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座的人正望着窗外感慨：“小半年没回国，好像又变了很多。”
殷燃接话：“那不如多住几天，到处走走。”
对方摇了摇头：“跟你小姨说好了的，下周就去找她。等过年，我在你这里住两个月，好吗？”
哄孩子般的温柔语调，殷燃并不反感，反倒笑起来：“好吧。正好我最近也忙，陪不了你太多时间。”
十分钟后回到家，殷燃陪着人进屋走到阳台，问道：“这里没有变吧？”
与他相似的那双眼睛弯起：“嗯。还是能看见那棵香樟树。”
手机又振了一下，殷燃想起刚才开车时候的信息还没看。他拿出手机，通知栏最新一条是运营商的短信，往下则是来自同一个人的两条微信。
看清楚之后，殷燃的手指忽地僵住，悬在屏幕上方。
有人发微信很正常，可发微信的人……
殷燃匆匆朝阳台上的人说了句：“妈，我去回个消息。”
边说边转身便往卧室里去，连身后一声“好”的回应都没有听见，急切得像是公司里发生了什么突发的危机。
跨进房间的同时，殷燃按下了屏幕中央的通知横条。
界面跳转到微信。
殷燃仔仔细细、一字不落。两条一点都不紧急的信息，他却来回看了两遍——
顾泽杬：谢谢殷总今晚的照顾，粥和糖都很好吃。等之后有机会，我请殷总吃饭。
顾泽杬：外套洗干净后，我会托人送到殷总公司。
再往上，没有任何过去的消息。殷燃甚至想不起来，他和顾泽杬是何时互相存在在对方的列表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下的交流。
殷燃坐到沙发上，整个人冻结了似的，盯着手机看了许久。
好半晌他才有了动作，斟酌着打下回复：我这周都在麓庄，可以直接找你拿衣服。
然后又重复地扫视起上方的信息。
回来的一路上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顾泽杬有没有喝粥，身体又如何了。
现在顾泽杬主动发来消息。他知道他喝了粥吃了糖，似乎还算喜欢，身体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躁动不平的心终于缓和许多。
顾泽杬洗完澡出来，发现殷燃回复了微信。
他们两人其实早就交换过私人联系方式，然而公事有公对公的途径，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需要一对一交流的私事，甚至先前殷燃请他吃饭，都是直接找到公司来。
再加上殷燃的姓名首字母靠后，于是存好备注后，从未互通过信息的殷燃账号便沉寂在了好友列表的底端。
只是今晚的事，无论如何也该好好道个谢。殷燃的那件外套也是，如果清洗后直接让干洗店送去殷燃公司，未免太冰冷无情了点。
但顾泽杬最近没有太多时间，也做不到像殷燃那样，直接找上门去请人吃饭。
话梅糖在嘴里逐渐消融时，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有殷燃的微信。
微不足道的烦恼迎刃而解，顾泽杬找出殷燃的名字，行云流水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不过殷燃的回复有些出乎意料。还以为他只会说点“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一类的斯文话。
顾泽杬一边又去拿了颗话梅糖吃，一边回了个“好”。
不过怎么这么巧，殷燃这周都在麓庄？
但也正好，当面还衣服，还多几分诚意。
……
外套洗净送回的那天，两人正好都没加班。
顾泽杬左手腕勾着袋子，右手接着电话，往殷燃的单元楼走，淡漠的眼神里隐隐透着无奈。
手机另一端的顾启建正在娓娓劝着：“只是先见见，互相认识一下，又不是直接押着你去领证了……”
顾泽杬插不上话，只能心底叹气。父母的催婚终究是到了相亲的这一步，还是先斩后奏的那种。
按他本身的意愿，当然是要直接回绝的。然而听顾启建的意思，相亲的对象已经答应了见面，如果拒绝，那就是既不给对方面子，又让顾启建难做。
罢了，反正周日他正好有空。而且对方提出了不需要一起吃饭，在咖啡厅聊聊就行，或许也是被家里催得没办法才同意的。到时候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目前并没有恋爱结婚的计划就是了。
再往前几步，顾泽杬看见了站在单元楼门口的殷燃。听筒里的絮叨刚好告了一段落，顾泽杬见缝插针道：“知道了爸，你把地点发给我。”
接着利落挂断。
殷燃同样看到了顾泽杬，快步迎上前：“麻烦顾总了，还亲自送过来。”
他本来想自己去顾泽杬那儿拿的，结果被严词拒绝，也就只好在自家楼下等了。
顾泽杬笑道：“殷总帮了我那么多，这点小事，应该的。”
他用右手将袋子从左手腕取下，递过去。
殷燃却没有接，反而忽然握住顾泽杬的左手腕：“手指怎么了？”
顾泽杬不意外他会注意到，从容回答：“没什么，切菜的时候稍微划了一下。”
他晚上想喝丝瓜蛋汤，刚才在准备食材。没想到切丝瓜的时候走了个神，菜刀一滑就在左手食指上留了个口子。
刚找出来创口贴，就收到了殷燃现在有空的消息，他便匆匆包了下伤口，先拿上衣服出来了。
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创口贴贴歪了，伤口露出来一点，还微微渗着血。
殷燃眉心紧蹙。
稍微划了一下？
殷燃：“去我家，我帮你处理。”
顾泽杬：？
过来还个衣服，好心殷燃又上线了？
顾泽杬想收回手：“不用，我回去重新贴创口贴就行了。”
结果被殷燃精准抓到漏洞：“出血了，只用创口贴不行，你单手也不方便。走吧。”
“……”
求求你，工作上的敏锐度别浪费在这种地方。
殷燃空着的手接过袋子，握着顾泽杬手腕的手并未放开。顾泽杬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了，自己说再多怕是都没用，终究没再推脱。
即便如此，殷燃好像忘了他还抓着顾泽杬，一路相牵进了楼，直到抬手按电梯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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