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两人到附近的湿地公园散步看风景,顺便消消食。阳光正盛,落在湖面波光粼粼,清风拂过,水波如金色绸缎般微漾起伏。


    正走在岸边,头顶忽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顾泽杬好奇抬头,就看见一只松鼠正沿着枝杈飞速地跑动。


    顾泽杬忍不住惊叹:“它这么胖,动作倒是很灵活。”


    没想到,那只松鼠像是听见了顾泽杬的话,突然停下了向前的步子,方向调转,攀着树木主干下来了。


    很快,顾泽杬对上了一双黑亮的豆豆眼。


    顾泽杬有点懵,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只松鼠好像在和他生气呢。


    他噗地笑了一声:“你不高兴啦?对不起啊,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松鼠:“叽!”


    一旁的殷燃好笑地看着一人一鼠一本正经地“对话”。


    无论生活还是工作,殷燃经历过无数抉择。而在这一刻,他觉得,让顾泽杬和他一起出来玩,是目前为止做出的所有决定中最正确的一个。


    不然,怎么能看到顾泽杬这么有趣的一面呢?


    大概是觉得大眼瞪小眼过于无聊,又过了半分钟,松鼠一个旋身,重新回到了树顶,接着在几根树枝上跳跃几下,刹那间就不见了身影。


    顾泽杬收回视线,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


    殷燃问:“去坐船吗?往深处应该还有别的小动物。”


    顾泽杬笑着摇头:“不是还要去山上?坐船时间太久了。按殷总的计划来吧。”


    殷燃有一点遗憾,看不到更多顾泽杬和小动物互动的模样了。但他不至于为了私心强迫顾泽杬坐船,更不可能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便只应了个好。


    两人转道回了车上,前往当地的名山。


    酒店订在山顶,车只能停在山脚的停车场。


    上山可以步行也可以乘坐缆车,但这是整个计划中唯一一个可以进行选择,殷燃却没有让顾泽杬来选的地方——他早早地就买好了双人的缆车往返票。


    顾泽杬回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山峰。


    他不知道殷燃是因为有行李,所以直接否决了步行,还是有其他的考量。


    他只知道,即便是平时的自己,大概也很难靠双腿登顶。他可没殷燃那么好的体力。


    更别说现在肚子里揣着个脆弱的小家伙,是决计不能进行爬山这么累的运动的。


    殷燃的选择正合他意。


    十几分钟后到达山顶,顾泽杬跟着殷燃进酒店办理入住。殷燃订了一间套房,正好两个卧室。


    放在以往顾泽杬是要让他重新订两个单人间的,但现在情况特殊,万一有突发状况,离得近点儿也好,顾泽杬就默许了。


    时间还早,可以转转周边的打卡点。山顶风大温度低,顾泽杬套了件卫衣,把帽子也兜上了,裹得严严实实。


    一路走走停停,顾泽杬拍了不少照片。他准备回去之后将照片都打印出来,整理成册,等崽儿出生以后,告诉崽儿在肚子里的时候跟着爸爸来这里玩过。


    啊,确切地说,是爸爸们。


    等崽儿长大记事了,再带崽儿来个“故地重游”,挺有趣的。


    一阵风猛烈吹过。顾泽杬抬手挡了挡眼睛,避免沙粒糊眼。但头顶的帽子没能挺住,被吹翻了。


    身后一双手替他重新把帽子戴起,并轻轻地按住。


    顾泽杬笑了笑:“谢谢殷总。”


    他垂眸看着手机里刚拍下的一株名松。


    唔……故地重游时,崽儿的另一个爹会不会在呢?


    ……


    晚饭过后的安排,是去日落观赏点等候日落。


    他们先回了趟酒店。日落时温度会更低,顾泽杬把卫衣换成了冲锋衣。


    他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就看见殷燃等在客厅,手里提着两只马扎、一条毛毯、一个保温杯。


    顾泽杬目瞪口呆。


    怎么说呢,再高档的风衣,也掩盖不住眼下殷大总裁身上那股隐隐的持家感。


    也难怪殷燃的包要大一整圈,这简直就是个百宝箱啊。


    顾泽杬喃喃:“真是麻烦殷总了……”


    殷燃一笑:“应该的。”


    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在观赏区域等候的游客却已经不少。殷燃尽量避开人群,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撑开马扎:“顾总,坐。”


    等顾泽杬坐下,他又把毯子放到了顾泽杬的腿上:“顾总盖着。”


    顾泽杬没拒绝,将毯子往上提了提,捂住小腹。


    他就知道毯子是要给他的,不过本来就得为了崽儿好好防风,多一块毯子也好。


    但他忍不住扫了眼殷燃,t恤外就一件风衣,殷燃却也一点不觉得冷。对比过于强烈,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美好的事物总是需要付出时间,枯燥地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顾泽杬都有些困了,终于等到日落时分。


    浑圆的金轮在远处不断下落,顾泽杬恢复精神,睁圆了眼睛,一瞬不瞬追随着太阳一点点陷入云朵的轨迹。


    朱红的光辉随之蔓延而去,染上绯色的云层宛如一条绵长红线,连接天际的两端。


    被繁忙的工作裹挟,许久没有这样沉静纯粹地接近自然,叫人心绪安宁,又有些悸动。顾泽杬沉浸其中,一瞬间仿佛忘却了尘世间的一切。


    直到太阳全然消失在眼前,天色暗下,边际只余绚烂的火烧云。漫天粉紫金红之下,远处的山峰与浮云好似水墨画中的景色,层层叠叠自浓而淡。


    顾泽杬回过神。他微微扬起嘴角:“谢谢殷总带我来看……”


    转过头的瞬间,却撞进一双幽幽深邃的眼里。


    未尽的话戛然而止,顾泽杬只觉心口猛地一震。心境还没从对自然的感慨中脱离,又掀起新的波澜。


    那双眼中好像写了千言万语,顾泽杬甚至不敢辨别,只能压抑着加了速的心跳,佯装镇定地问:“殷总……怎么了吗?”


    似梦初觉,殷燃眸光微动:“嗯?我……”


    殷燃忽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看着日落,而是不知不觉转过头,看身边人含笑鲜活的眉眼。


    说到底,“想短途旅行却找不到人一起”,这不过是个借口。这么大个人了,何至于出去玩两天也非要人陪。


    深究缘由,他只是想多看一些私底下的顾泽杬的模样,想和私人生活里的顾泽杬多相处一点时间——不是顾总,而是顾泽杬。


    就是此时此刻,眼前的顾泽杬。


    “顾总,”殷燃欲言又止,“两个月前的药,是不是有后遗症?”


    顾泽杬没明白:“什么?”


    “我好像……”


    殷燃看着顾泽杬微张却说不出话的唇,润泽饱满,有无比的吸引力。


    周遭繁杂的游客的赞叹声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世间只余眼前人。


    殷燃鬼使神差地向前俯身,凑了过去。


    顾泽杬:?!


    警铃大作,顾泽杬还没来得及思索,便抬手捂住了殷燃的嘴。


    滚烫湿润点在掌心,这样的距离和接触太超过了,但顾泽杬顾不得这么多了。


    “殷总,”他目光沉着,“殷燃——如果你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会让你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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