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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6.23/加更


    隔天上午夏烛要出一趟差,飞机一个半小时,周二去,周五才能回。


    平时都是周斯扬出差,猛得角色调转,夏烛觉得很新奇。


    周一晚上站在卧室,面前摊了两个大行李箱,准备收拾东西,周斯扬从浴室出来,看了眼:“需要我帮忙吗?”


    夏烛抱臂低眸看箱子里的东西,摇摇头,她只是考虑过去的几天,应该带什么衣服。


    周斯扬绕过去坐在床沿,抬头扫了眼敞开的衣柜,目光在一排衣服上滑过去,建议:“黑色那件?”


    夏烛转身往他说的方向看,两秒后否定:“太热了。”


    “蓝色?”


    “不好搭配。”


    “左边第二件,米白的。”


    “太容易弄脏。”


    ……


    几句下来,选了有几分钟,夏烛都没有挑出一套满意的,她摆摆手,自己上前:“你去忙吧,我自己选。”


    周斯扬刚进浴室前接电话,说有材料要处理,她听到了。


    她皱着眉站在衣柜前,脸上一筹莫展。


    “不忙,”周斯扬起身,手机放在床旁的梳妆台上,走过去和夏烛并肩,闲闲,“来,咱们挑衣服。”


    他站在衣柜前,右手拨了下里面的衣服,边拨边看,认真挑选的样子:“这里没有,就去衣帽间挑,衣帽间再没有咱们就买新的。”


    “十套不够就买二十套,让你过去四天,每天穿五套。”男人道。


    他每次调侃时语音总是格外正经,让人听了想相信,夏烛被逗笑,抱臂的手松下来,凑过去,站在他和衣柜之间,仰头看他:“你好会哄人啊周斯扬。”


    周斯扬单手撑在衣柜上,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声音低下来:“嗯,只哄你。”


    夏烛笑,觉得连他这句都好会哄。


    她踮脚,抬手勾住周斯扬的脖子抱住他,耳朵蹭着他的侧脸,视线飘远,盯着房间另一侧的窗帘,嗓音低低哑哑的:“总觉得能遇到你,是我真的好运。”


    周斯扬轻笑,拨她的头发亲在她的侧颊,瞧了她几秒,尽管觉得肉麻,但还是凑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好运,这辈子能遇到喜欢的人。”


    反正也就偶尔说这么一次,肉麻就肉麻了。


    夏烛脚尖搓了搓地,两手挂在他的肩膀上:“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周斯扬低头,托着她的脸看她的眼睛,片刻后确认她是认真的,垂首,唇碰了碰她的唇,同样认真道:“不用。”


    “我说了我不缺爱,也不缺任何精神上的感情,所以我的圆满是来补足你的。


    屋子里光线不算亮,暖黄昏沉,影影绰绰。


    夏烛勾着他的衬衣布料,捏了捏,拖着调子应了一声,再次接受这个事实,她抱住周斯扬,想起先前帮他订做的那个袖扣。


    唇蹭在周斯扬耳边,黏黏糊糊地承认:“之前那个礼物……就是跟你说我想送程总那个,其实是送你的。”


    周斯扬松开她,垂眸睇着她,很不明显地扬了扬眉梢,嗓音还带着刚刚亲密过后的微微哑意:“我知道。”


    夏烛想了下,也反应过来当时他为什么说问不到程煜非喜欢什么,但自己喜欢蓝色了。


    “你当时就猜到了?”她歪头问他。


    周斯扬往旁边走开一步,继续帮她挑衣服:“不然?你以为程煜非能活着回来。”


    夏烛拉着声音哦了一声,追过去偏头又亲了周斯扬一下,然后搂上他的脖子,小声哼哼唧唧:“我明天就走了……”


    周斯扬不为所动,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腰以防她摔倒,另一手扔在一排衣服上拨来拨去,问她想带哪一件。


    夏烛心不在焉地应着,一会儿摸摸他的后腰,一会儿又抬手碰碰他的耳朵,跟个妖精一样缠在周斯扬身上。


    周斯扬看她一眼,左手使力把她托抱起来,夏烛顺势两条腿夹住周斯扬的腰,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她明天就要走了,不想收拾衣服了,想……做点别的事情。


    “周斯扬…”她小声地摸到周斯扬耳边,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尖,又拿舌头去舔,“我们睡觉吧?”


    周斯扬右手还在帮她挑衣服,左手拍她的屁股,慢条斯理:“可以,你先睡,我去书房加班。”


    “还有事情没做完。”他说。


    夏烛怀疑他是故意的,她这么说,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故意要说加班。


    夏烛晃了晃腿,说得更直白了点:“今天不可以不加班吗,我都要走了…”


    周斯扬摘了件挡风的冲锋衣扔进她的行李箱,抱着她转身,把碍脚的行李箱往旁边踢了踢,平淡的声音:“那你想干什么?”


    “……想睡觉啊。”夏烛声线清软,因为拖沓的语调听起来还有点黏,含含糊糊地听得人骨头酥麻。


    但抱着她的人像是没听出意思,托着她径直往梳妆台的方向去:“到底想干什么,说清楚点。”


    夏烛想了想,气声改口:“想跟你睡觉。”


    周斯扬弯身把散在床上的衣服捡开:“换个词。”


    什么词?夏烛迷糊了一下,不过没消两秒她就明白了。


    周斯扬捞了扔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拇指在上面点了两下,从里面播放出一道软趴趴的女声,尽管因为听筒的关系,音色变了些,但夏烛还是一下就听出是自己的声音。


    “我想和你做爱……”说得赤裸裸的露骨。


    夏烛一下整个人烧起来,从周斯扬的身上扑腾着往下跳,她想起来了,貌似是上次喝多,周斯扬录的音!!


    虽然没有很完整的记忆,但她大概还是能记起来,这人教她这样说话,又让她当着他的面,罚站似的自己脱衣服……怎么这么坏啊!又坏又变态!


    夏烛挣扎着下地,转身要往外跑,被周斯扬捞着手腕拽回来,周斯扬坐在床头,左手扣着她,右手又点了下屏幕上的播放键。


    又一声,比刚刚说得还要清晰。


    “……”夏烛要炸了,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现在已经进化到床上说什么话已经不会太害羞,但哪有人这样的!录了音,在双方都这么脑袋清楚的情况下,放出来给她听,这让人的脸往哪里放?!


    夏烛站在周斯扬身前,不看他,垂首指着他抓自己的手,冷声:“你松手。”


    “嗯,”周斯扬点了下头,“我不松呢?”


    “你不松我就要叫了。”夏烛开始瞎掰。


    周斯扬偏头笑:“等会儿床上叫吧。”


    夏烛受不了,抬头,眸色清明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说话总是很荤吗?”


    周斯扬再点头,先是把自己的手机扔在床头,再是抽了夏烛手里的也丢过去,整套动作云淡风轻,不慌不忙:“荤,但我对我老婆荤怎么了?”


    说着周斯扬摸了自己的手机,把刚那句录音又放了一遍。


    满屋子都是她那句轻轻软软又很色的话。


    夏烛:……她羞到要螺旋升天。


    提了睡裙的裙摆跪上床,右手搂着周斯扬的脖子开始耍无赖:“我不管,你也要说,凭什么我说了你就要录下来,我也要录。”


    周斯扬低笑着,探身捡了她的手机过来,拨着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起来,用她的脸面容解锁,调出录音软件的空档里还报了下自己的手机锁屏密码。


    “干什么?”夏烛蒙圈。


    周斯扬淡声:“让你记住,万一哪天我出意外,让你进得去我的手机。”


    夏烛去捂他的嘴,急切又动气的语气:“你干嘛瞎讲话啊。”


    周斯扬顺势捞着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掌心,在她耳边轻声哄,说乖乖,他瞎说的。


    接着唇离她耳侧,点着她手机上的录音键,略微懒散的口吻,把她被录在他手机上的那句话说了一遍,只不过加了个称谓。


    很低的声线,近乎耳语,他说:“乖乖,我想和你做爱。”


    “只想和你做爱。”他低声。


    夏烛被亲住的时候,微微仰头喘息,感觉到脖颈上炙热的吻落下来,还不忘抓着他的后颈问:“……那你还想和谁?”


    “没有谁,只有你,”他掌着夏烛的腿,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喃喃,“永远都只有你。”


    ……


    夏烛第二天上午是十二点的飞机,清潭机场太大,走机场高速四十分钟,至少要九点半就出门。


    她醒的时候周斯扬还没走,摸了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哑声看往房间里进的人:“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周斯扬弯腰帮她把摊在地面的行李箱拉上,再扶起来:“送你去机场再去公司。”


    夏烛还昏着,抓了吧头发再看时间,迷蒙着爬起来,钻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再跑到镜前洗漱。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她现在是真的困,头发松散绑着垂在颊边,一边刷牙一边看手机里工作群发的消息,确认没有紧急事情,才放了手机接着刷牙。


    这次出差,李丽跟她一起去来着。


    刷着刷着上下眼皮打架,周斯扬抱臂倚在门框看了两眼,走过来,抽过她手里的牙刷,一手卡住她的脸让她张嘴,另一手捏着牙刷,把她所有牙齿前前后后刷了个遍。


    再接着牙刷洗净插在架子上,用盛了水的水杯喂她,夏烛吞了口水,漱了漱,被周斯扬捏着下巴压头到水池边。


    清冷的声线:“吐掉。”


    夏烛晕晕乎乎,被他帮着刷了牙又洗了脸,完了之后,抬手磕了磕自己的脑子,还是困。


    她抬手时一侧肩带掉下来,随着晃动的手臂荡了荡,周斯扬盯了她两眼,忽然抱她坐在了洗手台上,洗手台左侧有片空位,没沾水,还是干的。


    夏烛脑袋昏昏的,顺势往前趴,靠在他肩头。


    几分钟前她刚洗过澡,浴室里还弥漫着沐浴乳的味道,很淡的薄荷香,清爽的,和嘴巴里的牙膏味一样。


    周斯扬托着她的后颈,低眸问她:“不去了,换趟航班?”


    夏烛摇头,虽说事情不紧急,但提前去能准备准备,晚上要开会,时间还早,她软趴趴地靠在周斯扬身上,想再抱抱他。


    她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吊带睡衣,轻薄的不能再轻薄,周斯扬低头能从敞开的领口看到昨晚捏在她锁骨下的红痕。


    他放轻呼吸,忽然低头唇碰了碰的耳朵,低沉沙哑的的嗓音:“帮你醒醒神?”


    夏烛挂在他肩膀的手臂抬起,抓在他的耳廓,带着困倦的鼻音:“…怎么醒?”


    周斯扬碰了下她的腿心,唇压在她的耳边,说了句话。


    夏烛睁眼,是想拒绝的,但周斯扬每次都亲得太舒服,所以她的身体听到刚刚那句话,不自觉地就已经准备好,周斯扬碰了碰,问怎么有水。


    “只是说了一句。”他压在她的耳廓,沙哑嗓音,低低地笑。


    夏烛不说话,周斯扬瞧着她的脸提了下唇,没再多问,掌着她的腿拨开,弯腰。


    夏烛反手抓住洗手台的边沿,仰头,右脚悬空晃了下,找到台子下的软凳,踩住。


    被亲了一会儿,她嗓音干哑,左手无意识地挥了下,碰到插牙刷的架子,架子晃倒,哗啦两下,东西纷纷掉进水池。


    周斯扬起身,手摸到洗手池里自己那根牙刷,打开水龙头,用洗液清洗了一下,之后半步上前,扣住夏烛的腰,低头吻她。


    右手的牙刷倒过来,用牙刷柄的尾部轻轻敲了敲刚刚亲过的地方。


    冰凉,且不同于唇舌的柔软,夏烛唔了一声。


    周斯扬握着她的脖颈吻得极深,牙刷尾端并没有放进去,而是敲了两下,再压着剐过,如此反复。


    “乖乖。”他很温柔地哄她。


    “周斯扬……”夏烛揽上他的脖颈,头埋进去,柔软发丝蹭着他的侧颈。


    周斯扬嗓音喑哑,靠在她耳边:“说喜欢我。”


    夏烛抽泣:“我喜欢你……”


    周斯扬揽着她的后脑,顺了顺她的头发,很低的声线,沉哑性感,在她耳边夸道:“乖孩子。”


    第62章 6.24/雨意


    夏烛的航班……到底是没赶上,周斯扬帮她重新买了三点的那班,另外电话告诉陈岩,让他给景观部的段总打个电话,二组在清潭的项目会今晚不开,推到明天。


    夏烛坐在副驾驶,手拽安全带偏头看他,半晌,舔了舔唇,真诚建议:“下次不能这样了。”


    不能因为在家睡觉,耽误工作,而且还睡那种觉。


    周斯扬手扶着方向盘,点头,话说得诚恳,脸上却没有一点悔意:“我的问题。”


    “……”


    车到地方,夏烛看着手机上的航班消息,偏头看人,想说话。


    周斯扬帮她换了头等舱。


    还没来得及张口,被人揉了下发顶,周斯扬探身帮她开门,拢着她的后脑把她往外轻推了推:“说了我喜欢给老婆花钱。”


    下车,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大厅,转头往外又扫了眼,在回身朝里走时,轻轻跺脚吐气,从腰肢到脚踝都是酸软的,暗自在心里发誓,下次,下次一定不能这样纵欲过度。


    下飞机,没想到是四组组长贾艳来接的人,夏烛看到她一愣,随后又看到她身旁站的三组副组汪洋铭,那个小肚鸡肠,三番两次和她不对付的人。


    按理说这趟差,项目是二组的,应该只有二组来,不清楚为什么三组和四组的人也来了。


    夏烛疑惑,拉着行李走过去。


    虽然三四组都是宋章鸣的人,和属李丽麾下的夏烛不是一个阵营,但贾艳相较于汪洋铭,对夏烛的态度虽称不上亲近,但也好得多。


    汪洋铭实属嘴碎,人蠢,还爱找事。


    他们早夏烛半个小时到,接过李丽的电话,在这里等她,无意中看到夏烛的航班信息,知道她坐的是头等舱。


    三人一道往停车场走,汪洋铭笑嘻嘻的,说话夹枪带炮:“听说是自费,夏组怎么买这么贵的机票?”


    先前耿凯造谣的事虽然澄清了,但难免有人不相信,明里暗里还是揣测这么揣测夏烛。


    夏烛还在低头看明天开会的文件,不想搭理他。


    汪洋铭看夏烛不说话,又调侃了一句:“夏组好实力。”


    贾艳走在两人斜前方,之前景观部传得风风雨雨的事她自然也知道,和夏烛不熟,不清楚她的为人,此时稍皱眉,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夏烛是真的不想跟汪洋铭说话,但他一句两句,不理他,他能接着烦人。


    夏烛按灭了手机,塞进包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抬头:“男朋友有钱,他给买的。”


    原以为夏烛不会回话,冷不丁听到这句,汪洋铭表情少怔,接着,挺暧昧的:“男朋友很厉害啊。”


    夏烛看他一眼,声线平稳:“是比快三十了还是副组的人厉害。”


    夏烛一句话又戳在汪洋铭的肺管子上。


    “你,”汪洋铭脸上绷不住了,咬咬牙,不屑地笑了声。


    眼看他还想说话,贾艳拧眉打断:“差不多行了。”


    她虽然跟夏烛不熟,但对汪洋铭也没什么好感。


    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夏烛不想多话,快了两步,走在前面,身后的对话声断断续续,并不怕她听见。


    或者说本来就是讲给她听的。


    汪洋铭:“她拽什么拽,不就是靠男人。”


    汪洋铭:“我还真不信了,清源山的项目他们组的方案能被选中我吃屎。”


    贾艳语调不高:“你能不能消停点。”


    接着她想了想,又道了句:“靠谁都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汪洋铭貌似打不平:“你干了多长时间才升上来,她才干了多久。”


    汪洋铭:“老宋说回头景观部还有一个副总要调走,说不定位置就落在你头上了,前提是这次项目……”


    夏烛略微冷淡地笑了一声,明白为什么三组和四组都来人了。


    宋章鸣喊来抢项目的。


    今天来谈的这个项目,是当时签了补充协议后她从孟天海那里拿到的,孟天海前一个项目就是二组的,人是她联系的,资源是她争取的,最后要分钱宋章鸣找人来了,没这样的好事。


    夏烛一肚子火往脑袋尖上拱。


    走到来接的车旁,拉了副驾驶的门坐上去,把后排空给了贾艳和汪洋铭。


    路上给李丽发消息问了下情况,李丽在那边很无奈地告诉她,宋章鸣联系了另一个工程项目组,明天的会和饭局他都要参加。


    看到李丽的消息,夏烛气得晚上都不想吃饭了。


    宋章鸣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手段光不光明的暂且另说,但认识的人确实多,他现在是打算用自己的人脉拦腰把项目抢走。


    夏烛:[二组人加班加点忙了大半个月。]


    这次过来,是给甲方看初稿的。


    李丽:[我知道。]


    李丽:[三组和四组也都有成型的方案,宋章鸣说那两套方案可以和他的工程项目组直接对接。]


    李丽是真的无奈,一般情况下,哪个组拉来的项目就是哪个组干,也算那个组的绩效,很少有横插一杠子来抢的,这叫不讲武德。


    但真有人这么做了,他们也没办法阻止,因为合同是甲方跟整个中宁签的,如果敲定方案时有另外的组给他们提供更多的选择,甲方是愿意的。


    最后具体选谁的方案,看甲方自己的心情。


    夏烛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吐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当天晚上到酒店,夏烛上楼找李丽聊了一会儿,李丽已经过了前期孕反最严重的时间段,她人瘦,穿宽松的衣服还不怎么显怀。


    两人聊到将近十二点,确认第二天上午开会时的所有细节,临走时夏烛关心了一下李丽的身体情况。


    “最近还有没有不舒服?”她没怀过孕,自然不清楚具体的妊娠反应都有哪些。


    “还好,”李丽起身倒了水,“不怎么吐了,就是偶尔头晕,说话走路久了,感觉气短。”


    李丽的反应已经算轻,但饶是这样,还是给日常生活和工作带来了很多不便。


    夏烛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道:“实在难受,请两天假?”


    李丽摇头,把手里的另一杯水递给她:“女人难升职,怀了孕会被以各种理由辞退,就是这个原因,所有老板都觉得用女员工,特别是怀孕的女员工是很亏的一件事。”


    “所以我不想开这个先河,在这个刻板印象上再添砖加瓦。”


    她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夏烛温和笑道:“能忍就忍忍吧。”


    夏烛轻轻吸气,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她什么,生理构造问题,女人要想在职场上做得好,需要更多几倍的努力,证明自己可以“身兼数职”。


    从李丽房间出来,回到自己那层,忽然有点想跟周斯扬打电话。


    出差统一订的房间,夏烛的那间在走廊尽头,窗子小,她嫌闷,没进房间,倚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打电话。


    电话接通,富有磁性的声线混着电流声从那侧传过来:“有事?”


    夏烛手指搓着窗沿的石板:“没有。”


    两人聊了几句,夏烛提到李丽的事情:“丽姐怀孕了。”


    李丽的肚子快遮不住了,大家陆陆续续地都知道了,告诉周斯扬没什么,而且说实话,周斯扬要管的事情太多,夏烛说之前,他对李丽印象并不深。


    可能夜里太静,夏烛一时多愁善感,唉声叹气了几下,说李丽辛苦,又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帮她。


    周斯扬换了个手拿手机,右手的笔放下,往后靠在座椅,按了按太阳穴。


    和夏烛不知道怎么帮李丽一样,在这件事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夏烛:“是身体构造的问题,造成女性生活和工作的困难,这个很难追根溯源的解决。”


    “没有办法了吗?”夏烛问。


    周斯扬垂手,很认真地回答她:“暂时还没有,但社会在发展,一些成功女性以自己的努力让大家看到,成为榜样,会改变所有人的固有思维,而大多数男性也应该转变自己的想法,做到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周斯扬笑了笑,安慰似的真诚赞赏:“每一个在自己领域做出成绩,推动这件事情进步的女性都很了不起,你和李丽都是。”


    夏烛幽幽地哦了一声,然后换了话题:“我走了你没有什么不适应吗?”


    “什么不适应?”周斯扬重新拿了桌子上的笔,低头看文件。


    夏烛鞋底一下下地打着地板,轻轻唔了下:“不觉得房间很空……床也很空?”


    周斯扬笑了一声,隔着听筒,夏烛听不出他的情绪。


    “不觉得。”他说。


    “……”夏烛觉得周斯扬这人也是怪,有时候糖衣炮弹跟轰炸似的往她身上丢,有时候想听他说,他又明明知道却不讲。


    “哦,”夏烛脚踩在地上,一样的阴阳怪气,“我酒店一米八的床很大,但也不觉得空,我自己打滚能打个自在。”


    听筒那侧周斯扬轻声笑。


    夏烛不想理他,不咸不淡地又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转身往房间走时,收到周斯扬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照的是卧室床头她的兔子摆件。


    夏烛不明所以发了个“?”过去。


    周斯扬:[它有话跟你说。]


    夏烛:[什么话?]


    几秒后,对方发过来一条语音,夏烛点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快点回来。”听筒传出低沉沙哑的男音。


    夏烛勾唇还没笑起来,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得心里骤缩,拧眉回头,看到从身后消防通道处走出来的汪洋铭。


    她和周斯扬电话打的不久,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十分钟。


    看到是汪洋铭,虽然也烦,但刚猛悬起来的心落下来,好歹不是什么半夜出没的犯罪分子。


    汪洋铭冲她点头,说了个夏组辛苦,又回手指了下身后的门,解释说自己下去买烟。


    离他们近的那个电梯间的电梯在维修,住的是二层,汪洋铭会走楼梯也不是很奇怪。


    夏烛不想跟他多说,点了下头,维持表面的平和,刷卡正欲进房间,忽听汪洋铭又说:“夏组跟男朋友感情挺好啊。”


    听到这话,夏烛手上一顿,再次皱眉,她平生最讨厌两种人,全让汪洋铭给占全了。


    第一小肚鸡肠嚼舌根,第二爱听别人打电话。


    “是好。”夏烛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


    推门往房里走,又听汪洋铭拖着调子道了句:“怪不得会给夏组买头等舱,我们平常人坐不起。”


    第63章 6.25/雨意


    第二天晚上的饭局,夏烛怎么都没想到,项目最后会差点以这种方式被抢走。


    明明上午开会时情况还不错,对方在所有方案里比较倾向于二组,项目本就是夏烛拉过来的,自然也是她更了解规划地的情况,二组人大半个月的努力,不是其它组说赶工超过就能赶工超过的。


    但晚上吃饭宋章鸣带着几个人来喝酒,宋章鸣通过认识的人牵线搭桥和对方攀上关系,一场酒局和对面管事人勾肩搭背,喝得昏天黑地,张口闭口推荐自己手下人的设计方案。


    男权当道的酒桌文化,只有你喝酒了,喝得多,才有上桌谈判的权利,然而李丽和夏烛这边,一个怀孕不能沾酒,一个两杯倒的酒量,杯子端起来几次都没有捞到说话的机会。


    李丽酒量其实不错,要不是因为怀孕,至少现在不会这么被动,眼看宋章鸣换到了对方身边,添着酒跟对方称兄道弟,夏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拿了杯子,试图接着敬酒的机会再讲几句。


    好好一个谈工作的饭局,被宋章鸣搞得乌烟瘴气。


    李丽压了下夏烛的手,刚捏杯子站起来,那边宋章鸣看到,直接扬手虚空压了压:“那个李总啊,你就别喝了,再碍着肚子里的小孩儿。”


    李丽在景观部已经坐稳了副总的位置,怀孕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虽说没有公开讲,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但宋章鸣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就是摆明了意思,要把李丽从这场谈判中踢出去。


    甲方负责人被宋章鸣灌得有点多,抬眸看到李丽,虽语气算和善,但不免也觉得扫兴:“怀孕了?没事,那不用喝了,我再和你们宋总聊聊。”


    “这不好吧,我们设计部的活,怎么能麻烦宋总一个工程部的人总帮我们喝?”李丽拿着杯子走过去,弯身跟对方碰杯,“以茶代酒,我也得敬您一杯。”


    “这次香山公园之后,咱们合作的机会会更多,下次,等剪彩开工的时候我再过来……”


    宋章鸣没什么礼貌地打断她的话,慢慢悠悠:“别下次了,王总在这儿坐着呢,下次是什么空头支票。”


    “就是,”对方抬手压了压,示意李丽的位置,“小李你去坐着,你身体再出现什么问题,再怪到我们身上这罪可大了。”


    宋章鸣给对方添酒:“可说呢,还是咱们男人聊起来方便。”


    夏烛坐在隔了几个人的位置上,她职位低李丽他们一个级别,这会儿不好贸然上去搭话,但也知道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想了想,低头给陶桃发消息,让她把先前废掉的那版方案给自己发过来,然后跳过这个王姓负责人,帮她联系一下另一位同级的主任。


    酒过三巡,桌上能喝得差不多都有点喝大了,宋章鸣一直站着对方旁边的位置不走。


    “行,就按你说得来,”对方负责人说话含混,哥俩好似的拉了拉宋章鸣的胳膊,有点大舌头,“我其实今早开会的时候也觉得带回型廊道的那个设计更好,我后天开会要再跟他们说说……”


    带回型长廊那个说的是四组的方案。


    宋章鸣跟对方碰杯子:“那你看,咱哥俩不是想到一块去了,还是你有眼光。”


    半个小时后,这饭局终于结束,甲方喝多了的人被人掺着送走,宋章鸣也带着三四组的人离开,临走假模假样地跟李丽寒暄了两句,让她好好安胎。


    人一走,包间的门被带上,夏烛忍不住,手机咣一下抛在桌子上,左肘压上桌面,胸口剧烈起伏。


    “行了,没事啊,”李丽拍她的手臂安慰,“还要再开会研讨,不是说完全敲定。”


    夏烛真的气死了:“他手怎么那么长?人都在工程部了,还想着设计部的事情?回来你去生孩子了……”


    夏烛的话没说完,李丽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安胎、分娩,坐月子,她至少会有将近两个月不在公司,到时候宋章鸣只会变本加厉地从她手里挖项目,让她休假回来很难做。


    夏烛很少骂人:“这人怎么这么贱呢!”


    李丽心情也不好,拍了拍夏烛的肩,水杯往外推,看了眼她亮起的手机:“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夏烛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捡过来手机低头看,确认陶桃发过来的文件,想了下,很认真道:“我想明天再见一下今天开会时的段主任。”


    今天上午开会,其它人,包括刚刚在酒桌上喝酒的那位王姓负责人都比较倾向于二组的方案,只有这位段主任针对二组提供的设计草案提出了问题,不太满意。


    夏烛想连夜把他提出的问题改掉,再做一版新的出来,明天再见见他,争取一下。


    李丽点头,说让夏烛等会儿去她那儿一起看。


    从吃饭的地方打车回酒店,宋章鸣应该是带着三四组的人第二场喝酒了,没在。


    夏烛抱着电脑上楼,去找李丽,方案其实一共做过三版,其中一版废掉了没用,另外还有一版,其中一些设计细节解决了那位段主任提出的问题,夏烛让陶桃把这版发给自己就是想趁今天晚上的时间,把两版方案整合一下。


    做出个大概,明天拿去汇报。


    尽管有李丽的帮忙,但她是个孕妇,不可能跟着熬通宵,更何况这算是二组自己的事。


    凌晨一点夏烛拿着电脑从楼上下来,再回自己的房间,改方案和设计图一直改到早上五点。


    虽然还是没能全部修完,但大体上能看出整个方案已经规避掉了原先设计上的欠缺,做了更好的整合。


    夏烛直接联系了对方公司的人,帮助安排了一个当天下午和段主任的会面。


    简单补了个觉,起床去冲澡,从浴室出来时接到周斯扬的电话。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她嗓子还是哑的,对面人听到她的声音,问了句:“病了?”


    夏烛拨了拨头发,往桌子前走,这两天发生的事没想着告诉周斯扬。


    总不能跟他说被人欺负了,让周斯扬再把项目抢回来,即使是这次可以,但下次呢,总不能次次都这样。


    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开电脑,打开睡觉前修改好的报告书,确认细节:“没事,昨天没睡好。”


    “认床?”周斯扬问。


    “不是。”夏烛边回答边看资料。


    刚说了两句,夏烛这边又进来电话,她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再放耳侧时跟周斯扬说她这边有点事要先跟他挂了。


    电话挂断,程煜非翻着文件瞥周斯扬一眼,幸灾乐祸的语气:“等一上午人家都没给你打,现在自己打过去还被挂了。”


    “啧啧,”他翘着腿往沙发后靠,“可怜哪,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


    周斯扬手机按灭,放在桌子上,摊在桌子上的文件往后翻,平声:“那你剃头发出家,现在方丈每月有一万五的工资。”


    程煜非:……


    夏烛一晚上没白忙活,见到对方主任,把改过的方案递上去,对方看了后很满意,临走还问她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出来了一份。


    夏烛笑笑,坦言说之前就做过几版草稿,想过他提出的问题,昨天晚上把那些草案拿出来整合了一下。


    对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真心实意地夸了句说小姑娘很努力。


    夏烛弯唇欠身,算做应答。


    回到酒店,上楼再次找了李丽,昨晚的方案是粗略改出来的,今天还要在加班加点细化一下,争取明天交上去的是最完整的一版。


    饭都没有顾得上吃,打电话从酒店点了餐,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才算把所有事情敲定整理好。


    夏烛最后确认汇报文件,关了文档,点退出,u盘拔下来。


    李丽拿了瓶水,走过来,递给她:“下去早点睡,你看你这两天熬的。”


    夏烛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小女生似的耸着鼻尖眯眼笑。


    回到房间去浴室冲澡再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从床头柜上摸了手机,戳开和周斯扬的对话框,想了想,还是试探着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等了两秒,没有回音,正准备收手机,对方直接打来了电话:“工作处理完了?”


    夏烛甩了拖鞋,上床,睡眠严重不足,今天又动了一天的脑子,其实已经很累了,但听到周斯扬的声音,莫名的不想睡觉,想和他多说一会儿。


    “嗯……”她低低回应,“你怎么知道?”


    因为等夏烛,周斯扬还在书房,此时抬腕看了下表:“不然你应该十一点就给我打电话了。”


    夏烛脸蹭了蹭枕头,低声说:“是哦。”


    “还顺利?”周斯扬问她。


    夏烛琢磨了一下下午那个主任的回话,觉得应该大差不差。


    如果说没有她这版改过的方案,这项目还有可能真的跑了,现在有重新修订的在手,宋章鸣就是再哥俩好的跟对方喝酒攀关系,对面也不可能要一个明显比她手里这个差很多的设计方案。


    “嗯。”周斯扬没再多问,他知道夏烛喜欢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行了,睡吧,”周斯扬摘了眼镜也从座椅上起来,“明天还要早起。”


    夏烛第二天早上九点的会,拍板定夺最终决议。


    “诶…”夏烛在对面软趴趴地叫了声。


    周斯扬从已经从书房出来,反手带上门:“怎么了?”


    夏烛低眸,动了下身体,闷着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现在就挂啊……”


    “不然你想干什么?”周斯扬气声笑,问。


    夏烛拉着声音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这么依赖周斯扬,但心里确实有些空落落的。


    她舔了舔唇,缓慢开口:“想回去了。”


    她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其实意思很明白,是有点想他。


    周斯扬再次无声笑了下,没再往前走,而是靠着走廊,手臂搭在栏杆上,食指轻轻点了点:“想缓解吗?”


    “嗯?”夏烛不明白,“怎么缓解……?”


    想人这种事还有办法缓解?


    对面沉默两秒,清淡的男音忽然又道:“算了。”


    夏烛眨了眨眼,更是茫然:“为什么算了?”


    周斯扬从靠着的栏杆直起身体,往卧室的方向去:“下次。”


    “下次我不在的时候给你试试。”他说。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夏烛准时按掉闹钟醒来,深深吸了口气,唤醒自己的意识,从床上坐起来。


    去浴室洗漱,然后站在镜子前用抓夹给自己抓了个特别干练的头发。


    本来以为有场硬仗要打,到底用哪个方案,今天就能定下来,没想到临到开会前,甲方负责人那边说,香山公园的项目上面审批走流程时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们领导这两天临时被叫去省里开会,规划方案的最后敲定可能要等下周五才能再讨论。


    对方因为事情有变向他们表达了歉意,另外跟他们协商,下周请他们再过来一趟,再进行方案筛选和讨论定夺的事。


    夏烛跟李丽商量了一下,这样正好有时间把她们这两天整合的方案重新细化,其实是好事,但不好的是宋章鸣也明显盯着这个项目不放。


    会延迟再开,意味着他们也有时间再去调整自己的方案。


    几百万的设计费,现在落到哪个组,还不一定。


    因为会议取消,夏烛提前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本来以为回去见到周斯扬能心情好一点,没想到司机把她接回家,她坐电梯上去,输了密码进门,再往里走,看到卧室摊开的行李箱。


    夏烛一愣,从卧室出来,往书房去。


    周斯扬正在书房的阳台上打电话,夏烛推门进去,他听到声响,回身看了眼,才意识到她回来。


    打了个手势示意夏烛等一下,手机放在耳侧,接着听沈漱玉讲话。


    夏烛站在客厅中央,安静等他,片刻后,周斯扬电话挂断,推门从阳台走出来,边往夏烛的方向走,边跟她解释:“我爸要在荆北做个手术,我得过去一趟。”


    夏烛倏然听到,关切地问:“很严重吗?”


    “还好,”几天没见,周斯扬确实也有点想她,左手握着她的手臂往自己方向拉了拉,侧身,另一手去拿办公桌上的文件,“老年病,小手术。”


    确实不严重,但他这个儿子不去也不像话。


    夏烛嗯了一下,忽然再抬头问:“需要我过去吗?”


    周斯扬看她一眼,轻声笑:“不是刚回来,你不累?”


    夏烛摇摇头,说还行,周斯扬这一去要大半个月,这么算,带上前面几天,两人可能小一个月都见不到面。


    夏烛往后靠在周斯扬的办公桌上,肉眼可见地表情有点丧。


    周斯扬把桌面的文件合上,收手过来垂眸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瞧了两眼,心情有点好的低头,唇碰在夏烛的鬓角:“想我在家?”


    夏烛轻“啊?”了一声,抬头,抓抓脸:“还好。”


    周斯扬垂眼扫了下时间,六点半,他九点的飞机,确实该出发了,周永江的手术在后天上午。


    握在夏烛胳膊的手上滑,拍了拍她的后脑,压着声音在她耳边:“我尽量早点回来。”


    夏烛哦了一声,跟在周斯扬身后出了书房,又跟着他进了卧室,再跟着他走到衣帽间,看他从里面拿衣服,周斯扬一面扣扣子,一面半垂首笑:“你跟屁虫啊。”


    夏烛两手背在身后,压着脚尖,鼓了鼓脸,哦了一声,小声道:“你嫌我烦我走。”


    周斯扬抬手拉住她,把要往衣帽间外走的人拽回来,衣柜门敞着,夏烛背靠衣柜,面前是周斯扬。


    他右手扣在她头顶的衣架上,另一手握着她的上臂,低头吻她。


    夏烛站不稳,往后退了小半步,上身微微后仰,半截身子都遮在了衣柜里,眼前又有周斯扬挡着,黑漆漆的,有种闷闷的感觉。


    她两手抓着周斯扬的衬衣,再往后退,终于踩进衣柜,接着手扯着周斯扬的衣服往后,后背终于在粘腻的亲吻中撞在衣柜壁上。


    周斯扬扣在她头顶衣架的手终于松下来,撑在她身后的衣柜壁,继而稍稍抬唇,往下,轻咬在她的侧颈。


    夏烛感觉到周斯扬握着她腰的左手,在她侧腰揉了揉,锁骨处被咬痛,她轻轻唔了声,再之后察觉到周斯扬抬头,含着她的耳垂,沙哑嗓音说了句:“下次要不要在衣柜?”


    耳朵上的痒让夏烛无法忍受,她偏头,不稳的喘息:“下次?”


    周斯扬的吻落在她的耳后:“现在来不及,九点的飞机。”


    夏烛带点气地小声念叨:“那你也换航班。”


    她还记得三天前早上是怎么误了飞机的。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再度深深吻了下:“会早点回来。”


    送走周斯扬,夏烛去厨房找了点吃的,给自己煮了个馄饨,馄饨出锅,被她端着拿到了书房,打算边看整合的项目方案边吃。


    香山公园的项目本就应该是二组的,她不愿意拱手让人,况且二组所有人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心血说白费就白费了,她也绝对对不起组里的人。


    扑在这个项目上又改了三天,周二开会,宋章鸣从工程部过来,拽了椅子说要旁听。


    李丽早就看不惯他,当即拍了拍会议室的门板,笑容温和,语言却不一点都不温和地怼了他两句。


    “工程部最近不是挺忙的,宋总怎么天天有空过来。”李丽看他。


    夏烛坐在会议桌东侧的位置,正低头核对几个指标,宋章鸣打眼看到她,扯了椅子坐在她对面,嗤笑一声,语带讽刺:“李总带出来的人厉害啊,我都不知道第二天还能单独找甲方看方案。”


    夏烛眼睛都没从屏幕上抬起来,边敲字边回话,声音平淡:“前一天的方案图段主任说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只是改得快,提前拿给他看。”


    宋章鸣觉得夏烛这话没把他放在眼里:“我还在呢,你是谁?跨级去找甲方??”


    李丽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让她去的也算跨级?”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宋章鸣早就不满意李丽上来后把他的人都边缘化,还有夏烛,横插一杠子,把他以为已经“属于”他的项目又弄走了。


    “行,”他拍着桌子点头,“还有几天那边才开会,咱到时候就看,这项目到底谁的。”


    说罢,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来往外。


    陶桃对这事情早有耳闻,瞪着宋章鸣的背影,眼睛要冒火,想说话,但无奈李丽还在,又不敢太没大没小地吐槽。


    整个二组的人都在会议室,师弟杨川坐在夏烛的另一侧,看大家都不说话,开口问了句:“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丽起身接电话,示意夏烛跟大家说。


    夏烛点了几个人,让他们接着做清源山招标的准备,下周就要从五个组里挑出一个方案往上递。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表:“另外几个人跟我一起把香山公园的总体设计再改一下,明天下午之前再出一份效果图。”


    连着加了三天班,所有东西终于准备得差不多,就等着这周末一过,周一再飞到那里和对方详谈。


    当天下午终于是这周以来第一次准点下班,回家不过才七点,给周斯扬名下的酒店打了电话,点了餐,随后收拾东西去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从浴室出来,吹了头发,又给自己敷了一张面膜,面膜揭掉返回浴室洗脸,再出来订的餐刚好到,她开门去取,跟对方说谢谢。


    拎着打包袋走回来,看着硕大的屋子觉得房间有点空,好不容易得空能休息,周斯扬却不在,掰着手指数一数,他大概还有十天才能回来。


    除了照顾周永江,他在荆北也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走到沙发旁捡了电脑,提着餐盒去了书房,在自己那张桌子后坐下,开了个综艺,一边吃东西一边休息脑子。


    忙了一周,她脑子有点木,收拾垃圾时,馄饨汤泼到了自己身上,无奈只能把垃圾先处理好,被泼了汤汁的衣服脱掉扔进洗衣机,钻进卧室又冲了个澡。


    再从卧室出来,看着空空的房子,还是有点想周斯扬。


    按着嗓子咳了两下,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捡起手机,两次嘟声后,对面人接起来。


    周斯扬几分钟前也刚从浴室出来,此时刚开了卧室的门,往书房的方向走。


    医院旁边的酒店,他住在顶楼的套房。


    周永江昨天刚做过手术,他昨晚在医院陪了一夜床,今天周永江情况差不多了,他才从连着住了两天的医院离开,有时间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怎么了?”周斯扬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夏烛轻耸了耸鼻子,闻自己身上的香气,刚洗过澡的缘故,嗓音黏黏的,像是沾了浴室的热气:“没怎么。”


    说罢又想到:“没怎么不能给你打电话?”


    “能,”周斯扬在桌后坐下,拿了桌面的眼镜戴上,看了眼罗飞传过来的文件,笑了一声,“这不是接了吗。”


    夏烛轻声咳,往床边走,坐下:“你爸爸身体怎么样?”


    “谁爸爸?”周斯扬提醒。


    夏烛低声哦了下,改口:“咱们的爸爸。”


    听到夏烛的声音,周斯扬心也有些静,他松开鼠标,往后靠了靠:“还不错,今天晚上嚷嚷着要吃大闸蟹。”


    “然后呢?”


    “被我妈驳回了。”


    夏烛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被子往床头靠,她是真的累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窝在床上跟周斯扬说会儿话。


    “阿姨……妈妈怎么驳回的。”


    “我妈说看他长得像大闸蟹。”


    “……”


    夏烛清清嗓子,找回声音,莞尔:“阿姨还挺幽默。”


    周斯扬道:“我爸当时也是这么夸她的。”


    “然后我妈说他这辈子都别想吃螃蟹了。”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从听筒传出来,温和,让人心很静,夏烛有时候真的觉得不服气,为什么这人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夏烛闭着眼睛,往下躺了躺,棉被拉高,遮住下巴,总觉得周斯扬不在,心里空空的,好像没那么开心。


    她舔了舔唇,再次降低声调:“……我有点想你。”


    她嗓音清软,通过听筒响在周斯扬耳边,像挠人的爪子,让人心痒。


    半秒后,周斯扬垂眸无声笑,不知道是不是她年龄小,总觉得她在撒娇的方面无师自通。


    没听到对方有回音,夏烛低声咳了下,想起上次她还在出差,周斯扬说过的话。


    “你上次说的……”她舔了下唇,出声询问,“缓解的方法是什么呀?”


    “可以缓解‘想你’的方法。”她补充强调。


    周斯扬转了转右手的钢笔,彻底松开,往后靠在办公椅上。


    和夏烛确实好几天没见了。


    他仰靠在椅子上,阖上眼,左手抬起,搭在前额,喉咙滚了滚,嗓子半哑笑道:“真想知道?”


    夏烛迷蒙,应声:“嗯……”


    良久后。


    “洗澡了吗?”周斯扬问她。


    夏烛摸了摸头发,缩在被子里,像说悄悄话似的:“刚洗过。”


    “嗯,”周斯扬喉咙再滚,片刻后搭在额头的手拿下来,睁开眸子,半眯眼望向天花板,“去衣柜找一件我的衬衣。”


    夏烛“嗯?”了一下。


    他轻声命令:“然后衣服脱掉,穿上。”


    夏烛乍一下从脸烧到耳根,她捏着身上睡裙,咬唇犹犹豫豫。


    周斯扬也不急,没再说话,静静等她。


    良久,听筒传出窸窸窣窣掀开被子的声音,接着几秒后,衣柜门打开的响动:“随…随便挑吗?”


    周斯扬喉结滚动:“嗯。”


    “全部脱掉。”他强调。


    几分钟后,夏烛拢着身上的衬衣,虚着嗓子回对面:“好了……”


    周斯扬温声问她:“穿的哪一件?”


    “米白色…我说过好看的那件。”夏烛回。


    周斯扬短暂沉默,瞧着酒店书房的天花板回忆了一下那件衣服和夏烛穿上的样子。


    几秒后,站了有一会儿的夏烛,嗓音虚哑问:“然后呢?”


    周斯扬沉笑一声,再次闭眼:“然后从床头拿一支我的钢笔,去浴室用洗液洗干净。”


    那个洗液是周斯扬每一次帮她和自己洗手用的,上次还用来洗过牙刷。


    “什么……?”夏烛软着声音下意识回问。


    周斯扬笑了,语音更加温和:“你听懂了的。”


    “去洗干净。”他再次温声催促她。


    夏烛觉得好羞耻,早知道就不说想他了,站在原地犹豫着没动。


    周斯扬感觉到了,低声哄她:“不让你放进去,只在外侧碰碰。”


    夏烛知道大概是和上次的牙刷一个用处,她轻轻吸气,走到浴室,用那个洗液把周斯扬那根黑色,表面光滑的钢笔洗净。


    “……然后呢?”夏烛从浴室出来,像个三好学生一样,做一步问一句。


    “然后躺去床上。”周斯扬告诉她。


    夏烛走过去,单腿跪上床面,拉着被子躺下,右手手心还攥着那根湿漉漉的钢笔。


    “……好了。”夏烛脸侧着,埋在枕头里,因为害羞声音非常低。


    卧室的灯光被她几乎全关掉了,只留了墙角一盏昏黄的低灯,温暖的光线柔柔地散在房间里。


    “盖好被子了?”


    “嗯……”


    周斯扬前颈凸出的喉结轻轻滑动,低声笑:“把刚洗过的笔放下去。”


    他再次放低声线,近乎耳语般的声音,低沉沙哑,哄她:“然后喘给我听宝贝。”


    第64章 6.26/雨意


    “我……”对着听筒发出那样细密的声音,她做不到。


    捏着笔的左手想要完成周斯扬说的动作已经异常艰难,手机从右手滑落,掉在枕头上,靠在颊边,细软的声线,她求饶似地问对面:“可以了吗……”


    周斯扬咽了下嗓子,抬碗看表,含混喑哑的嗓音,若有似无的笑了声:“才两分钟。”


    “你都没开始喘,”他沙哑磁性的声线,教导似地教她,“别咬。”


    夏烛知道他说的是让她别咬唇,不要憋着声音。


    额头开始渗汗,因为身体升高的温度,被子里也热烘烘的,夏烛难耐地翻了下身体,左手的笔掉在被子里。


    听筒里周斯扬的声音适时响起,和刚刚一样,温和,沉稳地教导她:“不要偷懒,不然我们开视频。”


    夏烛左手捡起笔,脸蹭在枕头里,吸着鼻子发出小声呜咽,嗓音像水洗过似的,略带茫然:“……开什么视频?”


    那面人气声笑,说:“看着你。”


    夏烛再抽气,脸埋在枕头,发丝铺散一片,乱成一团,周斯扬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听筒传出来,指导她按压的地方和快慢。


    夏烛低低喘气,每一声呼吸都通过听筒,落进周斯扬的耳朵里。


    “…够了吗?”她手已经酸了。


    “不够,”他淡声,“继续。”


    他说要到了才能停。


    终于,夏烛重重吸了下口气,眼尾的泪蹭在枕头上,不受控制的急促呼吸。


    周斯扬喉头滚动,安静的书房里,听听筒那侧夏烛的声音,片刻后,磁性沉哑的声线,染了点混声的色气,夸赞:“好乖。”


    ……


    周斯扬离开的这半个月发生了两件事,一是香山公园的项目设计最后拍板敲定用夏烛的那个,另一件是清源山招标往上递的方案确定了,选的也是二组出的,另外让其他组辅助二组把方案精进,为之后的招标会做准备。


    政府施工的项目需要更多的审批报备,和香山公园一样,清源山旅游区的规划设计也在某个环节走流程时卡住了。


    招标会往后沿一个月,十二月上旬进行。


    一连两个大项目,统统落在夏烛身上,二组的人脸都要笑烂了,但与之相对的,宋章鸣开始频频找事。


    他最开始是做工程的,后来靠着侄子的关系来了中宁,在景观设计部呆了两年,做的就是靠人脉资源拉项目的事,两年间捞了不少油水,现在猛得再被调回工程部,资源都不在那儿了,起步很艰难。


    现在就想着在李丽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把自己原先在设计部的下属培养起来,让项目和钱源源不断还往自己这边流。


    但没成想,景观部不仅有个李丽,还有个频频搅黄他事情的夏烛。


    三番两次的,宋章鸣现在已经记住了夏烛的名字和脸,和最开始顺带着叫她去喝酒不一样,如今是真的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


    但夏烛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怕他,职场如战场,在某些事情上你一定要占边,那就一定会有敌人。


    几次工程部和景观部合开的会上,宋章鸣都在挑夏烛的刺,和李丽也是摆到了明面上的不对付。


    又一次上午会散,陶桃抱着资料夹跟在夏烛身旁,不明白:“你说他为什么总跟咱们过不去啊,他在他的工程部好好呆着不行吗?”


    夏烛把她怀里的文件夹抽出来,翻了两眼,边往外走边跟她解释:“他离开那地方两三年了,工程部的人明里暗里都在挤兑他,他在那边站不住脚,还想回来。”


    陶桃斜眼瞥斜后方的那个长舌怪汪洋铭:“那他回来就站得住脚了?”


    夏烛把她的脑袋拨回来,圆珠笔圈出文件资料上需要进行第二次核对的地方:“他以为能站住。”


    他算盘打得响,三组四组都是他扶上来的人,以为李丽从二组升上来,大家都不服她,想自己在两个部都有人,两边的油水都捞,没想到遇到李丽和夏烛两个硬骨头。


    一切拉拢关系的歪门邪道都没有用,每次都跟他拼硬实力。


    他手底下的人一个两个不中用,次次都没拼过。


    周斯扬回来的前三天,临下班前一次综合召开的例会,李丽和宋章鸣两个再次硬碰硬吵起来,宋章鸣这人阴阳怪气一把好手,又下得去嘴说,几句话把李丽气得差点动了胎气。


    夏烛气得也跟他怼起来,拍了两下桌子,压住怒火:“那笔工程款不能从我们这边的账上过,有条款就应该按条款办事,钱到账了才能划到你们那里,税也是扣你们的。”


    “让你说话了吗?你们李总还在这儿坐着,你插什么嘴?”宋章鸣根本就不讲道理,“你们组把景观部的项目都吃了,从你们账上过点钱怎么了??”


    跟不讲理的人就没办法谈,无论你怎么说,他都会死咬着自己那套逻辑,像个疯狗。


    夏烛资料夹往前一推,脸色非常冷淡:“按规章制度办事,钱不可能从我们二组过。”


    “二组的事情还是我说得算,”夏烛一样死咬不松口,“绝不可能从我们组的账上多划走一分钱。”


    宋章鸣冷笑。


    他为人市侩,朋友也都是酒肉朋友,前些年在酒场上拉来的关系现在都散得差不多了,中宁本来就是一个每个人都靠硬实力挤进来的公司,宋章鸣这样的人少。


    他到工程部不合群,手里又一直拿不出能出钱的项目,这几个月在那边被孤立到几乎边缘化的位置,转头想再咬景观部一块肉,又屡屡碰壁。


    现在正是狗急跳墙的时候。


    散会下班,夏烛收拾东西,陪李丽去医院,从楼上坐电梯往下,好巧不巧又碰到宋章鸣,身后跟着四组组长贾艳和三组副组汪洋铭。


    互相看不顺眼,本来谁都没打算说话,汪洋铭那个小人,在李丽出电梯时不往旁边让,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绊了她一下,夏烛眼疾手快伸手扶住李丽,但脚下高跟鞋鞋跟太细,踩在电梯门的夹缝里,崴到脚。


    宋章鸣跟没看到一样,带着人从她们旁边挤开,往外走,语声烦躁:“说了怀孕就别上班了,还一直上上上。”


    “不知道有什么可上的。”宋章鸣道。


    李丽难受得皱了下眉:“那希望你妻子给你生小孩儿的时候,你可以替她怀孕也不来上班。”


    宋章皮笑肉不笑,步伐没停往外走。


    贾艳走在最后,脚下没他们那么快,已经绕过去了,又扫了眼前面,后退两步,看了眼李丽,又看夏烛,轻皱眉问到:“有事吗?”


    两方不是一个阵营,夏烛能感觉到贾艳的好意,但不想让她为难。


    “没事,”夏烛抬眸示意前侧已经走出几步的人,“你快去吧。”


    贾艳再看李丽,叫了声李总,留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转身跟上了宋章鸣和汪洋铭。


    贾艳一走,夏烛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狠狠皱眉,眼神凉得跟冰块一样。


    李丽握她的手臂问她脚踝有事没。


    夏烛摇头,疼确实是疼,但还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出了中宁的门,打车陪李丽一起去医院,到了没多久,李丽的丈夫赶过来,一路小跑到两人在的楼层。


    夏烛把检查单交给他:“前面还有两个人,要等会儿才能到丽姐。”


    李丽的丈夫戴了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连连点头,说谢谢。


    李丽和丈夫父母认识,都是朋友,算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要不是她丈夫今天确实有事没办法请假,她也不会让夏烛陪自己来医院。


    “没事了,你走吧。”李丽瞅夏烛的脚踝,“赶紧也挂个号,去看看你的脚。”


    夏烛也低头看,忍着痛轻轻转了两下:“应该没事,都没肿。”


    “没肿也去看看,万一伤着骨头呢,”李丽催她,“快去,不然我扣你工资。”


    夏烛也觉得确实需要看看,下楼给自己又挂了个号,医院已经下班了,她挂的急诊,在诊室等了会儿才等来医生。


    医生帮她看了下,说没什么大碍,晚上回去估计还得肿,会疼几天,捏了捏,给她说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


    夏烛遵医嘱开了点跌打损伤药,打车回家,刚打开门,发现周斯扬回来了。


    她往前两步走进去,手里的袋子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撑着鞋柜换了鞋子,往卧室的方向去。


    卧室没人,浴室灯亮着,里面传出不清晰的水声。


    医生说的没错,确实开始肿了,夏烛低头看了两眼,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往浴室的方向去,走到,抬手敲了敲浴室的门,然后勾着门把拉开,往里面探头。


    染着水汽的模糊男音:“假模假样敲门。”


    隔着几米的距离,夏烛扫了他一眼,半扇柜架当着,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雾气弥漫的玻璃后不算清晰的轮廓,很性感。


    夏烛咳了下,忽略他上一句话,扬声:“不是说周五才回来?”


    水声太大,周斯扬听不清:“要么进来说,要么等会儿我出去。”


    夏烛哦了一声,又瞄了他两下,把玻璃门合上了。


    坐在床边给自己的脚踝涂药,手心压着揉过,浴室的人正好出来。


    周斯扬头发没吹,滴着水,看她一眼:“脚怎么了?”


    夏烛唔了一声,避重就轻,没说实话:“自己不小心崴到了。”


    周斯扬扔了手里的毛巾走过来,抄着她的腿把人抱起来,自己坐在她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面,从桌子上拿了药膏,垂眼看上面的说明。


    夏烛拨他的手:“我都涂好了,不用你……”


    “在哪儿崴的?”周斯扬药放下,又握了她的小腿,让她的腿抬高,低眸看。


    “就公司,穿鞋子走路,不小心。”夏烛没说太清,不想拿自己工作上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周斯扬。


    反正崴都崴了,总不能让周斯扬去把汪洋铭那个家伙锤一顿。


    汪洋铭那样的人,她都嫌脏周斯扬的手。


    “有人欺负你?”周斯扬放下她的腿问。


    夏烛正低头研究那个药一星期要涂几次,没认真听周斯扬说话:“没……”


    夏烛工作上的事情,周斯扬一直秉承的是“不管”的原则,但这个不管的前提是,她的身体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眼见夏烛没跟他讲的打算,周斯扬瞧着她的发顶看了会儿,觉得这姑娘的臭毛病还是没改。


    无论是受伤受委屈,都怕麻烦他不愿意跟他说,从小养成了习惯干什么事都自己来,想让她换换思维方式,依靠谁,是件很难的事。


    周斯扬按着她的发顶,从她里抽过药瓶,夏烛骤然手上一空,抬头看他,朝瓶子的方向虚抓了一下。


    周斯扬锁着她两只手的手腕压扣到身后:“别动,我给你涂。”


    ……


    隔天上午上班,夏烛发现自己脚踝比前一天晚上肿得更严重了点,她左思右想都觉得要再看看,下午请了半天假,瘸着脚去省医挂了骨科。


    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拍了张片子,到医生那儿一看,说是轻微骨裂。


    “……”昨晚上周斯扬问她的时候她以为真没事。


    不过的确不算严重,但牵扯到骨裂,修养的时间就长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怎么说也要一个月才能好转。


    心底对汪洋铭和宋章鸣两个人的厌恶又加了一分。


    从医院出来,接到景观部管财务那个女生的电话。


    女生:“宋总下午又来了一趟,非要从你们组现有的账上划钱,东南的那笔设计款打过来了,应该是先给咱们,但宋总非让先给他划过去,说本来就是同一个项目,让先给工程部发奖金,让咱们等下一笔款项。”


    夏烛现在听到宋章鸣的名字就一脑袋火,干净利落地扔了四个字:“压着不给。”


    第65章 6.27/加更


    一连三天,宋章鸣都在拿这事烦她,夏烛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笔款虽然挺多的,但宋章鸣都做到副总位置了,不应该盯着这点钱不放。


    总感觉他是哪里出了问题,才急着要这笔钱。


    隔天早上上班,陶桃转着椅子滑过来,手里的笔对着夏烛悄悄指了下身后:“宋章鸣又来了……”


    夏烛把手里的材料合在一起,用订书机订上,想了想问陶桃:“工程部是不是最近从外面接了两个项目,活干了,但钱一直没拿到?”


    她昨天晚上下班搭电梯,电梯上两个是工程部宋章鸣手下的人,两个人提起来这事儿挺烦,说话声不自觉提高,被夏烛听到了。


    宋章鸣前几个月从外面接了活儿,听说手下的人把图出了,但工程款一直没打过来,这笔奖金压了三个月,大家都有异议,宋章鸣本就是后过去的,现在更是没人愿意跟着他干。


    “好像是,”陶桃想了想,“我也听说了,所以一直想要咱们这个钱,是补他那个奖金。”


    “哦对,我听说他还跟别家公司合作了一个什么,亏进去钱了,”陶桃撇嘴,“我第一次听说中宁跟别人合作亏钱,真是砸中宁招牌。”


    夏烛了然,知道了宋章鸣为什么显得这么火急火燎。


    忙了一上午,需要站起来走动的活儿基本都是陶桃代劳的,脚踝的肿是消下去一点,但还是疼。


    临到中午该吃饭,夏烛收到周斯扬的消息。


    周斯扬:[上来吃饭?]


    都是因为宋章鸣那个王八蛋,最近二组和工程部对接总是出现问题,卡流程卡细节,反正就是找到机会就刁难一下,导致她手头的工作现在还没做完。


    夏烛叹了口气,右手鼠标停了停,左手敲字回复。


    夏烛:[不吃了,在忙。]


    这句之后是个淋雨在哭的表情包。


    罗飞看着看了眼周斯扬茶几上的两个保温盒:“要送下去吗?”


    周斯扬按灭手机,放在一旁,重新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先不,你联系她一下,让她饿了跟你说。”


    罗飞应声,拿了刚找周斯扬签过的合同出了办公室,联系夏烛,让她等会儿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告诉生活助理,随时可以给她准备。


    夏烛说了谢谢,继续工作,一个小时后终于整完审批材料,脑子短路,忘了联系助理,自己拿了钥匙包去了楼下咖啡厅,随便点了个简餐,快吃完的时候看到从店外走进来的周斯扬,才想起来刚罗飞跟自己交代的事情。


    淮大建筑院的老教授,弟弟曾是周斯扬的老师,正好路过,联系了他,想叙叙旧,周斯扬提前下来等他,见面的地方选在了楼下的咖啡厅。


    推门进来正好也看到夏烛,扫了她一眼,抬步走过来。


    正值下午上班时间,咖啡厅里没几个顾客,而且打眼一看都不是中宁的员工,反正也不在公司,两人最近在“避着人”这方面有时不太注意。


    夏烛抽纸擦嘴,拿了钥匙包站起身,一瘸一拐也往周斯扬的方向走。


    她行动不便,快走到周斯扬跟前时,侧身给后面的服务生让地方,身体一歪没站稳,往周斯扬怀里摔。


    周斯扬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怎么自己下来吃饭?”


    夏烛摸摸鼻子:“忘给罗飞说了。”


    因为刚刚那一摔,她手里咖啡洒出一些,溅在周斯扬的裤子上,她想也没想,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包装袋里抽出两张,给周斯扬擦了两下。


    “我等会儿跟一个老师吃饭,晚上下班跟我说,带你回家。”周斯扬垂眸看她。


    夏烛嗯了一声,也说:“那我先上去了,工作还没做完。”


    两人说这话时周斯扬背对后方的玻璃,外面路过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说话,只能看到夏烛说了什么,又掏纸巾给他擦裤子。


    宋章鸣最近拉拢人心,中午带三组几个员工以及贾艳出去吃饭,好巧不巧正好从中宁后门,也就是这咖啡厅前路过。


    汪洋铭右手捏着咖啡杯,好笑地扬了扬,隔着玻璃往夏烛那处示意:“她不知道周总结婚了?要脸不要往上凑。”


    组里几个人都随着汪洋铭的话看过去,包括走在前面的贾艳和宋章鸣。


    宋章鸣瞧着那处冷笑一声,贾艳倒是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


    “看她那样子,我看原先传言也没错,”汪洋铭笑,回头对宋章鸣和贾艳道,“刚还装着摔倒,我服了,想贴人想疯了吧。”


    旁边也有人说:“周总好像跟妻子感情挺好的,上次坐电梯听人说周总放弃了几千万的设计费回来陪老婆做手术。”


    “是吗??”有人惊讶。


    “天呐,也太好了吧。”又有人小声惊叹。


    汪洋铭看夏烛慢腾腾往咖啡厅前台走:“要不说她想倒贴想疯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宋章鸣转身往前,轻声讥笑:“长的漂亮没几个不想靠脸的。”


    停下的人见宋章鸣走了,也纷纷收回视线跟上去。


    夏烛在前台结了账上楼,下午临下班之前,陶桃从不远处走过来。


    她拉开夏烛身边自己的椅子坐下,边收拾桌面上的材料,边偏头问她:“我刚在茶水间听见三组的两个人说话,他们说中午在咖啡厅碰到你和大老板了。”


    夏烛一愣,想起来中午和周斯扬在咖啡厅遇到,皱了皱眉,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陶桃就是想说这个,眉毛拧着,脸色不虞:“不知道谁开的头,说你倒贴大老板,说什么你故意往老板身上撞,还说大老板不想理你之类的。”


    陶桃说完想起来:“三组中午聚餐就在那附近,八成又是那个长舌怪说的。”


    “成天在后面唧唧歪歪别人,烦死人了。”陶桃提起来汪洋铭就恶心。


    夏烛想了想,也知道估计是中午那幕被人看见,汪洋铭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编排了几句,大家就这么传出来了。


    工作太烦,谁不想听点八卦。


    不过夏烛没把这当回事儿,她现在跟宋章鸣争那笔工程款项争得焦头烂额,被汪洋铭说两句不痛不痒,她没心思去找他吵架。


    和陶桃暂时断了这话题,嘱咐她明晚下班之前,一定要再打电话联系外包的效果图组,把清源山的效果图出出来,陶桃点头,说现在就再催一下。


    夏烛应声,转头给财务部发邮件,再次强调,二组的设计款必须甲方打了之后就立马划过来,除景观部外不走任何人的账。


    小一百万的钱,真被宋章鸣弄走了,她能吐血。


    忙完下楼,去停车场找周斯扬,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接打电话联系各种事情,比周斯扬还忙。


    开车的人的红灯的时间,偏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打扰她。


    回到家吃了两口饭,继续去书房加班,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屁股都没从那座椅上抬起来。


    周斯扬过来催了两次让她睡觉,她都搪塞过去,最后被人走过来按了电脑直接抱走。


    “凌晨两点了,如果你不想脚继续肿就去给我睡觉。”


    夏烛眼睛还黏在远处的笔记本上,有点着急:“我又不用脚看电脑。”


    眼见她气得想对着周斯扬呲牙,周斯扬低头看她,语声冷淡:“你前两天自己跑去医院看病,我还没跟你算账。”


    一听这话,夏烛的气焰瞬间灭了。


    周斯扬看她那一副瞬间乖了的样子,轻呵:“脚瘸了还能自己跑医院挂号,真行,不怕路上摔了。”


    她手指勾着周斯扬的睡衣,低声嘟囔:“我是脚瘸了又不是脚没了……”


    “犟嘴是吧。”


    “……没,”反应过来,夏烛拧眉抬眼,试图夺回主动权,“周斯扬你再教训我?”


    “我要离婚!”她手握拳扬起来,试图威胁。


    “离吧,”周斯扬把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毫不留情,“过几天正好合约到期。”


    “周斯扬!”夏烛又挥了挥拳头。


    周斯扬攥着她的手腕塞进被子里,言简意赅:“睡觉。”


    ……


    往后两天,谣言越传越离谱,汪洋铭张口闭口在背后说夏烛想勾搭周斯扬,没勾搭成,被周斯扬甩冷脸,传着传着还调笑着跟别人说,估计夏烛想给周总做小三,但人家嫌她不够格。


    上次耿凯造谣就是他跳得最欢,这次又是。


    夏烛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从财务部拿了单子往工程部去,宋章鸣仗着官高一级,先前一直和夏烛争的那笔工程款没截成,从另外一个地方截了二组的钱。


    夏烛没工夫搭理汪洋铭那只苍蝇,现在只想把钱从宋章鸣那里要回来。


    到了工程部,一路走到尽头,没敲门,直接进了宋章鸣的办公室,瘸着腿走得慢,往前两步,单子拍在宋章鸣的桌子上:“宋总过分了吧,清开大道的设计款是我们二组独立的,这个钱为什么先转到工程部?”


    宋章鸣是真没想到夏烛会直接来找他。


    他以前也不是没这样欺负过人,但对方要么忍气吞声等下笔款项,要么私下找他协商,还没有像夏烛这样直接质问到明面上的。


    碰上夏烛,他是真碰上个硬茬。


    “你这么跟我说话??我办公室你不敲门就进,李丽怎么教的你?!”


    夏烛早就忍不了,这就是个蝗虫:“你工程部接项目,尾款要不回来发不下奖金,是你工程部的事,凭什么截我设计部的钱?”


    “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必须把钱打回来,不然二组和工程部合作另的项目,之后钱款到账,我统统扣我自己手里。”夏烛说。


    宋章鸣从桌后站起来,绕过桌子往外走。


    他先前接了两个项目,亏了不少,一直补不上亏空,夏烛又一直不松口给钱,他现在举步维艰,特别难做。


    手撩了西装掐住腰,看着夏烛那张脸,也气到极点:“你一个小破组长在这儿叫什么叫,钱我就不给了你能怎么样??”


    夏烛偏头闭了下眼睛,肺都要气炸了。


    她想讲道理,对面只会耍无赖。


    睁眼想再理论,忽然被宋章鸣拨着肩膀往外使劲儿推了把:“给我滚出去。”


    ……


    周斯扬早上跟程煜非去见清潭政府的人,上午上班来晚了会儿,十点过才到,到楼下往电梯间走的路上遇到陈岩。


    陈岩抬头瞥见他,扬手点了下,过来:“你老婆给工程部一个副总吵架了。”


    “好像是对方扣她的钱,她去理论要扣回来,没想到对方一个男人跟她动手,推了她一把,好在……”


    “她现在人呢?”周斯扬眉心竖得极深,绕开陈岩往电梯的方向走。


    陈岩两步跟上:“你别急,没事,已经回景观部了。”


    陈岩拉住他:“你老婆很硬气,听说反手也给他一下,手机打开就点录像,说他再动自己就报警,把那人气得半死。”


    “不过那个姓宋的我听说过,工程部好像都不满意他,欺软怕硬,最近接的活儿还亏了钱,但下面人没人敢反抗,没想到在夏烛这儿碰了一鼻子灰。”陈岩说到这儿温声笑了下。


    罗飞两分钟前听到陈岩的话就往旁边走开,打电话问情况。


    现在看两人聊完,走回来,跟周斯扬汇报:“夏烛没事,脚腕的伤也没怎么样,不过听陶桃的意思,先前会崴到就是被景观部三组一个副组推的,宋章鸣的人。”


    “而且…”罗飞斟酌了一下,还是把陶桃的话照实传达,“上次您和夏烛在咖啡厅说话被看到,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背后说她勾引您,传得很难听。”


    “貌似也是三组看到,传出来的。”罗飞说。


    说实话,这种事在职场上屡见不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比这更恶心的事陈岩也不是没见过。


    刚想缓和气氛说句没事,抬眼看到周斯扬的脸色,话吞回去没说。


    周斯扬的脸色其实也不算难看,但陈岩莫名觉得这人这回是真生气了。


    “那个姓宋的,侄子好像是宋荣,他调职进中宁还是我办的手续,”陈岩道了句,“竟然能给中宁亏钱,也真是个人才。”


    宋荣是中宁创办就在的员工,现在在荆北管着子公司,周斯扬当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把人丢到工程部,没直接开了。


    草包一个,霸凌下属,投机取巧,占完了。


    极短暂的沉默。


    周斯扬侧身,跟身后的罗飞道:“给宋荣打个电话,说我处理点他的人。”


    罗飞应声,随后跟着周斯扬往电梯间走。


    “十点半高层有会?”周斯扬看了眼电梯跳动的电子屏,问罗飞。


    罗飞回应:“各部门负责人都在,周例会。”


    周斯扬平声:“通知一下我也参加,另外,景观部和工程部,除了几个正副总,把各组组长也叫来。”


    “十点半,全部到会议室。”周斯扬道。


    陈岩下来还有事,没跟着上去,周斯扬进电梯,门还没关上,看到外面朝电梯间走的一瘸一拐的夏烛,示意罗飞按了电梯键,门开着等她。


    夏烛走近,看到他,诶了一声,左右扫视周围,确定没什么人,瘸着腿跨进了电梯。


    她下来买药。


    进电梯,站到周斯扬旁边,电梯门还没合上,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回头看身后的罗飞,没从他脸上得到什么消息,转身又看周斯扬。


    探头探脑瞥着男人瞧了两秒,非常识时务地软了半分调子:“怎么了?”


    “脚怎么崴的?”男人扫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夏烛愣了下,再转头看罗飞。


    周斯扬淡声:“你再看他,你是跟他领的结婚证?”


    夏烛抓了抓头发,舔唇,看回来:“……瞧你说的,我已经有老公了,再领结婚证属于重婚罪。”


    “脚怎么崴的,别让我再问。”


    “跟同事发生了点口角……被绊的。”


    “长本事了,医院自己去,还给我撒谎。”


    “周斯扬……”


    “撒娇是吧。”


    “没有……但我撒的话你能不骂我吗?”


    ……


    罗飞默默退后半步,他现在有点知道他老板是怎么被拿捏的了。


    三层到,电梯门开,夏烛没等到周斯扬的回音,一步三回头地往电梯外迈。


    周斯扬看到她的眼神:“知道错了?”


    夏烛停住脚步,抠着电梯门,点头如捣蒜,眼神非常真挚。


    “行,”周斯扬表情还是平淡,“那等会儿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许生气。”


    夏烛懵懵怔怔。


    周斯扬下巴往外点:“去吧,准备六楼开会。”


    夏烛带着疑问一步一瘸地走回工位,刚坐下,听陶桃来报:“等下高层的周例会大老板也要去,而且通知咱们和工程部的各组长也要到。”


    二组副组职位空缺,暂由陶桃代理。


    “他也去?”夏烛奇怪。


    中宁的高层周例会就是例行行事,没什么重要内容,周斯扬很少在场。


    陶桃点头:“说是解决一下工程部亏损的问题。”


    亏损?整个中宁蒸蒸日上,工程部最近的亏损也就是宋章鸣接的那两个项目,但跟中宁的流水比,那两个小项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夏烛总觉得周斯扬为这事儿参加例会有点太给宋章鸣面子了。


    “估计是敲打各个部门,”陶桃说,“中宁原来更纯净,这两年清潭这边走关系进来的太多,乌烟瘴气的,听说先前大老板把中宁中心从荆北移回来就说过,要整顿风气。”


    十分钟后,六楼会议室。


    两个部门的组长前前后后来了十几个,因为是旁听,他们只能坐在整个会议室南侧的两排椅子上。


    陶桃抱着怀里的资料夹,盯着前方不远处,掩唇到夏烛耳边:“大老板真的好帅呜呜,竟然是你老公。”


    夏烛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小声点,拖着椅子往她身旁坐坐,下巴点前面,示意陶桃好好开会。


    临近十点半,人陆陆续续到齐,后来的有看到前座的周斯扬,一愣,再接着一垂头,比刚刚动作更加小心恭敬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又过了两分钟,周斯扬抬腕看表:“开始吧。”


    因为周斯扬的突然参会,几个部门老总心里都在打鼓,认真审视了一下最近自己部门的情况,琢磨有没有出错的地方。


    依次汇报完,并针对中宁最近几个和清潭政府对接的项目进行了研讨。


    宋章鸣现在的位置在周斯扬左手侧。


    在下面听说这会周斯扬要参加时,他还很忐忑,特别是说周斯扬参加的主要目的是解决工程部亏损情况。


    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深呼吸了两下,做好心理建设才上来,结果被周斯扬的助理引到现在的位置上,他人有点懵。


    上来后,坐下有一会儿,看着周斯扬带着几个人走进来,他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得到了重用才被安排到这儿,特别是现在这会开了有小半个小时,还没对他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很多中年男人总有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比如这会儿的宋章鸣。


    他觉得自己亏的那点钱不足以引起周斯扬的重视,但他来开会,又让自己坐在离他近的位置,那一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好,被赏识了。


    这么琢磨了一会儿,心里那点紧张消散,正好周例会的主要事情都说完,会议室短时间的安静,罗飞从一侧走过来,递给周斯扬一份需要签名的文件。


    宋章鸣望了望周斯扬,探身坐直,开口跟他套近乎。


    他看向周斯扬的袖口,脸上的笑带几分不着痕迹的谄媚:“周总的袖扣很好看,很搭您的衬衫。”


    宋章鸣语调不高,但会议室太静,他这句基本大家都听见了。


    夏烛停了翻笔记的工作,和陶桃一起看过去,不仅她们,其它人也都无意识地举目望去。


    主位的男人墨蓝色的衬衣,袖口处一对深蓝色的宝石袖扣,造型很别致,精巧不显得突兀。


    他把签好的文件递还给身旁的罗飞,道:“太太送的。”


    原以为周斯扬不会理自己,得到这句回应,宋章鸣这会儿诧异中更是兴奋。


    他连连笑道:“周总和太太感情很好,听说周太太本人也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有这样的妻子也是您工作上的助力。”


    宋章鸣一句两句,主位垂眸看合同的人都没再回。


    宋章鸣也稍觉得有点冷场,转头往会议室后方扫了眼,扬手指挥:“开半天会,没人来倒个茶。”


    “夏烛,”他压着声音喊了下,动作幅度不大地示意了一下周斯扬的位置,“去外面拿水,过来倒上。”


    陶桃垂眸撇嘴,小声:“神经病,想喝自己倒,总指示别人。”


    话说完手里的文件一合,压着夏烛的胳膊:“你走路不方便,我去。”


    没想到她刚起身,那边宋章鸣又开口,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她离门口近,让她去。”


    坐在主位的人终于把合同看完,抬眸,目光在宋章鸣身上落了下。


    夏烛也看周斯扬一眼,想了想,站起身,笔记本和册子放在自己的折叠椅上,打算去外间拿水。


    她脚最近走路还行,没那么严重,全部高层都在的会,她不想在这会上跟宋章鸣一样,不要脸地和他扯皮。


    倒水就倒水吧,反正是给周斯扬倒。


    去外面茶水间拿了水壶,再回来,也不知道周斯扬是不是又理宋章鸣了,总之宋章鸣叭叭叭的,阿谀的表情,看起来比两分钟前她出去的时候更兴奋。


    “……”一副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样子。


    夏烛左手托住茶壶底,绕过桌尾往北面的主位去。


    宋章笑呵呵地还在低声夸赞:“还是您跟您太太这样的感情好,现在有些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想着自己长得漂亮点,什么的就想借机往上攀,不好好搞自己的本职工作……”


    夏烛正好走近,宋章鸣抬眼看她一下,意有所指似的:“看不清自己,摆不好自己的位置。”


    周斯扬在看东西,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宋章鸣这句,他才左手撩着文件页往后翻,右手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轻声笑:“说的是。”


    下面的人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周斯扬身上,此时听到他开口,更是目光都投了过来。


    宋章鸣听到周斯扬也认可自己的观点,一时更加高兴,刚张嘴要接着再说两句,忽看周斯扬抬眸,清淡的眸色在他身上落了落,重复:“有些人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热水壶太重,夏烛没拿稳,给周斯扬杯子里加水时手腕歪了下,撒出些水来。


    周斯扬抬手托在她的手腕,动作亲昵而自然,夏烛一怔,下意识就要去拍他的手,忽见他偏头,目光从宋章鸣身上转过来,看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接着刚刚那句问。


    “你说呢,周太太。”


    第66章 6.27/雨意


    夏烛和眼前距离她不到半米的男人对视着,然后木了。


    不过比她木的人更多——全会议室都是。


    她这人虽然不社恐,但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公开地,瞩目地喊过老婆……她不敢看下面人都是什么反应,右手悄悄摸摸伸下去,拧了把周斯扬的大腿。


    然后被周斯扬按住了手。


    周斯扬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桌下,哄人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腕,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左手还拿了笔轻压在桌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淡淡开口。


    “先前工作太忙,抱歉,结婚的事情没有告知大家。”


    夏烛:……他这么说不是折大家寿吗,谁敢让他汇报结没结婚啊?


    果不其然,他这句说完,下面压抑不住地骚乱了两秒,但到底都是高层,职位最低的也是副组,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安静下来,坐得近的连着恭贺了几句周斯扬和太太新婚。


    夏烛动了动手,想从周斯扬手里抽出来,却被他反手扣住,压在自己的腿面,完全不让她动。


    他自始至终一副温文尔雅,闲散疏懒的样子,垂眸翻了文件页,甚至是笑着:“听说这两天景观部有关于我和我太太的传闻。”


    “澄清一下,没人勾引我,合法夫妻,婚前也是我追的她。”


    “都听懂了?”他这下再抬头,望向的是设计三组的人。


    极简短地解释完,侧头,毫不避讳地对夏烛,温声:“腿不舒服就回去坐着,别乱动。”


    夏烛抬眸扫了眼四周不敢乱动的高管,特别是……僵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宋章鸣,哦了一下,手里的水壶塞进周斯扬怀里,转身慢腾腾地往后排自己的位置走。


    等她落座,所有人黏在她身上的注目礼终于结束,而会议室也像被重新按了播放键,大家陆续回过神来。


    陶桃人都快傻了:“你老公……大老板这样公开啊,我的妈啊,宋章鸣的表情要升天了。”


    “他刚刚还暗示,说你借色上位……”陶桃边说边抽气,然后再往汪洋铭的方向看,“那个怂货不会尿裤子吧,哈哈哈笑死我了,大老板就差指名道姓说他造谣了。”


    “哦对,大老板也不会指名道姓,因为根本不认识他,他算个什么玩意啊。”陶桃扬眉吐气,甚至想冲过去再踩汪洋铭两脚。


    夏烛蹭蹭鼻子,还在感受四周频频投来的目光。


    心里想的是——早知道今天化个妆了,咳咳。


    整个会议室虽然已经活过来,但明显还因为刚刚周斯扬的那两句话,呈现一种胶着凝滞的气氛。


    而顶头坐的周斯扬貌似话说清楚,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跟大家解释的打算,椅子半侧,看身后屏幕上一个居住小区的详规图。


    扔完消息就云淡风轻地干自己事,真的很绝。


    半分钟后,骚乱的会议室终于完全安静下来,周斯扬椅子转回来,抽了右手边工程部刚递上来的项目单。


    “工程部最近有两个亏损项目,亏损数额分别是二十八万,和十六万四千,项目合作方是之前被标注过中宁不再合作的公司,”


    宋章鸣后背全是冷汗,几乎要不会说话,此时前倾身体,略带急躁:“对不起周总,我知道这个可能违反了公司的规定……”


    男人淡声笑了下,侧眸看过来:“你不让下属打断你说话,那你打断我?”


    ……


    十分钟后,高层周例会结束,下一秒,所有公司小群都炸了,虽然这些高管有的年龄大了,可能放不下身份八卦,但工程部和景观部的那些组长还年轻,好多都不到三十。


    短短几分钟,夏烛从楼上下来到坐回工位的时间里,光景观部的三个小群就刷上去了99+的消息,其中“卧槽”这两个字占了一半。


    更多是来私信的,问她是不是真的是周斯扬的老婆。


    有了刚刚在会议室那段被注目的时间,夏烛现在也不怕再“成为人群的焦点”了,直接在某个三十人的小群里,引用了一条问她的回复。


    夏烛:[是。]


    群里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刷屏的速度远远高于刚刚。


    “卧槽卧槽卧槽,我听说是因为有人造谣,周总忍不了了才公开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不是明摆着的意思告诉所有人别欺负我老婆!!!”


    “太帅了吧我的天,爽死了!!!!!”


    “有人注意汪洋铭没,软着腿从会议室出来的,草了笑死我。”


    “注意他干嘛啊,工程部的宋总瓜还不够吃?”


    “我早就说那人不行,迟早被开,仗着有关系整天压榨下面的人。”


    “笑死了赶紧好好整顿吧,让他带着他那几个没用的手下全部滚蛋。”


    “别聊了,就没人注意到我靠当时周总绝对拉着夏烛来着,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桌子底下桌子底下!!!!牵手!!”


    ……


    夏烛扫了眼满屏刷过的消息,作为当事人却十分淡定。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在桌子下面和周斯扬牵手了。


    但她现在要面临的是另一件事,周斯扬……好像生气了。


    具体生的是什么气,她大概也知道,无外乎最近几天的几件事——崴脚不跟他说,医院自己去,骨裂也不告诉他,被造谣也不讲。


    夏烛捏着手机轻轻嘶了一下,这么一总结,她貌似瞒着周斯扬的事情是挺多。


    她也不是故意要瞒,只是看他忙,想着能自己办就自己办,也没想真不告诉他。


    夏烛瞧着屏幕上自己一连发过去三条都没有被回复的消息。


    ……嗯,她琢磨了两秒,加了个称谓,把刚刚那句话又丢过去一遍。


    夏烛:[老公,晚上一起回家吗?]


    这句发过去半分钟,还是没有回音,正当夏烛打算再琢磨办法试试的时候,对面头像弹了消息。


    周斯扬:[回。]


    夏烛一喜,手指摸在键盘上准备敲字。


    周斯扬:[回去收拾你。]


    夏烛:……


    晚上临下班还有一会儿,景观部通知开会,夏烛那叫一个高兴,虽然不知道周斯扬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周斯扬要怎么收拾她。


    但说实话她有点害怕。


    不过临时通知开的这个会,总共就开了半个小时,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办公室多磨叽了二十分钟,周斯扬来了条短信,问她会开完没。


    夏烛壮士赴死似的深深吐了口气,回了个“开完了”,包背起来,往电梯间走去。


    坐电梯下到负二,看到等在电梯口的周斯扬,男人扫她一眼,伸手摘了她肩上的大挎包,拎在手里,另一手捉住她的手臂,低头看她的脚:“还疼吗?”


    夏烛动了动:“还行,不是太疼了。”


    “嗯。”


    周斯扬让她在离电梯间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过去开车,半分钟后,车开过来,从驾驶位下来,牵着她走过去,看这她上了副驾驶。


    从刚下来到现在,周斯扬的反应自始至终都有点冷,夏烛不自在,撑着门没让他关,轻声咳了下,抬头看他:“……你变了。”


    站在门前的男人右手搭在车门上,垂眸看着她。


    夏烛再咳:“之前这种情况,你都是抱我的。”


    “你今天是拉着我走过来的。”她道。


    两人沉默对视,几秒后,男人凉笑一声,弯腰,把她还搭在外面的腿捡起放进车厢,砰一声,车门合上:“等会儿收拾你的时候抱。”


    夏烛:……


    回家一路上,周斯扬不说话,夏烛也揪着安全带不说话,她从后视镜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一共看了三次,周斯扬都没理她的打算。


    她眼神瞥开,放弃。


    夏烛这脚除了走路略微慢点,其实真没事了,所以周斯扬不抱她,也情有可原。


    进了楼,坐电梯往楼上去,夏烛哼哼唧唧的,想调节气氛,软着语调插科打诨:“咱们明天合约就到期了,你看你,怎么今天公开呢……”


    她的话被周斯扬打断,他嗓音凉凉的:“非让我更生气是吧。”


    夏烛瞄他一下,闭上了自己的嘴:“没有。”


    电梯门开,周斯扬弯腰把她抱起来,两步走到自家门前,输了开门密码,走进去,膝盖抵上门。


    夏烛现在属于犯错的那个,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窝着,瞟了下他的冷脸,也不敢说话,就这么一路被抱进卧室。


    到了进卧室的前一秒,夏烛抬手卡住卧室门框,看着周斯扬,期期艾艾:“……你不会要打我吧?”


    周斯扬本来没这么想,但夏烛这软塌塌的语调,一这么提,这句话就显得有那么点暧昧。


    夏烛看周斯扬脚下也不动了,就这么抱着她站在卧室门口,单肩倚着门框,落眸看她。


    “怎……怎么了?”夏烛吞了下口水,忐忑。


    周斯扬的眸子是偏黑色的深灰,不说话看人时,有种带点压迫的审视,但不完全的黑色,又为他添了点温和。


    “没怎么。”周斯扬眼神滑开,抱着她往浴室的方向去。


    到了浴室,夏烛人被放下,看到周斯扬抽手拿花洒,她伸手抽过来,另一手攥了攥自己的衣服,带些警惕的:“我自己洗。”


    十一月底,清潭的温度已经降下来,她身上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毛衣,这么一抓紧,勾着身体的曲线。


    周斯扬扫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应了声,没异议,从一侧台子下抽了张椅子,又把她的毛巾从架子上拿下来给她,转身走之前留了句话:“洗完去书房找我。”


    夏烛探着脑袋看他的背影,哦了一小声。


    总觉得…有什么暴风雨在等着她。


    半小时后,夏烛洗完吹完头发,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


    刚周斯扬又进来了一趟,给她拿了条睡裙,米白色的吊带睡裙,缎面,背后交叉绑带设计,从后腰的位置往上是露背系带。


    吹过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披散在身后,她轻拨了两下,放下吹风机,迟疑着抓起洗手台上的手机,给周斯扬打了电话。


    书桌后的男人穿着深灰色睡袍,脸上一副银色框的眼镜,周斯扬度数不高,偶尔看电脑时不舒服才会戴。


    “不是说洗好来书房找我,打什么电话?”低低哑哑的男音,从听筒传出来,撞击着人的心跳。


    “到底要干什么呀……”夏烛搓着台面上的浴巾,“你怪吓人的…”


    对面人轻声笑,语音穿过听筒,略微飘忽:“让你来书房找我就吓人了?”


    夏烛低着嗓子嗯了一声,还没再说话,听周斯扬又道:“过来。”


    之前偶尔在床上说话的那种语气,温声命令。


    电话挂断,夏烛又拨了两下头发,轻轻呼气,转身出了浴室,趿拉着拖鞋,往卧室房门口的方向去。


    片刻后,夏烛站在书房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给未知的恐惧做心理建设,之后又过了几秒,她抬手按了门把,头勾着往里看了一眼。


    因为开门的动静,桌后的人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两人无声对视,周斯扬放了手里的笔,眸色清明却幽沉,望着她。


    夏烛舔唇,进去,压上门,慢吞吞地往周斯扬坐着的地方走。


    周斯扬的椅子已经转向了她,夏烛走近,在他身前停住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洗过澡的原因,她眼睛看着湿漉漉的,眨巴了两下,还是那种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刻意放软的语调:“干什么呀?”


    周斯扬眼皮轻掀,瞧她一下。


    夏烛稍稍偏头,声调再次放低:“……我错了,你还生气啊?”


    周斯扬被她一句两句弄得没脾气,转身,左手捏着笔轻轻点在桌面上,慢条斯理的:“生。”


    男人瞧着桌面上的材料,极低的声线轻呵:“怎么办,又不能揍你。”


    夏烛一怔,当然不能揍她,把她揍坏了怎么办,但好像道两句歉就这么算了,也有点说不过去。


    瞧着男人的侧脸看了几秒,她偏着头低声说了句:“顶多…只能打手心。”


    听到这句周斯扬笑了,左手的笔落在桌子上,抬眸看她,四目相对两秒,夏烛听到他说:“想被体罚?”


    夏烛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斯扬说这四个字时涩到爆表。


    “没有……”她刚说的时候,意思就是很单纯地打手心,毕竟别的地方容易打坏。


    周斯扬看她两秒,点头说:“行,打手心。”


    他捞了她的腰,把她反抱在自己腿上,夏烛后背贴上他滚烫的前胸。


    周斯扬的睡袍前襟半敞,她的睡衣又是露背,这个姿势,两个人的皮肤贴在一起。


    夏烛被他身体的温度烫到,屁股想往前挪,被周斯扬压住。


    他偏头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带出来:“别动。”


    夏烛左手被他握在手里,手心朝上,顶头明黄色的吊灯,光线刺眼,她被耀得轻轻眯了眯眼睛。


    片刻后,一掌落下来打在手心,不是很疼,暧昧的氛围更重,周斯扬声音落在她耳旁:“以后还骗我?”


    书房安静,刚落掌那一下,发出清沉的闷响。


    夏烛莫名耳热,身体往后靠了靠,完全缩在周斯扬怀里,舔了舔唇,盯着自己的手:“不骗了。”


    又是一下,还是左手手心,被周斯扬拍了下。


    夏烛手往后缩,被人温柔制住。


    “以后生病还不说?”


    “说……”


    再接着第三下,周斯扬轻拍她的掌心。


    周斯扬嗓音喑哑:“其他事呢?”


    夏烛糯声:“也说…”


    这声再落,短暂安静了几秒,周斯扬忽然换了地方,掌着她的腿拨开,落掌轻拍在她大腿处。


    周斯扬唇压在她耳侧,低哑笑了下,慢声:“那等会儿做的时候能拍这里吗?”


    “轻轻的,”他说,“乖乖。”


    第67章 6.28/雨意


    准确来说是大腿上半部。


    拍一下,揉一揉,再拍,再…夏烛嗓子干涩,动了动身体,反身想抱他,被周斯扬压住手腕制住动作。


    他依旧是从后拥住她的姿势,掌心贴在刚刚拍到的位置,动作轻缓地帮她揉了揉:“拍疼了?”


    夏烛摇头,抱着自己,以一个完全依赖的姿势往周斯扬怀里靠。


    是真的不疼,但也是真的很…她耳朵发烫,嗓音虚哑:“你不能欺负人。”


    周斯扬笑了一声,勾着她的腰把她抱紧,声线同样沙哑到性感:“怎么欺负你了?你自己说的打手心。”


    他手掌贴着她的膝盖里侧,温热粗粝的掌心触着那块皮肤:“不是还帮你揉了。”


    夏烛也不知道自己哼唧个什么劲儿,但嗓子黏着就是被拍到想哭。


    背后的白色系带被扯开,夏烛两手被周斯扬握着拉到身后,用睡裙的系带缠在一起。


    “帮你打个漂亮的蝴蝶结?”他嗓音喑哑,用哄小孩儿的语气。


    终于系好,睡裙下摆往上,让她咬住。


    夏烛偏了偏头,觉得很羞,想拒绝。


    周斯扬轻扣她的下巴,食指蹭了蹭她的侧脸:“不是说自己错了,不能罚?”


    ……


    之前说的话不是玩笑,周斯扬真的会在过程中轻轻拍她的腿,又或是别的地方。


    问她到底有没有记住自己的话,下次还会不会再犯。


    夏烛说不会,他就停手,捏着她的下巴亲亲她的脸颊,说好孩子。


    依旧是背靠他坐在他腿面的姿势,夏烛被哄得迷糊,抬手时睡裙吊带从肩头滑落,露出整个肩膀。


    肩膀漂亮,锁骨也漂亮。


    周斯扬拨过她汗湿的头发,低头亲她的脖子,哑声笑着让她低头看她自己,然后唇压在她耳侧,低声夸她“漂亮乖乖”。


    ……


    接近九点,书房依旧昏沉,桌面手机震动,不间断地震了两声,夏烛轻推抱她的人,让他接电话。


    手机铃声能听出,是他私人用的那个,会打这电话的一般只有家里人。


    夏烛还侧坐在周斯扬腿面,攀着他的脖子,再次推了推,语声仿佛累到极致:“…快去接。”


    周斯扬握着她的脖颈,低头亲她:“等会儿。”


    夏烛偏头躲开,扬手就要打他,被周斯扬捞住手腕。


    他唇碰了碰她的手心,笑,哑着声音:“还有力气打我?”


    夏烛呜咽一下,倾身抱住他的脖子,脸埋进去:“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我累了…周斯扬。”她嗓音湿踏踏的,百般委屈。


    周斯扬托住她的后腰,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让她坐得更舒服些,另一手捞住她的小腿,喉咙轻滚再次向她确定:“确实没事了?”


    “明天陪你再去个医院?”他帮她拨开黏在侧脸的发丝,瞧着她郁闷的表情,低声笑,“下次再不说,真揍你。”


    夏烛不服气,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你这次也揍了。”


    “是吗。”周斯扬抽手再次拍在她臀上,抱着她站起来。


    夏烛脑袋挂在他肩膀,没力气抗议。


    桌面的手机第三次震动,夏烛推周斯扬,急了:“你快接。”


    连着打了三次,一定有急事。


    周斯扬抱着她往旁边撤了一步,捡起手机。


    刚接通放在耳侧,周永江高八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和小夏要离婚??????”


    夏烛一紧张,身体紧缩了下,周斯扬闷哼。


    极其暧昧的声音。


    但周永江满脑子都是刚和沈漱玉看到的合约书,根本没注意听筒那侧发出了什么声响。


    他单手叉腰在书房左右踱步:“我和你妈从荆北回来了,现在就在你东边那个别墅,你书房!你书房那个结婚合同书……”


    周永江被气得脑子发昏:“你找小夏真是为了骗我们,跟你演戏的???!!”


    周斯扬托着夏烛走回椅子,重新坐下。


    手机听筒的声音就在耳旁,夏烛太紧张,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身体,夹得很紧,睫毛上还挂着水雾,朦朦胧胧眨着,看周斯扬。


    周斯扬被她看得心里晃神,也不管那面自己老子再说什么,手机拿远,另一手摸了摸夏烛的唇,低声哄了她两句,让她放松点。


    亲了亲她的鼻尖,哄人的口吻笑:“你不放松我也难受。”


    他这么一说,夏烛更没有办法放松了。


    那面周永江还在自说自话地问责,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回荡在整个书房。


    夏烛有点愣又有点怕,拨着周斯扬,小声急道:“你别管我了,你快跟爸妈解释。”


    “解释他们也不会听。”


    “那你也得解释啊!”


    周斯扬失笑,低头再次亲了她一下,手机重新放回耳边:“爸…”


    “爸什么爸!!还会找人演戏骗我们了,”周永江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我原来也想过你是骗我们,但也就是想想,谁知道你还真给人钱让人帮你演戏????”


    “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不中用,想当年我追你妈的时候……”


    他那段情史,周斯扬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听出来茧子了,此时手机开了免提往旁边一放,握着夏烛的腰把快从自己腿面滑下去的她抱回来。


    搂着她探身从一旁软榻捡了挑毯子,把她裹好。


    “……我十八岁就情窦初开喜欢你妈了,你呢???三十了还光棍一条,你说说世界这么大,你就没个喜欢的姑娘吗??天天就知道工作,有什么好工作的?周家离了你能死?”


    “能不能把你个人问题解决解决!!你看着我和你妈这么恩爱,就没想过谈个恋爱结个婚吗?!!”


    周永江在电话那面持续不断地输出自己的观点,而这边……夏烛盯着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周斯扬抱着她在给她选包。


    用她的手机联系了罗飞,让他发来了十几款图片,问她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让这周末送到家里。


    “我不要,”夏烛还没习惯花钱如流水的生活,低声,“衣帽间整面墙都是包。”


    周斯扬眉梢稍扬:“我以为家里的你不喜欢。”


    “没有。”夏烛冤枉。


    周斯扬看她:“那你天天上班拿个奶茶袋。”


    外卖点奶茶的包装袋,整天被她塞了东西当通勤的手提袋用。


    “我这不勤俭节约,节成习惯了吗……”


    “谁让你节约了?”周斯扬把她脑袋拨回去,又滑了遍那些图片,温声问她,“都要?”


    夏烛唔了一声,还是有点担心:“真的不用理爸爸吗?”


    周永江的声音从桌面的手机听筒传出,在空旷的书房回荡成背景音。


    周斯扬左手搭在她头顶,帮她顺了顺后脑的头发,还在琢磨女生这些包到底应该怎么选。


    语声平淡:“不用,和我妈那点事他能自己讲半个小时。”


    夏烛哦了下,隐约听到不远处周永江沉浸在回忆里,描述当年和沈漱玉的互动,说两句自顾自地问一下“你从来都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吗???”


    “……”


    夏烛轻轻吸气,有点理解周家的事情为什么都一股脑扔给周斯扬了,周永江……就目前来看,貌似是没什么事业心,他心里好像都是周斯扬的妈妈,沈漱玉女士。


    她视线收回来,垂眸和周斯扬一起看手机,认真挑包。


    和周斯扬说得一样,半小时后,周永江大概是讲累了,语速和情绪都终于缓下来。


    而夏烛也在这半个小时里,被周斯扬陪着挑了几套衣服和一些首饰,至于刚刚照片上展示的那些包,没挑,因为周斯扬全都买了。


    周斯扬捡过自己的手机,对对面:“喂。”


    周永江本已经降下去的火,因为听到他这声音又被勾起来:“喂什么喂!我看你是要把我和你妈气死,人家小夏一个好好的姑娘,跟你现在结婚又离婚,你让人家怎么办?!!”


    夏烛看了眼周斯扬,觉得周永江有句话说得对,他真的好不中用,从接电话到现在,一共就说了两个字,一个爸,一个喂,然后——就被顶回来了。


    她有点着急,在周斯扬腿上转了个方向,瞅着桌子上开了免提的手机,压着嗓子咳了两声,做思想准备,然后小心地喊了声:“爸?”


    周永江一听这声音,骂人的话顿住。


    他跟夏烛通电话通得少,有点听不出她被电流处理过的声音,但一旁站着的沈漱玉听出来了。


    周永江那边开的也是免提,中间他大谈情史的时候,沈漱玉听不过去,出去切水果,这会儿端着盘子走进来,正好听到夏烛的声音。


    她疑惑地瞥了眼墙上的表,已经快九点半了。


    装了水果的盘子放在桌子上,两步上前:“夏夏?”


    周斯扬微微皱眉,手握夏烛的小腿,还在检查她的脚。


    医院开的膏药她就没好好贴,昨天洗完澡他说要帮她,最后被她以自己顺手的理由打发出去,现在再看,发现她脚上还是前两天那张,根本没换。


    周斯扬轻啧一声,真是拿她没办法。


    伸手陇上夏烛的后颈,也不管她还盯着手机琢磨怎么跟老两口解释,压着她的脑袋带到自己唇旁,在她耳边道:“明天再去趟医院,你再因为你这个工作不注意身体,我就把你也开了。”


    夏烛闻言睁大眼睛,狠狠剜他一眼。


    周斯扬松手往后靠,唇边带笑,拨着她的头,帮她顺了顺后脑乱掉的头发,比了个口型,说“乖乖听话”。


    夏烛现在听到这几个字就耳朵热,天知道半个小时前被这样称呼了多少次,这简直成了一个禁词。


    嘴上叫得多乖,下面动作就有多狠。


    她喉头一哽,瞪周斯扬的眼神更狠了,被她瞪的人轻轻笑了声,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夏夏?”沈漱玉还是奇怪,“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


    沈漱玉和周永江今天下午从荆北回来,本打算直接回家,但想起有些常用的东西落在了周斯扬那个别墅,这才说回去拿。


    周斯扬的所有房子都是通用的密码——六个一,所以两口子没费什么事儿就进了房间,本打算拿完东西就走,没成想收拾着收拾出来一个结婚合约书。


    一共三十多页,条款登录的那叫一个详细。


    周永江随便翻了两眼,看到合约半年,和到期期间这几个字后,当时就爆炸了。


    “嗯,对,我和周斯扬……”夏烛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原先是签过合约,但现在不打算离婚了,你们别担心。”


    周永江也听出确实是夏烛的声音:“没事儿小夏,你别害怕,要是那个狗崽子逼你这么说的你给我说!我到底是他老子,你别害怕他,不用帮他圆这个谎。”


    夏烛也知道现在这么干巴巴地解释,确实像假的,但她也不清楚怎么能解释得更让人信服。


    有点为难的:“叔叔,他没逼我。”


    “你都叫我叔叔了,还不是他逼你?!”周永江又提起来气,“周斯扬,你给我听电话!这么大晚上的,小夏都下班了,你还薅着人家在这儿给你爸妈演戏,你还是不是人?!”


    吵完周斯扬,再对着夏烛说话,明显态度好很多:“小夏,你回家,不用听他的,明天我过去收拾他!”


    “是我们老周家都不起你,”周永江叹气,“让你多了条婚姻记录,这两天再见了,叔叔和阿姨一定补偿你,你要是想要房子,叔叔再多给你几套,几套都行。”


    ……


    电话再挂断,周永江和沈漱玉说明天就过来。


    “……”


    “…怎么办?”夏烛问周斯扬。


    周斯扬抱着她站起来,往书房外走:“什么怎么办?”


    “爸爸妈妈他们不信啊……一直说你威胁我。”夏烛舔唇。


    周斯扬低眸看她一眼,轻笑:“谁让你刚才叫叔叔的。”


    夏烛脸上懊悔:“我不是叫顺嘴了吗,那谁让你一直不跟我说喜欢我,我以为要离婚,心里时时刻刻准备着走人。”


    周斯扬顶开卧室门,垂首亲在她的额头,好脾气的:“嗯,我的错。”


    “对,就是你的错。”夏烛揪着不放,然后抬眸,眼睛晶亮亮地看他,“……所以等会儿我能打你吗?”


    刚在书房,过程中被电话打断,等会儿去了浴室可能要继续。


    “不行,”周斯扬低头,瞧她一眼,“只能我打你。”


    夏烛失望,垂眸玩手指,几秒后被抱进浴室,放在地上。


    她还纠结着刚刚那句话,没看周斯扬。


    周斯扬从一旁拿了毛巾再回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抑郁的表情。


    瞧了两秒,抵着她的腰把她转向花洒的方向,垂头到她耳边,笑了声,妥协似的哄人:“但你可以咬我。”


    第68章 6.29/雨意


    隔天再上班,夏烛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瞩目”。


    说实话,她长得漂亮,从小学习也好,被人追,或者代表发言什么的,时有发生,但像这次一样,被这么多人讨论艳羡,确实还是第一次。


    好吧,周斯扬魅力的确大。


    中午和陶桃去楼下咖啡厅吃饭,两人坐在窗边的位子,夏烛勺子舀着自己面前的简餐,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上的报告书。


    陶桃往嘴巴里送了口红烧茄子,压着声音靠过去:“我数了,从咱们坐下来到现在,一共过去六拨人,纷纷驻足观望了,三秒、六秒、五秒……”


    夏烛显然没再听她说哈,皱了皱眉,手机拿起来给她看:“这个指标……”


    陶桃随着她的话瞥她的手机,两秒后:“你怎么是个工作狂呀。”


    “采访你一下,”陶桃随手拿了个广告页,卷成桶状伸到夏烛嘴前,“你老公,回国八年,自己有一家上市公司,还周文集团的继承人,家里的钱从银行取出来换成纸币,你数一辈子都数不完……”


    陶桃垂眼,手指点点她的手机:“所以你是为什么跟这点工资这么较劲呢?周总难道没说过会养你这种话???”


    夏烛笑笑,勾着陶桃的后脑,让她低头看手机:“干嘛要别人养我,万一不养了,我不是要饿掉大牙。”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夏烛点着头看她,“永远不能把自己的命运系在别人的裤腰带上。”


    陶桃盯着她,片刻,抽手两只爪子在空中互相呱唧了两下,由衷夸赞:“你真的是吾辈楷模。”


    吃完饭,从咖啡厅出来,遇到……抱着两大箱子从前门被保安驱逐出来的宋章鸣。


    他西装乱成一团,头发也被风吹得掀起,露着前面的十分之高的发际线,跟保安理论:“我就把这些放这儿一下,上去拿个东西就不行?你是哪个组的保安?我认识你们组长我跟你说。”


    正值午饭时间,偶有路过的职员都在扭头看他。


    宋章鸣理论不成,还是被撵出来,他抬脚踢开脚边的箱子,怒气冲冲对周围:“看什么看???都不干活?!”


    有原先工程部被他找事儿训过的男生冷笑,压着声音从他身边绕过去:“自己以前就不干活,还说别人。”


    宋章鸣气急,抬脚又踹在自己的那个纸箱上。


    陶桃接过夏烛递来的纸巾,看着那处笑得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根:“让他以前欺负人,现在是个人都想踩他一脚。”


    夏烛咬着吸管喝了口杯子里的咖啡,歪头跟身旁的陶桃道:“走,咱们去帮帮宋总。”


    陶桃“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小跑着跟上去。


    两人快走到跟前时,宋章鸣正好抬眼,看到她们,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极不自在。


    说实话,他现在看到夏烛,想把她吃了的心都有,但周斯扬在这儿站着,他敢得罪夏烛,明天就不用在这个行业混了。


    西装半撩,掐着腰吸了口气,对夏烛点了下头,算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打招呼的举动。


    偏偏夏烛像看不出来他不想说话似的,上前两步,语声惊讶:“宋总有什么需要帮忙……啊呀,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宋总了。”


    宋章鸣:……


    夏烛吸了口手里的咖啡:“但没关系,叫习惯了,还是叫您宋总吧。”


    夏烛低头看宋章鸣脚前摆着的几个箱子,客气地问:“我刚从那边过来听说,你这些东西是要临时放在哪儿没地方放是吗?”


    她语气太好,就像真的想帮宋章鸣忙,宋章鸣也是气昏了头,心里又记挂着得和她维持好关系,顺着往下看了眼那些箱子,声调不高:“想放这儿,上去拿东西。”


    夏烛哦了声:“您竟然还有东西在中宁?我还以为昨天就被当作垃圾处理掉了。”


    “哦对,还有您这个忙,”夏烛示意了一下地上的箱子,“我和保安组长不熟,可能帮不上,我只和中宁的大老板,就开除您那个,”


    “我只和他熟,您知道吧,”夏烛微笑喝咖啡,“摆正位置说呢,他是我合法老公。”


    话音落招呼身后的陶桃,语气轻快,再次重复:“走了,咱帮不上宋总这个忙。”


    被留在原地气到几乎原地爆炸的宋章鸣:……


    从前门进中宁的大楼,刚过中午一点,有些去外面吃饭的正巧回来,电梯间人不少。


    陶桃和夏烛往里面走了走,站在靠里的位置,片刻后,很轻的“叮”一下,她们等的这个没开,斜前面周斯扬的那个电梯开了。


    电梯是从负二上来,里面除了周斯扬和罗飞外,还有程煜非,程煜非跟周斯扬说完最后两句,抬步跨出来,看到夏烛。


    程煜非属于虽然“位高权重”,但跟大家打成一片,早上上班,路过中宁楼前的乞丐,都得和对方聊上两句的——那种人。


    此时看到夏烛,抬手热情招呼:“小夏烛。”


    哗啦一下,所有电梯间的人都往夏烛的方向看。


    刚刚都还只是偷偷摸摸的瞧,小声讨论,程煜非这招呼一打,大家现在是明目张胆地看。


    夏烛尴尬一笑,稍稍欠身点头:“程总好。”


    程煜非一指身后的电梯:“别等了,坐周斯扬的呗。”


    程煜非说完又示意夏烛身边的其它人:“你们也去。”


    虽然程煜非这么发话了,但大家都踌躇着,看周斯扬一眼,又看夏烛一眼,谁也不敢先往电梯里进。


    周斯扬扫了夏烛一下,唇若有似无地勾了勾,搭在电梯门框的手垂下,点头应道:“都进来吧。”


    说实话,虽然周斯扬本人的长相因为过于清冷寡欲,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中宁在所有员工心理一直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公司,所以此时听到周斯扬这么说,有人看了两眼夏烛,跃跃欲试。


    夏烛也当然知道周围人在等着自己“发话”或者先进去,再次看了眼周斯扬,硬着头皮往里走。


    她跟陶桃一进去,身旁立马有人跟进,此起彼伏的“谢谢老板”的声音,中间还夹杂了两句“谢谢老板娘”。


    夏烛被叫得脸一红,站在周斯扬身后,伸手掐了把他的腰,前侧的男人如有所觉,在她手落在他腰间的下一秒,反手握住,牵在手心里。


    电梯门关,大家纷纷拧头转回去站好,电梯空间大,周斯扬和夏烛站在最后面,面对着前面一堆后脑勺。


    夏烛手动了动,从他手里抽出来,然后反手打在周斯扬的手背。


    男人低眸无声笑了下,貌似被打得还挺愉悦。


    一旁的罗飞:……


    夏烛瞥了瞥前面的人头,斜眸再次瞪了周斯扬一下。


    进来的大多都是三楼设计部的人,到了三楼,电梯门开,站在前侧的人鱼贯而出,唯一一个要去四楼的姑娘,看到身边人都出去了,左右看了下,也跟着出去。


    正要往外的夏烛被身侧人拉住。


    他半侧身,低声:“晚上我要开会,晚饭上来吃?”


    夏烛抬眸看了眼已经出了电梯门的陶桃,拍周斯扬拉自己的手:“知道了。”


    再接着转身还没走两步,又退回来,抬手指着周斯扬,低声:“你以后在公司不许和我说话。”


    “影响不好。”她小声道。


    周斯扬低眸看着她,片刻后,点头:“知道了,老板娘。”


    “……”


    “也不许叫老板娘。”夏烛再次威胁。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夏烛因为等周斯扬不能走,陶桃也有两张图没改完,决定多留一会儿。


    陶桃近段时间减肥,东西吃得不多,晚饭更是一口不沾,她整理好手里的报表,偏头问夏烛要不要一起下楼买杯咖啡。


    夏烛左右无事,点头应好。


    从中宁楼出来,到楼下咖啡店,陶桃说刚去找李丽,听到另一个部门开会,快结束的时候有人借着整理东西的功夫,问那部门的老大周总的老婆是不是确实是景观部的员工。


    陶桃咬吸管:“大家好像对你很好奇。”


    夏烛从店员手里接过自己那杯,中午才喝过,她这次点的是杯果汁,咬上吸管想了想陶桃的话。


    先前不想公开,一方面是不确定自己和周斯扬会不会离婚,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想太引人注目,不想被打上周斯扬的标签,磨灭掉自己的努力。


    但后来她也想通了。


    只要她足够有能力,拿出足够的成绩,也不用太在乎别人说她什么,或是怎么看她,毕竟她也不是为别人活的,所以她只需要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买完果汁上楼,收到周斯扬的消息,让她上去吃饭。


    夏烛回了个好,确定完电脑的文件都保存好,拿上手机,依旧是左右看了两眼,才从自己座位起来,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虽说她现在也不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办公室恋情什么的,还是不要太明目张胆的好。


    坐周斯扬的电梯上到八楼,刚踏出电梯,看到等在外面的人,夏烛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最后一个字敲完,周斯扬按灭手机放进口袋,抬步走过来,先是接了夏烛手里的袋子,再是拿过她手里的咖啡:“没手牵你了,想拉的话你只能拉我的袖子。”


    周斯扬带着她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去。


    夏烛跟在他身后,嘴硬咕哝:“谁想你牵了。”


    周斯扬弯唇笑:“我自作多情,我想牵。”


    夏烛脸一热,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念叨了两句有的没的,走在前面的周斯扬不语,自始至终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快走到办公室前,夏烛指指周斯扬手里那个袋子:“这个是给你的助理们买的咖啡。”


    “正好下去,顺手买了。”夏烛解释。


    周斯扬垂眸看了眼,接着顿住脚,抬手揽了夏烛的头把她带到自己身前。


    夏烛本来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他搂过去,稍稍一愣:“干什么…”


    助理办公室在周斯扬办公室的斜前方,还有几米的距离,两人站的位置靠走廊拐角,那侧看不到。


    周斯扬唇几乎抵在她额头上:“为什么买这个。”


    “他们不是都知道我是你…老婆吗,想着上来,就觉得应该给大家带点……”


    她话没说完被周斯扬接过去:“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


    夏烛“嗯?”了一声,没明白。


    周斯扬笑笑,重复:“没有什么是你必须做的,想干什么干什么,你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责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夏烛恍惚着唔了一声,点点头。


    两人这个角度说话,有点像接吻,特别是周斯扬一手还拢在她的脑后,看起来特别的缠绵悱恻。


    “那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清脆却犹疑的女声,“我是不是打扰了。”


    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人,夏烛心脏一颤,推开周斯扬,往左前方看去。


    周斯扬的姑姑周青,穿了挑黑色的丝绒长裙,正站在那儿,看到夏烛的动作,咳了下,抬手:“别紧张,我是奉他爸爸的命来看下情况。”


    说罢,右手拇指按上屏幕,转身一面往周斯扬办公室的方向走,一面给对方发语音:“我看估计是真的,刚还撞见他俩在走廊上亲嘴,那干柴烈火,热火朝天的…”


    夏烛:……


    她觉得周青应该跟林冉是一对母女。


    周斯扬接收到她尴尬的视线,轻点头解释:“我姑姑为人比较狂野。”


    “……”


    十分钟后,夏烛和这位比较狂野的姑姑面对面坐在周斯扬办公室的沙发上。


    周斯扬两分钟前出去接电话,留了夏烛和周青在这儿。


    “你们俩什么时候要孩子?”


    夏烛一口茶喷出来,她抽纸擦了擦嘴,有点尴尬:“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哦,”周青看起来有点失望,过了两秒又道,“在我家生男生女都一样,不存在重男轻女,要一个两个三个也都行,看你们意愿,当然不生也行,我家就是钱多点,还没有皇位需要继承,大不了等你俩老了都捐了,反正我们那时候肯定不在了,也不心疼……”


    周斯扬正巧进来,朝她俩坐的地方望了一眼,还没问话,周青直接回答:“在聊你俩孩子的事。”


    夏烛:……


    紧接着还没等她解释,看到周斯扬眸色落过来,瞧着她,眼神中比刚刚多了一层深意。


    夏烛:……


    她连忙伸手在腿侧小幅度朝他摆。


    周斯扬不知道看到没有,总之转头拿杯子时好像勾唇笑了下。


    周斯扬的会临时取消,送走周青,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坐电梯往楼下停车场去,周斯扬今天换了辆轿跑,深灰色的流线型车身,漂亮得要死。


    走到车前,看周斯扬用钥匙按开关时,夏烛瞧着这车愣了两秒,随后被身旁的人抵着腰往副驾驶带,周斯扬在她耳旁问:“有驾照吗?”


    夏烛回头看他,木愣点头:“有,高考完学的。”


    周斯扬低眸看着她:“喜欢什么车,我们去买一辆?”


    “爸妈不是说今天来……”夏烛眼神还懵着。


    周斯扬推着她的背把她带上车:“不用管他们。”


    本来说是回家,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周斯扬来买车了,一路开到在高新区的工厂,落周斯扬半步,跟他走到三楼vip室时,夏烛比刚刚过来时更懵了。


    因为她刚在外面貌似还看到了飞机。


    什…什么啊,她偷偷转头,看走在自己身旁的人。


    还没待她瞧两眼,前方领他们过来的经理已经停住脚步,欠身向他们鞠躬,让他们先坐一会儿,自己下去准备。


    三层的会客室,米白沙发和浅灰色的地板,沙发对着一个很大的幕布,播放着这家公司的各种广告,东面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外面宽阔的跑道和停着的各种车和飞机。


    清潭作为南方的经济中心,无论是对外贸易还是对内进口都做得很好。


    高新区有私人飞机售卖的公司,夏烛知道,先前有幸接待国外客户时,陪着来逛过,但实在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来这儿。


    毕竟那个门头气派得不像她这辈子能进的地方。


    她伸手拉了下周斯扬,因为虚说话声音都放轻:“不是买车吗……”


    周斯扬看到她的小表情笑了下,推着她的背把她往落地窗旁带。


    跑道上停了几架用来展示的私人飞机机型,从直升机到湾流G700都有,展示机型并不全,等会儿经理再上来,会给他们介绍公司内现所有对外销售的私人飞机类型。


    其实买这东西就像买车,过程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繁琐。


    周斯扬左手盖在夏烛脑袋上,右手卡了她的下巴,让她往窗外看:“看看?以后休假可以用。”


    周斯扬有一架商用的,停在清潭国际机场,至于专门用来度假的,周青倒是有一架,但一直扔在香港没有开回来。


    刚本来的确只想去挑个车的,但从中宁开出去,又觉得车都买了,不如一步到位。


    反正也不是花不起这个钱。


    夏烛还是有点不在状态,转头看回周斯扬时,嘴打磕巴地还是重复刚刚的话:“不是说买车吗…”


    周斯扬笑了:“怎么总记着你那个车。”


    他盖在夏烛脑袋顶的手轻揉了一把:“车也给你买,买十辆。”


    “什么啊……”夏烛被他打趣得不好意思,“放都放不下。”


    周斯扬声线一如既往平稳,逗她:“不够停就再买个院子,专门给你放车。”


    话音落,他再次微微俯身,拨着夏烛的头让她看窗外,轻声商量似的问:“买一架,用的你名字命名?”


    “说了,你什么都值得最好的。”男人在她耳边道。


    第69章 6.30/雨意


    夏烛往身后接待员那侧看了眼,推他,低声道:“你怎么总用钱砸我啊……”


    周斯扬微微挑眉,手从她发顶滑下来,帮她拨了拨前额的碎发,眼睛带笑,顺着她的话问:“被砸得开心吗?”


    上来的楼梯口站了两个接待人员,夏烛被拨头发都不好意思,胳膊把周斯扬的手隔开,小声应付似的:“开心,开心。”


    周斯扬看着她的动作,握着她的胳膊拉下来,抬手又拨了下她的头发。


    “周斯扬!”夏烛压着声音。


    “在呢。”男人清懒的声线回。


    断断续续的低声对话——


    “在什么在,你不要动我了呀,很不好意思。”小声。


    “嗯。”依旧懒懒,带点若有似无的笑。


    “嗯什么嗯,周斯扬!…你离我远一点,这样看起来很像在接吻,还有人看着……”


    “有人看着犯法?”


    “不是这个意思……”


    ……


    吵吵闹闹了两分钟,身后不远处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夏烛一步撤开,拧了把周斯扬的腰。


    周斯扬轻声淡笑,抱臂,背靠在玻璃窗上,跟两位已经走近的经理人点头示意。


    夏烛其实全程听不太明白两位经理人在说什么,只在对方播放介绍片时眼睛一亮。


    漂亮,阔气,太漂亮,太阔气了,原来新闻上那些女明星,大小姐的私人飞机都是这样的啊。


    好好好,行行行,全世界就她一个穷鬼是不是。


    因为放介绍片,东面的玻璃拉上了百叶窗,光线被阻了大半部分,房间里略微昏沉。


    夏烛盯着几米外的幕布,嗓子做吞咽的动作,左手勾着身旁周斯扬的袖子扯了扯。


    周斯扬合上手里的杂志,俯首靠近,听到清软的女声问了句:“周斯扬,你这辈子不会破产吧。”


    “可千万不要破产啊,有钱太好了呜呜……”她喃喃自语,难得的表情生动。


    “有可能会破产,”周斯扬戳破她的幻想,“还会因为是法人,欠银行钱太多被抓进去。”


    “……”夏烛停止感动的哭泣,偏眼看他。


    对视两秒后,她悄声:“那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然后我们离婚,我带着钱跑到国外,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等你……我们两个总要保一个,还要带小孩儿呢……”


    “你想要孩子?”周斯扬问。


    夏烛一惊:“不是这个意思。”


    周斯扬轻声哼。


    夏烛咳了两下,话题绕回刚刚:“刚开玩笑的。”


    她两手挎上他的手臂:“我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如此英俊帅气、财大气粗、风流倜傥,潇洒英俊…”


    周斯扬打断她:“词用重复了。”


    “哦,”夏烛抱他胳膊的手更紧了些,接着刚刚的话说完,“…的老公。”


    周斯扬:……


    ……


    从高新区的工厂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八点,一路上周永江连环夺命call一共给周斯扬打了八个电话。


    周斯扬不接,也不让夏烛接。


    他原话是“如果你不想再听他讲半个小时情史的话”。


    夏烛琢磨了一下,放弃了接电话的念头。


    半小时后,到家,车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从单元门栋进去,再上电梯。


    电梯门开时,夏烛有点“近乡情怯”,手勾着周斯扬的衣服,怯懦懦地看了他一眼:“爸妈不会打我吧……”


    “不会,”周斯扬牵住她抓在自己衬衣的手,低头输密码,“他们只会打我。”


    话音刚落,门打开,里面扔出来个枕头。


    “周斯扬!!!”周永江气沉丹田的声音。


    周斯扬反手抓住往他脸上扔的枕头,牵着夏烛往里走,反手关门,接着很平淡的嗯了一声:“怎么了,爸?”


    夏烛瞥他一眼:……不动声色气死人的本事他是一顶一得强。


    果然,下一秒,周永江的声音更炸了:“还怎么了,你自己干的混账事你不知道怎么了??!!!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种儿子,不怪你妈,一定是我的基因不好……”


    他从客厅走过来,绕过玄关处的屏风,看到跟在周斯扬身后的夏烛。


    夏烛半边身子躲在周斯扬身后,提着唇笑得非常乖巧:“爸爸。”


    周永江两秒钟怔愣后,再看周斯扬的眼睛更是火大:“不是合约都结束了吗,你还抓人家小夏过来干什么?你演戏演上瘾了??别干你那破设计了,去奥斯卡演戏啊!!!”


    周斯扬把手上的抱枕丢到鞋柜旁的竹筐里,一手牵着夏烛,另一手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她的拖鞋放在地上。


    牵着她的那只手改为托住她手肘的姿势,低头看着她换鞋,整套动作非常自然,对他老子的话充耳不闻。


    被忽视的周永江:……


    沈漱玉从客厅沙发起来,也走过来,还没走近,看周永江一眼:“你小点声。”


    周永江喘了口气,再开口语调确实放低,但瞧着周斯扬仍是没个好脸色:“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周斯扬点头,拉着夏烛往厨房的方向去,“不想理。”


    “……”


    周永江转头对沈漱玉,脸上表情有种被噎到怒气:“你听听他都说什么,他是不是觉得我活得太久了,想气死我。”


    夏烛边跟着周斯扬往厨房走,边一步三回头地往身后看,接着手再次掐周斯扬的侧腰:“你为什么不理爸妈,好得解释两句。”


    “有什么好解释的,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周斯扬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瓶夏烛喜欢的果汁,拧开盖递给她,再是从旁侧的台子上抽了纸巾,帮她擦掉手背沾的水,“难不成现在生个孩子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是真的?”


    夏烛:……


    夏烛咬着饮料瓶瞧他:“你过分了,你今天总提小孩儿。”


    男人低眸给她擦着手指,笑:“年龄大了,特别想有子孙。”


    “……”


    周斯扬把帮她擦了手的纸扔进脚边垃圾桶:“你才二十四,不懂三十岁的老人在想什么。”


    “……”夏烛试图更正,“三十还是青壮年。”


    周斯扬抬眸看她,半秒后,佯装哦了一下:“我以为三十是老男人呢。”


    夏烛:……


    他怎么这么记仇,这么记仇,这么记仇!!!


    夏烛伸手再次捏在他腰上,抬步想从他身边绕出去,低头小声:“我还在事业上升期,不能要…小孩儿。”


    周斯扬反手牵住她的手,低笑一声,这回语气比刚刚认真许多:“知道了。”


    两人转头从厨房走出来,周永江还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们两个,相较来说,沈漱玉的情绪就看起来平稳许多。


    她也扫了下站在一起的两人,之后落眸看向夏烛:“妈妈问你,你们……”


    夏烛吞了吞口水,抓着周斯扬的衣服再次往他身后站:“是真的妈妈,原来是假的,但现在的确是真的,由假变真的那种真。”


    夏烛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


    周斯扬对上周永江瞪自己的眼神,手里的水往身旁的岛台放:“要不亲一个给你俩看看……”


    周永江从脚边捡过一个抱枕又砸过去,厉声打断:“亲什么亲,不是真的你难道还想亲人家???人家小夏凭什么让你亲??”


    沈漱玉揪了他一把,微侧头,低声:“我看着也像真的。”


    周永江火大:“他半年前看着就挺真,也是给我演的!!”


    周斯扬侧身看夏烛,眼神像她示意了一下,表示解释不通,随后单臂搂上她的肩膀,对两步远外的老两口:“你们琢磨,我们去睡觉了。”


    沈漱玉回身,犹疑地叫住两人。


    “夏夏,”沈漱玉看了周斯扬一眼,目光又落到夏烛身上,迟疑开口,“你不想的话,睡别的房间,或者跟我睡也可以。”


    “对对对,”周永江指了下不远处的客房,“你想睡其它房间也……”


    周斯扬轻啧一声:“说了是真夫妻,你们俩当我是什么危险分子?”


    说罢,他揽着夏烛的肩,把她往卧室的方向带,跟朝身后两人扔了个:“走了。”


    身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周永江忽然扬声又喊了句:“小夏,他要是对你……你就报警,别手软,直接报警!”


    “……”


    周斯扬捂上夏烛的耳朵,把她带进卧室。


    ……


    隔天早上起床,夏烛比周斯扬晚了一会儿出卧室,穿戴整齐走出房间时,看到坐在客厅的沈漱玉和周永江,沈漱玉上下扫了扫夏烛,确认她完好无损。


    刚把餐盘放在餐桌上的周斯扬看到沈女士的动作,平声:“正常夫妻睡个觉,我还能打她?”


    夏烛正好走到周斯扬身边,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隔着衬衣掐周斯扬的胳膊。


    周扬低眸看到她略微局促的表情,偏眸倒水,用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忘了还真打过。”


    夏烛伸手拿牛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别说了,爸妈还在。”


    夏烛站在桌边,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牛奶,忽听周斯扬又问了句:“今晚还能打吗?”


    依旧是气声,刚起床的那种低哑声线。


    “……”夏烛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拿着半杯牛奶转身往厨房走,硬邦邦的,“不能。”


    周斯扬无声笑了下,转身跟上去。


    夏烛走到厨房的面包机前,看到身后走过来的人,耳朵还烫着,嘴打磕巴:“你过来干什么?”


    周斯扬从头顶的橱柜拿了个盘子,用夹子把从面包机弹出的面包片夹出来:“拿面包。”


    “不然你以为干什么,”周斯扬偏眸看她,“讨论什么时候能打你吗?”


    “……”


    夏烛往身后看了眼,确定两人的位置被岛台旁的柜子挡着,客厅的人看不到,然后抬手抓了周斯扬的领子把他扯向自己。


    周斯扬眉尾轻抬,看着她。


    夏烛手从他衬衣下摆伸进去,手背蹭着他的腹肌,眼神虽然虚,但还是盯着他把话说完:“我也想打你。”


    她舔唇,轻轻道:“下次我能不能拍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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