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半小时后, 言欢气急败坏地推开了包间门,恶狠狠地朝其中一人瞪了眼,“赵泽, 你以后少和三哥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赵泽正和布莱斯面对面玩贪吃蛇, 听见这么一声后, 注意力卡顿了下, 蛇撞到墙上成了蛇尸,他一把推开布莱斯得意的笑脸, 面带委屈之色地问道:“我说什么了?”
他眼尖, 刚问出口,瞥见言欢发红发肿的嘴唇,跟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大小姐的裙摆也多出了几道褶皱。
言欢睨他,“瞎看什么?”
她这话更像在质问:这么盯着别人的太太看,礼貌吗?
赵泽品出潜台词, 收回视线的同时,笑得一脸神秘莫测, 顺势又邀起功来, “虽然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让言欢妹妹你这么生气, 就结果看, 我也算误打误撞替你们增进了下夫妻情趣。”
言欢皮笑肉不笑, 拼命忍住才没把水泼向他那张欠嗖嗖的脸。
梁沂洲是在言欢回到座位五分钟后出现的, 衬衫西裤, 眉目清俊,不笑时, 天上月一般高不可攀。
给了言欢一种不久前缠着她胡作非为的男人只是占走他皮囊的另一个登徒子。
那会他半胁迫地让她叫他叔叔,她不应, 张开嘴咬他的手,他就跟感受不到痛觉似的,反而将身体贴得更紧了。
庄园只接待VIP贵宾,每日接待人数也有限,加上地方大,一整个下午都不见得会和其他一拨人打上照面,但凡事总有例外。
言欢敏感地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脊背不受控地僵了些。
她再大胆,也不想被人旁观以她为女主角的亲热戏码,于是抬起头,眯眼警告梁沂洲适可而止。
梁沂洲装了回睁眼瞎,依旧笑着,笑容温煦到如沐春风,和他此刻顽劣的行为大相径庭。
言欢败下阵,凑近他耳朵,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叔叔。”
见他反应平淡,她立刻在他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又来一声:“梁叔叔。”
梁沂洲一开始还是气定神闲的姿态,只到脚步声不能再近后,他才松开一攥住她细腰的一只手,转移到门把手处,摁下,将她整个人带进去后,反手关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的舒畅。
言欢愣神的空档,他把灯也开了。
明晃晃的灯光照亮房间的各个角落,是间休息室,面积不大,但该有的东西都有了,比如沙发和床。
梁沂洲低下头,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吻了一阵,笑说:“别怕,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言欢用气音问:“三哥这么自信?敢情刚才来的不是人?”
“不骗你,这片区域都被我包了,所以刚才出现的要么是赵泽他们,要么就是服务员。”
他脸上的笑意不断加深,像在调侃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小怂包。
言欢撅着嘴不满道:“你今天出门是和我拿错人设了吗?以前明明都是我调戏你的。”
两个人的体温持续上涨,烧得她大脑有些缺氧,喘了会气后,她缓慢抬头,对上他分明的下颌角,往下挪——
她喜欢他的喉结,这也是他身上最有欲色的部位,尤其在它轻轻滚动时,她总想张嘴含住,再不济,拿手摸摸。
梁沂洲感觉自己身体激起一股电流,顺着尾椎骨,直达大脑皮层,手掌也麻,导致穿过她吊带的动作慢了两拍,拥住她肩胛骨又是在两秒后。
言欢肩膀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是他的牙齿短促地刺了进去,不待她反应,迎接她的是长达数秒的天旋地转,平稳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
与她对视的眼眸逐渐加深,害她心脏不安分地狂跳。
原来表明看着越清高磊落的人,骨子里多多少少带点疯感,是神,还是魔,似乎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言欢不怕这样的梁沂洲,但一时戏瘾犯了,逼迫自己露出怯生生的目光。
明知是装的,梁沂洲还是狠不下心来做得再过分些,最后只敢在她柔美的脖颈处轻轻咬一口——说是咬,其实也只是让自己牙齿往那一贴,除了酥麻感外,一点痛觉没带给她。
高抬贵手放过她的代价是,言欢的嘴麻了,手也有点,那叉子时都有小幅度的晃动,要是这会她手里有支画笔,那线只不准会歪成什么样。
梁沂洲朝她走来时,言欢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梁沂洲笑了笑,“还生气呢?”
她甩过去四个字,“明知故问。”
“那我给你赔罪。”
言欢正在期待他会什么样的方法赔罪,就见他不慌不忙地拿起银叉,戳了颗青提,送到她嘴边,“公主,请吃。”
他的半边膝盖贴着地,端的是侍奉人时的架势,言欢感觉自己真当了回高高在上的公主,说没有一点受用是假的,但为了表现出自己没这么好伺候,她微微抬起下巴,点评道:“这颗一点儿都不甜。”
咬出的一部分汁水还黏在她唇上,灯光下,亮盈盈的,像抹了层唇蜜。
梁沂洲心不由一动,起身,一手撑在她椅背上,旁若无人地将气息覆盖过去,舌尖飞快卷走那多余的甜腻。
离开后,他直勾勾地对上对面羞恼的眸,“我觉得挺甜。”
言欢又气又笑,“你也不怕被别人看到,说你是个假正经、斯文败类、披着羊皮的狼。”
梁沂洲还是笑得一脸无所谓,“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说去,不过就算他们说得再多,本质上也不会改变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何况——”
他语速突然慢下来,露出极为少见的玩世不恭,“你是我太太,我亲我太太怎么就成禽兽了?”
言欢没理,也累到懒得跟他争,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
梁沂洲又压低几度音量,“我也不是光会享受的人,等回去后,公主,我来好好伺候你。”
言欢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隐在长发后的耳朵微红。
晚饭也是在庄园吃的,吃完几人先后散了,布莱斯酒量不行,两三杯就有点醉了,去停车场的路上,跟个猴子一样,在言欢身侧蹦蹦跳跳的。
梁沂洲没把他踹开,但从表情看,不难品出他对他的忍耐快要冲破极限值。
当然梁沂洲烦的并不只是这混血卷毛毫无边界感的行为,更多的是言欢和他在一起时的状态,青春活泼,看着真的——毫无代沟。
布莱斯最近在追一个女生,酒疯发到一半,忽然想起她,一下子抑郁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我爱搭不理的,是我不够幽默,还是不够帅气?”
言欢不喜欢当别人的爱情军师,一听他开始没完没了地诉苦,也有点烦了,连哄带骗地把人赶上车,“你帅,你最帅了。”
说完,她递给代驾司机一个眼神,车辆启动,猩红的车尾灯很快消失在漫漫长夜中。
恰好这时,言欢手机进来几条消息,和工作有关。
她暂时性忘记了梁沂洲的存在,边走边回,很快将人甩开一大截。
梁沂洲索性停下不动了,对着闷热的空气来了句:“前面这位漂亮的小姐,麻烦回头看一下我,我长得也不差的。”
言欢猛地回过神,笑容一下子绷不住了,歪着脑袋看向他,然后把手递过去给他牵,配合似的演起来:
“岂止不差,北城就没像先生一样清朗的人物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小姐喜欢我这张脸?”
言欢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脸,“喜欢了好多年。”
“真巧,我也是。”-
之后那几天,梁沂洲一直早出晚归,言欢跟林秘书问起他的事,永远只得到一句:“梁总在忙着解决集团的内忧外患。”
周五上午,梁氏就发布了一条关于梁沂洲大伯的调任声明,看着职位高了一层,实际上分到手里的权力寥寥无几,跟古代被架空的皇帝没什么两样,实锤全在梁沂洲这摄政王手中。
言欢找到手机,刚给梁沂洲发去“恭喜梁老板”的消息,瞥见床头柜上光秃秃的一片,心脏一噔,连忙把手机抛到一边,到处翻找戒指的踪迹。
无果,只能去问张嫂。
张嫂摇头说:“房间都收拾过了,没有发现太太您说的东西。”
那是跑哪去了?
难不成长了翅膀飞走了。
张嫂声音压下来,“要不一会儿我让人查查监控?”
最近新换了一批安保,保不准其中会有手脚不干净的。
言欢最后没同意这个提议,再次点开梁沂洲头像,问:【三哥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
对面隔了近半小时才回:【没有……戒指不见了?】
言欢有点难过:【到处都找不到。】
梁沂洲:【那就先别找了。】
梁沂洲:【没准哪天就能自己从某个角落蹦出来。】
说的也是。
言欢不再纠结戒指的下落,又问:【三哥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梁沂洲不答反问:【晚上八点有没有空?】
言欢给出肯定回复。
梁沂洲维持神秘感,怎么也不肯说找她什么事,要去哪,只回:【我让人去接你。】
言欢直觉他会做出什么大举动,出门前,正儿八经地重化了遍妆,穿戴得也隆重,一条赫本风的黑裙,脖子上系着一条珍珠项链。
然而车开到半程,意外先来临了,北城开始下起暴雨,视野受阻,出于安全考虑,司机放慢车速,即将拐出十字路口,最前面一辆轿车被突然冲出的工具车撞倒,一时间火星四溅,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一撞,还影响到了后面数辆车,刹车声交叠在一起,比雨滴砸在车顶的动静都要大,好在梁家的司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雇用的,心理素质优秀,有条不紊地踩下刹车的同时,向右打了个急转弯,虽然最后也撞到绿化带,但车头受损不严重,言欢也没受伤。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两个人被困在原地,言欢拿起手机看,发现就在半分钟前,梁沂洲打来一通电话,她回拨过去,对面还不知道出了事,语气与平常无异:“到哪了?”
“康平路这儿,出了点小车祸。”
空气安静两秒,梁沂洲说:“等我。”
言欢刚应下“好”,他补充了句:“电话别挂断,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言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抛回去:“我想听三哥唱歌。”
“想听什么歌?”
“情歌。”
这范围过于笼统,怕他纠结,她立刻接上,“就唱《如果可以》。”
“我们小鱼喜欢听这么悲情的?”
倒也不是,她只是觉得他低磁的嗓音唱这首歌会格外好听。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他唱起情歌就像在说缠绵悱恻的情话,分外抓耳。
她忍不住摁下单曲循环键。
差不多三遍后,雨还在下,空气闷到让人难以喘息,就在这时,熟悉的气息突然笼了过来,清寒好闻,逼退了快涌到咽喉的那股恶心感。
言欢条件反射勾住他后颈,迟来的劫后余生感让她微微红了眼眶,“三哥。”
“受伤了没有?”男人语气难掩焦急。
她摇头,哪成想,他根本不听她的话,直接横抱起她,放进自己那辆车里。
见她欲言又止,梁沂洲轻声哄道:“听话,我们先去医院检察一下。”
最后的检查结果自然毫无异常,言欢一脸“我说什么来着”,梁沂洲笑了笑,去吻她额角。
言欢想让他再亲亲自己的嘴唇,没来得及开口,无名指处冰冰凉凉的触感袭来,她整个人一顿,低下头,一瞬工夫,脸上的错愕表现得更明显了——
戒指并不是之前那枚。
想通什么后,她又开心又气恼:“我就说怎么一觉醒来戒指就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不拿走,我怎么顺理成章地给你戴新的。”
“为什么非要给我戴新的?”她其实能猜出答案,但更想听他亲口说出。
梁沂洲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稍顿后笑说:“我们的婚姻是你主动换来的,但我不能就这么一直坐享其成,怎么着也得好好跟你求一次。”
言欢捂嘴笑,“在医院求婚,就是三哥说的好好?”
梁沂洲苦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当真应了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我要是再推迟,估计就得等到一年后了。”
言欢装傻问他什么意思。
“不是要和那猴子去英国待上一段时间?”
她和布莱斯的那些话他听见了,只是没听全,从旁人那儿打谈过才知道他们的老同学向他们发出为期一年的合作邀约。
这一年里,他们不仅要设计新品,还得准备大大小小的走秀,来给品牌造势。
言欢小声嘀咕:“我还没决定呢。”
梁沂洲摇摇头,“你会去的。”
言欢莫名一阵心虚,主动将唇送上去,然后说:“我也不是想瞒你,就是怕你——”
“怕我不放你走?”
她声若蚊蝇,“嗯。”
“我有那胆子?”梁沂洲轻轻捏她鼻子,“现在家里的财政大权全在你手里,你要是不高兴,让我净身出户怎么办?”
“你把我想得也太坏了,只要你一直爱我,我就不会把你一脚蹬开的。”
他目光揶揄。
她蹭他脖子,“三哥,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了,我想我还会爱你很久的。”
许久,梁沂洲才说:“我的荣幸。”
他牵起她的手,“走吧我的女王陛下,我们一起回你的宫殿。”
言欢笑弯眼睛,“我这身份怎么还往上升了?”
“不喜欢?”
“喜欢。”
出医院时,雨已经停了,朦胧的灯光照在无名指上,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让言欢笃定这是她这一生见过最漂亮的设计。
至于戒指内环上的“LYZ&”,则是她这一生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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