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新年结束, 闻牧之早上醒来时在自己的枕头下摸到了一个很厚实的红包。


    红包是靳鸩给的,拿在手里还沉甸甸的,看样子是塞了不少。


    闻牧之起身将红包收进自己的包里, 就听到窗外传来成片的鞭炮声。


    大年初一,到了该拜年的时候了。


    他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看见楼下某块空地上有正在放鞭炮的人。


    还有些小孩四处捡没被炸的鞭炮, 每个人都穿得十分喜庆。


    雪下了一夜,外面已是一片白茫茫,积雪的映衬下, 那红鞭炮显得更加喜庆,也更加有过年的感觉了。


    闻牧之没看多久就关了窗, 外面的风太冷了, 吹得他脸都有些疼了。


    随便捞了件厚实的衣服穿上, 他就去了客厅,看到了正在忙碌的靳鸩。


    他似乎正在擀面, 可能太过认真,所以没听见闻牧之的脚步声。


    闻牧之看着他的身影, 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感觉心底某块似乎开始塌陷, 从一条小裂缝逐渐扩张开来。


    不过他也没做那个干看着的闲人, 只看了一会就过去帮忙了。


    但他也没帮上什么, 因为靳鸩的忙活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宽度均匀又有筋道的手擀面下入烧得翻滚的开水里, 立即开始发软, 散开, 溢出一股面香。


    闻牧之将两个碗放在旁边, 等着靳鸩将面捞出来。


    碗里已经盛上了靳鸩炖了一晚上的鸡汤,汤色泽金黄,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靳鸩转头看了一眼闻牧之,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将煮好的面捞起来放进碗里。


    香气四溢的鸡汤配着筋道的手擀面,是每次他回去静姨都给他做的,他几乎是百吃不厌。


    原本他还在遗憾过年没能吃到静姨亲手做的鸡汤手擀面,没料到靳鸩竟然早起给他做了一次。


    虽然味道不同,但闻牧之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意。


    看着靳鸩带着期待的黑眸,闻牧之在出门前转身给了他一个很轻的吻,带着些凉意,又带着缠绵不清的情意。


    靳鸩怔了几秒,反应过来时就只看到闻牧之从楼梯口离开的身影了。


    他也想跟着去,但想到前两天闻牧之提到的跟踪的事,脚步顿了一下。


    最终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立即转过身,走进房间,从行李箱里拿了条围巾,快步追了出去。


    闻牧之出单元门的时候,靳鸩恰好追了出来。


    冷风将他吹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看到靳鸩时他还愣了几秒,正准备出声询问时就看到对方正笨手笨脚地将一条黑色围巾往他脖子上套。


    围巾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缠绕在闻牧之的脖颈间,他抬头看着面前逆光站着的男人,感觉外面的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早点回来。”靳鸩轻声道。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像是敲在闻牧之的心口,让他心跳加速。


    “好。”闻牧之看着他的眼睛,笑着回应了一声。


    随着他离开,靳鸩也转身回了单元楼。


    戴着围巾确实要暖和许多,闻牧之坐上了出租车,去了手机上新发来的地址。


    这是印玫青梅竹马严岩发来的地址,他也是恰逢过年回了家里。


    他老家离市区有些距离,车子行驶在雪地里有些慢,因此开了将近一小时才到。


    那是一栋新翻没多久的自建房,门口的院子里有几只在到处乱跑的鸡,坐在门口的黑狗看见车子停下就开始狂吠。


    闻牧之跟司机商量了几句后就拿着在途中买的礼品下了车,司机找了个空地停了车等他。


    一个青年闻声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对着还在乱吠的黑狗喝了几声,随后挡在狗跟前,热情邀请闻牧之进去坐。


    自建房里烧着火炉,里面很暖和,大圆桌上摆放着几盘花生瓜果糖,两个中年人看到他就满脸笑容地站起来。


    在经过拜年之类的寒暄,几个人才坐了下来,开始正式交谈。


    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每次提起都让他们无比难受。


    他们亲眼看着那幸福鲜活的一家逐渐分崩离析,看着邻居常年陷入痛苦中,看着他们为女儿讨公道却被弄得一身是伤。


    可是他们太渺小了,什么都帮不上。


    “他们最开始去学校,是想让校长给他们一个交代,因为那段时间他们意识到小玫不对,还以为是自己礼没送到位,让学校不满了。于是他们就给校领导和老师们都送了礼,除了那几个老师没收,那几个领导不仅收了还再三保证会照顾印玫,然而呢?”


    女人抹了抹眼睛,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们不仅没照顾印玫,还在她正常出去上课的一天里死在了学校里,还是他们几乎没什么人会去的实验楼,这没问题吗?”


    闻牧之眸光微滞,想到了上学时那栋新修没多久的实验楼。


    据说因为修了还没投钱去买器械,所以不怎么让学生进入。


    但因为里面新搬了两架钢琴,所以音乐课被要求进去上,实验楼也因此被打开了。


    也正是因为进出的人比较少,还没来得及安摄像头,所以很多小情侣有了新的约会地,而同样的,印玫不是自杀的也就缺乏证据。


    因为印玫本就是个外表坚强的性格,所以在学校被欺负了她也一直都忍着不说,严岩也是因为看到她手上的伤才疑心的。


    他当时出手帮了几次,也被混混们摁着打过几次,但他依然会阻止他们欺负印玫。


    可是后来,印玫离他越来越远了,说好了一起考大学,她的成绩却一落千丈,她无心学习,越来越沉默,跟严岩的聊天竟然只能通过信件来传达。


    “自从那件事…”严岩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闻牧之,“那件事后,她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时不时还会自己骂自己几句,很不对劲,我劝她去医院看,但她坚持自己没问题。”


    说着,严岩还拿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的全是用草稿纸叠好的信或者是小纸条,都是两人趁没什么人传递的。


    严岩从里面挑了几张出来,推给闻牧之,“我一直觉得这几张有问题。”


    闻牧之抬手接过,展开仔细看着。


    印玫的字十分清秀,每个字都写得很工整,跟写给他信件上的字对上了。


    只是这几张里明显情绪很激动,都是在控诉那些人凭什么欺负她的,还说她要想办法支棱起来,去把那些人摁下去。


    最后一张里,她说了后续,她并没有做到把那些人摁下去,有些沮丧地跟严岩哭诉着自己没用,说了自己的计划,她想着把今年忍过去,来年换个学校读,不同的学校也能跟严岩考上同一所大学。


    然而这张完了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她当天就跳楼了。”严岩声音哽咽,“我不觉得一个还在计划未来的人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压力跳楼。”


    “她已经决定要忍了啊,那些人怎么那么恶心。”


    显然不仅严岩,他父母也是泣不成声。


    毕竟这个女孩他们也是看着长大的,在正值青春的高中时期就死了,还不能追究责任,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很憋屈。


    “所以,我找到了一些证据,她根本没有自杀的动机。”严岩出声,将自己保存许久的证据拿了出来,“我们本来是准备要起诉的,但律所说证据不足,如果打官司很容易让那几个畜生知道相关的证据,从而作出应对方案,所以不建议现在打。”


    闻牧之低头翻看着证据,感觉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卡着,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第52章 52


    越挖的深, 他越觉得心里难受,那些藏在过往的黑暗曾一点点蚕食了他们所有人的向往,将仅有的希望都磨的一干二净。


    曾经他想通过高考带母亲离开云城, 却没想到母亲最终还是长眠在这个地方,而自己经过八年也没能逃离这座城。


    印玫因为拍摄相关视频而被学校那些人用权势欺负霸凌, 她原本想着撑过这一年, 却没想到那些人就没想过要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他母亲本打算从那困住自己的地方逃离,却因为怀上了他最终困死在了这个噩梦的地方,一辈子都没能回到故乡。


    他们都没错, 就是过路太黑暗了,被拉下去之后就很难站起来了。


    不过, 有些人不可能永远能做那个拉别人下去的恶魔, 有些做过的事就该付出代价。


    闻牧之离开的时候, 严岩出门送他。


    他目光瞥到墙角处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雪人,正呲牙笑着, 还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


    “那是我早上起来堆的。”严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眸中似乎有几分柔软。


    “她在的时候, 每年冬天都要拉着我去堆个很大很漂亮的雪人, 把手脸都冻得通红, 可惜她不在, 我再也堆不出那么好看的雪人了。”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唇角微弯, 目光落在那雪人身上没动过, 只是身影看起来特别寂寥。


    闻牧之指尖微动, 移开了目光。


    纵然是他已经看了很多的离合悲欢, 却依然会从心里感到难过。


    关于印玫的事,其实他在精神纠缠的那段时间反复想过。


    如果他当时看到了那封信, 选择追究下去,会不会就可以改变结局。


    或许不会是现在这样。


    但就当时的他而言,没权势背景,没任何人庇护,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年代,他要一心追究,或许会比现在更糟。


    这好像是无解的。


    闻牧之看了眼雾蒙蒙的天,轻轻叹了口气,坐上了回程的车。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去找印玫的家人,但打听到的是她父母在很久前就搬离云城了,去了哪里谁都没说,就在某个安静的晚上一起走了。


    他并没让司机直接开回去,而是直接去了警局旁边的餐馆,他约了钟警官吃饭。


    等了将近半小时,钟警官才风尘仆仆地赶来吃饭。


    他看起来十分疲惫,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坐下时身上的烟味格外呛人。


    “昨晚通宵了吗?”闻牧之抬手将倒好的热茶推了过去。


    “嗯,”钟警官揉了揉眉心,嗓音十分沙哑,“最近案子太多了,局里都忙不过来。”


    “那我们就不耽误时间吧,”


    闻牧之说着就抬手叫来了服务员,开始给两人点菜。


    钟警官顺势点了几个打包回局里的菜,才开口问他。


    “是有新线索了吗?”


    “嗯,印玫的事可能真的需要翻案了,”闻牧之压低声音喝了口茶,“我查了一下,涉事人员除了张晓晨,其他都有很硬的关系,或许不大好处理。”


    钟警官皱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你说的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我待会回去看看,其他几人的名字你也发给我。”


    “翻案不容易,”钟警官皱眉看着他,“尤其是多年以前的案子,有些黑幕放到现在来说都很难追究。”


    见闻牧之没有松动的意思,他才叹了口气,“我这认识几个资质深厚的律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去联系。”


    “好,谢谢钟警官。”


    闻牧之笑着应了一声。


    不过他应该是不需要了,之前组织介绍的那位律师已经决定接下他这单了。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钟警官拿起筷子就开始快速吃起饭来。


    闻牧之半碗饭都还没吃完,对方已经吃完两碗了。


    可能是着急回去加班,钟警官跟闻牧之说了一声就快速结账离开了,只是匆忙在门口时对着闻牧之抬了下手机。


    示意他用手机通讯联系。


    闻牧之点了点头,钟警官转身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他低下头继续吃着饭。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看手机的缘故,他吃的很慢,直到尝到菜已经凉了才放下筷子。


    此时钟警官已经给他发来了一些调查和走访报告。


    当年对印玫的事进行了尸检,法医判定是生前坠楼,也是因此结合当时的案发现场调查结果判定她为自杀。


    重重迷雾之下,闻牧之只感觉背脊发凉。


    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扑朔迷离,但实则就是差实质性的证据,证据不足没法翻案,也没法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不过…


    张晓晨倒是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闻牧之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戴上围巾,将整张脸埋进去,朝外走去。


    寒风迎面吹来,他此时十分清醒。


    他顶着寒风一步步走着,在一家看起来装修得还不错的饭店里打包了一份饭菜,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在家里等待的靳鸩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他点了接通,沉默地听对方讲述着。


    “好,”他垂眼应了一声,“有空可以见一面。”


    听到他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他低下头,半张脸匿于阴影里,看起来格外阴郁。


    手机振动了好几声,他低着头翻看着,最终点开了短视频软件。


    最近闻牧之没更新,他的关注里全是那位周学长发的日常vlog。


    他直接略过那令人不适的视频,回复着对方发来的私信。


    我是周学长:哥的声音真好听,我很期待和您的见面哦~


    我是周学长:哥哥这周有时间吗?


    靳鸩皱了下眉,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他冷着脸回复-


    别这么喊,恶心。


    对面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复,输入了好一会才回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好的,先生。


    然而很快他就又来问他空闲时间了。


    靳鸩查看了自己的行程表,给了个具体的时间。


    对方很快就回了个OK的表情。


    关掉手机,靳鸩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等着闻牧之回来。


    闻牧之回来时,就只看到坐在老旧沙发上闭眼休息的靳鸩。


    也许是睡得太少,他确实是已经困了,手里的手机也没能拿住,掉在了地上。


    闻牧之在见他手机没拿住时就准备去接了,不过并没接到。


    只是那手机不知道是自动打开了什么播放键,突然传出了一段卡点音乐。


    鼓点太强烈,连蹲下捡手机的闻牧之也被吓了一跳。


    靳鸩瞬间惊醒,准备去摸手机时,就发现手机已经在闻牧之手上了。


    那激烈的卡点音乐重播了一遍,里面周学长晒的几张照片在轮换着出现。


    闻牧之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面上的笑意就荡然无存。


    “手机。”


    望着靳鸩那向来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惊慌失措,他扯了下唇角。


    “怎么,怕我看到你的隐私?”


    “没有。”靳鸩抿了抿唇,再次抬眼时眸中已满是坚定,“我的手机,你都可以看。”


    “真的?”闻牧之本来有些无语的,听到这句来了兴致,“我随意翻都没事?”


    “嗯。”靳鸩应了一声,尽管看起来有些紧张,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


    哪怕闻牧之因此知道了所有,他也愿意就此机会彻底向闻牧之全部坦白。


    但闻牧之并没有这么做,他笑着将手机还给了靳鸩,脸上的笑容十分坦荡。


    “有些事,我不会去查,我等你自己说。”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已经知道了所有事,其实他什么都不清楚。


    他知道靳鸩瞒了他许多事。


    这些事或许都跟他有关,但他想让靳鸩自己亲口告诉他。


    *


    春节的几天过得很快,靳鸩的假期也结束了,他不能一直待在云城,只能在最后一天启程回江城。


    临走前,他紧紧地抱住了闻牧之,并在接吻后郑重承诺。


    “哥,等你回江城,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闻牧之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没接话。


    他只想,在他再次回江城时,这些事都能得到终结。


    看着车子越行越远,闻牧之随手拿起铁棍,毫不犹豫地打在了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


    眼见车子要启动,他再度抡起铁棍,用力砸了好几下,直到玻璃上出现了裂痕。


    这下撤离的人坐不住了,摇下车窗就对着他吼。


    “他妈你有病啊,车子坏了你赔?”


    闻牧之点头,语气十分轻松,“嗯,我赔,你下来协商吗?”


    那人一脸怀疑地看了他几秒,随后又看了眼挡风玻璃,最终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我先走了。”


    然而闻牧之却并没打算让他走。


    “想走?”


    闻牧之再次拿着铁棍朝着那道裂缝敲去,挡风玻璃应声裂开。


    “你东西不留下来,还想走?”


    那人彻底怒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留下什么东西?你再纠缠,我就报警了!”


    闻牧之并没被他威胁到,他耸了耸肩。


    “报警啊,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天天跟踪偷拍别人隐私的能不能有点判头。”


    “你…”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揭穿自己,目光开始闪躲。


    人都是八卦的,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都很好奇地打量着那人。


    闻牧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里依然拎着铁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两个选择,一是等警察把你弄回去,二是你自己跟我交代,我们可以私了。”


    那人看着周围对他指指点点的人,沉默了几秒,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私了吧,就赚那么点还不够修车的。”


    第53章 53


    决定私了后, 那人就拿起相机从车上下来了,两人穿过周围聚集过来听八卦的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呐, 照片都在里面了。”


    那人将相机放在桌上,用一只手摁着, “先说好, 车子修理算你的,而且这照片…”


    他手指搓了几下,笑着道:“你是不是也得出点钱?”


    “你准备出多少?”闻牧之看着他手下的相机, “提醒一下,你未经当事人许可偷拍, 我是有权起诉你的。”


    他并未将话说完, 只是静静等待那人的回应。


    那人只怔了几秒就反应过来了, 笑着开口:“就开个玩笑,你看着给点意思意思下就行, 总不能一点血不回吧。”


    闻牧之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不打算狮子大开口了。


    毕竟他所做的事都是违法的,一旦捅出去, 只怕是什么都没有了, 还不如趁现在能捞点是点。


    相机被推过来, 闻牧之拿起来翻看着里面的照片。


    拍摄的角度很刁钻, 但却将画面和人脸拍得极其清晰, 看样子是有点技术的。


    里面照片不仅有他这段时间的动向, 还有他跟靳鸩接吻亲热的画面, 那拍摄角度让他都有种自己置身于偶像剧的感觉。


    “拍照技术不错。”闻牧之真诚地夸了一句, “看在这份上, 我可以加点钱。”


    “那是,追星练就的。”那人说着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可惜追的星塌房了。”


    “所以你接了这单?”闻牧之动作顿了顿,问道。


    “这单是个意外,一个不知道谁介绍来的,说你是他男朋友,近期的动作很不寻常,让我跟拍发给他,他给钱。”那人说着,目光里带了几分审视,“没想到你还玩得挺花。”


    闻牧之有些无语,“别人编来骗你的,这鬼话你也信,是谁找的你,你知道吗?”


    那人掏出手机盘弄着,在闻牧之看完图片后找到了一张照片。


    “呐,就是这人。”


    闻牧之抬眼望去,并没看到林正义,而是林正义身边的一个人。


    果然又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都这样,他自己从不出马,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别人进去。


    就是有点好笑,就这么个人却有那么多条对他无比忠心的狗。


    “我当时接下这单没事就跟踪了一下,看到的是他,说实话他是你男朋友,我觉得可信度太低了。”那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笑着道,“毕竟你这张脸,还有钱,还不至于会看得上他。”


    闻牧之并没回应,只是跟着笑了笑,两人没多久就绕开了这个话题。


    在奶茶店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在各方面都谈妥后,闻牧之也顺便套了几个消息过来。


    因为这人只是个跟踪拍摄的,所以了解到的并不多,无非就是那边不止派了他一个人,还有其他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能搞垮他,哪怕是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因为可以搞他心态。


    林正义。


    每次想到这个名字闻牧之都觉得十分讽刺。


    一个天天搞些阴司手段的人竟然有这么个名字。


    处理完与这人对应的麻烦后,闻牧之看了眼时间,恰好也快到跟律师约见的时间了。


    他是准备将陈年冤案重新翻出,证据还不算明晰,难度很大,所以他请的律师是业界出了名的,要不是反暴组织有人脉,根本不可能约得到。


    虽然这个案子也过了很久,闻书意当年也没因为这个案子被判死刑,但正是这个判决打破了他们家的平静。


    杀了个普通的人,却因为精神疾病没能判刑的事引起了很多人的愤怒,所以他们俩的日子并不好过。


    明明那人就是该死的,他母亲也不是精神疾病所致,而是真正的防卫。


    凭什么正当防卫还要被那么多人报复,最后死在了这家子手里还被人称好。


    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去帮助那家后人作恶报仇。


    他一定要将官司打赢,让他母亲能安息,让那些助纣为虐的人被所谓道德束缚一辈子。


    律师很专业,闻牧之将自己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都拿了出来,两人一起商讨到天黑。


    为了方便两人随时见面,收集证据和出庭,闻牧之给律师定了个他家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一直到回家的时候,他才真正地感觉到靳鸩走了。


    房子里一片漆黑,没人在等他,他开灯的时候有一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原来,依赖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今天回来没有丰盛的晚餐,他出于习惯忘记买饭了,现在胃里跟心里一样很空。


    本打算下楼去买桶泡面对付一下的,就看到了靳鸩发来的消息。


    J:晚饭吃了吗?


    J:冰箱冷冻层我放了些东西,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可以吃点。


    看到消息后,闻牧之走了几步,拉开了冰箱。


    冰箱的冷冻三层都放满了,除去了用盒子收纳好的水饺,还有包好的馄饨,包子,还有些他用保鲜袋封好的自制预制餐。


    见到满当当的冰箱,闻牧之感觉心口处好像有一股暖流,适时地流向全身。


    他已经很久没被这么照顾过了。


    但是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


    闻牧之弯了弯眉眼。


    虽然这人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阴沉,像是根本不会爱人,但他的行为却恰恰相反。


    所以。


    他可以容忍这个一身破绽的小邻居。


    同时他也希望,他们能够真正的坦诚相见。


    煮馄饨的时候,他拍了张照片给靳鸩发了过去。


    小馄饨在冒着水泡的锅里翻滚,面食的香味裹在水汽里不断散开。


    家里的抽油烟机很多年没用了,他也不想启动,就任由那白汽在房间里蔓延,在朦胧的蒸汽中,他竟然嗅到了几分安心。


    他并没有等来靳鸩的回复,而是等来了助理的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对面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哥,有两个不太好的消息。”助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也有些疲惫。


    “什么消息?”闻牧之问。


    “第一就是,前段时间有人扒你马甲,前段时间热度不高时我摁下去了,但最近热度又上来了,网络上有些人像是在恶意带节奏,因为你不露脸,很多人就用其他油腻丑陋的照片去猜测你长这样,部分粉丝信了,正在私信骂你。”


    闻牧之:……


    “还有一件事就是,目之所及…近期粉上了周学长,接着,周学长之前的风波就被压下去了,网传是目之所及已经脱粉了,去全力支持周学长,也有人因此怀疑是你在背后给周学长使绊子,你的老粉才开始无声抗争的。”


    闻牧之:……


    目之所及。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嗯,追什么主播是别人的自由,我们就处理一下最近的舆论吧,不能任由舆论发酵了。”


    说到这,闻牧之关了火,站在在满是潮湿的厨房里开口道:“我近期可能不会直播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一年。”


    “我会发一些视频营业,但应该只有把事情解决了才会出镜。”


    助理静静听完似乎也没惊讶,只是应了一声,随后开口道:“好的,那我也会帮你继续运营这个账号的。”


    “毕竟账号是你一点点孵化出来的,真要荒废了还是有些可惜的。”


    “好,我会给你发工资的。”闻牧之笑着回应。


    对面也传来了小助理的笑声。


    挂断电话后,闻牧之垂下眉眼,浓密的睫毛在水汽的氤氲下有些湿润。


    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些难过。


    目之所及追随了他很多年,一直都只有他一个关注的主播,虽然话不多,但句句都有回应,还会跟他在直播间互动。


    这样一个从他最手忙脚乱的直播开始一直追随他到现在,他换了那么多次风格也依然没离开的人,却在此刻选择了一个拉踩他的人。


    心里闷得难受。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将馄饨捞起放进碗里,将调料与汤搅合了几下就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水汽逐渐退散,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馄饨,眼睛里似乎有滚烫的东西顺势落下,掉进馄饨汤里。


    他沉默地拿着汤勺继续吃着馄饨,似乎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就不会感到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机震了几下。


    是靳鸩发来了消息。


    —刚到家,还没吃饭。


    闻牧之将碗里的最后一点汤喝完,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输入了几个字,随后又删除。


    一股莫名的孤独笼罩着他。


    微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心口处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灼烧感。


    他好像…有点想靳鸩了。


    指尖微动,他最终发出去两条消息。


    —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


    —晚安。


    对方收到消息后输入了好一会才发来了新消息。


    —好,晚安。


    接在消息后面的,是一个可爱的小猫亲亲表情。


    闻牧之盯着那只可爱小猫的动态表情包看了好几秒,始终没法将这个表情与老气横秋的靳鸩对应上。


    如果将靳鸩代入进去,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反差与好笑。


    他牵了下嘴角,压在胸口处那沉闷的难受也消散了不少。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直躺在列表里只有朋友圈点赞交流的江怡突然找上了他。


    江总助:闻哥在爪子?[探头]


    懒散到不想去洗锅洗碗的闻牧之拿着手机回复。


    —在思索添置洗碗机的必要性。


    江总助:那必买啊,能机器洗为什么要手洗?


    闻牧之看到她的回答十分满意,才不紧不慢问她有什么事。


    江总助:是这样的,靳总是你邻居嘛,我[对手指]工作捅了个小娄子,想着问问你,他心情还好吧?


    见此,闻牧之也忍不住笑了。


    他摁着手机回复。


    —那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他回去了,明天早上去上班。


    江总助:[崩溃抓脸]


    江总助:丸辣!!救命!!!


    江总助:我…


    第54章 54


    江怡的慌张勾起了闻牧之的兴趣, 他虽然救不了这个倒霉的打工人,但他想听听是什么事。


    在他的询问下,江怡好似是忘记了自己明天将面临什么, 跟闻牧之聊了起来。


    大概就是前天夜里,她跟秦朝暮聊八卦, 提到了靳鸩最近粉上的一个网红。


    那网红是她之前无意间撞见的, 在靳鸩手机上播放着,不过当时她没找到。


    但是前几天大数据给她推了,经过几天的观察, 她确定了这就是靳鸩粉上的这个网红就是跟他们公司合作的闻风。


    之前这人来公司与顾总谈合作,她也去凑了下热闹, 但还没看脸就被叫走了, 谁曾想那人就来了一次!


    闻牧之眉头动了一下, 看着仍然在滔滔不绝没讲到重点的江怡,冷不丁问了一句。


    —闻风跟你们公司合作了?


    对方秒回:是啊, 还是靳总提出来的,说是最适合合作的网红。


    闻牧之看着那行字, 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很配合地回了几句, 将江怡的话题拉上了正轨。


    大概就是她当时跟秦朝暮聊着的时候, 发了好多个闻风的照片和视频。


    她正聊得起劲, 秦朝暮好像是睡着了, 后面消息都没回她。


    为了让闻牧之更直观地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江怡发来了跟秦朝暮的聊天截屏。


    闻牧之看着那几张熟悉的照片, 感觉脸有些烧得慌。


    那是他之前在评论区抽到的粉丝提议, 一只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


    拍摄的几张照片在配色和大光上都经过他的不断尝试,才呈现出那种让人迷乱的画面。


    没想到竟然被江怡发了出来, 还发给了秦朝暮。


    有种熟人面前跳舞的感觉。


    最后一句话是江怡发的。


    —姐,想不到吧,靳阎王就喜欢这样的!!!


    —他私下吃得太好了啊啊啊!!


    闻牧之皱眉,脚趾微微蜷缩,那是个极小的弧度。


    随后江怡就继续讲述她的悲惨社死事件。


    是的,社死。


    因为没睡好,江怡在开会时点投屏没注意关与秦朝暮的聊天界面。


    是的—


    全场静默地看着她与秦朝暮的聊天界面。


    死一般寂静的空气里夹杂着几个人的欲言又止。


    全公司都知道,靳鸩喜欢一个与公司工作的男网红,还是个顶级omega。


    江怡:他们还去管什么顶级omega!完全不管我死活的!


    江怡:我死了…


    闻牧之眉头越皱越紧,脚趾已经不可抑制地完全蜷缩了起来。


    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见鬼的社死…为什么要带上他?


    虽然照片没露脸—


    但是,这又有什么影响?


    他好像是这公司合作的第一个网红。


    需要猜测吗?


    闻牧之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有点想解约,真的。


    江怡似乎注意到他没回,连发了几个哭脸。


    江怡:啊啊啊啊,别不理我,救救我呜哇哇…


    江怡:[爆哭]朝暮姐说只有你能救我了T-T


    闻牧之拿着手机,有些艰难地敲了几个字发出去。


    —你这已经罪无可恕了。


    —节哀。


    发完这句,他就将自己摊平了,没几秒他就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世纪场面—


    他合作的是靳鸩所在的工作,而且还很有可能在靳鸩的推荐下进的。


    只去公司谈了一次合作,就被江总助水灵灵地挂上了公司会议室荧幕。


    另外…


    闻牧之睁眼,脑子里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一般。


    什么叫秦朝暮说只有他能救她?


    靳鸩还没来开会就被爆了喜欢公司签约网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知道闻风是他?


    还是知道靳鸩喜欢作为邻居的他?


    闻牧之不愿多想,直接拿起手机直截了当地询问。


    对方的正在输入卡了半天,才在闻牧之眼睛要闭上时发来了消息。


    —没有没有,就你是靳总邻居嘛,这么亲密的关系肯定能救我哈哈哈。


    闻牧之看着那突兀的哈哈哈,心头的疑虑更重了。


    靳鸩促成他跟自己公司合作,一个简单的社死都能让手下员工求助他—


    似乎哪哪都不对。


    江怡见势不妙,发了个表情包遁了。


    闻牧之退出聊天界面,盯着靳鸩的头像看了好一会。


    依然是一只纸船,消息记录停留在晚安上。


    他本想点进去说点什么。


    但想到靳鸩赶车回去劳累,就退出了微信界面。


    不过,这男人究竟瞒了他多少事。


    要不是江怡说,他甚至都不知道靳鸩在办公室看他拍摄的视频。


    到底是喜欢视频里拍摄的类型,还是已经从视频认出了他?


    一切都不得而知。


    *


    自从靳鸩回去后,闻牧之就开启了更加忙碌的日子。


    翻案起诉没那么容易,他需要补充一些证据,而这些证据就需要去找当年事件发生时的人。


    他与律师坐车去找了贴吧f4的其他几个,几乎是次次碰壁,要么见不到,就算是见到了也不愿意多交流。


    进展很慢,闻牧之最后找的人,是周学长。


    这段时间有目之所及的帮助,他才勉强撑下来了,同样也有一批忠实粉丝愿意追随他,相信他。


    见到闻牧之时,他似乎并不意外。


    他抽着烟,斜眼睨着闻牧之,眼底尽是不屑,与屏幕前单纯的模样完全相反。


    “说吧,找我们什么事?”


    听到“我们”,闻牧之就知道他们通过气了,笑了笑开口问。


    “既然你这么问,那想必是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张晓晨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


    “是他们让你什么都别说吗?”闻牧之完全不理会他的攻击,笑着问,“当时你们做过事是有证据的,你们知道吗?”


    张晓晨笑容淡了,他看着闻牧之,眸光沉了几分,“没做什么,你哪来的证据?伪造证据可是犯法。”


    “那你记得印玫吗?”闻牧之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你们,杀了她。”


    “放屁!”张晓晨没控制住情绪,骂了一声,“你别想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身上扣,调查结果都是她自杀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吗?”闻牧之喝了口茶,看起来十分平静,“关于印玫的事,很抱歉,我也有证据证明,不是她自杀的。”


    “她人都死了,你哪来的证据?”张晓晨看着闻牧之的眼睛,“你无非就想从我嘴里套到话。”


    “抱歉,没做过的事,我没什么话可以给你的。”


    闻牧之对他的反应很平静。


    因为这几个人都很嘴硬,而张晓晨算是跟他聊得最多的了。


    不过很可惜,印玫的事他已经找到证据了,只是他母亲的…


    如果是几年前,他完全做得到放下一切亲自报仇,将这些人都杀了再自杀。


    但现在他有了对这个世界的牵挂,没那么极端了。


    本来闻牧之只想速战速决的,却看到张晓晨比他还要着急的模样,就故意开始拖着时间。


    他没走,还一副淡然的模样喝着水,而张晓晨却早已恨不得立马起身走人。


    但他不能。


    因为这样会让他的可疑度更高。


    明明那件事是他们几个做的,却要挟他也保守秘密。


    都同一条船的人,他也没办法。


    闻牧之又照例问了好几个问题,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也没打算动一下。


    张晓晨坐立难安。


    “我要上班了,有事之后再见吧。”张晓晨说完就白着脸走开了。


    看着他有些慌乱的动作,闻牧之只应了一声。


    在询问的过程中,虽然张晓晨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他。


    他是母亲那个案子的凶手,但却没真正对印玫下手。


    作为协助杀人的存在,必定有什么在背地里威胁他。


    看着张晓晨的身影,闻牧之突然想起这人父亲之前是钢铁公司的老板,按理来说并没那么快破产,甚至在钢铁公司都查无此名。


    必然不简单。


    他还需要继续去调查。


    因为还需要跟很多人联系,闻牧之在张晓晨离开后也离开了这个沉闷的地方。


    外面的风很大,闻牧之抬手拢了一下衣服,拿着手机拨着电话。


    把剩余的事情忙活完后,闻牧之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坐车回了云城。


    门口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之前他寻着机会,将林正义身边的几个狗腿子全送进去了,所以近些天这帮人算是安分了不少。


    接下去要进去的就是那四个恶魔和一直自诩受害者而不断对他生活各种骚扰的林家。


    哪怕过程很艰难,但只要他想,这些人渣都应该得到报应。


    闻牧之一开门就接到了靳鸩的电话。


    是视频通话,他点击接听就看见了正坐着办公的靳鸩。


    靳鸩转过头看向镜头。


    “刚回来?”


    闻牧之点了点头,“我先去做点吃的。”


    手机屏幕上的人相晃着,来到了厨房。


    在闻牧之的忙活中,靳鸩低声开口道:“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等官司打完吧。”闻牧之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打完,但我想在云城结束。”


    靳鸩应了一声。


    “之前说你要去苏城,想什么时候去?”


    闻牧之熟练地加水煮面,思考了几秒回应道:“我想在官司结束后,带着她的骨灰一起回去。”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遗憾。


    “她有30年没回去了,也该要回去看看了。”


    虽然闻家已经没人了。


    但那对于他母亲来说,永远都是一直想回去的港湾。


    “哥。”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似乎有些紧张。


    “如果,我找到了相应的证据,你…你会怪我吗?”


    靳鸩移开目光,喉结随之滚动。


    会怪他不经同意插手他的事吗?


    会怪他隐瞒了什么吗?


    会怪他手段阴狠毒辣吗?


    第55章 55


    电话对面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靳鸩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太阳穴传来的跳动, 他在这片未知的沉默里变得十分紧张。


    “你希望我怎么说?”


    对面闻牧之的声音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多了几分疲惫。


    “希望我说怪你,然后骂你, 最后远离你吗?”


    靳鸩垂下眼,捏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紧, 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以骂我, 怪我,可以不远离我吗?”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寂静, 闻牧之都能听见随电流声传过来的,对方那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安静地垂眸将用筷子将面捞起来, 面汤滚烫的热气燎了下他的指尖。


    不知怎么, 他突然想起了在靳鸩家里补课的某一个深夜。


    那间宽阔明亮的豪宅里那晚恰好没有人, 只有那不爱说话的小少爷被他补习着初中的课程。


    但这次补习到时间后,小少爷就一直跟着他, 虽然不说话,但闻牧之也看得出他不想让自己走。


    于是他就故意诱哄着小少爷喊他哥, 哄着小少爷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小少爷口齿清晰, 一字一顿地说。


    “哥, 别走, 好吗?”


    时间久远, 闻牧之也不记得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但他当时是应下了。


    时隔多年, 靳鸩虽然性子比小时候好了些, 但却依然黏着他, 跟当年的小手办一样惹人怜惜。


    所以这次,闻牧之的回应与上次一样。


    他应了声好, 就听到对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最终化作一个简短克制的称呼。


    “哥。”


    闻牧之嗯了一声。


    再次的沉默后,靳鸩将话题引了回去,提到了他找到的相关证据。


    他没提自己是怎么找到证据的,只大概讲述了与案件相关的部分。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所以闻牧之不管动用多少人脉去找线索,都收效甚微,他的律师都在委婉劝他放弃了。


    但他不想放弃,哪怕是将那些破碎的证据整理多遍,他都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可能会漏掉的部分。


    与当年案件相关的人,他都找过了,钱也花了不少,然而,那些人能说出来的内容也多是很难与案件沾边的。


    在靳鸩的口述中,他得知了一个没在寻找范畴的人,也就是张晓晨的司机。


    他母亲徒手反杀林家那位的当天,张晓晨司机提前去接他,恰好撞见了这一幕,留下偷看了好一会,甚至还拍摄了视频。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他看见了自己拍摄到的画面里出现了张晓晨的脸。


    作为张家多年的司机,拿到的薪资一直都很不错,所以他也不想就此得罪了张家小少爷,当时就保存视频离开了。


    但也是这段视频,成为了压倒张家最后的一根稻草,为了能保住张晓晨,张家散尽家财,拿走了张家保命财的司机从此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而这个曾经被那几家一起派人寻找的司机最近被靳鸩找到了。


    原来当年那司机不仅是讹了张家,其他几家也一并讹了。


    他知道自己这举动会给自己引来麻烦,不过富贵险中求,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去隐匿自己的行踪,在拿到钱后,他给所有人来了个彻底失踪。


    躲藏了许多年,也是近几年那些人对他放松了警惕,他才出来晃晃,恰好碰到了想要将那几人送进去的靳鸩。


    在金钱的诱惑下,那司机完全没犹豫,将自己特意保存良好的视频拿了出来,还愿意出庭当证人。


    听完靳鸩的讲述,闻牧之也没多问,只轻声地说了句谢谢。


    虽然靳鸩不愿意提自己怎么找到证据的,但闻牧之也大概能猜到。


    与张晓晨家联系那么紧密的事必然不会是从其他人那得来的。


    并且这几家里过得最落魄的就是张家,张晓晨自然也比其他几个好拿捏。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找上张晓晨,只是还没动手段,靳鸩已经先动了。


    挂断电话后,靳鸩用邮箱给他发了几个压缩文件。


    闻牧之先将那已经有些坨了的面吃完,才起身回房间打开电脑接收文件。


    *


    在准备起诉的这些天,闻牧之每天都睡眠不足,几乎是每天都与律师叫刘到深夜。


    也是因此,他不仅错过了元宵后的七夕节,也错过了很多通靳鸩的电话。


    于是,在闻牧之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外面回来时,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靳鸩。


    男人依然穿着一身黑,就连帽子也是黑的,周身像是缠绕着黑气,透着股阴沉哀怨的气息。


    似乎是听到闻牧之的脚步声了,那抹看起来无比诡异的身影转过身,微微侧眸与他对视。


    只是那目光仅在闻牧之身上停留了几秒就移开了,似乎并不在意来人。


    想到自己这几天好像都没回对方消息,闻牧之有些愧疚地喊了对方一声。


    然而靳鸩完全没反应,连头都没回。


    好像是真生气了。


    闻牧之有些无奈地走上前,抬手拉了下男人的衣袖,恰好注意到男人抿直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


    于是他笑着直起身亲在了男人唇边,很轻的一下,但见到靳鸩眼底的郁色逐渐散去,他又亲了一下。


    被亲了好几口的靳鸩也没再克制了,他扣住闻牧之的腰,抵在门上,带着些惩罚性地低头吻在了那很会挑逗的唇上。


    似狂风骤雨般,闻牧之抓着男人的肩膀上的手指逐渐收拢,那定制的黑色西服被他下意识的动作揉乱,他感觉自己像是等待被探索的山洞,任由对方横冲直撞。


    一场火热的吻结束,闻牧之只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他靠在门板上急促地呼吸着,目光顺着靳鸩的眼睛逐渐下移,看见了他脖子上的一片红色痕迹。


    “这是什么?”


    闻牧之抬手,指尖在那痕迹上略过,顿了几秒,强调道,“说实话。”


    “被掐的。”靳鸩抿唇低着头回应。


    闻牧之:“?”


    被掐的?


    这个回答在他意料之外,在他打算继续询问时,男人抽走了他手里的钥匙,抬手打开了门。


    灯光亮起,两人一前一后地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旁的茶几上散落着很多白色的打印纸,都是他这些天整理材料时从中筛选掉的部分。


    为了增大这个案子的成功几率,闻牧之针对他们又找了几个其他的案件配合在一起。


    哪怕是最落魄的张晓晨都有传播□□物品牟利的罪名,其他几人也完全不例外。


    两人聊了几句跟案件进展有关的话,只是越聊越不对劲,因为气氛早在不知名的情况下逐渐跑偏。


    疲惫的灵魂在深夜里激情地碰撞,极致的放纵也仅仅是压抑太久的宣泄。


    没人会不臣服于欲望。


    靳鸩天没亮就离开了,只在桌上留了早餐和一枚u盘。


    u盘里留存的是当年那些人带头霸凌的证据,那些他们自以为被销毁的监控录像,都存在里面。


    而这里面被霸凌的主角,正是闻牧之。


    闻牧之看着u盘监控里不断反抗挣扎的自己,眼角有了几分湿润。


    当年的他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办法给母亲讨说法,也没办法让自己摆脱出那泥沼,最终在受尽折磨下选择了退学。


    但似乎也并不是谁都会一直沉在泥沼里,他出来了,也想让那些将他往泥沼里踩的人送进去。


    因此,明知道起诉翻案这些很艰难,他也毅然决然地去做了。


    于是,在天亮时,他再次去了法院要求立案。


    将证据以及一切所需证件都递交后,他才从法院里出来。


    律师站在他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来一根,立案后还有场硬仗要打了。”


    “谢谢。”


    闻牧之抬手接过烟,站在树下借着律师的火点燃了烟。


    有段时间没抽烟了,他看着烟雾在空中飞舞,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了下来。


    确实,立案只是开头,后面还有场硬仗要打,但他觉得这次一定能成功。


    毕竟真相哪怕被埋得再久,也总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做了错事的人总该为此付出代价。


    *


    开庭当天,那几个衣着光鲜的人带着律师准时出席了,只有张晓晨到的最晚。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连带着一旁的律师也紧皱眉头,一副惨淡之相。


    闻牧之只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这几个人没一个无辜的,为了自己的一时快活,利用家里有权有势就作恶犯罪,还试图抹去罪名,苟活在世上,每一个都该死。


    很快,庭审就开始了。


    闻牧之按之前练过无数遍的预案开始陈述,吐字清晰,逻辑缜密,要求法庭对那几人进行重判。


    随后就是被告的几人狡辩。


    那几个没落败的家里都有些钱,请的律师也很有名气,所以为他们准备的答辩也并不差。


    也不知是那几个少爷根本没将闻牧之放在眼里还是怎样,在举证环节他们也丝毫不惧,而他们的律师在证据呈现后已经开始在默默擦汗了。


    闻牧之将自己搜寻到的所有与他们相关的证据都拿到了法庭上。


    今天就算是没法让陈年旧事被判,他也不能让这几人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个法庭。


    在确凿证据下,有一个人没顾律师的阻拦开口就骂他伪造证据。


    闻牧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张晓晨突然笑了。


    “是不是伪造,你心里没点b数?”


    那人闻言气的脸都红了。


    “我操你妈的张晓晨,你有病是吧?想让大家都进去?”


    张晓晨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像是认命了般地开口。


    “法官,我认,这些事都是真的。”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声音十分沧桑。


    “因为这些破事,老子家里破产了,被司机讹钱,下了海,什么都干了,他妈早就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那几个衣着光鲜的少爷们,一字一顿道,“你们,都该死!”


    第56章 56


    在张晓晨的诅咒下, 那几人也不再隐忍,而是当庭与他吵了起来。


    场内瞬间就变得十分混乱,法官怒敲法锤维持秩序, 才继续往下走流程。


    在场内安静后,张晓晨眸光复杂地看了闻牧之一眼, 继而低着头再次保持沉默。


    随着时间推移, 展示出来的证据也越来越多,对面几人也不如最初那么淡定了。


    就连他们的律师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尽管如此,这场跨越了多年的官司还是打了很久, 每个人的胸口都堵着一口气。


    那几个衣食无忧多年的少爷,为了掩盖自己在巷子里做出的低劣事件, 去杀掉一个拍下视频的路人, 引导霸凌, 收小弟,混黑是一件都没少做, 件件都踩着法律的边缘。


    为了能让他们绳之以法,这段时间闻牧之都没好好休息过, 将收集到的证据陈述出来时, 后面来旁听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庭审的过程对那几人来说是煎熬, 是往日丑恶被揭露出来被当众审判的难堪, 但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与他们律师逐渐萎靡的状态不同的是闻牧之的律师。


    他越战越勇, 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有铿锵有力, 句句诘问都逼的对方律师开不了口。


    庭审终于结束。


    闻牧之走出法院的时候, 只觉得笼罩在头上的那层雾似乎散了许多。


    云城终于迎来了春天。


    因为这个案件, 他在云城待了将近半年, 从收集证据到整理证据,到跟着律师找地方翻案, 再到最终的立案成功走到现在的庭审。


    每一步都很难,中途也有很多人劝他放弃,但他依然在坚持着。


    尽管他母亲当年并没有因为那个案件判了死刑,但那个罪名却一直伴随着她惨死过世,而证人也仅仅因为拍下证据就被霸凌致死。


    她们又何其无辜。


    或许是因为当年这个案子轰动云城,所以很多当地人去旁听了庭审。


    其中还有闻牧之特意邀请来的林正义。


    原本他们都以为只是去看一场戏,却没想到这场戏的局中人也有他们自己。


    当年他们对这位杀人的母亲从来没给过好脸色,碰见都只有诋毁谩骂,而现在他们才知道原委。


    一个自我防卫的人被冤了那么多年,还被加害者的家属砍了头,死不瞑目。


    论谁都不好受。


    这种压在心头的愤怒在他们得知那几人的家里利用关系将孩子送来云城读书,是为了占他们省的大学录取名额就更加怒不可遏。


    于是那几人出了法院门就被他们之前利用过的刁民给围堵了。


    看着那被人群包围的几个人,闻牧之抬手拍了好几张照片。


    随后他的目光移向树下坐在轮椅上的林正义。


    两人目光对视几秒后,闻牧之勾唇笑了。


    那看似十分和善的笑容背后却是,他笑意不减地询问旁边意气风发的律师。


    “哥,教唆骚扰,恶意跟踪,组织涉黑等,能告吗?”


    “妥妥的。”律师比了个OK,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要告他?”


    “嗯,”闻牧之看了眼林正义局促的模样,收回目光,“反正他之前也没放过我。”


    尽管林正义家世很凄惨,但那凄惨并不是闻书意造成的,而是他的父亲为了逞一时意气,自私地将孩子抛诸脑后造成的,一切的错误归根结底就是他们林家的。


    而针对闻牧之的一系列恶行,也都是林正义的个人所为。


    不查真相,凌驾于法律之上肆意妄为,遭到反噬也在情理之中。


    林正义坐在轮椅里,整个人被树的阴影笼罩着,失去了往日的神色。


    其实这些事他之前也调查过,确实有说是他们林家先去招惹的人家才有这下场,但他不信。


    一个精神病患者凭什么就可以躲掉杀人偿命,这样的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从父亲去世后就一直将闻牧之当作报复的对象,多年来恨意从未消失,反而越涨越猛。


    直到走到今天。


    从法院里出来的人有之前跟随他的兄弟,出门后对他只有破口大骂。


    这些年他利用了不少人,或真心待他的,或同情他的,可是最终都沦为了他的报仇工具。


    他报仇的计划还没成功,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那一瞬间就失去动力了。


    他好像耗时几年让自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


    庭审的结果还需要再等几个月才出来,闻牧之将林正义的事交给了律师,就回了江城。


    虽说这几个月他提前跟粉丝们请了假,但直播频率降低也着实引起了粉丝们在后台狂敲。


    所以他要准备复播了。


    不过这段时间主播圈里唯一跟他有关系的可能就是目之所及的事了,他想先去处理一下这些事。


    当时在目之所及助力周学长后,他就没怎么去关注圈子里的事了,但他兢兢业业的大粉将事情整理出来发给了他。


    他睡前匆匆扫了一眼,看到目之所及的名字立即睁开眼去仔细看了。


    大概就是目之所及砸了钱,所以周学长就上赶着去巴结,想要大佬护自己安宁,后面或许是被目之所及反将了一军,他自己发了条澄清视频出来。


    澄清自己为了能火用了哪些手段,还将目之所及的打赏都退了回去,最后给所有网友道歉。


    他发出来的澄清视频一直挂在他的视频置顶,而周学长这个账号再也没有更新的内容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态度突变,粉丝也不清楚。


    但结合他在云城法院的状态,闻牧之断定是与那个案子有关。


    看着许久没联系的目之所及,闻牧之第一次对这人产生了怀疑。


    原因无他。


    疑点有点多了。


    首先就是性别方面,参加粉丝见面会的目之所及包裹得很严实,可以看得出是个女性,但周学长的多次描述中,这确切的是个男性。


    一个人不会有两种性别,要么就是目之所及在上次粉丝见面会时骗了他,要么就是哄了周学长。


    不管是骗哪一方,都有些可疑。


    他一边吃着外卖,一边摁着手机给目之所及发去消息。


    牧:这几天有空吗?


    牧:我回江城了,刚好能见一面[跳舞小熊.jpg]


    对方一如既往没回,闻牧之也没多等,毕竟作为小号,经常看不到消息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他就顺手点进了朋友圈。


    入目就是靳鸩总助发出来的一条公司新产品上架的宣传。


    新产品是一款智能语音,叫陪伴恋人,为了适应高速发展的时代,产品是陪伴式的智能工具,可以选择场景与买家进行交流,能变换不同的声线,选用不同的身份与买家进行无障碍交流,也能作为陪伴打气的工具人。


    这款智能工具会根据买家授权,自动收录买家的反应进行改良升级,使用次数越多就越贴合自己。


    闻牧之翻看着宣传册里的示意图和介绍,顿时就对这个屏幕不大的陪伴智能工具起了兴趣。


    第57章 57


    宣传册看完, 闻牧之的外卖也吃完了,但目之所及依然没回复他的消息,他索性收拾了一下桌子, 准备开启直播。


    也许是没提前发预告,一开始进来的人并不多, 都是在刷视频时刚好收到提示才点进来的。


    见他开播, 那些抢占到前排的粉丝立即开启了狂欢,人均八九个问题在等着闻牧之。


    闻牧之依然如往常般戴着面具,耐心地回答着粉丝们接二连三的问题, 还特意去开了几个与粉丝们连线的位置。


    他直播与粉丝连线很少,所以刚摸索着开放了连线, 就有一批人在排队了连线了。


    第一个连线的是闻牧之多年的老粉, 她兴奋地问身边的女生好几次。


    “我连上了吗?我真的连上了吗?”女生在确认自己连上后, 还下意识地冒了一句。


    “我嘞个男菩萨啊,我要让他腹肌开瓶盖还是娇喘啊啊啊啊!”


    声音不大, 但闻牧之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他轻笑了一声,应道:“或许, 我只是男菩萨, 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啊啊啊啊啊, 我说我什么都没说你信吗?”女生屏幕特效猫猫脸在晃动着,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想糊弄过去。


    “不信。”


    闻牧之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等待回应。


    “那行吧, 既然如此, 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女孩换了个恶魔特效, 黑色的嘴角上扬, 笑得十分有层次感。


    “你放我们那么多次鸽子,今天你不是许愿池的王八也得是了, 不然的话,你的那些视频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各大广告栏里。”


    话音落下,评论区一片喧哗,闻牧之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笑容就消失了。


    对于这位老粉,她的财力闻牧之还是清楚的,毕竟曾自爆为追星花了几十万的人,根本不是差钱的主。


    就是社死这种事,他并不想尝试。


    毕竟那些视频,他其实都很难有勇气回看几遍,更别提放在广告位了,放完他估计也不用出门了。


    “这…还是算了吧。”闻牧之在这位大小姐决定豪掷万金时出声阻止。


    小姐姐心满意足的笑了。


    “今天的闻风劳斯,是许愿池的王八,大家快冲啊啊啊!”


    随后几个漂亮的特效出现在屏幕上,是这位小姐姐在兴奋之下砸出的几个城堡。


    阔绰的小姐姐就此下线,炒热了气氛,同时也给后续的粉丝们打了个不好描述的样。


    于是直播间的风格开始变得诡异,闻牧之的嘴角再也没扬起来过。


    这些网友,平时都叫的老听,一连麦遮住脸就本性暴露。


    一连好几个粉丝都要他穿背心做健身运动了,甚至还要求了相机的机位,主打一个与直播间的粉丝们有福同享。


    有些粉丝出于对上次私密视频的打击报复,还要求他在擦边动作之后,用字正腔圆的伦敦腔念英文。


    “停,”闻牧之紧急暂停她们那些危险的想法,“禁止公报私仇!”


    连麦的女生反应极快:“闻风劳斯你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我们,我们只是合理提议啦。”


    “所以,”闻牧之看向镜头,乌黑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微微喘着气,“你的合理提议就突然与我发给你们的视频重合了?”


    “是呢,好巧哦。”女孩笑得十分狡黠。


    闻牧之面无表情。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去脑袋上冒出的汗,然后侧过身,调整了顶光,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缓缓解开几粒扣子,在背光下可以看到他的手钻进了衣领中。


    还没等到下步动作,粉丝们就听见来自闻牧之字正腔圆的英文。


    “Explore in探进,explore探讨,探索。”


    短短的一分钟,引来了评论区一片问号。


    而闻牧之趁着这个间隙,直截了当地关了粉丝的连麦,还被粉丝嘲笑玩不起。


    看着评论区一个比一个狂野发言没被禁言,闻牧之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料到这一眼就让直播间的网友起了八卦之心。


    【哟,笑这么甜,跟女朋友?】


    【你小子,第二次看手机了!手机重要我们重要?】


    【好家伙,没有任何可比性,他在等我回去呢[害羞]】


    【又痴傻一个,治好了也都是流口水的。】


    【恕我直言,我们什么关系,给我们看一眼怎么了?】


    ……


    网友的脑补总是格外出奇的,闻牧之扫了几眼消息之后再看屏幕,才发现网友把他孩子名字也想好了。


    闻牧之:……


    直播间随着时间拉长,进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俗称人心齐泰山移。


    他们扒完新瓜,又开始扒闻牧之的陈年老瓜了。


    上次在云城火车站的照片再次重出江湖,大多数人都在好奇坐在行李箱拿笑得不值钱的人是不是他。


    看着被迫挡脸的自己,闻牧之脚趾蜷缩了几分,刚准备与网友们嘴硬一波。


    结果当代网友们的眼睛非常毒辣,根据图片找出了无数破绽。


    最终他们盖棺定论。


    这人就是他们追的主播闻风。


    一直保持沉默的闻牧之在他们正猜测的热火朝天时迅速开口:“好了,今天的直播到底结束,我们下次再会。”


    直播结束,主播溜得比谁都快。


    一群正聊得火热的网友似乎才反应过来,立即跑来私信他,红点数字不断增加,直到99+。


    看着那还在增加的私信,闻牧之脚趾又蜷缩了起来。


    他想过自己可能哪天会走在街上被网友们扒出来,却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发来的每一条私信都让他想穿越回到当天,阻止那一身牛劲的小靳同学。


    就在准备退出软件时,他看见了一条最新的私信。


    朝晖科技:来晚了,抱歉。


    闻牧之手指一顿:??


    什么来晚了?


    没上朝晖科技广告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回,对方又发来了一个颜文字。


    朝晖科技: (^▽^)


    闻牧之缓缓打了个问号过去。


    这次对方没回了,但闻牧之脑海里却思绪万千了。


    靳鸩公司这操作是什么意思?


    一时没想通,他用工作账号对朝晖科技的联系方发起了问询。


    对方几乎秒回。


    朝晖:朝晖科技这个账号一直是靳总在用呢,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闻牧之大脑飞速运转,回复了一句没事了就退出了聊天框。


    看着平台上朝晖科技发来的消息,闻牧之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


    顿时一瞬间无数信息在他脑子里散开,汇聚,然后最终重新组合到一起。


    靳鸩用公司账号莫名其妙发来的消息,江怡有关开会社死的吐槽,他以闻风签约到靳鸩的公司。


    闻牧之眯了下眼睛。


    他拍摄的视频里有很多展露身材的,尽管没露脸,但很熟的人想要认出来并不难。


    难怪当时他穿着奇怪给靳鸩开门,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闻牧之面无表情地抬手给江怡发去了消息-


    靳鸩还在公司加班吗?


    江怡回消息的速度一如以往的快。


    她趁乱拍了个视频发了过来。


    江总助:在应酬。


    江总助:他喝了点酒。


    闻牧之勾唇,点了个表情发了过去。


    紧接着,他就给靳鸩打去了电话,在对方将电话接通的瞬间挂断。


    最后他在微信里给靳鸩留了两条消息-


    我在家了-


    等你


    他发了个暗示性很强的表情图,就起身去了浴室。


    *


    因为喝了点酒脑子有些发昏的靳鸩在注意到自己用错账号时,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脑子飞快运转不起来,他给小费让服务员给他上了一碗醒酒汤。


    刚才促进新品的销售合作渠道,他跟几个老总连喝了几杯酒。


    靳鸩抬手推拒了再次递来的酒杯,将服务员送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就开始闭目养神。


    然而,一通电话让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可是刚接通,对方就挂断了。


    靳鸩看着接通几秒的电话,眼底鲜少地出现了迷茫。


    很快,对面发来了消息。


    那具有暗示性的消息让他蹭地站了起来,一旁的老总被他吓得假发都歪了。


    一桌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靳鸩神智逐渐回笼,他站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坐了回去。


    只不过,他现在心思已经全然不在酒桌上了,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束。


    而另一边的闻牧之则是闭着眼睛在浴室泡澡,将整个人都浸泡在温热的水流中。


    浴池里他撒了些特殊的料,使得整缸水呈现玫红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打断他闭目养神的,正是门外凌乱焦急的门铃声。


    他不紧不慢地从浴缸里站起来,取下架子上的干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才光着脚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未干的水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淌,在地上留下一串水印。


    浴巾下未着寸缕,皮肤更是被水熏的发红,呈现诱人之色。


    此时,在他房门口敲门的。


    正是他那一身破绽的小邻居。


    于是他抬手缓缓打开门,与那依然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对视。


    他懒散地倚靠在门框上,挑眉看着男人,眼尾还带着几分艳丽的红,故意出声调笑。


    “小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面前被称为小哥哥的男人正垂眸盯着他,额前微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眸底的暗潮涌动,看上去格外阴鸷冷漠,但出口的话却无比直白。


    “来干//你。”


    “可以吗?”


    闻牧之气笑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又直白又有礼貌的?


    但男人的直白对他一向受用,闻牧之抬手抓住他的领带,将人拉近自己。


    近距离对视,闻牧之低笑了一声,语气暧昧,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想干//我,没问题。”


    “只是我还不清楚,应该叫你什么。”


    闻牧之攥着靳鸩领带的手逐渐往上,骨节抵在他的喉结上,笑道。


    “是该叫小朋友。”


    “还是小邻居。”


    “还是…目之所及?”


    第58章 58


    话音刚落, 闻牧之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骨随着靳鸩喉结滑动的频率无声地移动着。


    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的指尖开始微微发麻,但他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半分变化。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黑色领带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随着他的力道一点点收紧在手心里,连带着对方的头也随之低了下来。


    闻牧之没再加重力道, 只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看着靳鸩, 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已经知道了?”


    靳鸩略带艰涩的回答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想。


    闻牧之松了些手劲,手指缓缓上移, 落在男人的薄唇上,指腹从那浅色的唇瓣上擦过, 刻意压低的嗓音就这么传入靳鸩的耳中。


    “本来只是猜测, 想诈你一下。”


    他轻笑了一声, 眼尾的红似乎更秾艳了,落在靳鸩眼底更是极致的勾引。


    “没想到你自己认了。”


    靳鸩的目光从那抹红缓缓下移, 落在那形状饱满的唇上,眸光逐渐变得晦暗。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暧昧的因子几乎无处遁形, 闻牧之也清楚地看见了靳鸩眸光的变化。


    “嗯。”靳鸩的嗓音有些哑, “我是目之所及。”


    “让我想想。”闻牧之的手依然没松开领带, 只是将缠绕在手腕上的一点点松开, 手指搭在男人的衬衣领口。


    在靳鸩愈发幽暗的目光中, 闻牧之将手搭在他第一颗扣子上, 看着他的眼睛, 缓缓解开, 并且故意用着低缓的调子调笑道。


    “粉丝们都说目之所及是个富婆小姐姐。”


    “而且上次参加粉丝见面会的目之所及也是个小姐姐,怎么最后变成靳总了呢?”


    上扬的尾调带着勾人的意味, 在说着的时候,他已经抬手解开了三个扣子了。


    男人精壮的胸膛就这样展露在门口的灯光下,层次分明的肌肉若隐若现,带着蓬勃的力量,让人想要单手将那衬衫撕碎。


    但闻牧之没有这种暴虐的想法,他只喜欢慢慢挑逗,将一个一贯冷静自持的人逼到发疯,逼到将自己的本性露出来。


    他想要看到的是这人在他面前彻底失控,丢掉那一切的隔阂,一起从激烈逐渐走向平淡。


    靳鸩显然被撩过了头,尤其是他感觉到闻牧之微微抬起的膝盖,恰好又刻意地抵在他的小腹处。


    暧昧又极具有暗示。


    靳鸩自诩从来不是个自控力超强的人,尤其在面对闻牧之。


    此刻他的理智已经全线崩盘,他甚至也没给闻牧之下一步撩拨动作的时间,毫不犹豫地弯下身,单手环住闻牧之双腿,直接将人抗在了肩头。


    “既然哥想知道,那就亲自探索吧。”


    随着“砰”的一声落下,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外面再度陷入黑暗。


    看状况,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


    闻牧之从来没见过靳鸩这幅样子,就像是将往日里藏起的模样一一展露出来了,像是换了个人。


    他被丢进了沙发里,只见男人动作极快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下,就靠了过来。


    闻牧之只裹着浴巾,里面什么都没穿,在男人的手指探进浴袍时,他微微支起身,吻上了男人的薄唇。


    不知道是触到了靳鸩什么开关,他瞬间就切换到了狂暴模式,接吻如同进修过一般娴熟热切,像是要将闻牧之整个都吞噬。


    但与之前的吻不同。


    这次的吻虽然热烈如疾风骤雨,却让他感觉十分舒服,似乎每个感官都被打开了,享受着他的吻。


    一吻结束,闻牧之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浴巾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来袭。


    闻牧之没想到,这样的寡淡沉郁的男人竟然能有这么恶劣,不仅丝毫不肯放过他,还逼着他出声。


    尽管音调总是发声改变,男人也乐此不疲。


    非但如此,靳鸩还很喜欢在他失神的时候,在他的耳边用那性感的嗓音低声喊着。


    “哥。”


    “闻老师。”


    “闻风哥哥。”


    “声音可以再大点吗?”


    “叫我名字。”


    闻牧之红着眼睛,转头与男人对视,压抑着不断变调的声音喊着。


    “靳鸩”


    “靳鸩”


    靳鸩勾唇应了几声,看着逐渐陷入情*的闻牧之,微微弯下身,恶劣地在他耳垂处咬了一下,继续进行着更过分的要求。


    就在这个平常的夜晚,21层的灯一夜都没关。


    狂风骤雨未歇,牧之亦未寝。


    闻牧之意识逐渐涣散,只记得男人将他翻过来,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那低哑的嗓音落在他的耳畔,清晰到令他难以遗忘。


    “哥,还跑吗?”


    “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闻牧之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但他清楚的知道。


    这次自己应该是栽了,不会再跑了。


    逃离云城时他对这人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想到当年自己带着学习的孩子,现在却将他摁着*到说不出话来。


    *


    第二天醒来时,闻牧之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连手指都不想动。


    一个癫狂的夜晚必然是有人需要买单的,比如他自己。


    他并没起来,就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手机他不太想看,毕竟昨天他才被人在直播里扒了,还不晓得会被扒出多少东西。


    现在的网友侦查能力太强了,动不动就能从犄角旮旯里挖出一两件说出来都让人社死的黑历史,或者是隐埋许久的秘密。


    解决问题很难,但逃避问题非常简单。


    在他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一觉时,靳鸩就抬手打开了他的房门。


    食物的香气随着男人进门传了进来,闻牧之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


    靳鸩拿了个托盘进来,托盘里面放着一个陶瓷碗装着汤,还放着清炒的小菜和一份面条,十分丰盛。


    肉汤的香味着实勾人,闻牧之在美食的诱惑下缓缓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但他忘记了。


    昨夜饱受摧残,他经不起。


    于是在他一声低呼,靳鸩立即放下手里的托盘,将靠枕垫下去,才将人扶起来。


    闻牧之第一次没张口调笑,一是因为着实没力气了,二则是,他才饱受摧残,不想再来几次了。


    于是在靳鸩的全自动服务下,他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那炖得十分入味的莲藕排骨汤,配上那碗筋道的面,让闻牧之食欲大开。


    这几样菜式除了清淡了点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知道靳鸩的用意,闻牧之将托盘上的东西都扫荡一空。


    昨晚体力消耗实在太大,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但一直在昏睡没能补充能量。


    将碗放下时,闻牧之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像自从遇到了靳鸩后,他就没怎么做过饭了,一直都是靳鸩在做。


    之前每次做饭都整得味道一般,他就连拍视频也只敢拍些小零食的制作方法,总之就是什么简单做什么,尽全力做得好看能吃就行了。


    但自从吃了靳鸩做的饭后,他好像也开始变得有些挑了,在云城打官司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食不下咽,自己做的不好吃,外面买的太油。


    不知不觉间,他的胃口竟然被养刁了。


    靳鸩趁他在胡思乱想时,将碗筷收拾了一下放进了托盘里,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做错事要检讨的小学生。


    闻牧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了,靳小朋友?”


    “要坦白从宽?”


    靳鸩点了点头垂下眼,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他低声道:“之前提过的,我跟踪你,是在你去打工的第二年,当时我还在上课,所以只敢找人在后面帮我跟着你。”


    “其实也是当时林家的人想要找你寻仇,我不想让你被他家害了。”


    “所以最开始帮我打架的那批人,也是你找来的?”闻牧之沉默了几秒,才出声问道。


    “嗯,家里后来破产了,所以他们后来就没跟了,我当时已经上了大学,就腾了点时间出来。”靳鸩说完这句,抬头看了闻牧之一眼。


    闻牧之似笑非笑:“腾时间出来,亲自跟踪?”


    靳鸩抿了抿唇,没抬眼与他对视。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靳鸩很老实地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都讲述了一遍,虽然语言很精练,但他一说,闻牧之就能联想到是什么。


    虽然他确实很反感别人跟踪他,但靳鸩所谓的跟踪,帮他避开了很多麻烦。


    比如之前林家的找人故意追尾他,被另一辆车别停,他本以为是林家那边的人车技不好,却没想到是靳鸩故意为之。


    他也没想到那么一个沉默寡言,性子看起来有点阴郁的靳鸩私下里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讲完后,靳鸩就拿着托盘走了出去,给他留下了个人空间。


    刚才靳鸩描述的时候,闻牧之还没注意到,现在理起来他才发现,现在才21岁的靳鸩,当时年纪更小。


    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家里破产,从小被认定为自闭症的他进入了普通学校,明明已经一无所有,却靠着自己一步步地走到现在的位置。


    他离开七年了,而这几年里,他曾教过的小孩凭着自己的毅力一点点地爬出来,毅然决然地站在他后面,逐渐成长成现在的模样。


    不知怎地,闻牧之觉得心口有些发热,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口狂跳着。


    就在他准备下床时,门再次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靳鸩看起来十分不自在。


    闻牧之一看就察觉他表情不对,但也没去戳破他。


    只见靳鸩唇角带笑,将身后的一大捧花拿了出来。


    见闻牧之接过话后,他将早已构思了许久的煽情话说了出来。


    闻牧之安静地听他讲着,眼底多了几分狡黠。


    “哥,能正式做我男朋友吗?”


    闻牧之抬手对着他勾了勾。


    等到人凑近,他才笑着开口道:“靳总,做你的男朋友是不是还少个流程啊?”


    见到靳鸩茫然的模样,闻牧之有些无奈地出声提醒。


    “追求的过程。”


    “好,我愿意重新追求你,”靳鸩话音顿了几秒,声音中似乎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只是,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见靳鸩耳尖泛红的模样,闻牧之有些好笑地逗他。


    “当然是炮//友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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