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霍星延独自?进入到三号会议室, 他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黎星文起身,阔步来到了他的跟前,右手一伸,
“又见面了,霍总。”
霍星延同?他握手, 待到两人?坐定,他首度开口,
“你和云雾……”
除开面对徐云雾, 霍星延一向是直接的,习惯了“开门见山” 。
然而他的话未完, 黎星文便把?事实全然地?摊在了他的面前, “霍总,我今儿并不?是去和徐小姐相亲的,我是带着其他目的去见她的。”
黎星文花了几分?钟道明?了一切。
原来, 他年少时也曾顽劣, 惯爱惹是生非。黎老爷子一怒之?下将他送到了廷北偏寂地?。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姑娘, 她拥有一个极为诗意的名字, 慕葭。她比他小了近半岁,却是乖顺懂事, 砍柴做饭杀鱼分?辨各种野生菇菌……简直无所不?能。
朝夕相处了一年多, 他回?家了。之?后投身到娱乐圈, 每天忙得头晕脑胀,他渐渐地?忘记了这号人?。可就在月前, 他在片场听人?喊到慕葭这个名字,过往记忆全面复苏。时隔多年, 仍旧清晰。
“她很聪明?,又漂亮, 若她有足够的资源,她一定能火的。”
霍星延听完,默了会儿才开口,“以你的能力,若真心想给她资源,何必假手于人??”
“怕她不?接受?”
黎星文闻言,略一颔首,“是,她从小性子就倔。我记得我走的那年,将手表和随身携带的首饰留给她傍身。当时她没和我掰扯,一个月后,这些东西一个不?落地?回?到了我手中。”
“这些年她受了很多的苦,她有我的联系方式,却从未联系过我。”
这意味着什么,很清楚了。
她有自?尊,她从未想过经由?过往那段纯粹的感情获取什么。可他想帮她,这个念头自?他知晓了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一日比一日清晰,他不?具备消除的能力。随着时间推移,他甚至开始有些焦躁了,仿佛跑龙套时不?时被刁难的那个人?是他。
“霍总,请你帮帮我。我愿意约满之?后加入你控股的兆清影业,为期十?五年。”
霍星延没立刻应他,只是问他,“为什么是我?”
若依照康晨所说,这黎星文确实有上桌谈判的资格,毕竟人?气搁那摆着。他以未来十?五年的经纪约做筹码,多的是传媒公司愿意和他谈,刚刚成?立的兆清影业其实算不?得最优选择。
黎星文闻言,低低笑了声,“十?五年,相当于我整个职业生涯了。我确实急着帮慕葭,却也没傻到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慕葭也不?会希望他这样。
“你想谋什么?”
“我想谋兆清影业一哥的位置,想兆清影业上市那日,我是除了你和岑先生以外的最大股东。”
霍星延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可以很负责地?说一句,入股兆清影业不?过是扛不?住岑北的胡搅蛮缠以及一点点兄弟情在作?祟,早前他对记者说的“已?经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心理准备” 也是真的。
他没考虑过兆清影业的未来,分?毫都没有。
猝不?及防间,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将自?己的野心不?遮不?掩地?摊在了他的面前,竟还让他觉得可行?
思绪起伏后归于平静,霍星延细微地?勾了勾嘴角:“成?交。”
“明?儿我叫岑北联系你,想怎么帮慕葭,你可直接同?他说。”
控住黎星文多日的沉郁一瞬散了干净,他不?禁长?舒了口气,“多谢霍总,你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失望的。”
霍星延重回?办公室,这回?,他安稳地?坐下了。原本该继续未完的工作?,也试过了,可惜很难静下心来。末了他还是没能拗过自?己的心,拿起手机给徐云雾发了条讯息,【让黎星文来找我,是觉得我人?帅心善吗?】
徐云雾没让他多等,只是这话和友善不?沾边,【不?是,单纯觉得你人?傻钱多。】
霍星延:【。】
问什么问呢?
有那功夫,处理几封邮件早点下班不?香吗?
可当天再亮起,他还是?想去寻她,舔狗实锤了。
当他立于试衣镜前对镜整理衣饰时,他忽而想起他和商栩在琴和会所的对话。那会儿商栩对他说:“遇到对的人?,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当时,他觉得他脑子高低有点病。
现在,商老狗是真相帝。
准备妥帖,霍星延准备出门,却在手触及门把手的时候打住了。在原地停了数秒,他折回?卧房。出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个首饰盒。藏青色丝绒,丝绒面上印了“aikela” , 赫然是那枚被徐云雾退回?的顶级粉钻。
霍星延轻缓摩挲丝绒,心里在想:再试试,说不?定这次能送出去。
怀揣着期待,霍星延出了门。
一路顺风順水,他见到了徐云雾。今儿她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着了一条和多年前初见差不?多的纯白小洋装,无袖束腰,极简的款式。她本就白皙,再着白衣,整个人?透着冷。但这种冷并不?刺人?,是一种纯粹的不?染一丝尘埃的底色。
当她坐到他的副驾座,眉眼含光,他忽而体会到了幻梦成?真的感觉,免不?了欢喜
既是欢喜,就不?可能做到全无痕迹,很快被身旁的姑娘察觉,她侧眸睨他,“一大清早傻乐?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霍星延循声望去:“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场景吗?那会儿你穿的也是白色裙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
“公主?一样。”
徐云雾闻言轻怔,她是真没想到霍星延还记得他们初见的细节。
怔后,她问他,“你喜欢白色?”
霍星延几乎没想,“不?,我是喜欢穿白色的徐云雾。”
她满足了他对初恋的所有幻想。
后面这一句没诉诸口,但也不?妨碍徐云雾觉得他油腻,
“油嘴滑舌?”
霍星延反驳:“这是情商在飞。”
徐云雾被气笑,但同?时又是喜欢两个人?这么相处的。不?像从前他话少她安静,明?明?待在一起,却从未真正走进对方的世界,各自?寂寞。
在开车之?前,霍星延从储物格里取出首饰盒,径直递到了徐云雾的面前。
徐云雾垂眸看,盒面丝绒质感精良,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许是有些紧张,手背上血管微微绷起,那是极性感的鸦青色。这回?,这性感又瑰丽的一帧是因自?己而生的,徐云雾心中的一片坑洼被悄无声息地?抚平了。
她也抑不?住地?喟叹,霍家二公子的情商最近确实在飞。
霍星延对姑娘心中所想一无所知,见她好一会儿没说话,失了淡定,
“现在能收了吗?我很有诚意的。我还给你画了几张图纸,戒指耳环手链都有,可以切割,也能保持原状,全看你喜欢。”
徐云雾终于抬头,熟悉的脸孔映入她的眼底,“你还会画珠宝图纸?”
霍星延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怔了怔才笑道,“这算什么?我还会煮餐蛋面,煎蚵仔煎。”
瞧瞧,一夸就灿烂,盛夏烈阳都不?及。
“选我,不?亏。”
徐云雾轻轻笑了声,“起开。”
说着,探出手。
话落,珠宝盒已?经易主?。
柔软细腻的丝绒贴着她的手心,生出了暖。认真计较起来这抹暖意是极为微弱的,可不?知怎么它的穿透力极强。不?过须臾间,漫至徐云雾的心窝。
“你还待考察,但这粉钻我收下了。”
这话凝于霍星延耳侧,他不?由?怔愣,过后,眉眼有笑意氤氲而出,一瞬盛大。
“图纸要么?”
“当然。”
“那我明?儿一早就拿给你。”
“就霍总的意思,明?儿还要约我吃早餐?”
“是有这个想法,怎么了?”
“明?儿我未必会搭理你。”
霍星延气而反笑,“知道了,公主?殿下。”
一晃到周五晚上,收拾行李之?际,霍星延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父亲霍峰渝。
父子一场,我愿意为你退一步去国外生活。但国外总归和家里不?同?,需要钱的地?方更多。
一年五百万,就当赡养费吧。
话末,他附上了自?己的账号信息。
霍星延看完,只觉荒唐。
在他穷得响叮当,买瓶汽水都要思量半天的时候,他的父亲不?知所踪。如今,怎么有脸问他要钱啊?还一年五百万?
他倒是会想。
末了,霍星延甚至没有回?复,径直将霍峰渝的号码拉黑。事到如今,父母那些伤人?的行径再影响不?到他。
父母缘薄,不?要紧。
他还有爷爷,有哥哥,有徐云雾。
当他想起徐云雾时,手中那因他怔愣未能即时放下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提示有新信息进来。
霍星延回?过神?来,点开查看,是徐云雾发来的。
【云中街,一二三龙虾馆。】
霍星延:【公主?殿下这是要请追求者吃夜宵?】
徐云雾回?复很快,【不?,𝔀.𝓵是喊追求者来给我剥虾。】
这个点吃夜宵,还是口味重的龙虾,实在不?是徐云雾会干出的事儿。但霍星延没心思深想,二话不?说应下。她召唤,他便朝她奔赴。
当他寻到龙虾馆,发现他的姑娘正在龙虾馆门口等他,手中还拿了个哆啦A梦的大气球。
他笑了声,加快脚步来到她的身边。
于她面前站定时,他顽劣地?拽了下气球的绳索,然后又猛地?放开。胖嘟嘟的圆脸猫儿在空中急促地?打着转儿:“做什么买这么大个气球?”
徐云雾将拴住气球的绳子递给他,“送你的,你不?是喜欢哆啦A梦吗?”
“我哥说的。”
霍星延的记忆被唤起。
多年前,他刚回?北城。哥几个聚一起,段琮玮逮着他不?停发问,美其名曰增进了解。其中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动漫角色是什么?
他回?没有,这是事实。
段琮玮却不?信,不?停瞎闹他。
为了了结这茬,他随意扯了一个,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哆啦A梦。那会儿他怎么也想不?到,段琮玮会将他的随口一句记到今天。他的心尖儿还信了,将它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想,他会从这一刻开始喜欢这只会造梦的胖嘟嘟。
“谢谢。” 拽紧绳线的下一瞬,他的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姑娘的额心,不?带一丝情欲,只有珍视和感激。
徐云雾许是也感受到了,也没打骂他。
只是轻柔警告,“再有下次,我肯定揍你。”
霍星延仿佛被順了毛的豹子,乖顺得很,“知道了。”
氛围冷凝了数秒,徐云雾忽然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说喜欢哆啦A梦是骗我哥的?”
霍星延有感于姑娘的敏感,心脏咯噔一下:“喜欢的。”
“是吗?”
“是。走,请你吃小龙虾,我来剥。再给你整几瓶冰镇啤酒……”
第42章 第 42 章
八月的潮东, 潮热渗进了每一条地缝里。徐云雾不是太能适应,刚来就感冒了。霍星延有工作任务在身不能时时陪伴她,遂向?她提及找个阿姨照顾她、顺便带她到处逛逛。她那么爱潮东的美食, 总归是不甘心日?日?窝在酒店的,哪怕是病了。
徐云雾拒绝了他的好意?。
去到潮东的第二天?, 徐云雾在酒店待了一天?,饮食轻减,全部出于酒店。一日?五顿, 量少?次数多?,并且是掐着点送过?来的。
一如她之前所说, 霍二现在有往爹系竹马发展的趋势。烦是烦了点儿, 可事到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想再同他掰扯这些了。
第三天?一大早,她刚醒, 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房门就给霍星延敲开了。当房门大开, 霍星延和他面前的小推车陡然映入眼帘。
霍星延正?装在身, 头?发乌黑顺滑,手上的腕表是低调的朗格……这会儿, 霍星延就是翩翩贵公子本人了, 看着是又?要?外出的样儿。
“帅吗?”
怔怔打量间, 霍星延的话音突然响起,低低沉沉, 勾勒出一股温柔缠绵的意?味。
徐云雾从自己的情绪抽身,冷淡回道:“一般般。”
话落, 从门后?退开,放了霍星延进屋。
阖上门, 两人相偕朝着沙发旁走去。抵达,霍星延从餐车上挑了几?样放到茶几?上,“这是早餐,趁热吃。我今儿要?和商栩去束砂糖铺同他们的高层还有潮东文旅方面的负责人见个面。”
徐云雾坐定,“什么时候回来?”
霍星延:“说不准,但不可能早。”
摆弄好,霍星延在徐云雾的侧边坐定,手臂伸展,大掌落在了她的额心。
正?常的温度,让他稍稍安心,但他还是问了句,“好些了吗?不行?的话,还是……”
徐云雾挥开他的手,“好多?了,你别念了。”
淡淡的一句,多?少?透着些嫌弃的意?味。
霍星延低笑一声,被气的,“好好好,我是舔狗我讨人嫌行?了吧。”
看着某人失了矜贵淡定的样子,徐云雾暗笑在心,面上仍是淡淡的。
“舔狗倒也不至于。”
认真计较起来,这会儿他和她应该算是双向?奔赴。
“有事儿就赶紧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霍星延点点头?,临走之前专门强调,“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徐云雾:“知道了,霍总。”
霍星延走后?,厅内重归静寂。
徐云雾默坐了会儿,着手开了霍星延摆上茶几?的那三个食盒。
白粥,小菜和一碟素馅水晶饺。
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却让徐云雾清晰地触及霍星延的在意?,她不禁弯了弯唇。
慢吞吞地吃完,徐云雾也没急着收拾,她将小餐车拉近自己,想瞧瞧霍星延都送来了些什么。
哪知才?拿起一个玻璃樽,都没来得?及细看,门外又?有异动传来,这回是门铃声。
徐云雾轻怔一瞬,放下了玻璃樽,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门开,一名着了酒店制服的年轻女郎朝着她微笑,很费力地憋着普通话,“徐小姐,打扰到你真的不好意?思。”
徐云雾:“有事儿吗?”
年轻女郎:“前台有位女士自称是霍总的母亲,她点名想见你。”
有些话,女孩子没敢说。
这霍总的母亲看着冷淡又?难说话,她们这些行?政人员人微言轻根本不敢对她说不,这才?有了眼下种种。
徐云雾看出她的故作镇定,楼下情况她猜到了七八分?,几?乎未思忖,她就对女孩子说,“她现在在哪儿?”
女孩儿:“三楼的悦汇会客厅。”
徐云雾朝她笑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找她。”
回到房中,徐云雾冲了个凉,洗去了一身颓乏。她找了件旗袍穿上,简略地化了淡妆,这才?出了门。前后?花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但她仍是不紧不慢,神色间未见慌乱。究其根源,不过?是不在意?云悦。
她乘电梯下到三楼,一阵兜转,在行?政会客厅的深处见到了云悦。而?此时此刻,会客厅中也只有她们两人。空寂一片,落针可闻。
坐定后?,沉默对视片刻,徐云雾先一步开了口?,极为平淡的语调,“阿姨找我有事儿?”
云悦倒也诚实:“是。”
徐云雾:“你说。”
云悦闻言,停顿了大半分?钟才?答,也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难以启齿,“我家那个小的啊,今年刚高中毕业,但他没考上大学,想出去工作了。”
“这找工作,还是大城市容易些,我想请徐小姐搭把手帮他找个工作。”
“你和星延……”
云悦兀自说着,仿佛并未察觉徐云雾的目光越发的冷了。
徐云雾也没打断她,直到她把想说的全部说完才?清冷开腔:“我竟不知阿姨又生了一个孩子?”
云悦经由这句才察觉到徐云雾有情绪,不用特意?思忖也知道同霍星延而?生。
“你在为霍星延抱不平?”
云悦直白问道,个性使然,也是心知想达成目的这茬根本绕不过?去干脆面对。
徐云雾:“不应该吗?我就想问问阿姨,过?去的那些年里可曾为霍星延这个人争取过?什么?抑或为他想过?一次?”
徐云雾本不想动情绪,她老早就知道云悦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她根本不值得?。然而?当她听到她称继子为我们家那个小的,连名带姓不带一丝情感地唤自己的亲生子,心火烧了起来,出现即猛烈,她根本无从抑制。
徐云雾话落,云悦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怪我我也能理解,但人活一世总是会有偏好的,就像你一直在偏爱霍星延。”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我也没让他饿死。说句不好听的,若没有我,霍星延能跨阶层?走到哪儿都是层层簇拥,哪哪儿都是资产?”
“你知不知道,今儿这个酒店,他都是有股份的。当你游走潮东,吃穿住行?,很多?地方都有他的痕迹。”
话到末处,云悦的情绪出现波澜。
这波澜猛烈,明晃晃地映入徐云雾的眼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云阿姨,你说得?没错,人都是有偏好的。可你我,是不同的。我只对我偏爱的人有期待,一旦我漠视了一个人我就不会再想借由他实现什么。我有我的骄傲,他也不该承受不公平对待。”
言外之意?,云悦今天?过?来找她,是不懂事的唐突,是对霍星延的不公。
“你走吧,这个忙我帮不了。”
沉默对峙近两分?钟,徐云雾神色淡漠,抗拒态度明晃晃显出。她不想做一件事时,拽破天?的霍二公子都拿她没一点办法,更别说其他人了。
云悦无法,只能离开。
徐云雾没有送,独自在会客厅闲坐了近十分?钟才?起身。去到一楼前台,云悦已不在。
先前上楼叫她的行?政小姐瞧见她,连忙站起来到她近处,“徐小姐,今儿多?亏你了,谢谢啊。”
徐云雾微笑,“不会。”
话落,停了一瞬,又?温声叮嘱,“以后?她再来闹,报警即可。”
“放心,有事儿我担。”
前台小姐连忙应好,心里还在暗忖。
这就是未来霍太吗?真的有仙又?美,气场还足。
徐云雾不知她心中所想:“那你去忙吧,我出门逛逛。”
前台小姐:“好,徐小姐想好去哪儿逛了吗?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徐云雾:“不用了,我对这里很熟。”
这话一点不假,青葱年少?时她曾一次次翻看潮东的地图,凭空临摹霍星延在街头?巷尾晃荡的样子。无聊行?径,不知所谓,但之于她从来都是件快乐的事儿。久了,她记下了每一个特殊的标记、每一条兜兜转转的老街道。
“走了。”徐云雾朝行?政小姐轻轻挥手,独自出了酒店。当潮热的风拂过?她的脸,带来了她不熟悉的味道,她抑不住地微笑。
她第一站去了霍星延读过?的中学,潮东四中。
眼下正?值暑假,学校安静得?紧。徐云雾来到了保安亭外,询问是否可以进去参观。刚开始,保安拒绝了。
略一思忖,她搬出了霍星延:“大叔,霍星延您知道吗?他曾在这里读书,我是他朋友,想进去瞧瞧。”
保安大叔听到“霍星延” 三个字,双眸亮了亮。倒不是差别待遇,而?是霍星延这名字在潮东过?于响亮。
一个曾在贫微之地晃荡的孩子,成了商界大佬。权势在手后?,也没忘记乡里乡亲。预备在潮东搞美食节,还促成了顶流明星商栩和束砂联名这些事儿早已传遍当地。更早之前,星佑集团对潮东青少?年基金会的捐助就没断过?。
“你真是他朋友?”
徐云雾一本正?经点头?,“给您看看我同他的合照。”
说罢,从手机翻出了张照片。
比较久远了,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到。
徐云雾递过?去给保安时,柔声道了句,“老朋友了。”
话末处,她笑出声来,像是从这句话中得?了些趣儿。
保安一看,果真是霍星延。虽说照片里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着的是校服,距今已有些年头?了,
可经由他们的眉眼,能够轻易辨出是霍星延和眼前的这位姑娘。
“还真是。”
保安大叔面露笑容,明亮真挚。
“进去看看吧,荣誉墙一定要?去,上面有霍总的照片和各项荣誉,第一个就是。”
徐云雾将手机拢回手心,笑道,“谢谢阿叔。”
接下来的一程,徐云雾沿着树荫而?行?,即使这般也没能彻底摒除盛夏热意?灼痛她的肌肤。
临时决定出门,她都没想到带伞。她原是想多?走走,迫于现实,她决定直奔荣誉墙。
大几?分?钟兜转,她来到了荣誉墙前。
一如保安大叔所说,霍星延的照片和荣誉在墙面最上方,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荣誉被具体化,她一条条细看,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过?去几?年自己错过?了什么。
是有些可惜。
可她不曾后?悔,那会儿她钻进了牛角尖里,空间挤压,她呼吸都会疼。那时候她只想保有自己,也只有这个能力。
好在,现在不同了。
眼中有广袤世界的她,还有大步朝她走来的他。
会有好的结果吧?
一定会有的。
正?面的念头?冒出时,徐云雾开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她刚细致看过?的那面墙。
同他有关的一帧被永久留存。出了学校,她又?去了霍星延曾经住过?的地方,只是这里早寻不到他的痕迹了。
多?年前,他离开潮东还不到一个月,云悦就将这座三间小屋以八万的低廉价格卖了。很明显地,她不曾考虑过?“霍星延若是在北城不快乐想回潮东”这件事儿。若是考虑过?,她会给自己的孩子留一方落脚地。
没什么可看的,徐云雾待了片刻就决定离开了。岂料在街角,撞见了回来收租金的赵华。赵柠走红后?没多?久,赵华夫妇也从这里搬走,旧屋租给了别人。赵华每个月都会回来一趟,说是收租,其实是为了探望老友邻居,极为念旧的一个人。
赵华不认得?徐云雾,但徐云雾认识他。错身而?过?时,她终是没忍住唤了他的名字。
赵华当即停下脚步,扭头?看她,眉眼间团着一抹疑惑:“你是?”
徐云雾朝他微笑,“我是霍星延的朋友,以前没少?听他说您对他的关照。”
赵华听完,黝黑的脸上有笑意?泛开,“星延真说了?”
赵华没怀疑徐云雾骗他,衣服首饰能作假骗人,但气度太难了。这姑娘一看就是鼎盛家世润养出的孩子,骗他一个老木匠真不至于。
徐云雾小幅度地点点头?。
赵华见状,越发地开心了。
乐过?,他斟酌着开口?,“既是星延的朋友又?有缘撞见了,我怎么都要?请你喝杯茶?你想不想去看看星延以前最爱耍的茶楼?”
徐云雾没有不答应的。
那一日?,两个人在一间老旧却满是烟火气的茶楼,点了一壶霍星延最爱的青柑普洱,和几?碟小点心,轻松闲聊。说来也是奇怪,徐云雾曾对这个地方存了芥蒂,可是当她的双脚切切实实地踩在这片土地上,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勇敢,心态正?面。
她在意?,她就去面对。
越过?了,就可以将过?往全然放下。
他们聊了许多?,大都同霍星延有关。即将离去时,赵华竟然问她认不认识徐云雾。他想着既是霍星延的朋友,总归都是有些人脉的。
徐云雾心中有波澜起,面上却是未显,
“认识,您怎么知道她的?”
赵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好几?年前,星延因我女儿赵柠的事儿缺席了她的成年礼。因为这事儿两个人闹掰了,没多?久徐小姐出国了。”
“我知道后?心里特别难受。星延这孩子家人缘薄,打小得?到的关爱就少?,好不容易遇到个对他好的人,结果因我们老赵家又?没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回报我对他的那点好,其实那算什么?换个孩子,我可能也是这样。说实话这些年他对赵家的关照,让我觉得?受之有愧。”
话到这里,赵华许是察觉到话题又?被扯远的迹象,忽而?一笑,略带腼腆。
“徐小姐,老头?子很啰唆吧?”
话落时,他的目光忽然一滞。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儿会不会就是“徐云雾”?
回过?神,他颤颤问及此事。
徐云雾笑笑:“是。”
之后?,迎着赵华略显惊诧的目光,“叔叔,我出国是有自己的考量,和您没关系。今儿出了这个茶楼,就把这茬放下吧。”
“我想这也是天?意?。”
在她还病着的早上,若不是云悦忽然去酒店闹,她根本不会出门,也就碰不到他了。冥冥之中,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早就被安排好了,只等他们去经历。
赵华稍稍安心,“那你和星延……”
他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当霍星延离开潮东,他的世界就和他的完全不同了,凭空想象他的素材都是不够的。
徐云雾触到了他对霍星延的那份琐碎却纯粹的关切,一瞬间释然。
当所获善意?和关爱稀寥时,一个笨拙贫穷却一直在尽可能对他好的叔叔是那样珍贵。换作她,也会尽可能地去回报的。
“会好的。”
徐云雾笑着对赵华说,“您也好好生活,等他忙完了,定是会来探您的。”
等从茶楼出来,十一点已过?,用午饭的点了。徐云雾站在茶楼的屋檐下,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烟火喧嚣中,她忽然好想霍星延。
须臾后?,手机再度回到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她给霍星延发了条讯息,【霍总,要?一起吃午饭吗?】
彼时,霍星延才?结束会议。
偌大的会议室中,各方大佬正?在掰扯接下来的午餐谁请客,吃些什么。巧得?不能行?,让霍星延忍不住去想,这一定是神明的指引。
他的决定来得?很轻易:陪妹宝吃饭大过?天?!!
“各位。” 霍星延低沉含笑的话音破开了声浪,也将众人目光拽到了他的身上。
潮东旅游局方面的大佬喻华笑道,“瞧这兴头?,不是中了五百万吧?”
一室哄笑。
束砂的老总钱未:“五百万可没这个能力。”
话落,钱未的目光转向?了商栩,“是吧,小商总。”
商栩:“这得?中五百亿。”
诸多?戏谑笔直朝着霍星延而?去,可他不仅不在意?,还笑得?越发的灿烂了。
“今儿午餐不管去哪里吃都算我的,但我不能陪各位大佬了。”
“抱歉。”
会议的牵头?人,打算“烂尾跑路”,一众大佬被他的骚操作气笑了。
“去哪儿啊?”喻华问得?直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霍星延答不上来。就某人眼下这劲头?,说不定正?等着人问呢。但喻华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霍星延的答案会是:“公主殿下难得?召唤,说什么都是要?跑一趟的。”
众大佬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狗粮,笑的笑,骂的骂。
霍星延潇洒离去,步履生风。
他走后?,喻华睨着商栩,温声喟叹,“这次回来,星延变了好多?。”
商栩:“恃宠生娇的最佳范本。”
第43章 第 43 章
霍星延上?了?自己的车, 安全带都没绑就急着给徐云雾回信息。
【当然要。你是想在酒店吃,还是去外面?】
徐云雾回他:我在振兴茶楼。
这答案是霍星延没想到了?,稍稍怔了?怔才有回应, 【你怎么跑哪里去了??怎么去的?】
徐云雾:“……”
什么都管,也不怕老得快。
吐槽的同时, 她的手指也没停着,【等见面了?再说,我在这等你。】
这番回复, 若是换个人瞧可以?说挑不出任何出奇之处。但在霍星延眼里,“等你” 二字就像钩子, 勾得他心魂发颤。徐云雾主动?告知他她在哪里并等着他去接, 言辞温淡,却又透着股理所当然。
这意味着什么,霍星延比谁都清楚, 公主殿下?这回是真的在给他机会。
他未有任何耽搁地说了?好, 随后发动?车辆, 朝着他最是喜欢的那间老茶楼而去。
抵达, 拾级而上?,在一片喧嚣中寻到了?他的公主。
他坐到她的面前, 第一句就是:“现在可以?说了?吗?”
徐云雾给他斟了?杯茶, 动?作?间, 妩媚风情在流淌,
“霍总做事儿, 总是这么心急吗?”
霍星延:“那不是,同你有关才这么急。”
这话, 取悦了?徐云雾。
她发现,当霍星延变得坦诚, 致力?于解决问题而不是对抗,过往发生的那些在当时看起来严重得不能行的问题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她和?他有能力?化解。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越发好了?。将?茶杯推向他时,柔声回道,“闷久了?,就出来透透气?。我不止在茶楼喝了?茶,还去你读过的中学参观了?。”
“你想不想看看属于你的荣誉墙?”
若是其他人提及这事儿,霍星延定是不会看的。没兴趣,也没那闲工夫。但换了?徐云雾,他又觉得此番提议有趣又甜蜜,双标得很。
他没有任何犹疑地,“看”。
嘴角疯狂上?扬,根本压不住。
徐云雾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解锁手机,翻到了?那张照片,继而递到他的面前。
霍星延一眼看完,“云雾,我有在努力?。”
这一句,他说得万分认真。
在徐云雾回应之前,他又说,“为了?星佑二字。”
徐云雾平静的心湖泛起波澜,被“星佑” 二字挑起的。
或许更应该说,是被霍星延的坦诚挑起的,“星佑” 不过是一个勾子。
然而明面上?,她一声未吭。
霍星延也不在意,兀自往下?说,“我知道了?星佑的意思。”
星佑霍星延。
命运多舛,但前途明亮。
“我一直在努力?,为了?藏在这两个字中的祝福。我人生中的第一家公司,它以?星佑为名,我立志将?它做大做强,长久地将?祝福留住。”
直男的浪漫。
徐云雾以?前是没有概念的,如今经由霍星延她体验了?一二,发现它也可以?是甜的。是那种有分量的甜,压在心上?,沉甸甸地。
也因此,一言不发之于她成了?很奢侈的事儿,“所以?呢?”
霍星延这回顿滞了?大半分钟,仿佛是在斟酌如何表达,“云雾,我向你保证以?后事事报备,再不让你伤心,担惊受怕。”
“我喜欢你。”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接收霍星延和?星佑集团,让我提前转正?”
正午,茶楼喧嚣,说笑?声结成了?浪,一波接一波地朝四面八方荡开,碾压力?极强。
霍星延的表白混于其中,根本不值一提。可它就像一阵惊雷,精准地轰在了?徐云雾的耳侧。过于响了?,袅袅余韵朝她的四肢百骸漫去,顷刻之后,扰得她的心尖儿都在颤。
直到今天,她都没适应霍星延会如此直白坦诚地说喜欢。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个别扭的人。他总是默默地做,做到极致。但想从他那里听到一句甜言蜜语或是解释,难度堪比登天。
不想他学会了?表达,再不吝于说喜欢,还是以?这般虔诚的姿态。
少女徐云雾的缺憾被弥补,她再不知道怎么抗拒一个步步紧逼,对她倾尽耐心极尽偏爱的霍星延。
“我……”
正想说些什么,楼梯间有明晰异动?传来。下?一瞬,一记尖锐的女声响起,“霍星延,你没有良心。”
几乎瞬间,徐云雾认出了?那道声音,是云悦的。一阵咚咚响敲碎了?此间喧嚣后,云悦的身影映入徐云雾的眼帘,她的身后还跟了?三男三女。为何而来,徐云雾比谁都清楚。
她的目光不由回撤,落在了背对着人群的霍星延身上?,轻柔道了?句,“我来处理好吗?”
霍星延听出了?端倪:“你知道她是谁?”
徐云雾无声叹了?口气?,随后简略道明早上?的事儿。
“我只想你轻松快乐过活。”
别再被原生家庭影响,最好是情绪都不要被挑动?。
徐云雾的温柔,裹挟着抹去灰霾和戾气的能量,一如既往。霍星延被安抚,只在顷刻之间。“知道了?。”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不要忘记了?。”
徐云雾嫌弃睨他,他笑?开了?,朝阳一般的肆意和?明朗。
闲聊期间,突兀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持续在向他们靠近,这一层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倾注在了?霍星延的身上?。然而从始至终,霍星延都没显露出情绪,更不曾回头看。
他稳得很,仿佛只要徐云雾在旁,他就有对抗全世界的力?量。更遑论,眼下?就是几个自私的神?经病。
“霍星延。”终于,云悦和?她带来的人来到了?霍星延和?徐云雾的那张桌旁。她冷目睨他,冷声喝他,仿佛他不是她的亲生子,而是侵害了?她利益的仇人。
霍星延这才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淡如寡水,“云女士,有事儿?”
话落,他一秒未耽搁地补充,“哦,我想起来了?,是为了?让我给你的继子谋份工作??”
他的音量陡然高了?许多,近处都能听到的程度,“云女士,如果我没理解错,这应该算是你有求于我吧。求人,就是这个态度?”
窃窃私语,开始压不住了?。
“真是霍总啊?今天也算是和?大人物同台吃饭了?,回去能和?兄弟吹水了?。”
“哈哈哈哈,瞧你那点出息。”
“这可是我们潮东之光,我兴奋点儿怎么了??”
“是是是。”
“他那个妈也是,想谋个工作?而已,私下?找霍总就行了?,光天化日?地扯啥呢?她不怕丢脸,她儿子还要脸呢。”
“你看她那样,像在乎儿子脸面的人吗?我听我妈说,霍总才去北城,她就把他住过的小?平房卖了?,贴给现任这位老公买房了?。现在托霍总找工作?,也是为了?这任老公的儿子。”
“为了?一个和?她一点血缘关系没有的继子给自己亲生子难堪,这是真爱啊!”
“可不是?”
“我要是霍总,我要当众喷屎了?。”
“卧槽,老子还在喝茶。”
起初,声音都压着,囿于一方天地。后续说激动?了?,开始有些压不住了?,朝四周漫开。
霍星延和?徐云雾听到了?些,云悦和?她带来的人也听到了?些,但两方神?色多有不同。
霍星延冷淡,云悦脸上?的愤怒越发的浓郁。
她忍不住又开口,“我骂你没良心说错了?吗?谋一份工作?对你来说有什么难度?举手之劳,你都不愿意帮,你对得起我生你下?来,辛辛苦苦养大?”
霍星延听完冷笑?,为“辛辛苦苦养大” 这种说辞。
之后近半分钟,他都没有回应。
云悦身后的高瘦男人,也就是她现任丈夫高鑫沉不住气?了?,冷声低喝,“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和?妈妈甩臭脸的吗?”
霍星延循声看向他,双眸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嫌弃,这是一种刺人的漠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云悦见状,不满地叫嚷,“霍星延,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霍星延的目光:“我就是这个态度,你能奈我何?”
云悦被梗了?下?。
她心知霍星延说的是事实,他就是再不礼貌,他们这些人能拿他怎么样呢?就是眼下?的对话,他若是不愿,也是无法再进行下?去的。
片刻后,霍星延似厌倦了?这种荒唐的对峙,着手收尾,“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我不认父母,因为你和?霍峰渝不配。我既然不认,又为什么要为你们谋利益?是,为你的继子谋一份工作?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我为什么要?”
“说实在的,我挺佩服你和?霍峰渝,还有这位……
话到这里,他抬手指向了?高鑫,“你们的脸都好大啊,是谁给你们底气?一次次踩我的脸面?”
“你们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但我还要脸,我还要为我在意的人守礼义廉耻。今天这样的事儿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若还有下?次,可没这么容易收尾。”
“谁让我不好过了?,我会加倍让他不好过。”话落,他的目光回撤到徐云雾身上?,须臾之间,由冷转暖。
“走了??”
徐云雾勾了?勾唇,“嗯。”
两人起身,相偕朝外而去,冷玉一般的美好,高不可攀。落入高鑫眼里,心间陡然涌出戾气?,他猛地伸手,想去拽徐云雾。岂料,没能逃过霍星延的敏锐感?知。
他转身挡了?,反手一巴掌,抽在了?高鑫的脸上?。这一巴掌,明显未有收敛力?道,打得高鑫失了?平衡,朝后踉跄了?好几步。末了?,沉沉跌倒在地。
“鑫哥!”
“爸。”
各种呼声窜起,破了?音的尖利。这些击碎了?霍星延残余的理智,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为何还有脸叫得像受害者?这个狗东西竟然把心思动?到了?云雾的身上?……情绪兜头时,霍星延又朝着高鑫而去,目光发冷。
云悦不经意瞧见,跪地求着,“你别过来,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都怪她,不该对高鑫说徐云雾对霍星延的重要性?。若是她没说,鑫哥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把心思动?到徐云雾身上?。
这些自然是拦不住霍星延的脚步,直到一抹温润困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回头,下?一瞬,熟悉的娇靥映入他的眼底。她朝着他摇了?摇头,“你答应了?,要陪我吃午饭。”
霍星延定定地睇着他,一分钟过后,他说好。
“陪公主殿下?吃午饭,但你要多牵我一会儿。”
徐云雾:“……”
这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肯定拿包敲他狗头。
第44章 第 44 章
两人走远, 云悦转过身去看高鑫,满眼关切。
“是不是很疼啊,鑫哥。”
她?颤颤伸手, 一副想要去抚摸高鑫脸颊的样子,结果手刚抬起就被高鑫一把拍开。
“滚, 没用的东西。”
“没本?事就别揽瓷器活,事儿没办成,还害得?我们这些?人跟着丢人现眼。”
话落, 他借着亲友的力量站起,扬长而去。
独留云悦在原地, 受尽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一瞬, 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涌落,但这泪因何而生,是委屈还是悔恨, 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回到车中, 霍星延扭头看身旁的姑娘, 这会儿再坐他的副驾座, 她?的意态轻松。这个发现让霍星延不由欢喜,一颗心仿佛浸在春水里又暖又松弛。
“看我干什么?”徐云雾很快发现某人在盯她?, 目光怔怔, 稀罕得?很。
霍星延胡乱答, “今儿的旗袍很漂亮。”
到了今时今日,他就是胡说, 也是甜丝丝的。
“想吃什么?今天哥哥请客。”
徐云雾被他腻得?不能行,伸手揪住他的头发。很用了些?力, 扯得?霍星延的头皮微微泛着疼,但他并未制止她?。不仅如此, 还朝她?笑笑,“徐小姐,男人的头发不能随便碰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
这点事儿,他一说再说,徐云雾想装不知道都难。
“放心,我会负责。”
一句话,让霍星延没得?闹了,乖顺发车,载着徐云雾去寻好地儿吃午饭。
下午,霍星延和徐云雾四?处闲逛,尝了不少新的小吃也买了不少特色手信。后面喻华亲自打了电话过来催,他才不情不愿地将?徐云雾送回酒店。
车抵酒店门口,徐云雾着手解安全带:“去吧。继续努力,让四?中的那面荣誉墙添多?几?项荣誉。”
霍星延不说话,下颚线条绷实?了,那是他兴致不高的信号。
徐云雾是没听着商栩先前的那句“恃宠生娇”,若是听见?了,定是万分赞同?。这男的最擅得?寸进尺又敏锐,一旦让他察觉有甜头可占,他就会想方设法占尽。就像此刻,对比之前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可谓天壤之别。
“霍总,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他那别扭样儿,徐云雾是又气又想笑,“我觉得?吧,三岁娃儿可能都比你成熟。”
上?班还要靠哄,这是哪门子大佬。若星佑集团的那群精英瞧见?,怕是下巴都能惊掉。
霍星延循声侧眸,万分认真地纠正?她?的说法,“我这不是幼稚,是对你恋恋不舍。”
“你亲亲我就好了,嘴角要是太过分的话,就额头吧?”
徐云雾生生给气笑了,“霍总倒是怪会安排的?你怕是忘记了,到现在你还没转正?呢。”
霍星延不吭声。
徐云雾也没想听他说,稍顿续道,“但我不是你能安排得?起的人儿。今晚早点睡,梦里说不定能得?偿所愿。”
“徐小姐这话的意思是不介意我的春梦对象是你?”
徐云雾又想拿包敲他的头了,“我介意就能阻止得?了你吗?”
霍星延:“阻止不了。”
徐云雾:“既是这样,何必废话?不想挨打的话,赶紧走。”
说话间,徐云雾径直推开了车门。
“后备箱的东西,你处理?。”
安排妥帖,徐云雾下了车,走得?那是相当的冷艳决然。
霍星延攻略公主失败,那边又催得?急,只能发动车辆热车,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已?经走出一段的徐云雾忽而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朝着他而来。旗袍的裙摆摇曳,妩媚宕动,迷了霍星延的眼。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安静地等待她?靠近。
片刻后,她?靠近,车窗大开。
四?目相触时,霍星延先一步开口,“公主殿下,有何指教?”
一副混子样儿,欠得?很。
徐云雾笑,“靠近点儿。”
霍星延纹丝不动。
徐云雾:“怕我打你脸啊?不会,这么帅一张脸,我怎么舍得?呢?”
霍星延:“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话落,脸凑近徐云雾。
靠得?这般近,她?不仅能看到他眼底微弱的血丝,还能嗅到残留于他唇角的茶香。今儿喝的是大红柑普洱,带着种?天然的甜腻。
他的睫毛,好长啊。
徐云雾原是想敲他的额头的,最后却败给了美色。
她?有点想亲他。
被这个念头促着,徐云雾低下了头,软馥红唇落在了霍星延的额间。几秒停留,她?撤离,转身离开。
霍星延没能拉住她?,或者更应该说徐云雾都走开老远了,他还处于怔愣的状态。
他没想到徐云雾会折返吻他。他哪儿敢想呢?
可他就是得?到了。
他的愿望,就算是很离谱,他的公主也会让他如愿。
其实?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但那时的他,没能力接住并守护这份幸运。
车终于上?路了,在飞快地远离徐云雾。可这次霍星延周身寻不到一丝焦躁。他笃定,徐云雾会等他回来。
他们能一起吃宵夜,一起买十几?块一根的红绳,一起去酒楼挑龙虾,为了省十几?二十块和老板杀价
万分琐碎,万分温暖。
从前他不敢期待,如今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到了束砂,霍星延就钻进了会议室。会议之中,众大佬瞥了他一眼,就该干嘛干嘛,克制又专业。大半个小时后,所有议题结束。
喻华朝外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潮东本?地的一个基金会的负责人丁益年过来了。这间基金会名唤【朝阳】,致力于扶持贫微少年学习各项技能,促进就业。
喻华将?他介绍给商栩和霍星延。
热络寒暄过后,丁益年坐定。
喻华道出丁益年过来的目的,“老丁想着在海尾建一个职业技术学校。那地儿发展较为落后,孩子又多?。其中绝大多?数上?了初中后就辍学了,特别是女孩子。”
“盖一所这样的学校,就能帮助两三千人。学一本?技术傍身,不说改变命运,找工作?总是容易些?。校区所需用地,我会亲自去海尾谈,就是这费用,让人头疼啊。”
“星延,这些?年你已?经帮了潮东很多?,本?不该再强行将?你架上?来,可那些?孩子”
话到这里,喻华禁不住沉沉叹了声。这年头,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霍星延看他这般,忽而笑了声。
喻华问他笑什么。
霍星延:“这段时间没少抓头发吧?我看您头顶心那块”
后话止于喻华的一句,“你可闭嘴吧。”
众人哄笑成一团,此间底色重归明亮。
音浪歇停时,霍星延再度开腔,这回正?经了许多?,
“钱赚了不就用来花的?能用在孩子们身上?,我觉得?很好。但有几?句话我必须说,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的。”
喻华:“你只管说。”
霍星延:“要搞,就好好地搞。别说一所学校了,三所五所我都捐。”
过去几?年,他给不少慈善基金会捐过钱,即便是严选,最后都有踩雷的。一些?人拿着不属于他们的钱去挥霍,甚至居高临下地俯瞰被捐助者。
是,发现了他就能停止捐助。
以他的能力,他可以追回那些?捐款,一个子都少不了。可是,其他人呢?当善意被糟蹋,利用,他们未来可能就不会再捐了,受苦的是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凭什么?
“我不希望在这里踩雷。”
“雷” 这一字涵盖了什么,丁益年心知肚明。
听到的,亲身接触的都有。但他问心无愧,朝阳基金会是他的初心,他会尽全力让它保持“干净”。正?因此,霍星延话落,他便笃定表态,“霍总可组团队跟进此事。”
“各项进度以及资金流动报告我们可一月一报,甚至是一周一报。”
“再说了,喻老还搁这镇着呢,我再怎么胆大,也不敢顶着他的面子耍花样。”
这话不假,若不是喻华出面,【朝阳】基金会就是提案再好,也要经过层层审核评估才可能到霍星延手中。
霍星延看向喻华,“您怎么看?”
喻华明白他那意思,等着他为这事儿背书呢。
但值,他没有任何犹疑地,“我看行。”
不止霍星延,连商栩都笑了声。
霍星延随后说,“那就干吧,按照三所的标准。”
话落,他转向商栩,“就干坐着?”
商栩:“不然呢?”
霍星延:“表示表示。”
商栩啧了声,“你这是逮着我一个人撸?”
霍星延:“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在我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
商栩生生被气笑了,但有一说一,他挺喜欢现在的霍星延的。
皮脸,总比要死不活好。
“既然霍总都这么说了,那就一人一半吧。”
霍星延:“大气。”
会议室众人瞧着兄弟两人的互动,觉得?十分有趣。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金子塔顶端的男人,私下竟是这般随性有趣。
回到酒店,已?经过了十点。
霍星延站在徐云雾的房间门口,给她?发了条讯息,【睡了吗?】
他想着,等两三分钟她?若还不回,他就走了。然而等了近五分钟,他还在这里。
他知道他想见?她?,迫切地,却又舍不得?她?有一丝不适。今儿这一天,好坏掺半,但因为有她?的陪伴,他总觉得?好多?于坏。那些?在过往能激怒割痛他的“坏”,也失去了影响他的能力。
“晚安,云雾。”
“今儿又捐了三所学校,明早起来记得?夸夸我。”
发完讯息,他准备离去。只是没想到,在他转身的那个刹那,手机传来震感。他垂眸望去,手机屏幕大亮。
徐云雾回讯息,“全世界最好的霍星延,晚安。明天,要一起吃早餐。”
霍星延的嘴角轻轻牵起,“知道了,公主殿下。”
回到卧房,霍星延将?手机扔到了沙发,径直进了浴室。数分钟后出来,手机刚好亮起。
是康晨打来的。
接听,康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boss,找到秦卿了。”
秦卿?
霍星延怔了几?息,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才涌入他的脑海。
lucas的妈妈,云中的太太。
“在哪儿?”
“在潞城。”
“潞城首富钱家的养女,这钱家收养了不少姑娘,最后都去联姻了。这些?里面有自愿的,也有被迫的。”
霍星延听出了端倪,“秦卿也要联姻?”
康晨:“是,八月十五。”
距离当下,也就几?天时间了。
霍星延低而短促地笑了声,“有意思。”
第45章 第 45 章
结束同康晨的通话后, 霍星延拨通了云中的电话。
竟是lucas接的,一口标准的中文,
“帅叔叔。”
霍星延笑:“你怎能知道?是我?”
lucas: “我认识字, 霍星延。”
紧跟着小家伙又说,“我听阿佰叔叔说, 你是大佬,你想收小弟吗?”
霍星延:“你想做我的小弟?”
lucas:“对。”
霍星延许是中二病又犯了,毫无负担地逗娃儿, “我不收无用的小弟,先说说, 你能为我做什么?”
话落时?, 一道?冷飕飕的声音响起,“我做你小弟好不好?”
换了人,霍星延就不敢应了吗?
自是不可能。
他笑着道?好, 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云中顿了几秒, 声音低缓道?, “找到她了吗?”
霍星延:“是, 在?潞城,不过?……”
云中:“不过?什么?”
霍星延:“她要结婚了, 八月十五。”
两三分钟后, 电话挂断。
lucas坐在?离爸爸一米远的地方, 大眼一眨不眨地睇着他,“爸爸, 你不开心吗?”
小家伙虽然在?询问,其实很是笃定。
爸爸不开心。
云中朝他招招手, “过?来。”
lucas面带犹疑:“是因为我不开心吗?因为我想做帅叔叔的小弟?”
云中笑了声,“当然不是。”
lucas终于放下心来, 像只快乐的小花豹扑向父亲。云中将他抱住,轻轻地抚他的背,“这么喜欢霍星延吗?”
lucas: “喜欢,更?喜欢漂亮姐姐。”
云中:“那以后就做霍星延的女婿吧,这不比做小弟好?”
“中国?女婿,和爸爸一样。”
这话意外?地取悦了云中,“对。”
秦卿,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lucas, 明天爸爸带你去见妈妈。”
lucas的大眼陡然亮起,星都不及的明亮,“真?的吗?”
“真?的。”
“哇,lucas可以看见妈妈了?我能抱抱她,亲亲她吗?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小家伙难得忐忑,云中耐心安慰,这一夜很长,他们相依熬过?。
这一夜,霍星延睡得不算好。他被噩梦缠了半宿,空寂山路,忽然有巨型卡车失控追着他的车尾而来。他没能避开,车被撞翻,落入深不见底的幽黑之中。
他被惊醒,猛灌了大半瓶冰水才稍稍冷静下来。后来再睡不着,干脆拿出电脑处理?公务。一直到七点,他洗漱换衣,去隔壁找徐云雾。
这回?,幸运降临。徐云雾已经醒来,他没有任何阻滞地见到了她。姑娘还是那般敏感,门才阖上就睇着他问,“昨晚出去鬼混了?”
霍星延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看着像那么不守男德的人?”
徐云雾:“你都没女朋友,你为谁守男德啊?”
温柔一击,伤害力却?是巨大。
霍星延被梗得说不出话了,调整了会儿,痞笑,“不管你是否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都会为你守男德。”
徐云雾:“我信你才有鬼。”
话落,丢下他往沙发旁而去。这男的来得恁早了,她的妆还没化完。
霍星延跟了过?去,看她化妆,嘴也没停,“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可信吗?”
徐云雾:“这倒也不是。只不过?男人薄情,这是本性,你还能抵抗本性?”
霍星延被她这论调气笑,“哪来的歪理??”
徐云雾:“这就和霍总没关系了。”
折腾了近十分钟,两人出门,寻了一间街边的肠粉店,美美地吃了一顿。
停筷时?,霍星延看着徐云雾,略带抱歉地说道?,“云雾,我不能陪你去桐城了,但我已经让康晨订机票了,他会直飞桐城,在?那里和你会合。”
徐云雾默了默,“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霍星延的表现让她笃定:若不是有避不开的事?儿,他绝不会放她一个人去外?地。
霍星延:“还记得我们前段时?间遇见的小娃儿吗?”
徐云雾:“记得。”
话落的下一瞬,一个念头忽然击中了她,“找到他的妈妈了?”
霍星延点点头:“她妈妈叫秦卿,现在?在?潞城。据资料,他是潞城首富钱齐锦收养的女儿。”
“从今年年头开始,钱齐锦就卧病在?床,前一段,病危的消息频频传出。”
“他怕死,开始嫁女儿冲喜。”
徐云雾听明白了,“你是说秦卿要嫁人了?”
还是以那样封建荒唐的方式。
霍星延:“是,八月十五。”
徐云雾:“lucas的爸爸要去抢亲?”
霍星延被姑娘的说辞逗得爆笑。
徐云雾冷冷地睨他,“笑什么?我说错了?”
霍星延赶忙敛了笑,“他想干什么我可不知道?,但钱家乱得很,我怕他一个外?国?友人应付不来。还是帮帮他,毕竟老合作伙伴了。”
徐云雾:“那你去吧,但你鸽了我,总要付出些代价。”
霍星延:“合理?,公主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徐云雾:“自己想,我只会告诉你我满不满意。”
霍星延:“行。等着,今晚就来。”
今儿也是他们在?潮东的最?后一晚,明日一个飞桐城,一个飞潞城。再见面,至少也是一周后了。想到这些,霍星延生出了不舍,虽然微弱,却?为他明晰地感受到了。
“带你去个地方。”
徐云雾怔了一瞬,“今天没有公务了?”
霍星延:“今儿商栩拍广告,他巴不得我不去烦他。”
现如今,霍星延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打。昨天晚餐时?他还答应束砂老总会去探班。为了束砂,也是为了兄弟。
徐云雾却?当了真?,“你们几时?才能不相爱相杀?”
趁着去买单的工夫,霍星延给?商栩发了条信息,【今天我不去探班了,我要陪心尖儿去玩。】
忍不住秀,也是想刺激某人。
先前还嘲他怂呢?是他磨叽才对吧。
商栩:又菜又爱现,云雾点头了吗?
霍星延:还没呢?但我可以等,等她一辈子?。
商栩:滚。今儿拍摄,爷还需要牙。
这一日,霍星延带了徐云雾出海,亲自捕鱼为她做全?鱼宴。忙得不能行,可他的眉眼始终含光,意态松弛,仿佛为她做这些琐碎的事?儿是他的梦寐以求。
当滑嫩鱼片入口,徐云雾忍不住夸张,“霍总手艺不错。”
霍星延:“那我以后,每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徐云雾:“我再考虑一下,鸽王。”
霍星延:“……”这个时?候,必须拿云中出来锤了。
这日,徐云雾没给?霍星延答案。但她想好了,等她茶会所开张那日,他送来的贺礼若是让她满意了,她就答应他。
同一日,爱情事?业齐了。
对她而言,是千金难买的大圆满。
翌日,徐云雾飞往桐城。
派了康晨过?去汇合都还不安心,暗中雇了两名安保跟着她。他不知道?的是,姑娘刚上机就搁在?这两位安保面前站着了。
盯了两人十数秒,其中一名安保绷不住了,“徐小姐,霍总请我们来的,他担心你。”
他将霍星延供了出来,或许有过?愧疚感,但是不多。
徐云雾:“就你们两个?”
安保:“是,霍总说人太多怕影响你的出行体验,就和老板说要最?能打的。”
徐云雾:“……” 话都让霍二公子?说完了。
“那就麻烦二位了。”
留下这一句,她转身离去。
两名安保对望一眼,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如释重负。得亏徐小姐没将他们赶下机,不然很难收尾。
徐云雾回?到位置,在?关机之前,给?霍星延发了信息,
【霍总,请问您这是在?竞逐男朋友还是爹?】
等待两三分钟,霍星延回?复了,【爹系男朋友。】
徐云雾轻而短促地笑了声,仿佛气音。
爹系男朋友吗?
她不需要,但如果霍星延想试试,她想她是愿意配合演出的。
同一日下午,霍星延飞抵潞城。夜间,他成功与云中和lucas汇合。当他在?星悦顶楼的餐厅瞧见lucas,他禁不住对着云中道?了句,“你心真?大。”
可不是?
直到现在?这一刻,秦卿都是奔着嫁人去的。带崽儿来,见证心心念念的妈妈嫁给?其他男人?
lucas见气氛不对,非常识时?务地保持沉默,毕竟骂的也不是他。爸爸的事?儿,爸爸自个儿能解决。片刻后,他更?是主动提及去拿吃的。
云中由着他,lucas从小就独立,他自己可以做很多事?儿,而且有保镖跟着,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走后,桌旁只剩霍星延和云中。
霍星延扬起红酒杯,和云中的碰了下。
碰过?,也没急着喝,睇着他道?,“我可是鸽了心尖儿陪你走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剧情,你想怎么报答我?”
云中以前是怎么也想不到霍二公子?是这么的肆意不羁,从前接触他总是顶着一张冰块脸,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你想怎么报答我就怎么报答,但秦卿不能嫁人。”
霍星延喜欢同大方的人谈生意,俊脸染笑,“成交。”
翌日早间,霍星延在?一家米其林三星的粤菜馆内见到了钱家私生子?钱延周。钱延周样貌生得极好,可他的眼神很冷,面上笑意再浓盛,也暖不了他的眼。
一如此刻,他笑着对霍星延说,“霍总喜欢早上谈生意?还是午夜场玩腻了?”
然而他的双眸冰冷,挤不出一丝情绪。
霍星延恍若没有瞧见,脸上笑容和煦,一副很好处的样子?,“都不是,近段时?间在?修身养性,我们家公主殿下喜欢清隽的贵公子?。”
钱延周:“……”
他罕见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
气氛也因此凝固了近半分钟,直到霍星延敛了不正经,低冷地道?了句,“钱延周,我们合作吧。”
钱延周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我缺什么?需要和你合作?”
霍星延:“你缺的。”
一秒未停歇,他道?明:“你想钱齐锦早点死,你想拿到盈和集团,继而将它毁掉。”
钱延周闻言,手臂汗毛乱颤,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但反应就是出现了,鲜明地为他所感知。
半晌沉默,他低低笑了声,影影绰绰勾勒出一股子?邪乎劲儿,“这个结论怎么来的?”
霍星延:“因为很多时?候,我也想霍峰渝死。”
他的情形,较之钱延周轻多了,再怎么说,云悦她是自己愿意的。而钱延周的母亲是被迫的。明明恨着,为积蓄力量报复,还要认那脏东西做父亲。恨意无法宣泄,被困于心间最?阴暗的角落,无限发酵。经年累月,凝成了饿兽,一旦它失去控制,钱延周和钱齐锦总要死一个。
他话方落,钱延周笑开来。他实在?没想到霍星延会说这个,癫得很,但莫名地对他的胃口。
这回?,他换了说法,“霍总想要什么?”
这是他动了合作心思的信号。
霍星延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愉悦的细弧,“我一个朋友对秦卿情根深种,想在?她结婚前见上一面。”
钱延周顿了三秒:“这种时?候见面,除了徒增伤感能得到什么?”
霍星延:“我对我那个朋友的财势和姿色很有信心,他说不定能说服新娘子?改变主意?”
“再则,秦卿嫁给?他,对你的助力较之现在?这位可要大上不少。”
“钱总,我若是你,我会选择结善缘。”
此番提点,和明示差不多了。但秦卿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她偏执且疯,和他比都不落下风。外?传她是钱家养女,其实不是的,她和他一样,是钱齐锦的孩子?,是钱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她也不是真?的想嫁给?齐家匀。
按照原定计划,她会在?自己和齐家匀的婚礼上,道?出钱齐锦的禽兽行径,还专门做了张碟片,内容奢靡又荒唐。之后,当场悔婚,将钱齐两家的颜面按在?地砖上摩擦。若一切进展顺利,是可以将钱齐锦气死的程度。而他也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此番筹谋怎么都不能向霍星延坦诚的,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为秦卿考虑。
她是他的妹妹,虽说没多少感情,但偌大一个钱家,他只信她。她离复仇只有一步,也知她为了这一天有多拼,他实在?不忍她的筹谋因他生出枝节。
“见一面可以,但其他的,要看你那朋友的本事?。”
霍星延笑了笑,“这是自然。”
钱延周:“那霍总打算如何助我拿到盈和,并将它搞死?”
霍星延:“盈和的体量在?那里,靠我一个人可不行,婚礼之后,你去北城见商栩……”
这顿早餐耗时?近两个小时?,但桌上的点心只上过?一次,寥寥数碟。
倒是这茶,换过?一壶。
第46章 第 46 章(国庆加更)
月朗星稀, 秦卿独自从仁惠医院走出。原是小脸紧绷,眉眼?间氤氲哀戚,岂料人才走入沉霭之中, 她勾唇笑了,眼?底亮着莫名的火光。
那一瞬, 她仿佛妖孽临世,一身妖艳能灼人。
她径直来到座驾旁,黑色的大G, 硬朗到强势的程度,竟也没能压住她的艳光。
开车门, 正猫低身准备上车, 身后传来了一声童稚轻唤,“妈咪。”
她保持着猫低的姿势僵在当场,只因记忆被?挑动, 她曾在异国他乡爱过一个?人, 还生过一个?孩子。这是她这辈子, 唯一为自己?搏过的一次。她想着若那个?男人也爱她, 那她就不报仇了。可到了她给?自己?的期限满,她都没能感觉到他的爱意。心灰意冷, 但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像她这样的脏孩子,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有什么资格去摘天上星。
一日, 她没有任何?铺垫地离开了法国,回到了家?乡潞城。她走得很决绝, 也从未后悔过,除了偶尔午夜梦回, 她会抑不住去想她的孩子。
混血宝宝,该多漂亮呀。
他会不会想妈妈, 在得知真相后又会不会恨她?每每想到他可能会恨她,那一夜,她都会碎一个?杯子,从碎片中挑出最尖利的,若有若无?地去刮自己?的手腕。
在那一瞬,她是想死的吧?
她在害怕小人儿会变成像自己?一样的人,偏执,疯狂。外面阳光盛大,也暖不了他一点。
她恨钱齐锦祸害了她的人生,而她,竟又在祸害另一个?小孩儿的人生。
这是不是说明她是和齐钱锦一样的人。她为什么会成为自己?鄙视的那种人?
每一回都没捅下去,不过是因为有未完之事。等钱齐锦死了,她就可以去死了。
那会儿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幼崽温软而甜腻地唤她妈咪。从那声音里,剥不出一点恨意。
震惊,惊惶……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缠冲向她,让她怔怔失语。
小人儿许是察觉到了,又轻轻唤了声,
“妈咪,我叫lucas,你的宝贝哦。”
这一句,逼得秦卿避无?可避。
她终于有了动静,缓慢地站直,随后转过身来。冷艳镇定是表象,心间起了波澜,她费力地压制,也不曾减弱分毫。
“这饭可以乱吃,妈妈可不能乱认。”
话间,她的目光扫向小娃儿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时隔几年,他倒是一点都没变。
一瞬停留,目光低垂,落在了小娃儿的身上。
白皙的肌肤,深邃的眼?眸,超越年纪的大高个?……童话书里盛世美颜的小王子在这一刻具体化?了。
但这小王子似乎有着和她一般的执拗,认定的事情,别说一匹马了一个?车队都拉不回。
她话方落,他便独自跑向她。速度极快,须臾工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胡乱地蹭着。再?开口,话音里已有了哭意。
“妈咪,你为什么不要lucas?lucas很乖的。”
在那个?瞬间,秦卿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针尖刺心,受创面虽然是小,可那疼痛却没少半分。
她想将?他推开,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尝试抬起,可它仿佛注了铅石,沉得她动动指尖儿就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力气。
她陷入沉寂,直到某一刻她再?忍不住抬眸看向在原处旁观的男人,“把你的孩子带走。”
Athur不答,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他提步走向她,不紧不慢,却在持续靠近。跨越了生疏安全的社?交距离,他抬手,想去抚摸她的发鬓,又或许是抚摸她的侧脸。
透过娇艳,没有任何?瑕疵的大小姐秦卿,他能瞧见当年那个?刺猬少女。她或许不听话,但她拥有这世间最明亮的眼?睛,触及,一秒沉溺。
秦卿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狠狠一拍,挥落了男人的大手。
明晰啪响荡开时,秦卿察觉到了疼,也就是在这时,她看到小娃儿抬眸望向了他的爸爸,满眼?的不赞同?,“不可以欺负妈咪。我们两个?是一体的,欺负她就等于欺负我。”
就这,双手还紧紧地将?她搂住,一副生怕她逃走了的架势。
秦卿看着听着,不禁有些晃神。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在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存在,跌跌撞撞伤痕累累,却从未成功过。
包括Arthur。诚然他对她极好,说句要什么给?什么也不为过,可他从未真正懂她的需求。
只有这个?小豆丁,她甚至不曾爱他,他就朝她倾注所有热情,理所当然地守护她。
Arthur许是看出了她的情绪波动,适时开口。
他先是凝着lucas, “对不起,爸爸以后会谨言慎行,一定不会欺负你的妈妈。”
lucas: “毁诺会胖的。”
Arthur :“明白。”
秦卿于话音中回过神来,不经意间,对上了Arthur的视线。
几许顿滞,他以前所未有的卑微姿态,“看在lucas的面上,我们聊聊?你的心结,未必只有你想要的那个?方式可解。”
秦卿犹豫了近一分钟,她的手终于落在了lucas的发顶。
这是她妥协的讯号。
换到了安谧地,潞城一间不起眼?的私房菜馆的深处。青石地板,薄薄纤竹,说不出的清幽。
秦卿和 Arthur面对面而坐,lucas紧挨着妈妈,当真是一秒都不想离开她身边。但是他好乖,安静正坐,背脊挺得笔直,一看就是那种被?教养得很好的孩子。
秦卿眼?角的余光扫到,心蓦地一软。
她的孩子,到底是和她不一样的。
这样很好。
Arthur的目光从这一大一小身上掠过,一番折腾,至此总算是迎来了转机。
须臾之后,他低声唤了秦卿,直叩重点,“不要和其他人结婚。和我结婚你也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你甚至能够得到更多。”
“比如lucas, 比如借我的势去做你想做的事。”
秦卿听完,不仅没被?打动,反而怒火烧心,愤恨明晃晃显于面,“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从没想过借你势,我靠着我自己?也能为母亲报仇,得到自己?想要的。”
“生下lucas, 也不是想借孩子绑住你上位,而是我想拥有一个?孩子。”
一个?同?时流着她和ar血的孩子,无?论他如何?看待这个?孩子,在她这里,lucas是因爱而生的孩子。
Arthur:“……我没这个?意思?。”
秦卿不信他,从她飞离法国那一刻就开始了。
“你什么意思?对我而言不重要,我现在只想你带着lucas离开这里,不要碍我的事。若这事儿不成,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秦卿情绪剧烈跌宕,Arthur缺乏消除她防备和愤怒的能力,此番眼?见着就要谈崩了。
就在这时,小正太忽𝔀.𝓵而开腔,眉头微蹙,“妈咪,收尸是什么意思??”
秦卿怔在当场,等她回过神,冷冷剜了Arthur一眼?,旋即拿了包离去。
这一回,lucas没再?跟。
Arthur问他,“怎么不跟着你妈妈跑了?”
lucas :“你把我妈妈惹生气了,我若是跟过去,说不定会被?迁怒。我不想被?妈妈打。”
被?迁怒?
Arthur无?声咬字:“没有我,你能有妈妈?没有我,你能见到你的妈妈?”
lucas长睫一颤,说不出的乖顺,可那话十分的不好听,至少对Arthur来说如此,
“那是曾经,现在我是你的仰仗。”
“你是父凭子贵。”
Arthur生生给?气笑了。
他心知lucas的这些话多半是从霍星延那里学来的,说不定连抱着妈妈哭卖惨都是。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好奇的,他最好奇的点是:“老实说,你知不知道收尸是什么意思??”
lucas不假思?索,“知道,但我不想妈咪说。”
“不吉利。”
Arthur:“” 小东西怪讲究的。
随意地聊了几句,Arthur牵着lucas离开了私房菜馆。
在回酒店的车上,lucas才流出稍许幼崽脆弱,面带忧虑地问爸爸,“妈咪会和我们去法国吗?”
“若她不想去,我可以留在这里陪她吗?”
Arthur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丝,“不清楚,但爸爸还是想争取一下。为了妈妈,为了你。”
也为了自己?。
他无?法强硬将?秦卿绑回法国,但他可以将?能做的做尽,让她看到他的心,继而改变想法。
时间轻晃慢摇,八月十五至。
齐家?包下了泰华旗下的明珠游乐场,依山靠海。潞城人尽皆知,泰华集团的最大股东是钱齐李三?家?,涉及“玩”之一字,泰半同?它有关。
游走游乐场,童话中一般的葱郁绿意,海声阵阵,不用刻意装饰,就有了浪漫的氛围。
潞城本?地两大豪门联姻,来的都是名流,安保级别高企。霍星延和Arthur没有邀请函原是进?不去的,现阶段又不方便爆名字,末了是钱延周出面,将?他们带入了明珠游乐场。
各自散去前,钱延周对霍星延说,“你爱发疯我管不了你也懒得管,但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疯完了要即刻离开这里。”
lucas仰头看着冷冰冰的帅叔叔,“为什么?” 在中国,小家?伙坚持说中文,水平突飞猛进?。
钱延周垂眸瞥了他一眼?,随即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有些话,香香软软的人类幼崽不适合听。
“你若是死在这里,只要做得干净,九成以上的概率最后被?归于意外。”
钱延周这话一点不假,地理位置增大了勘探的难度,说句不好听的,若有人刻意行凶,隐秘处将?人做了然后扔海里,寻尸体都难。寻常人,有种淳朴的善,想都不会往这里想。可穷凶极恶,怎可能依循常理常态?
话落,钱延周松开了手,解除了对lucas的听力禁锢。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lucas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赞叹,“叔叔好酷哦,我长大也要成为这样的。”
霍星延揉了下他的头,“那还是别了,像他很难找得到老婆。”
lucas循声望向霍星延,“帅叔叔。”
“嗯?”
“我爸爸说我长大了可以做你的女婿?您看我这样的行吗?”
霍星延:“……”
看向Arthur时,目光冷得能挤出冰渣子。
Arthur勾了勾唇角,“考虑一下,我们lucas超甜超聪明的。”
lucas闻言,背脊挺得比刚才更直了。可可爱爱,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霍星延低笑出声,笑声停歇时,他对lucas说,“那你可要好好长大, 长残了,可配不上我家?小公主。”
在这一瞬,霍星延竟觉得Arthur的想法不错?
云雾那般喜欢lucas,肯定也会轻易地开绿灯。
行至游乐场的主广场,外/围全部?铺满了“坦尼克”,一种由德国空运过来的白玫瑰,花朵大花瓣多,盛放时,圣洁又富有生机。小众,却无?比适合婚礼的花儿。循着绵长的玻璃栈道看过去,一扇鲜花拱门伫立在它的尽头,再?往后是一片沙滩,是曼妙又神秘的海景。
仅看外景铺呈,这场婚礼无?疑是花了心思?的。
霍星延三?人寻了偏寂处坐下,等待了一刻多钟,婚礼司仪出现在了拱门前。一男一女,皆是业内有名的主持人。
广场的另一角,钱延周和好友莫航一坐在一起。他们是受邀宾客,脸上却寻不到一丝对这场婚礼的期待。他们在等着看戏,并且将?这种意欲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可出口的话,却不是这般。
“闹大了,可不好收场啊。” 话间,莫航一的目光飘向了玻璃栈道另一边的霍星延等人。
“那些老东西都是疯的。”
不,更应该说疯只是他们最微不足道的底色。除去这个?,他们毒且没有底线。无?论外表看着多么的道貌岸然,内里都烂透了。可偏生他们处于高处,占有了大量的资源,想抹除哪儿是一般人能想能做的?
钱延周若有若无?地勾了下嘴角,“那我期待他们把心思?打到霍家?二公子身上?”
若霍星延伤了,抑或死了,这些老东西该如何?面对来自北城的怒火?
第47章 第 47 章
“钱爷到了。”
“天呐。”
“身子骨都那样了都过?来了, 是真的疼秦卿。”
“这是疼秦卿?这是着重和齐家的关系吧。”
突兀议论声破开了喧嚣,打乱了司仪的闲聊,各方视线也向声源处涌去, 其?中也包含了钱延周和霍星延云中二人。
反应不一。
钱延周一睨着那被人搀扶着,枯瘦如柴虚弱得仿佛会死在?下一秒的老东西, 眸中覆了层恨意,刀一般的冷冽尖锐。他身旁的莫航一直接不敢说话了,同先前谈笑风生一比, 可谓天壤之别。
游乐场另一侧,霍星延稍稍压低了声音对Arthur说, “这就是你未来老丈人。”
“潞城闻名的老色批, 他能活到现?在?,证明很多?时候老天是没长眼的。”
Arthur冷冷地睨他,正想说话。
不想被lucas抢了先, “非也。”
霍星延眯眸看向小团子:“怎么?”
Arthur的目光也落到小家伙身上, 说实?在?的, 他还挺好奇会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来到中国还不够一个月, 小家伙的中文水平大幅度增长不说,这看待事儿的角度和画风也同在?法国大不相同。精辟, 灵活, 有股子邪乎劲儿。认真计较起来, 有几?分?霍星延的影子,可明明他和霍二也没见过?几?次。
这大抵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缘分?。
这一大一小, 投缘。
lucas没让两?位大佬失望,他以?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语调, “妈咪认了他是爸爸,他才和我?的爸爸有关系。”
“否则, 他就是他,老色批。”
“老天爷爷睡醒了会收他的。”
霍星延& Arthur:地球快容不下这孩子了。
缓了缓情绪, Arthur睇着霍星延:“孩子在?呢,注意你说话的措辞。”
霍星延心道?:这么乱的地方你不也把孩子带来了?是没人照看他吗?
但面上,他是一个字没说出口。
时机不对。
台上的司仪回过?神来,瞅着距离婚礼正式开场也没差几?分?钟,临时起意邀了钱齐锦上台说话,台本上没有这个流程。但新娘子是钱家养女这事儿潞城尽人皆知,感情如何先不论,明面上钱齐锦是秦卿的父亲。女儿结婚老父亲发?言,这放在?哪个地方都是惯常安排,无需多?思忖。
陪着钱齐锦而来的齐家主齐瀚问了他的意思,钱齐锦笑着婉拒了,他说,“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不来这些虚的。”
他这话经?齐瀚放大,扩至众多?宾客的耳畔。
钱延周是其?中之一,他的嘴角徐徐上翘,勾勒出的弧度细微却?尖利。
这段小插曲过?后,婚礼正式进入到流程之中。
新郎齐家匀现?身人前,他着了白色西装,第一眼看过?去,倒也担得起风度翩翩这四个字。可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神虚浮,游移不定。这样的人总在?追寻新的事物,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忠诚和专一对他而言是很艰难的事儿。
事实?亦如此,在?和秦卿谈婚论嫁之前齐家匀的女朋友一季一换,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还有多?少,怕是连他自?己都无法说出个确切的数字。
接下来是证婚人发?言。几?分?钟后,结束。
随着司仪的一句“有请美丽的新娘”,秦卿在?两?个花童的牵引下踏上了玻璃栈道?。
精致盛大的白纱,绝丽的容颜,出挑的气质和身段……如谪仙踏入凡尘,然而她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在?即将成事儿的当下,她不想再装了。
秦卿来到了齐家匀身旁,司仪引导两?个人面对面而立。
他先是看着齐家匀:“齐家匀先生,你是否愿与秦卿女士缔结婚姻关系,共同生活?往后余生,你是否会爱她、尊重她保护她,不论健康还是疾苦。”
齐家匀:“我?愿意。”
司仪笑笑,又看向了秦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新娘子并不想嫁,从出现?到现?在?,她的脸上就没见过?笑。从业以?来,他主持过?的婚礼不下百场,就很少瞧见新娘子这般的。
面上,司仪稳重地推着流程往下走,“秦卿女士,你是否愿……”
话至此,意外发?生了,一位高大俊朗的外国帅哥忽然站了起来,朗声道?,“她不愿意。”
中文喊的,字正腔圆。
全场哗然。
“这是谁啊?”
“这是要抢亲的节奏?”
“刺激啊。不过?也正常,咱们秦姐这样的大美人喜欢的男人多着呢。”
“你们猜,秦姐会选谁?”
“我?要是秦姐,我?选外国帅哥。他好帅啊,而且一看就是old money。”
……
议论声从低微到盛大,渐渐压不住了,往四周漫去,一部分落在了齐家人和钱齐锦的耳里,脸色泛冷。
齐瀚大手一挥,示意安保过?去。
顷刻间,数名安保朝着Arthur而去。
刚近身,霍星延突然开口,是他的一贯的低冷腔调,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你们敢。”
今儿在?场的非富即贵,多?少都与商圈有些关联,很快有人认出了霍星延,“星佑霍总,他怎么也来了?”
过?于惊诧,那人音量未收。
顷刻间,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霍家二公子来了。
霍星延的地位搁那摆着,即便今日他的出现?不合规矩,当他的名字明晃晃爆出,主家但凡有点脑子,都要客客气气对待。
驱赶他,谁敢啊?
齐瀚无疑也是这么想的,当霍星延到了婚礼现?场这件事为所有宾客所知,对他不敬,成了不可为之事儿。
他对着安保头目使了个眼神,几?名安保应命退去。
齐瀚起身,踱到霍星延身边,颇是恭敬地道?,“霍总,有事儿我?们私下聊。闹大了,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霍星延没正眼瞧他:“不必。我?就想问问,秦卿和齐家匀领证了没有。”
齐瀚:“……没有。”
答案在?霍星延意料之中,可还是催动了他的嘴角,“既是没领证,他们就还不是夫妻。”
“要不要嫁嫁给谁,秦卿女士说了才算。”
“不瞒大家说,我?这朋友对秦卿女士早已情根深种,他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初恋嘛,疯一点也很正常。”
“大伙儿说是不是?”
没人敢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应。
霍星延说得没错,婚礼中出现?意外主家也是难受。
诡异的静谧,是霍星延破的。
他说,“还在?等什么?”
话是冲着Arthur去的,可从头到尾霍星延都不曾看他。稳坐泰山,容颜冷肃。说起来,直到现?在?这一刻他都没使出什么出格的手段。可威慑力明晃晃显出,冷冽刺人,没人愿意直撄其?锋。
Arthur闻言,径直朝着秦卿而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齐瀚出声阻止,可他并未,甚至在?齐家匀怒极想生事儿时,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
说到底,是他笃定秦卿不会变卦。她受了钱齐锦的恩情又向来尊重他,怎么都不会临阵悔婚,给他和齐家难堪。既是这般,何必挡。
等秦卿拒绝了,霍星延这瘟神还能不走?
暗涌困于隐秘处,Arthur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秦卿面前。站定后,没有任何铺垫地单膝跪地,轻柔地捏住她的一截指骨。过?往亲昵时,他也惯爱这般。不过?那会儿不仅仅是捏住,还会送到嘴边亲吻。
“卿卿,过?去是我?混蛋。我?没能看清自?己的心,自?认做得很好,其?实?一直在?伤害你,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但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不为lucas不为那估计至死都无法消弭的悔恨,只为我?爱你。”
“秦卿,我?爱你。”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还是在?她和别人的婚礼上。
简陋,又荒唐,可秦卿还是被打动了。只因?她比谁都了解这个男人,若不是真的爱他断做不出这么疯狂的事儿。记忆中的他矜贵克制,边界感深刻在?他的基因?里。
最触动她的是,他说爱,虔诚而笃定。
她知道?,只要她点头,她就能触及幸福,和Arthur一道?养育他们的孩子。
那个香香软软,看着她眼中有光的lucas。
思绪跌宕,秦卿沉默得有些久。
钱齐锦不禁有些急了,冷喝出声,“秦卿。”
这一声,惊醒了秦卿,也让她浑身冷透。她太过?憎恨这个声音,每次要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能出现?于他的面前,否则会泛呕。她的决定,也在?这一瞬陡然清晰。
她拽掉了自?己的头纱和昂贵珠宝,动作熟练,只因?她曾无数次对镜演练过?这一幕。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亦心知肚明。她病了,她需要借助这些幻想续命。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终于,她的目光落在?了Arthur身上,没有哭也没有羞涩喜悦。
Arthur惊喜又心疼,像过?往那般亲吻她的指节,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戒盒。
打开,一枚戒指显露于人前。
熔火之心,一枚声名显赫的紫钻,是秦卿曾经?的心心念念,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
包括Arthur。
可他将它送到她的面前,这不是神明的指引是什么?
秦卿怔怔失语时,Arthur再度开口,声音低柔,
“秦卿,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次我?一定能做好,lucas会帮你监督我?。”
闻言,秦卿的目光扫向了不远处。小小的娃儿今儿着了正装,帅气得不能行。看她看了过?来也没闹腾,只是朝她抛wink。
“好。”
“嫁你。”
Arthur闻言,喜不自?胜。手也没停,一秒未耽搁用戒指套牢秦卿,一副怕她反悔的样子。
秦卿从未看过?失了淡定的Arthur,但她笃定自?己喜欢,嘴角微微上翘。
“秦卿,你这个……”
事至此齐家匀哪儿还忍得了,扯着嗓子嚎叫。“贱人”二字忍了又忍,在?牙咬碎之前从他嘴里迸出,响彻这片空间。
Arthur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注意你……”
警告未完,秦卿对他摇了摇头,“让我?处理好吗?”
Arthur犹豫了一瞬,退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秦卿右手一挥,她的助理拿了一个牛皮纸袋过?来,装得满满的,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沉。
纸袋落到秦卿手中,她慢条斯理地撕开了纸袋的封条,从中抽出了一打照片洒向齐家匀,“这么脏的男人,你哪儿的脸面骂别人贱人?”
“我?手握这一袋子东西,这婚你确定要结?”
齐家匀垂眸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张照片,里面的男女皆是光裸,男人正俯低身,湿吻女人的背。女人的脸被挡住了看不清是谁,但那男人,确定是他。照片上显示的时间,三个月前,那会儿他已经?和秦卿订婚了。
稍远的一张,尺度更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女人的脸仍然被挡住了。
齐家匀沉默片刻,偏头笑了两?声,生生给气笑的,“秦卿,你狠。”
说完,他走向了散落在?地的艳照,一张张拾起。
本该浪漫喜庆的场地,氛围堕入冰点。
终于,齐瀚没忍住,冲着钱齐锦:“看你养出的好女儿。”
钱齐锦这一生,哪里经?受过?被怼脸骂的难堪,怒气上涌,枯树皮一样的老脸泛出青紫。
他冷目朝向秦卿,“你……”
想骂她,羞辱她,用最尖锐的词语。然而气跟不上,开头等于终结,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秦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冷笑,“怎么?想骂我??你配吗?”
话落,目光于众宾客身上掠过?,以?她一贯的清冷语调,“有件事我?必须告诉大家,我?并不是钱家养女,我?是钱齐锦的私生女。可即便是私生女,在?我?成年前,他都有养育我?的义务。”
“所以?他对我?并无大恩情,更甚者若不是他用了些肮脏的手段,我?根本不会来到这世界。今日种种是他自?己作孽,怨不得任何人。”
“若觉得我?方才所说侵犯了名誉权?抑或其?他,欢迎来告。我?等你们。”
说完,她回头看向Arthur,声音里的冷一瞬间褪了干净,“我?们走吧。”
Arthur喜欢听她说我?们,一个阔步来到她身旁,扣紧她的手。
当两?人同钱齐锦错身而过?时,Arthur忽而看向他,明晰地骂了句,“老色批,等着遭报应吧。”
一个外国人,会讲中文就很了不起了,他还会用中文骂人。
话落时,周遭有笑声响起。
秦卿也笑了。
那一瞬,她脸上的笑容纯净柔和,洋溢着幸福。
等Arthur一家三口安稳离场,霍星延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
他朝着齐钱两?家高层所在?的方向,“今儿是霍二唐突了,但有些事一直避忌也不是办法,迟早要面对的。”
“若各位对今天的处理结果不怎么满意,只管来找我?。我?没时间都会挤时间,一项项给你们掰扯清楚。”
“今儿就先这样?”
话落,提步离开。
低调地来,高调地离开,他都适应良好。一如他这个人微末处待得,高处他也能驾驭,
一切权看他乐不乐意。
他走后没多?时,钱齐锦气晕过?去。
一场筹谋了许久的联姻泡了汤,相关受益者皆恨透了霍星延。若他不掺和,秦卿怎么敢?齐瀚又怎么会一忍再忍。
霍星延回到车中,默坐片刻,给徐云雾发?了条讯息,【公主殿下,明日茶会所开张,给我?留了剪彩位吗?】
徐云雾很快回复:【把茶会所老板的位置让你做好不好?】
霍星延:【老板的小娇夫,我?考虑一下。】
徐云雾被他逗笑,【神经?。】
霍星延看了会儿,收妥手机,继而发?动车辆朝着山下而去。一路畅通无阻,车至沿着峭壁而建的一段,坡陡弯急,是条单行道?。
他在?放慢速度,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开始惜命,因?为一个姑娘。
就在?这时,车后有异动传来,一辆“失了控”的大货车朝着他的车猛冲。
察觉的下一瞬,钱延周的话响彻霍星延的脑海,“你爱发?疯我?管不了你也懒得管,但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疯完了要即刻离开这里。”
霍星延目光泛冷,他当即加速。
岂料前方有车辆逆行而来,速度被催发?到了极限。
钱家,好啊。
好极了。
死到临头,霍星延身体里的那股子乖戾劲儿尽数给挑起,他忽而左拐,冲出了高耸围栏,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第48章 第 48 章
夜色渐深, 将海安公馆牢牢困缚。
一盏接一盏的花灯亮起?,以柔光抵御沉霭。
徐云雾踏光而行,做着开张前的最后一次梭巡。其实早已准备妥帖, 这趟可有可无,不过是图个安心。该是轻松的, 可徐云雾总有些心神不宁。在一方茶榻旁,她甚至碎了?一枚珍贵的越瓷茶碗。
尖锐的声音刺痛她的耳膜时,她下意识地蹲下去拾这些瓷片。不想?指尖还没触到, 手?机响了?起?来。她的指尖悬空滞了?一瞬,随后接听了?电话。
是段琮玮打来的, 极其罕见地他没像平时那般咋呼, 反而是低低哑哑地唤了?声,“云雾。”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向徐云雾,心跳不由失序, “哥, 什么?事儿?”
段琮玮:“霍二出事了?。”
瞬息之间, 徐云雾背脊凉透, 先前的心神不宁有了?因由。
“什……么?事儿?”她的声音颤得?厉害,停顿的那片刻是她试图控制, 结果却是枉然?。
隔着屏幕, 段琮玮都能感?受到她的惊惧,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这事儿关乎霍星延的命,谁敢瞒着她?
“星延和deen的老总在钱齐两家联姻现场将新娘子带走。有人买凶杀人, 在最险峻的拐弯对霍二进行两面夹击,他的车坠海了?。”
原本在搜救了?, 潞城忽降暴雨,短短时间, 预警由黄色升级红色,搜救被迫暂停。
有些话,段琮玮选择了?隐瞒。那涯其实算不得?高,平时就是出了?事故,倘若搜救及时生还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可每逢暴雨,那里就会出现巨型的急劲的漩涡,车若被吸入其中?,很快会四分五裂。依照专家的话说,霍星延此番凶多吉少?。
话落,是沉寂的开始。良久后电话那头仍然?没声儿。
段琮玮再沉不住气,“云雾,说句话。”
“哥担心你。”
这一句就像细针戳破了?徐云雾的理智,情绪开始往外涌,一出现,就是磅礴如瀑。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别人去找老婆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至于拿命去搏?”
“他明明说过会按时出席我的茶会所开张,他又要食言了?。我的成年?礼是这样,现在又是。”
当年?,她至少?确定?他安好。
现在,直接生死未卜了?。
“他就是故意的,让每一个对我重要的日子蒙灰。”
话越说越狠,哭意也越来越明显。
话音歇时,从来克制优雅的姑娘,开始嚎啕大?哭。
电话有没有收线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段琮玮一直没有挂断,这种时候,她的哭声让他安心。
近一刻钟后,电话开始发烫。它无声地舔灼徐云雾的手?心,她忽而清醒过来,哭声陡然?停了?。
段琮玮:“云雾?”
徐云雾先是微不可闻地嗯了?声,随后又道,“哥,我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话落,也不等?段琮玮回应,径直切断了?电话。
她不曾再看那一地碎瓷,径直出了?海安公馆。当高耸的朱门被她拉开,徐卿寒刚从车上下来。
“云雾,去哪儿?”
“爸爸,我想?去潞城。”
徐卿寒听完,摇了?摇头。
“除了?这个地方,爸爸哪儿都能放你去。”
徐云雾才?止住的泪又开始泛滥,“我要去,我不能不去。”
徐卿寒却朝她笑笑,“霍星延是自?己左拐,主动冲下悬崖的。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在求生,他也具备在任何恶劣环境中?保全自?己的能力。你在法国的那几年?,霍二每年?暑假都不在北城。他去了?哪里,很少?有人知?道。”
“他去哪儿?”
“他被老爷子送到了?一间专业的安保公司进行体能,以及应对各种突发情形的特训。我想?老爷子早早就看穿了?他爱招事儿的体质,往他袋里装救命符。”
父亲的冷静,像沉沉山石,压住了?飘忽不定?的徐云雾。
她稍稍冷静。
徐卿寒接着道,“不是不让你去,是潞城忽降暴雨,很多班机都停了?。明儿一恢复,爸爸就陪你去。”
“熬过今晚。”
徐卿寒没有漠视女儿的担忧和惊惧,他说熬,并且清晰地给出了?处理方式。
徐云雾被安抚,默默站了?两三分钟后,她走向了?父亲。在上车之前,她忽然?问他,“霍爷爷他……”
徐卿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也要熬。但是别担心,霍星槐陪着呢,有事儿,爸爸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夜色浓稠,商栩抵达潞城。暴雨成灾,直飞潞城是做不到了。但事关霍星延的生命安全,霍老和哥几个谁也坐不住。商栩主动提及赴潞,霍星槐留下来陪老爷子。他先飞淮城,再从淮城自驾入潞。好一阵兜转,终于同搜救队汇合了?。
细致地研究了地形和天气走势后,商栩说,“两个小?时后,可以试试。”
“赵队,能帮忙报备直升机飞行吗?”
“我一个人过去。”
赵队厉声反对,“暴雨加深夜,能见度这么?低,去了顶什么用?别一个没救到,又搭进去一个。”
被厉声呵斥,商栩也不在意。不仅如此,他还勾唇笑了?笑,“您说得?是,但霍星延是老爷子的命根子,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做不到干待在这什么?都不做。倘若今天遇险的是您的队友,您救还是补救?”
“您一定?会去的,独自?一人。”
因为知?道危险不忍更多的兄弟遇险,但也无法放弃遇险的兄弟,哪怕生机只有一线。
“您放心,我受过专门训练,霍星延也是。”
赵队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我出去打个电话。”
再回来,商栩如愿了?。
两个多小?时后,齐家主齐瀚和商家的几位长辈都收到了?一条视频。视频中?,商栩独自?坐在一间多媒体会议室中?,投影开着。
他对着镜头说“hi”。
声音迸发的下一秒,投影上开始有各种照片和文件闪过,皆是对齐钱两家不利的证据。除了?头一帧都是一秒飞过,唰唰声中?急促奔向了?尽头。
当投影归于沉谧,商栩勾了?勾唇,“不会真以为没人动得?了?你们吧?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呐,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揪出动手?的人,不然?,等?着我亲自?和你们玩。”
除了?蠢,商栩再无过激的字眼,嘴角也一直噙着笑,尖锐却是明晃晃显出。
懒倦,上车就睡觉的男人,第一次向人展露他真实的属性。为了?他的兄弟、那个看着乖戾,其实总是在默默地向周围的人释放善意的男人。
倘若这次他没了?,那齐钱两家必须付出代价。
参与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谁!到底是谁?”
“给我查。”
暴雨滂沱,似瓢泼砸在地上,声响结成了?罩,钱齐两家歇斯底里的叫嚷仍将其冲破,一寸寸地往外散开去。
此刻,明珠游乐场下游几十公里外的一片密林之中?,一株巨型古树靠下的枝丫之上倚着两个青年?男人,赫然?是霍星延和钱延周。
两人浑身湿透,衣衫浸了?泥污,头发不停地在滴水,部分落在了?脸上,滑出的都是泥。廷北两地赫赫有名的两位贵公子,眼下狼狈得?就像两只落水的野狗。
他们在这里歇了?好一会儿了?,之前两个人都是默默无声。即使心性强大?,在死里过了?一遍后,平常心都给碎了?干净。
“我说……”一瞬,钱延周开口了?,声音是被惊惧和暴雨搓磨过的哑。
“我现在也算对你有救命之恩了?吧?你打算如何报答我?”能不能安全出去都还不知?道,这会儿掰扯“恩情”,纯纯苦中?作乐。
霍星延的回应却在杀风景,“你不来,爷现在也搁这坐着了?。”
钱延周:“……”
继而失笑,“你的车里一直放着降落伞,还有你怎么?知?道这崖底有棵挂涯的古树?”
他见到霍二时,这货的降落伞绳挂在树的枝桠上了?,他死死地拽住伞身,拼了?命地往岸上靠。流水的冲力太强,时不时还有浪打来,他完全可以说正处于命悬一线的状态,可他的动作和神色仍然?敏捷而稳。
霍星延闻言怔了?一瞬,随后道,“我若是说是噩梦提示了?我,你信吗?”
钱延周:“……”太玄乎了?,但霍星延那样儿看着也不像在说笑。
“真做了?被撞的梦啊?”
霍星延点头,“也是在悬崖峭壁旁。当你发来游乐场的地理位置,我动了?在车里放装备的心思。”
因为那几年?的特训,若意外发生什么?能保住他的性命,他比谁都清楚。
钱延周听完,低而短促地笑了?声,“和聪明人合作就是带劲儿。”
停顿两秒,他又说:“你都猜到这里可能遇险,为什么?不拖个老家伙同行?”
这才?是最安稳的方式。
霍星延:“我低估钱齐两家的疯狂,他们竟真的敢。再说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借我除去一部分眼中?钉。”
钱延周:“我没想?你死,暴雨升级浅水化漩涡是我没料到的。”
此番表态,霍星延是信的。
不然?,钱延周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来我往,这账平了?。”
钱延周哑然?失笑,“想?占星佑霍总一点便?宜真的难。”
霍星延但笑不语,十数秒沉默后,霍星延问钱延周,“你做什么?,都要像今次这般算尽吗?”
钱延周愣后苦笑,“是。”
直到他的恨全然?消除,但他怀疑这一天到底会不会到来。
暂时安全,两个人也不敢同时睡去。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生与死有时候只是一瞬之间。
只能轮换小?憩,蓄积体力。
在最近一次轮换的节点,钱延周问霍星延,“你觉得?会有人奔赴千里不畏暴雨来救你吗?”
霍星延几乎没想?,“会,我觉得?最有可能出现的人是商栩。”
钱延周:“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霍星延:“打出来的交情,总是比旁的硬些。”
话落,霍星延阖上了?眼。虽然?身处困境体力透支,但他看起?来很稳,他是真的笃定?他会被找到。怎么?样的情义才?能润养出这般笃定?,钱延周没经历过,他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凭空想?,他都没有素材。但总归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也格外地惹人羡慕。
但他不知?道,霍星延其实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冷静松弛。他在想?爷爷,想?云雾,想?那鲜少?能说出好话的哥几个……
这回就算是安稳地回去了?,也少?不了?被收拾吧?爷爷的惩罚,他能轻松消解。云雾会是什么?反应,他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有一点他很肯定?,拉黑这回根本不够看,这一波甚至有可能将他过去一段时间所有的努力全部抹杀。但无论什么?结果,都是他活该。
若易地而处,收到出事讯息的那个人是他,他会发疯的,毋庸置疑。
对不起?,云雾。
我真的太混了?。
临近转钟时分,雨声由凌厉转柔。没多时,有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正由远及近,朝着他们这一片而来。
“真来了?。”
钱延周眼中?喜色迸出,那异光破了?这沉沉冷霾。
霍星延勾了?勾唇,随后朝钱延周伸出手?。
“合作愉快。”
钱延周愣了?愣,挥掌撞上他的。
一声低闷的声响后,两人利索下树,摸索着朝着岸边而去。其间磕磕碰碰,踩入深坑,但身旁有个人,总能化险为夷。
临近岸边,两人抱树而立,霍星延笑着问钱延周,“会吹口哨吗?”
钱延周:“会,怎么??”
霍星延:“吹口哨,传讯号。六次一组,每次停歇数秒。”
钱延周:“你怎么?不吹?”
霍星延:“你不行了?我再吹。”
钱延周:“你才?不行。”
危急关头,男人都无法摒除对“行不行”这事儿的在意。但掰扯过后钱延周没再耽搁,竭尽全力吹口罩。他以为这是个轻松活儿,岂料没几组,他就开始喘了?。
霍星延险些给他笑死,“是不是不行了??硬犟。”
话落,霍星延开始吹了?,中?气十足声声响亮,末尾还带打转儿的。
当直升机持续前行,模糊的哨音凝于商栩的耳侧,那转儿他万分熟悉。
他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赵队也听见了?,眼底闪过惊喜?
“是霍二?”
商栩笃定?回应,“是,他的哨声,和他这个人一样,没个正经。”
赵队笑,眉眼明朗。
能成功救到人,真的太好了?。
回家泡了?个澡,徐云雾径直去了?书?房,研墨铺纸抄《法华经》为霍星延祈福。可她心不静,时不时抄错字。她只能换纸,一张又一张。最近一次,纸才?铺上,她就落了?墨在上面。
在这一瞬,烦躁将她困住。她拽起?了?这张纸竭力撕了?粉碎,这般仍觉不够,双臂横扫,将面前的笔架和书?墨笔砚全部挥落在地。
哐哐哐的声响破门而出,冲入了?想?来陪陪女儿的徐卿寒和黎芸千的耳朵里。
黎芸千当时眼睛就红了?,“万一霍二真怎么?了?,云雾她……”
徐卿寒轻柔抱住妻子,大?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头发,“不要去预设结果,特别是坏的,这话不是你教我的吗?”
“霍二没那么?容易死,你们要对他有信心。”
其实随着时间推移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徐卿寒也不若起?初确定?了?。但形势如此,他若失了?冷静和笃定?,云雾的情绪会彻底崩盘。
同一时刻,霍家老宅。
老爷子坐在沙发一处,上回霍星延回来给他煮了?碗榨菜鸡蛋面他就是坐在那儿吃的。
他的周身凄冷,仿佛浸了?寒雾,魂灵被抽走了?大?半。
面前的两菜一汤,张海已经热了?三遍了?。可任他和霍星槐怎么?哄,他都不曾提起?筷子。
这些,霍星槐都忍了?,事关霍二性命,别说老爷子了?,他和段琮玮几个也吃不下饭。但眼下都临近转钟了?,总该休息吧?撇开老人家那健康惯了?的生物钟,一把年?纪了?,哪儿经得?起?熬夜造。
结果一劝再劝,刚开始他还摇头或是明言拒绝,后面直接不搭理了?。霍星槐一生鲜少?有觉得?无力的时候,为姜姝贡献了?一次,再来就是现在了?。
可这是他爷爷,是赫赫有名的辉爷,他尊敬他爱他。所以即便?现在一肚子火,他也舍不得?朝他撒,一丝都舍不得?。
霍星槐蹲在了?他身旁,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护在掌心。然?后,他就察觉老爷子的指尖轻轻颤了?下。这细微的异动戳痛了?霍星槐的心,双眸染红,自?霍星延出事儿以来首次。
“爷爷,您是星延最着重的人了?。若他回来发现您病倒了?,肯定?又躁又伤心,您舍得?吗?”
“商栩这会儿应该都上直升机了?,他做事儿您还不放心吗?霍二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霍星槐说了?很多,到了?后面直接口干舌燥。好在结果是好的,老爷子总算是正眼看他了?,虽说目光还是冷冷清清的,“有了?消息,即刻喊我。”
霍星槐闻言,面露喜色,“那必须的。”
“张海,送老爷子上去休息。”
张海明显松了?口气,应得?也是飞快。
当张海搀扶着老爷子离开,厅内更静了?,霍星槐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样的情境里等?待现实宣判无疑是一种折磨,心智强大?如霍星槐也没能扛住,他带着手?机去了?操场于深沉夜色疾跑。在此之前,他将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生怕错过了?重要的电话。
他跑了?一圈又一圈,上衣湿透,紧密地贴在他的身上。
裤子口袋中?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他的脚步被逼停,背脊泛冷。可明明,他热得?不能行。
这是惊惧,他知?道。
他霍星槐也会怕,多新鲜啊。可再如何惧怕,这通电话都是要听的。
摸出电话,接听。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番做来万分费力,整个过程中?,手?都在颤心脏也在激烈跳动。
“喂。”
“那边情况……”
急着问情况,结果没能说完,那头便?有声音传来,“哥,我没事。让爷爷放心,体检若是没问题,我明天就回家。”
霍星槐陷入沉默,数秒后,“霍星延,你丫的就是个惹事精。等?着挨禁闭吧。”
话落,决然?挂了?电话。
第49章 第 49 章
电话被挂断, 霍星延定定凝着屏幕,看着它由亮转暗仍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湿透的衣衫他湿透的发,即便是擦过一轮了身上裹了毛毯, 随着车辆动宕仍不断地淤泥滑出。有一些,还?滴在了商栩的手机上。
但这种时候, 没人在意细枝末节了。
霍星延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商栩在他身旁,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怔愣, “在想要不要给云雾打电话?不敢?”
商栩的话精准地戳中了霍星延的心,那处隐隐生疼, 但他没吭声。
商栩:“这回肯定是把云雾吓狠了, 你回北城之后她什么反应都?是有可能的。你担心是正常的,但除了受着没别?的办法了。”
“今儿这通电话,再怕也要拨出去。”
道?理, 霍星延都?懂。但只要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 他的头皮就开始发麻, 手指迟迟不肯动。
一两分?钟后, 他终于拨通了徐云雾的电话。
前三次,都?无?人接听。
第四?次, 是徐卿寒接听的, 他的语气还?算好, “还?好吗?”
在霍星延打过来之前,他已经收到了霍星槐的电话, 心妥帖地回到了原处。
霍星延:“状态不错,让您担心了, 很抱歉。”
那把声儿仿佛给砂石磨砺过一般,哑得?不能行。
落在徐卿寒耳朵里?, 他不由去想霍星延上半夜经历的,难免心软,“你这回是真的把云雾吓到了。无?论你这次是出于怎么样的考量安排又多么的细致,你遇险是事实。”
让她受到惊吓也是事实。
“我?从未看到云雾失控至此。”
“说这些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连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无?法预判她的反应,你自己看着办吧。”
“现在,好好休息,凡事遵医嘱。”
话罢,徐卿寒单方面?收线了。
这等于,霍星延在短时间内二度被挂电话。
这些,商栩都?能理解。
他们之前有多着重霍星延,这次就被吓得?多狠,这会儿正处于创伤期,什么反应都?是正常的。
他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机,“岑北那边,我?替你通知。”
一刻多钟后,车抵酒店。
秦卿的私家医生已经在那里?等了。
翌日七八点的光景,梳妆妥帖的徐云雾下?楼。人还?在楼梯上就瞥见父母倚着餐桌而坐,桌面?上了粥包小菜一应俱全。
“爸爸妈妈,早安。”她笑着走?了过去,像往常一样坐在了妈妈黎芸芊身旁。
刚坐定,黎芸芊就伸手去抚她的额头,力道?不轻。
“一切都?过去了,今儿也要好好过。”
这一抚,给了徐云雾很大的安全感和勇气。小时候她跌撞狠了各种病痛,妈妈也都?是这么抚她的额头,有分?量的力道?让她觉得?深刻地被爱着。
“知道?了。”
徐卿寒对着妻女笑笑,随即盛了碗白粥推到了女儿面?前,“人是铁饭是钢,甭管未来如何,当下?先把自己喂饱。”
徐云雾:“知道?了。”
?调羹拿到手中时,徐云雾分?别?看了父母,“昨夜让爸爸妈妈担心了,我?很抱歉。”
“以后……”
“吃饭吧。”
徐卿寒没让她把话说完。别?的父母他不清楚,但他和阿黎不需要完美女儿。人活于世意外?难免,家世再显赫再富有也无?法全然?避过。既然?撞到了,就去经历,继而越过。
互相搀扶着,总比一个人走?得?稳。
“遇事找爸妈,不可耻。”
黎芸芊:“没错,妈妈生你,是为了好好爱你。”
话到这里?,又伸手揪了下?女儿的脸颊,“我?们雾宝,已经很棒了。”
这个早晨,父母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徐云雾,再来一顿热烫的早餐。出门时,她的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可就这还?没完,黎总亲自把她送到了茶会所门口。
徐云雾下?车后,黎芸芊朝她挥拳加油,“徐老板,生意大发!妈妈下?半辈子能不能躺赢,就靠你了。”
徐云雾笑弯了眉眼,“雾宝一定努力。”
径直进?了海安公馆,新请的四?名店员就围了过来,纷纷同她打招呼。
徐云雾微笑回应,其间她瞥了眼昨夜她摔碎茶盏的地方,碎瓷被清扫,地也拖过了。
“真的麻烦你们了,我?昨夜不小心打碎了茶碗,后面?急着走?就没处理。”
负责清扫那处的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帅小伙,名唤赵兴乐,他腼腆笑着,“徐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徐云雾也没再继续掰扯这事儿,“大家各自加油,争取年底高?花红。”
“好耶。”
“收到。”
虽说是开张,但徐云雾压根儿没想往隆重搞。原计划也是将好友们请过来,聚在一起大吃一顿,然?后饮茶品点心。
九点,羡澄公馆包括胡泽连在内的几位名厨会带食材上门烹制午餐。
十点半,宛妹会到,肯定又是大包小包。
十一点,表哥会带鞭炮来,同他一道来的还有爷爷奶奶。他们肯定给她带了礼物。至于礼物是什么,她也曾花了些时间思忖,毫无?头绪。
爸爸妈妈说是有行程,可能来不了,但她笃定他们之中总会来一个。没时间,都?会挤出来。
一如今日晨早,按照计划爸爸早就该出门了。可他留在了家里?,为她做早餐等她醒来,确定了她的情绪稳定才离开。
至于霍星延,在她的预想里?会捧着花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嬉皮笑脸地恭贺她的茶会所开张。之后他会跟着她去茶会所,忙前忙后仿佛那是他的主场。
般般琐碎寻常,可那是她能想象的所有美好,她也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如今,这一天终于到了。认真计较起来,除了霍星延这一项其他的都?会实现,照着她幻想的样子,但她的情绪仍得?不到提振。
她不想这样的,显得?她特别?的不经事儿,可她挣不开,只能任由低迷的情绪不断地啃噬她。无?力感催生了愤怒,在这个顷刻,徐云雾恨极了霍星延这个人。
霍星延是下?午回北城的,回归后的第一站就是海安公馆,那会儿徐家二老和黎芸芊都?走?了,只剩几个小的在冷气充足的茶室喝茶闲聊。一共八道?点心,全部是徐云雾设计制作的,和霍星延有关的糖葱和束砂不见踪影。
从早上到现在,她的一举一动同平时无?异,眉眼间笑意盈盈,绝美得?体。仿佛昨夜不曾有事儿侵扰她,她一夜无?梦安眠到天明?。
闹了阵,店员赵兴乐过来,面?带急色地说,“霍总来了,在门口给徐小姐的保镖拦了,眼下?正僵持着。看霍总那架势,若保镖不让他会动手强闯的。”
茶室里?除了徐云雾以外?的另外?三个人,“……”
霍二这回摊上大事儿了。
温宛无?条件站姐妹,沉默不语。
段琮玮昨儿听着妹妹哭了那么久,这会儿心肝肺都?还?在疼呢。她这会儿现在对霍星延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合理的。
华俊和目光在三人之间浅浅梭巡,忽而低笑了声,
“你们聊着,我?出去瞧瞧。”看起来,也只有他愿意出去瞧瞧了。
说罢,领着赵兴乐走?了。
小几分?钟后,他见到了霍星延。出乎意料地,霍星延竟熬到现在还?没动手。仔细打量他,看他状态还?不错,就是脸色稍微苍白了些,顿时安下?心来。
走?近他,揽着他的肩膀将人带离门口。两人来到树荫下?,面?对面?而立。
华俊和稍一斟酌,开口劝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种时候忌讳猛冲蛮干。我?听小段说,昨夜他给云雾打电话,姑娘哭了近半个钟头。”
“从你认识她开始,你几时见过她哭啊?这次肯定是吓着了,这会儿还?在应激反应里?。你给她点时间,她会想通的。”
霍星延闻言,当真是恨死自己了。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复盘这事儿,自认筹谋细致,却忘记了考量“意外?”。
意外?发生,概率不过万分?之一。可是当它发生,破坏力惊人,足以毁掉他所有的准备,还?连累亲朋好友担惊受怕。
他想不到更稳妥的方式吗?
未必。但在思忖的当下?,他被既有的偏执顽固控制,做出了符合他行为模式的决定。
没事,结果可能就是被骂几句。
出了事儿,那就是他的错,一如商栩所说,今日种种都?是该受的。
“恩。”
“我?先老宅看看老爷子,明?儿我?再来。”
华俊和:“……”
他说了半天,说了个寂寞?
明?面?上,他只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没事真好。”
昨日,商栩是华俊和亲自送到机场的。在他上机之前,华俊和都?还?在对他说一道?去。最后没能成行,是因为商栩的一句,“留在北城,若有万一,去星佑集团坐镇。”
那会儿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是什么,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再朝着好的方向奔。
霍星延朝他笑笑,“哥,我?以后会再谨慎些。”
华俊和看着经了趟生死仿佛又成熟了不少的霍星延,俊脸浮笑,“去吧,老爷子在等你。”
车往霍家老宅而去,霍星延靠在车后座,手机被他控在手心好半天了,外?壳都?染了他的温度,他也没能给徐云雾发条短信,更别?说打电话了。究其根源不过是清楚,过往的那些招数对这次的情况无?用。
又是一刻钟车程,他终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心
【云雾,我?回来了。这次冲动行事让大伙儿担惊受怕都?是我?的错,我?会改,会去弥补修复。】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看到。】
但这两条信息,仿佛细碎的石子落入海中,除了最初的那缕涟漪再无?任何痕迹。直到霍星延车抵霍家老宅,他都?没收到回应。
他终于知道?,过去的云雾或许还?对他存了期待,拉黑更像是一个提示,促着他去反思去改变。当她真的心灰,他就算待在她的列表,她也不会给他一个正眼。只要她不想,他就无?法靠近她半步。
几分?钟后,霍星延推开了老宅高?耸的木门,沉闷的嘎吱声陡然?迸发,朝着各处散去。一进?门,瞧着老爷子坐在沙发处,手中握着的不是拐杖,而是他的“老朋友” 藤条。
久违了。
霍星槐坐在远处,厅内沙发椅子都?有,他偏生坐在了一张马扎上,矫揉造作。
又或者?,是怕老爷子的怒火波及。
“跪下?。”
霍星延当即跪了下?来,这一顿打如何都?是逃不过的,他也没想过逃。若抽他一顿,能让老爷子生出他已经回来的踏实感,那他愿意被抽。
“爷爷,让您担心是我?的错。”
“可不就是你的错?”
说话间,藤条已经落在了霍星延的身上。
“砰”的一声,低闷,暗蓄力道?。
熟悉的痛感击中了霍星延,但他并未闪避,任由老爷子的藤条如雨落在了他的身上。抽了好一阵,霍星延裸露在外?的肌肤红痕密布。
霍星槐这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到老爷子身边,抽走?了他手中的藤条。
“爷爷,今天就到这吧。星延才死里?逃生,也给他点时间缓缓。”
“以后再慢慢收拾他。”
老爷子闻言,冷目扫向霍星延,“找赵医生来做检查,他批准了才可以去公司。”
“未来一个月出门要带保镖,张海已经安排好。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亲手卸了你一条腿。”
“每天下?班要回这里?,出差要提前报备……”
老爷子提了很多要求,没说禁闭,也和禁闭差不多了。
霍星延全部应下?,乖得?像个孙子。
老爷子交代完一切,甩手出了门,一副再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架势。
霍星槐朝霍星延伸出手。
霍星延瞥了眼他的手,随即伸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哥,昨夜辛苦你了。”
这一声“哥”,柔和由衷。
霍星槐:“回房休息吧,我?联系赵医生。”
回到房间,目光所及皆是他熟悉的一切,空气里?蕴含的香气也是。薄荷玫瑰熏香,冷冽和优雅交织,无?声地在他的鼻翼间浮沉,心神渐宁。
这大抵就是家的力量。
霍星延和衣躺到床上,牵着被子的一角盖在了肚子上,不知不觉间,他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下?午,海安公馆迎来了新的客人,是arthur一家三口。
lucas一见到徐云雾,便径直朝她跑去,小脸急切,“你好呀,好朋友。”
徐云雾微微牵唇,“你好呀,老朋友。”
寒暄过后,arthur让保镖带lucas四?处走?走?。徐云雾知他有话要讲,带着他和秦卿进?了茶室。
坐定,徐云雾亲自冲的茶。热烫茶息漫开时,arthur主动开口道?,“徐小姐,我?这次来,是想同你道?个歉。”
徐云雾闻言,手间动作未停。待到茶水灌满几只茶盏,她忽而笑了声,“为何道?歉?为霍星延?”
徐云雾在笑,可她的情绪其实是很淡的。她很坦然?地说出了霍星延的名字,对这个人无?喜也无?憎的意态。
arthur看着她,深知霍星延这回摊上事儿了。
除了他自己,旁人没有能力消解。可这事儿总归是因他而起,让他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
他点头称是。
“这一趟霍星延确实可以不去。我?和他虽认识两年了,但关系浅显,因商务合作而生。但他还?是去了,这是情分?,我?感谢他。”
话到这里?,arthur看了身旁的秦卿一眼,“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感激他。”
arthur又讲了在护城河旁发生的事儿。
“他说你是他的心尖儿,他为了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大费周章。过往多少亿的生意从他手中过,他给我?的感觉始终云淡风轻。”
后续深入了解了霍星延和徐云雾的感情,他有理由推断,“他会陪我?过去,不完全是为了帮助我?这个合作伙伴。他是知道?失去的苦。若是出手相帮,能让这世间遗憾少一桩,何乐不为?”
“徐云雾,他是在试着圆满过去那个放走?了你的霍星延。”
arthur说话间,徐云雾始终不言不语,神色寡淡。仿佛她并不是当事人,arthur所说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等他说完,又过了会儿,她才轻轻开口,“你若是说完了,今儿就到这吧。”
她拒绝再谈这事儿,arthur和秦卿只能作罢,等lucas回来他们便告辞离开。
刚回到车中,lucas就睇着爸爸,“仙女姐姐不开心对吗?”
秦卿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代arthur回了,“是。”
lucas循声扭头,“是帅叔叔惹的是吗?”
秦卿:“是,但帅叔叔是为了我?和你爸爸才去潞城的,原本他不用面?对这些。”
倘若未来霍星延没能追回徐云雾,那她和arthur心间的愧疚怕是一辈子都?消解不了了。他们会忍不住去想,倘若当年他们能够理智成熟些就没有后续种种了。霍星延和徐云雾会在他们成长?的地方热烈相爱,携手到老。
lucas默了默,伸手拢住了妈妈的手,
“妈妈别?难过,总会有办法的。”
“三个臭皮匠,能抵一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聪明?人,燃烧智慧,一定能攻克难关的。”
人类幼崽的治愈能力真的强,特别?是当他顶着一张外?国人的脸孔,熟练地说着中文时。
秦卿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啊,身旁的arthur心满意足,俊脸有笑意浮出,“没错。”
“众人齐心,其利断金。”
在家休息了两日,霍星延的生活开始回归正轨。每天早上去公司,忙到七八点收工。一连两周他都?没再去找徐云雾。但又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每日早晚出门和安稳归家都?会给她发条讯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回复。
九月初,商栩和温宛进?组之前,北城圣合拍卖行向各界收藏家发了邀请邮件,称传奇粉钻“雾海” 将于本月八号首次现身拍场,诚邀各界收藏家亲临现场鉴评。说起传奇名钻,从来绕不过“雾海”,可真正见过它的人极少,照片翻来翻去就那几张。
霍星延查收邮件后,第一时间让康城安排验资预约。
两日后,段琮玮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消息,专门来找了霍星延。
敞亮静谧的办公室内,两人面?对面?而坐,一个旁若无?人地处理公务一个定定盯着对面?的人。
半晌后,段琮玮像往常一样主动开口,“我?就说你老小子不会这么轻易认命。”
霍星延这才抬眸,迎上段琮玮的视线,“我?不能没有云雾。”
他无?比的认真,透着一股病态的偏执感。
段琮玮看着听着,心中莫名酸涩。缓了缓,他才开口道?,“不能失去就去争取,云雾那样聪颖敏感的一个人,她能感觉到的。”
“那天哥几个陪你一道?去。”
霍星延闻言,嘴角若有似无?地动了下?。
“那就一道?吧。”
第50章 第 50 章
九月八号, 霍星延几个齐齐现身圣合拍卖场,连因失恋颓了好一阵的张延华都来了。各个正?装,气质卓然, 仿佛行走的画报。齐刷刷坐了一排,时间在这一刻, 恍若回溯到多年前。
声浪鼎盛的篮球场,霍星延和商栩在场中冷着脸对杀,哥几个坐在场下谁输球嘘谁, 没个正?经。情谊,大概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的瞬间凝成的。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必要时候, 他们身后定?有兄弟的身影。
“霍二,你今儿看上什么了?我避避。” 霍星延才将拍品清单拿到手中,就听斜后方有人喊他。
他回头看了过去, 直截了当说?道, “雾海。”
果然!
“送心尖儿啊?”
“哪家?姑娘这么好福气啊?”
“咱们霍二真霸道总裁, 壕破天际。”
霍星延话方落, 戏谑声从各处传来。他再未回应任何,只?因心情一瞬蒙了灰。
好福气吗?
云雾可能并不这么认为。若没有他, 她会过得比现在舒心一百倍。
哥几个散落在他周围又?那么了解他, 怎会感觉不到呢?但没人劝, 不知道该如何劝。徐云雾驻在他的心上,细微的异动就能扰得他不得安宁。
除非剥离。
可看他这样儿, 看着是有能力剥离的?
好在没多时,拍卖师现身, 言笑晏晏掀开了本?场拍卖的序幕。
霍星延的注意力被?带开。
半个小时后,一方展柜突兀亮了起来。须臾后, “雾海”透过冲破活动底板显露人前。
拍卖师睇着它,适时开腔,“雾海,36.66克拉。目前世界成色最佳的粉钻,失去踪迹近百年。它首次现世……”
重磅拍品,拍卖师极其详尽地介绍了,耗时近两分钟。
“底价八千八百万,每次出价不得低于五百万。诸位若无?异议,可以开始出价。”
拍卖师话落,场内陷入沉默,持续了近一分钟。这在之前,是没有发生过的。
究其根源,是因为霍星延先前于众目睽睽之下坦诚他为“雾海” 而来。放眼整个北城,有资本?和他“抢”东西的人物本?就少?得可怜,其中一半这会儿还坐在他身旁。毫无?夸张地说?,这次“雾海”的归属没什么悬念,众人好奇的是成交价。
拍卖师不知先前发生的事儿,心里难免纳闷。
明面上,微笑着提示了一句,“诸位,可以开始了。”
话落时,霍星延这一晚首度举起了报价牌,一举将拍卖价定?格在五亿两千万。
以粉钻赠他心爱的姑娘,以一项纪录他的爱意。
520,我爱你。
老?土得不能行,但霍星延不在意了。
既是循规蹈矩,不能让她多看他一眼。那就胡乱来吧,横竖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场内众人被?这疯狂出价惊呆了,其中包括了见?惯了顶级富豪砸钱的拍卖师。气氛凝滞十数秒,拍卖师找回声音,“霍星延先生,五亿两千万一次。”
“霍星延先生,五亿两千万两次……”
至此,才有别的声音涌出。
“我日?,霍二这绝壁担得起人间碎钞机这个名头。”
“哈哈哈,他是懂浪漫的。”
“这属实是霸总小说?照进现实了。”
“他超爱的。”
“卧槽,我的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
异响结成了浪,朝着霍星延而去。他许是对这一波还算满意,嘴角有微薄笑意溢出。
当夜,顶级粉钻“雾海” 首现拍场并被?大佬以5.2亿高价拍走的事儿就传开了。热度不断攀升,越来越多的线索被?挖了出来。
豪门大佬目标锁定?。
排名第一的是把老?婆弄丢了到现在都还没追回的霍星槐。
吃瓜群众蜂拥而至,纷纷留言,嚷着闹着让霍星槐拍张粉钻照片让大伙儿见?见?世面。
一个多小时后,霍星槐被?拱了热搜,词条十分不美好。
#霍星槐 地狱级追妻火葬场#
没一个字是假的,却仿佛往火星上淋了油,轻易地将霍星槐点爆了。
他先是发了条原创,说?:“消息谁放的?去拍卖会现场了吗?没去,还敢搁那瞎bb。”
霍大少?火气上头,谁不敢怼呢?
怼完,他紧接着艾特了霍星延。
“自己认领下骚操作。”
至此,结案。
吃瓜团的注意力全部挪到了霍星延身上。
一阵折腾,霍星槐是从热搜上下来了,但霍星延又上去了。位置极速上升,宛若绑定?了火箭。
“啊啊啊啊啊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霍总。我以为你是冰山属性,结果你是溏心的?”
“5.2亿,这是多少个520啊。他超爱。”
“哈哈哈哈哈楼上是会总结的。”
“@霍星延,是不是上次那姑娘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上次当街骂自己哄女孩子开心,这回直接传奇粉钻,这样的霸总我怎么遇不到!!”
评论区喧热非常,但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没想?过霍星延会出来回复,毕竟他的上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一个𝔀.𝓵多月以前。
没想?到翌日?清晨,霍星延公开回复了此事。
@霍星延:雾海确实是我拍下的,但暂时还不能拍图片给大家?看。希望有一天它能去到我心爱的姑娘手中,而她愿意将我的爱意铺陈于明光下。
还在努力当中,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待人以礼,言辞真诚。
来自不同ip的祝福在霍星延的评论区汇聚,他纷纷截取,最后拼出了一幅地图。
末了,他在图上留了字。
【我对你的爱,得到了全国人民的祝福。】
曾经少?年乖戾任性,我行我素。他眼中的世界,就是全世界。一个女孩子用了数年时间,极尽偏爱,教会他温柔地对待自己,以及这个世界。
费了好大力,他却没有即刻发给她看。
又?一个清晨,霍星延出现在了徐家?门口。一如过往,他倚在车旁等待。只?不过这次,徐卿寒夫妇是一道出来的。
黎芸千瞥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走开了,明显还恼着他。
徐卿寒则停了下来,笑道,“云雾还没搭理?你啊?”
霍星延:“是啊。从我回来到现在,一共发了68条短信,云雾一条没回。”
徐卿寒:“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今日?不同往日?云雾现在出入都带着保镖,她不乐意,你近不了她的身。”
霍星延:“是这样没错,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现在像极了一条脱水的鱼,一时半会死不了,却在一点点地干涸,窒息死去是迟早的事儿。
徐卿寒默默地看了他片刻,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随后,他睇着霍星延道,“聊聊吧,结果如何,要看你自己了。”
话毕,徐卿寒离开了。
霍星延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徐卿寒这话中的深意,他扭头看向徐卿寒的背影,眉眼盈笑,
“寒叔,不管最后能不能成为您的女婿,我都会年年给您整箱茅台,瓶身给您镶上金。”
徐卿寒脚步未停,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徐卿寒上了车,还没来得及发动车辆,手机就提示有新信息进来。
是太太黎芸千发来的,【放水了?】
精准地预判了他,仿佛在他身上装了摄像头。
徐卿寒低低地笑了声,【是。】
黎芸千:【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瞧这混账东西把雾宝吓成什么样儿了?】
徐卿寒:【正?因为如此,我才给他放水。云雾现在明显还处在应激状态里,必须有人牵着她走出来。】
【应激,太耗神了。】
【再则,经过这回的震撼教育,霍二会改的。】
有理?有据,除了这最后一句。
黎芸芊:【你对他倒是有信心。】
徐卿寒:【我是对云雾的眼光有信心。】
这话一点不假。
多年之前,谁敢想?那个英语单词都不识几个的少?年未来会精通几种语言,游走世界各地投资遍地开花。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已经是资本?圈任谁都不敢小觑的人物。
前段霍星延出事,来自潮东的关切电话都打?到他这里来了,很多不为人所知的捐赠和旧事全部浮上水面。而这些事儿桩桩件件都指向霍星延身在高处心却始终向着低凹处。他是为了云雾还是他本?身想?这么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成为这样的人。
【老?婆,和爱的人携手同行是件幸福的事儿,我想?我们的女儿也?能经历。】
黎芸千从来不知道抵抗温柔的徐卿寒,【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下次再这么,我亲自收拾他。】
徐卿寒:【他刚还说?给我送镶金的茅台。】
黎芸千:【俗!】
九点过了,徐云雾才从屋内走出。身影刚出现在霍星延的视线,他便疾步朝着她而来,一个人走完了全程。
看他一路畅通无?阻,徐云雾就知道保镖被?撤走了。多半是爸爸提示她,该和霍星延聊一聊了。
思绪细微悸动间,霍星延停在了她的面前,
“云雾,我们聊聊好吗?给我一刻钟,求你了。”
徐云雾同意了,两人相偕去了小区内的咖啡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侧眸可见?后院绿荫柳枝,氛围幽静安怡。
霍星延定?定?地看了徐云雾片刻,主动开口,嗓音低冷,剥不出一丝笑意。
他很认真,毋庸置疑。
“云雾,当时两辆车包夹我,右边是山壁左边是海。我选取的是最有可能生还的方式,车内装了世界上最专业的野外求生装备。”
“先前我车里是没有那些装备的,会临时加装是因为我做了个梦,梦里我遭遇了类似的险境。但我不想?死,我想?一直在有徐云雾的地方生活,哪怕总有人在背地里骂我是野狗,只?是公主闲来无?事消遣的玩意儿。”
“云雾,我承认这次遇险若真要避也?能避开,但我多少?存了助钱延周破局的心思,放任局势自流,再遇不可控的意外,这才有了后续种种。”
“这是我的错,我道歉。”
至此,徐云雾的神色仍不见?一丝波澜。待到霍星延话落,她开口,声线平和冷静,“霍星延,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做了什么都无?须和我解释。”
“若真要道歉,该是我,是我一直对你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他在意她,胜过所有。
想?他爱她,一直安稳地陪在她的身边。
有一段,她都以为她如愿以偿了。
可现实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并且大声朝她叫嚣:霍星延是风,凡人怎么可能控住风。
有些属性刻进了骨子里,任他再克制,类似今次这样的事儿都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选择他,她就不可能真正?安稳。
没经历过今次的痛,她还能哄骗自己。
经历过后,她没勇气了。太痛了,与其相比,远走法国的心伤都算不得什么了。
“你先前的表白?我考虑清楚了。霍星延,我想?我们并不合适,一切就到这吧。”
随着她话落,此间陷入沉谧。
一个说?完了,一个惊惶失色。
霍星延来前没想?过事情会是这么发展至此。但他了解徐云雾,她是认真的,经历了反复思忖和犹疑。
良久后,霍星延才找回声音,“云雾,有关这个我们晚些……”
他想?拓出转圜余地,岂料徐云雾不允许,她打?断了他的话,“霍星延,我现在才和你说?意味着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没必要再拖延了。”
“你没做错,可我的难过也?是真实的,对吗?过去我们年少?不成熟,是这样;如今你我努力博一个未来,结果仍然是这样。”
“这就是不合适。”
霍星延的惊惶开始压不住,他开始反驳徐云雾的话,“有多少?情侣,能做到完全的和谐?”
徐云雾一如既往地冷静,坚硬似冰,仿佛没有什么能将其破碎:“也?没有多少?女孩子能受得住心上人死去的消息。”
搁她这,霍星延不仅仅是心上人,他还是她少?女的初心动,是久别重逢她仍然会为他心动的男人。
白?月光的杀伤力,比普通的心上人要大千倍万倍。但这些,没必要同他说?了。
霍星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保证以后……”
徐云雾轻而凉薄的笑了声,碾碎了他的后话,“霍星延,你我都清楚你在这类事情上的保证没有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当下一个云中下一个钱延周出现,你还是会这么做的,你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在他看得见?的明处,她的情绪终现波澜。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朴素的仗义,除非看不见?,看见?了定?是会出手相帮。
胡连泽,孤儿院的孩子,一笔笔流向潮东的善款,云中,钱延周,她都未刻意地去探查,就有这么多了。这样的特质,叠加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会让各种“刺激” 源源不断冲撞他。
“这样的你很好,但和安稳基本?无?缘了。而我,无?疑是喜欢安稳的。”
“安稳,我可以给你。”
话到这一句,霍星延的声音都开始颤了。他有预感,若这次没处理?好他会永远失去徐云雾。那种失去不是距离上的,是未来她频繁地出现在他面前她的眼中心里都再没他的位置。
徐云雾:“我给过你机会,结果就是现在这样。霍星延,你不是我,你永远无?法想?象在听到你可能回不来的消息时我有多痛。”
“我那时不停想?,我要是不曾回北城就好了。若是一直待在廷北我就不会遇见?你了,我会在那里安稳长大会和自己有好感的男孩子约会,感情深厚了,携手走入婚姻。”
“抑或长久地待在国外……”
她说?了很多。
话末处,她站起身来,垂眸看他,“不必强融,否则两个人过得都苦。”
“霍二,到这吧,未来祝你万事都好。在做决定?前,多想?想?爷爷。”
“走了。”
说?罢,她没有任何留恋地提步离去。
霍星延在她走开丈余,才起身跟了上去,“徐云雾。”
“徐云雾。”
“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云雾,你看看我,求你了。”
然而任他贴着再近,徐云雾都再未看他。不仅如此,她的面容始终清冷,仿佛覆了一层冰雾。
到了座驾旁,保镖已经在那等了。其中一位替她开了车门,她微笑道谢,随后轻压裙摆上了车。另外几人,挡在了霍星延的面前。
为首的那人面露为难之色,“霍总,别让我们难做。”
若是有选择,谁想?和霍星延动手呢?打?不打?得过另说?,他们为徐家?工作多年,没少?和他打?照面,总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大小姐这段时间并不容易,让她再缓缓。”
后面这一句,成功止住了霍星延往前的脚步。
他面前那人,如释重负,“谢霍总体谅。”
徐云雾的车走后,一众保镖上了后面那辆车。汽车发动,很快将霍星延甩在了身后。
有人问刚才和霍星延说?话的安保头目王景富,“富哥,你说?大小姐和霍总还有机会和好吗?”
王景富还来不及答,又?有人说?,“一路追过来,大小姐都不带正?眼看他的。”
“估计是吓狠了。若是我遇到霍总那事儿,就算侥幸回来了,最后也?难逃一死。”
“怎么呢?”
“被?媳妇儿拿擀面杖抽死。”
“哈哈哈哈,软骨头一个。”
“那照你这么说?,霍总也?是软骨头。”
闹了一通,话题才归于原点。
王景富低低叹了声,“我只?能说?,希望有好的结果吧。”
但看目前形势,并不乐观。
徐云雾朝着海安公馆去时,霍星延驱车去了霍家?老?宅,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周五傍晚,徐云雾照例回了老?宅。晚饭过后,她被?爷爷叫到了书房。
亮灯,照出了一室宁静。
一老?一小坐定?,面对面。
对视须臾,徐云雾嘴角微微上扬,主动开口,“爷爷想?说?什么?”
徐鹤轩也?没兜转:“有件事儿,爷爷一直没和你说?过。”
“什么?”
“爷爷年轻的时候曾和辉爷有过一个约定?,未来若有缘两家?可结为亲家?。虽然只?是一个口头约定?没有任何约束力,可我和辉爷一直记到今天。究其根源不过是挚友难得,我们存了想?情谊长久延续下去的心思。但这仅仅是我们的想?法,关键还是在于你们。”
“前几日?,霍星延在辉爷面前跪了近一个小时。他和辉爷说?喜欢你,想?求娶你,辉爷拗不过他过来寻我。如此,爷爷于情于理?都要问问你的想?法。若你有意,当然好。若是无?意,也?没关系,一切由?我和辉爷开始,就终于我们。”
“婚约就此作罢。”
徐云雾听完,稍怔。
过后,又?朝着爷爷笑了笑,随后是云淡风轻的一句,“我对他没感觉。”
没多久,她独自离开了书房。拾阶而下时,她瞧着奶奶在阶梯的尽头等她。她怔了怔,随即加快脚步下楼,扑进她的怀中。
抱了会儿,叶景岑拍着她纤瘦的背脊,“拒绝了?”
徐云雾:“是。”
随后,如实道,“奶奶,那一晚的阴影,我暂时没能力将它抹去。”
直到现在,她每每回忆那一晚,都会对霍星延生出恨意。这样的她连见?他都不想?了,还谈什么恋爱和结婚?
叶景岑柔声哄着,“那就不要抹了,得过且过,再不行就瞎过。优先保有自我从来不是罪过,你不必对谁感到抱歉。”
“听奶奶的话,你和霍星延从今日?开始就没有任何牵绊了。放轻松,以你觉得最舒适的方式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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