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啊！”
散兵面上不显，眼眸却闪过一丝幽暗。
流浪者，是他在踏鞴砂流浪时用过的名字之一，难道她认识的是那个时候的他？
女生摸了摸下巴，又问，“你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嗯，算是。”
“什么叫算是？难道是还没成？”女生好奇的打量散兵，
“不过看你们的关系也应该没差了。
说真的，要不是你已经有主了，我都想追你。你的长相、你的气质也太像流哥了，要是追到你以后一起出cos，绝对会是漫展上最靓的崽！
哦对了，我看你的头发不是假毛是自己的头发吧？”
散兵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颊边的短发：“不是假的。”
“不知道流浪者还愿意为了她把头发染成紫色的公主切，还有这完美的挑染……靠，羡慕爆了！”
散兵：“……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女生摸了摸背包，“今天我出的万叶cos没带流哥的，就送你一个万叶的吧唧吧！”
散兵接过徽章，注意到上面印着名为“枫原万叶”角色的卡通头像，一时感到新奇，又道：“谢谢，但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
“没关系没关系，送无料是喜欢角色的厨子一种无偿宣传的手段，希望你喜欢。”女生嘿嘿一笑，“我想你女朋友应该也会喜欢的，毕竟流哥也是风系小男孩嘛！一般喜欢一个风男的人都不会排斥其他风男。”
“风系……？”
散兵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就算是后来获得的邪眼，也不应该是雷系么？
怎么回事？他在踏鞴砂得到过风系神之眼吗？
“呃……难道你女朋友喜欢的是雷散不是风散？”女生挠挠头，
“其实我感觉都是一样的。
流浪者这个角色以前叫散兵，大家喜欢了好几年的雷系散兵，突然被纳西妲收留变成风系的流浪者确实有很多人接受不了。”
散兵：……
呵呵，这种事实，他也接受不了。
……
林渺渺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厕所出来后，散兵递给了她一瓶水。
“谢谢。”
林渺渺“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了半瓶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你哪来的钱买是水？”
“刚才有人找我拍照，换了一瓶水给我。”
散兵没把对方还送了他一个徽章的事情说出来，既然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个游戏，那他就暂且当做不知道吧。
他也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知识。
林渺渺：“……那你的照片岂不是真的能卖钱？”
“哈？你不知道？”
林渺渺撇嘴：“我都说了当时是忽悠你玩的。不过下次你别这样了，给一瓶水就随随便便就让人拍照，跟我当网络乞丐有什么区别……”
散兵挑眉：“怎么，你都能当我就不能？想一个人吃独食？”
林渺渺：“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话？网上的话你怎么乱学？”
吃独食？听听，人言否？
当乞丐还要抢着当啦？
散兵无动于衷：“如果没事了的话，就去别处，在这里站着你也不嫌臭。”
林渺渺小声吐槽：“嫌弃你就站远一点嘛……”
有了过山车的前车之鉴，林渺渺已经不可能再选择大摆锤等等看着就恐怖的项目了。
于是她尝试去坐了看起来很安全又很有童趣味的海盗船。
片刻后……
散兵看着蹲在地上吐酸水的林渺渺：“要不下次去玩那边的旋转木马。”
然而林渺渺只是看了一眼转圈圈的旋转木马，胃里就是一阵抽搐。
等娇弱的胃终于好一点之后，林渺渺才吐槽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所谓游乐园的项目就是各种转圈圈。”
散兵：“显而易见，人类的游乐方式并不是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就能抵消它的枯燥和单调。”
“对追求刺激的人来说还是不枯燥单调吧，花一点小钱就能安全体验超越生死的快感。”林渺渺无奈叹息，“我是没有这个福气。”
“安全体验超越生死的快感？”散兵轻笑一声，“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要追求绝对的刺激又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游乐园每天都运转，我从来没听说过出过什么意外，还是很安全的。”
“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和以后没有。”
林渺渺瞪了一眼散兵：“不准乱说！”
散兵：“听不得实话？”
林渺渺：“反正你不准说这种不好的话。”
“嗤。”
到了中午，正好是该吃午饭的时间。
林渺渺终于意识到散兵早上为什么要质疑门票便宜了。
“夺少！！？”林渺渺颤抖着手拿着菜单，发出了卡维音。
“矿泉水卖十块，一碗素菜盖饭卖五十？带肉的饭卖八十！光天化日之下抢钱吗！？”
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的散兵从身上的黑色小背包中拿出两个饭团：“如果觉得贵，可以吃这个。”
饭团用保鲜袋装着，虽然放在背包里被挤压得有点变形，但里面嫩白的米饭和鲜香的鱼肉依然能勾起林渺渺肚子里的馋虫。
无它，饭神出品，必属精品。
“你是天才吗？这都被你想到了！？”林渺渺激动的打开保鲜袋后，又想到了什么，“只有两个？”
呃，那个小背包好像就只能装得下两个饭团。
散兵：“以你的饭量来说，应该刚刚好。”
“那你呢？”林渺渺问。
散兵双手环胸，一脸漠然：“我无需进食。”
末了又补充一句：“也不吃人类合成的各种垃圾。”
“那好吧。”林渺渺拿着饭团坐在凉椅上，“感谢饭神，我开动啦！”
装漠然的散兵眉角一跳。
哈？她现在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吗？
两个饭团饱餐一顿后，林渺渺发现这位大爷好像又不高兴了，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
但要说特别不高兴，好像又没有，至少还会向她提议去水上乐园玩冲浪。
林渺渺连忙摇头，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
“我们没带泳衣，去那边玩会把衣服打湿的。”
“天气这么热，晒一晒就干了。”
“那也不行，那里的水脏脏的，说不定会有人在里面大小便呢！”
一听“大小便”，散兵也歇了让她去水上玩的心思。
但看她的样子，不想去水上玩耍的原因不仅止于此。
怕水？
最后林渺渺选择了摩天轮。
摩天轮行驶缓慢，几乎是匀速行驶，而且是单独的客舱，高处风景最好，也难怪早期的言情小说经常拿这里当约会圣地。
坐在客舱内后，林渺渺开始为下面的项目做打算。
“待会儿我们去鬼屋玩吧！”
“鬼屋？”散兵侧目，来了兴趣，“有鬼怪的屋子？”
“真的鬼怪倒不至于吧，就是一间黑黑的屋子，里面用诡异的灯光和恐怖的背景音乐，还有一些NPC…就是工作人员扮演鬼怪来吓唬你。”
散兵瞬间兴致缺缺：“既然都是人扮演的，又有什么可怕之处？”
“玩的就是那个氛围感嘛！胆子小的人也是很害怕的，平时让我去我肯定不会去。”林渺渺想到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小声道，
“虽然大家都知道里面的鬼是工作人员，但万一混进去了一个真的呢？”
散兵满不在意：“只敢藏在那种地方，想来也只是些不入流的杂碎，三两拳就能打趴下。”
林渺渺嘻嘻笑道：“所以说有你在我比较放心。”
散兵没再说话。
从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能看出，他确实被奉承到了。
随着摩天轮的运转，客舱平稳有序的上升，视野不断升高，城市的建筑变得渺小，人类更是小得像是地上的蝼蚁。
散兵对这种视角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说得上习惯。
就在不久前，他就是以这样的视角面对教令院的学者和布耶尔旅行者等人。
那时的他高傲到自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击败脆弱不堪的弱小布耶尔，却从未想过神明之所以为神明，并不仅仅只有力量的超越。
尤其是司掌智慧的神明。
也许那时的他被愤怒填满，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现在的心境和那个时候的他截然不同。
除了平静，他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
刚才从那名陌生女性口中听说他所在的提瓦特是这里的一个游戏世界时，他确实是震惊的。
震惊于这个世界居然能知晓提瓦特的事宜，也震惊于自己只是游戏里一名普通角色，更震惊于游戏的故事已经讲述到他被布耶尔收留改名为“流浪者”，甚至获得风系神之眼。
哈？怎么可能？他仇视神明，和布耶尔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可平静下来后仔细想想，如果名为“原神”的游戏里讲述的大多是杜撰的故事，林渺渺这名普通少女就不会对他这么紧张了。
最初的谜题已经得到解答，她只是单纯的想对他隐瞒这款游戏的相关事宜。
恐怕连他人偶的身份，也从一开始就一清二楚。
真是难为她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戏。
所以她一直故意隐瞒，仅仅只是在害怕他知道这款游戏后会生气？
呵，未免太低估他的承受能力了，还是说因为那什么游戏将他编排成了容易生气之人？
可如果只是害怕他生气，她大可不必收留他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本就不富裕，还留他这么一个累赘吃她的用她的……
散兵沉默的盯着专注拍照的少女，注意到她那双清澈又闪亮的眼眸，心中默默嗤笑一声。
他可以怀疑别人，但唯独无法怀疑这个一眼就能看透、万中无一的烂好人。
至于有关她的另一个谜题……
她真的是人类么？
虽然从她的外观表现上来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不是人类的证据，但她身上依然有疑点。
他掐住她脖子的那天出现的神秘气息，不知用于何种目的的古老木箱，还有她未知的父母和身世……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直觉，直觉认为她不是人类。
“林渺渺。”
正在拍风景照的林渺渺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这好像是散兵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种怪怪的感觉。
像是跨次元壁了一样……啊这？这不是已经跨次元壁了吗？
“你的工作一直都是主播？”
“刚入社会的时候也干过别的，服务员、收银员之类的，不过做了没多久就辞职了，主播做得最久，有两三年。”
说完，林渺渺打趣道：“怎么？你也想当主播？我先说好，虽然你长得确实好看，但当主播可不是长得帅就行的噢！必须要嘴甜会哄粉丝开心，这一点你不行。”
“呵，嘴甜？”
笑话，多托雷都不敢这么命令他，就凭一群生活在虚拟世界的网络人类也配让他虚伪嘴甜？
“现在不播了？”
林渺渺佯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来的那个晚上我电脑主机无缘无故烧坏了……不行，这笔账我得先记在你头上。”
“随你。”散兵从窗外俯视地面，“你之前是播什么内容？和他们聊天？”
“单纯的聊天哪能那么容易赚钱，当然是要……”
林渺渺的话语戛然而止。
好险！差点说漏嘴了！
散兵的紫色眼眸骤然变得幽深：“当然是要……？”
“你你你干嘛那个表情？我手头虽然不宽裕，但从来都不做福利姬的事！”林渺渺生气的看向一边，嚷嚷着给自己辩解，
“当然是要在直播前做好功课啦！每次直播需要用到的主题和内容都要提前准备好，我直播这么久连脸都没露过，他们之前还猜我是不是男扮女呢！”
声音大，一方面是生气他是不是怀疑自己在播不健康的内容，另一方面是心虚她播原神。
林渺渺暗忖着这家伙突然问直播的事，该不会知道她是原神游戏的主播了吧？
这可不兴知道啊！
“我并非质疑你的工作性质，只是想了解你的工作内容。”散兵面容平静，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你说你的电脑坏了，没有想过要修复或者换新吗？”
林渺渺超小声：“那机子七千呢，我省吃俭用能用大半年，你当想换就换的吗…再说了，我在网络乞讨两三年了，给自己放个假又能怎样……”
散兵抿唇，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电脑是连接电线的电器，而他就是雷属性造物，他敢肯定这件事和他的到来有直接关系。
这么算来，好像他欠她的越来越多了，甚至还害得她丢了工作？
又来了，这种无力的感觉。
林渺渺并未察觉到散兵的情绪，她看见散兵沉默不语，生怕他多想，直接转移话题：
“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何为开心？”散兵心情不是很好，语气也有点冷，“没有心的人，如何开心？”
“没道理啊……”林渺渺假装没注意“没有心”三个字，摸着下巴思索道，“明明来游乐园玩是每个小孩子的愿望，怎么会不开心呢？”
散兵暗自咬牙：“你把我当小孩？”
“啊，抱歉抱歉，下意识的就这么认为了。”
啊，一不小心就承认了……
林渺渺试图补救：“主要是你的脸长得比较可爱，所以很容易让人误会你的年龄。”
“哈？”
“你、你身上怎么冒电了？大佬快收一收、收一收你的神通啊！”
林渺渺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恐的往后靠，唯恐那“噼里啪啦”的紫色电流在她的皮肤上摸一下。
散兵收起电流，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林渺渺后怕的拍拍胸脯：“吓死我了，你不是说你的力量都没有了吗！刚才那是什么？”
这不比上次在餐厅的恐怖得多！？
“收起你那一脸见到鬼的表情，这点力量不足以取人性命。”
林渺渺的声音拔高八个度：“杀不杀得了人能作为衡量力量的标准吗！”
“少见多怪。”
明明应该见过他的真实实力，说不定还见过他全盛时期的姿态，居然会对这点力量大惊小怪。
“下次……”
话音未落，随着客舱的一阵摇晃，两人头顶忽然发出“啪”的一声。
林渺渺的所有话语全都噎在喉咙，惊恐的盯着客舱的天花板。
“刚、刚才怎么了？什么东西断了吗？”
散兵：“……应该是上面的绳索断了。”
“断断断了？那我们怎么还没掉下去？”
“当然还有别的绳索拴着。”
散兵说完，伴随着“啪”的一声响起，客舱再次传来一阵剧烈晃动。
林渺渺的尖叫声压在喉咙间，整个人都呈紧绷状态。
散兵这张嘴开过光吗？前面才说游乐园没有绝对的安全，现在立刻就来了个实例示范？
喵喵喵？
完蛋，这地方这么高，摔下去肯定特别惨特别吓人……
隔壁客舱的人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边朝两人挥手，一边急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散兵平静的打量四周：“冒犯了。”
林渺渺正疑惑为什么散兵突然来这么一句时，她的腰身忽然一紧，整个人都被散兵揽在怀里。
木质香味扑鼻而来，笼罩充斥在她的小世界中，给她一种难言的安全感，好像什么高空什么危险都将不足为惧。
当然啊，他可是散兵，是在深渊生死徘徊百年的执行官，是曾经成为神明的七叶寂照秘密主。
“你抱紧了。”
说完，散兵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安全门。
那结实的铁质门直接被他一脚踹得歪歪斜斜的，半挂在边上摇摇欲坠。
林渺渺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紧紧抱住散兵的腰身：“欸？欸！！！”
没时间给林渺渺反应，客舱顶上的最后一根老化的合金绳索断裂，整个客舱飞速下坠。
而站在门口的散兵借着客舱的力道，毫不犹豫的抱着林渺渺纵身一跃。
那一幕，林渺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世界在摩天轮的支架中被割裂成一片一片，簌簌风声中仿佛还隐藏着次元的壁障轰然碎裂的声音。
破碎的世界随之又在光影中组建成一个全新的世界。
天高云阔，光影起伏，风随心所欲的鸣奏着澎湃的交响曲，独特的木质香填充着独属于她的狭小世界，世界由此明亮绚烂。
她一侧目，他的发温柔的拂过她的额头。
在一片敞亮的蔚蓝晴空下，他的短发和脸颊就像一片被重重落笔的浓墨，鲜活而多姿。
那一瞬间，林渺渺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天神下凡。
直到她被带着落在一根摩天轮的支柱上，脚踩在实地上，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一个客舱的掉落引发很大的骚乱，运转的摩天轮也已缓慢暂停。
即使相距几近百米，依然能听见下面传来的各种惊呼声。
但那些嘈杂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一个次元那么远，就像是可以被完全抛之脑后的烦恼一样。
“好美啊……”林渺渺感慨道。
散兵诧异的看了一眼：“看来我低估了你的胆量。”
以她坐过山车的那点胆量来说，还以为她会吓到晕过去。
林渺渺看了一眼遥远的地面，又注意到脚下狭窄的支架，吐了吐舌头：“感觉应该要害怕到尿裤子。”
散兵：“……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丢人。”
“但是万一我不小心掉下去，你一定会拉住我的吧？”
散兵睨了一眼林渺渺，没说话。
“呜呼！该说不愧是异世界到来的大佬吗？总觉得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不用害怕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林渺渺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散兵的目光下移。
说话确实硬气，但抱着他的两只手是没松开哪怕一点。
虽然手臂细得仿佛一折就能断，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展现出来的力量终于不像猫儿那么柔弱。
隔着两件薄薄的夏装，散兵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的热量，柔软的身躯却能将她胸腔内那颗心脏跳动的力量传达给他。
有力的心脏，鲜活的生命，他用尽一生，求而不得。
“刚才你坐过山车可不是不害怕的表现，幸好我并非人类，不然耳膜都要被你震破。”
林渺渺脸一红：“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散兵嗤笑：“我只是实话实说。”
林渺渺忽然想起游戏角色流浪者的那句闲聊语音，接道：“接受不了的人就该自己好好反思？”
散兵再次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是真的无可救药。”
林渺渺：“呵呵。”
“休息够了吗？”散兵看了一眼摩天轮的构造，“这东西已经停了，我带你下去，你自己抱紧了。”
“下下下去？这么高？”
散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是说有我在就不会害怕吗？”
“谁、谁说我害怕了！”林渺渺梗着脖子倔强道，“我那是担心你好吗！你看，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你能带着我从客舱逃出来就算了，还能带着我下去，这不是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吗？
等你下去之后铁定会被神秘组织抓走的。”
散兵侧目：“什么神秘组织？”
“我、我这种小平民哪里知道！”林渺渺梗着脖子，心虚至极，“反正电影都是这么演的。”
散兵：“嘁。”
如果真的有那种类似于愚人众的组织，倒是省了一些麻烦。
虽然并不认同林渺渺胆小谨慎的做法，但散兵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乖乖的和林渺渺在上面等待救援。
只是还没等散兵得不耐烦，林渺渺就先一步投降认输。
只是摩天轮上风景虽好，而且高处风大，但在高温的炙烤和滚烫的金属制品双重煎熬下，林渺渺很快就像一根黄瓜一样被晒焉了。
下面的救援队伍才刚刚赶到，大喇叭不断在向他们呐喊着“不要乱动”、“再坚持一下”的口号。
“热热热热死了……”林渺渺吐吐舌头，“要不你还是带我下去吧，我受不了了。”
散兵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不怕有神秘部队把我抓走了？”
“我相信大佬能一拳把他们全部揍趴下！”
“呵。”散兵已经对这种平凡的夸夸免疫了，他瞥了一眼摩天轮下面的构造，“想好了？真的要跟我下去？不会在我耳边发出聒噪的声音？”
林渺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脚下，顿时觉得那金属杆子不再烫jio。
“呃、我们还是等一等吧，好像很快就能获救了。”
散兵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他从腰间的包里拿出还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要喝水吗？”
已经宛如置身沙漠的林渺渺如见绿洲：“要要要！”
但问题又来了，金属支架很窄，脚站在上面前后都会多出来一截，林渺渺害怕自己掉下去所以两只手都抓着散兵不敢撒手，哪怕散兵帮她拧开了瓶盖，空出一只手来喝水都不敢。
散兵：“你该不会还想要我喂你？”
“这这这…这还是算了吧，怪不好意思的，我有手有脚的又不是残疾人……”
“你现在和残疾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着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残废，林渺渺壮着胆子松开一只手，就要伸手去接。
但在手接过矿泉水的那一瞬间，一阵大风吹来，平衡能力不太好的林渺渺呼吸一滞，两眼圆瞪，拉着散兵的那只手都阻止不了她那不断往后靠的重心。
“欸欸欸？”
“风一吹就跑，说的大概就是你这种人。”
淡定的把人捞回来，手臂紧紧环住少女柔软的腰身，散兵侧目看向远方：“喝吧。”
散兵的贝雷帽在刚才跳下来时早就飞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皮肤太白，被风吹过的紫色短发轻柔的拂过他的脸颊，好似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还是说，他真的脸红了？
林渺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散兵，最后好像把他看烦了，神情不悦地回头：“不喝就算了。”
“我喝我喝我喝！”林渺渺连忙灌了一大口水，完了又感慨，“长那么好看干嘛那么凶。”
“哈？”
散兵作势就要拿走她的水，林渺渺秒怂：“我错了大佬！大佬你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佬！”
“呵。”散兵臭着一张脸，再次看向远方，“虚伪。”
虚伪一直都是人类的特色，散兵一直都是知道的。
不仅如此，人类还喜欢逢场作戏，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却不知道如何编排和诅咒对方。
散兵很讨厌一句话要绕七八个弯才说出来的人，也讨厌别人说谎，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她虚假的夸都生不出厌恶的想法。
可原来真的有这种人，光明正大的说假话也不会让人讨厌。
林渺渺：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觉得我在说假话？
畅饮过矿泉水后，林渺渺感叹的舒了一口气：“幸好有你啊！”
“幸好有我？”散兵侧目，“何以见得？”
“没有你的话，我不就掉下去了吗？”
散兵淡淡道：“没有我，你就不会到这里来。”
林渺渺一愣。
好像还真是？
“但如果没有你的话，受害者也会是别人。他们没有你一样的本事，肯定凶多吉少。”
散兵侧目，目光幽深：“你就这么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着想？”
“不然呢？怪你吗？”说完，林渺渺又小声补充，“谁舍得怪你啊。”
“……”
救援人员终于到来，消防员一上来就连忙安抚两个受困人员，并为他们系上安全绳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个男生好像一点受困的样子都没有，仿佛对这种环境游刃有余，一脸淡定到甚至好像没有他们也能自己脱困的样子。
难不成还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
反观旁边那个抱着男生不肯撒手、哭得冒鼻涕泡的女孩子……
嗯，这才是受困人员该有的样子。
林渺渺也没想过自己被救居然是要吊着安全绳下去，下去几十米的距离绳子一路摇摇晃晃，差点没把她的魂吓出来。
见鬼，让她玩到额外项目了，别人玩这个都要加钱的！
早知道这么恐怖，还不如直接让散兵把她带下去，安全快捷高效，远超人类五百年！
两人落地后医生连忙上前作势要为两人检查身体状况，散兵冷漠的后退半步：“我不用，给她检查。”
“这怎么行，即便现在感觉不到疼痛，也不能证明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啊！”
“哎呦！”林渺渺忽然躺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滚来滚去，“好疼啊好疼啊！医生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那架势，不像是疼得快死了的人，反而和那街边碰瓷的老大爷有几分相似。
医生和围观群众都□□沉默了。
总之最后散兵逃过了被检查的命运，林渺渺的初步检查结果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让两人去医院做全面检查那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
后来游乐园一名自称是经理的人将两人邀请到办公室，好声好气的倒茶然后说明情况并表示歉意。
一边低声下气一边又哀叹时运不济，说了很多让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唬得林渺渺一愣一愣的。
散兵看了一眼像个愣头青一样就快被忽悠过去的林渺渺，不耐烦的一脚踹在桌沿：“有话直说，少在这里歪曲主题。”
马丁靴踩在桌沿发出“咚”的一声，桌面的几杯茶水全都洒了出来。
经理也被吓了一跳，在心里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脾气这么火爆。
“是这样的，游乐园最近经营也不景气，不然我们也不会打折促销，今天出了这种事实在不好意思，我向上面申请一下，免除二位的门票费、再送一份礼物赔罪，您看可以吗？”
散兵挑眉：“你的意思是，两条命只值两百？”
经理谄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也付了全额救援费用，因为这件事对我园的声誉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园已经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再说，二位这不是没事吗？”
散兵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倘若是对游乐园的声誉造成极大地影响，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经理擦了擦汗，点头道：“二位能够理解就好，能理解就好，都是打工人也不容易，这样，我再向上面申请两张门票，游乐园随时欢迎二位再次光临。”
林渺渺狐疑的看向散兵。
她不信他会就这么算了，打发叫花子的几百块能把散兵搪塞过去？
“门票就免了，这种危险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会再来。”散兵站了起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赔偿也不用了，感谢你园今天的这么一出，今晚我们有了新的直播内容，想必从贵园这里缺少的赔偿，会在直播间加倍获得。”
“直播？”经理眉头一跳，“直播就免了吧……要不您直接说一个数？”
“五万。”在经理那即将挂不住的表情中，散兵缓缓露出微笑，“一个人五万。”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
“十万。”散兵漫不经心的补充，“每人十万。”
林渺渺很是机灵，立刻站起来，双手叉腰，很是傲气：“哎呀，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名拥有四十万粉丝的小透明主播‘喵喵大队长’，最近正好在事业上升期，上个周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七天，正愁找不到好的直播素材呢！正好今天还能再冲几天热搜赚个流量钱，真是太感谢您了！”
虽然都是些黑粉帮她冲的热度……
散兵诧异的看向林渺渺，林渺渺俏皮的对着散兵眨眨眼。
可别小看她呀！
如果赔偿不满意的话，她不介意借用粉丝的力量。
这种明晃晃的威胁让经理的眉头一跳。
虽然不认识什么‘喵喵大队长’，但一听对方能在热搜上挂一整周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小角色，没点背景都挂不了那么久。
本来还以为两个人年轻没入社会好欺负，想昧下这笔赔偿，没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硬。
这下踢到铁板了。
“十五万。”散兵继续淡定加价，“每人……”
“好好好，十五万十五万，一个人十五万，只要不直播，什么都好说，三十万我可以申请。”
经理一边擦汗一边在心里咒骂，这死小子把三十万当三十块来叫呢！
“行。”散兵露出满意的笑容，在经理再次动起了小心思时，又补充道，“要现金，在晚上直播开始之前，否则……”
经理的心里已经把他见过的所有脏话都骂了个遍，但脸上却不得不露出讨好的笑容：“好的好的，这就去安排。”
签了合约拿了钱之后，散兵拎着箱子在手上掂量两下称了一下重量，然后礼貌的笑笑：“合作愉快。”
经理：愉快你个球！
回去的路上，林渺渺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走路都在飘。
她都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倒霉还是好运，虽然坐的摩天轮掉了，但不仅人没事，还讹了他们三十万？
林渺渺破天荒的打了个车，而且挑了最贵最好的车型，为的就是配得上这一箱现金。
回到家之后更是在高兴得手舞足蹈，傻乐的在家里一边唱歌一边转圈圈，恨不得抱着散兵这个大佬+摇钱树亲两口。
散兵对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十分不屑：“这点钱就高兴成这样？”
“三十万！这可是三十万欸！”林渺渺美美的抚摸着红钞票，就像抚摸着自己的爱人，“我攒了好几年的小金库也才一万多……唔！”
林渺渺捂着嘴巴，朝着散兵眨巴眨巴眼睛。
她怎么把自己的老底给掀了！
“放心，我对你有多少钱不感兴趣。”说完，散兵双手环胸，不屑的看向一边，“就这点钱，也值得你紧张？”
“哼，你懂什么，把我卖了也换不了这么多钱。”
“你觉得你不值三十万？”
“我能值十五万？”
“……”
无话可说。
林渺渺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后，又问：“你怎么要现金呢？现金存款好像有点麻烦诶！”
“我不懂网络，不清楚那一串数字是否会有陷阱。”
“也对，那个可恶的老油条还想用两百块把我们打发了，万一给我挖其它的坑我也分辨不出来。”说完，林渺渺又想起了什么，故作高深的冷哼，“再说了，三十万对他来说应该已经很划算了。”
散兵侧目：“怎么说？”
“如果我真的有心闹大，他想要压热度，花的钱肯定不止这个数。当然啦，今天已经有很多媒体在场了，这件吸睛的报道就算他们想压也没法全部压下去，我没必要再用我的粉丝去闹。”
林渺渺唇角露出一抹温然浅笑：“他们喜欢的是二次元的喵喵，二次元可不会出现三次元的糟心事，只会有元气能量。”
散兵沉默的看着半坐在地上的林渺渺，目光悠长。
林渺渺抿唇，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觉得我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哼哼，我可是超敬业的主播！有对自己做定位的！”
散兵：“不，只是没听懂二次元和三次元是什么意思而已。”
林渺渺：……
呵呵，真扫兴。
——————
到家已经临近黄昏，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林渺渺本来提议要去外面吃大餐，但被散兵无情驳回。
“外面的食物不干净，想吃什么就直接告诉我。”散兵一边说着伪·霸总的经典语录，一边穿着围裙面无表情的用擀面杖擀面。
违和感很强，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林渺渺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她要耽误孩子考厨师证？还是要辜负自己的胃？
“那算了算了，反正去外面吃也只是走个流程庆祝一下而已，你做的健康卫生还好吃。”
说着，林渺渺去柜子翻找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散兵的衣服被林渺渺安置在一个收纳用的塑料箱子。
他的东西少，几身衣服用收纳箱装刚刚好，但总是这么放着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想着，林渺渺抱着自己准备换洗的衣服去厨房对正在擀面的散兵说道：
“散啊，我们明天一起出去给你买个柜子吧？稍微大一点的木柜。”
“……我不会在你这里久住，没必要花这个钱。”
林渺渺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好像是有过让他收拾东西滚蛋的想法。
“呃，就算你以后走了，我也可以用来装其他的东西嘛！而且刚才的钱不是对半分吗？如果觉得花我的钱不好意思的话，从你自己的钱里扣就行了，如果你以后搬走了，不要的话留给我用也行。”
散兵放下擀面杖，蹙眉看向林渺渺：“你打算一直住在这个出租屋……”
他忽然愣住了。
背光的深紫色眼眸闪过一丝错愕。
林渺渺不明所以，道：“一套房少说要百万，把我卖了我都买不起……你干嘛那么看我？我说真的，我这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的。”
“你的眼睛……”
“眼睛？”
林渺渺脸色骤变，看向窗外：“今天月圆？！”
散兵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月圆，也不知道月圆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少女的眼睛变成猫一样的金色竖瞳，紧接着头上长出两只毛茸茸的黑色猫耳，背后还有一根因为受到惊吓而竖立炸毛的长尾巴。
曾经在古老木箱中感受到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伴随着她身上特有的花香，清新又妖冶。
她果然不是人类。
她是猫妖。
第24章 （二合一）（营养液加更）
灯光照在她黑色的毛发上，隐隐约约的泛起着金色的光华。
金色的瞳眸闪烁着和平日里不同的野性，随着夜色降临，从前那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人类少女仿佛直接换了个灵魂。
变得妖冶、似乎还极具攻击性。
散兵压下眼眸：“你在月圆之夜会变成原形？”
林渺渺惊愕的看着散兵，忽然夺门而出，手中的衣服洒落一地。
“喂！”散兵也放下手中的擀面杖，手上的灰面都来不及擦干净，连忙追了出去。
只见猫妖少女一把打开雕花木箱，匆忙的把里面的棉被搬出来。
她的指尖已经长出猫一样的指甲，只要轻轻一用力指甲就刺穿了雪白的棉被。
但此时此刻她根本顾不上这么多，甚至很粗暴的把里面的东西全都丢出来。
散兵正准备帮她的忙，然而他的手刚靠近林渺渺，一道利爪横空划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了散兵的脖颈。
散兵飞速后仰，堪堪躲过这一击。
感知到浓烈杀意的散兵眯起眼眸：“想杀我？”
她的脸颊不知何时爬上了两道金色的狭长妖纹。
而回答散兵的只有从少女喉间发出的低吼，外露的细长獠牙散发着森森寒意。
她弓着背脊，耳朵下压，明显进入了戒备状态。
“林渺渺？”散兵试探的喊了一声。
但少女本人没有任何反应，她四肢着地，微微张开嘴巴不断朝散兵哈气。
散兵意识到，此刻的林渺渺恐怕已经失去理智了。
而那个用于封印的箱子，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封印她自己的。
箱子里的爪痕都是她留下来的？
已经没时间容散兵再思考，猫妖少女已经再次朝着散兵扑来。
好快！
散兵刚一退开，林渺渺的爪牙立刻出现在他刚才停留的位置，前后短短一瞬，让人心惊。
“咔”的一声，处在后方的麦克风惨遭林渺渺的毒手，合金制作的支架在林渺渺的利爪下打了个折，几近断裂。
这东西最初被散兵误认为是武器也证明它确实具备一定的攻击能力，而现在它的弯曲也昭示着林渺渺那成倍提升的战斗力。
然而糟糕的并不是失去理智的林渺渺获得了强大的战斗力，而是这个并不宽敞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狭窄的战斗场地。
即使是租借来的房子，这里依然是少女的家，每个家具都是她所珍视之物。
散兵也曾有过家，当然清楚家被破坏是什么滋味。
利爪再次袭来，散兵眼疾手快直接擒住少女的手腕，“砰”的一声直接将她按在地上。
要把她关到那个箱子里去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被散兵否认了。
他不清楚箱子到底该如何生效，而且如果就将她这么关进去……
被关在借景之馆几近百年的他不想以任何理由将别人束缚在黑暗中。
被散兵压着的猫妖少女还在挣扎，散兵咬牙：“你就不能安分一点？”
回答散兵的是嘶吼和獠牙。
獠牙扎入散兵的脖颈，鲜血四溢，熟悉的痛感让散兵瞬间梦回提瓦特。
幸亏他是个人偶，脖子并不是他的弱点，也幸亏他身体的封印被博士解开，不至于像个人类的身体一样脆弱，所以这一口下去除了有点痛之外并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嗤，还挺麻烦。”
散兵不耐的直接单手按住少女的两只手腕，再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按住她的额头。
这才把她的牙齿从他的脖颈处拔下来。
终于按住少女的手和头，还没等散兵松一口气，一只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按捺住想把她打一顿的冲动，散兵不得不又去压制她那两条不安分的腿。
所以……
为什么尾巴也能算攻击手段！？
……
直到天明，东方开始泛白，狂躁的林渺渺才终于停止了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散兵忽然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错觉。
狂躁的猫妖少女确实厉害，但不至于对他产生威胁，让他觉得困扰的是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把她按住。
就是脖子上的伤口可能有点麻烦。
“呼~”
学着人类的样子，散兵呼出一口气，随意拿了点纸把脖子和身上的血擦了擦。
也许本来就不是人类，体内流淌的也不是鲜血而是拟态血液，他的伤口早就只剩两排牙印，獠牙处的伤口要深一点。
把血擦了个大概，又抓了抓被折磨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看见昏迷得不省人事的少女，想了想还是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她出了一身汗，从脸颊到耳垂都是绯红一片。
散兵记得人类出了汗再吹冷风容易着凉，于是又给她盖上了空调被，不至于被空调的冷风吹到生病。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她有没有生病一说。
盖被子时像是感知到温度的变化，少女的猫耳抖了一下。
坐在床边的散兵觉得有点新奇，伸出一只手，想要摸一摸猫耳。
但手到了半空中，又停下了。
好像有点不太好。
她的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万一又把她吵醒又要咬人就麻烦了。
散兵刚收回手，忽然注意到她的被子的印花是白色的猫咪头像。
“明明是黑色的猫……”
却喜欢白色的猫。
散兵忽然记起在他第一天识字时，林渺渺曾说她幼时讨厌自己的名字。
是不喜欢自己的身份？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少女的黑色猫耳上。
虽然毛发是黑色的，但边缘处却有一层浅浅的金色弧光，或许在黑暗中这层金色的弧光会更明显。
她的毛发短，耳廓内呈粉红色，还能看到上面细小分布的红色血管。
和昨天紧张时将耳廓全部遮起来的飞机耳相比，现在的模样显然要可爱得多，也脆弱得多。
好脆弱。
散兵不自觉的伸出食指，指背在她的耳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少女皱眉：“唔……”
她缓缓睁开眼眸，神色朦胧。
猫瞳也不如昨晚那般细长。
散兵立刻收回手，敛神正色：“抱歉。”
“你、你……”
“我？”
“怪了，我这一辈子安分守己……”少女含糊了一阵子，“唔…怎么是梦到散兵……”
“哈？”
散兵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什么叫安分守己就不会梦到他？
哈？可笑。
他有这么差劲吗？
……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不是个好人。
不对，他凭什么要当好人？
散兵恶狠狠道：“能梦到我七叶寂照秘密主是你求之不得的无上荣耀！”
但这种中二发言晕乎乎的林渺渺压根听不到，甚至又闭上了眼睛。
散兵垮着脸，现在就想拿她的手机查一查那什么原神游戏到底是怎么描述他的。
然而等他一站起来，一只手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别走……”少女再次睁开眼，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我害怕。”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像雨后傍晚的湖面。
散兵被这双眼睛磨得没了脾气，只好耐着性子：“好，我不走。”
然而等散兵还没坐下，就听少女继续微弱的对他喊道：“爸爸……”
散兵：……
坐不了一点。
清晨的阳光不知何时从窗外照入室内，林渺渺身上的妖化特征终于褪去，妖怪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了。
可金色妖纹消失后，似乎越发显得她的脸颊绯红。
她微微张开嘴，吐出温热的气，额头上的汗也没有要褪去的意思。
散兵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触及的是滚烫的肌肤。
“是高热了吗……”
人类的高热对散兵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他在踏鞴砂曾遇到过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父母因为御影炉心的泄露遭遇不测，他也因此罹患重病，常年高热咳嗽，虚弱到出门都需要他背着走。
最后他死得悄无声息，违背了他们互相陪伴的约定。
他也因此痛恨人类脆弱的身躯，也再也不会和别人许下约定。
回忆起这些不好的事情，散兵紧紧抿唇，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可眼底到底存有一丝无法磨灭的光，他拉开少女紧握他衣角的手，去了浴室拿来沾了水的湿巾，搭在她的额头上。
四百多年不曾照顾人，可现在行动起来却没有一丝生疏。
冰凉的湿巾没一会儿就变得和她的肌肤一样热，于是散兵给她换上新的湿巾，又拿来纸巾替她将鬓角和脖子上的汗擦干。
如此反复，一直熬到了中午少女身上的温度都没有要降下去的意思。
“需要吃药吗？”
散兵没在家中找到和退烧有关的药剂，于是他用她的毛巾包裹着几块冰块，轻轻搁置在她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正准备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买药，客厅的窗户冷不丁的被打开。
炽热的夏风随着一道黑影一同进入。
散兵心生警惕，挡在林渺渺面前。
来者是个女人。
女人穿得清凉，身材窈窕，胳膊上挽着黑色毛绒披帛，乌黑发亮的毛绒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竖瞳赤金，神情萧散，浓密的乌发随意的挽着一只金钗，风鬟雾鬓，贵气慵懒，带着和这个简单的家格格不入的气质。
她随意的扫视一眼屋内环境，随之看见挡在林渺渺面前的散兵，红唇微勾，笑容轻佻。
“倒是见了个稀罕物件。”
散兵不喜欢这个人。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巴尔泽布和她的眷属八重神子有点相似。
让人厌恶的、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你是谁？”
“看不出来吗？”女人笑着眯起了眼睛，神态像极了一只慵懒愉悦的猫，
“用人类的话来说，我是这孩子的妈。”
虽然有猜过，但在见识过林渺渺妖化之前，散兵确定他肯定看不出来。
两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看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我们一点都不像。”
女人四周看了看，拉过林渺渺的电脑桌前的靠椅坐下，然后半靠在扶手上，翘着一条腿。
鎏金裙摆顺着她的小腿滑落，露出她细长的黑红色高跟鞋，侧面的金色猫眼石闪烁着纯粹的微光。
“也难怪，我的伴侣是个人类，这孩子随她爸，也是跟着她爸长大的，不管是血脉还是天性都不像我，弱小得过分。”
散兵回想起少女连坐个过山车都吐得昏天地暗的样子，认同了女人说她弱小的说法。
但他不认同她的做法。
“所以你抛弃了她？”
“呵呵，小子，妖怪可没有要抚养子女的规则，愿意生下来就是最大的仁慈，生下来后她是死是活全靠天命。而把她抚养到人类成年的年龄已经是我仁义至尽。倒是你……”
女人的眼中光芒流转，笑意浅然：“路是不是走窄了？本就不是人类，又何必要拘泥于人类的规矩。”
“你知道我？”
“人类这种生物虽然脆弱又短寿，弱点数都数不过来，但我无法否认，其为数不多的优点是我族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你的出现也是如此。更何况……”
说到这里，女人笑意愈深：“呵，那孩子做了三个有关于你的长视频，视频的文案加起来有三万字，我想不知道都难。”
“有关于我的……三个视频？”
“呵呵，不能说全都正确，但你的过去、你的性格、你的欲望、你的弱点，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散兵的眼眸眯了起来，眸光昏暗叫人看不清是何种神情。
散兵的神情似乎取悦了女人，她换了一条腿翘着，胳膊上的黑色毛绒在灯光下流转着亮丽的光泽。
“哦？因为双方信息不平等所以生气了吗？不如我也说说她的事吧？”
那微微昂起的下巴，就像在逗弄一只小猫小狗时的动作。
“作为母亲，就这么随意泄露她的信息？”
“都说了不要用人类的规矩来束缚我族。妖族不需要用规则来维持秩序，只要我比她强，是将她视为孩子、还是附属、还是陌生人、亦或是敌人，全凭我的喜好，反之亦然。”
女人也微微眯起眼眸，纤长的睫毛末端反射出一抹细微的金芒。
“我知道你的一生有很多名字，告诉我你现在的名字，小人偶。”
“散兵。”
“很好，是个听话的孩子。”女人笑笑，道，“我叫折月。”
“你是妖怪？”
“妖是妖，怪是怪，精是精，鬼是鬼，华国不会将这些混为一谈。我知道你还想问神，只是神这种生物，似乎已经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许久，我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存在。”
折月懒懒道：“当然，反正那些被称为神明的家伙不在，我勉强自称神明也不是不行。”
散兵倒是对她高看了一眼。
“我听说这个国家会有山神之类的生物。”
“呵，那些可不是神，大部分都是些应人类愿望而生的怪，还有部分是依赖人类生存的精，妖族愿意受人类的供奉是极少数情况。”
散兵陷入沉思。
“呵呵，她没和你说过妖族的事吧？”
“没有。”
“我想也是。如你所见，我是猫妖，按人类划分的类别，可以算作‘金华猫妖’，是吸收月之精华来修炼的妖族。而我折月，是金华猫妖中的王。”
“金华猫妖……”
散兵喃喃自语。
难怪她说不喜欢金华火腿的名字，原来是同一个名字。
“她昨晚突然妖化，现在正发热，需要做什么吗？”
“这孩子是半妖，两种血液互相排斥，平日是人血压制妖血，而在月圆之夜，是月之精华最浓郁的日子，妖血会反制人血，便在月之精华的吸引下被迫妖化……没什么好担心的，每个月都要经历的事，承受不了的话早就死了。”
将她所受的痛苦视作寻常……
散兵压下心中的不悦，沉声道：
“所以，那个箱子是你给她用来压制妖血的？”
“这件事她不会主动和别人说，呵，原来你这么早就察觉到了么？”折月露出玩味的笑容，“没错，上面有我的妖力，可以在月圆之夜镇压她……不要露出这种不可爱的表情，这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的请求。”
散兵有些愣怔。
见识过妖化林渺渺战斗力的散兵当然清楚，以她善良的性格一定会选择在月圆之夜主动把自己关起来，让他诧异的是这件事居然是林渺渺主动向她母亲提及的。
也就是说，是某件事、甚至是某些事情已经发生后，她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嗯？想到什么了？真是个爱思考的孩子。”
虽然是夸赞的话语，但就像是客套话一样叫人听不出赞许的情绪。
散兵回过神，艰涩问：“她伤害过她的朋友家人？”
“你多虑了，我的伴侣虽然是人类，但他受我的妖力庇佑，不会为她所伤。至于朋友……呵，也许是人类天性排斥妖血，这孩子从小就交不到人类朋友。”
散兵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虽未伤过人，但却亲手杀害过一些她养的小宠，三岁养的小狗，后来是鸟雀，五岁养的蛇和蜥蜴，八岁捡来的蜘蛛……
都一些生不出灵智的小东西，虽然只有逗一逗解解闷的价值，但就这么死了，确实可惜。
更可惜的是……只有在月圆之夜她体内血性才会被激发，平时的表现和一个人类孩子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像妖王的孩子，实在让人失望。”
散兵的表情趋近愤怒，空空如也的胸腔逐渐被这种情绪填满。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他知道，在林渺渺眼中，它们肯定不是逗一逗解解闷的存在，而这个女人明明有能力阻止她，可偏偏放任她在她失控的夜晚杀死她的朋友，直到现在，就用一句轻飘飘的“可惜”来形容。
甚至因为她没有血性而失望。
何其的相似。
这种轻视生命、高高在上的态度……真令人作呕。
可散兵清楚，失去力量的自己远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就算要打，也不能正面对上。
而且这里也不是能出手的场地。
“真有意思，明明你自己也看不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感情，可你却生气了。还是说……”折月眼中流光一转，笑意愈深，“她对你的解读有误？”
“解读我？就凭一个不知所谓的游戏？”散兵冷笑，“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是想问我要怎么回你的星球吗？”折月露出玩味的笑，“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散兵抿唇，眼中透露着不善的目光。
“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看看你的孩子是死是活？”
“明明是月圆之夜，但我留在此地的妖力没有出现该有的反应，正巧在附近逗留，所以来看看。”折月的目光落在床边，“如你所说，确实是来看看她的死活，毕竟养了也有好几年，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养一只畜生都得有感情了。”
散兵冷笑。
“把自己的孩子比作畜生，我看你才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庆幸你遇到的是现在的我，随你怎么说。”
折月站起来，悠然的伸了个懒腰：“我还有个酒会要参加，闲聊就到此为止，你们随意，但最好别玩得太刺激。”
“玩？”散兵蹙眉，一脸莫名，“现在是玩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虽然没有证据，但从这个女人口中吐出来的绝对不是不是什么好话。
“嘶——”折月倒吸一口气，同样困惑的看着散兵，“虽然对长寿生物来说，岁月并不是衡量年龄的工具，但你好歹活了五百年，活着的岁月都快赶上我，为何心智还停留在十岁出头？心智都不如喵喵。”
“哈？”
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真有意思，以后常来看看好了。”
高跟鞋踏在瓷砖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眼看着折月去到敞开的窗边准备离开，散兵忽然问道：
“你说你的伴侣是人类，最初是他在抚养林渺渺，那他现在在哪里？”
折月悠然回头，掉落的黑色发丝拂过脖颈。
她一手缓缓搭在胸口，金红色的美甲上镶嵌的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绚丽的彩色光晕。
却远不及她眸中深情又迷人的光耀眼。
“在心里。”
折月离开了，一如她来时那么迅速。
散兵重重的关上窗户，并面无表情的按下扣锁，又拉上窗帘。
然后重新回到床沿，将她额头上包裹着冰块的毛巾拿下来，换上了湿巾。
枕头已经被融化的冰块打湿，散兵只好把他的枕头拿来给她换上。
做完这一切，散兵换了身衣服，理了理头发戴上帽子，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脖子……”
散兵摸了摸脖子，上面的齿痕实在太明显，就这样出去买药恐怕有些惊世骇俗。
伤口没有太高，他记得他最初穿的那身衬衫带着黑色高领内衬，应该能勉强挡住。
在打开衣柜前，散兵放在柜门上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他转身朝睡在床上的林渺渺道：“借用一下你的衣服。”
借人的东西最好还是说一声。
尤其是她的。
她的柜子很宽敞，一打开就能看见挂得整齐的一排衣物。
散兵扫了一眼，拿出挂着的衬衫和阔腿裤。
她的衣柜明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不知为何每次都是故意背着他打开，仿佛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嗯？见不得人的东西？
散兵看了一眼手上的衣服。
难不成是衣服？
等等，她特意给他穿这身，上次路人又说这身衣服是给游戏角色设计的，难不成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给未来的他所设计的衣服？
说不上高兴，散兵只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如果没遇到刚才那个女人，没有刚才那些对话，或许他的心情会好一点。
因为急着去买药，家里讲究的家伙正高热昏迷，散兵并没有去卫生间换衣服。
等他脱了满是血迹的上衣后，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弱但震惊的声音。
“啊——完蛋，烧出幻觉来了！”
第25章
如果不是高烧烧出了幻觉，怎么会在迷迷糊糊想起来喝水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家里有一个男人？而且还没穿上衣！？
虽然只有一个背面，但整个背都洁白光滑，完美得宛如造物主的杰作。
尤其是后颈下方的紫色雷电三重巴纹，简直是点睛之笔。
这作品活了！
“啊，你、你是……散兵？”
能明显的看见对方拿衣服的动作一顿，然后迅速套上黑色高领内衬。
“你醒了？”
林渺渺烧得脑袋晕乎乎的，目光朦胧的看着散兵：“我在做梦？你怎么会在这儿？”
额头上覆盖的湿巾随着她的动作掉落，散兵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
烫的，还能看到她的体表在冒烟。
“家里没有退烧药，我出去给你买药。你还记得你平时吃什么药么？”
“吃、吃水……”
“什么？”
“想、想吃水……”
散兵意识到她大概是要喝水的意思，于是转身去厨房倒了点热水，感应了一下温度，确定是她能接受的常温后才将水杯给她。
结果水杯刚放到她手上后一秒，就立刻掉了下来。
幸亏散兵眼疾手快接住水杯，不然这么一大杯水全部倒在床上，今晚她就不用睡觉了。
只是虽然接住了，还是有一少部分洒落的水浸湿了床单被褥。
散兵重新将水杯递给她，但这一次他可不敢让她自己端水杯了，而是直接将杯口放在她嘴边。
给病人喂水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好在林渺渺虽然人毛毛躁躁的，但她喝水还算乖，小口小口有条不紊的喝水，没有从嘴角漏出来。
不然……
不然能怎样？生闷气的还是散兵。
林渺渺喝了半杯就微微后仰：“不吃了。”
说着还摇了摇头，笨重的脑袋摇得她人东倒西歪。
散兵无奈把她人扶正，一边把杯子放在桌边，一边吐槽：“倒水会洒，喝水会掉，一个月要病一次，都说头脑简单的生物的生活不会太难，我看你就是那个例外。”
身后没声音，散兵一回头就看见少女那张脸像个包子一样皱在一起，横看竖看那脸上就写着两个字——痛苦。
人类真的能做出这种表情？
哦，差点忘了她不是个纯粹的人类。
总之，丑死了。
散兵：“喝完了就继续睡，把脸皱成那样是嫌力气太多没处用？”
林渺渺：“我明明抽的是流浪者，怎么来的是散兵……”
“哈？”散兵一脸不可置信，“有区别？”
“区别那——么大！”说着林渺渺还张开手，横着比划了一下“那么大”到底是多大，“你懂什么叫风系小男孩的含金量吗？你懂什么叫温迪的审美吗？你懂什么叫皈依妲门吗？”
“哈？”
“风系小男孩？除了那个枫原万叶还有谁？”
“温迪又是谁？他的审美关我什么事？”
“皈依妲门？你到底在说什么？”
现在的散兵有一种全世界都懂这些但只有他不懂的烦躁感。
但偏偏那个罪魁祸首比划着比划着，重心不稳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等散兵去看的时候再度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脑袋，直接撞晕过去了。
散兵扶额。
他现在有点怀念他那惹人烦的下属了，那些下属虽然喜欢做一些愚蠢的猜想又聒噪得不行，但至少不会让他这么头疼。
“算了，还是去买药吧。”
散兵换好衣服，确定衣领挡住了脖子上的伤口，才抽出十几张红钞票拿着钥匙出门。
在散兵的记忆里，踏鞴砂的人生病一般都是自己挖点草药吃，因为看大夫的所花费的金额十分昂贵，普通人家没有重大疾病是不会找大夫的。
虽然这个世界和踏鞴砂不一样，但散兵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多拿了些钞票。
“一千多块……应该够了。”
这是散兵头一次单独出门，他也没去过药店，但曾经和林渺渺出门购物时见过卖药的药房。
所以找到药店并不难，买退烧药也不难，难的是……
“哎呀，吃了这个退烧药之后不一定能立刻退烧的，还要吃这个辅助药物，这个能加速辅助治疗！”
“对了，生重病的人会身体虚弱，帅哥你买这几款复合维生素给你女朋友补一补。”
“还有这个保健品，是专门针对身体不好、容易生病的人所研发的产品，小帅哥你拿这个准没错！”
也许是看散兵脸白人也小白，几个导购就跟闻着味一样拿着高利润药物轮番轰炸，你一嘴我一嘴的直接把散兵说得晕乎乎的。
什么辅助药物维生素保健品，他完全听不懂。
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是在故意推销，但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早点康复也没毛病。
于是在导购们的狂轰乱炸之下，散兵花光了十几张红钞票，提着一大堆袋子回了家。
换了退烧贴，又给迷迷糊糊的林渺渺喂了退烧药，最后散兵看着这一大堆保健品陷入了沉思。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大概是被坑了很多钱。
如果林渺渺醒来发现他买了这么一堆东西回来，他的耳朵和脑袋或许又要受罪。
“麻烦。”散兵垮着脸，把包装全都拆开，一边拿着一沓说明书，一边嘀咕，“我凭什么要考虑她的感受……”
他想买就买，有什么问题吗？
哦，不对，这笔钱他是给她做赔偿的。
所以用的还是她的钱。
“哼，区区一点钱财。”
区区一点钱财，他还真赚不到……
到了傍晚，林渺渺身上的温度才有消退的迹象。
染血的衣服和枕套被散兵洗过晾在了阳光正好的顶楼，如今光线渐弱，散兵从顶楼收了衣服回来后就看见少女呆坐在床上。
脸颊和耳垂已经不再发红，想必已经退烧了。
就是人看上去有点呆，眼睛木木的没有光。
是想起了她生病时说的那些胡话了？所以在思考怎么继续瞒着他？
散兵把枕套和收的衣服都放在床边，伸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还认识我吗？”
“散兵。”林渺渺抬眸，沙哑着嗓子喊了他一声。
她才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眼中也有了光：“我睡了多久了？”
看她那情绪低落的样子，散兵就知道她肯定没想起来，不然一定不会是这种反应。
“一整天，现在已经到了傍晚。肚子饿吗？想吃点什么？”
“我、我是不是……”林渺渺咬唇，眼角出现了泪花，“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噢，如果你是指让我穿裙子那件事，那你想多了，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散兵故意提到那件事希望缓和一下她的心情，虽然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他知道现在的她肯定不好受。
只是林渺渺的思维显然并没有跟着散兵走。
她微微垂眸，眼泪“啪嗒”一下的就从睫毛上滴落。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过来人散兵本来想说这句话，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句：
“我没事，你别哭。”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就真的哭了。
她抬头，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睑滚落，就像故事里的小人鱼哭出小珍珠一样。
散兵：……
不是很懂，为什么伤是他来受，照顾工作是他在做，最后还要负责安慰人。
可这样想来，当初被伤害的是她，照顾他的是她，最后她还负责陪他演戏。
虽然演戏的意义不明，演技大概也是和他安慰人的手法处于同一水平，但好歹出了力。
好歹出力了……
散兵扶额。
这都是些什么事，为什么他需要思考这些问题？
他宁愿去执行十个八个任务，也不想面对这种无解的事。
“你的脖子……”
散兵回过神，对上少女的眼睛。
他一阵心虚，一边后悔为什么回来要换下那身衣服，一边捂着脖颈移开目光：“我没事。”
“肯定很严重……对吧。”
散兵松开手：“一点小伤，我不是人类，明天就能愈合。”
林渺渺凑近他，带着浓浓的哭腔声：“明明有这么深，我身上都有那么多血，很痛的吧？”
散兵注意到她胸口大片的血迹。
是看到自己身上有血迹吗？
这一点散兵知道但也没办法，虽然他确实不太懂异性人类之间的相处，但也清楚他不能随便帮女性换衣服。
他其实不太习惯和普通人靠这么近，正要避开她的靠近时，忽然感觉到脖子上有温热的风。
她对着他的伤口处轻轻地吹气。
真的很轻很轻，吹出来的风是温热的，轻柔的，还有点酥酥痒痒，就像在春天看见漫山遍野的小雏菊一样的感觉。
散兵从来都没想过，“酥酥痒痒”这种感觉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
“我爸教我的，吹吹就不痛了。”
林渺渺轻轻吹了吹。
“还痛吗？”
散兵的声音有点哑：“……不痛。”
“我也是这样，他说这是魔法。”
散兵伸出手，拇指拭过她的泪，问：“后来你的每个月圆之夜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你也看到了，我其实是半妖，我妈是猫妖我爸是人类，所以除了我妈没人能控制我，从我记事开始，每个月圆之夜时我把自己关在那个箱子里……
对不起，我忘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对不起……”
散兵愣住了。
他甚至有点想笑。
真讽刺啊，使他遍体鳞伤的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而只是咬了他一口的少女对他说了这么多次“对不起”，在他面前哭得像个罪孽深重的忏悔者。
这让他如何割舍，如何摒弃，
如何回到过去做那个只需要愤怒这一种情绪的正机神。
他轻轻地拥她入怀，下巴靠着她的发，眼眸微垂，目光平静。
“没关系，我没事，你别哭。”
第26章
“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小时候的事情了。”
灯光下，陷入回忆的林渺渺缓慢的搅动勺子，铁勺淹没在浓稠的青菜瘦肉粥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我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猫妖，她说我的妖血压不过人血，所以平时才是人类的样子。但我也不觉得我是人类，我有很多和人类小孩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经常一个人摆弄各种虫子，也不怕老鼠蟑螂，被人摸了我认定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就会咬人…之类的……呃现在已经改了，除了妖化的时候不会乱咬人的。”
说着林渺渺还匆忙的放下勺子对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已经从良了。
嗯，只要不占领她的床（窝），她就不咬人。
“我曾是某个组织的执行官，早期负责向下探索深渊，后来机动待命时也负责过不少任务，观察力不算差。”散兵一边悠悠的削苹果，一边道，“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从未发现你这些特征，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确实没什么区别……”林渺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我平时没有猫族灵敏的五感，反应也不快，没有獠牙和利爪，也不喜欢血，在我妈眼里，我和人类确实没有区别。”
散兵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渺渺：“你就那么在意这种事？”
“嗯…大概吧，我也说不好。所以……你的脖子真的没事吗？”林渺渺小心翼翼的问。
散兵削苹果的手一顿，脸一垮：“再问就有事了。”
林渺渺举手投降，苦着脸：“我错了我错了！”
“哼。”散兵冷哼一声，又道，“你妖化的时候……”
挺强的。
本来散兵是想说她妖化的时候很强，但一抬眸看见她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散兵到嘴的话生生拐了个弯，直接换了一句。
“你妖化的样子挺可爱的。”
林渺渺的瞳孔骤缩，震惊后仰：“啊？”
“耳朵，很软。”
“啊！！？”林渺渺“噌”的一下站起来，“你怎么摸我的耳朵！”
“哼。”散兵不自然的转过视线，“对不起。”
林渺渺尴尬的坐下，摸了摸后颈：“也、也还没到你需要说对不起的地步……”
“你比白猫好看很多。”散兵如实说道。
林渺渺立刻反驳：“明明小白猫才是最可爱的！”
“呵。”散兵手中的苹果皮掉落在垃圾桶里，水果刀在苹果末端转了一圈，优雅的削掉最后一点果皮。
“你的审美有待提高。”
林渺渺一脸懵，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的审美哪里不好了？白喵怎么啦？白色明明是最纯洁最可爱的颜色！”
散兵把苹果放在果盘中，淡淡道：“吃你的苹果吧。”
林渺渺眨眨眼，看着果盘里的苹果，带着一丝期待的问道：“大佬~可不可以帮忙把它切成小块块？”
那一声“大佬”简直黏糊到能拉丝，是散兵听了都是要起鸡皮疙瘩的地步。
“有话好好说，削个苹果而已。”
散兵任劳任怨的切成小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果盘中，精致得就像是酒店里做的简易版果盘。
林渺渺拿来手机，清空了桌面后美滋滋的打开相机和滤镜，拍了张照，然后发到了被她遗忘已久的直播账号上。
喵喵大队长：每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大家一定要身体健康呀！
[图片]
动态一经发出，很快就有人在下面评论。
【爷爷，你关注的up终于发动态啦！】
【我去！你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关注列表里？】
【喵喵突然诈尸，吓我一跳！】
【喵喵每个农历十六号都会发一条动态，还以为这个月没有了。】
【嘿嘿，我也在吃苹果，我和喵喵心有灵犀。】
【好整齐的果盘，这是喵喵自己切的吗？好厉害！】
看到最后一条评论，林渺渺手指戳着屏幕：“不是我切的，是家里人切来给我摆拍用的，嘿嘿，厉害吧？”
【喵喵回复我了！好耶！大胜利！】
【头一次听喵喵说到家人，是兄弟姐妹吗？好宠喵喵啊，要不要给我们介绍一下嘿嘿嘿~】
【喵喵的家人，一定也是超元气超可爱吧？】
【能切出这么完美的果盘的人一定超可爱！求介绍！】
林渺渺沉默的看了一眼散兵。
也不是不行。
“是和我有关的内容？”散兵问。
林渺渺又看了一眼屏幕确定没有露馅的地方，然后把手机怼在散兵脸上：“他们说你可爱呢。”
散兵认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视线最终落在“家里人”三个字上，并发表评价：“呵，无聊。”
虽然尽力的垮着脸，但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
“好了，评论就看到这里了。”林渺渺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小声嘀咕，“再过两分钟黑子估计就要抵达战场了。”
“黑子？战场？”散兵眯起眼睛。
“嗯，人红了就要被嫉妒嘛。”林渺渺耸耸肩，“不管是商业竞争还是一些无聊的人，总会有人对着无辜人泼脏水，而且网上冲浪不需要实名，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骂人的角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找不到的。
网络有时候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习惯就好。”
“你们人类还真是喜欢没事找事。”
“嗯。”林渺渺拿起勺子，美美的吃了一口粥后，又对他道，“你以后接触网络之后如果遇到这种人，不要搭理才是最好的，你反驳就对方就越来劲，会逮着你一直挑错和贬低，到最后连你呼吸喝水都是错的。”
散兵：“他们就是欠收拾。”
“那又怎样呢？又不能顺着网线爬过去把对方打一顿，而且先动手就是过错方了，法律也不会站在你这边的。”林渺渺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所以只要没有影响到现实生活，只能选择不计较。”
她可不是向散兵吐苦水，而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虽然原神流浪者的人气很高，但同时也有等同数量的黑子，这些人对流浪者的关注程度甚至比很多厨子的关注度还要高，有时双方对骂完全不分敌我和路人，劝架者将会享受双倍挨骂，那叫一个疯。
她不敢想象，如果散兵看到这些内容后亲自下场会发生什么。
那太可怕了，不提前给他打预防针的话他该不会把整个网络炸了吧？
嗯，物理意义上的炸。
林渺渺越想越害怕，散兵就看着她的表情变了又变，以为她只是在害怕那些所谓的“黑子”骂人。
啧，这个世界的人真麻烦。
放在提瓦特明明只需要打一顿的功夫。
等他学会用手机，适应了网络的战场，就帮她教训教训这群人算了。
“对了，今天你高热昏睡的时候，你的……母亲来过了。”
“噗——”
刚吃到嘴中的粥全被林渺渺喷了出来。
散兵是躲得快，不然也难以幸免。
林渺渺连忙抽了张纸擦了擦嘴，一脸惊恐：“我妈怎么突然来了？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说她没感觉到你这里妖力的反馈，所以来看看……”
来看看你的死活。
原话散兵没说全。
虽然他觉得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更不配当一个母亲，但看林渺渺的样子似乎依然承认折月是她的母亲。
那就依她的选择，对折月放尊敬点。
“所以……我妈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林渺渺小心翼翼的擦着桌子，看都不敢看散兵一眼。
散兵本来想跟她说其实他已经知道游戏的事情，但看到少女这怂得要命的样子，还是选择隐瞒这一部分。
谁让她刚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怕他一说这脆弱的少女又要哭。
她哭起来是真让人头疼。
“说了点你的身份，也说了点妖族的事情。”散兵小心的挑拣着能说的内容，“她赶着去参加什么酒会，看见你没事就走了。”
“她、她没问你是谁吗？”林渺渺愕然问。
“她似乎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什、什么！？”林渺渺瞪圆眼睛，“她知道你？”
“我问过要怎样才能回去，她说……”
“她说？”林渺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等待散兵的回答。
散兵看见她紧张的样子，轻笑一声，模仿折月的语气重复她的话语：“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林渺渺的表情忽然有点一言难尽。
散兵：“……不像？”
林渺渺咬着勺子，小声点评：“你学她的样子有点像模仿大人的小孩子。”
“……？”
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饶你一命。
当饿了一天、大病初愈的林渺渺正哼哧哼哧的吃清粥时，散兵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你母亲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话……”
“唔？她居然还有交代的内容？”
“她说让我们随意，但别玩得太刺激。”
“噗——”
梅开二度。
饶是林渺渺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依然不可避免的又被震惊到了。
什么逆天发言？
在她妈眼中，她就是这种人？她和散兵就是这种关系？
拜托！老妈也太高估她的胆量了吧！
再说了，按照网友们猜想的，雷电影制造散兵的时候有没有那个功能都不一定呢~（小声bb）
总之，林渺渺虽然一言不发，但那惊恐的表情又好像要把语言具象化。
散兵预感这确实不是什么好话，又问：“玩？这是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林渺渺额角落下冷汗，“毕竟我们两个都不是人类，就是说让我们不要吵闹到邻居什么的吧。”
还是不要带坏乖孩子了……
什么嘛，搞得好像她是什么坏孩子一样。
散兵双手环胸：“你觉得我会信？”
林渺渺哭丧着脸：“大哥你别问了，再问我哭给你看！”
散兵立刻闭嘴。
第27章
到最后散兵也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林渺渺好像能听懂但他听不懂。
难道他的心智不如林渺渺？
呵，开什么玩笑。
心智成不成熟并不是散兵需要纠结的问题，他更在意的是到底如何从林渺渺的母亲、妖王折月那里撬出回提瓦特的办法。
纵使这两天收获如此之多的讯息，散兵的选择依然是回到提瓦特。
在此之前，尽可能的帮助林渺渺这名少女吧。
度过相安无事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按照林渺渺妖化之前的提案，她准备给散兵买一个衣柜，用来安置他的私人物品。
除了衣柜之外，还有其他需要采购的东西，比如说教课辅导书。
穿戴整齐的林渺渺一边在手机上记录今天需要做的事项，一边小声嘀咕：“先去一趟银行比较好，去把钱存一部分……先存多少比较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散兵眯着眼，问道：“不买一个手机吗？”
他现在就想知道那个破游戏到底在搞什么鬼。
“手机？”林渺渺回过神来，“手机需要插手机卡才能用的，你没有身份证办不了卡。”
其实她手机卡有小号可以给散兵使用，工作机也可以借给散兵，但她不想。
不想散兵知道原神游戏，不想他知道《倾落珈蓝》的剧情，更加不想让他看到网上骂他的内容。
他那么温柔的人，凭什么要遭受那些辱骂？
“又是身份证……”
散兵不悦的发出“嗤”的一声。
不能总是没有正当身份，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想个办法混入官方人员那里，想办法搞到一张这东西。
或者找到类似于黑市一样的地方给自己来一张。
“呃，身份证的话，其实我可以咨询一下我的粉丝的。”
散兵目光凉凉：“粉丝？就是那些喜欢你的人？”
“他们有些人是行业的大佬，还蛮厉害，可以问问的。”
散兵嗤笑：“如果能问，你何必等到现在才问？难不成还是你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另说，他就是想套她的话。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故意卡你的身份证！”林渺渺立刻反驳道，“他们确实挺厉害，但我嘴巴不严，如果问他们办理新身份证的问题，可能会说漏嘴把你的存在泄露出来。”
“没有信心就不要去触碰。”说完，散兵又淡淡的补充一句，“你的话确实很好套。”
“哪里好套了！”林渺渺不服气。
“呵。”
哪里都好套。
……
今天的天气是中雨，出门必须撑伞。
打开伞柜的林渺渺一拍脑袋：“啊呀！忘了给你买新的雨伞！”
散兵：“我不会生病，不用雨伞。”
“下雨不打伞多奇怪。”林渺渺从柜子里拿出一把米黄色的晴雨伞，晃了晃，“如果不介意的话，用这一把？”
米黄色的伞是完全可以放入包里的迷你型号，小巧可爱的造型和清甜的色彩搭配和林渺渺本人十分相配。
但和散兵的整体风格就……
散兵接过，撑开雨伞，不出预料的伞面上又是猫猫图案。
他看向林渺渺手中的另一把白粉色同款雨伞，问：“你还有囤伞的习惯？”
他知道她有点囤衣服的嗜好，仅限于花哨华丽但她本人绝对不会穿的裙子。
散兵不是很懂买了喜欢的裙子为什么又不穿，明明她穿那些花哨的裙子要比她戴渔夫帽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顺眼得多，但他尊重她的偏好。
也许低调也是她所选择的一种生存方式。
“我没有囤伞的习惯，本来只有这一把伞，后来那把伞丢失过一段时间，等买了第二把伞之后又找到了，所以就有两把伞啦！”
林渺渺抿唇笑，笑得眉眼弯弯，双手合十，
“女生用的晴雨伞有点小，大佬就将就一下吧。”
“我无所谓。”
打不打伞都无所谓，什么样子的伞也无所谓。
出门之后，两人撑起了雨伞。
女生的晴雨伞普遍偏小，颜色和图案都很清新可爱，原本林渺渺以为这会和散兵的整体风格相悖，但这把伞却好像把他整个人都衬得乖巧了起来。
甚至有点白散的感觉。
林渺渺忽然想到忽悠散兵穿睡裙的那天，除了衣服大小不合身之外好像确实没有太违和的地方。
呃，难道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不会违和？
伞猫猫搭配散猫猫？
怪可爱的。
林渺渺将伞扛在肩上转着圈，一边轻快的倒退走路一边打量散兵，抿唇笑道：“没想到你用这把伞还挺合适的，感觉以后可以不用买新的伞了。”
散兵神情淡淡：“下雨行走不看路，小心……”
“欸，欸！？”
散兵一把拉住林渺渺的胳膊，表情不甚好看：“看来已经不需要提醒了。”
差点摔泥坑里的林渺渺：“谢、谢谢？”
“真要感谢的话，走路就看着点。”散兵冷哼一声，“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拉住你。”
“下次肯定不会摔的。”
散兵目光一横：“还有下次？”
林渺渺乖乖的抓着伞柄转圈圈，不敢再说话。
然后把伞上的水全甩到了散兵脸上。
散兵：……
面无表情的擦过脸上的水渍。
林渺渺瞬间炸毛：“对不起大佬！我错了！”
……
两人先出门存了点钱，然后又去了书店买了几本小学学科的资料书，最后去了家具城。
她所熟悉的家具城所在地在经济开发区，下雨再加坐公交车的不方便，林渺渺选择带着散兵打车过来。
嗯，现在有钱了，任性又怎样？
来到家具城，散兵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撑着猫猫雨伞，在蒙蒙雨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倒是没这么多人。”
甚至可以用“荒凉”来形容。
“经济开发区的人是要少很多，这里更注重培养工厂。”林渺渺打着猫猫小雨伞，轻车熟路的带着散兵过马路，
“不过这里虽然地方偏还旧，但家具便宜质量还不错，我刚搬进那个出租屋的时候，家里的家具都是在这里挑选的。”
散兵问：“既然物美价廉，来这里采购的人为什么这么少？”
本就没什么人，现在下了雨就更加冷清了。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建筑也比较陈旧，和市区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地方偏，再加上网购盛行，实体店的生意就更不好做了。”
“网购？”
散兵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但并不清楚网购到底是怎么一个流程。
“网购的全称是网络购物，顾客不需要出门，只需要在网络上下单购物就行了，快递员会直接把你买的东西送到你家，方便又便宜。”林渺渺解释道。
“快递员……”
散兵知道这种职业，提瓦特也有。
“既然方便又便宜，那为什么你不进行网购？”
“方便便宜那是几年前的事，现在嘛……与其对着用手机电脑进行ps过的图片挑选家具，还不如自己亲自来实体店挑选。”
林渺渺一路给散兵科普实体店和网购店的利弊，不知不觉的就已经到了家具城。
进入大门后，收起雨伞的散兵回头看了一眼雨幕。
雨幕中，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正朝着停车场的方向驶去。
“怎么了？”林渺渺问。
“没什么。”
散兵收起雨伞，学着林渺渺的样子甩了甩。
另一只提着书的手特意抬高，避免溅到雨水。
林渺渺注意到这一点，夸了一句：“才发现袋子居然一点都没淋湿，没想到你还蛮爱惜书本的嘛！”
散兵：“免得淋坏了书，你又要对我说教。”
林渺渺撇嘴：“我什么时候说教过你了，什么时候敢说教你啊。”
“呵。”
“咔”的一声，外面忽然传来雷声炸响。
毫无准备的林渺渺直接吓得直接跳起来。
“怎么突然打雷了？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雷啊？”
说着，林渺渺摸了摸脖子，以缓解尴尬。
这是散兵第二次看到她被吓得跳起来，上一次是听她一个人嘀咕要“捞钱”的时候。
“在受到惊吓这方面，你确实和猫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尤其是被吓得跳起来的时候。
林渺渺更尴尬了：“突然这么大声响，真的很吓人的好吧。”
“雷电向来如此蛮横无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内涵哪位。
等进了家具城后，林渺渺看着冷冷清清的商场，再次尴尬挠头：“没想到两年没来，这里已经这么荒凉了啊……”
大部分商店已经倒闭关门，剩下的店铺看上去也摇摇欲坠，怕是也离倒闭不远了。
挑选家具是一项需要耐心的活动，在面对导购们天花乱坠的描述中，林渺渺岿然不动，坚定自己的想法，只挑选最实用的衣柜。
这让昨天在药店被坑了一大笔钱的散兵见了自愧不如。
说起来，因为林渺渺昨天生病没有打扫卫生，还不知道他被坑钱买了一堆没什么用的东西回来。
他也没主动说。
就让这件事寂静的消失吧……
几乎把整个家具城都逛了个遍，林渺渺才最终下决断买了最实惠和家里最搭的一款衣柜。
柜子是有专门的运输车直接运送到家的，两人可以搭顺风车回去。
在店员联系运输车时的空挡，林渺渺正好打算去厕所解急。
“你不用跟来，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
……
等林渺渺系好裤腰带，冲了水，刚从隔间出来没走两步，一只拿着手帕的手忽然捂住她的口鼻。
手帕上刺鼻的气味直冲林渺渺的天灵盖。
林渺渺：！！！
什么玩意儿？
绑架这种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的逆天情节居然会被她遇到？难道是因为今天去存钱引来了不轨的歹徒？
救、救命呐！
林渺渺两眼圆瞪不停的挣扎，忽然听见身后出现一个熟悉的男音。
“这女的怎么回事？药都药不倒她？”
紧接着另一个陌生男音响起：“我看是你那药放太久过期了。怕什么，一个细胳膊细腿的黄货①，还能反了天不成？”
“也不能这么说，跟着她的那个男的……”男人忽然噤声。
林渺渺想起来她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这不是第一次带散兵出门买内裤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健身房的男人吗？
大佬好眼光啊！他还真是个人贩子啊！
大佬！救命啊！
林渺渺现在十分后悔刚才没让散兵跟着她，如果他就在外面等着，肯定会意识到这里有危险然后来救她的！
她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心里疯狂呼唤散兵，然而厕所安静得跟有鬼一样，除了这两个男人的交谈根本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一把冰冷的刀刃抵在林渺渺的脖子上。
“再动就直接做了你。”
脖子传来刺痛，林渺渺瞬间老实了。
然后伪装健身房教练的男人连忙拿着胶带将林渺渺的四肢绑了起来，最后封上了她的嘴巴。
做完这一切，他讨好的问：
“强哥，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他应该是个练家子，警惕得很，但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那个被称作“强哥”的陌生声音男人点了一支烟，“长得确实不错，卖家联系上了，可以卖个好价钱。这两张好货是你先发现的，等这单成了，给你多分点。”
“嘿嘿，谢谢强哥。”
林渺渺：……
好像突然就放心了。
如果这些人对上散兵，大概就会发现他们都是吃素的。
只有大佬一个人吃荤（确信）
放松下来的林渺渺渐渐地感觉脑袋有点晕，大概是迷药太浓郁，生了效用。
如果她再强一点的话，这点药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的吧……
林渺渺迷迷糊糊的想。
……
时间退回几分钟之前。
有人一直跟着他们这件事，散兵早已察觉。
甚至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跟踪他了，昨天去买药时就有感觉到。
这些人跟踪的手段实在不入流，别说他的席位排在第六席，就算是末席来了也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他们这种拙劣的跟踪。
但对方不先动手，散兵也不好直接出手。
嗯，毕竟林渺渺说主动出击的很容易被判定为过错方，会受到法律的惩治。
既然是借住在她家，还是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律比较好。
而且……
散兵看了一眼右上角的黑色摄像头，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贝雷帽。
这里到处都是这东西，听林渺渺说它能24小时捕获动态映影，还会自动存储备份，所以散兵不打算在这里冒这个险。
但散兵没考虑过的是，这种地方的摄像头还存在一种可能。
——只是个摆设。
所以当一只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捂住散兵的口鼻时，他没有反抗，而是闭着眼顺势让对方把他带走了。
“搞定，收工！”
散兵心中冷笑。
呵，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倒是要看看都是些什么角色，隶属于什么组织，把他带走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华子不是说这男的是个练家子，力气大得很吗？”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一个尖锐的男音说道：“得了吧，华子那家伙身上的肌肉都是蛋白粉喂出来的，他的话能信？福哥你也是练过的，能看不出这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小子是不是练家子？”
“……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的是匹好货，幸好我们一直都蹲着他。听强哥说买家那边已经联系上了，对方是个大主顾，一口价三十万！那些人的手段可比我们多得多，嘿嘿，等把人交在他们手里，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善后工作怎么样？”
“放心吧福哥，我刚才去调查过了，这里的摄像头都坏了好多年了，保安室都没人在。”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名为福哥的人蹙眉观察着四周，“后头有尾巴吗？”
“没有啊！福哥你是不是今天没抽心情不好？”
找不到异样原因的福哥最终将目光放在“昏迷”在地的散兵身上。
“这个人……”
“这个人？噢，他的打扮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好像那群死肥宅们喜欢的打扮方式，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们是喜欢这种款式。”
福哥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忽然注意到散兵毫无起伏的胸口，忙伸出手摸到他的脖颈。
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脉搏跳动，福哥微微蹙眉：“他、他死了？！”
“死人？”
另一个男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去探气息：“该不会是药太重了所以把人给药死了吧？靠，这可亏大发了！”
就在男人的手搭在散兵的人中处时，散兵骤然睁开眼，单手掐住男人的脖子：
“你们的把戏到此为止，现在，轮到我了。”
第28章
散兵拖着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回去时，却没看到林渺渺。
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散的刺鼻气味。
散兵给气笑了，拎着福哥的衣领：“你们不是冲我来的？她人呢？”
刚才听他们说他才是值钱，还以为没对林渺渺动手。
鼻青脸肿的福哥一脸惊恐的发出并不清晰的声音：“唔，人被强子带走了……”
散兵：“你最好向你信仰的神祈祷她没事。”
恶魔的微笑.jpg
福哥：大哥我错了！
这哪里是个硬茬，这他喵的就不是个活人啊！是鬼啊！
散兵在福哥的指引下找到他们停车的地方，一眼就看见停车棚内、正躲在小型面包车后面抽烟的两个男人。
其中那个……
呵，眼熟得很。
林渺渺不在外面，想必已经被抓到车内，只等着他也被抓来，然后一并运送给所谓的“主顾”吧。
散兵心中冷笑。
上次给了教训还敢来招惹他，既然这么想贩人，就别怪他不客气。
绑架散兵的两个男人被他用一根塑料绳绑了起来，两个被揍得快要神志不清的人就直接被串成串一样拖在地上，随着散兵的路线在长了杂草的地方留下一道泥拖痕。
在车子后面抽烟的两人很快发现了散兵，看见完好无损的少年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个同伙，吓得烟直接掉在地上。
“强、强哥！”华子颤抖着手指着散兵，“他、他把福哥也……”
强哥的震惊不必华子少。
福哥和他们这些小角色不一样，他可是经历过生死见过血的人，真正的练家子，直觉不是一般的准，怎么会……
怎么会被一个才到他肩膀的普通少年打成这样！？
可那真的是普通的少年吗？
光线并不明朗的大雨天，他走在荒废的水泥路上，雨水顺着他的紫色短发低落，黑色的靴子溅起污浊的水，手上牵着一根塑料绳，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两个两三百斤的高大壮汉，就像拖着一只风筝一样轻松。
与其说这是个普通少年，他更像是科幻电影演的那样，从黑暗中走出的冷酷死神。
强哥心道不妙，一把将华子推向少年的所在地，转身就跑。
但他一个人类的速度再快，在散兵看来也不过是蝼蚁满处乱爬。
他松开绳索，身影如同雨中鬼魅，瞬息之间就来到强哥身后，先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窝，等人跪下后直接抓着他的脑袋磕在地上。
那声音，听得人心尖发颤。
鲜血就着泥水在大雨中晕染开。
这一切的速度快到连强哥身上的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
散兵从口袋拿出另一根顺来的塑料绳，正打算将人绳之以法，另一边的华子见状准备偷偷溜走，直接从地上捡了块碎石扔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华子浑身冰冷。
那石头直接嵌入面包车内，就在他身前一拳的距离。
散兵冷笑：“庆幸你那乌龟一样的速度，否则……”
否则刚才嵌入的就不是面包车上，而是他的胸腔内。
华子不觉得自己的胸腔会比车子的外壳硬，他这要是挨一下，绝对会被扎个对穿！
他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也不敢再乱跑，甚至有一丝期望警|察蜀黍们来救他。
面对警|察蜀黍他只会被审判坐牢，而面对这个死神，他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啊！
散兵毫无障碍的把两人绑好，一并拖到停车棚中，然后在车内找到被绑架的林渺渺。
迷药对林渺渺来说劲不算大，没了迷药的加持，林渺渺晕乎了一会儿之后就清醒了，只是被套着黑色头套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散兵扯下她的头套，看见的就是少女那双无辜又乖巧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再说“你好啊”。
好个鬼。
不过散兵看见她这样确实松了一口气。
林渺渺的帽子和口罩早已消失不见，披头散发，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同样被缠住双脚的她靠坐在面包车的角落，嘴巴上贴着宽大的黄色胶带，有种……
有种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感觉？
车上弥漫着浑浊的气息，散兵抬腿步入车内，俯身凑到她面前，拨开她眼前的发丝。
然后摸到她脸颊边那黄色胶带边缘，轻轻扣了扣，拈住胶带一角。
刚撕了一点却听见她发出“呜呜”的声音，散兵意识到这胶带和家里用的胶带不太一样。
胶带粘得太牢，她的皮肤嫩，如果一口气撕下来说不定要流血。
散兵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伸手接了点雨水，在她的脸周涂抹一圈，然后小心的撕开胶带。
少女一眨不眨的盯着散兵，仿佛会说话一样的眼睛带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尤其是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散兵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没好气的说：“我要是你，此时此刻就会羞愧到抬不起头。”
“唔唔~”
听不懂她在“唔”什么，散兵觉得这种交流很没趣，便不再说话。
等好不容易帮她撕了嘴上的胶带，散兵又发现林渺渺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也缠着这种胶带。
散兵的脸黑如锅底：“穷到没绳子吗？一群没用的东西。”
“大佬，辛苦了。”林渺渺摆了摆背后的手，算是拜谢大佬，并咧嘴发出一个傻笑，“嘿~”
只是刚咧开嘴笑，林渺渺就疼得倒吸凉气。
好歹毒的胶带！
散兵一言不发的从面包车里出去。
以为自己马上得救的林渺渺一边上下摇晃着手一边支棱起自己的腰，高声问道：“大佬，大佬！你干什么去啊！”
散兵没有回应。
他走到华子和强哥面前，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露出温柔的微笑，挥起铁一般的拳头。
猛揍一顿后，直接一脚踢在华子身上，把绑在一起的两人一并踹飞。
两个倒霉鬼只能靠着身体和地面摩擦刹车。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相不相通林渺渺不知道，她只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痛感是相通的。
她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有点疼，并且很乖的闭上了嘴。
为林渺渺撕手上的胶带时，散兵问：“他们怎么处理？”
林渺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处、处理？还能怎么处理？”
“事先说明，我如今没有处理尸体的能力。”
潜台词：如果直接杀了，你负责想办法处理尸体。
在旁听的的两人吓得浑身发抖。
这是碰到同一道上的人了吗！？
“我能怎么处理尸体，我又不能吃了……不对啊你在说什么？”林渺渺突然反应过来，“当然是报警啊！他们肯定是团伙作案，这种事交给官方来处理才是最合适的吧？”
“可以。”
林渺渺低声道：“待会儿要是他们问你身份证你就说你没带，也不记得号码，如果问你要手机，你就说被偷了。”
“知道了。”
“待会儿我来主动跟他们联系，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林渺渺的大脑飞速运转，又道，“如果他们要对你做什么检查和扫描，你能在身上也覆盖电流的吧？小心点别露馅。”
“没问题。”
“那就好，记得不要紧张！一定不要紧张！”
“嘁。”
到底谁在紧张。
已经帮她手上的胶带全部撕下来的散兵转而又将目光放在她的脚上。
这种时候就有点感谢她平时穿长裤的好习惯，终于轻松了。
三下五除二的帮她解开束缚，散兵将乱七八糟的胶带揉成一团扔出去，心里有了新的计较，回头打算和林渺渺商量：
“倒不如……”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正在整理衣服和头发的林渺渺，注意到她脖颈上那一抹刺眼的红。
“倒不如什么？”拨弄头发的林渺渺手停了下来，见散兵一直盯着她看，不由得摸上脸颊，“我、我现在很丑吗？”
“没有。”
“真的吗？”林渺渺舔了舔唇瓣，“嘴巴是不是肿了？感觉又刺又麻。”
“大概有点。”
散兵不打算再和林渺渺讨论她嘴巴肿没肿这种事，而是移开目光，重新回到话题上，
“拐卖团伙肯定有完整的作业链，这些人只是链接的一环，既然抓到了他们，不如直接利用这几个人深入调查，抓到更多的人。”
最好能抓到背后的重要参与人员，而不是这种小鱼小虾。
“这样很危险的吧？”
“你留在这里找个药店处理伤口，他们带路，我一个人去就行。”
“我又没受伤。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表现得太出色，他们肯定会……”会对你多做调查的。
林渺渺有点犹豫，“还是交给官家来办吧？这样太冒险了。”
“如果真那么好铲除，这些人渣也不会活到现在。”散兵神色淡然的看向林渺渺，“那里说不定还有人等待救援，倘若我的身份真的引来他们的怀疑，躲起来也并非难事。”
看他坚定地样子，林渺渺知道她劝不了：“那好吧，但你又不会开车，怎么去？”
散兵侧目问：“这东西不是看两眼就会？”
林渺渺：……
对能开高达的人来说，开车真的简单到看两眼就会吗？
他也没坐过几次车吧？
“那也不行，无证驾驶是违法的！”林渺渺双手叉腰，制止道。
散兵不耐烦的看向一旁，指着鼻青脸肿的瘦弱男子说：“让这个人来。”
没想到那人缩了缩脖子，露出讨好且丑陋的笑：“老大，我、我不会开，我没学过的。”
散兵直接一脚踹他脸上，恶狠狠道：“我给过你开口说话的机会吗？”
对方立刻噤声。
林渺渺：瞧瞧这熟悉的配方。
不过她发现已经有路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想必警|察蜀黍赶到只是时间问题。
再加上以散兵的实力对付一些人类应该没什么困难，所以同意了散兵的提议。
当然，她是要跟着的。
散兵问：“不怕？”
“怕什么？而且我们不是一起的吗？”林渺渺反问。
散兵不说话了。
从四个绑架犯中随机挑选出一名超级幸运儿，被散兵强行按在驾驶座上。
散兵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露出微笑：“你最好给我认真开。”
“好、好的大佬！”
散兵的脸瞬间变冷：“谁允许你叫我大佬？”
“我错了老大！”
经常叫散兵“大佬”的林渺渺一脸懵逼。
啊这？原来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大佬的吗？
之前怎么不对她否定呢？难道她在他心里真的是一个很爱说教的人类吗？
这是一件值得反思的事情。
林渺渺看见对方两个大肿包眯眯眼和还在流血的鼻子，还有走路一瘸一拐的腿和浑身混着血和泥的人，心里想着让散兵来开车或许会安全一点？
这车坐得可真刺激啊！
——————
散兵有绝对的实力能取他们的命，而且是绝对不怕杀人的人（鬼），自己的小命被人握在手里，四个绑架犯可不敢阳奉阴违。
更何况，这四个人中最强的福哥可是清楚地知道，散兵是个没有脉搏的人。
即使被打成这幅鬼样子，脖子上那种毫无生命特征的诡异触感依然停留在他指尖。
他真的是人吗？
散兵也懒得管这个叫“福哥”的人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对这个人类主宰世界的时代很清楚，就算这个人跑到街上说他不是人，也没有人会信，只会当他是个cos非人类的角色扮演者。
嗯，这也是一个方便之处。
目的地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而且是无电梯式老小区，居民似乎不太多，也难怪会成为一个犯罪窝点。
也许是因为队伍里确实有身手不错的人，窝点的人没有戒备之心，在散兵推开房门的时候，还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打牌。
屋内开着空调，烟雾缭绕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散兵将他米黄色的猫咪小雨伞规规矩矩的放在门口，然后用指骨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温和：
“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贩人窝点吗？”
跟在后面牵绳的林渺渺：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有礼貌。
第29章
报警电话刚才林渺渺已经打过了，情况已经说明，现在主要就是等待警|察蜀黍们给他们一人赏一副银手镯了。
散兵的到来让屋内的人纷纷警觉的站起来。
“小子，你是谁？过来干什么的？”
说着，屋内的人还用打量商品的眼光上下打量散兵。
对于他们来说，人和那些贩卖用的牛羊猪之类的牲畜确实没区别，不然也不会用“张、匹”作为量词了。
“我是一名受害者。”
散兵一板一眼的复述福哥他们说的内容。
“听说你们的主顾要花三十万买我，大概是张比较值钱的好货。”
屋内的人脸色一变，其中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率先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西瓜刀，大喊：“兄弟们，是来找茬的！”
林渺渺脸色大变：“他们有……”
话还没说完，只见散兵的身影宛如雷霆，游刃有余的躲过所有攻击，一个侧踢直接将刀疤男踢到在地，然后踩着刀疤男的脑袋不紧不缓的从他手中取过那把西瓜刀。
“嗯？一把粗制滥造的流水线刀具也想打败我？”
说着，甚至还上手耍了耍那把刀，耍得着实让人眼花缭乱，让人都不觉得那是一把西瓜刀，而是一柄高级的太刀唐刀之类的刀具，外行人看了也要来一声“牛”！
“咔”的一声响，西瓜刀将客厅里的一个柜子拦腰斩断。
柜子里装的东西全都洒落在地，原本就不整洁的客厅越发凌乱，就像一个小型垃圾场。
鸦雀无声。
西瓜刀什么水平、能不能一刀砍断木头这群人再清楚不过，散兵一点都不注水的实力直接震慑全屋的人。
没人觉得自己对上这把刀还能四肢健全，更没有人在见过散兵的速度后还敢当出头鸟背对着这死神直接逃命。
于是有人当场认怂，直接抱头蹲下了。
其他人也逐一熟练地抱头蹲下，一个比一个害怕。
“没意思。”散兵一把将刀插在桌上，朝林渺渺昂了昂下巴，“带过来，都栓一块。”
林渺渺忙不迭的牵着四个人上前，那得意的样子就像是牵着四匹小马驹要去市场上卖掉一样。
虽然这四个小马驹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半死不活。
散兵没那个耐心，之前都是把他们拖在地上移动，而林渺渺别说拖四个大男人了，那小猫崽一样大的力气就是拖一个男人都要使出吃奶的劲，所以只能牵着让他们自己走。
林渺渺：感谢大佬没把他们的腿打断！
如果说在林渺渺牵着人进来之前这屋里的一伙人还有蠢蠢欲动的想法去暗算一把散兵时，看见那差点认不出人样来的福哥和强哥，他们全都不由得歇了心思。
最强的两个都倒下了，这可不兴打啊！
也许是散兵压倒性的胜利让一向胆小的林渺渺壮了胆，在散兵绑人的时候，林渺渺还拿着西瓜刀小心翼翼的打开卧室找找有没有漏网之鱼。
结果漏网之鱼没找到，倒是在两个卧室找到了同样被绑架的人。
有大人有小孩，有的清醒有的昏迷，林林总总一共有七个。
看着这些受害者痛哭流涕感谢她的时候，林渺渺终于感受到什么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她气愤的回到客厅，恶狠狠地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儿踹了一脚，“呸”了一声。
在旁边翻找抽屉的散兵看了她一眼。
林渺渺：“怎么？没见过我凶的样子吗？”
散兵摇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作秀都算不上，在给他们挠痒痒？”
请拿出你妖化时的几分实力来？
她尾巴打人都很有力。
林渺渺顿时觉得十分挫败。
她找到最开始在内衣店见过的男人华子，蹲下问：“所以你们健身店真的在做这种违法的事？”
华子猛地摇头。
“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让他打你哦！”
说着，林渺渺还挥了挥自己没什么威胁力的小拳头。
华子被吓破了胆：“那个店原本是我们的，后来生意不景气请了职业闭店人更换法人，所以那店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什么职业闭店人？”完全不懂生意的林渺渺挠挠头，“闭店还要请人代理？”
华子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在林渺渺的威胁下，才说出了实情。
“……是老板捞一笔就跑之后帮忙擦屁股的团队，我们店欠了一百万，请他们闭店只要十五万，这样就可以甩掉其他所有的债务。”
只要十五万，就能找一个背锅的法人，就算上了法庭也和他们没关系，完全解决后顾之忧。
老板卷钱跑人，闭店团队赚了钱，只有充钱顾客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听完，林渺渺直接拿桌上的矿泉水砸去。
她被坑过，往一家培训机构充了钱后还没学一天，店就倒闭了！
浪费了她一个月的窝囊费，还因为心疼人家倒闭背债而没有去把钱要回来！
那么丑的脸，她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整理东西的散兵在一旁懒洋洋的指点：“动作不够利落，你在给他按摩？”
林渺渺不服气，又给了人一下。
这一下比之前的动作迅速多了，力道也大了很多。
“多余的动作太多，打人跟撒娇也没差别。”
撒、撒娇？
林渺渺气得头顶冒烟，并且恶狠狠的把这股气撒在华子身上。
总之，在散兵的指点下，林渺渺一直重复这个动作，逐渐获得打人的要领和诀窍，动作不再拖泥带水，让散兵见了也满意的点头。
孺子可教。
实战训练效果显著，就是有点废人。
末了，这瓶水终于不堪负重，率先裂开。
林渺渺这才停止了她的暴行。
散兵递给她一瓶拧开瓶盖的水，问：“就是他刺伤了你的脖子？”
刚接过水准备喝一口的林渺渺顿住：“什么伤？”
散兵指了指林渺渺脖子上的伤口：“从痕迹来看，应该是为利器所伤。”
林渺渺伸手摸了一把，刺痛感让她意识到脖子确实受伤了。
“噢，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说到这里，林渺渺忽然顿住，问：“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的脖子是他刺伤的，所以叫我打他吧？”
散兵不悦的看向一边：“哼，这种人，死不足惜。”
林渺渺：呃……看他的反应好像还真是？
华子：所以我白挨一顿打？
——————
警|察蜀黍们很快赶到现场。
他们接到电话听一个年轻女性说要和朋友深入人贩子的据点时，魂都差点吓出来，心急火燎的带着装备赶到现场准备去救人，结果场面却意外的有序。
是的，这种情况下，用“有序”这个词语来形容现场似乎才是最合适的。
所有的嫌疑人被五花八门的绳子整齐有序的捆绑起来，最后用一根塑料绳把他们串成串。
如果不是有好几个受害者在向他们叙述事情的经过，指认这些嫌疑犯，他们差点都要以为这些鼻青脸肿的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整齐有序到给他们戴上银手镯的工序都非常省劲，轻松到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在给顾客试戴手镯一样。
因为这些人被打得太狠，来之前警|察蜀黍们还有点心疼这些人，知道真相后……
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衣，他们都想来两脚。
畜生。
而此时那名瘦弱男人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他想起福哥说打他们的那个男人是死人的事，又联想到对方那强到不像是人能拥有的力量，于是高声呼喊：
“他不是人！他不是活人！不信你们去检查他的心跳！”
林渺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居然有能听散兵心跳的本事？看不出来啊！
但比起对这个战败者实力的惊讶，林渺渺更害怕的是散兵的身份暴露。
她紧张的看向散兵，而散兵依然没什么表情，保持着他高手的范儿。
押送福哥的警|察直接在男人头上来了一拳：“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自己是头畜生就在这里污蔑别人不是人？老实点，别想耍花样。”
而那个亲自摸过散兵脉搏的福哥更是不敢作声，他见过世面，是真正见过血的人，也因为他的直觉无数次死里逃生。
现在他已经有预感，如果他真的当众揭露少年的身份，别人信不信另说，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惹恼少年，就算他坐牢也绝对逃不过少年的魔爪。
少年不是人类的秘密，也许真的要被他带到坟墓里去才行。
最后福哥隔着雨幕，看了一眼少年的方向。
少年站在居民楼楼内，穿着简约干净的白衬衫和五分裤，即使在光线很差的大雨天和楼道内，他的皮肤依然洁白得和这个阴郁的天气格格不入。
像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眸同样穿过雨幕看向他，然后缓缓露出一个干净的微笑。
明明雨那么大，可那张笑脸却无比清晰的映入福哥的眼帘。
“看什么呢！快上车！”后面的警察踹了他一脚。
福哥狼狈的爬上车，就像逃窜一样。
现在，唯有这曾经的他无比厌恶又畏惧的警车让他能找到一丝温暖的感觉。
太可怕了，就像克鲁苏一样拥有着无形的恐怖和压迫。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个少年！
与此同时。
林渺渺莫名其妙的看着爬上车的男人，递给散兵一只绿豆冰棍：“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了你一眼之后就连滚带爬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又不吓人。”
“不知道。”
散兵低头看着林渺渺递来的冰棍，问，“身上被雨水打湿了还买冰棍吃？”
“这是楼里的居民给的，说你救了这么多人，辛苦你了。”说着，林渺渺还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老妇人。
老妇人头发花白，身上围着围裙，围裙上还沾着水渍，应该是正在家做饭或者打扫卫生。
看见散兵朝她看过来，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带感谢了。
散兵也笑着点头，然后接过林渺渺手中的冰棍，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好甜。
……
当英雄一时爽，爽过火葬场。
最终不可避免的来到登记散兵身份的环节。
这么大的事件，警方不可能随便被忽悠过去。
林渺渺背后冒冷汗，脖子上的伤口也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感。
感觉脸也有点痛。
怎么回事？怎么一紧张就浑身都痛？
林渺渺紧紧地攥着裤子，冷汗涔涔。
她有点后悔自己还是大意了，应该让散兵扮演成一般路过的侠士，救人之后深藏功与名，而她扮演一名被救的受害者……
啊啊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离谱剧情。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安静的氛围。
在得到允许后，一名年轻男人神情严肃的走进，来到两名警|察身边，递交了一张证件和一份文件。
双方小声的交谈两句，然后看了一眼林渺渺和散兵的方向，最后两名做笔录的警|察离开了房间。
等两人离开后，年轻男人关上门，对两人露出规整的职业微笑：“二位好，请先容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华国坤灵组组员许青悟，受折月女士的委托，特来协助二位。”
散兵目光幽深。
虽然绑架他们的是个人渣组织，但似乎钓上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组织。
而林渺渺蹙眉，露出傻而困惑的神情：“什、什么组？”
许青悟的表情缓和了些，虚假的微笑也带了几分真：“是华国官方的坤灵组，初代组长希望这个组织成为能够承载整个华国的坚实大地，所以命名为‘坤灵’。”
“听起来好高大上好电影的样子。”林渺渺一脸懵，“所以我妈怎么会认识这么高大上的组织？”
许青悟：“折月女士是坤灵组特邀客卿长老。”
“啊？？！”林渺渺更加懵逼了，“我怎么不知道？”
散兵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或者反过来说，如果折月在人类这里一点身份都没有才是一件让他意外的事。
“你以为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游手好闲的人。”
林渺渺的回答毫不犹豫。
“三年不见，胆子倒是长进不少。”
随着成熟而轻佻的声音响起，一只戴着精致钻石美甲的手轻巧的推开了门，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暗红色丝绒长裙和足足九厘米高的高跟鞋。
折月一如既往地挽着黑金色绒毛披帛，另一只手把玩着几颗带血的牙齿。
几颗丑得要命的牙齿放在折月这只足以当手模的手上，简直就像是对她那只美手的玷污，但折月丝毫不嫌弃它们，反而笑得愉悦而妩媚：
“喵喵是想挑战我的权威？”
林渺渺“噌”的一下躲到散兵背后，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因为躲得太后面，只能看见她胡乱扎的一个丸子头在乱晃。
散兵眉心微蹙，自然而然的将林渺渺挡在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问得奇怪，你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何必多此一问？”
折月看向许青悟，对方立刻意会，将唯一一个有扶手的椅子搬到她身边。
等折月悠闲的坐下，慵懒的半倚着靠背，才继续说道：“有话直说比较好，我懒得和你掰扯。你现在缺一个身份，对吧？”
散兵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所以？”
“所以？所以我来了啊。”折月眯起眼眸，笑得意味深长，“不然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散兵：“你会这么好心？”
躲在散兵身后的林渺渺探出脑袋，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真的吗？”
折月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林渺渺脸上：“你是什么丑东西？”
林渺渺捂着脸颊，生气噘嘴，敢怒不敢言。
散兵握住她的手，目光不善的看着折月：
“弱者才会将矛头对准比自己弱小之人，肆意欺压你的女儿能彰显你的什么？权威？那还真是可笑。”
第30章
林渺渺的目光逐渐呆滞。
连面无表情的许青悟都往散兵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是在重新审视他。
但折月却完全不生气，反而出乎预料的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你说得没错。”
散兵：“看来你是那种永远只会驻足原地的弱小之辈。”
许青悟的眉角一跳。
勇士。
“规则都是强者定的，想要定义我，看在你比我年轻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三招。”
许青悟插嘴道：“折月女士，上次你并没有让我哪怕一招。”
“呵呵，还在惦记我把你踩在地上的事？我就说啊，人类的自尊总是喜欢用在奇怪的地方，成王败寇，没取你性命，踩你一脚又怎么了？”
折月换了条腿翘着，足尖微微扬起，露出细长甚至足以称得上锋利的鞋后跟。
“再说了，规矩是强者定的，如果你想要修改我的规矩，我很期待你把我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不使用大范围杀伤力的热武器的话，哪怕是用枪对付折月，许青悟再练一百年也打不过。
听着这种明显是挑衅的话，许青悟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像是很不服气。
折月乐呵呵的笑道：“还是太年轻，看来起码还要带个两年才能从我这里毕业。”
围观的林渺渺为许青悟的未来默哀三秒。
“丑东西，过来。”折月喊道。
林渺渺低着头，迈着小步伐怂怂的从散兵背后走过去。
散兵拉住她的手腕：“她让你过去你就过去？”
林渺渺怂怂的小声回答：“不然呢？我又打不过她，不去的话白挨一顿揍。”
折月轻笑：“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过来。”
就像在招一只小猫小狗一样。
林渺渺过去了，还以为又要挨骂，没曾想折月仔细打量一眼她的脸颊，道：“你的脸是被外面那几个杂碎打成这样的？”
她把玩牙齿的速度快了很多。
毕竟是从外面的人身上现取的。
好玩。
虽然折月坐着林渺渺站着，双方有着高度差，但丝毫不影响折月强大的气场。
本来就胆小的林渺渺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大：“不是被打的。”
“嗯？”
“是撕胶带的时候撕成这样的……”
许青悟诧异的看了一眼像个小鸵鸟一样的林渺渺，目光中就差写着“这真的是折月的女儿吗”几个大字。
折月一时无言。
半晌，她才极其嫌弃的挥了挥手：“丢人现眼。”
林渺渺意会她的意思，这是在叫她滚远点，于是连忙又跑到散兵身后，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折月对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也习以为常，道：“这几个都是露在外面不值钱的野草，真正的大家伙还藏在地下。人类最为小心谨慎，你得罪他们就没想过会被报复吗？”
林渺渺再次探出头：“那要怎么办？我要搬家吗？可是我的房子还有几个月才到期欸！”
折月：“……这种时候还惦记你那破猫窝？”
林渺渺：“我没钱嘛。”
许青悟没忍住插了一嘴：“我记得坤灵组的成员可以为家属申请一套房。”
再说了，你妈是折月，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逃！？
“啊？”林渺渺脑壳发懵，“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又不是组员。”
这句问话把许青悟给整无语了。
合着这姑娘嘴上喊着“妈”，实际上根本没觉得她们是一家人呢。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诡异的母女关系？
“房子你想都别想。”折月慵懒的看着自己刚做的美甲，上面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
“好歹是我的东西，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敢摸一下，就得做好全灭的准备。
请勿，这件事我会亲自出手。”
许青悟面无表情：“折月女士，我的名字叫许青悟。”
“嗯嗯，知道了，请勿。”
许青悟：……
“这件事先放一边，请勿啊，叫人来给他办身份证。”
许青悟已经无力再吐槽这个外号，回答了一声后看向散兵和林渺渺：“过来吧。”
散兵依然将信将疑：“你真有这么好心？”
“你说我么？”折月笑得眼眸弯弯，“当然不会。”
“你的目的是什么？”散兵问。
“我不告诉你。”
折月顿了顿，将手中的牙齿捏成粉末。
手微微倾斜时，那些粉末就飘落在地。
她挑衅的看向散兵：“我不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呵呵，来打我么？”
散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折月似乎格外懒，两次见到她时，她一直都坐着不动。
不过散兵知道现在他还不是折月的对手，再者现在他确实缺一个正式的身份，没必要和她起冲突。
有了官方的人牵线搭桥，录入身份就格外顺利了。
给散兵拍过照后，林渺渺嫉妒得咬手帕：“为什么给他拍这么好看。”
许青悟一板一眼的回答：“这大概和摄影设备、摄影师技术、后期工作有关，照片的美丑并不重要，身份证的作用仅仅在于能让人和电脑识别个人身份。”
在林渺渺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安慰之后，许青悟又安慰道：“除了以上因素外，证件照的美丑问题更多在于先天性因素，先天性因素除了整容之外无法改变，林渺渺小姐不用太纠结这些。”
林渺渺：咬手帕.jpg
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再安慰了。
散兵看了一眼电脑上的照片，淡淡道：“都说了你的审美有待提高。”
林渺渺撇撇嘴。
并没有被安慰到。
在散兵去登记身份时，林渺渺问许青悟：“那个，许先生，我想问您一件事。”
许青悟露出礼貌的微笑：“林渺渺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不需要用到敬称的。”
“那、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小姐了，我就一普通人。”林渺渺有点尴尬的摸摸脖子，“呃，我想问的就是，我妈到底什么时候加入你们那个坤灵组的？”
“要追溯起来的话，大概快百年的时间。除了折月女士的实力和妖族的身份之外，组内对她的描述并不多。”说到这里，许青悟露出缓和的笑容，
“也许是我的职位还不足以接触这种级别的机密。
说实话，第一次听说组内有一位活了几百年的猫妖时，我非常惊讶。林渺渺小…呃你居然不知道吗？”
林渺渺茫然摇头：“完全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嫌弃我太弱了所以懒得跟我说。”
许青悟了然点头：“没关系，每个人都是从弱小走过来的，只要你努力的话，也能为华国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林渺渺：“呃……？”
并没有这种伟大的志愿，她只是一个混一天算一天的社会废物而已。
不过看许青悟那一脸正气前途光明的样子，林渺渺还是不打算戳破他的幻想了。
她向许青悟道谢：“谢谢你今天特意跑一趟来帮忙，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青悟知道她是在说散兵身份的事情，道：“折月女士可以说是我们组内祖传的客卿长老，听前辈说初代组长建立坤灵组时的第一批组员中就有折月女士。
就算她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有她坐镇华国，本身就是威慑，给折月女士一些无伤大雅的特权是应当的。”
林渺渺讶然：“原来我妈这么厉害？”
“你们两个似乎聊得挺开心？”
散兵从室内走出，神情淡淡，看上去有点不大高兴。
许青悟没察觉，问：“已经填写完毕了吗？”
“能填的都填了。”散兵双手环胸，一脸漠然，“至于是对是错，不是我能考虑的事。”
许青悟照样没察觉：“我会亲自复审一次，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会做出修改，这一点还请放心。”
说完进了办公室。
林渺渺还以为散兵因为折月的话而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我妈就是那种性格，妖的规则和人类的规则不一样，实力决定地位。其实只要顺着她的话来，她就不会为难人的，顶多逗你玩玩。”
逗你玩……
散兵莫名想起很多天之前，林渺渺拿着他的照片说要拿去高价卖给老变态。
亏他还当真了，结果得到的就是一句“逗你玩”。
不过这并不能说服散兵。
“她叫你‘丑东西’，你也能不生气？”
他没见过一位母亲会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或许正如折月所说，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人类所拥有的“母性”。
林渺渺：“……那能怎么办嘛？她就是长得好看说我一句丑也没错嘛。”
散兵看着她的脸：“……你的审美…算了。”
审美有问题他说累了。
明明自己的长相也算是人类里面最好看的那一批，为什么总是喜欢贬低自己？
话说回来，在某些方面她确实喜欢贬低自己，而且和之前遇到自称“枫原万叶的狗”的那种贬低不一样，她居然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不行。
“我以前确实很讨厌她，总是在想，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那么温柔，别人的妈妈每天会接送孩子，别人的妈妈做饭那么好吃，别人的妈妈会抱着孩子去游乐园玩。”
“后来等我长大一点了，才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要看着别人的家庭来定义‘妈妈’应该是什么样子？”
“人和人之间尚且有那么大的差别，更别说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天性差距。”
“不管是‘妈妈’、‘爸爸’，还是‘孩子’，都是一种身份，而不是一种职业，我没有可以付出的任何事物，又凭什么要求她做到那么多？”
“况且，她说妖族的小孩从出生开始就要自力更生的，天性没有父爱和母爱，很多孩子就算死在父母面前，也不会得到父母的垂怜。”
“如果用妖族的小孩来对比的话，我能平安成长到十八岁，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吧。”
“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让我亲近她，我肯定不行，我妈也不需要我的亲近，也许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比较有意思的小玩具吧。”
散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觉得我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可别小看我哦！”
林渺渺对自己的智慧发言有点自豪。
她很少会说这么智慧的话的！
“不，只是在想别人说什么你就能信什么，倘若被人骗走是不是还要给别人数钱。”
梅开二度。
林渺渺：……呵呵。
被人骗了几百年还在给人数钱的难道不是你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名叫散兵的家伙到现在还被博士蒙在鼓里呢。
此时，许青悟拿着表格出来。
“我改了一下，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散兵接过表格，大致扫了一眼。
改动的地方很多，但让他最在意的地方是名字。
“林散？”散兵抬眸，神情淡淡，“为什么要改名？”
“因为你的身份挂在折月女士名下，按照折月女士的要求，你必须改名为‘林散’。”
用官方的方式解释之后，许青悟又以私人的身份继续解释，
“能让折月女士亲自出面的人肯定不简单，只要你不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官方可以看在折月女士的面子上不过问你的身份和来历，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散兵：“所以我要跟着她的父亲姓？”
从林渺渺的应激呕吐和折月的异常来看，那位人类父亲大概已经不在人世。
折月是寿命漫长的妖族，完全还有再找伴侣的可能，为什么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这种人真有可能那么长情？
林渺渺弱弱举手：“我爸不姓林，他姓顾，我没跟我爸姓。”
散兵：“哈？那你是跟你母亲姓的？”
许青悟道：“姓氏是给人类延续和稳固血脉使用的工具之一，妖族不需要这些，所以折月女士没有姓氏。”
“所以你……”
林渺渺点头：“对，我爸说我的姓是我妈在百家姓上面随便点的。”
散兵：……
天才。
明明出生的时候父母双全，没想到也能这么随意。
不过名字这件事散兵只是表示他的疑惑，并不排斥帮他改名。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有个正式光明的身份，不至于寸步难行。
表格递交之后，许青悟告诉林渺渺等过几天身份证下来，会亲自为她送上门。
林渺渺挠头：“亲自上门吗？你们也很忙的吧？直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告诉我就行了，最近我都有空，我去找你就好了。”
许青悟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加个好友。”
说着，拿出了手机。
散兵：“啧。”
神情不悦。
林渺渺回头：“怎么啦？”
散兵：“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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