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意找了周序霆帮忙,时卿那边联系不到爸爸,找了她堂哥,堂哥也托公安的朋友去打听。一屋子人总算能喘口气,虽然军训集合不可避免迟到了。
乔初意向刘教官解释,说庄以菱突然身体不舒服,在宿舍休息,等舒服点了再来补假条。
刘教官还挺相信她,没问太多。
乔初意一个上午都在默默祈祷,庄以菱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在操场侧门口看见了周序霆身影,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笔挺军装,悠然淡漠的神态,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是找到了吗?
他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出现在这儿,是不是代表着一切顺利?
男人每往这边走一步,她的心脏紧跟着抽动一下,直到周序霆叫住刘教官,小声和他说了句什么。
刘教官朝方阵看过来,目光落在乔初意脸上:“乔初意,出列。”
乔初意连忙跑出去。
周序霆带她到树荫下,才开口:“人找到了,没事,具体情况有点复杂,等她自己跟你们说。”
乔初意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她在哪儿?”
“还在路上。”周序霆沉声安抚她,“放心,我的人送她回来。”
乔初意还是很纳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说等庄以菱自己回来解释,可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求知欲的眼,周序霆终究心软。
“她打工的那家老板,背地里做不正当生意,软禁了她们十多个女孩。”他没说得太详细,心想她应该懂了,“还好,只是饿着她们逼她们就范,姑娘们没受到别的伤害。那人和他的同伙已经被捕了。”
乔初意咬了咬牙:“会坐牢的吧?”
“放心,我协同调查。”周序霆勾了下唇,为她的义愤填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绝不姑息。”
乔初意望着面前这个军装笔挺的男人,听着他沉稳安定的嗓音,他让她看到的,和她软弱的正义感对峙的坚毅的责任心,忽然眼眶一阵热。
吃完饭到寝室没多久,庄以菱就回来了。
人瘦了些,但精神状态还正常,除了饿着并没有遭受什么虐待。
“吃一堑长一智,这学费还不算高。”宋叶紫一边帮她泡奶茶一边说,“多少人碰到那种事都不能完完整整回来的。”
时卿也难得搭腔:“在外面多留个心眼,别太容易相信人,这年头要不是有所图,谁会无条件对你好?”
宋叶紫扭头过去,盯着她:“那你图什么?”
“……”时卿似乎被她怼无语了,面上没什么波动,但不再说话,拿了张纸低头写东西。
“哎呀,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时卿说的又没错。社会上牛鬼蛇神多了,咱们这种大学生出去混,当然要保护好自己。”乔初意笑嘻嘻地当和事老,“外人不能随便相信,但我们是室友,自己人,就图个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乔乔,你以后教思想品德吧,心理学也行。”宋叶紫朝她竖起个大拇指,“你超会的。”
“你是在讽刺我吗?”乔初意睁大眼睛,“宋叶紫,你居然讽刺我。”
说完,拎着帽子就扑过去。
两个人闹作一团,边笑边动手,宋叶紫痒得连连求饶。
直到沉默许久的庄以菱低声开口:“谢谢。”
乔初意挠人的动作停了,宋叶紫也不再叫。
两人齐齐扭头看过去。
庄以菱坐在行李架旁边的凳子上,微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无助小孩。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屋里变得分外寂静,连呼吸声都很轻。
“一开始,我以为他真的就是个餐厅老板。”庄以菱低眉垂眼,小声地说,“餐厅不大,饭菜也卖得不贵,生意特别好,经常要忙到零点才打烊。本来定的九点下班,老板就说,九点以后算加班,有双倍工资。”
“大家都特别高兴,没听说过打零工还有双倍工资的。”庄以菱扯了扯唇,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单纯无知,“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坏人,就是个和蔼大叔,对员工没架子,特别好说话。谁有点什么事,或者身体不舒服,跟他说一声就能走,而且也不会扣工钱。”
“那次暴雨,我们被困在那儿回不去家,他在附近的酒店给我们开了几间房睡觉,后来也没问我们要钱。”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睛,“我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善良无私的人,我还打电话跟我妈妈说,让她寄点家乡的特产,我要给我们老板送去。”
乔初意心口揪着疼,过去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想了。”
“谁知道他是那样的人。”庄以菱攥紧她腰侧的衣服,眼泪开了闸似的奔涌出来,晕湿她胸口的布料,熨得她皮肤发烫,“前天晚上,他说客流量太多,准备开一家分店,让我们去仓库帮忙清点东西,结果到了那儿,就被关住了。”
“他说……有几个大客户包邮轮出海旅行,要我们去陪。”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一个月,5万块,只要陪得客户开心,回来还有奖金。”
“那时我们才知道,我们都被他骗了。”女孩已经泣不成声,“他假装对我们好,是想让我们卸下防备,好威逼利诱我们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乔初意觉得她快要碎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她不要哭。
崩溃的情绪下,再多的言辞安慰都是苍白。只能一下一下地,无比温柔地拍着她肩膀。
“你们说的对。”庄以菱睁开眼睛,泪盈盈的眸底,是某种东西破碎的光,“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是不要轻易相信。”时卿拿着一张纸走过来,是刚才她一直沉默着写写画画的那张,“如果对这个世界只有防备,也很难过的。”
庄以菱抬头看过来。
时卿难得勾唇笑了笑,把那张纸递给她:“这里是一些正经酒店,餐厅,咖啡厅什么的,也有家政和补课机构,负责人和联系电话我列了清单。大部分我家公司合作过,不保证你能赚多少钱,但至少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
庄以菱怔愣了下,接过来:“谢谢。”
时卿望着她继续开口:“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自己好好筛选,留心。”
说完转身走向门口:“我上个厕所。”
等人走远,宋叶紫忍不住啧了声:“大小姐人还行啊。”
“我早就说了,她人挺好的。”乔初意拿起庄以菱手里的清单,随便看了几行,“这么多,小庄可有得选了。”
“我哪有资格选啊,别人肯要我就不错了。”庄以菱情绪稳定下来,抹了抹湿润的脸,起身,“我去洗个澡。”
刚目送庄以菱出去,准备上床小眯一会儿,电话响了。
是周序霆。
乔初意坐在床上边甩掉拖鞋,边摁下接听键。
“室友回来了?”他问
乔初意躺下去说话:“嗯,回来了。”
周序霆:“人还好吧?”
乔初意:“没啥大事,哭了一场发泄了一下,去洗澡了。”
周序霆:“嗯。”
乔初意听着这个“嗯”,不知道接下去聊什么,好像对话已经被他中止了。
想了想,说:“谢谢。”
电话里男人轻笑一声:“怎么谢?”
乔初意抿抿唇,侧身抠着要掉不掉的墙皮:“请吃饭?”
那边沉吟了下,带着点无奈妥协的意味:“那你可欠我两顿了。”
乔初意想着他那副拒不吃亏的嘴脸,心底哼一声,嘴上却很乖巧:“知道了。”
无论如何,他帮了自己是事实。
乔初意虽然爱跟他斗嘴闹脾气,动不动炸毛腹诽,骂混账东西,但还是懂得感恩和尊重。
“那你休息,先挂了。”这人语气难得带上点温柔。
乔初意心口微颤了颤,镇定地回:“好的。”
宋叶紫准备爬床,见她打完电话停下了动作,回头问:“你到底请的何方神圣帮忙啊?这么快找到人,还答应不告诉学校,太牛逼了。”
乔初意紧张地把手机扣在床单上,明明那上面也没什么,却担心被窥探到她和周序霆之间的关系。
脑子转了一圈,终于想到一个合理的说法:“是我爸。”
宋叶紫和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卿同时望向她。
乔初意心跳咚咚,假装镇定:“我爸不是警察嘛,他们警察系统都是一起的,我爸也经常从杭州过来学习开会,所以这边有熟人,就拜托了一个帮忙喽。”
这个滴水不漏的谎,显然很圆满。
宋叶紫和时卿都没有怀疑。
但她不能继续对峙了,否则很容易被发现心虚,于是说要午休,拉起了床帘子。
刚躺下,忽然听见空气里一道男人的轻笑。
大白天见鬼似的,乔初意吓得心脏快蹦出来,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刚才并没有挂断。
屏幕还显示着和周序霆通话中。
她连忙摁了挂断。
q.q消息紧接着过来:【你爸?】
乔初意手忙脚乱地解释:【我刚才随口说的。】
周序霆:【知道。】
【日行一善多个闺女,小事儿。】
乔初意:【……】
周序霆:【叫一声?】
乔初意脸一热:【周序霆!】
周序霆:【没大没小。】
他又打电话过来,揶揄地轻笑:“不算咱俩有婚约,你高低也叫声哥哥?”
乔初意挡着嘴巴小声嘀咕:“能不能别提婚约的事了。”
男人语调慵懒,轻飘飘的:“怎么?”
这下不仅是脸,连耳朵根都烫了,乔初意咬了咬唇:“……就不许提。”
那边安静半晌,传来一道慢条斯理的笑腔:“你很介意?”
乔初意捂着脸滚到墙边。
“哦,明白了。”顿了顿,嗓音变轻,上扬,恍然大悟,夹着淡淡的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是害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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