作为一个命运系,我没有预知到小修斯会发生意外,也没有预知到他会遇到狩猎者。”
祭司话音越发低落,那身金光似乎都暗淡了些。
“不,他讨厌你不是因为这个。”
祭司转头看向夏柏,他的目光仍旧定格在天上的那颗星辰上。
“墨珈什不是傻子,他的直觉很敏锐,理智也很坚定,而你却在把他当做一个不知道分寸的孩子一样,用自以为成熟的想法欺骗他,隐瞒他。”
夏柏收回目光,灵魂光影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对方注视,抬眼扫过对面的金色光影。
“你真当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还是认为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有着完美无瑕的伪装技巧,谁也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在能力者的世界,哪怕死人都无法绝对保守秘密,祭司,去掉你那自诩长辈的傲慢,他的未来,你无权做主干涉。”
“或许你说的对。”祭司轻笑一声,笑声清淡,并未有太过浓重的负面情绪:“那你呢?你会干涉吗?”
夏柏:“看情况,你让我看到这颗星星不就是想要让我管?”
故意透露出墨迹什的过往,试探他的感情,虽然不懂爱情,但是他现在很不爽。
祭司和圣殿保护半天都保护了点什么东西?墨珈什的苦一点没少吃,还因为这些人常年不开心。
“墨珈什的命运,由我接手。”
祭司唇角:“那就请你,接好这颗星星。”
“咳咳,那个,既然事情说完了,我们要不先学习一下禁令?”游梦使拍了下手,左右摇头看向两边的人。
两人无缝切换话题。
祭司端正坐姿,伸出一只手,恭敬有礼道:“请前辈讲。”
“别叫前辈,我才十九。”夏柏嫌弃道:“办法其实很简单。”
“命运系的灵魂绝对独立,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所以设置牢固禁令的办法只有从自己的灵魂上取材。”
其他两个命运系一点就通。
游梦使微惊,看着他那一身木乃伊般密密麻麻的禁令:“喂喂不会吧,你下手这么狠?”
“切割一部分灵魂,作为禁令的材料吗?”祭司思索着,视线扫到夏柏身上,不由问道:“你是到底切了多少?”
夏柏歪了下头:“不记得了。”
“这不重要,墨珈什如果需要搬祖宅我会通知你。”
“还有,寻真教会不久后会有一个关于魔晶理论的发布会,记得去看。”
夏柏离开后。
游梦使活跃的语气沉了下去:“星宿,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托孤?”
祭司轻轻道:“差不多吧,如果到六级巅峰还没有和平晋升的办法,我就可以找块风景优美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细听之下竟然还有一丝期待。
“再等等,我觉得他有办法。”游梦使托着腮帮子思索:“你说他提到的那个发布会上会有什么?”
“似乎不是预言出来的事情,他身上的命痕没有增加。”
祭司:“圣殿会关注这件事,游梦。”
游梦使:“嗯?”
“作为娜迦的国师,你有责任领导娜迦的子民走上正确的道路,出去后不要总想着偷偷跑出去玩,会给民众尤其是小孩子们树立坏的榜样……”
祭司苦口婆心,孜孜不倦地劝说道。
游梦使表情消失,挥手把祭司扔出自己的梦境,附带一个字:“滚!”
烦人的老头子。
……
夏柏回到雷尔顿的梦境中,看着眼前的许愿池,夏柏转头望向四周,墨珈什不在?
在他抬头张望之际,斜下方一个稚嫩的童音:“大哥哥,要买束花吗?”
夏柏闻声低头,发丝枯黄的小女孩手腕上別着一个花篮,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求您好心买一朵吧,我的哥哥生病了,他需要喝药。”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提着花篮。
夏柏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为了方便交流携带的纸和笔以外,什么也没有。
钱都在墨珈什那里,大陆的通用钱币还是金银铜所制的金属类硬币,一个两个还好,多了就很沉。
墨珈什基本与他形影不离,他带了钱就等于夏柏有钱,但现在,墨珈什不在他身边。
小女孩看到了他的动作,失落地抿了下唇角。
夏柏拿起笔,在纸上写到——我的钱包丢了,但是我袖子上的金线应该值点钱。
小女孩双眼一亮!随即眸子一暗,艰难地拒绝:“金线,我拿着,店家不认的,而且这个太贵了,我送您一朵话好了。”
夏柏——我去换,我迷路了,这些金线买你一天,当我的导游。
“好的!”小女孩看完后立即点头。
“您想去哪里?”
夏柏——治安所,我要报案。
虽然已经去过好几次治安所了,但是他现处所在的地方不在任何一条曾经去过的,通往治安所的路上。
小女孩看到治安所三个字更加安心了,会去治安所报案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夏柏身后传来一股带着酒臭味的力道,将他挤地向前倾踉跄了一步。
醉醺醺的男人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再看弄死你!”
夏柏淡淡扫过他的脸,平静的目光莫名令人发毛。
灵魂层次上的巨大差异让醉汉打了个冷颤。
“妈的!这天真冷。”
醉汉嘴里咒骂着什么,脚步虚浮地走远。
这个小插曲过后,夏柏在小女孩的带领下来到治安所,路上他一直在纸上这着什么,小女孩好奇,但没有多问。
被大火焚烧过的治安所已经刷新成了原样。
治安官和卢丽娜还记得他。
夏柏递出准备好的纸条——我要见雷尔顿。
治安官:“他没空。”
轰——
整个治安所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墙角掉落下一层沙土。
治安队的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很快夏柏就知道治安官为什么说雷尔顿没空了。
治安所的墙面被砸开一个大洞,洞中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另一道人影紧随其后,双方互相挥舞着拳脚,战局途径之处遍地废墟。
墨珈什和雷尔顿在打架,两人宛若一支强力拆迁队,看得治安官脸色十分扭曲,既担忧,又肉疼,还有一份三观碎裂的麻木。
徒手打穿墙壁,一脚踢飞屋顶,这两个人,真的是人吗?
夏柏把一张纸递给卢丽娜——请大声说出下面这句话:
“雷尔顿先生,你想知道自己现在的问题该怎样解决吗?”
卢丽娜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眸,灵魂似乎被一到紫色流光吸走,不知不觉间就照着纸上的话读了出来。
全场的视线转移到卢丽娜身上,恍恍惚惚的卢丽娜瞬间清醒,转头看向夏柏。
“法官阁下有什么问题?”
雷尔顿眸光发沉,在治安队众人迷惑不解的好奇眼神中,两个互相殴打拆了治安所十几面墙的男人坐在了同一个房间里。
“你有清醒的自我意识。”墨珈什照着夏柏所写的字念道。
“你知道能力者的存在,并且有意识的压制这件事,为什么?”
雷尔顿并不配合他们的问话:“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这些东西。”
“你是怕自己失控才躲在梦里,游梦使的力量快用完了吧,你还能躲多久?”
墨珈什侧着身体坐在夏柏身旁,一只手撑在他身后,另一只手翻来放在夏柏腿上的小本的下一页后读到。
“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给你找一条出路,不答就等死吧。”墨珈什扬眉,这句话念着可真舒服。
“我凭什么相信你?”雷尔顿盯着夏柏的,外表纤细柔弱,如娇嫩栀子花瓣般毫无杀伤力的少年微微一笑。
“你可以不信。”墨珈什抬眼看向雷尔顿,瞳中战意未退,上扬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等到梦境支撑不住的那一天,你死,或者整个赫木丹变成不久之前的模样。”
站在悬崖边缘,陷入绝境的困兽是雷尔顿,而他们是站在隔壁山崖上围观的人。
第080章 第 80 章
*
没有退路的雷尔顿半信半疑地选择了配合。
“赫木丹里的原住民只有三分之一, 剩下大部分都是数年前战乱时的外来者,战乱结束刚的那段时间,整个赫木丹毫无秩序可言, 人心需要侓法的约束,”
“能力者是破坏平衡的存在, 只有将这种力量抹消才能让秩序恢复正常。”
“放弃追求能力, 真心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能力者, 就可以从审判所出去。”
雷尔顿说着自己的理念, 感到对面两个人的目光越发微妙古怪,金瞳横扫:“你们两个那是什么眼神?”
夏柏:额……
这让所有能力者变回普通人的理念,他应该没成功过几次吧?
墨珈什开口道:“看一个脑子某处地方疑似被狗啃了一口的人。”
夏柏:这形容不就是脑残吗?还真有那么一点贴切。
雷尔顿某方面的脑回路疑似有坑,但是智商与理解能力还是正常人的水平,他能听出来自己是被骂了,语气不善道:“你想打架?”
笔尖划过纸面, 沙沙作响。
夏柏写完随手拽了下墨珈什的头发。
正在与雷尔顿拼眼刀威力的男人低下头, 碧绿的眼睛先是看到了握着头发的白皙手指, 随后才落在纸张上。
“你觉得朋友亲人健康活着和维持侓法条约以及消灭能力者这几件事中哪个更重要?”
墨珈什读完后发表个人见解:“要我绝对选朋友亲人。”
撑在夏柏身后的手臂丝滑自然地溜到了夏柏的腰上。
被抱习惯了的夏柏完全没有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手臂, 还点了下头表示认同墨珈什的观点。
论侓法他只承认上辈子的华夏刑法, 这里又不是华夏,就他目前所接触过的国家而言,每个地方的法侓条约都充满了维护上层人士的私心。
认真警惕端详着两人动作的雷尔顿:“……”
“我现在只想把他们都毁掉。”包括眼前这两个家伙,都该变成焦土。
金色的眼眸中闪过暴虐的毁灭欲, 又被名为理智的锁链牢牢困死在身体里。
夏柏思索片刻,落笔。
墨珈什牌转读机发出声音:“现在,你更想先毁掉哪一个?”
雷尔顿眉心不自觉夹起:“都差不多。”
夏柏抬起笔抵着下巴沉思, 分不出先后来?
毁掉信仰,杀死最爱的人, 这两件事也有可能是平行的状态。
雷尔顿的信仰和亲友对他而言同样重要的话,单毁掉一个无法让他彻底绝望。
人好杀,但摧毁信仰并不是简单的死亡就能够做到的,信念坚定的人甚至可以为信仰赴死。
如果这两者之间互相矛盾的话……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闪过。
“如果你的朋友亲人觉醒了能力,你也会将他们的能力抹消掉吗?”
雷尔顿:“他们不会觉醒能力。”
“赫木丹不会存在能力者,所有人的个人力量都是平等的,没有能力者肆意妄为,整个城镇都在律法的约束下井井有条。”
雷尔顿眼中泄露出一丝浓重的厌恶之色,他现在对这种秩序感十分厌恶,但他清楚自己的情绪不对,越是厌恶就代表着愉悦。
“能力者本就不应该存在。”
从进入情绪逆转的状态后,他一直在努力去做让自己觉得不开心的事。
通过道厌恶的目光中意识到这一点后,夏柏看向雷尔顿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大奇葩。
这家伙,完全不顾自己心情的死活,理智完全凌驾在情感之上,真的是好扭曲的一个人。
夏柏怀着把人信仰弄垮的坏心思动笔——我不认同你的……
哐当——
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掉下来一块,掉落在夏柏两人与雷尔顿中间的地面上,碎裂成数块。
“法官阁下,我不认同您的想法。”
身穿神职长袍的男人,在抢了夏柏的台词后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松散的低尾麻花辫在空中飞起,荡出一个飘逸的弧度后搭在肩头一侧,发尾垂落在胸前。
夏柏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大洞,似乎扫到了一个捂着自己双眼的人把头缩了回去。
他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只头发的颜色宛若蜂蜜糖浆,和神父在一起的蜜色头发的人……是百兵女吧?
神父,你们为什么会在天花板上?
当然是为了越狱,百兵女无奈地呼吸着天花板隔层间沉闷的空气。
他们从梦境重启后就落在了牢房里,好不容易才爬到了这里,再走一截就可以逃出去了,结果屋子里来了人。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停下动作,被迫偷听了下面人的对话。
墨珈什危险眯眼,手指触碰在腰间別着的匕首:“神父。”
夏柏拉扯他的头发,摇摇头。
先别动手。
蓄势待发的墨珈什又靠回身后的沙发上,拦着夏柏腰肢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
“两位,我们稍后再聊。”
神父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接着转头面向雷尔顿,言辞认真道:“该消失的不是能力者,而是普通人。”
夏柏双目微睁:!?
神父手握十字架,表情恭顺眼神却充满战意。
“神明既然赋予众生力量必定有祂的用意,扼杀能力者的诞生是在违背天意,你在亵渎神明的善意,违逆者。”
墨珈什看着神父和雷尔顿:“脑子有问题的人容易吸引同类?”
夏柏:“……”
我们认识神父的时间比雷尔顿长,别把自己也算进去啊。
夏柏拿着笔,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思考的空隙中雷尔顿已经冷笑出声:“愚昧的传教者。”
“你的神明给与作恶者力量,让他们制造出更大的苦难,这就是你所信奉的天意?”
雷尔顿眼中压抑着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口中义正言辞的诉说着维护公正秩序的话语。
“数年前,治安队成为了抓捕一个作恶的能力者而死伤数十人,而他在觉醒能力之前连最弱的治安队员都打不过,更没有那个胆子去作恶,是觉醒的能力让他有机会释放出心中的恶念。”
“能力是神明的礼物,如何使用这份礼物是凡人自己的意愿,人当反思自身,而不是去怨恨神灵。”
神父的信念丝毫不为雷尔顿的话所触动。
“用人类渺小的个人情感去窥视神明的伟大意志,其行为本身便是亵渎。”
“你压制其他能力者所运用的力量,同样是神明赐予,使用恩惠而违背天意,罪大恶极。”
墨珈什捏碎桌子上摆放的坚果,取出果仁递给夏柏:“吃吗?”
夏柏看看果仁,懒得写字了,直接张开嘴,啊——
投喂果仁的手指触碰到柔软的唇瓣,墨珈什的视线在那两片唇瓣上流连了许久,伸手再次捞起一个坚果,咔哒一声。捏碎。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全然不顾旁边两个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能力者会扰乱治安!”
“你所说的是人性,与能力无关,神明的意愿不是你个人意志可以改变的。”
“赫木丹不信奉神明,这里只有律法!”
“神明无处不在。”
“自欺欺人的信仰,你现在叫一声神明祂会出现吗?”
“神迹是凡人终生难得一间的奇遇。”
……
绕来绕去,话题回归起点。
“能力者不该存在。”
“能力者的诞生是上天的旨意,所有人都将成为能力者。”
嘎吱嘎吱……
持续的异样声响终于引起了神父与雷尔顿的注意,他们同时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地。
墨珈什从碎裂的果壳里挑出果仁,送进夏柏嘴里,感受到注视的目光后抬眼看向屋中其他两人:“吵够了?”
百兵女已经偷偷从天花板上溜了下来,站在角落里隐藏身形,天花板上地方太小了,呆着不舒服。
夏柏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好似一只正在进食的小动物。
见两人停战,手指点了点腿上的小本。
墨珈什:“首先,把两位中间插进来的人请出去。”
读完后墨珈什抽出匕首在手指间转了两圈:“你们两个自己走,还是等我动手?”
百兵女:“我们自己走。”说完扛着神父打开屋门,露出门外一群贴在门框上的人影。
扛着神父的百兵女:“……”
偷听的治安队员们:“……”
两边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治安队员们飞速遁走,百兵女走出门口,单手关上房门。
“你弟弟布雷格也是能力者。”
“他有告诉过你,自己差点死在桑图帝国吗?”
雷尔顿瞳仁微张,情绪愉悦的同时,理智不停告诉他,他应该为此难过与担忧。
“看来你不知道。”墨珈什顺着夏柏挑起的切入点继续道:“他被人抓去替换了死囚,如果他拥有能力,就不会轻易被抓。”
“现实世界中的赫木丹,并没有布雷格这个人,他已经死了,梦中那个,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产物。”
梦里里的布雷格经常出现在治安所,而现实中,他们几次出入治安所都没有见到过他。
“仔细想想吧,那天回来的布雷格,是活人还是一具尸体?”
读到这里,墨珈什心中微惊,这是真的假的?夏是怎么知道的?
我如果直接问他会不会显得不太聪明?影响我在夏心中的形象……
葵伊在的话她一定会问,自己在旁边听着就好。
沙拉耶也有可能会问一下,这两个人如今都不在,场合也不太对,墨珈什只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继续念夏柏所写出的句子。
“你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本可以拥有存活下来的机会,却被最信赖的兄长亲手扼杀在摇篮里。”
“你所执着的理念,杀死了布雷格。”
这句话落下,雷尔顿脸上的愉悦已经难以压制地表现在脸上,下一瞬,他的眼神一空,笑容还未褪去,眼尾已经泛起赤色。
咔嚓——
梦境,彻底碎了。
夏柏和墨珈什凭空出现在现实中的治安所中,在无数惊恐警惕的眼神中,墨珈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治安所。
墨珈什边走边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夏柏——去马森家。
雷尔顿在沉睡时身体一定有人照顾,他的关系网十分简单,两个好友一个弟弟,治安官的工作很忙,甚至能够一连三四天不睡觉,显然没时间照料他。
布雷格情况未知,而且前段时间人还在桑图,也不会是他。
最后只剩下马森医生,他一定知道雷尔顿的住处,或者,雷尔顿就在他家。
马森按照惯例给沉睡许久的友人擦拭身体,刚扒开衣领,手腕突然被抓住。
“啊!!!”马森惊呼一声,猛地抽手,身体向后一跳,手却没有抽出来,脚下不稳,反而栽到了床上。
“马森。”如陈旧的机器重新启动般沙哑的声音响起。
马森惊挛未定地抬头,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眸,他那如人偶般沉睡了数年的友人睁开了双眼。
“雷尔顿,你醒了!”
雷尔顿用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般的嗓子问道:“布雷格,在哪儿?”
马森脸上的惊喜之色瞬间僵化,褪色。
“他还没回来。”
马森的手腕一紧,皮肉被捏的生疼,他不敢相信一个沉睡了好几年的人,刚醒来就有这样的力量。
雷尔顿抓着他的手无意识用力,一双金瞳直直盯着他:“他,在,哪?!”
马森顾不上手腕的痛楚,张开口又闭上,最后闭上眼睛,似是有些不忍。
“他在隔壁。”
雷尔顿起身下床,许久未曾活动过的身体并不听从指挥,脚一落地,整个人都向地面倒去。
马森连忙搀扶住他,叹息道:“我送你过去。”
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两个人走得异常艰难。
雷尔顿走到隔壁房间,看到了他的弟弟,布雷格躺在床上,双目闭拢,面色如常,头上还带着和梦境里一样的贝雷帽,像是在外面玩累了,回来连帽子都顾不上摘就直接睡着了一般。
但若真的只是睡着了,马森又何必试图瞒着他?
雷尔顿伸手摘下那突兀的帽子,手臂却不听使唤。
“我来吧,你做好心理准备。”马森按下他的手,扶着他做到床边,轻手摘掉了布雷格的帽子。
失去帽子的遮挡,布雷格头顶的异样暴露在雷尔顿眼中,原本圆润的颅顶上出现了一片斜坡,如同被一把锋利的刀切去了一部分。
雷尔顿怔怔望着那块平坡:“他的脑袋呢?”
他弟弟的脑袋呢?怎么少了一块?
马森摇头:“不知道,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至少,他回家了。”
“你……”马森刚想安慰友人几句,却听到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雷尔顿笑着,嘶哑难听的笑声中充满愉悦,间隙中又透着一股绝望的悲痛。
极端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在雷尔顿身上,这个在马森记忆中沉稳冷肃,如审判所门口的石碑般的男人在此刻宛若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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