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午放学, 陈冬宜不情不愿地来到图书馆。
倒不是她多热爱劳动,只是她之前答应了江枝她就一定不会反悔。
她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江枝正跟方点点她们刚打好饭, 十几个不良少年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跟江枝坐在同一片区域, 食不言寝不语的乖巧样子让她不忍直视。
……不是说学坏容易学好难吗?
她这些小混混朋友怎么一个二个这么从善如流?
陈冬宜边想边整理着书柜,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江枝身体里待的久了, 她看到这些乱七八糟被她整理的整齐有序,居然从骨子里有种爽感散布全身上下, 让她整理的更带劲了, 以至于江枝进来都没发现。
一回头把她吓了一跳。
开口却是酸话:“呦, 这不是我们万人迷班长大人吗?”
江枝把她清理出来的出放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对她的酸话熟视无睹:“我看你吃得很快, 吃饱了吗?”顿了下又补充了句:“别饿坏我的身体。”
陈冬宜在心里切了一声:“吃饱了。”
江枝:“哦。”
旋即便不再说话。
沉默在本就寂寂的图书馆里蔓延,灰尘浮动在光影里, 五月初的阳光温煦和顺, 不远处的操场上传来同学们嬉戏玩闹的声音, 像催人入睡的白噪音, 听得久了让人眼皮打架。
陈冬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江枝问:“困了吗?”
陈冬宜反问:“你不困?”
“困啊。”江枝说:“那今天就先收拾这些。我们回教室。”
陈冬宜靠在梯子上:“回教室干什么?就在这睡呗。”
“睡什么?”江枝诧异:“英语老师在黑板上留了题, 午自习结束后要交,你写完了?”
陈冬宜:“……”
毫不知情, 深表震惊。
她困得眼睛疼, 干脆耍起赖来:“我不写,我要睡觉。”
本以为江枝又要苦口婆心地劝她, 没想到等了会儿没等到, 她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 只看到江枝弯腰把书放下的背影,少倾, 江枝转过身:“那好吧。”
那好吧???
陈冬宜心生警惕,江枝会这么好说话?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后招?
“对了,”江枝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封信你帮我转交给那位小学妹。”
哦,原来是有求于她。
陈冬宜在片刻的松懈后又反应过来:“什么信?”
她从梯子上跳下来:“为什么要给她信?你答应跟她在一起了?你没事吧?早上还义正辞严地让我别用你的身体谈恋爱,才一个上午过去你就弯了?她信里写了什么?变弯的中药配方?”
江枝沉默地看着她:“……”
陈冬宜把信扯过来:“说话啊!”
江枝问:“你急什么?”
陈冬宜的动作一顿:“……我急了吗?”
“你急了。”江枝也没深究:“你放心吧,我没有答应跟她在一起,这是一封拒绝的信。”
陈冬宜喊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跟她在不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枝奇怪:“怎么没关系?”
陈冬宜喊的更大声了:“有什么关系?”
江枝:“你现在是我,我跟她在一起不就是你跟她谈恋爱吗?”
陈冬宜:“……”
“这不是重点。”江枝急着回去写英语作业:“你告诉她我的回答都在这封信里了。”
陈冬宜:“哦。”
她低头看信封:“写的什么?”
江枝没听清:“什么?”
“没。”陈冬宜压住心里翻涌出来的烦躁:“你要拒绝直接拒绝就是了,还写什么信?你在哪认识的这个小学妹?”
江枝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冬宜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我得问清楚,万一她跟我聊起细节对不上呢。”
江枝一想也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去年九月来面试过学生会,但是没过,这小孩抗压能力弱,当场就哭着跑出去了,我就安慰了两句。”
陈冬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还真是到处留情啊学姐。”
这一声学姐叫得酸不拉几,落在江枝的耳朵里却让人觉得臊得慌,她瞪了陈冬宜一眼:“谁到处留情了?”
“你这一回信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了。”
江枝一愣:“为什么?”
她解释:“我觉得她写的很诚恳,她的喜欢需要被认真对待,别管我!”
陈冬宜回嘴:“鬼才管你!”
江枝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你别偷看!”
陈冬宜没好气:“鬼才偷看!”
等江枝出了图书馆的门,陈冬宜又爬上梯子,从高高脏污的窗户玻璃里看江枝穿过操场去教室,走得远了确定江枝不会来个回马枪了,她迅速跳下梯子。
不看白不看,鬼才听江枝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把信封拆开了,从里面飘出一张纸条在空中飘啊飘被她抓在了手上,上面江枝画了个翻白眼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偷看!
陈冬宜:“……”
江枝现在有点太了解她了。
江枝的回信写得很短,先是谢谢她的喜欢,她很珍惜,但是她这个阶段只想做到的是好好学习,对自己的性取向没有过多的探索,也希望小学妹可以好好学习。
陈冬宜把信纸重新塞回去。
她坐在江枝爱坐的位置上,抬起头看天窗透过来的那一寸光,随着日头的倾斜慢慢地落在她的掌心,顺着掌纹、血管传递全身,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想,江枝真的好温柔啊。
又来了气,那为什么对她这么凶?
果然对她是不一样吧!想到这里,陈冬宜笑了下,笑自己被双标对待了还笑得出来,好烦江枝,好烦自己。
/
终于到期中考试那天。
学校大发慈悲,居然为了让学生们有个完整的周末,把考试时间提前到周五,虽然猝不及防,但更多的是兴奋。
“一定是我找人托梦骂校长占用大周末没人性成功了!噢耶!明天我大睡特睡!”
“可是我都没复习完啊,我还想今天晚上突击一下的!”
“然后出成绩一看年级前五,我说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别瞎谦虚了……我就算不放松警惕也不会考得比你们好的。”
“神经……再这样神神叨叨考试零蛋啊……”
就连方点点也因为“努力”了那么久,对这次考试抱了很大的希望,双手合十:“如果这次考得不错,就算让我大放两个月假去夏威夷胡吃海塞我也愿意啊!”
陈冬宜翻白眼:“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方点点叹气:“班长你根本不懂我们学渣的苦啊!”
陈冬宜:“呃。”
很快就懂了。
江枝站在她旁边听英语:“复习的怎么样?”
陈冬宜耸了耸肩:“别对我抱太大希望。哦对,”她忽然想起什么般:“你记得别考太好,咱俩总得有个人维持人设吧?”
江枝:“……我想揍你。”
这话一出,陈冬宜还没说什么,方点点先制止了:“老大你冷静点,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好好考试,你先揍她等考完也来得及啊!”
“但是,”她语重心长:“我们不支持家暴。”
江枝和陈冬宜同时:“看你的书去!”
方点点委屈:“哦。”
现在还没到考试的点,教室不给进,所有学生都在教室外面,要么临时抱佛脚要么补觉,也有的聚在一起说小话,钱织来得晚,匆匆忙忙地穿过人群挤过来:“哎哎哎让一下……老大早啊!”
江枝摘下一只耳机:“早。”
钱织比方点点好学点,昨天晚自习她布置下去的模拟试卷,只有钱织的分勉强能看,所以江枝对她和颜悦色了点,正要问她复习的怎么样,就见钱织凑到方点点跟前,边啃包子边问:“今天下午考完去不去唱歌?”
江枝:“?”
“去啊,去!”方点点狂点头:“这辈子没那么刻苦过,不去唱歌放松一下都对不起我这些天来的辛苦付出啊!”
钱织嘿嘿乐:“行,我定包厢。”
方点点:“我去群里吆喝一声。”
江枝转过身,对陈冬宜说:“我不去。”
陈冬宜没想多:“你不去就不……”话说到半路卡壳了,她瞪大眼睛:“你不去合理吗?你可是她们头头!”
江枝说:“我说身体不舒服也不行?”
“不行!”陈冬宜一口否决:“再说了你不去我怎么去?”
这才是重点。
她现在是江枝,是大学霸,从未涉足过KTV酒吧这样的场所,突然跟方点点她们称姐道妹一吹吹几瓶酒不太好吧!
江枝想了下,点头:“确实。”
陈冬宜松了口气:“是吧,所以——”
“所以你不能去。”
“?”
“被人家看到像什么样子?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啊?不就唱个歌喝个酒吗?又不是酒吧!”陈冬宜烦死江枝这副好学生的样子了,她的眼中浮现促狭的笑意:“酒吧我也去过的班长。”
她凑近江枝:“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单独去酒吧。”
江枝气恼地瞪她:“陈冬宜!”
陈冬宜挑眉:“嗯哼?”
她忽然啊了一声,故作惊讶:“你不会是不敢去吧?”
江枝被她一激口不择言:“谁不敢了?去就去!”
自从互换身体后,陈冬宜还没有出去玩过,想到自己这月余来过得清汤寡水的生活,她写起试卷来都比之前要顺畅,连考三场出来后神清气爽,跟刚出来的方点点打招呼:“定的几点的包厢?”
哪想方点点神色古怪地看来她一眼,没接她的话,转身等最后一个交卷的江枝:“老大!”
江枝从容地走出来:“考得怎么样?”
方点点的脸登时垮下来:“就别问这么扫兴的问题了!”她飞快地看了“江枝”一眼,低下声来跟“陈冬宜”不知道嘀咕些什么,没一会儿,江枝抬头往她这边看来。
陈冬宜皱眉。
什么情况?两个人在蛐蛐她?
正想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陈冬宜上滑解锁,消息来自江枝:方点点不想带你,说你会扫兴。
陈冬宜:【……】
陈冬宜:【是江枝会扫兴吧!】
江枝:【你是江枝】
陈冬宜:【烦死了】
陈冬宜:【必须带上我!】
陈冬宜:【你就说不带我你也不去了】
江枝:【哦。】
陈冬宜再抬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方点点等人气势汹汹的目光,她的头顶缓慢地冒出个问号,还没等她说什么,方点点就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班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去我们老大也别想去?!”
陈冬宜:“……?”
她怒目瞪向江枝。
江枝走过来挡在她面前:“好了,既然江枝想跟我们一起去就带上她吧。”她又问方点点:“你口口声声说把班长当朋友,难道是说谎吗?你忘了班长每天都陪我们学习到很晚吗?她的辛苦你难道不体谅吗?”
方点点一脸羞愧:“当然不是!老大你……说得我实在太羞愧了!”
她单手揽住“江枝:“班长等会到KTV了谁都别拦着我,我必须要自罚三杯给你赔罪,走走走,坐我家的车走。”
陈冬宜一脸麻木。
回头瞪了江枝一眼,江枝忍着笑跟她挥手,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愤然敲字:“你等着!”
江枝低头看手机。
但没回复。
虽然陈冬宜气江枝耍诈将她一军,但毕竟可以去玩了,这点不快很快就随着方点点的那三杯酒烟消云散,她摇着喝彩铃,在歌声震天里朝方点点喊:“好酒量!”
方点点一脸得意,也举起大拇指:“班长你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你完全是像鱼儿进了水欢快能扑腾的很啊!”
陈冬宜丢了粒花生米在嘴里,心想没文化真是不行:“是如鱼得水!”
“哦哦。”方点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这是幽默!”
陈冬宜默默地比了个大拇指。
为什么大家都笑你,偏偏你最好笑。
方点点跟她喝完去抢麦唱歌了,陈冬宜随手抄起一瓶啤酒想用牙咬开酒瓶盖,才刚刚咬住,酒瓶就被抓住了,江枝把酒瓶扯下来:“你干什么呢!”
“开瓶盖啊!”陈冬宜得意:“这可是我的绝活,想不想看?”
江枝面无表情:“不想,别用我的牙做这么危险的事。”
陈冬宜:“哦……”
果然扫兴。
江枝没来过KTV,对这里嘈杂的环境完全不适应,也好在“陈冬宜”地位高,她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也没人敢去骚扰她,但实在无聊:“我想走了。”
“这还没开始呢。”陈冬宜抓住她的手腕,摇起铃铛,拿着专门留给“陈冬宜”的话筒吹了个口哨:“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起哄声顿时响成一片。
“土不土啊又是真心话大冒险!”
“班长要不我们玩知识竞答,这样你的胜算大点呢哈哈哈哈。”
“我们大冒险玩很大的,班长你别玩不起啊,到时候又要喝酒,班长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陈冬宜站起身,把酒瓶往桌上一放,指着江枝:“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了,谁把我喝到我就跟她姓!”
“哦哦哦哦!来来来转酒瓶!”
包厢里的音乐停了,连灯光都切到了正常光线,酒瓶在桌子上飞快地转起来,稳稳地停在钱织的面前,她抽了张大冒险的牌:走到隔壁包厢唱一首《强军战歌》。
“唱就唱!”钱织把牌一扔,往隔壁包厢去了,没一会儿隔壁包厢便传来她颇有气势的“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江枝:“……”
她的脚趾要抓出座城堡出来了。
等钱织回来,转酒瓶继续,这次转到了隔壁班一个女生,大冒险是给前任打电话说想TA,她二话不说地连干三杯,把杯子扔进垃圾桶:“没办法,死人是接不了电话的。”
“来来来继续!”陈冬宜看笑话看得乐呵,跟着起哄,“我开始转了啊。”
她的手指轻轻一拨,酒瓶转动起来,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缓慢地停下来,正对着“江枝”。
一时间起哄声更大了。
江枝立刻看向陈冬宜:“!”
陈冬宜怕抽到什么不能说的真心话,保守地选择了大冒险,方点点把牌递过来:“班长,抽一个吧。”
陈冬宜随手抽了一张。
大冒险:亲左边的人一口。
陈冬宜:“???”
左边的人,不是江枝。
她呃了一声,说:“我喝吧。”
江枝还不知道她抽到了什么,一听她说要喝酒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找个由头喝酒,连忙出声:“不行!你不能喝酒!”
陈冬宜酒杯都举起来了,愣了下:“为什么?”
“对啊,”方点点离“陈冬宜”近,她小声说:“老大,你真想让班长亲别人啊?”
江枝抬高声音:“怎么还有亲人的大冒险?!”
玩这个大吗?
陈冬宜喝了口酒,她歪歪头:“你想让我亲别人吗?”
江枝脱口而出:“当然不可以!你不能亲别人!”
陈冬宜笑了下。
周遭一群人同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时不时地窃窃私语两声,江枝听得不真切,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老大这该死的占有欲”“呦呦呦不可以亲别人”“只能亲你是吧啊啊啊被女通讯录吓晕”“你们说什么呢女生之间这样很正常啊!”
江枝:“……”
她不是bnkjdhak算了解释不清了。
她这边在胡思乱想,那边陈冬宜已经把三杯干完了,在大家震惊“班长居然这么能喝”的目光下,又对江枝笑了下,笑得江枝心里痒痒的,下一秒,笑容就消失了。
不止笑容,连她那张因为内芯是陈冬宜而变得肆意张扬的脸一并消失了。
所有人同时低头——
原来班长不是能喝,是一直在强撑啊!
“陈——江枝!”江枝连忙挤过去把人搀起来:“你没事吧?”
陈冬宜的头晕晕的,在江枝怀里东倒西歪,循着声把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露出个笑容,大手一挥:“我没事!我还能继续喝呢,咱这酒量!”
江枝:“……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陈冬宜生气:“我可是千杯不倒!”
江枝笑得咬牙切齿:“是我陈冬宜千杯不倒。”
陈冬宜呆住:“哦。”
哦靠,她现在在江枝的身体里,根本毫无酒量。
江枝被她气得头晕:“我早就让你别喝了吧你还喝!选真心话随便编个谎不就行了?你是不是笨,是不是……你摸我脸干什么!”
陈冬宜掐住她的脸,嘿嘿直乐:“我摸你看你长得漂亮嘿嘿。”
江枝:“……”
喝醉了都不忘了夸自己。
江枝摸回去:“你才长得最漂亮。”
陈冬宜:“呕!”
江枝:“?”
陈冬宜喊道:“我想吐!”
江枝喊回去:“我看出来了!”
她把陈冬宜搀起来:“我带她去厕所吐,你们继续玩!”
她们定的包厢有独立厕所,厕所的门隔音效果出奇地好,一锁上外面的噪音像隔了几堵墙,哐哐地撞在上面,把整个洗手间包裹起来,除了陈冬宜的干呕声,安静得可怕。
陈冬宜没吃东西,吐不出来,江枝从柜子里给她找出漱口液倒在她嘴里:“咕嘟咕嘟。”
陈冬宜鼓起脸:“咕嘟咕嘟。”
江枝:“抬起头。”
陈冬宜抬头:“咕嘟咕嘟。”
江枝:“吐。”
陈冬宜垂首,把漱口液吐到洗手池里,她撑着台子抬起眼,LED的光环绕着镜子,她看到镜中属于江枝的脸,眼睛红着,樱唇水润,看着很让人想欺负的可怜模样。
她抬手摸了摸脸:“江枝。”
江枝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她:“怎么?”
她叹了口气:“你看我多仗义。”
江枝:“仗义什么?”
陈冬宜拍洗手台:“我保住了你的初吻啊!”说到这里,她又啧了一声:“就是你的酒量也太差了,我的头好晕,我的心跳好快,我的话好多,我……你说点什么啊!”
江枝本来还有点感动,听到她说自己酒量差心里又来了气:“亲脸算什么初吻,你就是单纯想喝酒吧?”
“那什么是初吻?”陈冬宜盯着镜中的她。
江枝的心跳加快了两下,她避开陈冬宜的目光:“亲嘴吧。”
陈冬宜:“哦。”
她转过身盯着江枝:“你怎么不看我?”
江枝抬眼:“没有不看你。”
陈冬宜凑近她:“这是你自己的脸,你也不想看吗?”
江枝觉得自己心里乱极了,她想她就不该听陈冬宜的跑来KTV,这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事件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早就知道从陈冬宜转过来后就没什么好事,她握紧拳:“没有不想看。”
她转过身:“陈冬宜,我们回家吧。”
陈冬宜说:“不要。”
她挡住江枝想要开门的手:“你看我。”
江枝看她:“我在看你。”
看了两秒她又想躲:“陈冬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用我的身体喝酒喝成这样真是丢死——”
未竟的话被贴上来的唇堵住了。
江枝的眼睛猛地瞪大。
她不可置信地垂下眼,感受到唇上的柔软,夹杂着橘子味的漱口水的香味,从微张的唇渡了过来,她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她们都没有接过吻,课本上也没有教过,所以唇贴上,就贴着了。
贴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紊乱,鼓噪不安地在全身沸腾,江枝听到有人敲门,方点点的声音顺着缝隙传过来:“老大,班长怎么样了?”
班长怎么样了?
红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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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枝把陈冬宜带回了别墅。
张妈这两天休假,别墅里空无一人,冰箱里倒是有牛奶,她倒了一杯递给瘫倒在沙发上的陈冬宜:“把牛奶喝了。”
陈冬宜接过来。
也没换坐姿,就这么别扭地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一口气喝完后,杯子就自然地脱了手跌在地毯上,看得江枝直叹气——她的酒品看起来真的不咋地,她以后绝对不能喝醉。
“起来了。”江枝说:“该睡觉了。”
陈冬宜趴在沙发上不动:“几点了。”
江枝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陈冬宜啊了一声。
江枝把杯子捡起来,拿到水池旁边冲刷了下,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别啊了,赶紧起来去洗个澡睡觉,算了你不洗……陈冬宜?”
原本瘫在沙发上的陈冬宜不见了。
江枝心里一慌:“陈冬宜?你在哪陈冬宜?上楼了吗?”她边找边喊:“赶紧出个声,现在不是躲猫猫的时候。”
某个角落里传来动静。
江枝循声走过去,那是开放却单独的一个空间,看布局设施应该是茶室,张妈经常打扫,又没人在这品茶,所以异常干净,江枝看到陈冬宜坐在茶室的一角,茶室没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轻柔明亮,显得风也轻轻。
江枝问:“你在这干什么?”
“嘘!”陈冬宜侧过身,把食指竖起放在唇上,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现在是讲故事的事件,要小声点,不能被坏人发现。”
江枝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她走近了才发现陈冬宜脚边有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台阶隐没在黑暗里,吞噬了所有的亮光,让人望之却步,陈冬宜却要往下走。
“底下是什么?”江枝拉住她。
“别怕,”陈冬宜神秘兮兮地带着她往下走,地下室的凉意被风吹过来,冷汗被吹干挂在后背黏糊糊地让人不自在,陈冬宜却轻车熟路:“我给你看我的秘密。”
江枝想她不该下去的,但是陈冬宜这样全然相信她的样子让她不忍拒绝。
好在陈冬宜也没真要下到最里面,行至半路她就停下来坐在台阶上,江枝在她高一层的台阶上坐下来:“这是你的秘密吗?”
“嘘!”陈冬宜不满地瞪她:“都让你小点声了。”
江枝耐心下,用气音小小声重复:“这是你的秘密吗?”
陈冬宜这才满意地弯起笑眼:“对啊。我小时候总做噩梦,梦到地下室有人很痛苦地在叫,叫得我好难受,感觉有很重很重的石头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有天晚上我就醒了,原来我身上没有石头。”
陈冬宜的声音很小,她转过身伏在江枝的膝盖上,抬起眼时杏眼晶亮,一眨一眨地,把江枝的心都眨软了,她又想到陈冬宜的父亲,想到陈冬宜没告诉过她的,她的童年。
这些小秘密,现在正瘫在她的面前。
江枝把落在她脸上的发撩到耳后,声线温柔下来:“然后呢?”
陈冬宜用力地眨了下眼,语气凝重:“但是地下室真的有声音。”听得江枝心里一缩,她又突然笑起来:“吓到你了吧!”
江枝没笑,只是注视着她:“真的有声音吗?”
陈冬宜切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是我太想有人陪了出现的幻听,我带着我的童话书爬下楼,就坐在这个台阶上,给地下室讲故事。”
“那时候多大。”
“嗯……五岁?还是四岁?我也记不清了。”
“好小。”
“对啊!那个童话书巨大,我每次搬下来搬上去可费力气了!”陈冬宜生气,她又笑:“每次讲完我都要问地下室,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她笑出了眼泪:“我也好想妈妈。”
巨大的酸涩感从江枝的心里涌出来,梗在喉咙里,她像是感知了四五岁的陈冬宜的情绪般,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陈冬宜,陈冬宜。”
她的指尖触碰到陈冬宜的眼角,那里变得潮湿,湿润了她的心脏。
她垂首,吻了吻她的眼角。
她是十七岁的陈冬宜,隔着十几年的时空,她亲吻的是五岁小小的会给地下室讲童话故事,说想妈妈的陈冬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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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陈冬宜做了个梦。
她经常失眠,也经常做梦,梦里的世界千奇百怪,有段时间还做噩梦,梦到最后她都有点上瘾,觉得在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噩梦做过,美梦自然也做过,独独这次不一样。
她梦到她在沙漠里行走。
太阳炙烤着脚下的沙子,她的鞋踩在上面陷入小小的坑,沙土漫扬间,她闻到空气被烤焦的味道,让她的嗓子开始冒烟,她想喝水。
但是沙漠太大了,她走了好久,从太阳升空走到太阳下山又升起,星星在她的眼前环绕,她始终走不出这一片沙漠,就在她摇摇欲坠恨不得死掉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轻轻,响在耳边。
她回头张望,她确信她认得这个声音。
从出生以来听到的所有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响起,高声的,低语的,怒骂的,温柔的,失望的,欣喜的,沉重的,轻松的,嗡嗡嗡地往她的耳廓里钻,但是没有刚刚那个声音,她到底在哪里听过。
天旋地转。
她跌坐在台阶上,她认出来这是家里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她从四岁发现这间地下室,每次都走到这个台阶就停下,她不知道到达终点还要几个台阶,她不敢想。
她又听到有人叫她,来自上方,她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江枝。
江枝永远是那副样子,倨傲平静的,偶尔被她惹恼了,瞪向她的杏眼里藏着怒火,回怼她的时候整个人鲜活起来,漂亮生动。
什么东西?
她怎么会觉得江枝漂亮?
呸呸呸!
陈冬宜抬高声音:“你怎么在我家?”
江枝只看着她不说话。
陈冬宜又喊:“我口渴了。”
江枝迈着步子下楼,台阶有点陡,她下得小心而又谨慎,让陈冬宜本就没有多少耐心的性子又多了几分躁动,在能碰到她的时候一把扯过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渴。”她说。
江枝问:“给你喝水。”
她问:“在哪?”
江枝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往下,裙摆在风中飞扬,她握住风声,风中有水,浸湿了她的掌心,嘀嗒嘀嗒地顺着指缝流下去。
江枝缠上她的身体,全然不似平常的样子,她的声音变得魅惑起来:“喜欢吗?”
她含住她的耳垂,蹭她修长的手指:“想喝吗?”
她没办法拒绝。
干裂的唇浸了春水,万物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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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宜茫然地从梦中醒过来。
江枝这具身体之前没喝过酒,一点酒量也没有,才不过三杯就让她体会到了以前对瓶吹都没体验过的宿醉,恶心感从胃里翻涌着上来,让她瞬间忘了梦里的旖旎,她干呕一声坐起来,发现她居然躺在自己的床上。
靠?换回来了?
陈冬宜心中一喜,掀开被子就要往洗手间冲,才刚到门口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她看到自己敷着面膜的脸被吓得猛地一抖:“你醒了?”
陈冬宜:“……”
没换回来啊,失望。
“尿急吗?”江枝连忙让出一条路:“快去吧,别把我憋坏了。”
陈冬宜被她往里面推了一把,再回头洗手间的门已经关上了,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坐在马桶上,绞尽脑汁想了十分钟都没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江枝又出现在门口:“你中午想吃什么?”
陈冬宜:“……你非要在我上厕所的时候问这个问题吗?”
江枝:“哦。”
人影离开了。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陈冬宜抓了抓头发,也不为难自己,她洗了个澡,从洗手间出去后发现江枝不在卧室,她也没急着下楼,打着哈欠坐到书桌前,随意地往桌上扫了一眼。
哈欠戛然而止。
桌上摊了个笔记本,上面记着如何把身体换回来的方法,这些都是她和江枝搜集汇总的,凡是试过没成功的都在后面打了个叉。
比如被雷劈,比如牵手,比如一起睡觉,比如亲、亲、亲——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亲嘴后面也打了个叉啊啊啊啊啊!!!
第27章
陈冬宜抄起本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下了楼。
先闻到了一股饭香。混杂着炒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唤醒了肚子里的馋虫,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看到江枝正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忙里忙外, 长长的木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精致的菜品。
听到脚步声, 江枝头也没回:“去盛米饭。”
“哦。”陈冬宜被她使唤惯了, 条件反射地就去找盛饭勺, 等把两碗米饭端上桌了,她才觉察出不对劲:“这菜都是你做的?”
江枝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扯掉围裙的绳:“对啊。”
“你以前做过饭?”
“没有。”
“那你这一桌……”
“这不是有手就会吗?”江枝坐下吃了口米饭, 抬眼对上她震惊的眼神:“我看的菜谱, 按菜谱一步步来,有手就会。”
陈冬宜:“……”又在智商上被摩擦了。
她悻悻地扒了几口菜, 发现还真的很好吃,心里更郁闷了, 吃了个半饱才想起来自己急匆匆要下来干什么, 她忙不迭喝了口水把饭往下压了压, 把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本子往桌上一甩:“解释吧!”
江枝吃饭一口菜一口饭, 食不言寝不语地吃得认真优雅, 被摔下来的本子撩起刘海也面不改色,她看了眼本子, 定格在划掉的“亲吻”那栏上, 咀嚼的动作缓慢下来,像是回忆起什么般开始发烫。
……她错开目光:“解释什么?”
陈冬宜眯起眼审视她:“昨天晚上我喝醉你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江枝眉头微皱:“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面, 就算占便宜也是我占自己的便宜吧?”
这是用陈冬宜之前的逻辑来反驳了。
陈冬宜被将一军, 思绪卡了下:“不是, ”她的大脑快速转动,从江枝的逻辑圈里面跳出来:“那你也是用我的身体亲的, 你不知道我们女同不可以随便跟女的亲嘴吗?!”
江枝哦了一声:“是吗?”
陈冬宜气得牙痒痒:“你们直女!”
本以为江枝会反驳回来,却没想到江枝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并没有发作,这下陈冬宜心里更嘀咕了:什么情况?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是她吻技太好让江枝深陷其中对她刮目相看了?
啧,她初吻就好厉害啊。
天赋异禀真是没——
“我以后不会喝酒了。”江枝打断她的天马行空。
陈冬宜:“啊?”
江枝叹了口气。
陈冬宜:“?”
她急了:“你什么意思啊?”
江枝却摇了摇头:“我酒品真的很差。”
陈冬宜:“……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江枝对她眨眨眼:“你猜呢?”
陈冬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再次陷入了绞尽脑汁地回忆:“我记得我喝酒,你这个身体酒量不行,喝了三杯就不行了,然后……”
江枝给自己盛了碗汤:“然后?”
陈冬宜想得脑壳痛,轻轻地嘶了一声——然后记忆就变得模糊了,她隐约记得江枝带她去了隔间的卫生间,她吐得昏天暗地,再然后呢?
她想得恼了:“你别卖关子了!”
江枝不理她。
陈冬宜咬牙:“然后我亲你了?”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答案:“毕竟我长得漂亮,喝醉酒看到漂亮的自己想亲也是很正常的,人类的终极浪漫就是爱自己啊!”
江枝白了她一眼,站起来往水池边走去:“就当是吧。”
“什么叫就当是吧?”陈冬宜跟过去不依不饶:“我作为当事人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说着说着又有点可惜:“居然接吻都没有换回来,我不会要当一辈子江枝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你怎么不理我?”
江枝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我做饭,你刷碗。”
陈冬宜:“……哦。”
陈冬宜长那么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亲自打扫过卫生,光是折腾怎么用洗碗机就用了快二十分钟,最后好不容易弄完了想找江枝邀功,却见江枝已经做起了作业。
江枝背对着门,背影挺拔笔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线条干净的侧脸,阳光渡在上面,有种让人不忍惊扰的宁静美好。
陈冬宜在门口驻足良久,往后撤了半步,把门轻轻地掩上。
垂首,给方点点发消息。
陈冬宜:【昨天晚上你们玩到几点?】
方点点显然是还没睡醒,直到下午陈冬宜都回到江枝家了,她才回了消息,说她们五点多才从KTV走,又埋怨陈冬宜走得太早都没玩尽兴,问她今晚要不要去酒吧嗨皮。
陈冬宜咧了咧嘴,心想要是她去酒吧,江枝可能会把她的头拧下来。
也不对。
江枝没那么暴力,最多先反对,反对不成后又沉默地看着她,看的她不得不投降认栽,江枝总有对付她的办法。
想完后脸一黑。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了解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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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宜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老师哪里来的精力,又或者学校为什么要这么剥削老师,周五刚考完的试,周一出成绩了不说,连排名都一并出来了。
班级里的气氛处在凝重和故作轻松的临界点,像鼓胀到了极点的气球,直到班主任拿着卷子走进来往讲台上重重一放,气球砰地炸开,原本嗡嗡嗡的教室里顿时安静地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连陈冬宜都跟着紧张了下。
她之前对这种考试从来都不屑一顾,偶尔还会缺席,排名拿个倒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本来的嘛,校霸成绩那么好,不是跟人家三好学生抢活吗?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认真学了,虽然是被江枝逼的,但学了就是学了,学了就想看到结果,尤其是她现在还是江枝,之前是年纪前十,现在——
啧,陈冬宜心想,这下嘚瑟过头了,程实这不得嘲笑死她?
班主任把试卷搬到讲台上后,又有几个同学陆陆续续地把别科的卷子也搬了上来,在讲台上摆了一排,看起来颇为可观。
“原本考试都是各科老师自己发试卷,但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成绩很让我……”班主任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才又继续说:“让我震撼,所以由我来发。”
“有人进步很大,”班主任从每一沓里各抽出一张试卷:“比如陈冬宜同学。”
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去。
“进步非常大,排名居然上升了四百多名,排在年级前五百。大家鼓掌鼓励一下!”在迟疑的掌声里,班主任又感慨:“你的进步老师都看在眼里,希望你继续努力!来领取你的试卷吧。”
陈冬宜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江枝没一口气冲到年级前十,不然老师肯定要调监控看她有没有抄袭了,进步四百多名,虽然也很夸张,但看在她这些天都在刻苦的份上,勉强说得过去。
说不过去是应该是江枝本人的成绩了。
陈冬宜本以为班主任接下来就要把她单独拎出来说她的退步,却没想到直到宣布完最后一个同学都没轮到她,正好上课铃声又打响了,下节课的老师都在讲台旁边喝茶了,班主任才看向她:“江枝,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陈冬宜:“……”
不是吧?
这也要单独谈话?
不过进老师办公室谈话她去得多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左耳朵听着老师絮絮叨叨她这次退步太大了,是不是心飘了,连“陈冬宜”都好好学习了,你每天都在干什么,这些话如流水般从右耳朵流出去,她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跟江枝交代。
当然,她并觉得自己有什么要交代的义务,又不是她想这样的,也不是她操控的互换身体,事情就这么个事情,她没什么必要对江枝的成绩负责。
但是这从内心里涌出来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是真的对江枝寄予厚望,这次谈话进行了整整一节课,讲到最后陈冬宜都站不住了,听到下课铃声摇摇晃晃地从办公室出去,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陈冬宜下意识地想回办公室。
真是倒反天罡,第一次见自己跟见鬼一样。
才退了半步她又顿住,心想自己已经尽力了,要是江枝骂她她真的会翻脸,就这么想着,硬着头皮走过去,刚要嘴硬跟江枝硬刚,就见江枝眉眼一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厉害啊陈冬宜。”
陈冬宜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么就是江枝被她气得失心疯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江枝对她说,你好厉害。
她厉害在哪?
陈冬宜问:“你气糊涂了?”
江枝纳闷:“为什么生气?”
陈冬宜扯了扯嘴角:“我考成那样啊。”
江枝疑惑地嗯了一声:“哪样?考得不是挺好的吗?”
陈冬宜:“?”
江枝笑:“才认真学这几周就能考到年级前五百,已经很厉害了呀,值得庆祝一下!”
陈冬宜还是不敢相信:“你不骂我?还是还有后招?”
江枝默了默,才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后招。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也很让我惊喜,怎么?”她问:“你想让我骂你?”
陈冬宜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江枝问:“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可以喝酒吗?”
“不可以!”
“哦。”陈冬宜心里痒痒的,也说不清为什么痒,就像被人揭开的伤疤长出新的血肉时那样的痒,挠着她的心脏,哪怕被江枝驳斥了她也不觉得恼怒,甚至还有点小小的窃喜,她往前走了两步:“就光请我吃饭啊?”
江枝不明所以:“你还想干什么?”
/
陈冬宜想坐热气球。
那种巨大的五彩斑斓地升起的气球。
有一年她自己去土耳其玩,一个人坐了很久的热气球,别人都有同伴,在热气球上许愿大喊又接吻的,就她没有,她想有。
虽然她跟江枝向来不对付,但有总比没有好。
但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她和江枝是能一起坐热气球的关系吗?江枝会不会嘲笑她?不管了,就算被拒绝她也——
“好啊。”江枝问:“在哪坐?”
顿了下,又说:“但是不能逃课。”
陈冬宜说:“也不算逃课吧?这两天的课都要讲试卷,你根本不需要听吧。我听谁讲不是讲,你也可以讲给我听啊。”
江枝一想也是,而且上课讲陈冬宜多半是要睡觉,如果她来讲的话陈冬宜想睡也睡不了。
陈冬宜见她态度松动,心中一喜:“城郊有个公园有热气球,我刚刚打电话问了,今天下午这个项目还开,我们要去得快点。”
江枝点头:“那走吧。”
说着就要往办公室里走,陈冬宜挡在她面前:“往哪走?”
江枝看她:“请假。”
陈冬宜无语:“理由呢?跟班主任说我们去坐热气球?”
“那怎么走?”
陈冬宜对她微微一笑。
五分钟后,陈冬宜干脆利落地爬上低矮的围墙,坐在上面晃着两条长腿冲江枝招手:“上来吧班长。”
江枝:“……怎么上?”
陈冬宜指了指她旁边的树:“就顺着这树爬上来,借力一蹬就翻上来了。”
江枝静静地看着她。
陈冬宜轻咳了一声:“好吧。”
她往左边的角落里撇了下头:“那边的围墙是铁栅栏,有段被掰了,你从里面钻出去。”
江枝眯起眼:“你掰的?”
“哪能啊!”陈冬宜一脸被冤枉的样子:“我哪有那么大的手劲,方点点拿锯子锯的!”
江枝瞪了她一眼。
工作日的下午公园里并没有多少人,远远地就看见热气球在郁郁葱葱间露出彩色的头,被风吹着轻轻摇晃,在黯淡的天色让人眼前一亮。
陈冬宜随口问:“对了,你不恐高吧?”
问完后没听到回应,心里不由一咯噔:“不是吧?你还恐高?”
江枝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心理恐高。”
陈冬宜怀疑:“真的吗?”
江枝:“嗯。”
对此,陈冬宜在热气球缓缓升起来时腿肚子开始不自觉地打颤时,只想对旁边已经吓麻木的江枝说一句:“真的个鬼啊!”
她往下看了一眼:“这也不高啊!”
江枝安慰她:“别怕。”
陈冬宜:“我没怕!”
江枝按住她抖如筛糠的腿。
陈冬宜气:“这是你的身体反应,我心里不怕。”
江枝闭眼:“我心里怕。”
陈冬宜还没见过江枝这样,短暂地忘了自己还在抖,凑上去逗江枝:“你去游乐场都玩什么?旋转木马会不会很高?你害怕吗?”
江枝:“……闭嘴。”
陈冬宜觉得自己太欠了,但又忍不住:“那只能去儿童区了吧?你你你……”上下牙打架嘚嘚嘚的,她还在锲而不舍地逗江枝:“那种两米高的超慢速跳楼机你肯定喜欢,哈哈哈班长你还是嗷——!”
她怒道:“你怎么踩人?”
江枝的手扶着围栏:“是你硌着我的脚了。”
陈冬宜:“……”
强词夺理。
她不逗江枝了,趴在围栏上抬头看。
这阵子淅川的天不好,晴转多云多云转晴的,偶尔还会落点晚春的雨,但温度却很舒服,风吹过来带着稻草的芬芳,仿佛置身在春日的梦境里。
江枝忽然说:“抬头。”
陈冬宜下意识地抬起头。
云很低,一团团挤在一起,遮挡住太阳的热度,光从中透出来,轻柔温和地撒下来,落在鼓胀起来的热气球上,她们在空中飘荡。
江枝说:“好美。”
陈冬宜嗯了一声:“你知道吗班长,在土耳其待的两个月里,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坐热气球,有一天,我在空中飘了两个小时。”
江枝笑:“你是小王子啊。”
“啧,跟你们文化人讲话就是没意思!”陈冬宜站直身子:“我之前跟方点点说的时候,她只会说哇老大你好厉害。”
江枝没顺着她的话,反而问:“所以那一天,你很难过吧?”
陈冬宜脸上的笑僵住,好一会儿,她才微微叹了口气:“我就说不喜欢跟文化人讲话吧。”
江枝问:“是吗?”
“对啊。”陈冬宜仰着头看那一寸天光,好像又回到了土耳其的十一月,她的声音低下来:“那天我过生日。”
她见江枝的目光变了,语气又故作轻松:“好了班长,这是我人生中的一道疤,少碰它。”
江枝移开目光:“少装非主流。”
陈冬宜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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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觉得曾经陈冬宜一个人坐热气球太可怜,所以即使恐高,还是陪陈冬宜坐满了两个小时,看到最后恐惧感降低,她甚至还在上面看起书来了。
陈冬宜调侃她:“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好学生,谁看都觉得你在装X。”
江枝不理她。
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去上晚自习还来得及。”
陈冬宜双手插兜,头往上扬吹口哨:“我要回家睡觉。”
“也可以,”江枝居然没反对,陈冬宜还在惊讶,下一句话就让她回到现实:“你的试卷都在我这,回家我给你讲错题。”
陈冬宜挣扎:“我困。”
江枝不为所动:“讲完再睡。”
为了拖延时间,回去是坐的公交车,公交车在空旷的马路上摇摇晃晃,行使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晃到有雾路,陈冬宜本来还想装迷路,江枝对这多熟,从哪里都能找到回家的路,还顺便在桥头买了俩烧饼给她当晚饭。
“晚上就吃这个啊?”陈冬宜抗议:“又不让我睡觉又不让我吃饱,我还怎么长个子?”
江枝犹豫了下:“再来碗豆腐脑。”
陈冬宜切了一声,转身就走,哪想刚上了桥就看到有个很眼熟的女孩在江枝家门口转悠,她愣了下,旋即想起来,这不是给江枝告白的学妹吗!
她怎么在这里?
二次告白?
不是吧?这么锲而不舍,干什么不行啊非得喜欢直女,喜欢直女会倒霉的知道吗小学妹!可万一江枝被她掰弯了呢?
陈冬宜站在原地胡思乱想。
江枝也没说自己是直女,只是说还没探索自己的性取向,前段时间连扣人都知道了,现在面对个打直球,万一变成女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关她什么事!
反正身体不换回来,就算江枝弯了也跟这学妹谈不上。
这么想着,陈冬宜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又往后看了眼,见江枝还在等烧饼,快走了两步——先把人解决了再说。
学妹果然是在等“江枝”,看到她时眼前一亮:“学姐!”
陈冬宜心里酸了下,叫这么亲?
她走过去,语气冰冷生硬:“你怎么来了?”
她才没江枝好脾气,更何况这人喜欢的又不是她。
学妹的脸微微一红:“我、我,下午体育课我在你们班没看到你,问了你同学她们说你生病回家了,就……就想来看看。”
陈冬宜点点头:“我没事。”
学妹问:“是因为这次没考好吗?”
陈冬宜:“?”
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她还是那句话:“我没事。”
她冷淡的态度让学妹的神情黯淡下来,在原地站了会儿,忍着眼泪说:“那……那我不打扰你了学姐。”
陈冬宜立刻慌了:“你、你别哭啊!”
这让江枝看见还得了!这小学妹还会用眼泪大杀器!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你别哭别哭。”
她不说还好,一说学妹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看起来好不可怜,连纸也不接,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陈冬宜无奈,只好用纸给她擦眼泪,纸刚刚贴到学妹脸上,就听到后面传来自己中气十足的声音:“江!枝!”
陈冬宜暗叫不好。
回过头果然看到江枝怒气冲冲地从桥上下来了,她连忙举手甩锅:“不是我弄哭——”
“你居然敢谈恋爱?”江枝打断她。
陈冬宜歪了歪头:“什么?”
江枝瞪着她:“你怎么答应我的?这身体是我的,谁允许你谈恋爱的?”
陈冬宜:“那个……”
是不是有点歧义啊!
再去看学妹,原本正在哭的学妹已经傻眼了,眼珠滴溜溜地从陈冬宜的身上挪到江枝的身上,再转回来,来回看了几遍后:“你们……你们……”
她捂住脸扭头就跑:“哇呜呜呜我女神被陈冬宜抢走了啊啊啊!”
陈冬宜:“……”
江枝:“……?”
第28章
陈冬宜觉得自己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不然怎么会在江枝怒气冲冲走后, 不但没觉得生气,心里还有点开心,这种开心表现在她回到卧室后给江枝发了无数条“骚扰”信息。
陈冬宜:【到家没?】
陈冬宜:【你妈知道你的成绩了, 我们班主任也太不够意思了, 这也要打电话告诉家长?而且还说让你离陈冬宜远点】
陈冬宜:【陈冬宜咋了?陈冬宜这次进步很大啊!我们两个中锋相见了啊!】
江枝没回她。
她翻了个身, 锲而不舍地打字。
陈冬宜:【说实话, 你是不是吃醋了?】
不行,这显得跟她很在意江枝吃醋似的, 她一点不在意。
陈冬宜点了撤回。
又键入:【你误会我了, 我没有跟学妹谈恋爱, 因为她喜欢的是你。我跟她谈恋爱,我不那啥吗, 多不道德!】
【不对,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吧?你别不是因为我把学妹弄哭了, 你心疼了迁怒我?】
想到这里, 陈冬宜蹭得一下坐了起来。
不是吧?
江枝是因为学妹被她弄哭了生气?她心疼了?她怜香惜玉了?她现在不回消息是不是在打电话安慰学妹?
陈冬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通了。
没有在通话中。
陈冬宜松了口气, 又想是不是打的电话,正想挂断, 只听铃声忽然停了, 没开免提的手机里传来自己微弱的声音:“喂?”
许是没听到陈冬宜的回答,江枝的声音抬高了些:“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手机拿手上没看消息?
陈冬宜觉得自己一肚子气, 说了句:“没什么。”
弄得江枝一头雾水:“没什么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哦, 你给我发消息了, ”江枝的声音顿了会,再响起时带着怒火:“你是不是就是想找我事?”
陈冬宜的气焰消了:“我没有……”
“等身体换回来, 你成年,你想跟谁谈恋爱都无所谓,没换回来之前不可以。”江枝还在公交车上,陈冬宜听到公交车停车到站的播报声,嘈杂声里,江枝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你冷淡拒绝她也好,至少她会死心的更彻底点。”
陈冬宜:“哦。”
她问:“那你怒气冲冲地走了的原因是?”
江枝:“我……”
陈冬宜的眉眼又带上了笑意:“你什么?”
江枝说:“我说了,不要用我的身体谈恋爱,不然呢?”
陈冬宜:“哦……”
她没话找话:“你妈妈说饭后散步的时候想跟我谈谈心,她不会骂我吧?”
虽然上次江枝的妈妈说了,只要江枝开心就好,成绩无所谓。但是江枝的成绩一直很好,没有不好的可能,没准是江妈妈为了安慰女儿说的,现在成绩下降这么厉害,说不定又是另一套说辞了呢?
不是说小时候江枝经常挨打吗?
“这你放心,自从我上了初中,我爸妈就再也没有打骂过我。”江枝说:“可能是觉得我长大了,可以为自己负责了。你就跟她说最近状态不好,她会理解的。”
陈冬宜点点头:“你就这么走了,没人给我讲卷子了。”
公交车重新起步。
江枝被往前带着走了两步,心里的懊恼如海啸般。好奇怪,她垂下眼看自己的鞋尖,心想她刚刚的情绪太奇怪了,就从她在桥上看到陈冬宜给学妹擦眼泪的那一刻开始。
她愤怒。
怒从何而来呢?
是生气陈冬宜拿她的身体撩妹,还是陈冬宜本身就是弯的,所以对女孩的照顾信手拈来,如果有个女生对陈冬宜表白,陈冬宜是不是就答应了呢?
反正她就是气了,气得她昏头转向,连烧饼都没吃就坐上回去的公交车了。
……忘了要跟陈冬宜讲卷子。
江枝故作镇定:“哦,没事,明天晚自习我再给你讲。”
陈冬宜还想再说些什么,楼下就传来江母喊她吃饭的声音,她应了声来了,再看手机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陈冬宜啧了一声。
挂得真快,最好别回她消息,反正就算回了她也看不到。
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就要下楼,边往门口走边用余光瞄着床,看到手机亮了亮,她的眼中浮现得逞的笑意,想直接下楼,犹豫了下,还是退了回去。
她就看看,她不回。
扫脸解锁。
微信有三条未读消息。
啧,江枝一连给她发了那么多,看来是很急了。
她笑眯眯地点开。
【瑞x福利官:恭喜你xxxx】
【瑞x福利官:快来领取吧!】
【瑞x福利官:链接】
陈冬宜:“……”
她闭了闭眼,然后狠狠地拉黑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福利官。
她又看了眼跟江枝停留在通话结束页面的对话框,心里郁闷的要死,刚要把手机扔回床上,手机忽然震动,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下。
不是江枝。
她漫不经心地点开,神情却逐渐凝重,重新坐了回去。
【菠萝包】: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查到了,文件太大,发你邮箱了。
【菠萝包】:做好心理准备
【菠萝包】:对了,你小时候的照片给我发一张来
菠萝包是陈冬宜在欧洲认识的朋友,家里开私人医院的,她年长陈冬宜几岁,目前在gap中,顺便兼职做私家侦探。
第一个活就是从陈冬宜这里接的。
陈冬宜回了个OK的表情。
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漂浮的状态,只看到对话框跳出自己刚刚打出的字:“确定是她吗?”
【菠萝包】:【图片】
陈冬宜抖着手打开照片。
照片经过压缩变得有点糊,只能看到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坐在秋千上,她低着头,风吹起她的裙摆,长长的发也跟着飞舞。
侧脸宁静美好。
陈冬宜的唇动了动:“妈妈。”
虚掩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陈冬宜抬起头,见是江母在楼下没等到她就上来喊她,她眨了下眼睛,豆大的泪水落了下来。
“怎么了枝枝?”江母走过来。
陈冬宜感受到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妈妈。”
江母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妈妈在呢。”
“妈妈……”
“妈妈在呢,是不是因为这次考得不好?妈妈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要觉得这是失败,妈妈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陈冬宜终于哭出了声:“妈妈,妈妈,妈妈……”
/
直到陈冬宜再三表示她已经好了,不会再伤心地哭了,江母江父才半信不疑地从她的卧室离开,到门口了江母又不放心:“真的不用妈妈陪你睡觉?”
陈冬宜郑重点头:“不用!”
江母轻轻摇头:“孩子长大了,不需要妈妈了。”
陈冬宜连忙反驳:“才不是!”
她捏紧了手机,纠结了好大会儿,才小声说:“最喜欢妈妈了。”
江母笑了笑:“快睡吧。”
等到门关上了,陈冬宜倒回床上,打开跟江枝的对话框:“睡了吗?”
陈家别墅安静,整栋楼只有陈冬宜的房间里亮着灯,是江枝还在复习试卷的错题,她把一整张英语试卷顺完了,才回复陈冬宜:“没有。”
【陈冬宜】:帮我个忙
【江枝】:什么?
【陈冬宜】:我的电脑密码是1028,桌面有个文件夹,里面有我小时候的照片,你找到发给我
【陈冬宜】:对了,我买了台打印机寄到家里,明天下午估计会到,你帮我签收下
【江枝】:等下。
陈冬宜躺在床上耐心地等,也不知道是自己心情烦躁还是江枝的动作太慢,她等得度日如年,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
“怎么了?”江枝问。
陈冬宜刚哭过,还带着哭腔:“没,打开电脑了吗?”
江枝说:“打开了。”
她疑惑地嗯了一声:“你哭了?”
陈冬宜立刻反驳:“没有!”
她冷笑:“开玩笑!怎么可能!我堂堂校霸怎么可能会哭?”
“哦。”江枝在键盘上敲下密码:“那为什么我妈妈给我发消息说,枝枝,晚上不要偷偷哭,睡不着可以来找妈妈?”
陈冬宜:“……”
她半张脸埋在枕头上,嘴还在硬:“我装的。”
江枝笑了声:“是吗?”
陈冬宜:“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江枝:“没有。”
陈冬宜:“就是有。”
江枝:“好吧我在嘲笑你。”
“不过,”她点开桌面上的文件夹:“为什么哭?”
陈冬宜呵呵:“不告诉你。”
要是江枝知道她是想妈妈才哭,绝对会狠狠嘲笑她!
江枝也不勉强,她滑动鼠标:“你这个文件夹里还有好多文件夹,还全是未命名的,小时候的照片在哪里?有关键词可以搜吗?”
陈冬宜向来懒得整理这些文件夹,能不让所有文件铺面整个桌面已经算是不易,哪里记得这些:“你都点开看看。”
江枝点开其中一个:“这里没有照片。”
她退出,顺便给文件夹编了个号:【土耳其旅行图】
又点开一个。
她皱起眉:“这个里面都是视频啊。”
她为了给文件夹分类,先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看看是什么,才刚打开,就听到陈冬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那头大喊:“等下!”
江枝:“什么?”
已经看见了。
视频的地点在浴室,拍摄工具应该是放在浴缸边缘的,很低的视角,只能拍到主人公的肩膀以下,两个人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湿漉漉的,滴答滴答地黏腻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有人扬手。
啪!
猛地把江枝从怔忡间惊醒。
她这才后知后觉这是什么视频,手忙脚乱地抓不住鼠标,直到响起意味不明的声音才想到可以按空格键,她快速地按下去,房间里登时安静的了下来。
过于安静了。
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紧张的,她听到陈冬宜叫她:“班长?”
完了蛋了!
陈冬宜扶额,她怎么忘记她有个文件夹专门放她看过的精品片了!
她没听到江枝的回应,又小心翼翼地出声:“班长?”
好一会儿,才听到江枝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
“那个是……呃,”她破天荒地感觉到一丝尴尬:“那个是学习资料。”
江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学习、资料?”
陈冬宜心想反正她看也看过了,十七岁正是看片学习的好时候,这样成年后才可以学以致用啊,她索性破罐破摔:“对啊,你不是要给我的文件夹分类吗?就写学习资料好了。”
江枝握紧鼠标:“这算什么学习资料?”
陈冬宜趴在床上:“一些课本上学习不到的资料。”
江枝:“?”
陈冬宜:“女同姿势全解?”
江枝:“……”
陈冬宜以为她还是不满意:“菜谱?”
“够了。”江枝低声制止她,给这个文件夹标了个1就把它拖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后面的不给你分类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照片给陈冬宜发过去。
陈冬宜小时候很可爱。
是那种精致漂亮的可爱,眉眼间的乖巧跟现在判若两人,她穿黑色蕾丝小裙子,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镜头,唇角扬起弧度,十分招人喜欢的小女孩。
“谢了班长,回头请你吃饭。”陈冬宜在那头说。
江枝又点击下一张。
下一张是在荡秋千,陈冬宜长大了点,穿简单利落的白T和长裤,荡秋千不好好坐着,反而直直地站在上面,玩得刺激又快乐。
还真是可爱啊陈冬宜,现在——
“哦班长,”陈冬宜又说:“你要是方便的话,给我传份学习视频过来呗,长夜漫漫我有点睡不着,就你刚刚……”
“嘟嘟嘟——”
陈冬宜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旋即失笑,敲字:“班长,怎么那么不经逗?”
【江枝】:不要对我的身体做什么奇怪的事
【陈冬宜】:我还没那么变态
【陈冬宜】:真不给我发啊?
【陈冬宜】:怎么莫名其妙挂人电话啊班长!
【江枝】:我怕你忍不住
陈冬宜盯着这条消息,看着屏幕缓慢地黯淡下来,直到整个房间完全陷入黑暗,她把手机放到枕边,思绪在黑暗中放大。
大到漫过整个宇宙,只剩下她和江枝的身体。
她想,总有一天她可能真的会忍不住。
/
次日,陈冬宜趁午休回了趟家。
今天张妈收假,为了避免误会,她把江枝也叫上了。在教室门口等江枝的时候,隔着窗户能看到教室里面,方点点和钱织几个把江枝围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会是在蛐蛐她吧?
陈冬宜倚着围墙,左腿屈膝,脚抵着墙,不耐烦地抖着腿,要收回来时对上同桌程实一言难尽的眼神,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程实被她瞪得一缩,连忙把头低下了。
陈冬宜在心里轻哼,别以为她不知道程实心里怎么想的,之前人家都传他和江枝成绩都好,又是同桌,平时互帮互助,就算早恋老师肯定也会允许的。
跟江枝早恋?
程实也配?
她呸!
厌恶不耐烦的情绪还在脸上,她又往教室的角落里丢了个眼神,正好江枝往她这边看了,她条件反射地露出笑脸,抬手。
“……”她为什么对江枝有这种条件反射?
难道是想给自己好脸?
江枝也对她挥了挥手,回头又跟方点点钱织说了些什么,几个人同时看她,陈冬宜眉梢微挑,只见她们的目光中都夹杂着无奈和惋惜。
惋惜什么?
陈冬宜一脸麻木,她这些狐朋狗友的情感是不是太充沛了点!
胡思乱想间江枝已经出了教室,陈冬宜边往楼下走边问:“你们在开什么小会?我今天没通知要开会啊。”
江枝摇头:“没什么。”
陈冬宜不依不饶:“赶紧说。”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江枝笑了笑:“她们找我有点事。”
“别卖关子了,”陈冬宜轻轻推了下她:“到底什么事?她俩不会又干什么丢人的事丢我的脸吧?”
江枝还是笑:“没。”
她说:“她们让我离你远一点。”
陈冬宜:“啊?”
江枝说:“之前在KTV那次,你不是跟她们喝酒么,她们觉得江枝人还挺好的,是她们以前误会班长了。”
陈冬宜哦了一声,又不由感慨:“她们对我是真爱啊!”
江枝皱眉:“什么意思?”
陈冬宜得意:“她们夸的是现在的江枝,那不就是我?原来这就是小说中的,即便你换了身份换了身体,还是透过灵魂爱上你。”
她对江枝抛了个媚眼:“魅力就是这么大,没办法!”
江枝忍住对她翻白眼的冲动:“自恋!”
陈冬宜撞了撞她的肩膀:“别羡慕。”
江枝被她撞得踉跄了下,勉强扶住楼梯的把手,瞪她:“没羡慕。只是她们让我离你远一点。”
陈冬宜愣了下:“为什么?”
江枝的目光向上飘,思绪回到刚刚的教室里,方点点携钱织冒死进言——
“老大,真的要早恋吗?”
“真的要选班长吗?”
“班长可是要考清北的人才,跟你谈恋爱后你看成绩都……”
“要不高考完后你们再谈呢?”
“那个你们分手后我还能不能跟班长一起学习了?”
“…………”
陈冬宜:“…………我跟她们拼了!”
/
陈冬宜买的打印机在她和江枝到家没多久就送到了。
她匆忙地吃了两口饭就上楼把打印机拆了,连上电脑后,她打开菠萝包昨天发给她的邮件,把里面的照片和资料全部打印了出来。
白纸被吞进打印机,吐出来时墨已经铺满了整张纸。
陈冬宜倚在桌边看这一过程,看得出神,连江枝什么时候上来的都没发现,江枝随手拿起一张:“这是什么?”
“我妈的病历本。”陈冬宜说。
她现在和江枝互换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但是她要做的事情现在也必须要做,既然江枝早晚都要知道,她也没打算现在瞒着江枝。
江枝愣了下。
她想到那晚陈冬宜喝醉后坐在地下室的台阶上说想妈妈,她想到陈冬宜说地下室传来的响动,又想到陈冬宜的父亲那个样子,不好的想法在她的心里不是没有升起过,但这是陈冬宜的家事,她问过,陈冬宜没告诉她。
她把纸放下:“你妈妈生病了吗?严重吗?”
陈冬宜侧了侧脸:“班长。”
江枝:“嗯?”
陈冬宜笑:“你现在好温柔。”
江枝:“……”
陈冬宜把打印好的纸叠在一起:“陈先什么样你也见过,我就不叫他爸爸了,他不配。”
江枝点头。
“我妈跟他是联姻,当年在淅川市还是一段佳话呢,”陈冬宜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他娶我妈是因为我姥姥姥爷的资源,他不爱我妈。”
“我妈呢,我也不知道她爱不爱他,反正还挺爱我的,就是没爱多久。”
“姥姥姥爷去世后,她就失踪了。”
陈冬宜的语气轻描淡写,江枝的心脏却跟着一颤。
陈冬宜却没察觉到她的情绪,继续说:“陈先跟我说妈妈有抑郁症,都是因为我老哭太烦了,现在她走了就不要打扰她。”
“我就等她。”
“从白天等到黑夜,等了好久。”
“等到我都会跟地下室讲故事了,陈先跟我说,妈妈去欧洲了,以后都不回来了。我们应该祝妈妈幸福。”
陈冬宜看向江枝:“我一直以为,妈妈在欧洲很幸福。”
“所以哪怕我后来也被送过去,我也没想过要打扰她,我希望她幸福。”
江枝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伸手,握住了陈冬宜的手。
颤抖着的,陈冬宜的手。
陈冬宜对她安抚般地笑了笑:“直到我发现,姥姥姥爷的死因有疑点,就动用我朋友的关系查了下,这就是结果。”
她感受到江枝抓她手的力道加大。
陈冬宜轻声说:“妈妈需要我,我得去救她。”
她说:“你会帮我的,对吗?”
下一秒她就被拽进了怀抱。
她听到江枝的声音落在耳畔,低低的颤抖的:“我会帮你。”
江枝说:“我会救你。”
第29章
陈冬宜当天晚上留宿在别墅。
她没什么心思吃饭, 还是江枝说不能饿坏了自己的身体,把饭菜端上来给她硬塞了几口,她才没因为低血糖晕倒。
“你这身体太弱了。”陈冬宜吃了口米饭:“我之前锻炼轻断食一天都没事。”
江枝纠正她:“我这是饮食规律。”
陈冬宜敷衍地点点头。
菠萝包给她发的资料很多, 但被归置的很整齐, 按月分类, 她和江枝看起来也方便。
按照时间线来看, 陈冬宜的妈妈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先是被关在地下室, 后来怕陈冬宜发现, 又被秘密送往了欧洲, 目前在瑞士的某家精神病院。
陈冬宜闭了闭眼,这些她昨天晚上已经看过电子版了, 但在看到那一张张照片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和难受。
江枝轻声问:“还可以吗?”
陈冬宜点头:“可以。”
等到全部整理完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江枝先去洗了澡, 回来的时候看到陈冬宜拿了张纸条坐在床边发呆, 听到开门声, 陈冬宜抬起头。
江枝见过这样的陈冬宜。
在那个被陈先打的夜里, 在陈冬宜喝醉后坐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时,她见过这样的陈冬宜, 眼里像含着细碎的光, 整个人虚虚地飘在那里,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破碎的一面。
看起来让人, 怜惜。
陈冬宜用指腹抹去眼泪, 抬起左手:“这是精神病院的联系方式。”
江枝问:“你要打电话过去吗?”
陈冬宜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我有种感觉, 妈妈这些年被关在这里也并没有放弃斗争,我想先见她一面。”
“那也只能等暑假了。”江枝说:“况且……”
况且她们两个现在身体还没换回来, 两个未成年女生单独出国,怎么想家长都不会同意,更别说还要避开陈先的眼线。
陈冬宜把纸条小心地叠好:“放心吧,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两个月。”
陈冬宜本来还想回有雾路,江枝不放心她,用自己的手机给爸妈发了消息说留宿在好朋友这里了,又从壁橱里抱出一床被子:“你今晚就睡这吧。”
陈冬宜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江枝推她:“去洗澡。”
陈冬宜又魂不守舍地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江枝已经把主灯关掉了,只留了两盏台灯,她就靠在枕头上,就着台灯的光翻着书,陈冬宜走过来:“在看什么?”
“上次从学校图书馆拿回来的。”江枝说:“绝版的那本。”
刚说完身边的床就往下塌了塌,陈冬宜才坐到床上一秒又站了起来:“要不我去客房睡吧。我毕竟……那个……”
“不行!”江枝直接反对。
陈冬宜愣了下:“为什么?”
江枝说:“我担心你啊。”
陈冬宜:“……”
糟糕,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和江枝已经是可以互相关心晚上还睡在一起的关系了吗?
江枝伸手扯了她一把,陈冬宜没有防备,直接跌在了床上,就听到江枝又说:“我都跟爸妈说了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以为我是糊弄她们的吗?”
陈冬宜哦了一声:“我以为是。”
她在床上躺好,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好一会儿,见江枝没有要关灯的意思,她侧过身,问:“不睡吗?”
……看过很多次也习惯不了自己这副刻苦的样子。
江枝说:“马上,你先睡。”
陈冬宜:“明天要早起。”
江枝迟疑了下,把书放到床头柜上:“也是,你这个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你是不是还没倒过来时差?”
陈冬宜:“……我都会快回来一年了。”
她把自己这边的台灯关了:“我就是纯懒。”
江枝白了她一眼。
旋即,那边的灯光也隐匿在黑暗中。
江枝在不到她三十厘米的地方躺下来,寂静的空气里,呼吸都显得格外轻,陈冬宜维持着侧身的动作,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看到江枝模糊的轮廓。
准确的说,是自己的轮廓。
她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有这样的体验,从真正的第三视角看自己,离那么近的端详自己,其实是透过自己在看别人的灵魂。
“不睡吗?”江枝睁开眼睛。
陈冬宜说:“睡不着。”
江枝沉默了会儿,忽然问:“跟我讲讲你在国外的生活。”
陈冬宜问:“什么方面的?”
江枝:“学习方面。”
陈冬宜:“不在涉猎范围。”
“……那别的,你在国外也打架吗?”
“我在国内也很少打架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回答问题。”
“打。”
江枝觉得自己最近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很没有素质。
“这也不怪我啊,我们学校可乱了,”陈冬宜说:“为了自保都得把自己弄得不好惹。不过外国人开放,有的打着打着就去厕所啃起来了。”
江枝:“?”
陈冬宜啧啧:“把我们这些观众当指套呢。”
江枝:“……你说什么呢!”
陈冬宜回过神来:“哦哦,指套就是一些床上工具。”
江枝脸一红:“我没问这个。”
陈冬宜愣了下。
“我问,那你呢?”江枝躺平身子,看着天花板,听到自己的声音往天花板上飘:“你跟人家打架也是……”
她说不出口了。
“什么啊?”陈冬宜疑惑,又恍然大悟:“哦你说我吗?我怎么可能跟她们啃起来。”
陈冬宜笑:“我的审美很东方。”
江枝:“这样啊。”
陈冬宜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枝这个身体的睡眠质量特别好,灯关了空气也安静,陈冬宜的意识开始迷离,渐渐地陷入黑甜,迷糊间听到江枝又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应,直接昏睡了过去。
仍然做梦。
梦里自己是江枝,应该也就幼儿园的年龄,跟在老师的后面发餐勺,你一个她一个,她乐此不彼地干着活,直到发完了最后一个,老师摸摸她的头:“枝枝今天真棒,奖励一颗糖。”
她把糖果攥在了掌心。
她这一辈子得到过很多糖果,手工的昂贵的,但都没有这一颗看起来廉价的被彩色的玻璃糖纸包裹起来的糖果珍贵。
她想她要带回家给陈冬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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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宜是笑着醒来的。
她很少睡得这么安稳,本来以为是江枝家床的功劳,现在不在她家床上也睡得这么香。陈冬宜边刷牙边想,难道是江枝这具身体天生睡眠功能比较完善?
“想什么呢?”江枝从她背后飞快地闪了过去,又拎着件衣服从卫生间门口探出头:“我穿你的衣服好像有点大。”
她叹气:“陈冬宜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怎么那么高?”
陈冬宜把牙膏沫吐到水池里:“多喝牛奶多运动。”
江枝睡眠质量好,她长得高。
这么想心里就平衡了。
江枝催她:“你快点,马上要迟到了。”
陈冬宜啧了一声:“还不是你睡过了?”
江枝的动作顿了下:“因为你懒。”
陈冬宜:“……”
起承转怪到她身上了。
两人紧赶慢赶地下了楼,抄起张妈给准备的三明治就往外面跑,才出了玄关就看到一辆豪车刚刚停在门口,后座车窗缓慢地降下来,露出方点点充满震惊的脸:“班长怎么在这里?!”
哦对,陈冬宜想起来了,方点点偶尔会来接她一起上学。
陈冬宜抓住江枝的手腕,轻车熟路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对上方点点疑惑的目光,她戳了下江枝,示意方点点现在需要“陈冬宜”的解释。
江枝到现在还是懵的,但好在智商还在线:“班长昨天晚上住我家的。”
方点点的嘴巴张大:“啊——”
她的目光从江枝身上挪到陈冬宜身上,来来回回地看了将近一分钟,看得陈冬宜都不耐烦了:“寻思什么呢?”
方点点却看着“陈冬宜”,低声说:“老大,你还把班长弄哭了?”
江枝:“?”
昨天陈冬宜是哭了来着,但跟她没关系啊?
方点点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老大,我们还是未成年啊!”
江枝:“……”
什么跟什么啊!
陈冬宜却知道方点点想到哪里去了,她伸手揽住江枝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意味不明地看了方点点一眼:“我和冬宜的事你不要多问。”
江枝问:“问什——”
未竟的话被陈冬宜给瞪了回去,她才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你不要多问。”
方点点靠在椅背上,望着星空顶兴叹——
问什么?
都现在这样了她还能问什么?早恋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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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习结束没多久,在天上积压了好几天的乌云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了,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到第二节课时,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
英语老师请了假,留作业让这节课自习。
以往的自习课都是江枝来组织纪律,现在内芯换了个人,陈冬宜懒得管这些事,趴在桌上想事情,想着想着就被雨声催了眠,眼看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有人把书砸在了桌上。
班级的嘈杂声为之一寂。
陈冬宜也懵了会儿,从桌子上抬起头,听到自己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教室后面的角落里传来:“都给我安静自习!”
陈冬宜闭了闭眼。
多新鲜呐,全校最叛逆的校霸出名的不爱学习的刺头,居然在自习课上要求全班同学安静自习,江枝你OOC了你知道吗!
不过她也懒得管,本来同学讲话就影响她睡觉,江枝愿意管就管她的去吧。
陈冬宜打了个哈欠,侧过脸继续睡。
陈冬宜在班上的威严还是有的,江枝把书摔完后真的没有人讲话了,教室里安静地只剩下了翻书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陈冬宜微微眯起眼睛。
脚步声?还是冲她来的?
脚步声走到她这一排就停住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程实,你到后排去。”
程实显然很不服:“凭什么?”
“陈冬宜”说:“因为我要坐这里。”
程实不动:“凭什么你想坐这里我就要走?这是我的位置,你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了!”
“随便你。”江枝模仿着陈冬宜的语气:“给你三秒钟滚蛋,我的耐心就这么多,超过三秒后果自负,三,二……”
还没数到1,程实就站了起来。
他一脸屈辱地瞪着“陈冬宜”:“我一定会告诉老师的!”
说完扭头就走,江枝盯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是真的陈冬宜,现在怎么说也得踹他一脚,她动了动脚腕,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么暴力。
她在程实的位上坐下,看了还扒着的陈冬宜一眼:“还睡?”
陈冬宜还是没起身,她从趴着的臂弯里抬起脸,笑得狡黠可爱:“学得还挺像呢。”
江枝嗯了一声。
陈冬宜又遗憾:“怎么不踹他?”
江枝:“……”
她就知道。
她把卷子从书包里拿出来:“快点,给你讲错题。”
陈冬宜不爽地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千里迢迢是来跟我讲小话的,陈冬宜给江枝讲题,你想让我们班同学看科幻片啊。”
教室里因为刚刚的事情泛起了窃窃私语声,嗡嗡嗡地和着外面的雨声,她俩的声音藏匿其中,让人听不真切,只交换着诧异的目光:班长什么时候跟陈冬宜关系这么好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江枝说:“赶紧坐好。”
陈冬宜觉得很神奇,老师讲起来很乏味,让人不耐烦的题目,江枝讲起来就很吸引人,知识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钻进了她的大脑里。
她大惊:“糟糕,我不会是在学习吧!”
江枝:“……”
陈冬宜冲她抛了个媚眼:“夸你呢,以后可以当老师。”
她凑过去:“江老师。”
江枝低着头:“我给你出个同类型的题,你复习一遍。”
陈冬宜的数学是真不行,同样的题型换了数字就轴不过来,一道题翻来覆去地讲了一节课她才真正地学会,气得江枝脑瓜子疼:“我要是当老师碰到你这样的学生我得气死。”
她说着站起来,看样子是需要冷静一下。
陈冬宜被骂笨也不见生气,笑眯眯地问她:“你去哪?”
江枝说:“方点点她们说去小卖部买汽水喝。”
陈冬宜看了眼窗外:“下着雨呢。”
江枝:“嗯。”
陈冬宜托着下巴:“淋到雨怎么办?”
江枝心思不在上面:“有伞。”
陈冬宜哦了一声:“别把我淋坏了。”
江枝还想问什么,那边方点点和钱织已经在教室门口喊她了,她应了声来了,问陈冬宜:“你喝吗,要我给你带吗?”
陈冬宜不看她:“不要。”
江枝:“那我去了。”
陈冬宜:“嗯。”
等了会儿没等到江枝的回答,陈冬宜抬起头,见江枝真的走了,心里又一股无名火冒出来,方点点也真是的。
大课间就二十分钟,非得跑去小卖部买汽水,什么汽水有这么好喝吗?
/
食堂外的小卖部门口。
初夏的雨带着凉意,被风扫进廊下,落在人的脸上只觉得舒适,方点点咬着吸管喝橘子味的汽水,舒坦地啧了一声:“老大,你怎么不喝汽水啊?不是最爱喝了吗?”
江枝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三无产品,不健康,你们以后也少喝。”
钱织拿着玻璃瓶,喝汽水的动作一顿,跟方点点对视一眼,同时啧啧:“老大,你自从跟班长在一起后,沾上了学霸的味道,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有吗?”江枝让自己的站姿豪放了点,“我和江枝没有在一起。”
钱织和方点点敷衍地点点头:“嗯嗯嗯。”
摆明了不信。
钱织小声说:“我都听方点点说了,都带回家住了!”
江枝:“……”
解释不清了。
难道陈冬宜作为女同就不能跟直女做朋友吗?带回家就一定是……一瞬间福至心灵,她突然懂了方点点早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以为她和陈冬宜……她们……
方点点突然咦了一声:“老大你脸怎么红了?”
“没什么!”江枝喊道:“你们都给我收敛一点,我和江枝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她这么严肃,方点点和钱织也不敢乱开玩笑了,都默不作声地喝着汽水。
环食堂外的走廊有铁做的围栏,这些年风吹雨打早就生了锈,她们虚靠在上面,看有贪玩的同学在操场玩水,浑身湿透了也不亦乐乎。
江枝盯着围栏上一滴滴滴落的雨珠,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们有没有过那种感觉。”
方点点:“什么感觉?”
“就是看着自己的脸,有点恍惚,”矿泉水是从冷藏拿出来的,上面的冰雾化作水珠滴在江枝的手背上,她的声音低下去:“有点心动。”
钱织抓了抓脑袋:“啊?心动?对自己的脸?”
江枝问:“你们不会吗?”
方点点果断摇头:“肯定不会啊,这也太自恋了吧!”
钱织问:“老大你看着自己的脸会心动啊?”
江枝连忙否认:“当然不会!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跑上台阶,跟同伴大声说着八卦:“你们听说了没?高二三班的班长江枝,跟高一的学妹在厕所打起来了!”
“我靠我靠真的假的?江枝这么牛?”
“姐妹你说的不是江枝吧?我们江枝不是出了名的校园温柔女神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去!”方点点说:“咱班长还会打架呢?真是近墨者黑啊!”
钱织骂道:“你骂谁呢!你……老大你去哪?!”
江枝撑起伞,一头扎进了大雨瓢泼中。
/
如众同学八卦,陈冬宜确实跟人打起来了。
本来嘛,江枝抛弃她跟她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去小卖部喝汽水她已经很不爽了,不爽了两分钟想去厕所解决个人问题,哪想到解决完后厕所的门居然打不开了。
她不信邪,又拽了两下,还是没拽开。
“别费力气了江学姐,”门外传来讥笑声,听声音应该有三个人,笑得肆意猖狂:“我们用拖把给你锁死了,你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
陈冬宜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好整以暇地把校服地袖子卷起来,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门外的声音顿时抬高:“为什么?学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就迟到了两分钟你就把我名字记了,害得我被我爸臭骂,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装什么装!”
陈冬宜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就江枝这刚正不阿的性格不得罪人才怪,不过就算是要找江枝报复,怎么也轮不到门外这几位吧?她还没说话呢!
陈冬宜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是江枝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吗?以前也有过吗?她们凭什么这样对江枝?
陈冬宜把垃圾桶倒放,估量了下门的高度,听到门外的人又喊起来了:“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吧?也知道自己干不是人干的事了吧?你就待在里面反思吧!”
反思?
陈冬宜踩在垃圾桶上,借着隔板的力道往上一窜,她轻巧地上了门,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厕所的几个学妹听到声响都往这边看来,正好看到“江枝”从门上跳下来。
稳稳地落地。
三个女生惊叫:“你是怎么出来的!”
陈冬宜从口袋里掏出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刚刚是谁骂我装的?”
两个人同时看向中间的女生。
陈冬宜点点头。
“迟到,怪谁?怪我吗?”陈冬宜边说边走过去:“既然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制定规则的是老师是校长,你犯错,不怪自己,不骂老师,欺负我?”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三个女生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连腿肚子都在打颤了,她们摇了摇头,现在的江枝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欺负!
“但是我的心情现在非常不好。”陈冬宜把卫生纸扔到隔间的垃圾桶里:“欺负的江枝的,”她一字一顿:“都、要、完、蛋。”
第30章
江枝赶到的时候, 那三个女生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陈冬宜则刚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扑,听到匆促而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 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脸侧在下巴挂着, 她抹了一把, 问:“你怎么来了?”
江枝还没说什么, 角落里的女生就尖叫起来:“陈冬宜你不是看江枝最不顺眼吗?我给你钱你帮我打她,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陈冬宜:“……”
她问江枝:“我看起来是像会被钱收买的人吗?”
江枝给跟着跑过来的钱织和方点点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们把人带走, 陈冬宜和这几个女生在厕所打架也没人敢进来, 但都堵在门口看热闹,争先恐后地探进头, 八卦的目光滴溜溜地转。
陈冬宜瞪她们:“看什么看!”
“当校霸当上瘾了是吧?”江枝抓住她的手腕,“你给我出来!”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江枝本来想直接回教室, 陈冬宜却扯着她上了楼, 往天台走去, 外面还在下雨, 她们站在楼梯的最后一阶,被风雨蹂躏的木门呼呼地漏着风, 吹凉了她身上的水珠。
江枝递来一张纸:“擦擦。”
陈冬宜接过来, 慢吞吞地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她抬起头:“这是第几次了?”
江枝愣了下:“什么?”
陈冬宜说:“被人关厕所, 第几次?”
江枝皱眉:“你被关厕所了?”
陈冬宜:“?”
江枝说:“我之前没被关过。”
陈冬宜:“……”
她咋那么背呢!
江枝见她脸色不好, 安抚地拍了怕她的手背:“其实也有过, 只是她们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你可能没有警惕……”
陈冬宜:“别说了。”
江枝乖巧点头。
陈冬宜又纳闷:“我以为大家都挺喜欢你。”
江枝失笑:“我又不是人民币, 怎么可能大家都喜欢?况且,”江枝说:“你不是也很讨厌我吗?”
陈冬宜不自在地哼了一声,小声说:“我以为讨厌你是件很小众的事。”
江枝没听清:“你说什么?”
陈冬宜:“没什么。”
江枝也没继续问,只叹了口气:“你是笨蛋吗陈冬宜?”
陈冬宜微微瞪大眼睛:“什么?”
江枝摊了摊手:“她们用拖把绑住门是需要时间的,也是有动静的,你上厕所上的这么专心,连这点动静都听不出来?”
她突然警惕:“你不会是躲在厕所里干什么坏事吧?”
陈冬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般蹭得一下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没干!我能干什么!这是你的身体我还能干什么!”
江枝:“?”
她纳闷:“我说的是抽烟和打游戏,你说的是什么?”
“……”陈冬宜嘴硬:“我说的也是这个。”
江枝眯起眼睛:“真的?”
陈冬宜反问:“不然呢?”
说话间上课预备铃已经打响了,陈冬宜说了句回教室了就往楼下走去,江枝跟过来,突然问:“陈冬宜,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陈冬宜一脸见了鬼了:“我担心你什么?”
“担心我被人欺负,”江枝眉眼带着笑:“是吗?是不是?”
陈冬宜喊道:“不是!”
江枝也喊:“不是就不是,你喊什么!”
陈冬宜喊:“我没喊!”
江枝喊回去:“你喊了!”
陈冬宜进了教室,这节是地理课,陈冬宜本以为江枝会让程实回来,却没想到她还真赖在这不走了,书本摆得整齐,她感慨:“还是老位置坐得舒服。”
说了看了陈冬宜一眼。
陈冬宜问:“要不你跟我换位?”
江枝摇头:“不用了。”
陈冬宜翻开书:“也是,反正这次排名这么靠后,换位置的时候你也保不住现在的位置了,到时候要跟我一起坐到后排去咯。”
江枝反应平平:“换回来只需要一次考试我就回来了。”
陈冬宜:“……真不知道这个位置有什么好的。”
连睡觉都得偷偷摸摸!
老师讲起课来时,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困意更甚,陈冬宜托着下巴困得直点头,一下又一下,她又猛地惊醒,才发现是黑板上方的广播响了。
“通知,接教育局通知,今日全市黄色暴雨警报,全市中小学、高中停课,请班主任有序组织学生离校。”
通知刚播完,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啊啊啊放假了!”
“现在吗?现在就可以走吗?我靠怎么会有这么爽的事?”
“外面下这么大我游也要游回家!”
外面下那么大雨,也不可能让学生自己回家,通知完家长后,班主任也挨个通知学生谁会来接,有的家长来得快,班里人进进出出,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方点点从后排跑过来:“老大,我家司机来接我,现在快到学校门口了,顺便送你不?”
江枝点了点头:“好。”
“陈冬宜,”讲台上传来班主任的声音:“你爸来接你了。”
江枝一愣。
陈冬宜也跟着一愣,陈先这时候冒出来是干什么?他难道是发现她在调查?
陈冬宜对江枝轻微摇了摇头,把已经收拾好的书包背起来,扬声道:“老师,我跟陈冬宜一起回去。”
江枝跟陈冬宜撑同一把伞。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如断了线的珠子溅在裤子上、鞋上,没走一会儿身上就潮潮的,陈冬宜边走边说:“陈先这次回来没有事先通知,绝对来者不善。”
江枝说:“但是你跟我回家也不妥。”
陈冬宜:“你就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家里没人,要住你家。”
江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陈先的车停在学校门口,张扬刺眼的豪华,她们刚一走近,陈冬宜就看到陈先撑着伞站在车边等她,让陈冬宜心里更警惕了:“陈先被人附身了?”
刚嘀咕完,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十几个举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闪光灯啪啪啪地在雨幕间闪烁,恍得陈冬宜睁不开眼,她一瞬间了然:“立爱女儿人设呢。”
她低声对江枝说:“放心,有那么多人盯着他他不敢做什么,我们保持联系。”
如陈冬宜所猜,陈先这次确实是有备而来,拍完后营销的通稿就发了出去,他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把“陈冬宜”放到家门口就扬长而去。
彼时陈冬宜已经洗完热水澡躺在江枝的床上了。
为了表示她有在刻苦学习,让江枝的父母放心,她躺了会儿就坐到课桌前,把江枝今天跟她讲的题顺了一遍,顺完后才矜持地拿起手机。
……没有任何消息。
她不是跟江枝说保持联系吗?
联系在哪?
算了,像江枝这样对电子设备不热衷的人,想不起来自己有个手机很正常,她比较热衷,就她先给江枝发消息吧。
【陈冬宜】:到家没
【陈冬宜】:陈先滚了吗
【陈冬宜】:【图片】
【陈冬宜】:这道题我会了[墨镜]
等了好久江枝才回。
【江枝】:他没进家就走了
【江枝】:我刚刚洗完澡
【江枝】:好厉害[大拇指]
陈冬宜直接拨了个语音邀请过去。
江枝接起的时候,陈冬宜听到雨声蔓延,顺着无形的电话线,从江枝一直蔓延到她的耳边,她靠在椅子上,语气故作冷漠:“洗那么久的澡?”
“嗯,”江枝说:“洗了个头发。”
她说着又皱眉:“你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来?”
陈冬宜敷衍:“快了快了。”
江枝说:“要染回黑的。”
陈冬宜:“我知道啊。”
她问:“陈先在车上跟你说什么了没?”
“没说什么,”江枝在椅子上坐下:“他就说让你别这么叛逆,钱不够跟他说,如果还想出国他可以安排,但是不能再打架了。”
陈冬宜想翻白眼:“装什么假惺惺,你怎么说的?”
江枝:“我说我今天才打过一架。”
陈冬宜笑出了声:“班长你真是学到了我的精髓啊,陈先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江枝嗯了一声:“他看起来想打我,但是车上还有别人。”
陈冬宜隔空给她比大拇指:“聪明。”
空气沉默了会儿。
江枝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陈冬宜:“啊?”
江枝:“没有我挂了,我得学习了。”
陈冬宜:“……”
眼看江枝真的要挂了,她连忙制止:“你学什么啊?试卷你不是都复习完了吗?我家没别的学习资料了。”
江枝说:“我做真题。”
陈冬宜:“哦,我以为你要看我电脑上的学习资料。”
江枝:“你电脑上的什么……”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她的脸一红:“你电脑上这些东西到底是哪来的?不好好学习,我给你删了!”
陈冬宜:“你敢!不可以,那都是我宝贵的——”
话没说完江枝就挂断了电话。
她的脑海中浮现在陈冬宜电脑上看到的画面,交缠的身体让人面红耳赤,她甩了甩脑袋,让自己静下心来看真题。
她有一套自己学习的办法,静下心来后便投入了进去,再抬起头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张妈叫她吃饭。
“来了。”江枝站起来,走到电脑桌前又顿住了脚步,她盯着黑屏的电脑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她晃动了下鼠标。
点开了某个学习资料的文件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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