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小时后,顾泽杬顺利与前来接机的司宴汇合。
司宴大学就来了h城留学,目前暂时留在当地工作。他不是会亏待自己的性子,租了一套带花园的独栋小洋房居住。也就正好顾泽杬可以借宿,不必再花费精力找住处。顾泽杬觉得小崽子的运气实在很好。
工作原因,司宴回国不多,顾泽杬很久没和他见过面了。不过他和司璟共用一张脸,就算十年八年才见一次数,大概也不会觉得生疏。
一碰头,司宴就把顾泽杬的行李拿了过去:“怀孕了还是讲究点好。”
“……”顾泽杬无奈,“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不过也没跟司宴客气,任由他去了。
毕竟是来麻烦人的,顾泽杬前几天就告知了司宴自己怀孕的事。但司宴的反应与司璟截然不同,淡定得仿佛对此习以为常。
司宴的说法是他在国外的这几年见过太多超乎常理的事,加上先前h城男性生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的接受能力早就到达了一个新的层面,这在他看来压根算不上什么。
非要说的话,唯有“崽是殷燃的”这一点让他震惊。
他虽然常年在国外,但会定期和家人电话或视频,从司璟那儿了解到不少顾殷两家集团之间的渊源。
当然顾泽杬和殷燃意外滚上床这种私密事,司璟是不会跟他说的。
所以司宴如何都想不通,顾泽杬怎么就怀了殷燃的崽?
“是殷燃的也就罢了,”司宴带着顾泽杬往停车场去,“你居然愿意留下这个小孩?”
顾泽杬笑着反问:“我本来就想要自己的小孩,为什么不留?”
“嗯……好吧。”思考一秒后,司宴非常轻易地被说服了,还耸耸肩补充,“也是,想来想去,也就殷燃的基因配得上你。”
“……这就有点夸张了。”
司宴的住处环境很好,适合静心休养,自带的花园面积也大,过段时间显怀不方便外出,在花园散步晒太阳也足够了。
顾泽杬忍不住再次感叹,肚子里的小家伙真是个小福星。
顾泽杬跟着司宴进屋,刚换完鞋,就听见几声由远及近的犬吠,还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
顾泽杬抬起头,看着跑过来的大白团子,不免意外:“你养狗了?”
司宴蹲下身揉揉白团子:“不是我的,是隔壁阿姨家的萨摩耶,叫椰椰,椰子的椰。阿姨回国两三个月,暂时托我照顾它。”
顾泽杬点头。原来如此。
大概是看见陌生人有些疑惑,萨摩耶歪着脑袋看顾泽杬,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接着它走到顾泽杬身边嗅了一通,然后用鼻子轻轻拱了一下顾泽杬的小腹。
顾泽杬一直注意着萨摩耶,本来是有些防备的,怕它因为对自己陌生,做出攻击性的动作。
没想到萨摩耶却这么温柔,顾泽杬诧异,对上它的眼睛:“你知道这里有个小家伙吗?”
椰椰:“唔汪!”
还昂了昂脑袋,看起来十分骄傲。
顾泽杬顿时忍俊不禁,不再警惕着萨摩耶,俯身摸了摸它扬起的下巴:“你好聪明啊椰椰。”
椰椰便又是骄傲地一声“汪”。
虽说是为了避人耳目地养胎,以及方便崽儿的出生才出国,但顾泽杬倒完时差,心态就调整到了度假般的逍遥安逸。
早上悠悠地睁眼,司宴肯定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不用赶着时间上班,顾泽杬可以细嚼慢咽地吃,如果天气好,吃完后就带上椰椰出去散一圈步。
椰椰的聪明让顾泽杬叹为观止。只有顾泽杬一个人溜它的时候,它就跟着顾泽杬的步伐在边上慢慢走,但要是牵着绳的是司宴,它绝对会释放天性尽情撒欢,让司宴不得不跟着跑。
司宴无比郁闷,怎么说他和椰椰相处得时间都更长,但椰椰好像更喜欢顾泽杬呢?
对此顾泽杬表示,这是怀崽的特权。
中饭顾泽杬自己做,吃完以后睡个午觉,醒来时国内差不多正好吃完晚饭。周五顾泽杬就会联系司璟,简单了解公司一周的动向;周末则跟顾启建和岑茹视频,汇报自己的近况。
司宴一般不加班,所以晚饭也基本由他负责。别的不说,居住国外这么长时间,司宴的厨艺早已炉火纯青,做的中餐不比国内饭店差。
他还挺喜欢捣鼓做饭,能变着花样上菜式,好吃还不会吃腻,搞得顾泽杬每天都期待晚饭吃什么。
今天是白灼油麦菜、芹菜牛肉,还有一锅鸡汤。
鸡肉提前剁成了小块,夹起来就能吃。
明明很方便,顾泽杬却莫名觉得少了点……趣味?
司宴看顾泽杬吃得慢慢吞吞,像是不太喜欢:“怎么了,不好吃?”
顾泽杬摇头:“司大厨出马,怎么会不好吃。”
他咬下一口油润的鸡皮。
是到了怀孕中期的缘故吗?怎么感觉自己变矫情了。
他没殷燃那耐力,也不如殷燃耐烫,真用一整只鸡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安耽吃着就是了。
司宴也没多想,转而问道:“明天又要去医院了吧?”
“嗯。”
落地h城的第三天,顾泽杬就去了林微晴的学姐那里做了全套检查。学姐魏嘉安干练又雷厉风行,看崽儿发育得不错,顾泽杬本身也非常健康,当即先拟了几个手术预案,方便到后期再根据具体情况确定最终方案。
男性怀孕特殊,保险起见,魏嘉安嘱咐顾泽杬每周六都要去她那边检查一次。
司宴只要有空便会陪同,顺便看看崽儿长大的过程,影像里的手脚五官逐渐明显,特别新奇。
“好有意思。”司宴比顾泽杬还喜欢研究彩超图,“我居然是这个小东西的伯伯。”
顾泽杬好笑地看他:“你还是樱樱的舅舅呢。”
“樱樱那时候我不是在赶论文,没赶上么。等我回去她都长开不少了。”司宴把手里的几张报告还给顾泽杬,“这些你给殷燃看了吗?”
“当然没有。他不知道我怀孕。”
司宴:“……啊?”
顾泽杬补充:“我没和他说。”
司宴更惊讶了:“为什么不说啊?我以为他是工作忙不开才不陪你来,还觉得这爹不靠谱,结果是他压根都不知道这事啊?”
顾泽杬收好报告:“我和他之间的事都还没处理好,不想让崽加入复杂局面。”
司宴摸摸下巴,隐约品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好奇,但不好多问,等以后顾泽杬回国了让司璟给他转播情况好了。
回到家,顾泽杬刚进客厅,司璟好像知道他们这儿在做什么似的,不偏不倚在这时打来了视频,问崽儿情况怎么样。
后头的司宴凑到屏幕前抢答:“当然是很健康,茁壮成长。”
司璟:“……”
不知道是不是世上所有双胞胎都不对付,至少司璟和司宴对上的时候,两个人总要互相呛几句。
司璟:“健康不是应该的?阿杬现在人在你那儿,要是出了问题,不说小姨和姨夫,我先不饶你!”
司宴嗤一声:“你还是管好自己,把阿杬的公司经营好吧,别等阿杬回去了公司废了。”
顾泽杬在一旁半句话都插不上,摇了摇头。怀个孕,他好像成团宠了。以前虽然也算是众星拱月,但还得承受相应的压力,而现在只需要享受就行,谁能说不舒坦。
顾泽杬轻轻地戳一下肚子。
沾了崽的光,真快乐。
入秋时,邻居阿姨终于回来接走了椰椰。顾泽杬的日常活动少了一项溜椰椰,不过他的肚子已经渐渐明显起来,本来也不太方便再出去溜达了,只在花园里散步。
h城四季的温度都比国内低许多,说是秋天,顾泽杬得套上棉服才刚刚好。
他在花园里慢慢走了两圈。阳光虽然明朗,却不带多少暖意。
顾泽杬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
魏嘉安给的预计手术时间在2月,顾泽杬不由担心,到那个时候会有多冷。
肚子里忽然有轻微的蝴蝶煽动翅膀般的感觉。
是崽儿动了一下,好像在安慰顾泽杬,它不怕冷,爸爸也不要怕。
顾泽杬垂下眼,笑着摸了摸小腹。
上一次去做例行检查时,魏嘉安告诉他最近可能会开始胎动,巧的是,当晚顾泽杬躺在床上,就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动静。
现在胎动的次数还不多,也不会很明显,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错过了。所以每一次捕捉,顾泽杬都觉得欣喜,也越发期待崽儿的出生。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殷燃知道崽儿的存在,会不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出国之后,他定时和家人联络,连司蕴和樱樱那边也抽空打过几次电话,但唯独没有和殷燃联系过。
他担忧自己一时冲动下,将一切对殷燃全盘托出。
最近顾泽杬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虽然还算稳定,但不如从前那般,能完全控制住喜怒哀乐。他的快乐或是顾虑来得越来越轻易,也有了很多道不明的思念。
所以他无法保证,面对殷燃时——哪怕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能够像以前那样控制着自己不袒露心扉。
吃好喝好心情好,后期顾泽杬几乎没什么恼人的反应和变化,非要说的话,就是随着崽儿的长大,他也越来越圆润了。
和父母视频的时候,顾泽杬都下意识放远手机,好让屏幕里的脸显得小一点。
一月中做检查的时候,魏嘉安定下了手术方案,时间在二月初。
那天回到家没多久,屋外突然飘起了雪。顾泽杬端了杯热水,站在窗边赏景。鹅毛般的雪扑簌簌地落下,很快花园里就铺了一层银装。
肚子里的崽在这时动弹起来,持续了好一会儿。
顾泽杬低下头,笑着问:“喜欢雪吗?”
崽儿好像听懂了,又动了几下。
顾泽杬眉眼弯弯。不怕冷又喜欢雪的小家伙,出生在冬季正正好。
三天后,司宴下班回家的同时还牵来了椰椰。
顾泽杬问:“方阿姨又要回国了?”
司宴:“对,她回去过年,估计三月份才回来。”
顾泽杬恍然,已是腊月的最后十几天了,农历新年悄然将至。
半年说过就过了。
大年三十,顾泽杬和司宴算着国内的时间,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作为他们的“年夜饭”。
司宴还准备了一个大红包。虽然小崽子还没出来,但也快了,他必需做第一个给压岁钱的伯伯。
顾泽杬笑眯眯的:“那我就代为收下了,谢谢伯伯。”
他还特地把红包压在了枕头下睡了一夜。
而大年初一,顾泽杬便要出发去医院,提前住院几日了。
魏嘉安带他去病房,推门而入的刹那,顾泽杬看见了一位熟人——林微晴。
林微晴刚帮着整理了床铺,听到动静回过头,正对上顾泽杬的一脸讶然。她忍不住笑起来:“我来给学姐做助理。顾先生不介意吧?”
顾泽杬回过神,摇了摇头:“怎么会介意?该谢谢你才是。”
算算时间,林微晴必然是放弃了与家人的新年团聚赶来的。
顾泽杬望向窗外碧蓝天色。h城已经持续降温了几个月,可不知为何,从今天起,气温毫无征兆地开始上升。
顾泽杬心中悸动。这一年里他遇到了不少阴差阳错,可得到的结果一个比一个幸运。
手术当天,魏嘉安问顾泽杬紧不紧张,顾泽杬从容道:“不紧张。”
是真的不紧张,只觉得幸福和期待。
……
过年前的一周,殷望得知了殷燃母亲回国的消息,于是一天给殷燃发好几条微信,明里暗里地希望他带着母亲回别墅一起过年。
殷燃没办法,只能问了母亲的意见,倒是没想到母亲并未犹豫,直接答应了。于是大年三十,两人去了殷望的别墅。
殷望激动得不得了,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晚上喝了一点酒,脸红通通地给母子俩都发了红包。肉眼可见,给媳妇的比给儿子的红包大。
零点的时候,殷望还带着两人去院子里放了烟花。
殷燃以为殷望兴奋一晚上就够了,结果大年初四的最后几分钟,他又被殷望拉去院子:“大年初五迎财神,这烟花也要掐点放才行,保佑殷氏日进斗金。”
殷燃没这讲究,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拂殷望的面子,便站在了一边。
殷望买的都是大烟花,一绽开,半个院子都亮了。
只是殷燃的视线虽落在空中的星星点点上,心神却早已飘得远远的。
半年多了,他和顾泽杬没有任何的联络,包括一句新年快乐。
顾泽杬没有给他发消息,他也不敢给对方发。
因为一旦开了头,压抑的渴望就会无边地蔓延。
也不知道顾泽杬的心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殷燃轻轻吐了口气。
其实他很想知道,此刻顾泽杬在做什么呢?病有没有好?什么时候会回国?
还有……顾泽杬,会不会想他?
最后一朵烟花在天边盛放,映亮深深牵挂的双眼。
与此同时,遥远的彼岸,响起一道新生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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