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鼓膜处回荡着的心跳声震耳发聩,谢景辞的瞳孔有一瞬间涣散,他清楚再这么下去绝对不行,等池非屿意识到他的需求,黄花菜都该凉了。
谢景辞攀上池非屿的肩膀,回抱对方,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池非屿是在不安,所有带有侵略性的行为更像是外强中干。
他心底纠结,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回应池非屿,谢景辞捧住池非屿的脸颊,加深这个吻,唇齿纠缠间,他感觉池非屿禁锢他的力道有所减缓。
谢景辞趁机稍稍和池非屿拉开一点距离,他没有立即松开对方,而是亲吻池非屿的唇角,唇瓣轻蹭着,动作亲昵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把池非屿带入成应激的宠物,这么一想谢景辞就熟悉大胆多了,他揉了揉池非屿的脑袋,又捏捏对方的耳鳍,跟撸锦鲤似的。
别说,效果还挺明显的。
谢景辞感觉差不多了,他又去蹭池非屿的唇瓣,等待对方给自己回应。
池非屿眼帘压得很低,他按着谢景辞的后腰,将氧气渡给对方,他没再停留,快速像海平面掠去。
跃出水面的那一刻,谢景辞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拍拍池非屿的后背,哄道:“我们去岸边,好吗?”
池非屿望了谢景辞一会,低头在对方脸颊上吧唧一口。
谢景辞好脾气地没躲开,就当小白冲自己撒娇了,“亲够了吗,乖乖听话,到岸边去。”
池非屿就听见前半句,垂首在谢景辞脸上蹭吻,黏人到推都推不开。
谢景辞叹气,他形容错了,池非屿这会儿不像猫,更像只大型犬,还是特别喜欢吸人类的那种。
“好了。”谢景辞捂住池非屿的嘴,换了个说法,“我冷,可以去岸上吗?”
池非屿握住谢景辞的手,他低头与谢景辞额头相抵,感觉对方体温确实不高,他皱起眉头。
人类好脆弱。
池非屿托住谢景辞的屁股,将人从水中抱出来。
谢景辞措不及防,好险没翻到水里去,他搂住池非屿的脑袋,调整了下姿势,坐在对方臂弯上。
他已经摸透现在的池非屿了,人话是听不进去的,道理是没法讲的,与其费心费力地和对方解释,不如哄着对方去做,反正池非屿现在挺好骗的。
谢景辞以为池非屿总该送自己到岸边,谁知对方向前游了一段距离,突然改变方向,他连忙提醒。
“错了,在那边。”
池非屿置若罔闻,反而加快速度,他带谢景辞绕道海岸的另一边,在那有一条人工挖出的河道。
看河道的方向好像是通往庄园的,这下谢景辞也不阻止池非屿了。
能认识家,能知道回家,已经很厉害了,他心态很佛,不能和眼瞎耳聋的家伙较真。
这条小河很偏僻,在树林中弯弯曲曲,还被庄园中的造景遮挡,最终通往琼楼一处边角下,如果不是池非屿带他来,谢景辞完全没察觉到这里还有条河。
池非屿轻车熟路,在墙面上拨动几下,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谢景辞一脸惊讶,好奇地打量通道内部,这段通道不长,过了莫约一分多钟,他们达到目的地,池非屿的卧室。
通道的尽头是池非屿那霸占一整面墙的鱼缸,谢景辞神色一言难尽,他以为池非屿搞鱼缸造景是为了养鱼,结果这家伙是搞来给自己玩的。
池非屿将谢景辞抱起,放到鱼缸之外的地面上,他待在鱼缸内,肉眼可见地不自在,这里对他来说太小了,离开大海,他心中烦躁之意更甚。
但池非屿不想回去,他想和谢景辞待在一起,对方不能适应大海,他只能将就带对方回这个窝。
谢景辞浑身湿漉漉的,刚站下一会儿,地板就被他打湿,他想去换身衣服,顺便洗个澡,但又担心池非屿会再作妖。
就怕他洗完出来,整栋琼楼都被拆了。
谢景辞望着眼眸湛蓝的池非屿,暗自点头,这眼睛这颜色真挺像哈士奇的,不怪乎对方喜欢拆家。
他趴在鱼缸边,询问道:“我去洗澡,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待在这,行吗?”
池非屿凑上前,在谢景辞期待的目光中,亲上对方的唇瓣。
谢景辞快速退开,无奈扶额。
池非屿脑子里是不是只剩下亲亲贴贴了。
他放弃和池非屿沟通,找出干净的衣服,边往浴室走,边看池非屿的反应,对方还挺平静的,只有当他要关门的时候才有些躁动。
谢景辞退而求次,将门稍微敞开一点,准备速战速决。
四五分钟他就洗得差不多了,谢景辞拿浴巾擦身子,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动,他裹上浴巾,推开门快步走出去,看见空空如也的鱼缸,谢景辞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很快他就发现床上多出一条人鱼,床单被褥被水浸湿,乱作一团,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见心虚。
谢景辞松了口气,他想着这本来就是池非屿的房间,随便对方糟蹋吧。
他转身想把衣服穿好,刚迈出一步,就走不动了,他回过头,看见池非屿拽住他的浴巾,对方原本透彻的眼眸变得深沉,似有暗流在其中涌动,好像眨眼间便能将路过的船只卷入海底。
谢景辞不由后退一步,池非屿刚刚温驯的表现让他放松警惕,忘记了对方其实是只未被驯服的野兽。
他有种被对方视作猎物的错觉,潜意识叫嚣着快逃。
但已经晚了,谢景辞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池非屿压在身下,背后是柔软的床铺,身前贴着池非屿滚烫的肌肤。
绵密炽热的吻紧接着落下,谢景辞身上的浴巾被蹭开,他就这么毫不设防的躺在池非屿面前。
池非屿的呼吸变得粗重,最原始的冲动让他向谢景辞索取更多,他咬住谢景辞的锁骨,吮吸磨蹭着不断向下,留下一串殷红的痕迹,像是红梅落入洁白无暇的雪中,鲜艳夺目。
谢景辞倒吸一口凉气,他想逃的意图被池非屿察觉到,对方将他的手腕攥得更紧,他感觉骨头都要被对方捏碎了。
他委屈巴巴地开口,“疼。”
池非屿放轻力道,动作却没慢下半分。
谢景辞不是很慌,反正池非屿那方面不太行,他最多被啃两口。
但事情的发展和他想得不太一样,谢景辞瞥见池非屿小腹下的尾巴中央裂开一条缝,探出个精神抖擞的东西。
谢景辞大腿处被抵住,硌得慌,他雾草一声,这怎么看也不像不行的样子啊!
“等等!”谢景辞赶忙叫停,“我知道你难受,但你先等等,冲动是魔鬼。”
池非屿眉心微蹙,鱼尾缠上谢景辞的小腿,他虽停住动作,但眉宇间尽是不耐,似乎下一刻就会打破现在微妙的平静。
谢景辞努力想着解决的办法,他揪着旁边的被子,突然有了主意,“我帮你把被子卷卷,保证卷得紧紧的,你拿这个用,随便怎么使,相信我,狗狗都喜欢这么蹭的,肯定舒服。”
池非屿眉间的褶皱更深,那边谢景辞还在极力推销,他的耐心告罄,俯身堵住对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谢景辞呜呜着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心心念念的鱼尾巴这会儿就缠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没心思去感受。
池非屿毫无章法的撩拨让他呼吸也变得急促,肌肤与床单布料摩挲带来异样的感觉,谢景辞很久没发泄过,纵使他神志清醒,也不免有了感觉。
谢景辞推拒的幅度逐渐减小,池非屿感受到谢景辞态度的软化趁胜追击,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讨好对方。
望着池非屿这张脸给自己做这种事,谢景辞承认他男性的劣根因子动了。
池非屿不知道何时松开他的手,但谢景辞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推开对方,他用手背盖住眼睛,思绪乱到理不出头绪。
真是糟糕透了。
两人呼吸纠缠,房间的温度逐渐上升,暧昧肆意生长,缱绻的氛围让顾虑被抛之脑后。
谢景辞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他失神地望着池非屿,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池非屿起身,线条流畅的腹肌一览无余,他喉结滚动,手背擦拭嘴角。
谢景辞楞楞地看着,心跳如鼓,直到对方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好快。”
谢景辞:“……”
他一脚踹在池非屿的小腹,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池非屿没想到谢景辞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地被踢下床,他扶着床的边缘,望着谢景辞的眼神还有些不解,似乎是没明白谢景辞为什么会生气。
谢景辞板着脸,对池非屿的滤镜碎到渣都不剩,甚至还想揍对方一顿。
池非屿翻身上床,企图继续刚刚的事,但谢景辞抵着他的脸,不让他靠近。
“外面树那么多,你去挑个心仪的吧,实在不行你抱着桌腿也能凑合。”谢景辞偏过头,躲开池非屿的吻,他刚刚就是鬼迷心窍了,居然被池非屿带偏。
池非屿当然不肯,他还想跟谢景辞贴贴,两人在床上翻滚,比起调情更像是打架,若不是床的质量好,高低得塌一个。
到最后,谢景辞累了,但还是倔强地不给池非屿靠近,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抗拒。
池非屿轻抿着唇,最终选择妥协,他握住谢景辞的手放在自己的尾巴尖上,问道:“喜欢吗?”
谢景辞看过去,池非屿指得应该是尾纱,他还记得尾纱飘散在水中波光粼粼的模样,那是用语言难以描绘的美。
他犹豫了会,还是顺从本心,点了点头。
池非屿弹出指甲,毫不犹豫地割下一大块,他将尾纱放在谢景辞手上。
“赔礼。”
第42章
谢景辞呆了,愣了,傻眼了,气都忘记生了,语言功能被惊到下线,他拿着尾纱感觉无比烫手,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不知所措。
怎……怎么办!?
能拿强力胶粘回去吗?还是说得缝回去?放着不管真的没关系吗?还能有机会长回来吗?
没人告诉他夸人鱼尾纱漂亮,人鱼就会割尾纱啊!
谢景辞望着秃了一大块的鱼尾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不疼吗?要不……我给你缝回去?”
池非屿看了眼尾巴,大概是觉得不好看,把尾巴尖藏到身后,“不疼,能长回来。”
谢景辞闻言,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堵在那,因为他不确定清醒后的池非屿看到秃掉的尾巴会是什么反应,即使能长回来,这么一大块也不知道要长到猴年马月。
这不能怪他吧,是池非屿非得塞给他的!
谢景辞还在想该怎么处理尾纱,骤然间被池非屿扑倒,对方搂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一个劲地乱蹭。
池非屿声音有些闷,带着少许讨好地意味,“不生气。”
谢景辞……谢景辞还能说什么,他如果再生气,池非屿是不是还能拔几个鳞片下来给他玩,以池非屿现在的脑回路,还真做得出来这种事。
他长叹一口气,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奈感,他好像有点明白池非屿被他整无语时的感受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谢景辞啪地一下拍在池非屿的后脑勺上,开口道:“我不生气,你给我撒手。”
池非屿低着头不说话,将装聋作哑进行到底,他体内的躁动并没有平息,但他清楚谢景辞不会陪他继续下去。
可能是伴侣仍不喜欢他这个窝,所以不愿意和他交尾,池非屿心情失落,搂得更紧了些,至少他不能让伴侣跑掉。
谢景辞掰了半天池非屿的胳膊都没有掰动,见对方只是抱着自己,老老实实的,没再整其他花样,谢景辞就想着随池非屿去吧,他也累了,主要是心累。
池非屿太能折腾了,比锦鲤挖青虫给他还过分,谢景辞捏了捏池非屿的耳鳍,软软的,似乎温驯纯良,但也只是似乎,对方骨子里尽是桀骜不驯。
他泄愤地戳着池非屿的脸颊,那句话他能记一辈子,他哪里快了!
谢景辞想想就来气,可池非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任由他怎么戳也不给一点反应。
戳了一会儿,谢景辞觉得无趣,他打了个哈欠,短短一天他经历得太多,陡然放松下来,疲惫感接踵而至,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他们已经回到庄园,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谢景辞感到心安,不知不觉间也跟着睡过去。
在谢景辞的呼吸变得平稳后,一直装死的池非屿终于有了动作,他动作轻缓地拉过旁边的被子,翻到干燥的那一面给谢景辞盖上,然后自己也钻进被子里,心满意足地抱住谢景辞。
房间内再次安静,忽视杂乱的地面,相拥的二人看着意外地温馨。
……
谢景辞醒来时,房间内一片昏暗,残阳无力地透过窗帘间的缝隙,铺洒在地板上,勉强带来一丝光明。
他望着陌生的房间布局,好一会儿才想起是怎么回事,那段记忆太过玄幻,现在沉淀下来,谢景辞感到有些不太真实。
谢景辞想要坐起来,刚有动作,横在他腰上的手就微微收紧,将他又拉了回去。
他下意识回过头,池非屿的睡颜映入他的眼帘。
对方这一觉似乎睡得不错,眉宇间都是清浅的柔意,唇角隐隐勾勒出一抹弧度。
大概是这样人畜无害的池非屿太过少见,谢景辞不自觉盯着池非屿看了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面向对方,抬手轻轻捏了一下池非屿的脸颊。
对方呓语一声,躲开他的手,却没有要醒的意思,反倒往他怀里贴近的几分。
就……挺乖的。
谢景辞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用这个词形容池非屿,只能说对方这张脸长得太有欺骗性。
这时枕头边亮了一下,谢景辞望过去,发现池非屿的手机压在那边。
想到自己已经阵亡的手机,谢景辞一阵心疼,下次还是买个防水的吧,虽然不确定还有没有机会去海下玩,但人总要有梦想。
谢景辞伸手去拿池非屿的手机,他倒不是想看对方的隐私,只是单纯想知道现在几点的。
屏幕重新亮起,显出18:23。
稍微有点迟,但问题不太大,他应该能够及时赶回去。
目光扫过时间下面一排字,谢景辞愣住了。
今天是几号来着?他怎么记得19号是明天才对。
谢景辞心底咯噔一声,完了,他好像把陈澄拜托他的事搞砸了,对方难得拜托他一次。
他在心底祈祷,离开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有动物撞上红外线探测仪,这样他还有机会补救一下。
谢景辞费了好大劲从池非屿怀里钻出来,他见池非屿皱起眉头四处摸索,睡得十分不安稳,便拿过一旁的枕头塞进池非屿怀里,有东西抱着对方总算安分下来。
想着池非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谢景辞心底有些庆幸,发生那些事,现在冷静下来后,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池非屿。
谢景辞拖着被子给池非屿盖好,看见被子的起伏不太对劲,他迟疑片刻,将被子掀开一个角,发现池非屿的鱼尾巴不知何时变成修长的双腿。
能变回来,说明对方发情期大概率已经过去了。
这下池非屿也不用他担心了,谢景辞走得更加干脆,他毫无心理负担地顺走池非屿一套衣服,连同自己之前穿过的那套一起带走。
看着床旁边的尾纱,谢景辞踌躇了会,拿起来塞进口袋。
这种令人伤心的事,还是让池非屿晚点发现吧。
他走到门边,回头望了池非屿一眼,看着对方称得上恬静的睡颜,他无声轻念。
好梦。
谢景辞本来还害怕在琼楼撞上熟人很尴尬,但一路上他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整栋楼好像只剩下他和池非屿二人。
他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总归方便了他,谢景辞很快就将这个问题丢到九霄云外,向着琼楼后边的小屋子拔足狂奔。
在看见小屋子的灯光亮起,他心想,完犊子了。
透过玻璃窗,谢景辞看见陈澄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走上去哐哐敲了两下门。
很快,陈澄就将房门打开,他看见是谢景辞,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确实有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谢景辞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中途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被发现了,全勤的钱我补给你。”
“没事,运气还不错,没人来查。”陈澄摆手,他发现谢景辞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目光浮现疑惑,“你干什么去了,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谢景辞语塞,“呃……我掉水里了,借的别人的衣服先凑合。”
陈澄还是有点不解,这身衣服看着就不便宜,谢景辞什么时候有这样非富即贵的朋友了,但这算对方的隐私,陈澄也没想着刨根问底,他侧身让出一条路,开口道。
“你要不要先进来换身衣服。”
谢景辞有被陈澄的善解人意感动到,他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呜呜呜,你是个好人。”
陈澄一脸嫌弃,“撒手,换完衣服赶紧回去,被检查的人看到就麻烦了。”
谢景辞连连点头,但没想到的是来找他们的不是检查人员,而是一条不用再值班的通知。
陈澄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拿不准发生了什么事。
谢景辞倒是猜到一点,他们在这值班,多半是为了防止有人越过围墙跑到海边,毕竟每年这段时间池非屿多半都会待在这片海域。
而现在池非屿已经回到庄园,自然也就不需要人值班了。
有通知来,看来池非屿应该已经醒了,谢景辞思维发散地想着,不知道池非屿现在会是个什么表情。
“……谢景辞?”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景辞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都没反应。”陈澄开口道,“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去了。”
“哦。”
谢景辞转身去收拾行李,跟着陈澄一同往回走。
回到熟悉的寝室,谢景辞啪叽一下倒在自己床上,感叹着,还是自己的狗窝最舒服。
他在床上乱滚,听见外面传来陈澄打电话的声音,谢景辞从门边探出个脑袋,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澄食指抵着唇瓣,示意谢景辞先安静,他回复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我确定没有人翻过围墙。”
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陈澄嗯了两声,然后将电话挂断。
他收起手机,回答谢景辞刚刚的问题,“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上边的人在严查,你值班时警报响过吗?”
谢景辞比了个一的手势,“有过一次,是只肥鸟卡在栏杆里了。”
“那应该不关我们事。”陈澄开口道,“如果你离开的那段时间警报有响,肯定会惊动上边的人,他们那没异状,说明问题不在我们这。”
谢景辞心底发虚,怎么不关他事,他事情可大了,那个监守自盗的人就是他。
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池非屿为什么要查,他都跟对方鬼混了两天一夜,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谢景辞想了一会,没想通,就没再想,主要是他现在又渴又饿,脑子转不动,两天下来,他就吃顿早饭和池非屿中途投喂给他的鱼,谢景辞感觉自己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牛。
他去到食堂,库库一顿猛吃。
陈澄看着谢景辞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说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两天都没吃到饭吗?”
谢景辞边吃着,边抽空回答陈澄的问题,“吃了,就是没吃到几口。”
陈澄啧了一声,感觉谢景辞这两天的经历肯定很丰富。
突然食堂门口传来骚动,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出现在那,引得食堂里的员工频频往那边看。
谢景辞正吃着饭呢,感觉一道阴影将自己笼罩,他抬起头,对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来人拿着文件夹问道:“姓名,这两天在哪,做了什么?”
谢景辞被口中的饭噎到,有种自己要进局子的错觉,他忙喝一口汤,将饭咽下,还没开口,陈澄已经替他回答。
“他叫谢景辞,最近才到这边的部门,他这两天休假,都在寝室里。”
那人唰唰写下一排字,合上文件夹一言不发地走人。
第43章
谢景辞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有点茫然,他戳了戳陈澄,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澄比了个口型,示意谢景辞看手机。
谢景辞见此,按亮屏幕,看见陈澄给他转了一段聊天记录。
白毛我的天命:听说池总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被人偷了,正在到处找,琼楼那边都封了。
白毛我的天命:最新消息!那人不止偷东西,好像还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池总脸现在还黑着,那人要是被找到,下场肯定很惨。
白毛我的天命:最最新消息!听说池总找到那人,会把人送去警察局,几年牢饭应该少不了。
……
谢景辞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脸都吓白了,他有想过池非屿会生气,但现在对方何止是生气,简直就是暴跳如雷。
他甚至不敢把自己和消息中说的那人对上,可偏偏关于那人的每一条信息都在指他。
谢景辞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他也没偷池非屿东西啊,尾纱是对方硬给他的,当时池非屿动作太快,他想阻止也来不及。
至于不得了的事,他就更冤了,明明池非屿对着他霸王硬上弓,他想推都推不开。
难道是因为他最后多拿了一套池非屿的衣服,可对方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才对,难道是那件衣服有什么特殊意义?
谢景辞脑袋里一团乱麻,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池非屿不知怎么,不记得做那些事的人是他,但也有可能是池非屿在等他自投罗网。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陈澄见谢景辞状态不太对劲,凑到对方身边小声问道:“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谢景辞含糊地回答,“大概吧。”
陈澄瞄了眼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你什么都别说,就当不知道,那些有钱人的世界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他们玩的游戏,我们根本玩不起。”
谢景辞嗯了一声,忐忑的心稍稍安定,既然池非屿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也一样就是了,桥到船头自然直,他这会儿担心也没用。
话虽这么说,但到第二天上班,谢景辞心情依旧乱糟糟的,他想去池非屿那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又不太敢。
他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唉声叹气,发了会呆,谢景辞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尾纱。
半透明的尾纱手感丝滑,入手冰冰凉凉,犹如上好的绸缎,又比绸缎多了些珠光感,听说鲛纱水火不侵,利刃难断,不知道人鱼的尾纱有没有这个效果。
奇珍异宝拿在手上,但谢景辞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这玩意还是放在人鱼尾巴上最好看,他看到这玩意就想起池非屿光秃秃的尾巴,哪有心思欣赏。
突然开门声传来,谢景辞赶忙将东西收起来,做贼心虚地站起来往外看。
池非屿逆着光进到屋内,藏在阴影下的脸庞看不清神色。
谢景辞心头一紧,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老板,你怎么来了?”
池非屿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他随手将怀里的东西递给谢景辞,“答应你的,给你送特产。”
谢景辞抬手接住,低头一看,发现满满一大包都是吃的,有鱿鱼须,海苔,小鱼干……全是海里的,确实算得上是特产了。
“……谢谢老板。”谢景辞将袋子放到桌面上,见池非屿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池非屿眉头微蹙,停顿了一会,似在斟酌用词,“你……这两天都待在宿舍?”
谢景辞手指摩挲这衣摆,心道,终究还是来了,他嗯了一声,用余光偷瞄池非屿的脸色。
但对方现在就处于个面无表情的状态,他想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池非屿不执一语,轻扣着轮椅把手,每一下都像敲在谢景辞的心头上。
最终谢景辞忍不住沉默的气氛,主动挑起话题,“昨天有人跟我要身份信息,是不是庄园里出什么事了?”
这话一出,池非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眼中还带着丝丝杀意,“有老鼠溜起来了而已,我会处理掉。”
谢景辞合理怀疑池非屿这个处理是要把人噶了,他咽了口唾沫,旁敲侧击道:“我听说他好像是偷了东西。”
池非屿抬眸望向谢景辞,清透的瞳孔中还夹杂着星星点点蓝意,“你很好奇?”
谢景辞身子一僵,拿不准池非屿是不是在执法钓鱼,“……有点好奇。”
池非屿冷笑,“不仅仅偷东西,他还毁了我一处住所,把我的卧室翻得乱七八糟,还……”
想起在自己身上发现的痕迹,池非屿的面色更加阴沉,他捏紧把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色,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剩下的话讲完。
池非屿的语气虽然生硬,但谢景辞却从中听出一丝丝委屈,就像对方特地来着一趟是为了向他诉苦,但池非屿这时候就是哭出来,谢景辞都生不出半点同情。
他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内心泪流满面,他冤啊!海底那处洞窟明明是池非屿自己砸坏的,卧室也是因为对方从鱼缸里跳到床上才弄得乱七八糟,至于最后一个还,对方没说全,但肯定也是池非屿自己的锅。
因为他,什!么!都!没!干!
谢景辞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就差六月飞雪了,池非屿这是抽什么疯,怎么把锅都扣他头上了,他脊椎不好,背不了这么大一口锅。
“那人……这么猖狂,你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吗?”
“他最好别让我知道。”池非屿周身气压很低,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生气。
池非屿看出谢景辞眼中的好奇,他唇瓣抿起,事已至此,让对方知道这些也无妨。
“我前几天在发情期的后期,为了繁衍,没有伴侣的人鱼在这个时期会陷入混乱的状态,醒来也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谢景辞啊了一声,没想到人鱼居然有这种神奇的设定,他追问道:“为什么有伴侣就不会,是因为有什么神奇的仪式吗?”
池非屿促笑,为谢景辞的奇思妙想,他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认为喜欢是什么?”
这个问题范围太广,还涉及到哲学知识,谢景辞思考半天,不确定地开口,“就是常常想着对方,想和对方黏在一块?”
池非屿闻言,眼底的笑意更盛,他没再吊着谢景辞,回答道:“是多巴胺,□□醇再加上脑啡肽,这三种激素分泌就是喜欢。”
谢景辞哑口无言,他学过医,当然知道有这种说法,但被池非屿这么说出来,‘喜欢’身上的神秘面纱瞬间被掀开大半,完全没有他刚刚想得那么美好了。
池非屿道:“这三种激素能中和人鱼体内使神志变得混乱的激素,所以准确来说,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处于发情期的人鱼就不会受到影响。”
好科学的解释,科学到谢景辞都不知道如何搭话。
他算是明白了,池非屿是真不记得前两天发生过什么,但谢景辞还有一点疑惑,中途池非屿恢复过清醒,虽然对方现在不记得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景辞感觉自己好像猜到点边角,但又摸不着头绪,他想去捉住那条思绪的尾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溜走。
池非屿见谢景辞愁眉苦脸的,问道:“还想问什么?”
谢景辞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问的,他真问出来不就自爆马甲了,绝对不能说!
不管怎么想,这件事说出来一点好处都没有,池非屿明显对这件事恨得牙痒痒的。
就算他是无辜的,但池非屿记不得,他说出来,对方也不一定相信,到最后八成会整得一地鸡毛。
更何况那段记忆对他或池非屿来说都挺尴尬的,池非屿给他做过那种事,现在想想谢景辞只觉得荒谬,忘了大家都轻松点,还是当做无事发生吧……
就是作为罪证的尾纱他得好好处理,扔了他又舍不得,只能藏严实点了,这事他要带进棺材里。
谢景辞又坚定地摇了下头,“没有了。”
池非屿直觉谢景辞藏了点什么,但他对谢景辞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他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谢景辞不一样,那天他发现谢景辞被狗咬后昏在走廊,顺手把对方送到医院,途中谢景辞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不然那天下午他也不会闲着没事特地去找一个男佣。
谢景辞被池非屿看得心慌慌的,他问道:“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没有。”池非屿开口道,“这两天你别瞎跑,尤其是别到水边,我怀疑那个小偷是条人鱼。”
说着他警告地看了谢景辞一眼,“ 别听见是人鱼你就往对方跟前凑,脑子放你头上不是摆设,做事前动动脑子。”
谢景辞:“哦……”
确实是条人鱼呢。
按照这个方向找,池非屿八辈子也找不到他,谢景辞顿时不慌了。
心腹大患解决,谢景辞感觉自己又可以了,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最近绝对不往游泳池那跑。”
随着谢景辞的动作,池非屿看见对方衣领下露出点点红色,有些甚至发紫,他蹙眉,问道:“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谢景辞脑子没转过来,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颈脖,“有什么东西吗?我没感觉啊。”
池非屿在这个角度看不真切,他站起身,向谢景辞伸出手。
谢景辞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他拽着衣领,忽然想起昨天池非屿好像咬了他好几口,那这痕迹……
他猛地挡住池非屿的手,笑得十分牵强,“我想起来了,昨晚我房间里有蚊子,应该是被蚊子咬的。”
第44章
池非屿可没那么好糊弄,蚊子咬的怎么可能发紫,他反握住谢景辞的双手,另一只手去拉谢景辞的衣领。
谢景辞梗着脖子,努力和池非屿拉开距离,他急中生智,开口道:“你这么碰我没关系吗?”
说着,他还用掌心贴着池非屿的手背。
池非屿动作顿住,属于另一人的体温通过相接触的肌肤传递,他能很清楚地分辨出谢景辞的体温在三十六度多,但奇怪的是他生不出一点厌恶的感觉。
好像一夜之间,困扰他多年的毛病不药而愈。
池非屿清楚谢景辞是在转移话题,不得不说,对方成功了,他的目光移向两人交握的手,稍稍调整让掌心相贴,中间没有一丝空隙,他细细去感受,但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谢景辞本是随口一说,想着池非屿可能是忘了,他一提醒,对方肯定会快速退开,可这会儿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摆弄半天,也不见有一点不舒服,谢景辞也惊讶了。
想起前两天池非屿几乎黏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出现不适的反应,谢景辞更加疑惑,难道是碰太久,脱敏了?
他盯着池非屿看,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觉得难受吗?”
池非屿摇头,眉心不自觉皱起,他讨厌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哪怕是对他不利的事情,也不该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消失。
“你等等。”谢景辞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把在窝里睡觉的小白捞出来,他把小白抱给池非屿,说道:“你试试这个。”
池非屿接过一脸懵逼的小白,伸手探下对方的腹部,刚刚还团在一起的小白暖烘烘的,腹部的温度自然也维持在正常体温内,池非屿几乎是碰到的瞬间就感觉到不适。
他没有立即松开,直到胃中开始翻涌,恶心感接踵而至,他才将小白放下。
池非屿唇角崩得笔直,他径直走向关着锦鲤的笼子,重复刚刚的举动,得到的结果一模一样。
谢景辞抱着小白走到池非屿身边,问道:“怎么样?”
池非屿望着谢景辞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他只是摇摇头,“和之前一样。”
这事虽然和谢景辞有关,但池非屿却没指望从对方那得到答案,就谢景辞常年脑袋空空的状态,估计比他还不解。
池非屿收回手,拿出轮椅内的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掌心,“除了你,没人会毫无分寸地贴上来,这个毛病在不在对我没多大影响。”
谢景辞一时间竟分不清池非屿在说他特别,还是在损他。
池非屿的视线划过谢景辞的颈脖,想着这次便先放过对方。
他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中,重新坐回轮椅上,再次叮嘱,“总之你这几天别往水边跑。”
谢景辞:“哦……”
他望着池非屿离去的背影,揉了揉怀中小白的脑袋,心想着,他这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
池非屿回到琼楼,他几天不在,累积了一大堆文件要看,本来就忙,还要处理傅渊袭惹出来的麻烦,他真搞不懂傅渊袭是怎么想的,大张旗鼓地带走渝浅溪,让他想息事宁人都变得困难。
陈管家站在办公桌前,见池非屿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锁,思前想后还是为傅渊袭解释一句,“是有人从中教唆,傅少爷才会做出这种事。”
池非屿冷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长个脑袋是为了好看吗?”
陈管家不说话了,池非屿这会儿正在怒头上,他再解释,也是火上添油。
池非屿捏了下鼻根,感觉有点头疼,最近麻烦事跟说好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来,他本以为渝浅溪脑袋会清醒点,结果对方居然跟傅渊袭一起乱来,没有渝浅溪的默认,他可不相信傅渊袭有那个能力带走对方。
他开始怀疑,和渝浅溪联手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池非屿放下手中的文件,对陈管家吩咐,“田场的项目不用再让给他,既然喜欢抢,就让他自己想办法。”
陈管家稍稍迟疑,“好。”
敲门声突然传来,打断两人的对话。
池非屿还没开口,门外的人已经推开门,似乎敲门对他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
池塘洲踱步走进来,面上笑容依旧,他在办公桌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池非屿,“你倒是会给我找麻烦,居然找到你舅舅那,这么不想我对那个小朋友动手?”
池非屿眼底毫无波动,“今天就能回来,看来那些事对你也算不得麻烦。”
“别岔开话题。”池塘洲一手撑着桌面,俯身迫近池非屿,他眯起眼眸,眼中的恶意不加掩饰,“你很在意那个小朋友?我教过你吧,露出软肋可不是正确的选择。”
池非屿抬眸与池塘洲对视,眼底没有一丝波动,“那又如何,你不敢对他动手。跑到我这口舌之快,你那点见不得人的掌控欲得到满足了吗?”
池塘洲似是被池非屿戳中心事,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他目光阴翳,池非屿三番两次挑衅,让他不想再维持表面的和平。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涨教训。”池塘洲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串珠,放到桌面上。
串珠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地咔哒声。
“上次害你弄断手串,这是赔礼。”池塘洲将串珠推到池非屿的跟前,紧盯着对方脸色,“也是小渊送的,和你之前那一串一模一样。”
池非屿的神色终于有了起伏,他望着桌上的串珠,眼底划过一抹暗色,他敛下眼眸,没有接过串珠的意思。
“我这不是垃圾回收场。”
“可你不是很宝贝这点垃圾。”池塘洲拿起串珠在掌心把玩,没错过池非屿面色一闪而过的波动,他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是我说错了,在知道这是大家都有之前,你确实很宝贝它。”
池非屿的耐心告罄,他后仰靠在椅背上,和池塘洲拉开距离,“如果你来只是想说这些无聊的事,那你可以滚了。”
池塘洲面上不恼,反倒有些愉悦,他欣赏着池非屿生气的模样,似乎将此作为自己胜利的标志。
“别人稍微对你好点,你就眼巴巴的贴上去,从小到大,你这个坏毛病倒是一直没变过。”池塘洲收起串珠,俯视着池非屿,“你总以为自己就是特别的,但其实你什么都算不上。”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紧绷到空气都变得粘稠,似乎下一刻便会一触即发。
但池塘洲很快就移开视线,他轻笑一声,对着一旁的陈管家说道:“我喜欢的午饭,还有房间,你都准备好了吧。”
陈管家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他不敢去看池非屿的脸色,嗓音干涩,“准备好了。”
“谢谢。”池塘洲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果然不管过多少年,你总会记住我的喜好,我都有点后悔让你去照顾非屿了。”
陈管家头压得很低,“照顾历代嫡长子,是我们陈家的责任。”
池塘洲耸肩,对陈管家这句辩解不置可否,他冲池非屿摆摆手,体贴地说道:“我先走了,别总惦记着工作,也要好好休息。”
他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那位小朋友性格不错,不然也忍受不了你这狗脾气,他应该有不少玩得来的朋友吧。”
池非屿声音很冷,眸色幽深暗沉,“与你无关,你如果真这么闲,我不介意找点事给你做。”
池塘洲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那还是算了。”
他退出门外,反手将门关上。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陈管家望着池非屿,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池非屿翻开一旁的文件,好长一段时间,房间内只有他翻开纸张的声音,压抑到令人窒息。
最终还是陈管家打破沉默,他边说,边注意着池非屿的脸色,“老爷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他说话一向这样,谢先生待您还是不一样的。”
池非屿嗤笑,眼底是说不出的嘲讽,“你这是在安慰我?”
陈管家哑然。
池非屿不疾不徐地将文件翻到下一页,语气平淡,“我的身份、地位,财力,以及种族,注定会让他待我不同,我为什么要为完全没必要的事费心。”
陈管家清楚池非屿说得是事实,但不知怎么,他觉得池非屿并没有因此高兴。
“……我知道了。”
池非屿又翻几页,速度越来越快,发现自己完全看不进去,他轻啧一声,将文件扔到一旁。
这时窗外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他无比熟悉。
池非屿起身走到床边,将窗帘拉开,谢景辞和陈澄并排而走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谢景辞大概是在说开心的事,说得眉飞色舞,似乎发丝都透露着喜悦。
陈澄不知回了什么,惹得谢景辞轻锤了下对方的胳膊,但很快他又勾搭上陈澄的肩膀,两人笑作一团。
池非屿面无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但放在窗边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在意……
池非屿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与其纠结这种无趣的事,不如回去继续工作,他可不想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
他拽着窗帘,想重新拉上,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池非屿还是向谢景辞投去目光。
然后他就看见谢景辞啪叽一下,平地摔了个屁墩,把旁边的陈澄都吓到了。
池非屿:“……”
他哑然失笑,感觉刚刚想东想西的自己挺蠢的。
谢景辞捂着发痛的屁股,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他刚想跟陈澄说自己没事,一抬头却瞥见另一人的身影。
他望着高处的窗户,发现池非屿站在窗边,他有些惊讶,举起胳膊冲对方挥手。
池非屿也挥了两下手回应。
陈澄觉得奇怪,扭头望去,只看见紧闭的窗帘,他问谢景辞:“你冲谁挥手呢?”
“老板。”池非屿回答,他冲陈澄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陈澄哭笑不得,拉住谢景辞的手腕,“叫你走路不看路。”
谢景辞瘪嘴,“我哪想到路中间有块石头。”
“你刚刚说得老板是指池总?”
谢景辞点头,回答道:“是他。”
陈澄知道谢景辞和池非屿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但具体是什么样,他也不是很清楚,想起之前的事,他有点担心,“你没在池总那多嘴吧。”
谢景辞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老板人还挺好的,不用那么怕他。”
第45章
陈澄白了谢景辞一眼,他发现谢景辞有时候真是迟钝得可以,他哪是在怕池非屿,“算了,可能傻人有傻福吧。”
“我听出来你在骂我了。”谢景辞忿忿不平,他走了两步,还是觉得屁股痛,拽着陈澄的胳膊诶呦一声,“我的屁股不会摔成四瓣了吧。”
陈澄毫无同情心地开口,“反正穿着裤子,摔成四瓣也没什么影响。”
“那可不行。”谢景辞一脸认真,“摔成四瓣,下楼不就跟鼓掌一样了,啪啪的。”
陈澄没忍住笑出声,他拍开谢景辞的手,笑骂道:“神经。”
“诶诶诶,让我扶着点。”谢景辞走得踉踉跄跄,“食堂怎么还没到,我要坐下来休息。”
陈澄见谢景辞疼得离开,问道:“你没摔倒骨头吧?”
谢景辞摇头,“我按过了,应该没事,可能就是一下摔狠了。”
陈澄哦了一声,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想让谢景辞去医院看看,但对方走到食堂时又生龙活虎了。
谢景辞将饭放在桌子上,扭头去看自己的臀部,他长叹一口气,“我估计得青上一块。”
陈澄用筷子另一端敲了下谢景辞的餐盘,“你这么看也看不见,真想看,就去厕所脱裤子。”
谢景辞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这么说显得我很不正经。”
“我可没那么说。”陈澄夹起一筷子面,在空中吹凉,他随口说道:“想歪的人自己出去罚站。”
谢景辞有被内涵到,他见陈澄已经开始吃饭,便也夹一块肉放进嘴里。
吃到一半他有点想上厕所,估计是上午水喝多了。
谢景辞和陈澄说了一声,径直向厕所走去。
处理完人生大事,谢景辞走到洗手台,瞥见有人进来,他还特地往前走了两步,给后来的人让出位置。
谁知那人在他身旁停下,谢景辞透过镜子瞄了一眼,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脸,潦草的发型显得有些邋遢,再加上消瘦的身形,空荡荡的衣服怎么都点诡异。
谢景辞洗手的动作顿住,想着阿飘应该不可能大中午冒出来,他壮起胆子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我了?”
沙哑的声音和谢景辞记忆中任何一道声线都对不上,他僵硬地扭过脑袋,尴尬地笑着:“我们见过吗?”
那人笑了,笑声像沙子擦过玻璃,无比刺耳,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凹陷的面容,“拜你所赐,我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你满意了吗?”
谢景辞心底雾草一声,差点以为真有鬼出来追自己,但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的人有点眼熟,和谢庭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长得尤其相似。
只是谢庭在他记忆力总是把自己打扮成社会精英,身材说不上好,但也绝对没有这么瘦,短短几天,对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谢景辞迟疑着开口,“谢庭?”
谢庭听见自己的名字,笑容瞬间收敛,望着谢景辞的眼神中尽是阴毒愤恨,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谢景辞面前,“你很得意吧,希望你看完还能接着得意。”
谢景辞没接,但谢庭一把将信封塞进他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人,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看看门口,又看看手中的信封,信封摸着挺厚实的,像是放了照片或明信片之类的东西,而信封外表一个字也没有,里面的内容着实不好猜。
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反派拿来搞事情的,小说都这么写,一打开信封紧接着就是误会,还有接连不断的麻烦。
谢景辞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他将信封揉成一团,走到一旁的隔间,扔进蹲坑里,还十分文明的按下冲水键。
看着信封被冲走,谢景辞拍拍手,走回洗手台,又洗了一遍手。
他心底夸赞自己一句,真不愧是他。
谢景辞回到食堂时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陈澄早就把午饭吃完,正在玩手机,瞥见谢景辞回来,他问道:“你真在厕所看了半天屁股。”
谢景辞呸了两声,开口道:“我哪有那么无聊。”
“那是便秘?”
“你够了,我饭还没吃完呢。”谢景辞重新拿起筷子,他不准备把遇见谢庭的事告诉陈澄,反正事情他已经解决,就不让陈澄跟着担心了。
陈澄对谢景辞究竟在厕所干了什么也没多大兴趣,很自然地跳到下一个话题,“马上就到夏游了,不知道今年会去哪里。”
谢景辞瞬间来了精神,他还记得保持人设,没直接问,“去年是什么时候去的来着?”
“就最热的那一周,也没固定时间,本来就是为了避暑。”陈澄果然没有起疑,“不过附近都玩遍了,希望今年能去远点的地方,但经费就那么多,估计不太现实。”
谢景辞一听能玩一周,差点出声欢呼,附近对陈澄来说玩腻歪了,可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片陌生的地方,自打穿过来,谢景辞就没离开过这片庄园。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只要出笼的鸡,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谢景辞感慨,“上班跟死了一样,放假就想窝在宿舍里,我都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陈澄数着附近的景点,“寺庙,海边,还有几个小矮坡,要么就是市中心,美食街,大商场,也没什么好玩的。”
“而且上边可没那么好心,基本就是一个地方待七天,之前最远也就是到周边省,不过不去就得留下来接着上班,虽然有补贴,但还是带薪出游更吸引人,所以基本上大家都会去。”
谢景辞边听边点头,眼底的激动藏都藏不住,有山有海,还有美食街,最重要的是不用花钱,他追问道:“去哪玩是谁决定的,我们什么时候能知道?”
“可能是陈管家,也可能是池总,至于什么时候……”陈澄耸了下肩膀,“等通知吧。”
谢景辞有种吃馒头噎住的感觉,不上不下的,他现在就想知道去哪玩。
两人闲聊到午休的时间,陈澄准备回宿舍睡觉,而谢景辞在宠物医院有休息室,通常中午他都睡在那边。
谢景辞和陈澄告别,往停车的地方走,他喜欢把车停在琼楼那边的车棚里,和陈澄闲逛到食堂,路上跟对方聊聊八卦,成了他每天的乐趣之一。
路过琼楼时,谢景辞脚步逐渐慢下来,陈澄的话在他脑子里回荡。
他现在去问池非屿,对方应该会告诉他去哪玩吧……不行不行,为这种小事去找对方,总觉得会被损一顿。
但如果池非屿告诉他,他被说两句好像也不是不行,说不定还能跟池非屿提提意见,去自己想玩的地方。
谢景辞可耻地心动了,脚步往琼楼那边飘,突然他看见一人从琼楼走出来,有点熟悉的脸庞让谢景辞以为自己撞到池非屿了。
但一想池非屿平时压根不会自己走路,谢景辞又多看了两眼,这次他看清楚了,那人是池非屿的父亲。
每次靠近池塘洲,谢景辞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把这个归结于第六感,再加上池非屿的叮嘱,谢景辞决定绕着对方走。
他果断调头,但池塘洲却先一步叫住他。
谢景辞身子一僵,思考埋头就跑的可能性,但池塘洲也是人鱼,拼体力他应该赢不了对方。
他暗道一声点背,早知道不来了,面上还得笑着转过身,“池先生中午好。”
“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叔叔就行。”池塘洲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他问谢景辞:“你是来找非屿吗?”
谢景辞嗯了一声,“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还是不打扰老板了。”
池塘洲面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突然知道一个人截然不同的一面,确实会因此感到迷茫,但在事实面前,所有的踌躇不过是不愿相信罢了,你心底已经有答案,不是吗?”
谢景辞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完全没听懂池塘洲在说什么,只觉得对方怕不是有毛病,特地把他拦下来就为了说谜语。
他敷衍地回答,“应该吧,我也不确定。”
池塘洲循循善诱,“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你并非从未见过他的另一面,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
谢景辞越听越迷糊,勉强听出这个‘他’应该是在指池非屿,但另一面是啥?在说池非屿是人鱼吗?池非屿他爸都知道他知道池非屿是人鱼了?
诶呦,好长的句子,他头好晕。
谢景辞什么都没搞懂,煞有其事地认真点头,“嗯,谢谢您的关心。”
池塘洲很满意谢景辞的反应,“我看着他长大,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你有什么想不明白,随时可以找我。”
谢景辞板着脸,“好。”
池塘洲抬手拍了下谢景辞的肩膀,如同慈祥长辈,“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回去好好想想。”
谢景辞点头,“嗯。”
他目送池塘洲离开,确定对方不会来个回头杀,他抬手掸了掸肩膀,嘴里嘟囔着,“什么鬼东西,一句没听懂。”
被池塘洲这么一打扰,谢景辞也没心思去找池非屿了。
他骑着小电驴回到医院,走进休息室往懒人沙发上一躺,软绵绵的沙发,带着被太阳晒过的气息,谢景辞舒展四肢,捞过一旁的抱枕,身子一翻,趴在沙发上。
谢景辞拿出手机,想着玩一会儿就睡觉,这时聊天软件推送出一个弹窗,看到app图标,谢景辞突然记起自己有池非屿的联系方式来着。
他立即点开聊天软件,但等键盘弹出来时,他又犹豫了。
这事该怎么说,问隐晦了,池非屿会不会反应不过来,毕竟对方好像不会跟着一起去玩,可能都不知道这事。
第46章
平时在池非屿面前,他基本处于放飞自我的状态,现在隔着网线,他居然不自在了。
这么一想,谢景感觉自己的苦恼挺多余的,他啪啪打下一排字,看也不看直接发过去,反正池非屿不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找他,最多不回复罢了。
毛茸茸最可爱:亲爱的老板,你知道今年夏游是什么时候,要去哪里玩吗?
那边很快有回应,谢景辞几乎是在手机震动的瞬间就将页面切换回去。
C:。
回个句号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觉得自己很酷吧。
谢景辞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拿起手机回消息。
毛茸茸最可爱:亲,句号是什么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吗?还是没决定好?
C:你正常点,具体时间在25号前后,地点在等抽签。
谢景辞看到抽签两字,觉得事情不简单,抽签的可操控空间就大了,简直堪比赌博。
毛茸茸最可爱:能被抽的地点有几个?
C:不清楚,你想知道我让陈管家发给你。
谢景辞回了个万分感谢的表情包,他刚发完,紧接着又弹出一条消息。
C:想去哪,你可以直接告诉陈管家。
毛茸茸最可爱:!!这是给我开后门的意思吗?亲爱的,你最好了!
C:……
谢景辞这会儿看句号都觉得可爱,他满心欢喜,礼貌地又回了句。
毛茸茸最可爱:谢谢亲爱的,猫猫鞠躬.jpg
谢景辞发誓,他这个亲爱的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和朋友发癫发多了,形成的习惯语,他看这个词甚至不觉得暧昧,下意识觉得是在阴阳怪气。
但池非屿可不这么想,他望着屏幕上的对话,姿势好久都没有变动,他眉心微微蹙起,眼前浮现谢景辞叫自己亲爱的时的模样。
大概是嬉皮笑脸,还会往他身上贴。
池非屿脑海中突然飘过一个词。
轻浮。
……
谢景辞拿到能去的地点后,就对着地图一个一个研究,甚至还上某度去搜攻略,总结下来大部分都挺好玩的,只有个别几个因为不太适合夏天去,所以被他划去了。
陈管家跟他说,可以直接由他决定,往届说是抽签,其实也有抽签人的人为因素在里面,他不过是当没发现罢了。
一向严肃的老管家说出这样的话,谢景辞还挺惊讶的,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就是这能玩的地点也太多了。
谢景辞挠挠头,望着记得满满当当的便签纸,叹了口气,他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谢景辞给陈澄发了条消息,问对方想去哪里玩。
陈澄大概是在摸鱼,不一会儿就发来回复。
水登:想去山里,前年玩过一次挺好玩的,不过应该不可能再去。
毛茸茸最可爱:我现在有个作弊的小机会,心不心动,要不要一起?你不是加了很多群,要不要也问问?
陈澄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包,然后就不见踪影。
谢景辞等了一会没收到消息,就去忙其他事了,等他再次回来时陈澄一连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谢景辞差点以为陈澄出意外了,但点开一看,发现是投票的截图。
水登:大家都挺想去山里玩的,我没说你能作弊,就问了一圈,你看着选吧。
水登:但小舒好像猜到了,私聊我要找你,你要加她吗?
谢景辞对这个小舒毫无印象,他怕遇上原主认识的人,还是没有加对方。
既然都想去山里玩,谢景辞就在清水山那画了个圈,然后发消息给陈管家,看着对方回了一个行,谢景辞吐出一口气。
好诶,去山里玩咯!
谢景辞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抱着小白一顿搓揉。
小白已经习惯养自己的两脚兽时不时抽风,它翻着肚子,躺平任吸。
谢景辞心情愉快地结束一天工作,骑着车往回走。
路过琼楼时,他看见陈澄站在路边,正朝着自己挥手,谢景辞立即拉下刹车,奇怪地问道:“你待在这干嘛?怎么不直接回宿舍?”
陈澄一脸无奈,他指着身后的人,开口道:“她非闹着要见你,我下班的时候还跟过来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没看见吗?”
谢景辞摇头,“我刚刚在骑车。”
他望向陈澄身后,那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杏眼圆脸,长得可可爱爱,整个人散发着活力,看样子应该就是陈澄中午说的小舒。
钱雨舒双手合十,跟谢景辞道歉,“抱歉,打扰你了,但我实在有事想找你。”
“……没事。”谢景辞从车上下来,对方态度这么好,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钱雨舒走到谢景辞身旁,忸怩着开口,“就是……离清水山不远的地方还有个水族馆,你看能不能顺便去那边玩,当然,如果很麻烦就算了,只是那个水族馆比较有名,所以我们想去看看。”
加了个们字,看来不是钱雨舒一个人想去,谢景辞估摸着钱雨舒应该是被推出来的代表,小姑娘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也难为她了。
谢景辞没打包票,“我帮你问问,但不保证能行。”
钱雨舒闻言,依旧很开心,“谢谢!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谢景辞笑着打趣,“你说的好吃的,不会是食堂饭菜吧?”
“怎么可能。”钱雨舒看了时间,跟谢景辞摆摆手,“我得先走了,明天中午我来这找你。”
“啊……我开玩笑的。”
钱雨舒一溜烟的跑了,谢景辞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陈澄用胳膊肘拱了下谢景辞的,挤眉弄眼道:“你两气氛不错哦。”
谢景辞哭笑不得,“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你这扯得也太远了。”
“啧,人嘛处着处着就熟了,她叫钱雨舒,在厨房那边工作,你有口福了。”陈澄搭上谢景辞的肩膀,“你天天宅在宿舍里,月老来了都牵不上线,多出来走走。”
“一个人挺好的,我也不是那么想谈……”谢景辞话说到一半,突然转过头,他看着空荡荡的窗户,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陈澄问道:“怎么了?”
谢景辞摇头,“应该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刚刚有人在看我。”
“你太累了吧。”陈澄也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他放开谢景辞,坐到对方电动车后座上,开口道:“回去了。”
“嗯。”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荫小道上。
池非屿从窗帘后走出,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躲,但他在原地伫立良久,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暗沉。
……
谢景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就想着出去玩要带些什么,感谢发达的网络,让他足不出户就能把东西买齐。
知道快递能进庄园的时候谢景辞还蛮诧异的,因为池非屿一看就不怎么用购物软件,再加上庄园其实挺偏的,附近也没有驿站,亏得池非屿会注意到这点,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弄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都很方便。
谢景辞待收货那栏一晚上就多出十几个包裹,他算着时间,得在今明两天买齐,不然快递不一定能到。
他百般无赖地刷着某宝,蹲在树荫底下等陈澄一起到食堂吃饭,但陈澄还没到,钱雨舒先来了。
谢景辞看着捧着便当的钱雨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钱雨舒跑到谢景辞跟前,将便当盒递给对方,笑容灿烂,“喏,请你吃的,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自信的。”
四层便当,还带了一杯奶茶,一看就诚意满满。
谢景辞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和小姑娘们相处的经历不算少,但那都是带宠物来看病的,是客户,私底下谢景辞的女性朋友少得可怜。
让钱雨舒一直举着也怪尴尬的,谢景辞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下便当,他开口道:“谢谢,但这也太麻烦你了,我转钱给你吧。”
“不用。”钱雨舒摆摆手,“你现在是要去食堂吧,正好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走吧。”
谢景辞想说不用,他在等陈澄,但这是他手机震动了两下,屏幕上弹出两条消息。
水登:我先走了,你加油哦。
水登:鼓掌.jpg
谢景辞嘴角微微抽搐,他敢打赌,陈澄绝对在某个角落看他乐子。
钱雨舒见谢景辞一直没回话,又问了一句,“怎么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谢景辞叹气,“我们走吧。”
他还没自信到认为钱雨舒会喜欢上只见过两面的自己,他倒是不介意和对方当普通朋友相处,只是陈澄那个家伙一直在旁边不正经的调侃,他总觉得怪怪的。
谢景辞和钱雨舒并排前行,他用余光打量身旁的人,想着自己也没留钱雨舒的联系方式,这次之后他们两应该不会再联系了。
这时,钱雨舒突然转过头,谢景辞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刚想说对不起,就看见对方冲自己招招手。
谢景辞心底狐疑,但还是俯下身。
钱雨舒凑到谢景辞耳边,小声说道:“你脖子上的吻痕太明显了。”
谢景辞捂住自己的脖子,唰地一下退开老长一段距离,他面上浮现一层薄红,连带着耳尖也漫上绯色,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
这种事被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孩子提醒,饶是谢景辞脸皮厚也顶不住。
钱雨舒被谢景辞的反应逗乐了,她拿出一罐分装遮瑕递给谢景辞,“这个遮瑕效果很好,你可以试试。”
谢景辞讷讷地应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遮瑕。
“那个……”钱雨舒迟疑了会,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脖子上的吻痕不是女孩子留下的吧,太深了,而且大小也不太对劲。”
第47章
谢景辞人都傻了,女孩子是什么福尔摩斯吗?怎么几个吻痕就能看出这么多。
他感觉自己一世英名要毁在这了,都怪池非屿那个狗东西,怎么专挑显眼的地方啃。
谢景辞含糊地应了一声,捏着遮瑕左右转动,不敢看钱雨舒。
钱雨舒看出谢景辞在难为情,开口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她心底激动地嗷嗷叫,阳光大男孩兽医受,她可以,她完全可以!就是不知道攻长啥样,如果也是个大帅哥,简直就是仙品!
钱雨舒很想露出姨母笑,但怕吓到谢景辞,她清了下嗓子,勉强装出正经的样子,说道:“你会用遮瑕吗?”
谢景辞摇头,他就没用过化妆品。
钱雨舒自告奋勇,“我教你。”
她拧开盖子,抹了一点到手背上,“这个天可以省掉乳化,你把旁边晕开,注意不要中间的蹭开,那样遮瑕效果就不好了。”
谢景辞一直觉得化妆是一门学问,看钱雨舒一番操作,他有种眼睛会了,脑子没懂的感觉。
钱雨舒本来就没指望能一次教会,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举到谢景辞面前,“你抹一点到脖子上,按我说得做。”
谢景辞将便当放下,往钱雨舒那走了两步,钱雨舒大概一米六出头,他得弯下身子才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再加上他笨手笨脚的,钱雨舒恨不得自己上手,一时间他们两不免凑得有点近。
不过谢景辞和钱雨舒都没多想,一个清楚对方肯定对自己没意思,一个把对方当姐妹,只是落在某人眼里就变味了。
池非屿仍站在窗边,谢景辞的声线太过明显,他想忽视都难。
他双手抱臂,斜倚着窗框,将全过程尽收眼底,看着谢景辞通红的脸庞,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眼底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谢景辞无端打了个喷嚏,他撇过头,抬手蹭了蹭鼻子,又有种自己被盯着看的感觉,他抬眸望去,和池非屿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跟对方挥挥手,却没得到回应,谢景辞觉得有些奇怪,但离这么远,他也看不清池非屿的脸。
“你看什么呢?”
钱雨舒探出脑袋。
谢景辞赶忙挡住,池非屿还站着呢,被看见可就露馅了,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事能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没什么,我觉得遮得差不多了,我们去食堂吧。”
钱雨舒听到这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望着谢景辞脖子上明显还露出一块的吻痕,对谢景辞的差不多深表怀疑,不过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谢景辞都不介意,她也没必要摁着对方遮干净。
他们走到食堂,在门口遇见等了半天的陈澄。
陈澄冲谢景辞招手。
谢景辞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得亏陈澄还有点良心,没真让他和钱雨舒两个人吃午饭,不然明天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
陈澄将胳膊搭在谢景辞的肩膀上,望着对方手上的便当,故作夸张地说道:“哇~这么丰盛啊。”
钱雨舒嘿嘿笑了两声,“我做得多,你也可以一起吃。”
陈澄听到有自己一份,笑得更开心了。
谢景辞都没眼看陈澄,反手将便当塞进对方怀里,“你拿着。”
陈澄也不恼,跟旁边的钱雨舒搭话,他跟钱雨舒本来就认识,平时也说得上话,不然钱雨舒也不可能让他帮忙去找谢景辞。
三人找位置坐下,不得不说,钱雨舒做得菜是真的多,他们买了份饭,就这四个菜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钱雨舒问谢景辞,“怎么样,可以顺路去海洋馆吗?”
谢景辞摇头,“他还没回我消息。”
说起这个谢景辞也觉得奇怪,陈管家一般都是秒回,很少出现这种大半天还不会消息的情况,他不由怀疑对方是不是没看见消息。
谢景辞拿出手机,想趁现在记得再问一句,结果发现三分钟前,对方回消息给自己了。
他点开消息,看完之后面色古怪。
钱雨舒追问,语气有点失望,“是不是不可以?”
“也不算。”谢景辞回答道,“他让我下班后过去一趟。”
“啊?”钱雨舒皱起眉头,“要不还是算了吧,舞到管理层面前,他之后不会给你穿小鞋吧?”
“那倒不至于。”
谢景辞感觉陈管家应该不屑于对他玩阴的,不过这事有必要当面聊吗?说实话他挺怵陈管家的。
怀着略有些忐忑的心情,谢景辞下班后还是往琼楼走了一趟。
他来到约好的房间,推开门探头往里面看,陈管家他没看见,倒是看见了在办公的池非屿。
这间房本来就是对方常用的书房,池非屿在这也算正常,陈管家说地点在这时,谢景辞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过来,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找他的人不是陈管家,而是池非屿吧。
他挪到房间内,反手将门关上,小声问道:“老板,你有看见陈管家吗?”
池非屿没有回答,他望着手中的文件,似是在认真阅读。
谢景辞感觉这时候打扰对方不太好,他默默闭上嘴,跟罚站似地立在门口。
他本想慢慢挪出去的,但刚走一步,池非屿就瞥了他一眼,弄得谢景辞都不好意思再动。
谢景辞偷瞄池非屿的侧脸,感觉对方有点怪怪的,他最近应该没惹池非屿吧?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池非屿像是终于想起还有谢景辞这个人,他合上文件,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开口道:“你找陈管家有什么事?”
谢景辞心底吐槽明知故问,嘴上老实回答:“就是出去玩的时候,想顺路去一趟旁边的水族馆,陈管家要我下班后找他当面谈。”
池非屿眉尖上扬,问道:“你想去水族馆玩?”
“也不算我想。”谢景辞挠了挠头发,“大家好像都挺想去的,就让我问一下,如果不行就算了。”
“大家?”
池非屿重复着这两个,语气有些玩味。
他起身走到谢景辞面前,一米九多的身高,压迫力十足,“不是你想借此讨好别的女人?”
谢景辞一脸懵逼,话题跳跃太快,他脑子没跟上,“什么女人?”
池非屿掐住谢景辞的下巴,手指用力,让谢景辞被迫仰起头,他看着对方颈脖上星星点点的痕迹,眼眸微微眯起。
“你过得倒是滋润。”
谢景辞这才反应过来池非屿大概是误会了,怪不得中午他跟池非屿打招呼,对方会没有反应。
“呃……”谢景辞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想想他好像也没必要跟池非屿解释这种事,“我跟那个女孩不是那种关系。”
破坏人家女孩子名声还是不太好,谢景辞多说了两句,“这些痕迹也不是她弄得,我们就见过两次面,你想太多了。”
池非屿听到这话,心底的不爽感没有消退半分,他看谢景辞脖子上的痕迹觉得尤其碍眼,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碍眼的老鼠盯上。
他清楚自己对谢景辞的占有欲并不正常,也知道这份占有欲只会闹得他和谢景辞都不开心,就像傅渊袭一样,他认为是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对方,到头来只会得到一句‘你管得太宽了’。
池非屿敛下眼眸,遮掩住眼底暗沉的色彩。
“想卿卿我我就去找没人的地方,别在大庭广众下碍眼。”
“就说了不是。”谢景辞忿忿不平,突然池非屿碾过他的锁骨处,谢景辞感觉被摸过的地方隐隐作痛,他抓住池非屿的手,也有点生气了。
这事本来就是池非屿捅出来的篓子,对方居然还好意思质问他。
“你抽什么风,就算我跟那女孩有什么关系,也不关你事吧,我一没嫖,二没骗,正常交往而已,怎么就碍你事了。”
池非屿唇角绷直,他松开手,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随便你。”
谢景辞看出池非屿不高兴,但他不想顺着对方,他还委屈呢,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
他想扭头就走,但水族馆的事还没问清楚,谢景辞语气生硬,“所以说能不能去水族馆?”
池非屿沉默不语,他背过身去,踱步走到办公桌前,伸手去翻桌上的文件,一副不想搭理谢景辞的样子,但他手下的文件拿得都是倒的。
谢景辞又好气又好笑,池非屿是什么小学生吗?总觉得对方就差把快来哄我写在脸上了。
池非屿幼稚的举动让谢景辞气消了点,看在这次是他有求于人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哄一下对方吧,跟三岁小孩计较怪没意思的。
谢景辞来到池非屿身旁,歪过身子去看池非屿的表情,调侃道:“你看过没头脑和不高兴吗?你现在很像那个不高兴。”
池非屿翻页的动作顿住,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讨厌那个不高兴?”
“那倒没有。”谢景辞回想了下那个动画片的剧情,开口道:“我觉得不高兴还挺可爱的”
做什么事都垮着个脸,很符合当代年轻活又活不好,死又不想死的精神。
池非屿闻言,终于扭头看向谢景辞,“我是不高兴,那你是什么?没头脑吗?”
谢景辞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佯装不满,“你天天拐着弯说我笨,不知道人是需要鼓励的吗?”
池非屿冷厉的神情有所缓和,他抬手敲了下谢景辞的脑袋,“智商是天生的,鼓励也改变不了。”
谢景辞暗自磨牙,心底吐槽,池非屿这张嘴真是有够欠的,他刚想回怼,看着池非屿向自己伸出手,他有点疑惑,但没有躲。
他心底想着,池非屿都跟他开玩笑了,说明他应该是把人哄好了,谁知道池非屿又用力蹭过他锁骨上的吻痕,谢景辞看不见,但感觉那应该红了一圈。
谢景辞皱眉,刚想把人推开,池非屿却先一步捉住他的手腕。
池非屿按着那一块肌肤,嗓音低沉,“我不喜欢。”
第48章
谢景辞看到池非屿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他撇开目光,语气缓和许多,“……又没留在你身上。”
池非屿压下眼底幽深的色彩,开口道:“喜欢在这留下痕迹,多半是个狂妄自大,占有欲强的家伙,就你这脑子,小心被骗得团团转。”
谢景辞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想想觉得不太好,稍微辩解了一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池非屿听见谢景辞反驳,眉心的褶皱更深,“他明显只想满足自己,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你还为他说话?谈个恋爱,你连脑子都送出去了?”
“……我没谈恋爱。”
池非屿脸色更冷,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地不赞同,“关系没确定还这么招摇,被人当成备胎你估计都不知道。”
谢景辞差点被池非屿绕进去,若不是清楚这些痕迹是池非屿留的,他都要以为自己真有一个吊着他玩的对象。
听见池非屿这么骂自己,谢景辞有点想笑又不敢,憋得腮帮子有点酸。
他应付地开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池非屿这才满意,还不忘叮嘱,“如果他缠着你,你可以来找我。”
谢景辞听到这话,有点好奇,“找你做什么?”
池非屿露出一抹淡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不太和善,“我会让他这辈子都看不见你。”
谢景辞眨眨眼,虽然池非屿的话听着很霸气,但他却生不出害怕的情绪,结合池非屿之前的表现,看着怎么那么像……
“你在吃醋吗?”
这话一出,谢景辞自己都愣住了,他急急忙忙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池非屿。
谢景辞在心底吐槽自己,多大的脸,居然说池非屿吃醋,以对方的性子肯定要恼了。
“我……瞎说的……”
“嗯。”
“……啊?”
谢景辞傻乎乎地望着池非屿,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出现错觉。
池非屿勾起唇角,对上谢景辞有点慌乱的眼神,重复道:“嗯,我吃醋了。”
“我……不是,你……”
谢景辞语无伦次,本该是池非屿局促,但对方坦荡荡的,手足无措的人反倒变成了他。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捋不清楚,池非屿吃他的醋?为什么啊!?
池非屿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斜靠着办公桌,神情从容,饶有兴致地欣赏谢景辞慌乱的模样。
谢景辞注意到池非屿的眼神,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在逗我玩?”
他没好气地瞪了池非屿一眼,若不是不敢,他很想上去给池非屿两拳。
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池非屿神色淡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我不满意你将原本对我的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这算是吃醋,不是吗?”
谢景辞语塞,好有道理,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有道理,很有资本家担心员工谈恋爱,导致工作效率降低的那味,为什么这家伙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池非屿这人就跟浪漫绝缘体似的,再暧昧的事到对方这也变得正常起来,他到现在好像就没见过对方脸红耳热的模样,小与非除外,那个是小天使。
想起池非屿小时候,谢景辞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那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长着长着就长劈叉了,现在的池非屿哪有半点小时候的影子。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谢景辞敷衍地回答,他不想再跟池非屿扯这个,岔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能不能去水族馆。”
池非屿移开视线,似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嗯。”
跟句号差不多的回答,嗯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景辞感觉自己的脑阔有点疼,老板的心思可真难猜,再加上这个老板是池非屿,那就更难猜了。
他歪过头去看池非屿的正脸,“你不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一个占地面积寥寥无几的水族馆,也值得你这么上心?”
池非屿的语气充满对那个水族馆的不屑,至少谢景辞听着是这样,既然看不上,还折腾这么半天,直接同意让他去不就行了。
谢景辞有点火大,他冷哼一声,瞥见堆积成山的文件,终于找到能嘲讽对方的点。
“再小我也是去玩的,而你还得苦逼的工作,你放心,我会记得拍照片给你的。”
池非屿眉尖上挑,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去。”
谢景辞当场愣住,他不确定地开口,“你在开玩笑吧?”
池非屿要是跟着过去,这跟出差加班有什么区别,哪个好人家,老总跟着员工一起出去玩,这不纯纯破坏气氛。
再说就池非屿这走哪都要坐着轮椅的习惯,得怎么爬山,他们一行人把池非屿抬到山顶吗?
池非屿像是没发现谢景辞的不乐意,说道:“我出钱,我还不能跟着一起去?”
“不是……”谢景辞试图打消池非屿的念头,“我们去山里,蚊子可多了,住的还是民宿,你过去肯定受罪。”
“嗯?”池非屿刻意拖长尾音,故意曲解谢景辞的意思,“既然是受罪,那你们也没必要去了,别传去说我虐待员工。”
“不行!”
谢景辞急了,他拽住池非屿的胳膊,控诉道:“你不能这样,我东西都买好了。”
池非屿侧身面向谢景辞,对方大概是怕他真说不去,扒拉着他的衣袖,就差挂到他身上了。
他眉间舒展,眼底有笑意晕染开,“这么想去?”
谢景辞连连点头。
“还不愿意带上我?”
这话问的,他该怎么回答,说不想带多伤感情啊。
谢景辞拍了下池非屿的肩膀,故作深沉,“成年人要知道分寸,点到为止就好,再说你坐着个轮椅,跟我们爬山多不方便。”
“我又不是不能走路。”
谢景辞苦着脸,问道:“你非要去?”
池非屿本来是逗谢景辞玩,但对方的反应让他真生出去玩的念头,七天六夜,时间不算长,晚上带着处理一点文件也不是不行。
他的目光落到谢景辞身上,对方紧张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池非屿垂首,放低语气,“我想去,不可以吗?”
谢景辞吃软不吃硬,池非屿这么说,他拿对方根本没辙,但拐老板出去玩,他又感觉挺对不起其他员工的。
他思前想后,跟池非屿商量道:“那你能不能戴个墨镜帽子啥的挡一下脸,还有路上听到什么你都不许记仇,大家都是开玩笑的。”
在车上吐槽老板对打工人来说再正常不过,谢景辞自己就没少干过这事,想到这,他又觉得带池非屿不太行,别高高兴兴出去玩,回来裁员一大半。
那他可真是罪过了。
池非屿见谢景辞眉心皱在一起,就知道对方肯定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他戳了下谢景辞的眉心,开口道:“我没那么小气。”
谢景辞狐疑地扫了池非屿一眼。
池非屿不小气?开玩笑呢,对方可记仇了,一点小事都得报复回来,这点谢景辞感觉自己十分有话语权。
当然,他不敢当着池非屿的面这么说,不然又要被惦记上了。
“那你保证,回来不许裁员。”
池非屿应声。
谢景辞又提了几个要求,池非屿都耐着性子答应。
到最后谢景辞都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池非屿好像真的很想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谢景辞不靠谱地想着,难道池非屿是觉得一个人待着太寂寞了,想体验一下大家庭的温暖?
池非屿好脾气地问道:“还有其他要求吗?”
谢景辞想了会,“好像没了,等我想到再说。”
池非屿失笑,他让了谢景辞一点,对方还喘上了,但他并不讨厌谢景辞这样。
谢景辞深思熟虑,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行,他望向池非屿,叮嘱道:“总之出去玩的时候我就说你是我朋友,你低调一点,千万别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不然就麻烦了。”
池非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转而问了一句,“你那暧昧对象也去?”
谢景辞:“……你要不还是当他死了吧。”
……
谢景辞从池非屿那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心底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池非屿能整出点事,但对方态度坚决,他又拦不住,只能在路上时他多看着一点。
好好一趟旅行,怎么变得跟看小孩一样。
谢景辞叹了声气,打开自己的购物清单,他想了想,将日用品都买了双份,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有备无患。
他又告诉陈澄可以去水族馆,那边发来截图,是钱雨舒对他的感谢,他回了句没关系,就将手机放到一旁,盯着天花板发呆。
东西准备了,行程定下了,攻略也做了,除了多出一个池非屿。
谢景辞现在想到池非屿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觉得对方努力诋毁自己的模样好笑,另一方面对方那句‘我吃醋了’又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回放,虽然清楚池非屿应该没有其他意思,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可能是因为吃醋这种事在他看来,是关系亲近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事。
谢景辞在床上滚了两圈,将枕头捞进怀里抱着,他伸手按在锁骨处的吻痕上,心底想着再过几天应该能消了吧,反正在这玩意消失之前,他都不想看见池非屿了,鬼知道对方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到出去玩之前,他应该不会再见到池非屿了……吧,大概。
第49章
事实证明,人不能乱立flag,谢景辞第二天又被池非屿找过去,这次池非屿好像还特别急,让他班都不用上了,直接过去。
谢景辞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难道池非屿发现自己就是那个狂妄自大,占有欲有强,还没责任心的家伙了?
应该不会吧,昨天他没露馅啊。
谢景辞在房门前徘徊,抬起手想敲门,过了会儿又放下,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陈管家走出来,面色不太好看,他见到谢景辞,开口道:“进去吧,少爷正在等你。”
“好。”
谢景辞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入眼是池非屿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眸。
他从未见过对方这样的眼神,像是所有希望都被泯灭,只剩下望不到尽头的荒芜,与他印象中那个总是运筹帷幄的池非屿大相径庭。
谢景辞迈出的脚顿住了,他不确定这个时候打扰池非屿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池非屿注意到谢景辞,那双墨黑的眼眸中有了光亮,他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但却平白增添了几分温度。
“偷偷摸摸的,是想当贼?”
谢景辞撇嘴,走进房内,反手将门关上,他看着似乎恢复正常的池非屿,心底忍不住去想,刚刚池非屿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池非屿敲了下桌子,拉回谢景辞的注意力,他开口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人找过你?”
“有是有。”谢景辞回答,最近找过他的人可太多了,不过最奇怪的只有一个,谢景辞福至心灵,“你是说谢庭吗?”
池非屿颔首,“他是不是给了你一个信封?”
谢景辞露出惊讶的眼神,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庄园里不是没有监控吗?难道你只在厕所装监控了?”
那还挺变态的。
池非屿自认为已经习惯了谢景辞的脑回路,但对方总会给他一点惊喜,他冲谢景辞招了招手。
谢景辞屁颠屁颠地走过去,然后他脑门就挨了一下。
他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充满谴责地望向池非屿,“你怎么还动手?”
池非屿没理会谢景辞,接着说下去,“食堂下水道堵了,你再猜猜我怎么知道他给你送东西的?”
谢景辞顿时心虚了,他偷瞄池非屿,音量都降了一阶,“是信封把下水道堵了?”
“嗯。”池非屿见谢景辞这幅反应,心底已经有了定论,但他还是问了一遍,“你没看过信封里的东西?”
谢景辞摇头,“我感觉谢庭怪怪的,还一个劲怂恿我看,我就没理他,直接把信封扔了。”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池非屿的回话,对方的神色变得令人难以琢磨,谢景辞以为自己坏事了,小声问道:“那个信封里放着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算重要。”池非屿压下纷杂的思绪,眼底有沉重的色彩一晃而过,他问道:“你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啊?还能看?”
谢景辞眉心拧巴在一起,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嫌弃,这次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拉开和池非屿之间的距离,然后才开口,“你不会把那玩意捞上来了吧。”
池非屿额角青筋直跳,那边谢景辞小嘴还在叭叭。
“洗干净也不是不能拿吧……就是你不觉得稍微有点味吗?”
池非屿心底那点压抑的情绪全给谢景辞搅和没了,他气极反笑,冲谢景辞开口,“过来。”
谢景辞不上当,连着摇头,“不去,去了你又要打我。”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欠收拾。”
池非屿站起身,三两步抓住想开溜的谢景辞,他拽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拖到办公桌后。
谢景辞追悔莫及,早知道刚刚再跑远点了,他眼睛一闭,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开口,“你打吧,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我的。”
池非屿捏住谢景辞的脸蛋,在指尖搓揉,“你再耍宝,我就叫人把信封拿过来,塞你手上。”
谢景辞立即住嘴,眼珠子胡乱转悠,他好不容易从池非屿手下挣扎出来,当然也可能是对方有意放他一马,他靠在桌边,问道:“所以我有必要知道信封里是什么吗?”
池非屿反问,“你不好奇?”
“是有点。”谢景辞略微思索,回答道:“但如果知道之后会有很多麻烦,那还是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池非屿失笑,他那善于蛊惑人心的父亲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谢景辞会因为怕麻烦直接把信封丢了。
池塘洲算准了人心,却没算到谢景辞的个性,对方活得看似糊涂,却比谁都清醒。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看呢?”
谢景辞转过头,对上池非屿的眼眸,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认真,“……为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信封中的内容,但大致也能猜到一点,多半是对池非屿不利的东西,谢庭的目的大概就是挑拨他和池非屿之间的关系。
池非屿勾起唇角,“因为即使这次你没看到,那人也会千方百计的让你看到,比起被动,我更喜欢当主动的那个。”
谢景辞隐约猜到池非屿口中的那人是谁,他抿起唇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那就看看吧,先说好是你让我看的,要是出事,你可不许怪我。”
池非屿莞尔,“不怪你。”
他打开桌上的笔记本,鼠标每一次点击都像踩在谢景辞心头上。
谢景辞一紧张,嘴就停不下来,他问道:“照片你洗干净了吗?没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池非屿的动作顿住,斜睨向谢景辞。
谢景辞瞬间住嘴,他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再开口说话。
池非屿抬起手,看着谢景辞立马闭上眼,他轻笑,掌心落在谢景辞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他空着的手点开屏幕上的文件夹,开口道:“看吧。”
谢景辞被池非屿揉得怪不自在的,他还是不太习惯对方的温柔,听见池非屿的声音,他眼睛睁开一条缝,透着那条缝去看屏幕上的东西。
他本以为做足心理准备就不会被吓到,但满屏鲜血与动物的残尸还是让他震惊到失语。
视网膜被血腥的画面完全占据,谢景辞愣愣地看着站在照片中央的男孩,那张脸与他记忆中的小与非重叠,只是照片中的男孩双眼完全失去神采,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捧着小猫的尸体。
血染红了男孩的双手,也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埋着头望着手中小猫的尸体,看不清神色。
池非屿靠着椅背,注视着谢景辞的神情,对方向来不会伪装,几乎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他看出谢景辞的震惊,害怕,不解,以及……心疼。
他分不清这份心疼是对谁,大概是对那些惨死的动物,毕竟在谢景辞眼中,那些猫猫狗狗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池非屿没给谢景辞缓冲的机会,将剩下几张照片全都放到屏幕上。
数十张照片,没有一张重复,只有照片中的男孩没有变过,谢景辞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进掌心,这几张照片对他的冲击力不亚于知道池非屿人鱼的身份,只是那时是惊喜,而现在只剩下惊。
谢景辞舔过干涩的唇瓣,开口时他的声音甚至有几分沙哑,“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吗?”
池非屿十指交叉搁在腿上,他抬起眼眸,神色平静,“如果是假,我不会浪费时间给你看。”
谢景辞感觉喉咙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沉默了很久,池非屿也一言不发,凝重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谢景辞知道池非屿在等他开口,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想起之前池塘洲那些意义不明的话,此刻似乎都已明朗。
他不想玩猜来猜去的游戏,池非屿应该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会给他看这些,谢景辞吐出一口浊气,问出心中所想,“那些动物都是你杀的吗?”
池非屿开口,“我说不是你就相信?”
谢景辞迟疑片刻,选择顺应本心,“我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揍你,但又下不去手,因为我感觉照片里的你快哭了。”
“喜好虐待动物的人以此为乐,他们不会有你那样的眼神,所以我觉得那些动物不是你杀的,至少不是你自愿杀的。”
池非屿笑了,他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好似在发泄一般,“原来稍微仔细一点就能看出不对劲,池塘洲将这组照片给过很多人看,只有你来向我求证。”
谢景辞第一次见池非屿这般失态,他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池非屿眼底浮现出些许嘲讽,“曾经遥不可及的人一旦有了污点,就变得触手可得,甚至能踩在脚下,他们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只要这件事能满足他们高高在上的虚荣心。”
谢景辞沉默不语,他感觉池非屿并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一个倾听的人。
池非屿对上谢景辞的目光,他从未为这组照片辩解过,对将要说出口的句子他居然觉得有些陌生,“……不是我,池塘洲逼过我,但我没肯,到后来他可能觉得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更有趣,常常用这些吓唬我。”
“他说这是人类的喜好,我那时信以为真,连带着对人类都很厌恶。”
谢景辞哑然,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小与非执着要回大海了,陆地没有给对方留下一丝美好的回忆,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刺目的鲜红。
他不明白,池塘洲不是池非屿的父亲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还有那些无辜的动物,他甚至数不清照片里有多少具动物的尸体,池塘洲对生命的漠视让他心中发寒,小白和锦鲤的事很可能也是对方所为,再想到对方笑意盈盈的模样,谢景辞只觉得胃中一阵反应。
太恶心了。
池非屿看出谢景辞的不适,抬手将桌面上的照片全都关闭,他倒出一杯热牛奶递给谢景辞,开口道:“觉得难受就喝一点。”
谢景辞接过杯子,看着手中的热牛奶微微出神,池非屿肯定不会喝这玩意,牛奶从一开始就是给他准备的,对方无声的体贴让谢景辞紧绷的神经稍缓。
他轻抿一口牛奶,胃中暖洋洋的,暖意流向四肢百骸,牛奶的温度顺着杯壁传递到掌心,谢景辞微微失神。
这个温度让池非屿碰到,对方肯定又要难受。
温度……
谢景辞脑海中划过一个可能性,他握紧杯子,问道:“你讨厌那段温度是因为……”
第50章
“嗯”池非屿神色漠然,“动物流出的血温度大致就在那个范围内,即使我主观意愿上不讨厌,但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谢景辞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语言太过苍白无力,得经过多少次鲜血的洗礼,才能养成那样的条件反射,他甚至觉得池非屿没有崩溃都是一个奇迹。
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个被亲一下就会害羞的小家伙可能为了长大,就已经拼尽全力。
相比谢景辞沉重的神情,池非屿要显得轻松很多,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已是陈年往事,即使现在回忆起心底仍有起伏,但也仅此而已。
池非屿见谢景辞脸皱在一起,好像难过得都要哭了,他失笑,怎么伤心的人变成谢景辞了。
他冲谢景辞招手,“过来。”
这一次谢景辞没有迟疑,走到池非屿跟前,然后他就被对方搂住,腰被有力的臂膀环绕,怀里多出一个人,他能感觉到池非屿的脸颊贴在他腹部,体温透过薄薄一层汗衫逐渐交汇。
心跳声在池非屿耳畔回响,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他轻笑,搂紧谢景辞,嗓音缱绻温柔。
“好奇怪,明明你的体温也在范围内,我却生不出一点厌恶的感觉。”
谢景辞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起白色,他犹豫片刻,将杯子放到桌上,手虚虚搭在池非屿的后背,直到池非屿轻蹭了他一下,谢景辞的手终于落到池非屿身上。
他学着池非屿之前那样,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发丝穿过指缝,谢景辞眸光微微闪烁,他想起池非屿在发情期时也喜欢这么搂着他,像只粘人的大型犬,一旦看不见他就会开始闹腾。
本以为自那之后他再也看不到池非屿粘人的模样,没想到清醒时的池非屿居然也会主动抱住他,这个姿势似是在无声诉说着对他的依赖。
谢景辞知道这很卑劣,但他心底生出了隐秘的窃喜……
“想什么呢?”池非屿仰头望向谢景辞。
谢景辞摇头,压在心中纷杂的情绪,“没什么。”
池非屿勾起唇角,重新埋进谢景辞怀里,他轻轻拍了下谢景辞的后背,薄唇轻启。
“你的体温上升了0.2度。”
……
谢景辞载着一电瓶车快递往宿舍挪,明天就是出去玩的日子,他今晚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也不知道池非屿行李整理好没有。
想到对方,谢景辞的思绪逐渐飘远,自从那天分开后,他就没再见过对方,线上消息也一条都没有发过,他甚至觉得池非屿说跟他一起出去玩,可能只是在开玩笑。
谢景辞望着一车的包裹,叹了口气,算了,都是些平常能用的东西,就算池非屿把他鸽了,这些东西也不算浪费。
他骑了大概十分钟,终于看到宿舍楼,但在前一个拐角,有人突然走到路中央,谢景辞吓了一跳,赶忙拉下刹车。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电动车距离那人不过一公分,谢景辞心有余悸,他本想说对方两句,但一抬头就看见池塘洲那张笑脸。
他心头猛地一跳,背后激起一层恶寒。
谢景辞攥紧把手,盯着池塘洲久久没有开口。
池塘洲今日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眸中氤氲着笑意,他打扮得慵懒随意,却掩盖不住一身贵气,“晚上好,看起来你的心情似乎不错。”
“……还行。”
谢景辞拿不准池塘洲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现在和对方撕破脸皮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只想快点把对方应付过去,看到对方这张脸他都觉得恶心。
池塘洲发现谢景辞对自己的抗拒,他心下不虞,面上不显,他拿出一叠照片,指尖捻动,将其摊开,“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将这些照片给非屿看,看来你真的很信任他。”
谢景辞瞪大眼睛,看着那沓照片的目光变得惊悚。
这……这是从下水管道里捞出来的!?
他可是从蹲坑那冲下去的,信封包得再严实,里面也得沾上点黄色不明物体,运气好点是液体,运气不好就是固液混合物,怎么想都不可能干净。
但现在池塘洲居然把这沓照片拿在手里,连个手套都没戴,心这么大吗!?
谢景辞带着车子后退一步,唯恐避之不及,嘴上敷衍着,“大概吧,毕竟他给我发工资的。”
池塘洲以为谢景辞是不忍看他手中的照片,他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原来是这样吗?也是,你毕竟是他手下的人员工,和他闹翻到底是不太好。”
他收起照片,向谢景辞伸出手,“考虑来我这吗?工资我出双倍…不,三倍。”
谢景辞根本没在意池塘洲在说什么,他的视线随着那沓照片移动,看着池塘洲将照片塞进口袋,他皱起眉头。
这衣服不能要了。
再看见池塘洲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谢景辞感觉已经闻到味了。
“……握手就算了,我刚刚搬东西,手上有灰。”
池塘洲笑着摇头,“你太体贴别人了,有时候更在意自己一点,你会发现许多烦恼都不复存在。”
“我知道你和非屿关系好,但友情并不是阻拦你的绊脚石,真正的朋友不会阻拦你向高处走。”
谢景辞见池塘洲要拉自己的手,心底疯狂呼救SOS。
啊啊啊啊啊!他要不干净了!
谢景辞情急之下,屁股一挪,直接落到后座,一下子就和池塘洲拉开距离。
他稳住差点翻掉的小电驴,看着池塘洲悬在空中的手,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呃……我手真的脏。”
谢景辞干笑两声,伸手稳住车头,他实在不想和池塘洲再待在一起,开口扯开话题,“我还有好多事没干,得先走,就不打扰你时间了。”
池塘洲的笑容变得浮于表面,他看着谢景辞的目光染上阴翳的色彩,但他的声音依旧和善,两方的差距给人一种割裂的感觉。
“行,我们下次再聊,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谢景辞哪还注意得到其他,他嗯了一声,连再见都没说,转动把手一溜烟地走了,他开出老远才敢回头看,没看到池塘洲的身影,他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这属于魔法攻击,堪比马桶橛子怼脸,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谢景辞回到宿舍后,想想还是把池塘洲来找自己的事告诉池非屿,着重强调了一下对方拿着沾翔的照片,谴责池非屿没提前告诉他一声,差点就要误伤友军了!
没过多久,池非屿就回来一条语音消息。
谢景辞点开,对方懒洋洋的声音从中传出。
“被碰着了?给你算精神损失费,下次再见到他你不用顾忌,掉头走人就行,有我在,他明面上不敢对你动手。”
池非屿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困了,咬字间带着些许尾音,听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谢景辞没忍住又听了一遍,低沉磁性地嗓音让他想起上次池非屿哼歌给他听,他突然有点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录音。
也不对,他手机阵亡了,没法录。
谢景辞郁闷了一会儿,给池非屿回了句知道了,他望着聊天界面,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下池非屿,明天对方究竟去不去夏游。
池非屿给出肯定的回复,谢景辞嘴角微微上扬,他叮嘱对方记得带帽子和墨镜,约好见面的地点后,他继续收拾行李。
谢景辞将原本只放了一份的日用品又补上一份,这一次他手上地动作明显轻快许多,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待。
收拾好行李,谢景辞为了养精蓄锐,早早上床睡觉,只不过他虽然躺下了,脑子却还兴奋着,忍不住去想出去玩的事,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快一点才睡着。
但这并不影响谢景辞第二天的精神,闹铃一响,他就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穿衣洗漱,背着包,拖着两个行李箱来到客厅。
陈澄看着谢景辞全副武装的模样有些疑惑,“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呢,你这么早出门干嘛?”
“去接人。”谢景辞走到门口,三两下换好鞋子,“你不用等我,我要陪一个朋友一起走。”
想想谢景辞又觉得这么抛下陈澄不太好,他多问一句,“要不我送完他,再回来找你?”
陈澄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去找浩子他们一起走。”
“行。”谢景辞想着陈澄朋友确实不少,顿时不担心了,他冲对方挥挥手,开口道:“那我先走了。”
陈澄嗯了一声。
谢景辞钻出门外,反手关上门,拖着两个行李箱往和池非屿约好的地方走。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就是气温有点高,不过庄园里感觉不出来,毕竟室外空调一直开着。
谢景辞沿着林荫小道小跑着前进,两个行李箱根本没有拖慢他的速度,他穿过一小片树林,来到琼楼后面,在那他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
池非屿破天荒穿了身休闲装,浅灰色的上衣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黑色的长裤显得他身姿更加挺拔,脱去西装皮革,池非屿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他听见响动,转过头来,别在衣领前的墨镜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棒球帽遮挡住阳光,在他面上打下一圈阴影。
谢景辞气喘吁吁地来到池非屿面前,对方的装扮让他眼前一亮,见惯了池非屿穿正装的模样,看池非屿穿常服还挺新鲜的,瞧着像那种高冷冰山但却温柔的校草,简称霸道校草爱上我中的男主。
池非屿眼底浮现星星点的笑意,调侃道:“又没人在后面追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我们得赶在大部队到之前上车。”谢景辞喘了口气,平复急促的呼吸,接着说道:“不然你太扎眼了,我怕被人发现。”
他侧身去望池非屿身后,问道:“你行李呢?带着一起走吧。”
池非屿拽了下身后背着的包,说道:“都在这。”
谢景辞不敢置信地望向池非屿,“七天,你就带这么点?换洗衣服你带够了吗?”
池非屿不以为意,“去那边买就是了。”
谢景辞语噎,好吧,这种有钱人的大少爷他确实不太懂。
“那身份证,洗漱用品,充电宝,餐巾纸,鞋子什么的你也都没带?”
池非屿神色有一瞬间迟疑:“也去那边买?”
谢景辞:“……你怎么不干脆把那座山买下来。”
池非屿颔首思索,似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谢景辞受不了池非屿了,推着人往琼楼走,“大少爷,趁着时间还早,快去收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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