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 贡生们身体上会轻松很多，至于心理上的，那就看个人了。
纪鸿卓来了后, 几乎天天拉着裴润在书房, 7361中间去过几回，坐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太懂。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很快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殿试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准备的，毕竟当天去当天就能回了。
回来后纪鸿卓让裴润把答的题默写了一遍, 看完后纪鸿卓没说什么, 但表情看起来还比较满意。
殿试阅卷很快, 毕竟考上贡生的人不过两百名，几名读卷大臣花了两天便看完了, 之后选出了其中文章较好的十名呈给皇帝，再由皇帝最终确定一甲人选。
于是等到殿试结束后第五天, 同裴润一般的贡士们便一早进宫了。
为了彰显皇家重视，景泰帝会在太和殿点出前三甲, 赐进士身份。
裴润一身着之前国子监特发的进士巾袍，深蓝色罗质的袍子将他衬的愈发玉树临风，看得7361心生欢喜。
“裴润, 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一旁的纪鸿卓笑道：“这身还是差一点，不如红色。”
“红色？”
裴润几乎不穿这样的颜色, 他惯常穿的衣服颜色都很清淡，7361唯一见裴润穿红色，就是两人成亲的那一天。
只那一次就让7361印象深刻, 裴润的确是穿红色更漂亮。
7361很是认同纪鸿卓，转而对裴润道：“裴润, 我也觉得你穿红色更好看，等你回来，我们去买布料做两身好吗？”
裴润笑而不语，纪鸿卓则是哈哈大笑。
徒留7361一脸莫名。
这时候平生进来了，对屋里的三人说：“老爷，牛车套好了，现在走吗？”
纪鸿卓率先起身：“走，不走到时候占不到好位置了。”
四人一行出了院子，平生赶车，先将裴润送到了宫门入口，而后转了马车去了一间酒楼。
7361跟着纪鸿卓平生上了二楼，由店小二引着去了一处靠窗位置。
这会儿不过辰时，往日这个时间点，像是这样的酒楼是不开，可这会儿不光开了，还陆陆续续上了不好人。
纪鸿卓说着怕订不上好位置，其实这个靠窗的位置，是他一早定好的。
三人坐定后，纪鸿卓点了几样茶点，之后就坐在这里等。
7361只当纪鸿卓没吃饱，反正他这会儿已经饿了，如今他肚子快要七个月了，正是容易饿的时候。
如今见到了这些精巧的点心，自然吃得不亦乐乎。
平生更是个见到吃的就走不动道的，两人一人一个的，很快把那几盘点心吃了个差不多。
7361意犹未尽，见纪鸿卓只是喝茶水，不由问道：“老师，你不吃吗？”
纪鸿卓转头，见那已经快要空了盘子，随即招手又喊小二上了些别的。
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
这酒楼还算贴心，大抵见7361是个孕夫，那座位上还特意加了软垫，这样坐着是不累，可一直坐着也无聊呀。
7361忍不住问：“老师，我们是要在这里等裴润吗？”
纪鸿卓捋了把胡子，抬手一指酒楼外街道尽头的一处城门：“想不想元白从那里骑马出来？”
顺着纪鸿卓手指的方向看去，7361不明所以的偏了偏头：“骑马？”
纪鸿卓却是不解释了，正巧此刻，外面街上传来了一阵骚动，隐约听到几声，“贴金榜了”“出了”“别挤”……之类的话。
摆手喊过还在吃的平生，纪鸿卓道：：“平生，下去看看那榜，元白在何位置。”
平生“哦”了一声，拍了拍手站起身，利索地下楼去了。
7361也不由地跟着站了起来：“是结果出来了吗？”
说着就要跟着平生下去，却被纪鸿卓喊住：“你好生坐着，大着肚子下去，被人挤到怎么办？平生认得字。”
7361不得不坐回来。
坐回来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裴润肯定能考中那个什么三甲啊，皇帝都拿了他的菜了，礼尚往来，总要还点什么。
于是7361心安理得坐了回来，并自信对纪鸿卓道：“我不看也知道裴润肯定在上面。”
纪鸿卓心里虽也有数，可听7361这般语气，也忍不住看了7361一眼，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这会儿已经有人看到结果了，其中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惊呼，也有人掩面大哭，多是那榜上之人的亲眷之类。
酒楼里乱糟糟的，唯有7361和纪鸿卓安静地坐着。
平生很快就回来了，他衣衫凌乱，看起来挤到前面很不容易。
坐下后又拿起一块点心，见纪鸿卓和7361都瞪着他，平生慢腾腾道：“看到裴郎君的名字了。”
“几甲？”纪鸿卓追问道。
“哦……”平生想了想才道：“上面写的‘探花’。”
纪鸿卓一愣：“竟是‘探花？’”
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纪鸿卓哈哈大笑：“倒也贴切，‘探花’好，很好。”
7361听不懂什么是“探花”，忙问道：“老师，您为什么笑，裴润考的很好吗？”
“当然好了，配着他那张脸，尤其好。”
7361不明白纪鸿卓具体的意思，只听懂了很好，忍不住高兴了下，7361摸摸肚子，对里面的丸子道：“丸子你听到了吗？你父亲考中了，很厉害！”
之后又抬头追问道：“金榜都出了，裴润什么时候回来？”
纪鸿卓再次指了指远处的那道宫门：“待会儿元白就会骑马从那里出来了。”
这个待会儿，又待了半个时辰。
等得7361又饿了，好在他提前叫了饭菜，这会儿正巧上来，7361拿着馒头刚咬了一口，就听外面突然一阵锣鼓声。
接着酒楼里的人都开始往窗口挤。
“来了！来了!”
“前三甲游街！”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一听这个，7361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也跟着站起来凑到窗外去看。
纪鸿卓坐在位置上，笑呵呵地看着热闹的人群，端着茶盏慢慢地饮了一口茶。
窗外，那道宫门已经打开了，道路两侧列队官兵，以防百姓冲撞，衣着统一的的仪仗队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吹奏的乐队还有高举各种旗帜的士兵。
再往后就看不清了，只看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敲锣打鼓的往7361所在的酒楼方向而来。
道路两边不知何时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挤挤挨挨的。大多数百姓都是特意来看一眼这三年一次的前三甲如何。
7361目力很好，可挡在前面的的士兵举着旗子，一时间让他找不到裴润在哪里。
只从那底下嘈杂的人群中，偶尔捕获了“好俊”、“探花”、“状元”之类的。
好在那队伍很快就走了过来。
这下7361看清了。
士兵们护卫着三个身骑高马的人，慢慢地经过楼下。
其余两个人7361没注意，他只一眼便锁定了裴润。
不光是因为7361熟悉裴润，主要这会儿还有那大着胆子的姑娘或者小哥儿，一个劲儿的往裴润身上丢帕子和簪花。
三个人里面，就属丢给裴润的最多。
裴润坐在马上，他一身大红色圆领袍，头戴方翅纱帽，并帽插金花，一张脸俊美似仙人。
7361：！！！
7361看呆了。
手就无意识地松开了，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紧接着响起几声惊呼：“怎么还有人拿馒头砸探花郎？”
“我的老天爷，谁这样大的胆子！”
“怕不是换一种方式好叫探花郎记住吧……”
“……”
咬了一口的馒头刚好滚落在了那大红色的衣袍上，裴润抬头朝着楼上望去，视线和7361对上的那一刻，裴润笑了。
“啊，他在看我！”
“……什么看你，明明是看我！”
“……好俊美的郎君！我要晕了”
“……”
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那些姑娘哥儿的，看着那新出炉的探花郎，捡起了身上的馒头。
裴润就那么看着7361 ，将那馒头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周围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7361已经听不见了。
他耳边只能听到了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顷刻间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知怎的，7361忽地想起两人的初见。
那是他刚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二天。
他站在王家村裴润家的篱笆外，手里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野菜野草，胃里饿得火烧火燎，怔怔地望着篱笆内的裴润。
那会儿裴润还坐在轮椅上，笑着朝他递来了布巾包着的馒头。
春风拂过，柳条晃动，7361甚至想起当时自己突然跳了一拍的心脏。
可能7361自己都不知晓，只那一眼，他便将裴润记在了心里。
此后余生，再也忘不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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