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 0.1
不过出于自我保护原则,沈泽雨还是义正严辞地拒绝了许落苏的的邀请。
理由是斯国的冬天很冷,会下很多雪,对她的病情有害无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落苏也不好再继续推进。不过她没把话说死,只是轻哼了一声:“那到时候再说吧。”
沈泽雨懒得搭理她,吹完头发之后,她抓起中午的药,一把吞了下去,掀开被子继续睡觉。
许落苏还想让她帮忙搭乐高的,见她就这么睡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叹口气,自己一个人坐到茶几上,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嘀嘀咕咕的:“诶……这个放哪儿呢?”
“底座是这么摆的吗?零件怎么对不上呢……诶……”
碎碎念这么一通,是个人都睡不了。
沈泽雨被她吵得从床上起来,索性踩着棉拖鞋裹着毯子来到她身边,将她挤到一旁:“我看看……”
语气很不好,一旁的许落苏忍着笑,还要假装轻咦一声:“师姐你怎么过来啦,你不睡觉啦?”
沈泽雨知道她是故意的,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你说呢?”
“好了不和你啰嗦了,赶紧搭底层,你就能搭上去了。”
“哦……”
许落苏也不废话,看着沈泽雨拿起图纸,认真辨认零件之后,开始搭建底座。
这套乐高有数千个零件,工序非常繁琐,沈泽雨只搭了个开头,药效就开始发作,整个人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举着零件,头和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点着。
困意席卷而来,她有些支撑不住。坐在她身旁许落苏见她昏昏欲睡,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沈泽雨点着点着,整个人砸入她的怀中。
呼吸声浅浅喷洒在心口,许落苏只觉得怀抱一沉,沈泽雨坠入了她胸膛。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口处升起来,刺激得许落苏眼眶发热。
她垂眸,望着落在自己胸口处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心中涌出一股很陌生的情绪。
她本科念的虽然是戏剧编导行业,可自学的是国际金融与贸易。相较于演戏,她在商业上更有天分。
用周清扬老师的话来说,她很懂剧本结构,也会演戏技巧,只是演什么都是在学别人,没有自己的东西。
所以一切浅层次的角色,她可以轻松驾驭。一旦涉及到感情,她就没办法演绎。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说着恨,眼底里藏着喜欢。
为什么有人说着爱,眼眶里却都是泪。
为什么光是靠近,就会欣喜。只是远离,就会痛苦。
为什么明明就挨在一起,眼里都有喜欢,却无法有更加亲昵的举动。
比如此时此刻,沈泽雨就在她怀里,她的情绪在如此剧烈的波动着,却无法更近一步。
许落苏轻叹一声,拥着对方倒在了沙发上。在对方的嘟囔声里,她悄悄地把她的身体抱上来,抱到自己的怀里。
熟悉的荔枝香味笼罩着许落苏,她垂眸望着对方那一头毛茸茸的卷发,忍了又忍,最终珍而重之地落下了一个吻。
抽身而退的时候,许落苏望着对方莹白的额头在心中反问了一句:这就是喜欢吗?
比友爱更炙热,比怜悯更狭窄,甚至还隐隐催生出占有的欲望。
每一样,都会把人拽入嫉妒的深渊。也难怪沈泽雨不愿意踏足此地。
“诶……”许落苏拥着沈泽雨,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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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高超的粘人技巧,许落苏还是在医院里住了下来。
因为是冬天,天气很冷,再加上药物治疗,沈泽雨的睡眠时间肉眼可见地增多。人一懒,就很难在意别的事情。
她每天睡很多的觉,难得苏醒就会被许落苏抓去拼乐高。等她拼累了去睡觉,许落苏就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时间流速很快,等陈词再次来医院探病,已经差不多到除夕了,那个远洋号的军舰也被拼了大半。
陈词是来接沈泽雨回家过年的,在病房里看到许落苏很是惊讶:“小许总怎么在这里?”
问完之后,还看向沈泽雨,眼神谴责了一番: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沈泽雨坐在病床上,扭头看向窗外准备装死。
倒是许落苏,很坦然自若道:“我问过医生,说这次可以家属陪护,所以师姐住院第三天我就来了。”
“家属?”陈词斟酌着这两个字,一脸狐疑地看向沈泽雨,“你们……”
许落苏伸手挽住沈泽雨,和她挨在一起,笑的一脸真挚:“师姐妹也算家属嘛!”
“更何况师姐是因为写稿导致要住院观察的,我来陪她理所应当。”
她没有直接说自己是跑过来追沈泽雨的,要是直接说破了,沈泽雨估计会炸。
但这样留有余地的说法,沈泽雨也不太喜欢。她松开了许落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嗯。”
她抬眸,看向陈词:“师姐你来做什么?给我送年货的吗?”
陈词一肚子疑惑,但许落苏在场,她也不好多问。
她只好咽下满腔疑问,对着沈泽雨直接了当说:“年关到了,我来接你回家过年。”
还未等沈泽雨回答,一旁的许落苏连忙道:“不行!”
她说得太着急,沈泽雨和陈词齐齐朝她看去。
许落苏也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但话已经说出口,又不好收回来。
她强自镇定一番,一把拉过沈泽雨,与她站在一起面对陈词:“我之前和师姐商量好了,今年去我家过年。”
她说完,垂眸看着沈泽雨:“是吧师姐?”
许落苏在赌。
赌沈泽雨不想去陈词家过年,赌沈泽雨是个会给人体面的人,不会当着陈词的面戳穿她。
果不其然,沈泽雨扫了她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是有这个考虑。”
陈词都懵了。
她看看沈泽雨,又看看许落苏,再看看许落苏拽着沈泽雨的手,心里隐隐有种猜测。
不过她没当面说,只是皱着眉头,一脸古怪地望着沈泽雨:“你真去许老板家过年?”
沈泽雨不想说谎,许落苏连忙接话:“对啊。陈学姐,我们干嘛要骗你啊。”
沈泽雨可以说是陈词看着长大的,她不吭声,可能事情并非如此。
不过这也代表,她本人是站在许落苏这边的。
陈词看出她的想法,比了个ok的手势,和她叮嘱道:“你要是改变主意了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回来接你回家的。”
“嗯。”
接着陈词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大家聊了会天,她才离去。
陈词一走,许落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沈泽雨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向许落苏:“我们什么时候商量的要去你家,我怎么不知道?”
许落苏就知道她要说这个,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们可以现在商量。”
她这么说着,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手机微信界面拉到家庭群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怼到沈泽雨面前:“我一个月前就和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姐姐们放话了,今年要是不把你带回家,我也不回去,直接在医院陪你。”
沈泽雨扫了一眼,看到许倾月那句“支持”之后,呛了一口茶,整个人受不了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得惊天动地,吓得许落苏连忙扔下手机,跑过去给她拍背。
“咳咳咳咳咳”沈泽雨咳了一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勉强压下来。
她扭头看向许落苏,眼角还带着泪:“不是,你怎么那么爱贷款啊。”
许落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泽雨都要被气死了,她放下茶杯,咬牙切齿道:“你什么都没跟我商量,你就直接和家里说了。万一我不跟你走,你家里人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们的关系?”
沈泽雨真是服了,她知道对方很莽,但没想到莽成这样。
可是许落苏皱了皱鼻子,一脸天真无邪的望着她:“可是,你会让我食言吗?”
沈泽雨一时噎住了,许落苏看着她吃瘪的表情,缓缓绽放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你看,你不会让我食言的。”
“既然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沈泽雨算是看出来了,许落苏就是仗着她脾气好,在她雷区反复横跳。
她气了个半死,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过度的呼吸让她有些头晕,她强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强迫自己做几次深呼吸。
可怒火无法发泄,她看看茶几上的茶盘,再看看远处的乐高,最后将视线落在下方的许落苏身上:“你你”
她“你”了好几次,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许落苏也看出来她是生气了,连忙站起来,一手扶住她,另一手去抚她的胸口,半是讨好,半是撒娇:“好嘛好嘛,师姐我错了嘛,你就原谅我嘛。”
沈泽雨气得骂不出一句话,最后伸手一指那个乐高:“你最好自己在年关之前拼好这玩意,不然你就别想我跟你回去!”
去她的体面,这死丫头套路一套又一套,下次再也不管她了!
第42章 春 0.2
许落苏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弄得沈泽雨很是被动。她不得不空出时间来,对许家人的喜好进行一番调查。
调查对象自然是许落苏。
许落苏一边搭乐高,一边回答沈泽雨的问题:“你问奶奶?”
“奶奶喜欢翡翠吧,尤其是冰种,就特别喜欢。”
“至于我爸妈?我爸没啥喜好,你给他送个拖鞋他都开心。我妈嘛喜欢丑东西”
“什么丑东西,去年那个在网上很火的青蛙勺子你知道吗?她买了一整套。”
沈泽雨焦虑死了,大跳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沈泽雨骂骂咧咧,拿着许落苏的手机去搜丑勺子。
至于你问为什么用许落苏手机,哦,自然是因为她的手机被没收了。
问完长辈,又问了同辈的。
许落苏回答得很诚恳:“我大姐喜欢钱,我二姐嘛喜欢搜集各种各样的紫水晶,黄水晶白水晶啦”
“她搞塔罗的,很喜欢这种东西。”
沈泽雨没有这类收藏,只好在自己好友圈里摇人,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种类似的藏品。
沈泽雨少有这么焦虑的时候,哪怕是面对紧张的截稿日,她都能很有余裕地爬起来熬个大通宵把工作做完。
许落苏见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只是回家吃个饭,你别太在意啦,礼物这种事”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沈泽雨直接炸了:“你闭嘴!”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谦让!礼排前三,怎么能这么随便。”
“搭你的乐高去,别烦我!”
都怪许落苏!
年下真是套路多,但是一点也靠不住啊!
许落苏自知理亏,乖乖地不再搭话,到一旁玩去了。
她其实很会搭乐高,之前都是在哄骗沈泽雨陪她玩。没有沈泽雨,她的进度快了很多,除夕前三天她就搭完了所有的零件,完成这艘泰坦尼克号。
沈泽雨也提前从精神病院出来,跑回自己家,从仓库里将自己要送的礼物扒拉出来。
她都计划好了,给许老太太的是一套冰种首饰。
这套首饰是从一块完整的冰种石料切出来的,打磨完之后恰好是一对手镯,两对耳环,两条弥勒莲花手串,一条玉珠佛牌项链。
沈泽雨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时候,打开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许落苏恰好扫了一下,看到了这套镶嵌在红丝绒礼盒中的首饰,珠圆玉润,熠熠生辉。
接触过很多玉石的许落苏一下就估算出这套首饰的价值,市价八百万以上,且光那串佛牌项链,单独拍卖的话可以达到五百万。
这些都是杨飞霞的藏品,沈泽雨一直很珍惜,哪怕是公司周转不过来,她也只是把自己的资产卖了,没有动奶奶的一点东西。
可送人就不一样了,反正她自己也不戴,估计死了之后也是捐出去,还不如送给许落苏。
沈泽雨扫了一眼确认里面的东西无误,立马将它锁起来,重新放入保险箱中。
许落苏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压在这套首饰盒上,拧紧眉头:“这太贵了,不好”
沈泽雨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少管我的事,去,帮我把那个箱子抬过来。”
可真是太凶了,许落苏哪敢再反对,只好跟着她走过去,把一个漆黑的皮箱搬过来。
这箱子看着大,但其实不太重。许落苏好奇地问:“这里面又是什么?”
沈泽雨和她解释:“张一凡师父捏的泥人,七仙女。”
许落苏瞳孔微颤,转头看向沈泽雨,一脸的难以置信:“03年的金奖?”
这得价值五百万了吧。
沈泽雨点点头,和她抬着箱子走到电梯门口:“你别想那么多,他用这套和我奶奶换了梅兰竹菊四君子。”
她奶奶是顶级的乐瓷大师,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到千禧年初,国宴用的瓷器都是她烧的。
只是老人家只爱做瓷,不爱经营,所以窑厂私有之后,也没有去要股份,全靠自己的手艺开了家工作室,只在小范围内拍卖自己的作品,如此清清白白过了一辈子。
对于她们这种书香门第来说,最贵的,最没用的也都是这些收藏品。
常人想要搜集很难,但对她们自己来说其实还挺简单的,互相交流一下就好了。
许落苏脑子还有些发懵,直到沈泽雨从保险柜里翻出一副画,她整个人都呆了。
她指着落款,语气激动:“齐齐”
沈泽雨没好气道:“行啦行啦,有什么好激动的,我这里还有十几副这种等级的画呢。”
她家是齐乐有名的制陶世家,往上数十代,都出过赫赫有名的大师。
到了她和她爹这代,一个大学教授,一个三流编剧,算是彻底没落了。
搬完这三套东西放到车上,再加上朋友送过来的一套水晶大全,勉强凑够了送人的礼物。
上车前,沈泽雨还在清点物品。许落苏看着塞满后备箱的礼品,站在后面悄咪咪地拍了张照片发到她们姐妹三人群:“思琪姐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有做这么多准备吗?”
画面里,沈泽雨单薄的身影,挡住了小半的后备箱。
许怀玉回得最快:“6。”
没一会许倾月也回了,不过阴阳怪气的:“哦?所以呢?她现在是你女朋友了吗?”
许落苏跳过这个话题,直接开炫:“你们不觉得她认真得很可爱吗?”
她从小到大很少有这种爆棚的炫耀欲,哪怕是开公司挣了钱,也都很低调。
许怀玉觉得牙疼:“啧,小妹,你没救了。”
许倾月直接嫌弃:“人家只是懂礼貌,不是你女朋友你有什么好炫的!”
许落苏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你这是嫉妒,人家还给你带了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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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江之前,沈泽雨让助理开车去商场一趟,一层一层扫了上去,买了十套左右的常服。
许落苏原本以为沈泽雨是不会穿这种奢侈品成服的,结果发现必要的时候她还是会穿的,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夏思珏那里给她订制衣物。
不过沈泽雨已经没有余力安慰她了,从金乌到南江的路上,她坐在车后座上跺着脚,一路坐立难安。
许落苏看出了她的焦躁,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温声劝慰:“没事的,我爸妈都是搞音乐的,常年在外面做慈善音乐会。”
“大姐你也见过了,虽然很爱钱,但在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
“二姐就更加了,读医读到一半,就到处流浪去了。”
她紧紧握着沈泽雨的手,转身看着她,目光很认真:“奶奶也退休了,你会打麻将吗?她很爱打麻将,你抽空陪她打打麻将就好了……”
“我们家很随意的,比较不务正业,还没有你家来得家学渊源呢。”
许落苏这话倒是没乱说,以沈泽雨点点头家室,放到欧洲那边,高低也算是个破落贵族。
如果沈泽雨还跟着奶奶做陶瓷,只怕现在也是一代青年大师。
家世清白,接触的又都是高官达贵,这样的圈子最是难进。
哪怕是用钱也敲不进去的。
沈泽雨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家世,但她就是紧张。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许落苏,目光幽幽望着她,不止如何开口。
昏暗的后车座里,许落苏两手握着她的手,眼神柔软:“再说了还有我在,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到外面住,只回家吃个年夜饭也行的。”
她说得轻松,沈泽雨却还是忧心忡忡。
除开陈词家,这还是她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
她和商秋池就读于离家一条街的金乌国际学校,那里的孩子非富即贵,但沈泽雨有身为“国内第一刻瓷师”的奶奶,在学生中还算比较吃得开。
只不过她这个人独得狠,从小到大除了陈词之外,只爱粘着奶奶,其余时候都不太爱亲人。
小学升初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商秋池是初二的时候转学过来的,出于敏锐的直觉,她第一时间锁定了班级里独来独往,但谁也不会欺负的沈泽雨。
用陈词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大绿茶专挑软柿子捏”,很快就用超级凶猛的攻势抢到了沈泽雨身边的位置。
沈泽雨一开始是不想搭理她的,她觉得对方很烦。有一次放学的时候,商秋池仗着陪她打扫卫生的名义,粘着她说要吃冰淇凌,沈泽雨烦不胜烦,就请她吃了一次。
结果遇到了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奶奶,那是杨飞霞第一次见沈泽雨有别的朋友,很高兴地邀请商秋池回家吃饭。
商秋池的家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很偏僻的一个区,每次回家都要好几个小时。老人家听了不忍心,三不五时就催沈泽雨带商秋池回家吃饭,商秋池就成了她们家的常客。
不过商秋池家太远,沈泽雨又懒得出门,读书的时候反倒一次都没有去过她们家。
后来她们交往,为了避嫌,就更加没有去过了。
每年春节沈泽雨都会被落下,陈词对此很有怨言,年关邀请沈泽雨来家里吃年夜饭的时候,年年都骂商秋池:“避嫌什么避嫌!当初你一个人在医院陪奶奶做手术,她都敢陪着你住下。”
“现在你家里人一个人都没有了,年夜饭了要去她家,反倒要避嫌了。做明星了不起啊,就算你们被狗仔拍到,那十多年的情谊还不够证明你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吗?”
“我看她就是没有和你过下去的打算,才一直努力避开的。”
沈泽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商秋池是家里的二女儿,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尤其是姐姐出柜和家庭决裂之后,她卡在中间位置很尴尬。
她自认为为对方考虑得很清楚,结果分手第一年,就看到商秋池带着金悦回家过年的新闻。
陈词这回却不敢笑她了,她怕沈泽雨死了。
反倒是沈泽雨,像是终于认清了事实,露出就一个极为惨淡的笑容:“你说的对。”
“不是男女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对于商秋池来说,沈泽雨就是不行的。”
那是陈词最想杀了商秋池的一次。
她从小到大被奶奶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宝贝,就这么被人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那一瞬间的心痛,光是诅咒商秋池不得好死已经是无法消解了。
陈词只想要她死。
立刻马上,死无全尸的那种死。
哪怕是被药物屏蔽了许多感觉,直到如今,想到这件事沈泽雨仍旧心有余悸。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也有愿意带她回家的“朋友”了。
沈泽雨稍稍压下自己情绪,望着许落苏的眼,点了点头:“嗯。”
她还是很紧张,但已经缓解了很多。
许落苏松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身体往她的肩膀倒去:“回南江要开九个小时的车呢,好累的,睡一觉吧……”
“睡醒,我们就到了。”
香甜的白桃乌龙砸在肩头,像是一颗定心丸,压在了沈泽雨的心口。沈泽雨顺势倒在车窗上,抬手揽住许落苏的肩头:“那就睡吧。”
已经临近除夕了,回家的车辆没有之前那么多,高速路上畅通无阻,车子开到南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七点。
许落苏家在这次回的是苏家老宅,那是一处建在沿江半岛的半开放景区,名叫麓心江畔。
这地方原先是江家奶奶很早就买下的地皮,后来捐了大半出来给政府,建造了一个半岛游乐园,剩下的小半在岛上最顶端的位置,建造了一个占地约有六亩的中式园林。
先前这地方是没有人住的,主要借给政府用来接待一些贵客。许家奶奶退休后,就收回了一部分,一半自住,一半借给政府和当地商会。
车子沿着公路开入半岛时,天还蒙蒙亮。沿着盘山公路往顶端开去,依稀可见路灯渐次亮起,最后汇聚在半岛的最顶端,于迷雾中隐隐照清那一片藏在竹海中的建筑。
很快,车子驶入一片竹海,在密林最深处停下。
许落苏带着沈泽雨下了车,大清早的,沈泽雨看着身旁这条从盘山公路延升向竹林的鹅卵石小径,有些懵然:“你们家车子开不进去吗?”
怎么还半路把人丢下来啊!
许落苏一把抓住沈泽雨的手臂,拽着她往小路走:“车子可以顺着往下走,直接开到地库。”
“不过难得你来一次,就沿着顶层的竹林小径,从最高层往下走嘛。”
她也不管沈泽雨怎么想,直接牵着她迈入竹林深处。
清晨雾霭茫茫,翠竹藏在银雾里模糊不清。脚下的鹅卵石路有些咯脚,沈泽雨埋头走得不是很稳。
约莫走了五十多米的时候,在竹林最深处,隐约看到了一扇厚重的青铜门。
竹林从四周层层叠叠地围住了这扇青铜门,再靠近一点,隐约可见缠绕着青铜栅栏的藤蔓。
这应该就是顶层的入口了。
沈泽雨这么想着,跟着许落苏一起走到青铜门,只见她很熟练地输入了指纹密码,“咿呀”一声过后,清晨冷冽的气息伴随着驱蚊的香味从门内传出来。
两列身穿黑色制服,身披红色绶带的阿姨们举着礼花炮筒在门后二字排开,为首的许怀玉浑身肌肤如蜜,戴着的耳环比拳头还大,一身吉普赛女郎装扮,煞有介事地拿着喇叭轻咳了一声。
沈泽雨一眼看清绶带上写着的“热烈欢迎沈老师”七个大字直觉不妙,拔腿就要跑。
结果被许落苏一把拽住,推入门中。
许怀玉连忙举起喇叭大声喊:“恭喜三小姐携沈泽雨老师回家过年!”
在她的带领下,小阿姨们集体大喊:“恭喜三小姐携沈泽雨老师回家过年!”
“砰!”
礼花炮筒齐齐炸开,许落苏闪身往沈泽雨背后躲,避开了被炸一身的惨剧。
远处夏思琪举着相机精准抓住沈泽雨懵逼的表情,比了个“OK”的手势。许怀玉拿着喇叭,开始了第二道工序:“请沈老师进门。”
小阿姨们演得可带劲了,一板一眼地摆出了女仆手势:“请沈老师进门。”
沈泽雨总觉得这个“进门”有别的意思,她顶着满头的礼花转身看向许落苏,眼神示意:不是,你们家访客来都这样吗?这也太有病了吧。
许落苏笑疯了。
她两手搭在沈泽雨肩头,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
还“哈哈……”
沈泽雨伸手捅了捅她的腰,面无表情,眼神比当了十年的屠夫还要冰冷。
“我也……”许落苏笑了老半天,才抖着身体从她肩膀上抬头,“我也没想到这样。”
“哈哈哈……”她眼泪都笑出来了。
眼见对方是靠不住了。
沈泽雨只好叹口气,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失礼了。”
经过许怀玉身边的时候,沈泽雨轻声道。
跟在她身后的许落苏背对着她朝许怀玉比了个“OK的手势,许怀玉朝她眨眨眼,比了个飞吻:别客气,这是姐姐应该做的。
第43章 春 0.3
宅子是建在半岛上,宅子的设计师又是国内很有名的中式建筑大师,取材于悬空寺,因此所有大半的建筑,都是依靠着地利悬挂在江边。
宅子一共有六层,上三层如今是许家的,下三层租出去,让人可以近距离瞭望江景。
车库设计在第三层,室内有两部电梯,每一层的出口处都有可以晒到日光的草坪,避免江风的侵蚀。
许落苏领着沈泽雨来到第五层的时候,家里的阿姨们已经把她的行李提到了客房。
室内的地暖滚烫,烧得人头昏脑胀的。进了客房之后,许落苏推开了门窗,江风透过窗吹了进来,拂了满面冷冽。
许落苏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转过头和正在脱外套的沈泽雨说道:“这面向阳,从你左手边出去,就可以绕到草坪,平时你可以多出去晒晒太阳。”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不习惯,可以换个房间。”
她这么说着,伸手指向右边:“我的房间和你挨着,我爸妈还没到家,奶奶这个点也没醒。”
“你可以先洗个澡,洗完澡想吃饭我们就吃早饭,不想吃就睡一会。”
她交代完毕之后,两手背在身后,直勾勾地望着沈泽雨:“那……我先回房间啦?”
她实在是太好懂了,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在等沈泽雨留她。
沈泽雨一把拉住她的手:“你等一下……”
许落苏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嗯?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说。”
沈泽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们等会,没有别的项目了吧?”
提起这个,许落苏就想笑。她连忙摆手,眉眼弯弯:“没有没有,她们时间不够,就准备了那么多。”
哈?
还时间不够,只准备了那么多。
那要是时间充足呢,是要尬死她吗?
沈泽雨抬手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最好是!”
许落苏抬起两手护住额头,吃痛“嗷”了一声:“师姐,你好凶!”
她抬眸,一双含娇带嗔,脉脉动人。
沈泽雨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开始下逐客令:“走吧你,快去洗澡吧!”
“哦。”许落苏应了一声,和她抬手说拜拜,“待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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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泽雨洗漱完毕,许家的所有人都起来了。家里负责接待客人的阿姨敲开沈泽雨的门,询问她要不要去吃早饭。
第一次上门做客,自然是要出席。
沈泽雨点了点头,回复了对方:“去的。”
对方又去敲隔壁许落苏的门,许落苏头发刚吹干,裹着睡袍走出来,扫了眼站在门口的沈泽雨,问:“你去吗?”
沈泽雨颔首,许落苏才打了个哈欠,双眼冒着泪光,很是困倦道:“去的。”
两个一起走下半层楼梯,穿过大客厅来到五楼的餐厅时,才发现她俩来得最早。
人还没到齐,阿姨推着餐车过来,笑着问两人:“今天早餐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苏苏和沈老师想吃什么?”
虽然今天早上恶搞沈泽雨的时候,家里的阿姨都喊许落苏三小姐。但本质上她们只是雇佣关系,在家里的时候都是直接喊对方昵称或者是工作职称的。
许落苏扫了眼餐车上的食物,随便点了两样:“蛋饼和蔬菜沙拉吧。”
中西结合,营养加倍。
沈泽雨有些好奇:“不用等其他人到了再吃吗?”
还没等许落苏开口,许倾月就拖着睡袍长长的摆子,打着哈欠穿过客厅走来:“吃个早饭而已,又不是聚餐,等什么等。”
她困得要死,走到长桌在许落苏面前坐下:“一碗燕窝粥,龙虾粉丝……”她上了年纪了,需要食补,上来就点最奢侈的。
点完之后,她两手撑在下巴上,笑眯眯地打量沈泽雨:“上回见还是三年前了吧,沈老师。”
沈泽雨点点头,拘谨地点点头:“嗯。”
阿姨正将她的早餐摆上桌,许倾月打了声哈欠,开始和沈泽雨套话:“我听苏苏说,你现在在和她合作拍电视剧啊……”
“我这边也有个项目,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如……嗷……”
她话还没说完呢,长桌下的脚就被许落苏踩了一下。
这么宽的桌,许落苏的腿是多长啊,这都能踩到她。
许倾月抬眸,看着面无波澜的许落苏,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我这才开个头,你至于吗?”
沈泽雨虽不清楚许落苏做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转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对方。
许落苏轻咳一声,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不谈公事!”
许倾月翻了个白眼:“就你还不谈公事,吃饭的时候话最多的就是你。”
不过她的抱怨没有什么用处,许落苏全当没听见。恰好这时五楼电梯口一前一后出来了两个人影,许倾月见状立马高声喊:“奶奶,苏苏踩我!”
沈泽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穿着月牙色旗袍,头发花白,精神抖擞的老太太。
在她后面的,是一袭湖蓝色旗袍,长发披在肩头的夏思琪。
听到许倾月告状,老太太淡淡开口:“你在瞎说什么,苏苏怎么可能会踩你。”
“家里还有客人在呢,你别乱说话。”
许老太太本名许琼玉,是土生土长的南江人。一开口,就是掺杂着本地方言的普通话。嗲嗲的,但又非常悦耳。
她本人是个非常出色的企业家,在那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年代,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南江的商业发展。
提起南江的繁华,谁也绕不过她。
沈泽雨本以为她会是个和身形清瘦,面容削瘦,神情正经严肃的老太太。见面了才发现,对方和“瘦”压根不沾边。
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生了一张温婉的鹅蛋脸,五官柔和,头发全梳在顶上,用网巾扎着,每一处都收拾得很精致。
她的身形略有些圆润富态,为了搭配整体的妆造,戴上了同色的翡翠耳坠,以及珍珠项链,手腕还挂着两串翡翠竹子。
只是她长得实在是太甜了,就算是这样的装扮,也没有一点老气,反倒是透着一股别致的甜味。
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绝代风华的甜美少女。
沈泽雨却不敢小觑她,连忙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许懂事长好,夏老板好。”
很官方的称谓,许玉琼走到餐桌坐下,笑眯眯的:“哎呦,不要喊许懂事长啦,我都退休的啦,你和苏苏一样喊奶奶嘛。”
“坐坐坐……坐下吃饭嘛。”
她挥手示意沈泽雨坐下,然后点了自己想吃的早饭。
见沈泽雨面前还空着,许琼玉笑眯眯地问:“你叫沈泽雨是吧?月月说你们圈子里的朋友都喊你阿泽,那奶奶也喊你阿泽好不好啦?”
许琼玉和杨飞霞是完全不同类型的长辈。
杨飞霞虽然对沈泽雨很溺爱,但本质上是一个不善言辞,又酷又飒,一心扑向艺术的女性。
许琼玉就不一样了,她是从商的,很擅长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这种上来就拉进距离的方式,实在是太熟悉了。
沈泽雨有些应付不来,点了点头:“可以的,许奶奶你随便喊。”
许琼玉露出满足的神色,然后又用她嗲嗲的声音问:“我看你还没点东西呢,是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沈泽雨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在等大家一起吃。”
许琼玉夸了一句“乖孩子”,露出很欣慰的神情:“那你要吃什么?和奶奶一样的可以吗?还是想和苏苏一样的。”
“都可以?啊……那你可以和苏苏吃到一起去嘛。你是哪里人啊?”
“金乌的?金乌离我们南江很近的咧。”
“你们家谁做饭啊……”
“你们家不做饭啊……”
“你看起来很像是斯国人,是混血儿吗?”
老太太问了一堆的问题,沈泽雨觉得这场早餐,就是在拷问。
许倾月和夏思琪忍笑忍到肚子痛,许倾月甚至开始在姐妹三人群发消息:“老二你不来吃早饭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沈泽雨那张脸,肉眼可见的惨白!”
“哈哈哈哈哈哈,小妹第一次带人回来,可把奶奶高兴坏了,现在在做上门女婿大摸底呢!”
许落苏又羞又恼,直接往桌下踹去。许倾月灵活地躲闪,一边抽空反击,一边朝她挤眉弄眼。
她俩的战役很快波及到了沈泽雨,沈泽雨被许倾月踹了一脚,正中小腿。
她忍下了痛,握住了身侧许落苏的手,将她的脾气生生压了下来,望着主桌上的许琼玉若无其事道:“嗯,我的确不是纯血的夏国人,有四分之一的斯国血统。”
身侧的许落苏安静了下来,也懒得搭理许倾月了。只是扭头看了眼沈泽雨,目光全落在她身上,听她淡淡开口:“我祖父是当年援夏的苏国人,我祖母是制陶的,或许您也听过她的名字,她叫杨飞霞。”
对面的许倾月看到许落苏垂眸看着沈泽雨的专注神情,轻“啧”了一声,凑到夏思琪身边嘀嘀咕咕:“女大不中留。”
夏思琪抬手掐了她一把:“好好吃饭。”
许倾月也不作妖了,一边喝她的燕窝粥,一边听许琼玉露惊讶道:“杨飞霞老师,是不是做过五十六个民族的那个杨飞霞老师?”
沈泽雨点了点头。
许琼玉这才像是第一次见她那样,将她打量了一番:“难怪总觉得眼熟,原来是杨老师的孙女。”
沈泽雨虚心求问:“许奶奶和我奶奶认识吗?”
提到故旧,许琼玉敛了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算是认识,就是四十年前,我们一起去苏国考察。她是国家礼仪队的,我是商业考察队的,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对杨飞霞有点印象,那是个模样很冷峻的女人。瘦高个,少言寡语,眼神很清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要飞升而去的仙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清冷人,最擅长画女人。
原本这样的人,她是很乐意交朋友的。只是可惜,她们艺术圈的天然和搞商业的有一层璧,许琼玉也就没有刻意强求这段友谊。
说到这里,许琼玉还有些感慨:“她去世的时候,我人在国外,只送了礼花过去。”
杨飞霞是个名人,当年去世当地新闻还来采访,甚至登上了人民日报。
提起旧事,让人怅然。许琼玉摆摆手,将这个话题带过去:“不提这个了,不过既然你祖父是斯国人,你为什么不和你奶奶姓杨,而是姓沈,难道你跟你妈妈姓吗?”
沈泽雨斟酌片刻,慢慢开口道:“是这样的,我祖父在夏国做研究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同志战友,姓沈。”
“他当时为了追我奶奶,就给自己取了个中国名字,叫做沈诸葛。”
“所以我们家就随他姓沈。”
许琼玉了然:“原来是这样。”
倒是许倾月很好奇,抽空问了一句:“不过诸葛这个名字很奇怪,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呢?”
沈泽雨有问必答,不疾不徐道:“因为沈伯爷说中国最聪明的人叫做’诸葛亮‘,他以为诸葛是名字,所以就取名沈诸葛,用以证明自己是个聪明人。”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许倾月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噗嗤!”
沈泽雨也觉得挺好笑的,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这些都是许落苏不曾听过的事,她好奇极了,伸手扯了扯沈泽雨的衣袖,凑到她面前问:“那你祖父原本姓什么?”
“普希金。”沈泽雨补充了一句,“他全名谢尔盖 .亚历山大. 普希金。”
许倾月哪里看不出来许落苏想问什么,立马接话:“那你呢?如果随祖父姓的话,你叫什么。”
沈泽雨想了想,回复了一句:“弗拉基米尔. 谢尔盖. 普希金。”
这是一个很中性的名字,在奶奶爱人的祖国里,它意为:拥有世界之人。
第44章 春 0.4
许家是靠着水产和渔业以及拆迁发家的,目前主营生鲜市场,以及大型超市,还有房地产,新药研发,影视等等行业都有涉及。
许琼玉本人对婚姻并不是很热衷,当年结婚也只是为了让父母安心,所以找了个盘顺条靓的音乐教授过日子。
至于孩子们的交友她也只有两个标准:家世清白,人品实诚。从这方面来看,沈泽雨这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简直无可挑剔。
因此聊了聊,许琼玉觉得沈泽雨很不错,就不过多插手她们来往了。吃完饭之后,她还让沈泽雨好好休息,等有精神了,再让许落苏带她到处逛逛。
许落苏自然从命。
早餐过后,大家各自回房,躺进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泽雨惊讶的发现客房原先的白床单给换了,换成了橙黄色的暖色调丝绸被单。
这颜色实在是太温暖了,人一躺进去就仿佛倒入了向日葵田中,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碳水在消化,升高的血糖开始让沈泽雨晕乎乎的。她捏着被角闭上了眼,全然放松了身心,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许落苏的爸妈已经到家好一会了。
迷迷糊糊间,沈泽雨听到外面客厅传来嘈杂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踩着柔软的棉拖鞋,披着外套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到栏杆一看,却见许落苏和许怀玉站在客厅里,围着一对看起来很年轻的夫妇,正俯身不断从他们脚边的行李箱里把伴手礼翻出来。
当然,搬东西的人是许怀玉。
她一边搬一边拆:“我看看这什么好东西。”
看到好的,就扒拉过去:“好的,这个我要了。”
完全就是个扒拉金币的恶龙。
许落苏站在一旁,挽着一个身形高挑,身穿抹紫色抹胸长裙,肩披西装外套的女人,挨着她小小声的说些什么。
沈泽雨视力还算不错,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清女人的相貌。
她与许落苏有七分相似,但更成熟,更有韵味。尤其是耳畔微卷的发丝垂落,与流苏耳坠缠绕在一起,摇晃出很缠绵的味道,别有一番风情。
这应该就是许落苏的的母亲,那位从音乐学院出来,只出没在高端音乐厅,少为人知的大提琴家翁然了。
或许是是在面前,向来很成熟稳重的许落苏都多了几分稚气。
她这样子很少见,沈泽雨也有些稀奇,索性往前迈了几步,将身体压在栏杆上,支起右手手臂,撑在下巴上,遥遥地望着她。
这样的目光不远不近,距离刚刚好,但还是有人发现了她。
第一个朝她看过来的是许落苏的父亲许望远。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妻女身边,抬头朝她扫了一眼。目光交汇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地笑容,冲沈泽雨点头打了个招呼。
沈泽雨也立马站直了身体,以同样的礼仪还回去。
许望远和她打完招呼之后,低头和妻子小小声说了什么,没一会下面的四个人都齐齐朝她看来:“阿泽,下来!”
喊话的是老二许怀玉,有长辈在,沈泽雨不敢怠慢,只能踩着鞋子,匆匆裹上大衣,系好腰带走下楼。
走进的时候,她礼貌地和两位长辈打招呼:“许老师好,翁老师好。”
翁然笑眯眯地看着她,神色和悦:“刚才我还问苏苏你在哪呢,这就见到了。”
她伸手,指向铺满毯子的各式各样的礼盒:“这都是我带给你们的礼物,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喜欢的就拿走好了。”
蹲在地上拆礼盒的许怀玉一脸无语地看向自己妈妈:“不是都和你说了,阿泽很怕生的。你让她挑,她估计就要跑了。”
她说着拆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定制的波络领结,站起来怼到沈泽雨胸口:“这个还挺不错的。”
沈泽雨下意识往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许怀玉没有丁点自觉,还饶有兴味道:“苏苏说你很经常穿衬衫,我看你这身型和小少年差不多,这个就送你了。”
她把红宝石塞给了沈泽雨,沈泽雨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好看向许落苏。
一旁的许落苏收回挽着母亲的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有道理。”
“还有道理呢。”许怀玉如蝗虫过境一般扫荡礼盒,一边拆一边怂恿许落苏,“老大还没起来呢,赶紧的,把好东西都拿了,剩下的小破烂都归她。”
她说的小破烂都是母亲带回来的无名艺术家做的手工玩意。
许落苏在她的怂恿之下,加入了拆迁队伍。
沈泽雨:“……”
一旁的翁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她们……嗯……阿玉比较……”
土匪。
翁然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一个合适替换的字眼。
倒是沈泽雨笑笑轻描淡写道:“挺好的,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很新鲜。”
“呵呵……”翁然轻笑了两声,带着她自然而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我听月月说,你是苏苏的同事。和苏苏工作的感觉怎么样,她是不是很强势?”
沈泽雨摇摇头,轻声细语:“没有,她工作上很好说话,大家都很喜欢她。”
能力强,又有钱,这样的投资方谁不喜欢啊!
她不想和翁然聊这个,转而一脸清澈的望着对方:“两位老师呢?是从哪里回来的?飞了多久?是不是很累啊?”
翁然和她解释了自己刚从非洲结束了一场义演,从那里得到了很多礼物。
沈泽雨扫了一眼被许怀玉扒拉过去的那一堆很有祭祀风格的面具,心中了然。
她们两姐妹在翻东西,沈泽雨就在陪聊。
聊着聊着,许怀玉和许落苏从一堆小破烂里,翻出了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围巾,直接挂到了沈泽雨的脖子上。
脖子上一暖,沈泽雨仰头,却见许落苏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挺合适的,这个也要了。”
送完围巾,又送丝巾,耳坠,项链,戒指……
沈泽雨被她好一通折腾,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被主人玩的小猫,游戏名称叫做奇迹暖暖。
翁然女士坐在一旁,看着沈泽雨的对话中好几次,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等许落苏走了,她才很委婉地开口:“她平时都这么对你的吗?”
沈泽雨摇摇头,很诚恳地回答:“这倒没有。”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满打满算,也就住院那段时间相处得最久。
沈泽雨想了想自己平时坐在床上看书,不理会对方搭乐高的邀请时,许落苏就会来扯扯她的衣袖,吵吵她的耳朵,又哀求数次的样子,顿时凛然。
她收回了前言,补充了一句:“只是偶尔会这样。”
翁然眼里的同情更深了。
她伸手,拍拍沈泽雨的膝盖,说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不太好,可以提醒她的。”
她的这三个女儿,说很好相处,也很好相处,说难搞,也是一等一的难搞。
老大就不说了,从小财迷,一心挣钱。如果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发小,只怕会和钱过一辈子。
至于老二,多动症患者。今天玩这个,明天玩那个直到现在还在四处流浪,靠姐妹们接济过日子,没个定性。
老三是看起来正常,却也是最不正常的。
从她很小的时候,翁然就发现了,她这个小女儿,非常的有主人翁意识,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围着她转。
比如在她的小的时候,她就给周围人设定好了程序。
奶奶是教她读书识字的,爸爸妈妈是陪她上音乐课的,姐姐们是陪她玩的。
如果她想玩的时候,姐姐们不陪她,她就会挨个把人抓出来。就算许倾月在外面和同学聚会,她也能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一本正经地提醒对方今天是大富翁时间,你应该回来了。
这破毛病还是全家人拗了她好多年,才硬生生地拗过来。
值得庆幸的是,许落苏和姐姐们一样,对找到伴侣这件事并不热衷。不然到她成年可以找对象的时候,一定会设定好一个合格的程序,将自己喜欢的人塞到那个套子里,硬生生养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沈泽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自杀了。母亲改嫁之后,她只去过两次对方的家,但都像个客人一样,疏离又不亲密。
所以她的脑海里并没有父母的印象。
但此时和翁然挨在一起,她能够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带着善意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翁然会和自己说这句话,按照道理来说,父母不都应该护短,说一些“如果她冒犯了你,你应该担待些”之类的话吗?
至少在沈泽雨的构想里,父母应该和自己的奶奶一样,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身旁。
沈泽雨想了想开口说:“我觉得应该不需要,她是个很妥帖的人,应该会控制好这个尺度的。”
翁然一时怔住了,片刻错愕之后,还是许望远抚掌哈哈笑了起来:“是我们忽视了,还没有你了解她。苏苏现在都长大了,当然不会像小时候那么任性。”
沈泽雨点头,心中了然,原来是这样。
因为小时候太任性了,父母才会在朋友面前打预防针啊。
果然父母真的爱孩子的话,其实是会维护对方的。
像奶奶对她那样,才不是什么溺爱,正常人家都是这样子的!
第45章 春 0.5
许怀玉是真的土匪,等她翻完所有东西,值钱的礼物也不剩几个了。
秉持着护短的原则,许落苏给沈泽雨分了不少的东西。吓得沈泽雨一再推辞,最后还是翁然开口,让她收下。
原以为这番折腾之后,许家应该没有别的活动了。结果翁然就向沈泽雨发出了邀请:“新年新气象,我和你们奶奶都要做个头发,理发师一会就上门了。”
“我看你头发都很长了,要不打理一下,精神点?”
如果是别的关系,沈泽雨一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但是翁然的邀请又不太一样,沈泽雨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一旁的许落苏本想替她周旋一二,可沈泽雨都点头了,她只好作罢。
没一会理发师就上门,翁然就领着她前往家里的公共妆造区,开始做头发。
这个妆造区其实是给许奶奶准备的,她这个人会化妆,但是又怕麻烦,就喜欢香香的小姑娘替她忙活。
每次出门参加活动,都要约好特定的妆造师上来整理一番,这次也不例外。
上门的妆造师都跟许家合作了十几年了,第一次见到新面孔,还有些好奇。
给沈泽雨做头发的那个是专门给许奶奶打理头发的阿姨,她拿着剪刀站在沈泽雨的身后,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为难:“这位小姐的头发看起来好剪,剪起来又好难。”
她叹了口气,看向许老太太:“许老师有什么想法吗?”
许琼玉扭头,将沈泽雨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娃娃长得那么乖,你就随便修修前面的头发嘛,后面再修修一点,这不就很好看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还是要看她的想法来的,阿泽你想怎么剪就和这个姨姨说,不用害羞的。”
阿姨秒懂,这位生面孔在许家的社交地位很不错,不是什么一般的客人。
于是她低头,又问了一遍:“那小姐想怎么剪?”
沈泽雨抬眸,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一双眼被过长的卷发覆盖,眼眸沉静:“就按奶奶说的那样,剪短一些就行了。”
“好。”
做头发的时间非常漫长,再加上是奶奶和妈妈陪着沈泽雨一起做,许落苏等人都没来打扰,都忙自己的事去了。
许琼玉是个很健谈的人,翁然也不例外,她们两人的关系很不错,谈了很多家长里短,甚至是一些圈内的八卦。
比如谁家小孩不想联姻,交了很多小网红。又比如最近的政策怎么样,许倾月手下的项目能不能拿得到。
零零碎碎的,沈泽雨听了一耳朵。
当然她们聊着聊着,也没忘记沈泽雨。
其实她两人在许落苏提到沈泽雨之前,就在私底下调查过一番她在圈里的口碑,也知道她拍过的电影。
许琼玉顺口提了一嘴:“啊啦,阿泽啊,你拍的那个《南国遗梦》,里面不是有那个林祥老师出演吗?他工作的时候怎么样啊,好说话吗?敬业吗?”
《南国遗梦》是一部民国剧,主要内容是讲述出生军阀世家,自幼被兄姐宠爱长大的天才粤剧作家南梦的故事。
这部片子取材于一位很有名的粤剧作家,对方受祖母的影响,很喜欢粤剧,自小就很有天赋,写的剧本捧一个红一个。
但随着电影行业入侵,资本插手,市场下沉她的剧本越发的没有市场。但她还是坚守初心,不与“金刚大战七女”等庸俗剧本为伍,仍旧写她的家国天下,风花雪月。
只是好景不长,风云变幻,粤军战败,她兄长为了保全家族当了汉奸,让侵华日军占领榕城,要求她们剧院写一个好的作品招待。
南梦写了阴阳剧本,正式上台的时候,整个剧院表演了一场骂小鬼子的剧本,且与八路军配合进行了一场刺杀。
事情闹大,南梦将涉事的人送走,自己回到了家。
兄长力保之下,她活了下来,但被送到了港城。她在港城继续写剧,却没有人敢买,落魄到穷困潦倒,感染了肺结核,最后死在了一个雪夜里。
这部片子里面有剧作者的坚守,也有对国破山河在的无奈。
林祥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三栖影星,在剧里面饰演南梦一郎的老师,对其百般刁难,到最后引以为知己,表演得十分动容。
这是沈泽雨目前为止写得最好的一部作品,周清扬看过首映之后非常激动,觉得她一定会狂揽奖项。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在商秋池离她而去那一年,《南国遗梦》也在各种赛事上活跃,基本颗粒无收。
整个剧组都被溜了,就算网上有人替这部电影打抱不平,只要涉及商秋池和金泽,都会一律消失在互联网上。
电影上映的时候,许落苏催着全家都去看过,对这部片子都很印象深刻。
尤其是许琼玉,当时看完,她还去网上搜索了影评。很多年轻人对南梦明明病的要死了,就是不肯和家里低头,也不愿意接受一些朋友的救助,这是为什么。
许琼玉当时还和许落苏称赞了一句:“这个导演是懂艺术家的。”
“她们就靠着‘傲’和‘骨气’活着,人活得久了,放弃的东西一多,就不知道应该坚持什么。但是这些人不一样,她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坚持一些东西而存在的。”
比如文学,诗歌,浪漫,与爱情。
沈泽雨本身就出自于这样的家庭,对这种品性极为了解。正是这样,才会让《南国遗梦》成为了那一年五大金奖的憾恨。
如今再听人提起这部作品,沈泽雨也有些隐隐作痛。
她脑袋空白了好一会,才搜索到相关记忆,仔细地想了想才回话:“林祥老师是一个非常好合作的人,在片场很专业,在戏曲方面也给了我们很多指导,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夸赞了一番,试探地问:“许奶奶很喜欢林祥老师吗?”
许琼玉抬手挥挥,有些不好意思:“啊啦……也算不上喜欢啦。就是他以前唱的那首’青青的山倒影在淡淡湖上~,看水色衬山光~”
“我觉得好好听的咧。”
许琼玉唱了一小段,沈泽雨立马反应过来:“是那个‘在水中央,有俪影一双?’的在水中央?”
许琼玉连忙点头:“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嘛,好老的歌咧,你也会唱的哦?”
沈泽雨点点头:“嗯,会一点。我奶奶还挺喜欢她的。”
许琼玉连忙问:“那你奶奶喜不喜欢邓丽君啊?哎呦,我可迷死她咧……”
沈泽雨接过话:“她也喜欢的。”
妆造室里一片欢声笑语,翁然见她们祖孙二人相谈甚欢,笑眯眯地提议:“要不这样好了,家里也好久没唱歌了,晚上吃完饭唱ktv怎么样?”
许琼玉很赞成,甚至还拍了拍手:“好好好,我觉得这个好。”
“那晚上就大家唱唱歌吧。”
——————————
说是唱ktv,其实就是在家里的电影放映室一起唱歌。
许琼玉本人极度颜控,又很音控,平日里闲着无聊就是在影音室里听蓝光碟片。这座影音室装修得很豪华,它拢共有一百平方米,有二十个座位,全都是按照4d标准来装修得真皮沙发,还自带按摩功能。
大家吃完饭过后,就直接下了四楼,抵达影音室的时候,设备全部打开设置好,家里的阿姨们已经切好了水果塔摆放在各个座位面前。
沈泽雨刚落座,就听到许奶奶拿着话筒拍了拍,和她说:“阿泽,我们来唱那个《在水中中央》。”
还没坐下就被点名,沈泽雨起身叹了口气。身旁的许落苏将话筒递给了她,满含鼓励:“师姐加油!”
加不了一点油!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话筒,轻咳了一声试试效果,才不好意思道:“我不太擅长唱歌,要是跑调了奶奶带带我。”
许琼玉很开心地说:“哎呀你今天唱得不是很好嘛,来嘛来嘛,不成问题的。”
她这么说着,点开了歌曲,大屏幕上出现mv,古筝前奏响起,许琼玉举起话筒嗲嗲地唱:“青青的山倒影在淡绿湖上,看水色衬山光……”
她有一副很好的嗓音,哪怕是到了这个年纪,也没有一点老气的感觉,唱起歌来婉转动听,又饱含深情。
家里的人都知道奶奶有一副好嗓子,所以当沈泽雨的声音响起时,大家都怔了一瞬。
她唱歌的时候,发音和她本音不太一样。
沈泽雨平时说话,声腔会靠前一点,显得有些“嫩”。但是她唱歌就不一样了,她唱歌用的是鼻腔共振,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听起来沙沙的,很性感。
许落苏两眼顿时亮了起来,坐在她身旁托腮望着她,满眼都是星星。
《在水中央》这首歌,是一首非常老的粤语歌曲,对演唱者的情绪要求很高。沈泽雨会一点粤语花腔,搭配粤语的九个声调,唱起来更加的多情。
她这样的嗓音和奶奶的甜嗓搭配在一起,有种天然的韵律振动感,非常契合。
一曲唱毕,许奶奶还有些意犹未尽,转过头看向沈泽雨,很是高兴:“会唱《don’t go breaking my heart》吗?”
这是林祥老师最老的一张专辑里的第一首歌,连这么老的歌都会唱,还说不是他的粉丝。
偏偏沈泽雨也会,点了点头:“嗯,会的。”
许奶奶就喜气洋洋地点了这首歌。
她二人又唱了起来,一旁正在吃果盘的翁然凑到许落苏旁边,附耳与她轻谈:“你从哪里挖来的小古董。”这些歌不是家里天天受到熏陶的孩子,怎么可能都会。
翁然很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和她说奶奶很喜欢林祥的?”
许落苏转过头看向翁然,眼神很无奈:“我什么也没说。”
而且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听沈泽雨唱歌啊!
说到这里,许落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她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啊。”
她又不需要沈泽雨对自己家里人“投其所好”,去“攻略”她们什么的。她只需要沈泽雨在自己家能够尽量的舒适,有安全感。
翁然稍稍退开了身子,在昏暗的影音室里,借着大屏幕的光,打量着女儿的神情。对方凝望着她,眼神很坚定。
翁然轻“啧”了一声,扫了一眼屏幕前拿着话筒,正在笨拙地陪老太太跳舞转圈圈的沈泽雨,收回了视线,落在了许落苏身上,神情柔软:“就这么喜欢她啊?”
她的声音很低,近乎唇语。
许落苏伸手戳了一块猕猴桃放入口中,想了想道:“不知道。”
她这么说着,单手撑着下巴,转过头看向沈泽雨,眼里泛起了水光:“但总觉得,她做什么都好可爱啊。”
翁然:“……”
虽然她很开心女儿有了点正常人的情感,但是这样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很扎眼啊!
她开始理解一点为什么月月出柜的时候,自己丈夫为什么哭天抢地了。还一边哭完,一边抹眼泪万幸,对方是个女孩子。
她现在就是这个心情,闹心,非常的闹心。
第46章 春 0.6
有沈泽雨相陪,许奶奶这一晚上唱得很尽兴,最后结束的时候,她们合唱了一首《endless love 》才散场。
这是一首非常有名的奥斯卡电影主题曲,电影上映于81年,由波丝小姬主演,主题曲比电影本身还要有名。
散场的时候,许落苏跟在沈泽雨身旁,轻声哼着这首曲子,背着手走着,神情很愉悦。
沈泽雨暗暗打量着她的神情,半开玩笑道:“很喜欢这首曲子?”
许落苏点了点头,扭头对沈泽雨说:“我听我爸爸说,他当年和我妈第一次约会,就是看的这部电影。所以每年结婚纪念日,都会唱这首歌。”
沈泽雨“哦”了一声,神色了然。许落苏凑到她面前,一脸狡黠:“师姐可真是深藏不露,嗓子这么好,都可以出唱片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单独给我唱唱。”
兴许是心情很好,沈泽雨的防备心减少了点,轻笑了一声,勾唇漫声道:“可以啊,不过得加钱。”
许落苏双眼顿时一亮,笑眯眯的:“那你要加多少?”
沈泽雨一时无语,忽然意识到对方是个不吝啬出钱的主,顿时改了口风:“下次再说吧。”
两人很快走回五楼的房间,站在门口的时候,彼此道了晚安。
沈泽雨说着要进门,许落苏却一把伸手拉住了她:“师姐……”
沈泽雨偏头看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落苏垂眸,那双漆黑的双眸里漾着水光,含着无边的柔情:“我今天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因为感觉,好像离你更加近了一点。
人类总以为,语言是用来沟通的。可拥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度,许多的言语都藏在真正的话语背后。
所以真正用心的东西,是无法用眼睛看到,用耳朵看到,她需要用心。
尤其是人在爱里的时候,就更要仔细辩解对方的真意。
万幸沈泽雨是个很敏锐的人,她总是能听懂许落苏的未竟之意。
她浅浅笑了起来,回复了对方:“我也很开心。”
“晚安,许落苏。”
谢谢你把我带到了这里。
许落苏勾唇,点了点头:“晚安。”
—————————
一夜好梦,第二天许落苏起了个大早,把沈泽雨摇起来,一家人吃了顿团圆汤圆。
白日里有不少南江的商人政要来拜访,许倾月作为许家的代表人,陪着奶奶接待了不少人。
许落苏是家里的老小,这种事都不会落在她头上,索性无聊,她就带着沈泽雨到周边逛逛。
到顶层的时候,恰好看到许怀玉正指挥着家里的阿姨们把大型烟花一箱又一箱地搬回家里。许落苏看到了就问:“不是说不许放烟花吗?你怎么买了那么多?”
许怀玉撇了撇嘴很不乐意地说:“之前接到通知,今年解除烟花禁令了,政府让我们带头举办一个江边烟花秀……”
“老大的人扣扣搜搜,烟花不敢买够。今天那边的秘书上门,恰好看到了,提了一嘴,这差事就归我了。”
许落苏顿时无言:“……”
她沉默了一会,接着道:“那你慢慢搬。”
许怀玉却喊住了她:“别啊,你也来呗。你这个力气,搬人都可以,帮我搬个烟花,我早点弄完,我们早点吃年夜饭啊。”
往常她姐说她能“搬人”她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沈泽雨在她身旁,许落苏只觉得耳朵被烫了一下,全身都烧红了。
她烫着脸,很不好意思道:“你瞎说什么啊,你自己搬!”她拉着沈泽雨匆匆往前走,逃离是非之地,“我和师姐还得走走呢。”
许怀玉扯着嗓子喊她:“你不行,那沈老师行吧。”
“阿泽……阿泽老师,帮帮忙呗……”
沈泽雨很无奈:“我也是……爱莫能助。”
除开这次乌龙事件,这一整天沈泽雨都过得风平浪静的。
她们在外面逛了大概几个小时,十二点左右,就被阿姨们打电话叫回家洗澡。
许家是做生意的,难免有些信玄学。吃年夜饭之前,要洗澡,尤其是铜钱柚叶澡,洗掉一年的霉气,迎接新年。
沈泽雨回到卧室,看到浴缸里铺满的新鲜柚叶,抽了抽嘴角,拿起手机给陈词拍了一张:“我觉得自己像是今年餐桌上的鱼,去腥。”
谁家好人洗柚叶澡用了满浴缸的啊,泡进去还有别的味道吗?全是柚子味了好嘛!
陈词的回复很快,沈泽雨点进她的语音,觉得她快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太好笑了……”
“你还记得不记得有一年,你生了好久的病过年的时候奶奶也给你泡了一浴缸的柚叶。”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老板可能是觉得你太倒霉了,才这么安排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挺好的!”
“你和许老板这门婚事我准了!”
沈泽雨:“?”
她静默了一秒,拿着手机一顿输出:“你准啥啊!我要去洗澡了,一会吃年夜饭,吃完年夜饭,我再给你打视频。”
陈词:“OKOK,我们家也要出门吃年夜饭了,你好好吃,么么哒。”
沈泽雨懒得理她的么么哒,关了手机洗澡去了。
为了不辜负许家人的好意,沈泽雨在浴缸里泡了好久。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都腌入味了。
她顶着一身柚子叶,套上了一件白色的羊绒长袖t恤,外套一件同色的衬衫,穿上一条杏色的西装裤,用黑色的皮带系在细细的腰上,看起来非常的利落精神。
许家室内的地暖开得很足,这么穿再搭配一条毯子,其实就足够御寒了。
只是这样看起来不够“乖”,这段时间她和许奶奶打过交道,对方比较喜欢吃可爱点的类型。
她想了想,翻出自己唯一的一件克莱因蓝v字领的毛衣套在身上。秾艳的颜色,将她过于苍白的面颊衬得有了点生机。她最后整理了一下衬衫,敞开前面三颗扣子,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结果刚开门,就和许落苏撞了个正着。
两人打了个照面,许落苏举着手,垂眸看着她,双眼忽然亮得可怕。
沈泽雨被她这道目光灼得有些脸热,抬手挠了挠脸,轻咳一声道:“走吧,下去吧。”
“哦……”许落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有些发虚:“师姐今天……”
“嗯?”
许落苏想了老半天,才找了形容词:“很艳。”
沈泽雨不说话了:“……”
她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许落苏才恢复了正常,隐约嗅到了沈泽雨身上的柚子味,蹙了蹙眉:“今天换沐浴露了吗?柚子味的?”
沈泽雨面不改色地吐了六个字:“没有,都是腌的。”
许落苏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顿时哑然失笑。
两人走向餐桌,家里人几乎都到齐了。等磨磨蹭蹭的许怀玉上桌,大家一起举杯,开始庆贺年夜饭。
晚饭过后,许倾月陪着夏思琪,回夏家再吃一顿。
许奶奶大手一挥,定下了接下来的行程:“今晚打麻将。”
有她发话,大家都前往四楼的桌游室,开始打麻将。
落座的是许奶奶和翁然,再加上许怀玉,以及沈泽雨。
沈泽雨一落座,就事先打了个预防针:“我只会一点点,打牌很烂的,请大家不要介意。”
机器洗牌声里,许奶奶看向挨着沈泽雨坐下的许落苏,一脸的慈爱:“没关系,苏苏会打,让她给你看牌。要是输了,也全算在她头上。”
沈泽雨有些于心不忍:“这不太好吧。”
倒是许落苏,单手压在她肩头,发丝与她相缠,笑吟吟的:“没关系啊,有我在,你输不了。”
托许落苏的福,她这句大言不惭,顿时惹怒了搞玄学出身的许怀玉。许怀玉伸手,指着她道:“你给我等着,姐姐今天就教你做人!”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四个女人在方城之中厮杀了起来。
根据沈泽雨观察,许奶奶和翁妈妈都是技术流,尤其是许奶奶,算牌控牌的能力十分惊人。在这样的场中,翁妈妈打得很谨慎。
以牌力来算,许怀玉是最差的那一个。但是架不住她运气好,上来就是一把天胡,一把地胡,中间还能成国士无双,还有九宝莲灯,打得非常嚣张。
三家被通吃,许奶奶也不恼:“你就吃呗,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你的了。”
开局的运气之后,风向在许怀玉和翁然之间转,打得不分上下。
沈泽雨只能尽力护住牌,不让自己被吃掉。到结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了。
最开始赢的许怀玉输得最多,一共输了一百二十番,趴在麻将桌上苦哈哈:“我再也不和奶奶妈妈打牌了,最讨厌你们这些数据流了。”
沈泽雨也输,但没有放过一次统,所以也就输了四十番。交钱的时候很有余裕,毕竟大家是一块钱一番。
许奶奶赢得最厉害,数钱的时候笑眯眯的:“哎呀,没想到小沈还挺能打的,守得住,性子也沉,是个过日子的人咧。”
沈泽雨笑笑,谦虚道:“没有的事,奶奶说笑了。”
赢了一场麻将,许奶奶心情大好,从新衣里拿出几个红包递给小孩子们:“压岁钱啊,新年快乐!”
许怀玉一下就满血复活了,接过红包亲吻了一口,朝奶奶飞了个吻:“奶奶最好了!新年快乐!”
沈泽雨跟着许落苏道喜,许琼玉站了起来,开始打发孩子们:“好了好了,我要去给我的老姐们打电话了,你们也去给朋友贺礼吧。”
她起身离开了桌游室,翁然和许怀玉也说了声”拜拜“,就把沈泽雨和许落苏留在了这里。
许落苏站了起来,挨在沈泽雨椅子后头,低头问她:“还有几分钟跨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给陈师姐打电话。”
凡有所问,必有所求。
沈泽雨想了想,反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许落苏狡黠一笑,握住沈泽雨的手牵着她起身:“你跟我来。”
她领着沈泽雨走出明亮的桌游室,穿过昏暗的岸边长廊,朝影音室走去。
还没有靠近,沈泽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花香。她偏头看向许落苏,眼神戏谑:“你想做什么?”
许落苏也不正面回答她,只说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快步走到了影音室,踏入室内的那一刻,碟片机的刻针开始转动,一首《endless love》响起了前奏。
伴随着隐约响起,漆黑的室内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灯带,借助比月色还朦胧的灯光,沈泽雨看清了室内的布置。
不知道从何时起,室内堆满了鲜花。粉白的蔷薇缠绕在墙壁上,花开簇簇。
底下堆放着各色的绣球花,还有各种各样的水仙,君子兰等等。
室内的椅子全部都被搬走了,空出的位置搭建成一栋四平方米左右的紫藤花架。
花架绑满了染色的百合,与多姿多彩的灯带相映成辉。
许落苏往前走了好几步,一手背负在身后,另一手递向了沈泽雨:“能请你跳支舞吗师姐?”
背景里的女声恰好唱到了:“ My first love,You''re every breath that I takeYou''re every step I make”
沈泽雨看着她伸出来的手,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今天穿了一条杏色的吊带鱼尾裙,脚下踩着一双近乎透明的水晶鞋,头发做了一个看似日常但却很繁琐的造型,整个人全副武装。
沈泽雨现在门口望着她,眼神戏谑:“如果我说我不会跳舞怎么办?”
许落苏微微昂首,神情很骄傲:“我教你。”
“唉…”沈泽雨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向了许落苏。
靠近的时候,许落苏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沈泽雨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腰上:“很久没跳了,要是踩到你多担待。”
沈泽雨说罢,很强势地往前近了一步,占据了主导权。
许落苏有些讶异:“师姐以前跳的是男步吗?”
沈泽雨和她解释:“不常跳,所以总给别人人搭把手。”
许落苏了然:“巧了,我也是这样。”她垂下眸,笑吟吟地看向沈泽雨,“这次我为师姐跳女步,下次师姐为我跳吧。”
舒缓的音乐声在继续,她们拥在一起,靠在彼此肩头,亲密的仿佛在耳语。
沈泽雨有点忍受不了这样的亲密,没好气道:“你别想的那么美,还跳女步,下次绝对不和你跳了。”
许落苏笑眯眯的,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没关系,师姐会为我跳的。”
她话音落下,江畔对岸忽然传来“砰”地一声,满天烟花散开。
沈泽雨猝然回眸,看向窗口。烟花倒影在窗边,无比绚烂。
没一会,烟花声在岛内依次响起,震耳欲聋。
许落苏抓牢了沈泽雨的手,凑到她耳边,宛若蛊惑水手的海妖在呢喃:“这是我们的第一年,阿泽。”
“新年快乐。”
第47章 春 0.7
这个新年假期,沈泽雨陪着许落苏在家待到了元宵节才离开。
送孩子们离家的时候,许奶奶还挺依依不舍的,握着沈泽雨的手嘱咐她:“往后年节都要常回来啊。”
“不跟苏苏回来也不打紧,有空就来家里陪陪奶奶唱唱歌,打打麻将咧。”
一旁的许落苏听得跺脚撒娇:“奶奶!”
许琼玉不吃她这一套:“去去去,你就别打了,你忙工作去。”这段时间她们打了十几场麻将,许落苏参与的几场,都是她赢。
赢得次数太多了,大家就不是很爱和她打麻将。
沈泽雨站在一旁暗自发笑,轻咳了一声,对奶奶点了点头:“嗯,我有空一定来。”
有了这个保证,许奶奶又嘱咐了几句,很愉快地给她塞了一个红包,这才放她走了。
上车之后,许落苏凑到沈泽雨身旁,神秘兮兮的:“你把那个红包拆开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沈泽雨捏了捏红包,发现挺薄的,估计这个红包和除夕那个一样,是一张支票。她没打算拆,转而一本正经地望着许落苏:“这是奶奶给我的压路钱,得回到家才能拆。”
许落苏扁扁嘴,强行让自己别过眼:“说得好像我很想看一样。”
沈泽雨直接揭穿了她:“我觉得你是很想看。”
谁知方才还不屑一顾的许落苏,顿时打蛇随棍上,挨着她亲亲热热地撒娇:“好嘛好嘛,我说错了,我就是很想看。”
“好人,好师姐,你就拆开给我看看嘛。”
她两手抱着沈泽雨的手臂,身子凑到她怀里,仰头望着她,一双眼水汪汪的,和小狗似的。
沈泽雨被她身上的白桃乌龙熏了一身,尴尬地抽不开手,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烫。
过近的距离让沈泽雨心中悚然,她抽了抽手,轻咳了一声,最后妥协道:“好好好,我打开看看……”
“嗯嗯嗯……”
许落苏狂点头,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沈泽雨小心翼翼揭开了红包,果然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支票,还有一张红色的一块钱。
那是一张旧币,却崭新如初。
沈泽雨扫了一眼,将手里的支票翻过来看到上面的数字,脑子顿时一怔。
许落苏轻“咦”了一声:“一百万……”
她抬眸看向沈泽雨,用手肘撞了撞她的侧腰,双眼亮晶晶的:“百万里挑一,奶奶对你的评价很高哎。”
沈泽雨第一反应是这钱她不能要。
她知道南江的习俗,无论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第一次带对象回家,如果家里认可的话,都要包个万里挑一的红包给对方。
她知道许落苏对她的心意,只是她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
此时捏着这张支票,就像是捏着一份烫手山芋一样,心情极为焦灼。
她愣了好一会,才转过头看向许落苏:“我……”
似乎知道沈泽雨要说什么,许落苏连忙道:“这可和我没关系,这是奶奶单独给你的。我姐和思琪姐定下来的时候,是我爸妈先给的红包,第二年才是奶奶。”
“我和我爸妈说我们只是朋友,所以他们不会插手这些事。”
“你别想那么多,正常收下就好了。”
什么话都被她说完了,沈泽雨一时哑然,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好吗?”
许落苏装傻充愣,甚至还眨了眨眼:“什么这样好吗?不这样的话,还能哪样?”
沈泽雨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的感情其实很顺利,和商秋池那段是对方一直在接近她,她对对方也有好感,所以没有波折地在一起。
和霖霈那段,是她固执地想强求,哪怕做一些不道德的事也可以,因此无怨无悔。
唯有许落苏这段,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
她想,她是喜欢许落苏的,会为她欣喜,也为她忧伤。
她也是爱许落苏的,会心疼她的付出,会怜惜她的笨拙。
正是这样,她才无法那么轻易接受对方。
她心房太重,心又太软,以至于在考验对方的时候,又会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耻辱。
以她们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就是在钓着许落苏。
沈泽雨心里隐隐隐隐有些愧疚,语气也低落了下来:“我觉得,我做得不太对。”
她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可偏偏许落苏很懂她,见她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反倒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你需要做些什么呢?”
她叹息一声,望着沈泽雨的眼神很坚定:“师姐,是我在靠近你,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机会,不要那么抗拒我就行。”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培养对我的信任,那就让时间来证明我值不值得陪伴你。”
她扣住了沈泽雨的手,轻轻笑了一下:“别对我太心软。”
“你要是对我心软,以后会吃苦头的。”
“别再让自己吃苦头了,好吗?”
如果爱情是一场战役,要是没有病痛与经验血泪构筑出来的城墙,沈泽雨早已溃不成军。
她望着倒映在许落苏瞳孔中的自己,点了点头,应了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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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结束后,《夜阑》剧组第二季正式开拍,沈泽雨也办理了出院手续,正式进组第二季。
有了第一季的磨合,第二季的拍摄进度飞速,在片场的时候,许落苏和汤清月甚至有空拍些小视频营业。
汤清月是芭蕾舞出身的,许落苏学过一段时间民族舞,对热门的短视频舞蹈上手很快,自年后剧组某抖号开通后,三不五时地就上传视频物料,开始暗戳戳的宣传。
不多时,这种风气就传遍了整个剧组的演员,只要有点名气的,都会被她们抓过来拍土味视频。
导演秦之月属于那种海纳百川的人,有一回拍“抓钱舞”的时候,她还亲自掌镜,拍得十分有艺术感,直接上了热门。
作为剧组的总编剧,沈泽雨对此事只有一个感觉“辣眼睛”。
太辣眼睛了,她实在是不想说自己和这群人在拍电视剧。
偏生许落苏热衷于拉每一个人下水,某一次还差点逮到了沈泽雨,想让她跳抓钱舞。
沈泽雨直接给她灌了一瓶薏米莲子汤,让她降降活跃的细胞温度,这才逃过一劫。
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在四月底左右,《夜阑》第二季正式杀青。
杀青之后,整个编导组都陷入了忙碌的后期。机房里,秦之月和沈泽雨,连带着许落苏,带着整个后期组,在制作最后的剪辑。
时间眨眼就到了五月,5月20号,蛛于在亚太地区的总负责人宣布,青少年频道将对全世界开放。
这一消息震荡各大视频网络界,当天夜里,《夜阑》的收支预告在各个平台投放,并宣布于5.21号参加蛛于的第二季项目全球发布会。
参与的人员除开主创人员,还有导演秦之月,妆造师孟蜚等四人。
秦之月从许落苏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还在机房疯狂剪片。
听到参加名单时,她扫了一眼身旁头发炸成炮弹,眼底青黑一片,全神贯注在试bgm的沈泽雨,语气好奇:“之前不是说蛛于很想阿泽出席典礼,难道阿泽不去吗?”
金泽这个名字在国外的电影圈还挺红的,有不少外国导演想和她合作。
沈泽雨最近忙死了,后期对于电视剧剪辑万分重要,就是重新裁剪框架的过程,视听效果的搭配决定一部作品的成败。
因此她的很多作品,都会有她后期的痕迹。
不过这活很累人,她忙了一个多月,虽然越忙越精神,但也是越忙越发昏。
听到自己名字,沈泽雨抬眸超秦之月看去,眼神涣散:“我吗?为什么我要去啊,我又不是导演。”
秦之月瞥了她一眼,和她解释:“蛛于的亚太负责人是那位众影的经纪人,叫爱德华那个!他想让你作为全球影视圈和华语创作圈第一次合作人的代表出席。”
沈泽雨恍然,她仰头看向许落苏,问了一句:“是这样吗?”
昏暗的机房里,泛蓝的屏幕亮光打在许落苏的脸上,显得她莹白透亮。
她没有正面回答沈泽雨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这个你不用操心,我……”
秦之月却有不同的想法,转过头看向沈泽雨:“阿泽,我觉得你去一趟比较好。”
“你越红,许老板的压力就越小。”
秦之月不是一个很直接的人,但许落苏和沈泽雨都很直接,她也会变得直接。
沈泽雨只负责幕后,没有承担此次的策划,并不知道许落苏顶着多大的压力在制作这部剧。
她不仅是顶着压力在做,还四下求人打通了很多关系,才盘活了这个项目。
如果沈泽雨能够打通国外的市场,再从国外冲击回国内,就可以冲破金悦的封锁,得到更多的投资和合作机会,这样以后也不会单单受制于许落苏的合作。
能给予庇护的,同样也是你的禁锢,这一点在和星海合作的时候秦之月就看明白了。
哪怕关系再好,日后为了利益也是有翻脸的时候。
只有广结善缘,多多同路,才有生存的机会。
沈泽雨略想一圈,就想明白了秦之月得好意。但她仰头看向许落苏,问了一句:“你想我去吗?”
许落苏叹息一声,走到她身旁,将手搭在她的椅背上,轻声道:“我想你好。”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做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
“所以,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
沈泽雨仔细想了想,拧紧了眉头:“虽然我也很想像以前一样只管拍电影,不管其他事,但是市场不一样了……”
她叹了口气,下了决心:“那我明天去吧。”
第48章 春 0.8
沈泽雨加入得匆忙,孟蜚不得不连夜给她定造型,从“静夜思”那里调来了夏季“竹雨”系列的一套衣服。
这套衣服整体以白为主,用苏绣工艺绣了翠绿色竹纹,以及银白色暗纹,沈泽雨上身之后整个人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只是她的卷发实在是太明显,看起来不像什么古香古色的古人,倒有点像是唐朝时的番邦来使。
孟蜚有点为难,想了想把她前面的头发修剪了一点,留下后面的尾巴,剪成一个水母头之后,再用彩绳和发尾编成小辫子,挂在了左肩上。
做完这一切,孟蜚拍了拍手,很满意道:“搞定!”
沈泽雨很少出席这种正式的场合,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得可怕。
她有些不太自在,别过眼,轻咳了一声:“谢谢!”
孟蜚拍拍她的肩膀:“客气啥!”
这时秦之月也换好了衣服,从衣帽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镜子前的沈泽雨,捏着下巴凑到她面前啧啧称奇:“可以啊阿泽,稍微拾掇拾掇还挺人模狗样的。”
她走到沈泽雨的椅子背后,单手撑在她的椅子上,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我怎么觉得你越长越回去了,看起来比你年轻的时候还要嫩。”
沈泽雨仰头看向她,语气淡淡:“是你老了。”
她怼了一句,秦之月也不恼,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昂,嘴皮子给你利索的。”
沈泽雨没有抗议,倒是孟蜚先喊了起来:“秦之月!你别掐她,妆掉了怎么办!”
她吼了一句,气势汹汹地拿着单片眼镜来到沈泽雨面前,伸手摘下她装饰用的茶色墨镜,怼到她左眼眶里:“今天别戴墨镜了,戴单片镜吧。“
沈泽雨的眉骨非常优越,是标准的北欧长相,恰好能卡住镜片。
只不过她很少这么做,秦之月眼底泛出了几分欣赏,摸了摸下巴:“你这模样,倒是很有一番姿色。”
“要不下次拍个文艺电影,有啥编剧角色的,找你来演应该很不错。”
她和沈泽雨都是编导系出身的,以前做作业的时候,也曾自编自导自演过。甚至沈泽雨的第一部电影,主角之一就是她自己配的音。
两人演技都不差,但同样很懒,有镜头羞耻感,不太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发挥出来。
比起自己来,她们更喜欢和别人合作。
沈泽雨却没有多大的感觉,镜片卡在眼眶里时,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抬手,想将镜片摘下,却被秦之月伸手压下:“别,你就这样吧。”
“孟蜚费心做的妆造,你可别浪费了。”
恰好这时许落苏和汤清月也完成了整体妆造的定型,从另一个化妆间走出来。三人听到她的脚步声齐齐转头,朝她们看了过去。
汤清月是一袭温婉的紫藤花色仙子裙,长发挽起,整体很有书卷气。
许落苏却不太一样,她穿了一身和沈泽雨颜色相像的旗袍,头发在脑后盘起,左右两侧簪了一排玉制竹状排簪子,发尾服帖地铺呈在脑后,看起来很利落。
只是这身旗袍左边是开衩的,叉都快开到腿根了,露出一条极为纤长的大腿,黑色的腿环绑在大腿上,与白色的肌肤相映成辉。
怎么说呢,给人一种又乖,但是又很辣的感觉。
沈泽雨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她若隐若现的腿环上,有些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
一旁的孟蜚单手搭在她身上,紧挨着她身上,不怀好意地问:“小老板这一套不错吧。”
“腿环,是不是很辣?”
沈泽雨懒得接话,淡淡地轻哼一声。
她在打量许落苏,许落苏也在看她,尤其是她的眼镜。
她看了好一会,都没说话,还是身旁的汤清月开口:“沈老师这个眼镜戴的……”
“真合适。”
沈泽雨颔首,有些拘谨道:“谢谢。”
大家都画好了妆,秦之月拍了拍手,对众人道:“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出发。”
————————
发布会会场在银海大学的大礼堂,开车过去的时候,沈泽雨和许落苏同一辆车,秦之月和主演汤清月在另一辆,孟非则带着摄影等团队,在其他车队里。
蛛于进军亚太地区,对于国内的平台来说,其实就是在抢地盘。《夜阑》作为蛛于在亚太地区主推的项目,已经是很多资本背后的眼中钉。
万幸是许落苏是某抖大股东,作为国内外最大的MCN公司创始人,在宣发上不会收到狙击。
可剧集上映后,来自四面八方营销号的抹黑,就不一定能够挡住了。
沈泽雨在圈里那么多年,很了解这些人的做法,尤其是金悦旗下的两大影视平台,以及星海公司的外宣。
首先第一步是抨击剧集,第二步是精准吐槽演员的表演,光是在这一步,她脑子里就有一套特别成熟的营销方案。
第三步是针对主创人员的,人类最喜欢造神,然后将其拉下神坛。秦之月刚拿下三金大奖不到一年,出手开拍电视剧,如果电视剧反响不好,很容易把罪责牵连到秦之月身上。
再次是孟蜚的妆造,一句“欣赏不来”可以抹黑整个剧组的努力。
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三个,那就是编剧金泽本身。
她是确诊的精神病患者,如果再加上她和霖霈的那一段,单单是“职场性骚扰”这五个字,就足够将她毁了。
沈泽雨将开播之后,所有一切可能会遇到的事情都列了出来,心里在不断地做预案。
只是越想,她就越心惊,甚至生出了几分“当初不答应许落苏”就好了的想法。
负面情绪将她缠绕在了一起,沈泽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
就在她即将陷入情绪的深渊时,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了手,手背一暖,思绪猛地被拽了出来。
沈泽雨转头,看见许落苏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
沈泽雨恍然回神,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没事,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可许落苏似乎知道她所想,两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没事的。”
“你放心,有我在呢。”
沈泽雨深深地望着她,眼神担忧,没有说话。
许落苏勾唇轻笑,目光很温柔:“我做生意很久了,还没有谁能在我手上讨到便宜。”
“放心好了,一切都会顺利的。”
她的担保很有力度,最起码能将沈泽雨翻涌的念头压下来。沈泽雨点点头,应了一个字:“嗯。”
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抵达了会场。
前头的秦之月一下车,牵着汤清月迈入红毯,无数的长枪短炮就朝她们冲了过来。
许落苏抓住这个空隙,牵着沈泽雨的手,踩着高跟鞋冲破了无数闪光灯的封锁,跑入会场中。
许多记者都没反应过来,镜头里只捕捉到两人奔跑的身影一闪而过,隐约看到了许落苏旗袍下的腿环,仿佛好莱坞大片里的中国女刺客那般英姿飒爽。
摄影师们被她惊人的美貌震了一下,有不少调转镜头去拍她:“快,去拍那个新人!”
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很快冲破了封锁,来到了室内通道。
短时间的快速奔跑,让两人的心跳极速攀升。停下脚步的时候,沈泽雨两手搭在膝盖上,弓着身剧烈喘息着:“不行了不行了,歇会,歇会……”
她摆摆手,示意许落苏停下来。
许落苏微微喘着气,站在一旁望着她,满眼都是笑意:“那你休息会,我们等会再走。”
“嗯。”
沈泽雨点点头,站起来靠在一旁喘气。
没一会秦之月牵着牵着汤清月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二人小脸红扑扑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你们跑些什么,跟后面有丧尸似的,拍末日恋人呢?”
她阴阳怪气了一番,挽着她手的汤清月打了个圆场:“沈老师不喜欢拍照这种场合,很正常啦。”
“哼……”秦之月冷哼了一声,“那等一下孟蜚她们,等大家都到了再走吧。”
许落苏没有异议:“嗯。”她们都是一个团队的,等一会很正常。
只是片刻后,外面的记者和摄影师传来了一阵骚动:“是商秋池……”
“是商秋池!”
站在外面一点的秦之月扭头,一眼就看到了盛装的商秋池挽着金悦走过红毯,面色瞬间就变了。
她扭头看向沈泽雨,拧起眉头:“你和许老板先走吧,我来等孟蜚就好了。”
真是晦气,怎么会遇到这两神经病。
许落苏也看向沈泽雨,面色担忧:“师姐……”
沈泽雨倒是没有什么触动,只淡淡道:“不是说好了等孟蜚嘛,那就一起等嘛。”
许落苏却很担心:“可是……”
沈泽雨抬眸扫了她一眼,许落苏明白了她的想法,顿时不说话了
不多时,商秋池挽着金泽的手走到了红毯尽头,进入了室内。一群人打了个照面,两人一下就看到了沈泽雨。
金悦扫了她一眼,许落苏和秦之月以及汤清月三人不动声色地将沈泽雨挡在了身后,打了个招呼:“金董好……”
金悦勾唇笑笑,点了点头:“嗯。”
她是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人,只是上了年纪,难免有些老态,精瘦精瘦的。
金悦并不在意在场的几人,淡淡扫了一眼,将目光落在了许落苏身上:“上回见你,还是在你十八岁的生日宴会,眨眼不见,就成大姑娘了。”
“我最近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你比你大姐年轻的时候还要活跃啊。”
许落苏也笑,一派真诚:“哪里的话,和金董比,我就是个小孩子,小打小闹呢。”
金悦轻笑一声,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小打小闹可以,不要太折腾了,万一摔惨了,伤筋动骨可就不太好了。”
许落苏一脸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金董教训的是,我一定牢记。”
金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结果许落苏话头一转,笑着开口:“不过我年轻,摔得再惨,也能恢复。”
“可是人要是活到头了,就像遨游海洋的巨鲸一样,撞上一次船可就很难调头,那才是真的容易没命。”
以金悦的身价,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了。越是这样,就越要提心吊胆,不能行差踏错,不然所有资产都有一朝成空的风险。
秦之月没想到自家小老板这么会骂,险些忍不住笑出来。但她表情管理做得好,生生忍了下去。
金悦被她刺了一通,倒也不生气:“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只希望遇到事的时候,你的骨头比你嘴巴还要硬。”
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领着商秋池往前走去。
经过沈泽雨身旁,金悦回头看向了她:“对了,你叫……金泽是吧?”
沈泽雨没回话,静静地望着她。
金悦轻哼了一声,神情带着几分愉悦:“听说你是个写剧本的,要是今天过后,没人要你的剧本,可以来我这里工作。”
“年薪应该比你现在要高,三十万一年,怎么样?”
众人面色惊变,许落苏这回是真生气了,她当场就想骂回去:“你……”
沈泽雨却握住了她手,笑吟吟道:“谢谢金董的厚爱,看得出来,金董穷得只有钱了。”
“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其实很会骂人,也不怕和人杠上,哪怕是金悦这样的身份,真要无下限对付她,她敢保证金悦付出的代价会更加惨烈。
沈泽雨微微勾唇,琥珀色的眼眸散发出金光,妖异得仿佛非人类:“人都是会死的,我从未见过哪一个不利民生的商贾能有五十年的春风得意,前三十年,你是无名小卒,后三十年,你也是无名小卒。”
“但五十年后,一百年后,仍旧有人记得我金泽这个名字。”
第49章 春 0.9
金悦长眉一挑,仿佛第一次听说沈泽雨那般,将她打量了一番:“还挺大言不惭的。”
“就你那三流编剧的水准,还想登入故事殿堂永垂不朽,也是挺敢想。”
金悦讽刺了就几句,抬手挥了挥:“希望你有这个命吧,别到时候又住进精神病院了。”
对方也没落下风,阴阳怪气了一通,挽着商秋池走了。从始至终,商秋池没看过沈泽雨一眼。
当然,沈泽雨也没看她。
等她走远之后,秦之月忍不住开了口:“不是,她有病是吧。”
“她有那个闲心,和商秋池早点举行婚礼不好吗,怎么还来找你麻烦啊!”
一旁的汤清月吃了个大瓜,神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沈泽雨也是第一次直接面对金悦,对此很无语:“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劲,上来就……”
按理说金悦都一把年纪了,快五十岁的人,怎么还这么控制不了脾气,这心性修为也太差了。
许落苏捏着沈泽雨的手,叹了口气:“应该是在吃醋吧。”
秦之月惊呆了:“哈?”
不仅是秦之月,就连沈泽雨都有些诧异。秦之月直接开喷:“她吃的哪门子醋啊,商秋池是她强取豪夺去的吗?”
“商秋池是把阿泽一脚踹了,才跟了她。阿泽都住院了,她……”
秦之月激动起来没个把门的,一旁的汤清月听了满耳朵的八卦,轻咳一声,连忙声明立场:“今天在这里遇到的事,我都当不知道啊。”
她识趣,秦之月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收敛了声音,嘀嘀咕咕道:“她都把阿泽害惨了,商秋池那么爱她,她还吃个鬼的醋。”
沈泽雨听她打抱不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汤清月却有不同的想法,轻声开口:“秦导你这是站在沈老师的角度考虑,可在金悦那边又不一样。”
“商老师和沈老师在一起那么多年,没发迹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感情肯定更加纯粹。”
“纯粹的爱是很难得的,她和沈老师分开,无论对外是什么缘由,可在金悦看来,对方为了钱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
一旁的许落苏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开始明白姐姐说的那个“吃醋”是什么意思。
她代入了一下,如果有天沈泽雨和她在一起……
许落苏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汤清月继续道:“据我所知,金悦此前单身了十几年,能够和商秋池在一起,那一定是很喜欢对方的。”
话说到这里,秦之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嗤笑一声:“如果是这样,金老鬼也挺有意思的。”
“挖人墙角得到的爱,开始得那么不纯粹。可是这种不纯粹,让她羡慕阿泽曾经得到过商秋池的所有青春。”
秦之月轻啧道:“她神经病吧,真当人生是小说,她是霸总,商秋池是小娇妻,阿泽是小娇妻可怜的初恋呢。”
“哦,她们感情有矛盾,她就别扭地整阿泽?”
“什么人啊这是!”
秦之月气死了!
她低低抱怨了一声,恰好这时孟蜚带着团队过来,见状问了一句:“什么什么人啊?”
沈泽雨立即站直了身体,掩饰道:“没什么,人到齐了,我们走吧。”
“好。”
汤清月挽着秦之月走在前头,沈泽雨牵着许落苏走在她们身后。
许落苏难得沉默着,沈泽雨见她不太对劲,捏了捏她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许师妹?”
许落苏这才回神看向她,有些茫然:“怎么了?”
沈泽雨叹了口气,目光担忧:“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了,都快到签名区了,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许落苏抿唇想了想,好一会才纠结地开口:“也没有想什么,就是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沈泽雨不解:“什么事?”
许落苏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嗯……我好像,吃过你的醋?”
这会换沈泽雨茫然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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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签名墙被话筒怼脸之前,沈泽雨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许落苏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现实没有给她那么多思考的余地,她和秦之月一现身,就被外媒全部围住了。
“听说这部作品,是蛛于主动找到金泽老师与您一起合作的,这意味着两位从此以后都只做国外市场了吗?”
“在众多国际作品里,你觉得华语作品有什么优势呢?”
“你对《夜阑》这部作品有什么期待?”
这都还算常规的,有一些外媒更大胆,到了沈泽雨那边完全不客气:“泽,你向来御用池做演员,这一次是找到新的缪斯了吗?”
“以往你都不露面的,为什么这一次选择出席,难道和传闻中一样转国籍了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许落苏都听不下去了,一把将沈泽雨拉到身后,让自己挡在身前:“一切疑问,请等发布会上解答。其余问题,无可奉告。”
作为团队带领人,她就直接拽着自己的人,气势汹汹地穿过媒体的封锁,在礼堂前排的席位落座。
蛛于是世界上最大的视频网站,它宣布对亚太地区开放市场,也就意味着给国内的网剧带来更多的可能性。
秦之月浅浅扫了一眼,发现周围全是熟人,嚯了一声:“几大平台的经理都来了,还有那么多娱乐公司的总监,制作人,影评人……”
“阵仗挺大的啊。”
沈泽雨倒是不意外:“毕竟是蛛于嘛。”
除开幕后工作者,国内外的一些影星也来了不少。大家对秦之月河许落苏都很眼熟,落座之前都打了招呼,作为剧组唯二两个对外的工作人员,光是应付交际都有些忙不过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作为蛛于亚太地区的总经理爱德华在主持人的介绍下登台了。
爱德华一身风骚的意大利西装,举着话筒,先是用流畅地英语阐述了蛛于的理念,最后用蹩脚的华语开口:“作为全世界最大的视频网站,蛛于所追求的,一直是在全世界文化碰撞之中,产生出来优秀艺术品。”
他站在舞台上,朝沈泽雨的方向伸手:“让我们欢迎金泽与秦之月携手《夜阑》,正式加入蛛于大家庭!”
伴随着她的手势,聚光灯打在了沈泽雨一行人身上。
沈泽雨与秦之月起身,冲他点了点头,在万众瞩目中,率领着整个团队走向舞台。
舞台背后的大荧幕亮起《夜阑》的第二支预告,爱德华在稍作简介之后,举着话筒来舞台边缘,等着秦之月河沈泽雨登台。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秦之月刚从下方走上来,爱德华立马给了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月。”
秦之月稍稍退开了点,笑吟吟的:“前几个月还见过一次,可别说好久了。”
她侧身让路,沈泽雨就登了台,爱德华双眼顿时一亮,又要故技重施,沈泽雨可不想被这个魁梧的大熊星人拥抱,主动伸出了手:“好久不见,爱德华。”
她难得有这么主动的时候,爱德华去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语气很激动:“是好久了,都快三年了,今天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一口塑料普通话,冲得沈泽雨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一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敷衍了一句:“我也一样。”
眼见大家都陆续上来了,秦之月连忙打个圆场:“好了好了,先工作再说吧。”
“好好好。”
由爱德华引路,众人跟在她身后,走到了舞台中央。
按照流程来说,上台之前,她们应该彩排才行。但是她们都太忙了,所以许落苏也只是确认了流程。幸好爱德华很看重沈泽雨,整个流程都做得很好。
从这个故事的创作,再到后期设计的理念,让每一个人都有展现的机会,许落苏还借此机会,直接表露了自己是制作人的身份。
不过对于蛛于而言,无论是汤清月,还是许落苏,咖位都有些不够看。
他们在各个环节的展示里,重点都放在了秦之月和沈泽雨身上,尤其是沈泽雨。
中间有一度,沈泽雨都在被问题轰炸。这些问题都很犀利,稍不留神就会掉入陷阱里。
其中有一个加叶国的记者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记得你主要是拍电影的,为什么这一次却选择和蛛于合作了电视剧?”
“难道传闻是真的,你们国家的电影圈都在排挤你,你没有钱可以用,只能先拍不入流的电视剧过渡?”
这问题一出,就连秦之月都咂舌。
沈泽雨思索片刻,用流利的英语开了口:“或许这位朋友,应该听过我们国家英文名的由来。它翻译成华语,叫做‘瓷’。”
“在明朝,甚至是更加古老的唐朝时期,瓷器都是我们国家对外输送的贸易商品之一。久而久之,我们国家就成了陶瓷大国,有无数的制陶师在这千年之中创作了浩瀚的艺术品。”
她的声音很温和,仿佛有一种魔力,轻而易举地就将骚动平息。
坐在她身旁的许落苏转过头望着她,一双眼亮晶晶的。可沈泽雨没看她,只是握着话筒垂眸,默默地看向台下提问的记者:“我家就是制陶的,尤其是我的奶奶杨飞霞,她一生制作过许多艺术品。有人物系列里的《56个民族》《七仙女》《红楼梦》《三国》《水浒传》等等……”
“也有单独的彩绘刻盘,例如《武松打虎》《黛玉葬花》《胡兰成就义》等等……”
“这些作品表现的方向不一样,但是所耗费的心血之高,以及制作手段都是大同小异的。”
“而对我来说,电影创作,电视剧创作,或者是话剧,音乐剧等等,它和制作陶瓷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种艺术载体。”
“艺术载体不分高低,最后决定创造物能不能成为艺术品的,是她的内核,立意,以及美学意识。”
现场完全被她所控制了,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在这瞬间,沈泽雨身上好似蒙上一层浅浅的光,温润,又明亮:“美是有标准的,不美的东西没有追求价值。诚如爱德华总经理开头所言,蛛于在全世界内所追求的是一种文化撞击出来的美学。”
至此,回复已达到尾声。沈泽雨顿了顿,做了最后的收尾:“我相信,以我们国家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随便拿出一点真的素材,就足够在美学世界里碰撞出绚烂的火花,也能在故事殿堂的里程碑上烧烫出独一无二的痕迹。”
她话音落下,会场静默了一秒,接着爱德华放下话筒,开始拼命地鼓掌。
掌声从台上响到台下,没一会如雷轰动。
沈泽雨悄悄松了一口气,放下话筒,转过头看向许落苏。却见许落苏拼命鼓着掌,激动得小脸通红,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小狗似得,亮得可怕。
沈泽雨哑然,侧身背对着台下的观众,压低了声音开口:“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第50章 春 1.0
沈泽雨那番话彻底把《夜阑》这个项目给架到了国家高度,发布会之后,她们剧组的视频屠了所有社交网站。
尤其是她对那个问题的回复,在许落苏的重点关照下,可以说是直接带飞整个剧组,省了一大笔的宣传费用。
从上世纪中叶起,夏国的影视以及文化行业,就远远落后于其他国家。尤其是七八十年代,还诞生了一批伤痕文学,给本国文化发展,带来了很沉重的羞耻烙印。
直到二十世纪初,国内经济高速腾飞,仍旧有一大批青少年以本国文化为耻。
崇洋媚外几乎成为了那个时代的标杆。
但实际上,如果稍微了解一点世界史,就会发现无论是从古代历史上看,还是从现代历史来看,其余国家的发展史,就是一本又一本恶行累累的殖民强盗史。
真正的富裕,并不只在于经济的繁荣,而在一国一政能够为自己社会最底层的人民谋来什么福利。
无数个历史都证明了一件事,崇拜精英结构的弱肉强食,看似顺从了自然界优胜劣汰的原则。可实际上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的食物链顶端,恰恰就是因为他们抛弃了个体精英主义,承认大多数人的弱小,选择了结成集体社会,用弱者的智慧善用工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集体生活是很重要的。人只有意识到自己生活在集体中,承担了一定的集体社会责任,才能够萌发出哲学里的“自我”。
所有优秀的创作者都来自于人群,他们从人群中来,吸取足够的养料,凝聚成自己的智慧,再编织成“创造品”,回馈给整个人类社会群体。
一个好的创作者,必然也是一个好的生活者。就算有些时候,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们不居住在人群里,但他们必然隐藏在人群的影子里,心脏里,灵魂里。
沈泽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对所有事情都保持“随便,都行”的态度。可真要她站出来,她又能够向你生动形象地表述自己的创作中心。
在大家觉得国产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年代,沈泽雨这番话就好像滴入油锅里的水,掀起轩然大波。
一部分人觉得她“很硬气”,“真敢说。”
另一部分觉得她也没咋地,前辈们都低调着呢,就她逼逼赖赖给她能的。
其余一部分就是乐子人,在两边横跳的同时,开始歪楼。
“我艹,难怪金泽从不露面,她长这样靠脸吃饭都行,还写什么剧本!”
“听说她和商秋池谈过是真的吗?商秋池你吃得真好,十年都不吭声!”
“手啊!金老师的手真的好长啊!骨架比例好好!感觉好挺拔!”
“斯哈……是我的错觉嘛,我总觉得她衣服下的肌肉好像很好……”
“苏老板也有肌肉,看之前物料里说,她们剧组全员健身疯狗。”
“那我们汤姐也……”
在各方混战中,经纪人娄潇搜集了各大论坛的资料,抛开那些废料不谈,向许落苏汇报:“从目前的资料来看,目前虽然有水军下场,但都不敢太明显。”
许落苏还是不太放心:“星海那边没有动作吗?”
娄潇回道:“暂时没有,不过《夜尽天明》押后定档了。”
许落苏勾唇,微微一笑:“这么说来,是不想和我们硬碰硬了。”
秦之月和沈泽雨此刻还在机房修剪,两人在发布会上态度强硬过头了,现在压力非常大。不只是她们压力大,整个暑假档的项目压力也大。毕竟以现在《夜阑》的势头,和她们同步上线,在热度上那就是等着被血虐。
所有人都在等着《夜阑》第一集开播,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6月1号当天晚上八点整,蛛于平台正式上线夜阑第一集。
怀揣着坎坷的心情,许落苏带着整个团队,蹲守在电脑前,一同监视着各大论坛。
几乎是同一时间,各大社交网络,有将近一百名的视频up主打开直播间,现场直播观看《夜阑》。几大社交论坛也实更新吐槽,不到二十分钟,《夜阑》第一个词条冲上了热搜。
两个小时后,《夜阑》以八个词条占据热搜前十,五个小时后,《夜阑》总观看数破亿,剧集大爆。
论坛简直都要刷疯了:“草草草……这个特效是谁家做的,太炸了吧!”
“谁他妈说秦之月和金泽是抠搜二人组的,这叫抠搜吗?我看经费比冥币还能烧!”
“汤清月这次太美丽了!就这种普通造型,比她以前演过的大美人都美!金泽自己掌镜吗?”
“我艹,小蛟龙人设好带感!故事节奏太有味道了!“”谁他妈说金泽写不了喜剧的!草!奇幻喜剧!“
“谁懂,我竟然在短短两集里,爱上了斗嘴小妖龙!她是怎么长得那么帅,那么拽,嘴巴那么贱的?”
“孟蜚这次做的妆造太绝了!”
“天呐,结印和阵法都好专业,难怪金泽敢这么说!”
“这怎么不算是一场文化输出呢!”
凌晨六点半,许落苏拿到各方数据之后,一把推开了机房大门:“秦导……师姐……”
光照进了昏暗的机房里,忙了一天的沈泽雨眯了眯眼,戴着茶色无框墨镜朝门口望去。
昏暗的世界里,许落苏拿着平板,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夜阑》……爆了!”
秦之月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嗐”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忙活去了:“这算什么啊。”
“就一部电视剧而已,爆了不是很正常。”
不如说,以她们两个人联手,还能让这部剧扑街,那她们两个也白拿那么多奖了。
沈泽雨回答得很敷衍:“嗯嗯嗯,知道了。”
“我们还有一点没弄完,你先出去玩会昂,回头庆功。”
她俩都这么淡定,反倒衬得许落苏大惊小怪。许落苏嘴一撅,走到了沈泽雨身后,敲了敲她的椅背。
沈泽雨仰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又怎么了?”
许落苏轻哼一声,垂眸望着她,神情哀哀戚戚的:“这可是我们合作的第一部作品哎,爆了你都不高兴的吗?”
这是撒娇来了。
沈泽雨忙死了,抬手拍拍她的脸,很敷衍地说了一句:“好的好的,知道你劳苦功高,你乖了。等我们剪辑完最后一集,就开个庆功宴好不好?”
托工作的福,沈泽雨的状态比去年好多了,应对许落苏的样式,也多了不少。
许落苏被她一哄就开心了,点了点头,很高兴道:“嗯,那我等你忙完。”
沈泽雨点了点头,许落苏就哼着小调出去了。
机房的门被关掉,安静的环境里,除了机器运作的声音,只有工作人员敲击键盘声。
沈泽雨望着身前的屏幕,在做最后的渲染,目光异常专注。
坐在她身旁的秦之月忽然伸手捅了捅她的手肘,沈泽雨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黑暗里,秦之月那张略有些颓废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别有意味道:“前几天,小许老板给我看了《雾雨春夜》的剧本,要是顺利的话,九月就要开拍了。”
“不过演员我一直没个头绪,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沈泽雨扫了一眼秦之月,默默将自己视线收回来,看着自己屏幕淡淡道:“我又不是导演,选角这种事,我能有什么想法。”
“呸。”秦之月才不听她的鬼话,轻哼了一声,很傲娇地开口:“我和她提了一下,让她和你演。”
沈泽雨猝然扭头,看向秦之月:“你认真的吗?”
秦之月看到她眼中的难以置信,愉悦地勾起唇角:“怎么,你不觉得我这个决定很英名吗?角色原型和老板来演,再合适不过了。”
秦之月能猜出原型是沈泽雨本人,沈泽雨一点也不意外。
她没好气道:“你让我演,你是嫌我不够丢人啊?”
“哎,说什么话呢。你丢人什么啊,你多万人迷啊,人家霖霈有对象还来撩拨你。”秦之月怼人也很有一套,换作是以前,沈泽雨早就气死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许落苏陪了她一个月,如今她对霖霈的恨,淡了许多许多。
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
对于这一点,她有了新的领悟。
沈泽雨叹口气,对秦之月道:“别打趣我了,你知道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懂我懂。”秦之月见她严肃起来,也不好再开玩笑,“你和霖霈只是两只被雨淋的小狗,互相报团取暖,却在这个过程里误以为这是爱。”
“人总是期待别人救赎自己,然后将这种情感,称之为爱。”
“但那其实不是爱,只是意味着过度依赖。你需要的是医生,而不是这种情感。”
比起许落苏,秦之月看得更加透。
沈泽雨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秦之月凝视着她年轻的面庞:“不过我是真心地觉得小老板很合适。在爱你这件事上,她特别的笨拙,根本没有开窍。”
“霖霈也是一样的,她交往过不少对象,但其实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只是在套用公式和你相处。”
她这么说沈泽雨就不乐意了:“你说苏苏就说苏苏,提霖霈做什么?嘲讽我吃霖霈的套路啊?还是说苏苏和霖霈套路一样多?她们很相似?”
“可是她们本质不一样,霖霈只是把我当做了一个过渡期,她根本没想过和我长久走下去。”
“她以前还和我说过,我很快就会忘了她。结果呢,是她很快就逼我结束了那段关系。”
“我和她之间就像是有那个进度条一样,全部都是由她来掌控的!但是苏苏不一样,苏苏她……”
沈泽雨一下就不说话了。
因为她看到了秦之月的神情,昏暗的环境里,秦之月默默望着她,神情很慈爱:“我懂我懂,苏苏爱你。”
她一针见血,弄得沈泽雨特别一言难尽:“你也不用露出这个表情,我觉得有被恶心到。”
“滚!”秦之月抬手拍了一把她的手臂。
沈泽雨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屏幕。
秦之月见她不想搭理自己也不恼,哼哼唧唧的:“反正我就是定下了她,但是你自己演不演,我就随便你。”
“而且你原剧本那么多床戏,到时候……”
沈泽雨猛然扭头,双眼顿时充满了火光:“改剧本!”
秦之月龙颜大悦,勾着唇角懒洋洋道:“别啊,你床戏写的那么好,改什么改。”
“而且是你的剧本,我相信小老板很容易为艺术献身的!”
沈泽雨恶狠狠地瞪她:“你演!我来改剧本!”
“如果你不演,我就和苏苏说这部电影找别人拍!”
她们合作了十年,互相很懂对方的脾性。秦之月来找她,可不是为了看戏的,而是真的想让她拍。
可沈泽雨才不拍,她写完这剧本的时候,就想坑秦之月过来主演。
秦之月爆了句粗口:“我艹,你还反客为主了!我他妈来主演,谁掌镜,谁导戏啊!”
“抗议,大声抗议!”
沈泽雨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啊,不是还有我嘛。”
“这次你来演,我给你导戏,你休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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