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杬终于能畅快地睡个懒觉。
睁开眼时,卧室里是帘子也挡不住的光亮。顾泽杬眯眼蹭了蹭枕头。
感觉还能再睡,但再睡下去怕是晚上要清醒一夜。他打了个呵欠,还是慢慢悠悠起了床。
等他下楼,郑姨已经在准备午餐了。
顾泽杬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挑了包饼干垫肚子,顾启建拿了份财经报,在边上坐下:“睡舒服了?”
“嗯。”
顾泽杬心里清楚,顾启建看似在对报端详,实则是装模作样,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份催婚的腹稿了。
是不是该给爸妈报个旅游团?顾泽杬咬着饼干思考。两个人退休了总闲在家里没什么事,也不养宠物,可不就只能逮着他回来的日子说这说那吗。
顾启建抖了抖报纸,明显是准备开口了。
结果岑茹走过来,拍了他手臂一记:“今天就少说点吧,杬杬最近工作那么辛苦,让他清净点。”
顾泽杬忍笑。
他爸这点心眼子,暴露得透透的。
“我、我多说什么了?”顾启建心虚一瞬,报纸都差点掉了,但又立刻理直气壮,“我就是想问问杬杬的工作成果而已。”
“……”顾泽杬一口饼干险些噎住,笑不出来了。
这时候谈工作还不如催婚。
顾泽杬含糊其辞:“尽心尽力了。”
成果?问殷燃那个走大运的家伙去吧。
夙兴夜寐一个月,最后因为个人审美没拿下客户,这可怪不了他。客户的口味他再加十个月的班也改变不了。
除非他去整容加高强度健身,变成殷燃那模样,还有可能一搏。但大可不必。
当然顾启建只是随口换的说辞,公司的事他早就全权不管了,并不在意顾泽杬的实操细节,只要不破产就行。他哦哦两声,没再追问。
顾泽杬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嘎嘣咀嚼,苦大仇深得好像不止是在咬饼干。
公司要争取的客户不止一个,要费心的业务不止一件,忙完一个阶段还有下一个阶段。周一顾泽杬依然得准时上班,于是下午他陪岑茹在花园逛了几圈后,便联系了司机送他回家。
晚餐顾泽杬自己炒了蛋炒饭,底下有点焦了,但无伤大雅,不妨碍吃着香。
到底是自己家最合心意,电梯直达,不用爬楼,床也最舒服。晚上顾泽杬早早躺下,舒坦地松一口气。
优质的睡眠是最好的良药,周一,睡饱了的顾泽杬容光焕发,准时踏入办公室。
司璟正坐在他办公桌前的会客椅上。
意料之中。
司璟整个周末都没联系他,必然是憋了满脑的话等着当面说。
顾泽杬泰然坐下:“今天来这么早。”
“阿杬!”
原本神游天外的司璟猛然回神。然而喊了一声名字后,他张着嘴磕磕绊绊,一肚子话争先恐后,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顾泽杬好笑地看他脸都快憋红,叫秘书送了两杯水进来。
加了冰的薄荷柠檬水,酸甜清凉,司璟猛灌半杯,总算镇定下来。
“冷静了?”顾泽杬轻笑,“慢慢说吧。”
司璟整理思绪,拣着最重要的先说了:“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顾泽杬微微扬眉。
司璟:“去年底有一家香料厂希望与我们合作,你还记得吧?”
顾泽杬稍加回忆:“因为香料质量达不到需求标准,所以我们拒绝了的那家?”
司璟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顾泽杬一点就通,眯了眯眼睛:“就因为这样,记恨上我了?”
“算是。”司璟继续道,“半个月前这家厂子破产清算了,而他们的老板认为,如果当初我们与之签了合同,他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得知你要参加上周五的宴会后,他买通了一名侍应生和一名迎宾台的服务人员。”
侍应生负责端着有问题的酒在顾泽杬身边徘徊,迎宾台的人则要给顾泽杬错误的房卡。
顾泽杬想起来,难怪宴会时他都坐得那么角落了,还一直有侍应生在边上来回,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只是整个过程中,出现了两个意外。
一是侍应生托盘中另一杯加了料的酒被殷燃喝了;二是计划中顾泽杬本该进1203房间,但迎宾台的人记错了房号,给了顾泽杬1302的卡。
而1302,正是晚宴主人安排给殷燃的房间。
“所以我进屋后没多久,察觉到不对劲的殷燃也进来了。”顾泽杬好笑地摇头,“没能力的人,收买到的人也能力差。”
顾泽杬觉得,原本殷燃应该是想自己解决的,偏偏他被失误引进了殷燃的房间。大概天时地利人和中的某一点,在当时恰到好处了,于是干柴燃起难休的烈火。
顾泽杬的反应比预料中平静许多,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司璟愣了愣:“你不生气啊?”
“事情都发生过了,生气还有意义吗?”顾泽杬气定神闲,“况且,已经是相对没那么糟糕的发展了。”
“……也是,也是。”司璟拿起杯子,捏着把玩,没喝水,嘴上吞吞吐吐,“那你……”
心思全写脸上了,但顾泽杬还是假装不知道他要问什么:“我怎么?”
“咳,”司璟欲盖弥彰地掩饰一声,“你和殷燃……那、那个什么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含混不清,眼神也飘飘忽忽的,还下意识喝了口水。
顾泽杬:“你这样子弄得好像和殷燃做的是你。”
司璟:!!!
没咽下的水差点喷出去,司璟硬忍着没张口,呛了个半死,脸涨得通红。
“好了,好了,冷静点。”顾泽杬忍俊不禁,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成年人之间帮个忙,也没什么损失。”
司璟擦着嘴,好半天终于缓过来。他偷偷瞥了眼顾泽杬光洁的脖子,又在领口附近扫了扫,然后小声问:“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不好?”顾泽杬摊手,“神清气爽。”
司璟大惊。确实顾泽杬看起来状态绝佳,也没瞄见什么可疑痕迹。
难道殷燃才是……
他回忆了下对方比自己和顾泽杬都高出一点的个子,以及明显健硕不少的身材。
真是人不可貌相哈。
司璟收回思绪,将话题转回正道:“后续的处理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而且……周六查监控的时候,殷燃也去了,我想他也会出手。”
顾泽杬并不觉得诧异,点了点头。
毕竟殷燃是被无辜牵连的,更不可能轻易饶恕罪魁祸首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助理苏凛和的声音传来:“顾总,有两份合同需要您尽快签字。”
“进来吧。”
苏凛和捧着文件夹走到顾泽杬桌边,但放下东西后,他没有马上离开。
顾泽杬有些疑惑,抬头便看见苏凛和一脸欲言又止,于是问:“怎么了小苏?”
“顾总,您……”苏凛和无意识捏了捏手指,“您身体,还好吗?”
顾泽杬:“……”
好似曾相识的问题。
对了,司璟是带着苏凛和一起调查的。
但没想到连苏凛和都会这样问。
苏凛和两年前进了公司秘书部实习,从上班的第一天起便高冷无情,眼中只有工作,不做没必要的社交,不搞阿谀奉承那套,效率极高,事事完美。顾泽杬最喜欢这样的手下,便在苏凛和毕业后将他转正,提到了自己身边做特助。
即便一举升职,苏凛和依旧无情工作,只做最高效的特助,不当只长嘴的狗腿。
所以眼下苏凛和突然开口关心,顾泽杬真是有点不习惯。
顾泽杬笑了笑:“我很好,不用担心。”
但是,他跟殷燃站一起,就真的这么明显,他是被动的那一个?他就那么弱吗?
尽管事实印证了确实如此,但很伤自尊啊。
顾泽杬给了憋笑的司璟一记眼刀,司璟连忙收起表情,挺了挺背,正襟危坐。
苏凛和松了口气:“那就好。顾总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和司总会竭力帮您。”
他虽然不谄媚,但向来敬重顾泽杬。共事几年,苏凛和敢断言,但凡与顾泽杬稍有接触的人,一定会为他折服,因为他本人就是向若而叹的其一。
所以这次,自己的神仙上司受到伤害,苏凛和既生气又担心。
所幸顾泽杬说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从未听苏凛和说过这种话,顾泽杬竟觉得有点感动。他莞尔点头:“好,谢谢。”
司璟站起身,搭住苏凛和的肩膀:“该说的都差不多了,我们就‘竭力’工作去了。”
“竭力”二字故意咬得重重的。
司璟不介意苏凛和的话里把自己一同带上了,反正他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苏凛和难得表露出温情的一面,弄得他忍不住想逗逗他。
顾泽杬看着苏凛和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低头拿过文件夹,免得被司璟发现他抑制不住的笑:“行,去吧。”
两人离开后,办公室归于安静。顾泽杬翻开合同,认真投入工作中。
事务虽多,但有条不紊地做下来,在下班前就都处理完了。顾泽杬保存文档,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下班。
顾泽杬轻轻打了个呵欠,靠着椅背小憩。
这时苏凛和却来敲了门。
顾泽杬纳闷。临到下班又有什么急事?不是必须今天解决的事情,苏凛和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他说了声“进”,苏凛和推开门,却没有走进来,而是站在门口问:“顾总,殷总过来了……您要不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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