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哥哥打算怎么补偿我?
不管怎么说, 弟弟年纪小,弟弟不懂事,弟弟年幼无知都是被坏人欺骗着才干了坏事, 当哥哥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弟弟一错再错,把自己往死路上作?
李锦绣咳嗽了一阵,总算把气喘匀了, 见俩人都没有收手的意思,自己要是不冲上前劝一劝,好好的弟弟就成死孩子了。
知道师尊外冷内热,一向吃软不吃硬, 李锦绣打定了主意来软的, 刚要起身弱柳扶风似的扑过去拦一拦, 岂料脚下被残留的灵力绊住,他又太专注于思索怎么把小舟弟弟拉回正道上, 一个不留神身子一晃就摔趴下去。
好在他身手敏捷, 哪怕摔了一跤还能原地翻滚几圈把力道泄个干净。甚至一点都不影响他嘴上继续为小舟求情。
宿文舟是既好气,又好笑,面对这样“连滚带爬”也要为自己求情的李锦绣, 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当即就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这般痴心于我,那我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李锦绣心里暗暗点头, 太好了, 弟弟终于承认我是他哥哥了!
结果下一瞬,现实就啪啪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是哥哥,也是道侣, 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当我的妻子!】
“咳。”李锦绣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脸上的神情一瞬间非常精彩。
江寒溯听在耳中, 看在眼里,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一气之下,手下出招更是毫不留情,宿文舟仓惶躲闪之际,还暗暗心惊,隐隐觉得江寒溯似乎是动怒了,就因为刚刚那几句话?
看来啊,江宗主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宿文舟冷冷一笑,意有所指道:“看来在江宗主眼里,同样都是弟子,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呢,明明只要交出此人,就能平息战况,还能救回燕雨真,偏偏江宗主怎么都不肯交人,怎么,难不成在江宗主眼里,此人竟比教养多年的亲传弟子还重要?”
可不就是比教养多年的亲传弟子还重要?
抛开李锦绣也是江寒溯亲手养大的,还养育了十来年,李锦绣是他今生唯一的道侣,江寒溯从始至终,只对他一人动过心,如何不重要?
简直比江寒溯入目可及的一切都重要,李锦绣最重要!
“你别乱说!”李锦绣生怕师尊为难,也怕别人误会师尊不顾徒弟的安危,赶紧道,“我如何能跟燕师兄相提并论?”
宿文舟面色沉沉,很不喜欢李锦绣这般自轻自贱!在他看来,一百个燕雨真也比不上一个李锦绣!
任何在燕雨真和李锦绣之间,选择前者而抛弃后者的人,都是蠢货!
“只要抓了你,何愁不知雨真此刻下落?”
江寒溯微微一笑,抬手祭出绳索,刚要将人捆起来,岂料一旁就传来李锦绣的声音。
“江宗主!让弟子来!!”
竟非常麻利地爬了起来,手里握着长剑,脚下生风跟飞蛾似的,直接扑了过去,提剑就横向宿文舟的颈间。
“快!”李锦绣压低声音,急急催促,“挟持我,快点!”
宿文舟唇角上扬,从善如流地迅速出手,在李锦绣的配合之下,很快就反过来挟持了人质。
宿文舟笑道:“江宗主,现在又要怎么说?”
你的宝贝徒弟主动送上门了呢。
江寒溯强忍怒火,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刚刚就应该连孽徒一道儿捆起来的,道:“待我抓了你,一切都好说!”话音未落就再度要出手,可连一丝丝灵力都没打过去呢,李锦绣就嗷嗷叫嚷开了。
“江宗主救命啊!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死!”
“救我救我!”
“这个人要杀了我!啊,疼!我的脖子要断了!流血了,流血了!好痛,江宗主救我!”
李锦绣表演得声情并茂,哭喊的样子委实可怜,却暗地里飞快压低声,跟宿文舟说,“手底下用点劲儿啊,你别吃饭吗?快划我一剑!不流点血的话,师尊是不会相信的!”
“闭嘴!”宿文舟冷冷道,“还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他哪里舍得一剑把哥哥脖子划了?脖子不是用来划的,而是用来咬的。
飞快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李锦绣本能想吐出来,可下一瞬就被宿文舟从背后捂住嘴,强逼他吃了下去。
“江宗主,我刚刚喂他吃下的,乃是用活人培育出的尸虫,喜食五脏六腑,极易在体内迅速繁殖,不出半月,就能将人掏空成一副空壳,不知江宗主可有法子解?”
话音未落,被禁锢在宿文舟怀里的李锦绣,骤然面色一沉,不受控制地伏下身来,吐出一大口黑血,吐完之后,他的身子就软了下来,眼前也一阵发黑,宿文舟紧紧锁住他的腰肢,不让他往下坠,再一抬眸时,看着江寒溯明显阴沉的脸色,心情更好。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人多,宿文舟不想让其他人占了便宜,一定会当着江寒溯的面,狠狠咬上李锦绣的唇——不过无妨,李锦绣刚刚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他在师尊和弟弟之间,选择了后者。
宿文舟头一回被李锦绣这么坚定地选择,一瞬间对他的什么仇恨都抛之脑后了,非常怜爱地搂着他,仿佛对待什么绝世珍宝,笑得十分灿烂:“这里的烂摊子就交给江宗主处理了,人我先带走了,后会有期!”
待传送阵的灵力彻底消散时,赵二才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顾不得场上正乱着,一见江寒溯就急忙询问,“敢问江宗主,可有看见小山?”
江寒溯沉默不语,只是望着手里的长剑,雪亮的剑身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刚刚要不是怕误伤了那个孽徒,他就一剑把宿文舟戳死了。
“江宗主!您知不知道,原来那个李小山不是别人,正是我家兄长此前养在外面的男宠!”赵二见他不说话,当即就更急了,“怪不得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我那没名没分的小嫂子!”
听闻这个称呼,江寒溯才定定望向了他,赵二以为江宗主还不知道此事,就赶紧言简意赅解释了一番,末了,还压低声儿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打伤了我小叔,我哥因此跟他刀剑相向,后来俩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都丢下我跑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深呼口气,赵二环顾左右,然后上前一步,声音更低:“晚辈就是想求问江宗主,有没有法子寻得李公子的下落?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偏生今日是我小侄儿的满月宴,若是被家中长辈知晓我哥追一个男人去了,只怕……”
江寒溯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赵二是担心他哥跟所谓的“男宠”打着打着旧情复燃,然后趁乱“私奔”了。
不过赵二多虑了,李锦绣既不是他哥的男宠,也不会跟他哥私奔,有没有做过别人的男宠,光靠嘴上说自然不算什么证据,江寒溯已经亲身检验过了,很紧,徒儿很不适应,一开始连一根手指都容纳不下,稍微碰一下就哭得厉害,一定要师尊边亲边做,才肯稍微打开些。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手脚健全,有自己的想法,他若想跟谁走,如何阻拦得住?”
赵二以为江宗主说的是他哥,闻言便正色道:“如何拦不住?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哥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一错再错?纵然是绑我也要把他绑回来!”
“你绑了他回来又能如何?他心系别人,纵然强行将他留住,也不过是具空壳而已。”江寒溯用锦帕,将剑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与其说是讲给赵二听的,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听的,怅然道,“到头来他可不会感激你分毫,反而会怨你挡了他的路,甚至不惜与你刀剑相向,至死方休。”
赵二愣了愣,见江宗主要走,下意识跟了过去,惊问:“这如何可能?再怎么样我也是他弟弟啊,我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么,怎么能不领情还恩将仇报?”
迟迟等不来江宗主的回应,赵二满头雾水,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把心一横,冲着江寒溯的背影,咬牙道:“如果真如江宗主所言,那我宁愿废了我哥的修为,打断他的腿,把他藏在赵家永远不放他出去,省得他在外自甘堕落,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
闻听此言,江寒溯脚下一顿,微一转头,眼尾余光扫向了身后的年轻人,赵二又说:“他早晚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这个弟弟一心一意为了他好!他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我不在乎他怎么想我,我只想他好!”
片刻后,江寒溯收回目光,曲指在虚空中飞快捏了个法咒,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鸽便幻化而成,在他的低声吩咐下,灵鸽扑棱着翅膀,很快就消失在了虚空中。
——
李锦绣是被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勾醒的,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反绑住了双手,躺在一堆干|草上,身旁生了堆火,火星子噼里啪啦乱响,上面正架着一只用木棍穿透的烤鸡,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外皮焦黄,荤香四溢。
馋得李锦绣唰的一下翻坐起来,望着这只烤鸡不停地吞咽口水。
“醒了?”
宿文舟的声音从漆黑的角落里飘了出来,伴随着噗嗤几声,山洞石壁上悬挂的蜡烛燃烧起来。
整个山洞瞬间亮堂堂的。
李锦绣有点不适应,还微微眯了眯眼,都来不及打量周围的环境,宿文舟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笑吟吟地问:“李公子总算醒了,这一觉睡得舒服吧?跟灵剑宗的弟子房相比,还是荒郊野岭的破石洞更适合李公子,是也不是?”
都不等李锦绣开口,宿文舟灼热的目光,就跟火蛇一样落在了他殷红如血的唇瓣上,“梦见了什么?竟还流了口水……哥哥的水好多啊。”
“!!!”
这一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可要是结合之前李锦绣听见的那句“我已经足够大了,可以操|哥哥了”,问题可就大了!
惊得李锦绣眼睛睁圆,下意识身子往后仰,可他此刻身上酸软无力,手脚都被绑住,这么一躲,还险些撞身后的石壁上去,幸好宿文舟及时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啧,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怕我会吃了你?”
宿文舟笑了笑,松开了他的衣领,顺势就用拇指指骨,轻轻擦拭李锦绣的唇角,吓得他立马偏头躲闪,可宿文舟不让他躲,一手钳住他的后颈,低头轻嗅指骨上晶莹的涎液,笑道:“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竟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李锦绣艰难吞咽,后颈被手掌紧紧钳住,不疼,但麻酥酥的,有点痒痒,宿文舟常年跟尸体打交道,难免会沾染一些尸毒,遂会戴上漆黑的皮革手套,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双手不被尸毒侵染。
可隔着一层手套,终究感受不到哥哥的温度。
宿文舟依旧一手紧紧钳住他的后颈,然后姿态慵懒地咬住右手中指指尖的皮革,缓缓把手套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只雪白干净,修长精致到犹如用上等玉石,精心雕刻而成的手掌。
“哥哥。”宿文舟满眼怜爱,语气颇有几分狎昵的意味,“我的好哥哥,这三年来,我想你想得好辛苦,你要怎么补偿我?”
他根本就不等李锦绣开口,又歪风似的凑了过去,轻轻嗅着李锦绣的颈间香,“跟我睡几回,我才考虑要不要原谅哥哥。”
李锦绣心道,你现在把我放了,我才要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学别人玩男人?
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小舟!你给我清醒一点!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我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李锦绣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劝解他,“你可是家里的独生子,要是成了个断袖,你家就绝后了啊!”
“那简单,哥哥给我生一个不就行了?”宿文舟笑得很开心,“这样我家就不会绝后了,哥哥也能顺理成章和我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
第32章 弟弟馋他
“咳咳咳……!”
李锦绣受到了惊吓, 再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一听说要跟我生孩子,哥哥就高兴坏了?”
宿文舟轻轻捏了捏李锦绣白皙光滑的后颈,灼灼目光直视着因为剧烈咳嗽, 而泛红的俊脸,精致的喉结骤然滚动起来,艰难地咽了咽, 手掌不由自主就滑至了李锦绣的耳畔,小指和无名指夹着通红如石榴籽般的耳垂,轻轻摩挲。
哪怕隔着一层手套,李锦绣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捏耳朵, 激得狠狠抖了一下, 如果他此刻是只兔子的话, 耳朵一定唰的一下,竖得老高了。
不过此刻是人, 滋味也很不好受, 哪怕再迟钝,李锦绣也隐晦地明白,弟弟馋他……
“小舟, 弟弟!你听哥哥说——”
“好啊,弟弟洗耳恭听,哥哥别急, 哥哥好好说, 把嘴里的口水咽下去,千万别再呛着了,你一呛到就咳得花枝乱颤, 面色酡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弟弟怎么你了呢。”
花枝乱颤?
这个词能用来形容男人?
李锦绣更加怜悯小舟弟弟了, 觉得他这些年过得肯定很苦,肚子里的墨水不多,看来根本就没人好好教他,不过无妨,待他好好劝解小舟弟弟,将弟弟重新引入正道,往后他会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慢慢把亏欠弟弟的,一样一样全部都补回来。
深吸口气,李锦绣的脸上瞬间就浮现出了慈父一般的笑容,温声细语道:“弟弟,你听好了,哥哥跟你一样,从内到外都一样,你我同为男人,哥哥是不能为你生孩子的。”
“哥哥是怕十月怀胎辛苦?还是怕生出的孩子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也不够讨人喜欢?亦或者是担心生下来后,没人照顾孩子?”宿文舟一连几问。
“倒也不是怕辛苦,孩子的话,美丑不重要,聪不聪明也无关紧要,只要健健康康就好,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一旦有了孩子我一定……等等!”李锦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画风被带偏了,赶紧往回找补,“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那什么才是关键?生男生女么?哥哥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可以呢。”
李锦绣快要疯了,为什么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要跟自己的弟弟讨论生男生女的问题?
他要是能生孩子,母猪都能上树了!
别说什么孕灵果,他如果铁了心不吃,谁还能强行往他嘴里灌还是怎的?
“小舟,首先哥哥不会生孩子,其次,哥哥不是断袖。”李锦绣郑重其事地道,此话一出,后颈瞬间一麻,他就跟被捏了后颈皮的兔子似的,嘶嘶抽了几口冷气。
耳边骤然传来宿文舟的厉呵:“你不是断袖谁是断袖?你拒绝人的话术越来越低劣了!既然你跟容成宣都可以,凭什么跟我就不行?”
“我跟他……哎呀哎呀,别捏,麻,麻!”又酸又麻,倒也不疼,就是很难受,浑身跟过电似的,李锦绣一直缩着脖子躲。
“喊妈也没用!”宿文舟依旧语气凶狠,但手下动作轻了很多,“喊什么都没用!!”
李锦绣:“……”麻和妈,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小舟弟弟的空耳症也挺严重的嘛。
“我什么时候跟容成宣,我,我怎么可能?”李锦绣一直以来都特别困惑,不禁反问,“他双腿残废,一直坐在轮椅上,我跟他,我,我怎么可能会趁人之危?”
他真的想象不到,自己要怎么跟一个双腿残废到腰部以下都没什么知觉,而且腿是一点不能动弹的人这啥那啥……难道要在轮椅上做吗?
容成宣一身病骨啊,常年汤药不离口的,八月酷暑里吃冰都能被冷到呕血,李锦绣生前正是青春年少,气血方刚,不说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三碗酒水下肚能打虎,那起码的徒手劈柴不在话下……确定容成宣能受得住?
不得把轮椅都干劈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死不承认?”宿文舟冷冷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生前时,我不止一次看见过你藏在衣领下的吻痕!”
“你出来见我,却贴身穿着容成宣的白衫,你怎么有脸跟我说,你不是个断袖?那你跟容成宣之间算什么?他是你泄|欲的玩意儿?我又算什么?你红杏出墙的姘头?”
李锦绣下意识摇了摇头。
寻思着,容成宣平时也不穿白衫啊,倒是师尊挺喜欢穿的。
“你……!”给他气得伸手指着李锦绣的脸,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动李锦绣一根手指,而是一掌劈向一旁的石块,瞬间炸成一堆碎石。
宿文舟语气激动,瞳孔都烧得有点泛红,一掌打下之后,忽然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捂胸。
李锦绣愣了愣,忙问他怎么了。
宿文舟面色难看,抿唇未言,只是手拿开时,掌心一片猩红。
“是上回我伤的?”李锦绣惊问,“还没好?你都不上药的?!”他当时修为恢复不到三层,根本打不出什么力道,他本以为那点伤早该好了的!
“哼。”
宿文舟不理他,当然不会说这是江寒溯用剑刺的,要不是他躲闪及时,只怕一剑就穿心而过了。
江宗主真是好大的气性,看把他急的。
“小舟,上回是哥哥不好,哥哥不是有心的!”李锦绣很难受,眼里满是心疼。
“既然如此,那哥哥不如给我|操一操?”宿文舟笑问,“用哥哥的身体为我疗伤,如何?”
“!!!”李锦绣立马肃然道,“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是满脑子脏东西?!”
“哥哥可不是什么脏东西。”宿文舟淡淡道,换句话说就是,我满脑子都是哥哥。
李锦绣纳闷,怎么又拐我身上来了。
“哥哥似乎对自己现在的纯阳之体,还没有完全了解,不如……我跟哥哥讲讲?”不等李锦绣回答,宿文舟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大致和燕雨真说的差不多,纯阳之体就是天生的炉鼎之体,特别适合双修,而且增长修为还是双向的,也就是说,无论谁跟李锦绣双修,也无论他在上还是在下,吃还是被吃,只要是双修,都能提升自身修为。
不仅如此,宿文舟还道:“纯阳之体还有疗伤之效,血肉都可入药呢。”
“那不就是药人?”
“药人和炉鼎的结合,就是所谓的纯阳之体。”宿文舟道,“实话告诉你,我义父早些年落了些伤,一直难以痊愈,就派我出来寻找纯阳之体为他疗伤。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报答义父。”
“知恩图报,理所应当。”顿了顿,李锦绣语气有点艰涩了,“所以,你打算把我献给他?”
“对。”
“能不能问一句,你义父今年贵庚?”
“你不若问我,他长得怎么样。”宿文舟冷笑。
李锦绣纳闷:“他长得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你会比较感兴趣。”
实际上李锦绣对别人的皮相不敢兴趣,只是想问问御尸宗的宗主多大了到底是青年,还是老头子,这点很重要。他更希望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最好活不了几年了,待人死后,大师姐的血仇得报,小舟也就自由了。
“我义父身高八尺,容貌不说艳绝修真界,也定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哦对了,你不曾见过,莫说是你,整个修真界也甚少有人见过呢。”宿文舟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义父爱慕你师尊江寒溯多年,一直痴心不改,奈何你师尊一心向道,无心情爱。不过哪怕如此,我义父也断然看不上.你这个黄毛小儿。”
“想趁机攀附我义父,当我小娘,以此充大你自己的势力,彻底了断我对你的痴念,我且告诉你,不可能!”宿文舟沉浸在自己的猜忌中,冷笑道,“在我们御尸宗,父死子承基业,真要是如此,我就杀了义父,把你抢回来!”
就在不久前还夸小舟弟弟知恩图报的李某人:“……”
不过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这不是小舟弟弟的错,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有句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了,还是御尸宗宗主的错,谁让他养了小舟,却没有管教好小舟?
宿文舟肤色很白,白到在火焰的炙烤下,都散发着月光一样皎洁的光芒。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手背上横着一块核桃大小的疤痕,微微凹陷,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伤的。
见李锦绣呆呆看着他手背上的疤痕,宿文舟索性就拿近些,在他眼前摇晃,笑问:“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刚来我家时,我讨厌你,想方设法赶你走,就让我养的小黄狗咬你,可看见你那么害怕的样子,我就后悔了,扑过去护你的时候,被狗咬了一口,当时流了好多血呢。”
李锦绣想不起来了,闻听此言琢磨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就点点头说:“好可恶的小黄狗!”
哪知宿文舟面色一冷,语气骤寒:“看来你是真把我忘了,这不是狗咬的,而是你咬的!”说着就钳着李锦绣的后颈,将人按了过来,作势要往他嘴上狠狠啃一口。
哪知李锦绣不肯,不仅拼命挣扎,还把嘴唇狠狠抿进了嘴里,直接拢成了一条线,俊脸上也满是惊恐,活像是被人逼|良为|娼的良家少男!
又是这样!
每一次宿文舟才想跟他亲近一下,就要如此抗拒!
宿文舟恶狠狠地瞪着他,气得眼睛更红了。
李锦绣觉得小舟弟弟这副模样怪怪的,小时候也不这样啊,以前多软萌可爱,像小尾巴似的,蹭蹭蹭跟着李锦绣身后追,一边追一边奶声奶气叫哥哥,怎么长大了居然成了这样?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千错万错都是小舟义父的错。
李锦绣试图通过读心术,打探小舟的过往,可不知为何,一丝丝灵力都没有了,以至于他屡次读心失败,头还晕乎乎的,手脚也没有一点力气。
“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封了你的灵力,你现在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李锦绣觉得还是有区别的,最起码自己的意志力还是跟钢铁一般坚强,否则换成流火那种贪恋美色的断袖,一看见小舟弟弟这种投怀送抱的美人,肯定把持不住,就算还有理智挣扎挣扎,也定出不了三个回合就被拿下了。
“小舟,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李锦绣正色道,话一出口,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他没理会,又接着说,“我可以解释清楚。”
“无论如何,你我终究是兄弟,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
李锦绣觉得难为情,脸都有点红了,下意识蜷缩起双腿,用膝盖死死抵着肚子,不让肚子乱叫,再一次言语恳切地劝解道,“只要你肯悬崖勒马,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确定么?”宿文舟笑问,“真的做什么都行?”
李锦绣突然就闭了嘴,总觉得这话不能随随便便应承,否则可是要出大事的,于是他给自己找补道:“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代价也包括你自己吗?”
宿文舟缓缓逼近,李锦绣就往后躲,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仓惶躲闪,可地方就这么大点,又能躲到哪儿去?
嘭的一声,李锦绣的后背就撞到了墙,已经避无可避了,他不得不再度吞咽起了口水,努力保持冷静,让自己有点哥哥的样子,耐心劝说道:“小舟你听我说,你还小……”
“我已经不小了……你想亲眼看看么?”宿文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竟当面解下自己的腰带,惊得李锦绣连连偏头,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大喊着让他别胡闹!!
“这就叫胡闹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我是兄弟啊,既是兄弟,那又有什么不能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到底在怕什么?”宿文舟见他脸红了,微微有点诧异,三年前的李锦绣倒是没有这般羞赧,想不到死去活来一次,脸皮薄了不少。
光是言语戏弄他几句,就脸红成了这副模样。
还偏生挑了具皮相好,年纪小的身躯,脸上这般稚气未脱,清俊动人,任谁瞧了他这副形容都会忍不住戏弄一二。
“你忘了?小时候咱们还经常挤在一个木桶里洗澡呢。”宿文舟笑道,“爹娘说你可怜,让我不要欺负你,为了培养感情,就让我俩睡在一起。”
李锦绣把脸转过去,耳根都隐隐有点烧了,艰难地道:“那是小时候!”
“这么说来,长大后就不需要培养感情了?”宿文舟点点头,语气淡淡的,“也是,后来你又结交了别人,还为了别人就舍弃了年幼的我,我那时真傻,被打得那么惨,还苦苦挣扎着,想留最后一口气等你回来救我呢。”
“小舟!”
“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你忘了,可是李锦绣,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真的在乎我吗?真的有把我还有我的父母放在心上么?”宿文舟质问他,“三年了,三年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可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扑回了当初杀你的江寒溯面前!”
李锦绣想说,那纯粹是巧合,大概是缘分,眼睛一睁,就又回到了师尊身边。
可弟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自顾自地低喃,“有什么话就留到我父母的坟墓前说罢。”
第33章 师尊误会锦绣和别人有染
其实不用小舟弟弟说, 李锦绣也打算前去祭拜一下养父母,跪在二老坟头前好好说说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找到弟弟了, 让他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但就是重生后脑子不太灵光,根本想不起二老埋在哪儿了。
李锦绣也不是没想过要问一问小舟, 但说实话,他要是敢问,感觉小舟弟弟会当场扇他。索性就闭了嘴,还默默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
“嗯!”李锦绣神情认真, 这种事情肯定得答应啊。他就算再怎么离经叛道, 也不可能忘恩负义到连祭拜养父母都不愿意罢。
“好, 那在回御尸宗前,你我先动身前去祭拜爹娘, 简单置办一场婚礼, 之后我再带你去拜见我义父。”顿了顿,宿文舟神情一冷,警告道, “见面要么就叫爹,要么就装哑巴,胆敢说什么自古正邪不两立, 或者什么要杀了我义父, 为修真界除害,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李锦绣的脑子里慢慢划过一个问号,他只是答应去祭拜养父母, 也没说要跟小舟弟弟成亲啊!
哥哥弟弟怎么可以成亲?怎么可以……?!
“不行!我不答应!”李锦绣急了,赶紧反口, “你我一日是兄弟,一生都是兄弟!”
哥哥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跟你做!
不管是你|操|哥哥,还是哥哥|操|你,哥哥都绝不能接受啊!!
“是么?你此前还说,你跟容成宣那个瘸子,一日是师兄弟,一生都是师兄弟呢,怎么还爬上了他的轮椅?”宿文舟冷笑。
李锦绣头皮麻了:“你亲眼看见了?”
“那倒没有。”
“既没亲眼看见,那又如何能断定我和他,他那个什么了?”李锦绣据理力争,“小舟,你要相信哥哥!哥哥真没有!”
“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坚信你和容成宣睡过。”他道,“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说过,你就喜欢折腾病美人。”
“……”
李锦绣的内心都快炸了,先把轮椅什么的放一放,生怕会伤害到年幼弟弟的心,怕弟弟难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脸色温情一点,好言相劝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宿文舟嗤笑一声:“李锦绣,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才答应过的事,转眼间就能改了主意。”
“我只是答应要和你一起去祭拜爹娘,没说要,要那个什么啊。”
“那是我的爹娘,你凭什么喊?”
“好吧。”李锦绣很快就妥协了,“我会前去祭拜叔叔婶婶的。”
可这一句叔叔婶婶,直接让宿文舟勃然大怒起来,竟一把揪住了李锦绣的衣领,怒火在眼眸里熊熊燃烧,每一个字都沁满了恼怒和不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冷道:“他们好歹救过你,也养育过你,甚至为你付出了生命!你竟连一声爹娘都不喊,李锦绣,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
李锦绣苦笑一声,是你不让我喊的啊,我都没难受呢,你倒是先难受上了。
为了安抚弟弟的情绪,李锦绣微微叹了口气,稍微酝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小舟,哥哥逗你呢,无论何时你我都是此间最亲的亲人,他们二老永远是你我的爹娘。”
当然了,他想表达的核心思想就一条——操|哥哥是不对的,哥哥不是用来|操|的。
宿文舟眼眸里的怒火,渐渐消散,眼底闪现过片刻的动容,但很快就敛去了情绪,松开手,侧过头冷冷道:“李锦绣,同样的招数你到底还想用几次?”
“啊……?”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骗不了我的。”
李锦绣怔了怔,隐晦察觉到自己之前一定用这种话欺骗过小舟,而且不止一次,看样子小舟都留下心理阴影了。他再度想用读心术,可没有灵力怎么都读不了,无可奈何之下,李锦绣厚着脸皮问:“我不会跑的,要不然把我的灵力解开罢?”
“解开不可能,不过我倒是可以借给你。”宿文舟笑了。
李锦绣敏锐察觉到这个“借”只怕不是好“借”的,所以果断闭紧了嘴。果不其然,宿文舟又道:“哥哥既然不愿意让我|操,那亲一下也可,只要哥哥主动亲我,那我就大发慈悲借哥哥一点灵力。”
“小舟……”李锦绣表情扭曲地跟他商量,“咱们兄弟间谈心,就别什么操……不操的了,听着多别扭啊。”
“哥哥觉得这样别扭是哥哥还没有听习惯,只要哥哥听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别扭了,说不准还会很喜欢。”宿文舟道,“在床上说脏话,可是夫妻间的情|趣。”
“你似乎很懂风月啊?”李锦绣感慨。
“略懂一点,总归不及哥哥。哥哥可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只要哥哥想,天底下的男男女女,不过是哥哥手里的玩|物而已。”
李锦绣觉得此话很矛盾,如果自己生前那么牛|逼,怎么可能对容成宣爱而不得呢?
不,照小舟这么说,自己分明已经得到了啊,至多就是得了身子,没得到心而已。
他感觉自己不太像那种会强迫别人的垃圾,还暗暗摇了摇头。
少年人的心思都是敏|感而莽撞的,李锦绣觉得小舟弟弟像是一本书,而自己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所以无论如何也读不懂他。
那只烤鸡彻底烤焦了,满山洞弥漫着糊味,呛人得紧,宿文舟本想重新出去打一只来烤,可听着李锦绣肚子一声塞过一声的咕噜声,忍不住取笑他:“哥哥何时学会了腹语?”
李锦绣觉得难为情就没有理会,估摸着自己啥也不肯付出,肯定吃不上烤鸡,索性就默默把嘴闭紧了。
“哥哥想不想吃……鸡?”声音拖得很长。
话音未落,李锦绣就连连摇头,正色道:“不饿,不想。”可话音未落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
宿文舟哑然失笑:“想不到哥哥竟是这般的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不吃,不行,实际上身体很诚实。”
“罢了,谁让你是我哥哥,做弟弟的总该心胸宽广些,就只好原谅哥哥了。”
宿文舟用匕首把烤焦的部分划开,专挑里面的嫩肉挖出来,递到了李锦绣的唇边。
“吃罢,这么贪吃的一张嘴,不喂饱怎么能行?”
这让本来都打算张嘴的李锦绣,再度把嘴闭上了。
“怎么不吃?”宿文舟明知故问,“不是饿了么?李公子好金贵的嘴,瞧不上邪魔歪道亲手烤的山鸡是也不是?”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什么意思,眼下也解释不清了,李锦绣觉得是哥哥就得有点气量,要跟师尊一样心胸宽广,眼里能容人,所以自己把自己劝解好了,还顺坡下驴,“太烫了,你吹一吹我再吃。”
宿文舟惯着他,果真吹了吹手里的肉,然后慢慢往李锦绣嘴里塞,每次塞肉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都会突然很用力,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也连同鸡肉一道塞进去,但李锦绣很机敏,每次都能一口把肉叼走后,迅速偏过脸,有好几次宿文舟的指尖都戳到了李锦绣的脸。
看着白净的俊脸上,被自己的手指戳出小窝,很快就油汪汪的一片,在火光下散发着淫|靡的光泽,宿文舟不受控制地缩动喉结,又继续喂,整个过程可谓是斗智斗勇。
李锦绣把嘴里最后一口肉吞咽下去,不好吃,太柴了,但现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他渴了,就问弟弟讨点水喝,见弟弟爽快点头了,他刚摆正身体就看见小舟起身后,站他面前解腰带了,这一举动委实把李锦绣惊到了,几乎是本能反应,迅速往后躲闪,一骨碌翻滚至墙角,李锦绣威胁道:“不许胡来!你要是敢胡来,我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还悄悄用尖锐的石头摩擦绑住手腕的绳索,可怎么都磨不断,把他急得冒出了一脑门的汗。
腰带已经解开了,闻言宿文舟笑了笑说:“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两个小外甥制作成阴童子,以后就当你我的鬼儿子。”
“小舟!”李锦绣急了,“你不能拿小孩子撒气!”
“那就得看哥哥怎么做了。”
宿文舟脱下外衣,他解腰带不是为了强迫哥哥,只是伤口裂开了,他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原本缠胸的白布已经被血染透了,他随手丢了瓶伤药过去,李锦绣没有手接,就直接伸头一口叼住,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这样怎么给你上?”
“用嘴。”宿文舟这明显是在刁难人,“不方便用手的话,用嘴也行。”
江寒溯派来的小灵鸽,才一现身就听见了这一句虎狼之词,单纯小鸟什么都不明白,赶紧扭着圆鼓鼓的身体,藏在了黝黑的角落里,生怕被察觉到,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
李锦绣终于看清了小舟弟弟的伤,当即既喜又愁,喜的是这伤不是之前自己弄的,愁的是比他亲手弄出的还糟糕。
身为江寒溯的亲传弟子,又怎么看不出此伤是由师尊的本命剑所伤?
而且照他看来,师尊这一剑是下了狠手,距离心脏只差一毫之距,若非小舟弟弟福大命大,怕是能一剑要了他的命。
身后迟迟没动静,宿文舟用眼尾余光瞥了眼,随即在看见李锦绣满脸的难过时,心尖一紧,故作轻松地道:“哥哥若是现在改主意了,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替我疗伤,我也乐意之至。”
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除非真到了生死弥留之际,李锦绣才会考虑一下,他的双手被反绑着,只能吃力地翘起同样被绑住的脚,歪头吃力拔下瓶塞,发出“啵”的一声,小灵鸽惊疑,用爪子挠了挠头。
李锦绣凑过身来,用嘴往小舟的伤处撒药。
饶是动作非常小心了,还是会不小心把药|粉撒偏,好不容易上好之后,李锦绣累得气喘吁吁,把嘴里玉瓶吐出来时,还啪嗒一声坠地,宿文舟听见了动静,冷笑着道:“不过是让你用嘴帮我而已,你就这么不情不愿?”
小灵鸽震惊:用嘴?!
脊背上的羽毛齐刷刷炸了起来。
“你,你以为这样很简单吗?”李锦绣一边呼呼呼地剧烈喘气,一边说,“我的嘴都酸了!”
小灵鸽爪子麻了,下意识探头探脑地想偷看,可光线昏暗也看不真切,只隐隐能瞧见两人落在石壁上的倒影,感觉举止非常亲密。它得打探清楚,好回去一五一十跟主人汇报。
不一会儿又听见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小灵鸽忽闪着红豆大的眼睛,在昏暗的石洞里滴溜溜乱转。
“你老实在这待着,别想着逃跑,否则我可不能保证燕雨真还有命活着回到灵剑宗!”
落下这么一句,宿文舟穿戴齐整后,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石洞。
躲起来的小灵鸽往角落里缩了缩,目送着他离开后,才悄无声息溜了出来。
李锦绣茫然地坐了一会儿,才骤然想起燕师兄也被抓了,要是小舟弟弟不提的话,他真就把燕师兄给忘了。
罪过罪过。
李锦绣压根没想着逃跑,他心大,反正天大地大随便往哪儿一躺就是他的家。
莫说是燕师兄了,他怀疑两个小外甥此刻也在小舟手里,要是小外甥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没脸回去见大师姐了。
吃饱喝足没事干,李锦绣打算睡个回笼觉,说不准一觉睡醒了,就想到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了。
他得养精蓄锐,小孩子才要做选择,大人当然是两个都要,既要维系住师门之情,也要维系住手足之情。
可才一躺下,李锦绣就听见了扑棱翅膀的声音,起身一瞧,居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鸽,跟雪团似的,圆滚滚得很可爱。
此刻正扑棱着翅膀,直接落至了面前的大石头上,歪头冲着李锦绣打量,一双蔚蓝色眼眸,像雨后天空一样干净纯净。
不知道为什么,李锦绣觉得这只小鸟的眼神很古怪,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他,感觉像是在检查过年要杀的猪是胖了还是瘦了一样。
这种眼神让李锦绣非常不自在,就故意踢脚边的石头,想把小鸟赶走,可它不仅不走,还飞了起来,围绕着李锦绣转了几圈,甚至站在他的头顶,用鲜红的鸟嘴啄了啄他的额头。
甚至还飞落至李锦绣的身后,用鸟嘴去咬束缚着他的绳索。
“别白费力气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绳索,要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咬断,以后我管你叫祖宗都……呃。”
话音未落,卡擦一声,绳索从手腕处断裂,李锦绣愣了愣,直到皮肉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提醒着他,绳索真的解开了,这才反应过来。
刚准备去解捆住脚踝的绳索,随即李锦绣想起什么,又往草堆上一倒,哼道:“都说了我不会逃的,怎么就信不过我?”
他理所应当认为,这只灵鸽是宿文舟派来故意试探他的,殊不知这只灵鸽是师尊施法凝结而成,此行就是过来监视和探听他和宿文舟的,方才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灵鸽精准捕捉,此刻它就想助他逃跑。
偏偏李锦绣不肯走,小灵鸽个头小,又胖乎乎的,用尽全力试图把李锦绣推起来,却被他一巴掌拍飞多远,啪叽一声砸在石壁上,当场摔成了一滩雪饼。
可怜灵鸽无缘无故受了好大委屈,见李锦绣油盐不进,索性头一扭,就消失在了原地。它要先回去寻主人,一五一十,不不不,添油加醋把这里发生的事告知主人!
待江寒溯得知这些时,脸色越来越难看。
什么叫作手不方便就用嘴?
啵是什么意思?
小灵鸽模仿能力很强,几乎完全将它此前听见的诡异声音模拟出来了。
倒也没有怎么添油加醋,不过是把自己偷听到的话,全部复述给主人听,其中也包括李锦绣是怎么娇|喘吁吁的,又是怎么在别的男人面前娇嗔着说,自己嘴都酸了。
听到最后,江寒溯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沉来形容了,怒到极致先是爽朗大笑,笑着笑着声音就变得有些狠厉,竟一掌将面前的桌子击碎成齑粉,挤压已久的妒火此刻熊熊燃烧起来,随着指间不小心撞伤涌出的鲜血,一点点落了下来,自己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呵护的感情,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李锦绣竟和别的男人有染,对感情如此不忠,对师尊又不孝,不忠不孝全让他给占了。
既然如此,师尊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装什么温柔贤惠,不争不抢了——
凭什么不争不抢?
他就是要争,就是要抢!
李锦绣本来就是他的!
第34章 师尊咬了锦绣的脖子
夜色朦胧, 山洞外寒风凛凛,风过山间林梢时,鬼哭狼嚎的惹人心烦意乱。
李锦绣睡不着, 翻来覆去地想事情,但他现在掌握的消息太少了,又因为灵力被封, 无法使用读心术,以至于无法探听小舟的心声。
综合之前他从赵祁那里探知的一点消息,大致可以推断出赵祁跟御尸宗私底下有勾结,似乎是被御尸宗抓了什么把柄在手里, 不得不替御尸宗办事, 但又总是阳奉阴违, 所以跟御尸宗的关系岌岌可危。
也不知道御尸宗到底抓了赵祁什么把柄,竟能让他不惜联手御尸宗祸害赵家年仅两岁半的长孙, 此举无论有什么难言之隐, 都太过卑劣无耻了些。
李锦绣担心两个外甥的安危,也不知道赵元慎到底有没有把孩子追回来,要是没追回来, 大师姐岂不是要急坏了?
万一再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不就是要了大师姐的命吗?
至于燕雨真……
想起燕师兄,李锦绣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尤其想到小舟弟弟竟然抓走了燕师兄, 还胆大妄为跟燕师兄行了那种事,就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
李锦绣惆怅得完全睡不着,明明脑子懵懵的, 可人却很清醒,他已经把松开的双腕重新绑回去了, 特别有当俘虏的自觉——主要是想安分守己些,尽量不惹恼小舟弟弟,待时机成熟了,他再一鼓作气把小舟拉回正道。
只不过一想到小舟弟弟搞龙阳之好都搞到了燕雨真身上,李锦绣怎么想,怎么头疼,恨不得再死一死才好。
就以燕师兄的脾气,一剑把小舟戳死只怕都是轻的,保不齐就要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什么的,本来自己重生回来和燕师兄的师门情谊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候只怕能因为小舟而和昔日同门师兄刀剑相向——
啊!!!
李锦绣更睡不着了!
愁得跟蛇一样,在草堆上乱扭。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解开灵力才行,纵然解不开也得先找个可靠的人借一点来应应急。
但目前来说,李锦绣这个俘虏除了宿文舟之外,压根见不到别的活物,也就是说,李锦绣还是得把主意往弟弟身上打。
宿文舟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一点不影响他在外面忙东忙西的,具体忙什么他不说,李锦绣也懂事地不问。
为了顺利避开赵家,灵剑宗,以及其余修真门派的眼线,顺利将李锦绣带走,宿文舟先派遣了一波门徒,带着假的那个李锦绣充当诱饵,暗地里则是走了水路——也就是坐船。
宿文舟绑住了李锦绣的腿脚,原本是要把他抱出山洞的,可李锦绣怎么都不肯,反抗得非常厉害,原本都把宿文舟惹恼了,打算软得不行来硬的,结果李锦绣话锋一转,竟说:“不行!你身上还有伤,万一又裂开了怎么办?”
“小舟你听话,哥哥有腿有脚自己能走,你受伤了就别乱动了,哥哥心疼你啊!”
成功把在暴怒边缘的宿文舟拉了回来,宿文舟不抱他了,但也绝不允许其他人抱,男的不行,女的更不行,索性就施法解了李锦绣脚上的绳索,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然后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带上了一艘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的渔船。
船身很快就消失在了码头,乌黑的海水拍打着船身,一路上李锦绣都因为晕船,而吐得天昏地暗,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进嘴里的任何东西,很快就会吐得一干二净,他基本上一天就干两件事,要么,清醒的时候晕船,要么,昏睡的时候晕船。
短短三天就跟被风干的鱼一样,病恹恹地蜷缩在船舱里的大床上,不管宿文舟怎么想尽办法,让他舒服一点,到头来都是徒劳。
一来二去的,宿文舟就心疼了,明明知道此刻走水路是最安全的,还是毅然决然吩咐手下寻个最近的码头靠岸,此举无异于是把众人架在火堆上烤,现在外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到处都是抓他们的玄门弟子,此刻突然改路线了,那前面派出的诱饵,岂不是白费了?
宿文舟哪里管底下的人如何想,他就只知道再这么耽搁下去,还没到他爹娘的坟墓前呢,李锦绣就非得把五脏六腑通通都吐出来不可。
他是怨恨李锦绣,至今为止还在怪李锦绣当年连累死他的父母,还为了其他男人,就抛弃了可怜年幼的自己,但怨恨归怨恨,看见哥哥难受成这样,宿文舟也是于心不忍,当夜就找了家客栈,命人去寻大夫来,好好给李锦绣看看。
可大夫没等来,却等来了江寒溯。
当那袭白影凭空出现在房间里时,宿文舟的脸色唰得沉了下来,下意识将病恹恹的李锦绣,往怀里护紧,冷笑道:“江宗主不留在瀛洲仙岛救死扶伤,反而追来了这里,看样子此人对江宗主来说很重要啊。”
“他是我灵剑宗的弟子,被歹人掳走,身为宗主自当亲自将他安然带回。”
宿文舟问:“我若不肯放人,江宗主又当如何?”
“杀。”
江寒溯语气依旧平淡,轻飘飘吐出这个字眼时,眸底瞬间翻涌出森寒之色。
李锦绣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杀意,下意识从宿文舟怀里扬起头来,恰同那双翡翠般清透的眸子对视,只这么一眼,就犹如炎炎夏日,被人剥去了浑身的衣物,直接推进了万丈深的冰窟窿,整个人不由自主就瑟瑟发抖起来。
师尊依旧是师尊,可又让李锦绣觉得有点陌生。
师尊模样俊朗,眉目清秀,衣冠胜雪,常年一袭镶金边的雪色法袍在烛火的笼罩下,犹如映着春晖清霜,腰间玉佩华光流转,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古朴雅致的墨玉指环,此刻微微有点泛红。
身形颀长,冷冷清清,似雪山高峰上最纯净的一捧雪,可在李锦绣的记忆里,师尊唇角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如苍穹皎月,春日暖阳,总是给他一种如沐清风之感,让人忍不住就想凑过去亲近,却又唯恐沾染了师尊一星半点,一举一动都会显得小心翼翼,如侍奉神明般恭敬。
可此刻的师尊,明明看起来和素日没什么不同,可浑身却散发着凛然的肃杀之气,眼底温情悲悯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冰寒。
李锦绣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师尊不对劲儿,虽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但直觉告诉他,师尊动了杀机,师尊要杀小舟弟弟!
“师尊!此事尚有误会,弟子可以解释清楚!”
李锦绣迅速下床,都顾不得穿好靴子,甚至整理衣袍——因为晕船,他的衣物都被弄脏了,宿文舟就剥了他的外衣,让他换上自己的衣服,披着薄毯,才一落地,薄毯就从身上滑落,露出了一身不属于他的黑衣。
李锦绣完全没有看出师尊眼底迸发出的妒火,急忙反过来把宿文舟往自己身后一护,完全就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嘴里一叠声为小舟求情。
宿文舟微微一愣,明明不久之前还吐得昏天地暗,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连动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的李锦绣,转眼间就能下床了!
手脚麻利,说话也中气十足,和方才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一瞬,宿文舟就明白过来了,当即脸色一沉,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好啊,你竟敢骗我!”
李锦绣觉得这不是骗,至多就是自己有点装了,他确确实实晕船,只不过表演得有点浮夸,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从小舟身上借点灵力,但又不愿意通过太亲密的方式而已。
这怎么能叫骗呢?明明是小舟心甘情愿把灵力渡给他的,而且渡的还不多。
不过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李锦绣冷汗潸潸,在师尊审视的目光注视下,腿软到差点都要跪倒在地了。可为了保小舟弟弟不被就地正法,也只能硬着头皮求情,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喉咙处蓦然一凉,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小舟的冷笑声。
“江宗主,刀剑无眼,李公子这般细皮白肉的,若是伤着了,江宗主怕是要心疼了。”
“小舟。”李锦绣赶紧压低声儿道,“你别胡来,有我为你求情,师尊不会杀你的!”
“骗子!”宿文舟故意当着江寒溯的面,笑容灿烂地贴着李锦绣微微泛红的耳垂,压低声儿道,“哥哥的嘴还跟以前一样,那么爱骗人,看来江宗主真是枉为人师,都没教好哥哥,不如我代他好好管教一下?”
李锦绣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下一刻面颊一凉,就被小舟捧着脸强转过他的头,李锦绣福至心灵般立马挣扎着偏过脸去,下一刻喉咙蓦然一痛,竟被一口咬住了喉结,李锦绣顿时又惊又疼,还有点羞,但这些情绪很快就通通转化成了恐惧,耳边蓦然传来嗡的一声剑鸣,他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把推开小舟,侧身护着他,用自己的后背挡剑,同时快速施传送阵,想将小舟先送走。
可他从小舟身上得到的灵力太少,传送阵所需要的灵力非同一般,更何况方才江寒溯现身时,已经施法将整座客栈用结界罩住了。
李锦绣又急又怕,听着耳边刀剑相接的铮铮声,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和宿文舟双双抱在一起原地翻滚几圈,才一稳住身形,话都没能说出一句,腰间蓦然一紧,像是被绳索缠绕住一般,嗖的一声将他往后拉拽。
宿文舟眸色一凝,下意识伸手拉他,可随即一道剑光从天斩下,若非收手及时,只怕整条手臂都要被当场斩下!
“师尊!”李锦绣跌进了江寒溯怀里,双脚才一落地,就赶紧开口道,“求师尊高抬贵手,饶了小舟弟弟一次!”
小舟弟弟?
喊得倒是挺亲的,什么哥哥弟弟?据江寒溯所知,李锦绣在这世间早就没了任何亲人!
不可能还有什么弟弟。
就算有,也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哪怕是亲弟弟都不能这么当着江寒溯的面咬李锦绣的脖子,非亲弟弟就更不行了!
此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偏偏李锦绣不知师尊心里所恼根源在何处,还一叠声地解释,直到听见师尊的一声怒斥,让他闭嘴,话音才戛然而止。
“师,师尊……?”
突然被训斥的李锦绣满脸迷茫,呆呆地望向师尊,不明白师尊到底为何这般生气。
难道已经知道小舟对燕师兄做了那种事!?
一瞬间骇得面色煞白一片,整个人都在师尊怀里瑟瑟发抖。
宿文舟倒是看出点端倪,挑衅地笑道:“李公子身上好香,真不愧是传闻中的纯阳之体,滋味真是特别,我好像爱上他了。”
李锦绣以为他说的是刚刚误打误撞啃了自己脖子一口的事,又不是亲嘴,这有啥大不了的,也没有解释什么,反正师尊都看见了。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怎么让“失贞”的燕师兄和小舟化干戈为玉帛,但想也知道不可能,除非燕雨真脑子突然被狗啃了一口。
根本就没注意到师尊越来越沉的脸色,蓦然,下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紧紧钳住,往上一托,他才骤然回过神来,感觉到师尊用衣袖擦拭他的脖子,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非常用力,好几次都差点让他干呕起来,这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像是蚂蚁啃噬一般,不舒服还有点疼,不过尚能忍受。
虽然不明白师尊突然给他擦脖子是为什么,但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李锦绣特别老实,乖顺到主动仰头,把脖子完整露出来,哪怕再难受也没有躲闪分毫。
直到江寒溯突然伏下头来,照着不久前才被小舟啃过一口的位置,用了比之大了十倍不止的力气,一口狠狠啃下来时,李锦绣才惊觉事情的不对劲儿——可是晚了,他已经毫无形象地惨叫出声,头皮上的神经跟泼了滚油似的,突然寸寸炸开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跟他疯狂叫嚣,好痛好痛,感觉喉咙好像被咬穿了,附近的软骨,筋络和血管都好似被咬断了。
滚|烫的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
李锦绣疼得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往地上倒,随即就被一只有力结实的胳膊,稳稳托住了。
“你,你们……?!”宿文舟惊愣之后,看得是目眦尽裂,气急败坏地怒斥,“师不师,徒不徒!江寒溯,你枉修正道,枉为人师!!”
李锦绣被尖锐的疼,刺激得眼眶通红,刚想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弟弟,你别误会!
师尊这么做一定有师尊的道理,才不是你想象得那样!
可喉咙上的疼,让他无法清楚地说话,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江寒溯环着他的腰,伏首在他颈间,舌尖轻轻舔|舐着淋漓出的鲜血。
一滴都不舍得浪费。
第35章 师尊宣誓主权
湿漉漉又温热的触感, 蛰得伤口更加尖锐的刺痛,还隐隐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酥|麻,李锦绣难言这种滋味, 惊恐到舌头瞬间一片冰凉,脊梁骨也紧绷起来,脖子上的筋络一跳一跳的, 下意识就要挣脱师尊的束缚。
可浑身的骨骼似被拆解下来,直接投入了煮沸的铁水里,竟软成了一汪春水,不仅丝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弱柳扶风似的, 仰仗着师尊手臂的力道, 软绵绵地依偎在师尊的怀里,跟不分场合就和夫君撒娇的小妾似的, 还因为吃不住疼, 嗓子底发出更黏腻的哽咽声,细细弱弱的,很缠绵。
江寒溯喜欢听他叫, 却不喜欢别人听,目光再落回宿文舟铁青的脸上时,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他问宿文舟, 现在还爱么?
宿文舟几乎快要咬碎一口牙, 死死瞪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急火攻心之下,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亲眼看着心爱的哥哥, 在别的男人怀里痛快,对他来说无异于此间最严酷的刑罚, 喉咙间都涌出了一丝血腥味。
李锦绣耳朵动了动,恰好听见了小舟弟弟的心声,当即眼睛都瞪得很大,咳,弟弟!你乱想什么鬼东西?!
自己只有痛,哪里来的快?
但他也不敢训斥弟弟,生怕把弟弟气吐血了。正疼得晕晕乎乎时,又听见小舟弟弟腹诽他跟“叫|床”似的,李锦绣原本煞白一片的脸色,一瞬间就涨得通红无比,耳根子都红得跟饱满的石榴籽一样,似乎稍微碰一碰就会渗出血来。
他既惶恐弟弟怎么乱说话,也惊诧这种矫揉造作的声音,竟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更震惊的是自己怎么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仿佛被抽了脊骨一样,成了一块香|艳无比的蚌肉了。
除了挂在师尊身上之外,他别无选择,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想跟师尊贴得再紧一些,最好能把身上所有缝隙都填满,李锦绣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热,从内而外都很热,空气中像是弥漫着火焰,炙烤得他烦躁不安,难受至极,只有贴着师尊才能缓解。
甚至连平时安分守己的硬件,此刻也跟火烧着了尾巴似的,毛毛躁躁就开始支棱起来了。
惊恐,不安,疑惑和羞耻,此刻都因为在小舟和师尊面前,而数倍放大。
完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内心跟被大火焚烧过一般,茫茫一片废墟。
身为师尊座下最乖顺懂事的徒儿,一旦出了问题,李锦绣第一反应就是自省,认为羊毛一定出在羊身上,小舟弟弟年纪小,经不住诱|惑,由爱生恨,因恨做|爱,连哥哥都敢操,这虽然听起来非常离谱,但仔细琢磨一下的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正是气血方刚,管不住下半身的年纪,若没个像师尊这样靠谱的长辈约束,很容易一时走火入魔,而误入歧途。
可师尊就不会这样了。
一来,师尊比小舟弟弟年长许多,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
二来,师尊心性如冰似雪,早就勘破了红尘俗世,斩断七情六欲,不可能无缘无故抱着自家徒儿又亲又舔,尤其徒儿还是个男儿身。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锦绣对自己的意志力非常有自信,哪怕就是十来个美艳无比的女子,不着寸缕地围着他跳艳|舞,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正襟危坐,视若无睹。
怎么可能被师尊啃了一口脖子,就浑身燥热难忍,软如春水,小腹欲|火涌动之下血脉喷张,面红耳赤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只是被师尊变成过一次兔子,又不是真正的兔子,不可能跟兔子一样发|情!
再说了,就算是兔子,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发|情吧?
短短一息间,李锦绣就迅速思考了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自己中了春|药,而且是小舟弟弟给他下的。嗯,还是当着师尊的面,通过咬脖子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药下到他身上了。
这才使得他公然跟对着师尊有了生理上的冲动。
抛开此事对错不提,这种下|药的方式挺新奇的,小舟弟弟也颇具胆量,给自家哥哥下|药,又不是给别人下|药,身为心胸广阔无垠如草原般的哥哥,当然是原谅不懂事的弟弟了。
李锦绣甚至还很乐观地暗想,说不准小舟弟弟还是个潜在的药理天才。
师尊虽说收有四位亲传弟子,可很遗憾的是,没一个徒儿在药理上颇具天赋。
若是师尊能不计前嫌把小舟弟弟也收到座下来,不知道该有多好。往后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但想也知道这很难,比让师尊迎娶个师娘回来还要难。
江寒溯敏锐地察觉到小徒儿在神游,清透的眼眸里瞬间染上似笑非笑的意味,瞳色慢慢冷了下来,妒火化作了薄薄的血雾浮漫而出,唇角一勾,无声地吐出一句:孽障!
李锦绣顿觉锁住自己腰肢的大手一紧,宛如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了一下,瞬间回转过神来,与此同时喉结处又被更狠地咬了一口,吃痛之下头颅后仰,纤细的脖子在此刻脆弱得如同精美的瓷器,正在经受着难以承受的伤害。
恍惚间,他又听见了小舟的厉呵声,还有刀剑相接的铮铮声,以及楼下传来的脚步声,甚至是各种符篆打落的簌簌声,纷杂一片,如潮水般涌入耳中,很快就融合成一团,再也辨别不清了。
唯有师尊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依旧清透,干净,明明就近在咫尺,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近乎有点无情地吩咐他:“脱下来。”
脱下来?
李锦绣瞪大了眼睛,呆愣在了原地,完全没理解师尊的意思。
直到同样的话再度传入耳中,他才像是整个人被雷击中了一样,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同时像煮沸的水,咕噜噜地冒起了气泡,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地想尽说辞来粉饰太|平,都在这一声声“脱下来”中,幻化成了海上的泡影。
“师,师尊……?”
李锦绣的声音沙哑,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像被人扼住喉咙般,以为被师尊发现真身的恐惧,让他无法呼吸了,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所以……师尊今夜突然这么反常是因为识破了他的身份,还误以为他和小舟弟弟联手作恶,甚至默许小舟玷|污了燕师兄?
方才咬他喉咙,只是出于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才一时情急下,替他把毒|吸出来。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横着一段李锦绣怎么都想不明白的过往。
江寒溯见他不动,强压着怒火,第三次吩咐道:“把你身上穿的这身皮脱下来!”
李锦绣还是不明白师尊真正在意的点在哪里,此皮非彼皮,师尊让他脱的不过是宿文舟借给他穿的黑衣,而他理解的却是师尊让他自剖身份,把现在伪装用的“皮”狠狠撕下来。
脑子混混沌沌的,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能力,宛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将他的思维投入了疯狂乱绞的漩涡里,眼前也变得一阵模糊,身子摇摇晃晃怎么也站不稳了,要不是师尊一直紧紧锁住他的腰,他此刻一定会狼狈到跌跪在地。
师尊知道了?
师尊识破了他的身份?
那师尊会怎么待他?会不会再次杀了他?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打架,李锦绣已经顾不得思考小舟弟弟怎么样了,他自己都快不能活了。
直到耳边再一次传来师尊的声音,才一瞬间将李锦绣从自我审判的绞刑架上抬了下来——
“小山,你还在等什么?灵剑宗的弟子服哪里不好?你就这么舍不得脱下旁门左道送你的一身皮?”
李锦绣瞬间如梦初醒,暗暗大松口气,脑子里同时绽放烟花——原来师尊只是让他脱衣服啊!
他又活过来了,开开心心伸手扯衣服,耳边依稀传来小舟弟弟的怒吼,让他不准脱,仿佛脱个衣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脱了就会身败名裂一样。
李锦绣没太当回事,又不是扒他一层皮,不疼不痒的,为什么不能脱啊?
小时候他还跟师尊撒娇,光|溜|溜一条挤师尊怀里睡呢。怕什么的?
尤其听见小舟弟弟发出了隐忍的痛呼声,李锦绣明白是师尊下的手,不仅不敢停,还脱得更快了,三两下就把外衣腰带扯了个干净,还一脚踢开多远,就剩一身雪白的里衣,还因为动作匆忙,把领口都拉松了,以江寒溯的角度,从上至下,一眼能看个清楚,胸膛,小腹,窄腰,甚至是徒儿悄悄用藏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按住的东西……那玩意儿秀气归秀气,气性倒是挺大的,寻常江寒溯轻轻碰碰,哪怕只是衣袖不小心轻拂过去,都要立马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瞧着人,似乎在祈求施舍和垂怜。
因为小巧秀气,总是颇为惹人怜爱。
可惜了,被弄脏了。
江寒溯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来,师尊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就像小孩子喜欢玩具一样,那是天性,很难改的。
他已经不期许徒儿死去活来一回,能把生前风流成性,见异思迁,还三心二意的性格改掉了。
做错题了,可以重新做。被弄脏了就洗干净,江寒溯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他会用宿文舟的血,一点点把李锦绣身上的污浊之气,洗得干干净净。
李锦绣浑然不知师尊所想,只想赶紧求师尊住手,可话还没说出口,迎面一股浓郁又熟悉的檀香味袭来,眼前骤然一黑,李锦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把手臂张开”,他下意识照做了,等再缓过神时,身上已经套上了一件白袍——是师尊的法衣。
到嘴的话一咕噜就吞咽回去了,李锦绣愣愣怔怔的,盯着师尊为他整理衣服的动作,有片刻的失神,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师尊也经常帮他穿衣服,哪怕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愧是我的好哥哥,真厉害啊,连自己的师尊都能拿下!】
李锦绣瞬间惊醒,下意识回眸斥道:“你不要胡说!事情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宿文舟起身,抬手擦拭唇边血迹,冷笑着道,“江宗主,晚辈一直以来可都对您敬爱有加,想不到江宗主竟同晚辈抢起人来了。”
“何谈抢人?他本就是我灵剑宗的弟子。”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望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徒儿,眼底终于翻涌出了一丝温和。
“看来江宗主还不知情,我是他在此间最亲密无间之人。”宿文舟意有所指地道,“他唤我爹娘,唤得比我这个亲儿子都亲,我与他虽非至亲骨肉,却血肉交融,情比金坚,远非旁人可比。”
“我和他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过数月之久。”顿了顿,他笑意吟吟地问李锦绣,“好哥哥,你就告诉江宗主,我方才所言,可有半字虚假?”
李锦绣头皮发麻了,假倒是一点不假,确确实实就是这样啊,他是宿家的养子,又和小舟差不多大,可不就是打小同吃同住同睡?
两人之间的情谊,自然非比寻常,情比金坚啊。
没错啊。
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他一时没能开口,可往往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江寒溯阖眸,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叹:原来,他的小徒儿和此人还同住过啊,连父母都见过了。
身为师尊竟对此事完全不知。
“他有没有亲过你?”江寒溯再度睁开眼睛,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看起来非常平静。
李锦绣愣愣地摇头。
“你亲过他么?”
李锦绣还是摇头。
“那好。”
江寒溯突然伸手捧过李锦绣的脸,在宿文舟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伏首的同时咬破嘴唇,在徒儿略显苍白的唇瓣上,留下一抹嫣红。
宛如刻上了宣誓主权的烙印。
李锦绣的瞳孔瞬间扩散,失焦,被定格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第36章 师尊看徒弟的眼神不清白
唇齿被悍然撬开, 滚|烫的长|龙裹挟着岩浆般的鲜血涌了进来,李锦绣惊慌失措之下,根本不知道反抗, 直到嘴里灌满了师尊的气味时,才堪堪回过神来,原本就染上一层绯红的俊脸, 唰的一下彻底红透了,几乎瞧不出一点肤白,脑袋晕乎乎的,腿脚更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理智告诉他, 师徒之间不可以这样!
简直是大错特错!
必须快刀斩乱麻, 阻止眼前这一切!
可身体却卑劣无耻到当场缴|械投降了, 不仅无法生出一丝丝反抗之力,还软软地倒在师尊怀里, 任凭师尊有力的手臂, 紧紧将他圈住,两人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哪里像是什么师徒,分明就是热恋中的情人。
李锦绣耳边隆隆的,天地之间似乎一瞬间就沉寂下来, 除了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声, 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思绪如同海上的星星忽明忽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似乎要将他拖进深渊中, 一口一口将他吞噬殆尽。
可却奇妙地没有一丝惊恐,反而莫名安心, 只因为李锦绣又一次清晰嗅到了师尊身上好闻的檀香味,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么令人舒心。他渐渐闭上了眼睛,感觉此刻如同做梦一般。
哪怕这个梦离奇又荒诞,暧|昧不清又离经叛道,他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希望此梦长做不愿醒。
李锦绣被这个想法惊吓到了,觉得自己真是昏头了,怎么能暗地里觊觎自己的师尊?
实在是大逆不道!
他想逃离,可又被牢牢禁锢住,根本无法挣脱。
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李锦绣甚至知道怎么去迎合,他羞耻难当的同时,又暗生疑惑,自己长这么大,别说是亲|吻了,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如何有这方面的经验?
哪怕生前偷摸看过几本香|艳无比的春|宫图,但毕竟是纸上谈兵,除非他天生骨骼惊奇,无师自通,只不过李锦绣有自知之明,可不认为自己在这种情爱之事上,还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
定是在什么人身上千百次地练过,否则怎么就能知道要缠着师尊的舌头,跟两条蛇一样紧密交织,吮|吸到啧啧作响,水声潺潺?
李锦绣想不明白,他的思绪此刻都被突如其来的吻撞得七零八碎。
记忆碎片迅速闪现,呼啸而过像一阵史无前例的怪风,却不知为何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没法拼凑完整。
想不起来就不想,李锦绣从来不内耗,只是短短片刻,就做出了无数个心理建设——既然反抗不了,那就索性乖顺接受,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
如果连养育自己成人的师尊都不能相信,那李锦绣还能相信谁?
鲜血汩汩渡入口中,李锦绣突然觉得气海之中原本死气沉沉的金丹,瞬息间就在涌入的灵力包裹之下,重新焕然生机,竟丝丝缕缕迸发出了灵力来。
李锦绣后知后觉——哦,原来师尊是通过亲吻的方式,来为他渡灵力!
在修真界,渡灵力的方式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有一定的身体接触,譬如握手,指尖虚点眉心,亦或者是将灵力释放出来,再用法术凝聚成灵力球,需要的时候就直接往嘴里吞。
也有一些更亲密的,一般都是道侣之间喜欢用,譬如双修,不仅可以渡灵力,同时还能互相疗伤,增进修为。
像这种靠亲吻的方式渡灵力,李锦绣从前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毕竟谁家正经人会当众亲|吻啊?
可李锦绣不认为师尊会那么不正经,除非明日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很快就替师尊想好了说辞,定是为了替他彻底清除余毒,顺道渡灵力。
若是两者同时兼顾,确确实实亲|吻最快捷也最实用了。
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不仅理解了师尊的所作所为,同时更惭愧了——如果不是他无用,连弟弟都管不好,怎么可能连累师尊如此自我牺牲?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江寒溯慢慢扬起头来,眼神微敛,凝视着小徒儿殷红如血的唇,见他紧闭双眸,俊脸绯红一片,明明羞耻到都快无地自容了,还拼命保持镇定的样子,真是倔强又可爱。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小徒儿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喜欢。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吻,还是安抚住了江寒溯的情绪。
无论如何,李锦绣都是他最好的镇静药,什么清心咒,静心曲,在他看来都不如小徒儿脆生生喊的一声师尊。
身为师尊,他总是一次次在情爱场的博弈中,甘拜下风。
大手捧着徒儿滚|烫的脸,将他的头揽在怀里。
江寒溯再次抬眸时,原本眼底的温情瞬息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凌厉的目光直视眼前的宿文舟。
与此同时,一直与宿文舟缠斗的命剑,终于停了下来,悬浮在虚空中,剑尖直指少年的面门。
“玩够了罢,还不滚?”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不管是当对手,还是当情敌,此人都远远不够资格,连给他的命剑喂招都差强人意。
甚至连动手杀死对方,都觉得有点辱没了自己的命剑。
“多谢江宗主手下留情,晚辈受教了。”
宿文舟擦拭着唇角淋漓的血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哪怕再如何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可凌乱破碎的衣衫,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粗沉的喘|息,无一不表明他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确实不是江寒溯的对手。
但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他也得死得明白才行,宿文舟抬眸,目光冷冷凝视着李锦绣,几乎要嫉妒得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江宗主此番到底何意?”
“他是我的人,此意还不够明白?”江寒溯并没有捂住李锦绣的耳朵,所以此刻他和宿文舟的对话,李锦绣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管你们之间曾有什么恩怨过往,又有过什么亲密举止,从此后,李小山与你御尸宗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牵扯。”
“你说断就断?江宗主未免也太师心自用了,李小山是个活生生的人,非江宗主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他有权利选择跟谁在一起,或者不跟谁在一起。何须江宗主替他做决定?”顿了顿,宿文舟眸色更沉,“难道说堂堂灵剑宗的宗主,竟只会以权势压人?”
江寒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可瞬息间释放出的灵力,迅速在头顶形成数道气流漩涡,嘭的一声,冲开房顶,李锦绣一时间只觉得耳膜被气浪震得生疼,甚至一度怀疑会不会聋,下一瞬一只温热的大手,便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带着他腾飞而起。
眼前气浪四下流窜,房顶崩塌的碎瓦断木漫天飞舞,待风浪彻底平息时,李锦绣的双脚也再度落地。
原本好好的客栈已然成了一片冰冷的废墟。
江寒溯依旧单臂搂着他,如同托着一株异常娇弱的草,轻轻一挥衣袖,便尽数将向师徒二人袭来的劲风气浪通通挡下。
虽然一字未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除了能以权势压人之外,更重要的是能以修为压人。
两者无论哪一方面,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宿文舟读懂了江寒溯的意思,当场气得面色铁青,原本就气血翻涌,灵力动荡的气海,此刻跟掀起了一场海上风暴一般,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小舟!”李锦绣总算是从师尊亲手编织的温柔乡里清醒过来了,下意识要扑过去,可腰间蓦然一紧,再度被师尊拉了回来,禁锢在了怀中,他急得满头大汗,差点当场跳脚了,情急之下开口就是一句,“求江宗主高抬贵手!”
也就是这么一句,让原本已经打算“高抬贵手”放宿文舟离去的江寒溯,瞬间眸色一沉。
江宗主……还高抬贵手?
怎么,为了一个邪魔歪道,连师尊也不叫了?
李锦绣还是没意识到矛盾的关键点,语气更急:“江宗主!此人虽是御尸宗的少主,但并非是御尸宗宗主的亲儿子,他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只不过童年家中突逢厄难,才辗转沦落成了邪魔歪道,他,他本性不坏的!”
“那你可知,此前在瀛洲仙岛时,因他施法召出的行尸,伤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道,“死者数十人,重伤近百人,轻伤不计其数。你口口声声说此人原是好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些因他之故惨死重伤,乃至于金丹受损,手脚具断,沦为残废的玄门弟子,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
呃……
李锦绣瞬间愣住了。
实话实说,他虽然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因为从小遭遇不堪,大概也是天性凉薄,并不如何悲悯良善,同理心有但不多,基本也属于是精致利己,可听到这些话时,还是难免心中发怵……与其说是他同情那些人,不如说他是越发担心弟弟的处境了。
如此说来,小舟此祸闯得不小,哥哥有点难顶了。
李锦绣头皮发麻,原本还想强词夺理些,说什么,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打打杀杀之事,放眼修真界,不说日日都有发生,但也必定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快意恩仇罢了。
可这种牵强的理由,说出来都无法说服他自己。
尤其师尊接下来的话,直接把李锦绣问得是哑口无言了。
“修真界这些年来,打打杀杀,祸乱是非层出不穷,其中恩恩怨怨非三言两语可以阐述清楚,外人不好言道,也不好轻易为哪一方主张正义。那我且问你,大人之间的恩怨,同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儿有何关系?”江寒溯拿住了李锦绣的另一根软肋,“御尸宗纵然与沧山派,甚至赵家结怨,又何苦拿一个孩子下手?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锦绣听了心头很不是滋味,下意识抬眸望向了小舟,迫切希望能看见小舟摇头,或者说一句不是我做的,哪怕就说一句,我是受人逼迫或者指使也好,他也有理由继续维护弟弟了。
可让他很失望的是,宿文舟听见这些时,不仅脸上一点羞愧之色也没有,反而堂而皇之地承认了:“不错,这些都是我所为,我本就是邪魔歪道,不行恶,不作乱,难不成让我改邪归正,立地成佛,天天吃斋念经,超度世间那些与我毫无瓜葛之人?”
李锦绣忍不住又喊了声:“小舟!”别说了啊,这时候还顶什么嘴?
师尊打你就跟玩一样,回头哥哥多插几句嘴,打我也是顺道儿的。
宿文舟并不理会,反而继续道:“身为邪门歪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尽职尽责地行恶,有何不对?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你们这些正道之流口口声声的邪魔歪道,死不足惜?”
他竟然还敢当面质问起了江寒溯,冷声道:“当年李锦绣还是宗主亲手教养长大的,不也离经叛道,行出了欺师灭祖之事?俗话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修真界人人都道,是江宗主当年没有管教好徒弟,我看不然,只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脉相承罢了。”
此话一出,李锦绣心脏蓦然狠狠一跳,神情也瞬间冷了下来。
他对不起小舟弟弟,所以他可以容忍小舟弟弟的所作所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师尊又没有愧对小舟弟弟,李锦绣绝不允许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折辱师尊分毫,当即就开口斥道:“宿文舟,你说话小心点!江宗主乃堂堂灵剑宗的宗主,这些年在修真界救死扶伤,斩妖伏魔,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岂能容你胡乱编排?”
“说我胡乱编排?李公子要不要先把嘴上的吻痕擦干净,再好好跟我说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的傻哥哥啊,怎么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是不明白?
江寒溯一把年纪了,还是你的师尊,竟当众与你那般亲|吻,本就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哪怕在他们御尸宗,也没有晚辈和长辈亲|吻的道理!
纵然是哥哥你从前风流成性,一时心血来潮把自己的恩师撩上了手,可感情之事是双向的,如果江寒溯不愿意,难不成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弟子,能把自己的师尊强|吻或是强|上了?
哥哥要是能有这本事,说实话,容成宣早就坐轮椅上养胎了,哥哥又何至于爱而不得,一天到晚在外头喝闷酒,一发酒疯就嗷嗷哭,说我爱他,我舍不得他,我不想离开他……我此生如果不能跟他长相厮守,那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让我曾经得到过,转眼间就要失去所有。
宿文舟那时气归气,可看哥哥烂醉如泥,哭得可怜兮兮的,也是心疼得不行,还耐着性子说,容成宣不要你,弟弟要你。
可李锦绣倒好,都醉得一塌糊涂了,抬头看看他的脸,竟说了句,“你太小了,滚一边凉快去。”
抛开这些不提,首先江寒溯看李锦绣的眼神就不清白!
这种眼神宿文舟太熟悉了,完全就是高明的猎手假装漫不经心,实则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猎物主动掉入陷阱中,然后将之团团包裹起来,一点点吞吃入腹,最后连渣都不剩!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单纯如小白兔一样的傻哥哥,就这么稀里糊涂掉入了布置华美,实则危险重重的陷阱里?
“李公子,事已至此,你自己选吧。”话虽如此说,但宿文舟直接把话说到死境了,冷冷道,“要么就回灵剑宗,继续当你的正道少侠,与我不死不休,要么就抛下一切随我走,此前种种就此作罢,你我还跟从前一样好。”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跟我走,我什么事情都能原谅你,往后你还是我最好最喜欢的哥哥。
这对李锦绣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场巨大无比的诱|惑,就跟往猫儿嘴里吊了条鱼似的,只要是猫就无法忍住不一口狠狠咬住。
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呢,身体就已经替李锦绣做出了选择——脚下一挪,下意识往小舟面前迈去。
可下一瞬,才迈出的脚又踉跄着缩了回去。
江寒溯的眼神瞬间冰冷,垂眸望着李锦绣的脸时,猛然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嗜血,李锦绣察觉到了师尊的目光,宛如冷冽薄刃,直刺入了肺腑之中,根本不敢有丝毫大意,竟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师尊的衣袖,既像是求饶,又像是在安抚,低不可闻地唤了声师尊。
可凌厉的杀意,还是裹挟着寒风直冲宿文舟而去。
宿文舟心里一紧,被这势如破竹般的剑气逼得节节败退,几乎连半点还手之力也无,此前随行的门生们早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身埋在废墟里苟延残喘,他刚试图施法,召唤出一批行尸出来,可江寒溯出手更快,不仅当场打断施法,极凌厉的一剑,也直逼宿文舟的喉咙。
“本想饶你一命,奈何你实在是不知悔改!”
李锦绣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剑如旋风般袭去,剑气横扫,剑光如风,纵横交错之间已经刺向了宿文舟的喉咙,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了李锦绣的喉咙,无法呼吸之下眼前景物模糊一片,天地之间似乎都瞬间消音了,唇瓣微微张开,却无法吐出半个字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舟弟弟即将惨死在师尊剑下。
也不知突然哪儿来的力气,李锦绣犹如困兽一般,一边迅速挣扎着扑过去,一边歇斯底里大喊了声:“不要!”
可还是迟了,抓了一掌心的空气。
就在宿文舟也以为,自己今夜死定了,已经从容地合上双眸,准备赴死时,耳边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吾儿。”
瞬间惊得睁开双眸,周身空间一瞬间扭曲起来,大量黑雾弥漫,铮的一声,兵刃相接,长剑倒飞回去,划破夜空留下一道白茫,似流星划过。
与此同时,一只苍白修长,宛如死人一般枯瘦的大手,从扭曲的空间漩涡中探了出来,轻轻按压在了宿文舟肩上。
“义父!”
宿文舟瞬间狂喜,焕然新生一般,迅速转头的同时,身子也在往对方身上靠拢。
李锦绣紧紧捂住因为剧烈跳动,还微微刺疼的心脏,抬眸望去,就见眼前黑雾逐渐弥漫,一道格外高大威猛的玄影,蓦然出现,此人身材魁梧奇伟,身披着玄色战甲,威风凛凛,露出的肌肉健壮,却一点都不夸张狰狞,反而曲线流畅,玄甲包裹之下,腰腹外露,赫然一道狰狞疤痕,看着像是剑伤。
不仅如此,此人肤色苍白,宛如常年身埋地下,不见阳光一般,姿容倒是俊朗艳丽,仪表堂堂,果然如宿文舟所言,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不过平心而论,李锦绣觉得莫说万里挑一了,就冲着身材,估摸着放眼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实乃罕见至极的魁梧美人。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此人露出的修长脖颈,以及额头和侧脸上,有些许鲜红的纹路,远远一瞧跟活物一般还会蠕动,但近身细瞧的话,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冶魅态。
不管怎么说,李锦绣总算是大松口气了,随即蓦然想起小舟曾经说过,他的义父心系江宗主多年,一直对江宗主念念不忘。
换句话说,此人对师尊有情!
也不知道师尊对他有没有情,万一有的话,那……李锦绣突然神情一凛,当即灼灼目光就紧紧盯在来人身上了。
想抱得美人归,也得先过他这关才行,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当他的师娘!
第37章 锦绣曾经为爱偷盗法宝
“义父!”
宿文舟欢喜过后, 脸上逐渐流露出几分忧色,低声道,“义父, 您怎么来了?”
“为父若是再不来,难不成等着来日亲手为你收尸么?”
青年轻掀眼皮,冷漠地看了宿文舟一眼, 只是往那一站,身上散发出的森然气息让人为之神情一凛,混沌有力的嗓音极具有穿透里,宛如化作了实质一般, 在茫茫夜色中穿梭。
正鬼鬼祟祟打量对方的李锦绣骤觉耳膜生疼, 寒风似锋利的剑刃呼啸着往耳朵里倒灌而来, 面色微微一变,刚要凝聚灵力抵御, 很快方才那种逼人的气势就被无形的结界斩断。
江寒溯垂眸扫了一眼, 刚好李锦绣福至心灵般仰头望去,四目相对的一瞬,那双翡翠般清透的眼眸, 此刻如同往常一般清透明净,温柔平静。
深夜山林中寒风呼啸,头顶乌云遮月, 四周黑沉沉的, 只有残余的灵力和剑气汇聚成漫天华光,清晖般照在江寒溯的身上,更显得身形清瘦如竹, 悲悯斯文,镶金边的雪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锦绣不由自主屏息凝气起来, 生怕自己一口气,就会打破师徒二人难得的亲密。
在师尊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情不自禁凑了过去,怯生的孩童一般,躲藏在了师尊身后,还抓住了师尊的衣袖,抓得很紧很紧,满脸的信赖和依恋。
旋即他就看见师尊笑了,一瞬间似冰雪消融,春花绽放,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就敛容,淡淡吐了句:“莫怕,有师尊在。”
“嗯嗯!”
李锦绣大力点头,依旧仰头眼巴巴瞅着师尊,浑然忘了眼前还有两个人。
师尊的神情依旧淡然,哪怕面对着修真界恶名昭彰的大魔头,也没有任何一丝浮躁嫌恶之色,平淡到似乎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此刻眼眸中映着的,完完全全只有李锦绣。
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欢喜,跟突如其来的烟雾一般,慢慢在心底氤氲开了,师尊眼里有他,就只有他,根本没有看别人,哪怕一眼,可是很快,李锦绣又想起自己是徒,江寒溯是师,在人前这么拉拉扯扯,实在不合礼数,赶紧把手松开了。
还掩耳盗铃一般,抬袖狠狠擦了擦嘴唇,直到唇瓣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席卷上了大脑,李锦绣才悻悻然地放下了手,嘴唇已经红到几乎快要往外渗血了。
江寒溯将他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眸色里翻涌出几分萧索,怎么,嫌师尊脏么?
就这么厌恶师尊的亲吻,迫不及待地擦嘴,生怕师尊的气息残留在唇上?
可是晚了。
江寒溯慢慢移开目光,不仅是唇,小徒儿身上哪一个角落,他没碰过?
现在才知道擦,未免太迟了些。
“江宗主,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光彩照人,风姿绰约。”
青年大致在义子身上扫了几眼,见没什么大碍,这才转过头来,遥遥注视着江寒溯,眼眸里闪烁着诡异的血色,宛如嗜血的猛兽,正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自己觊觎许久的猎物,话锋一转,又道,“不知江宗主为何对我儿痛下杀手?”
说此话时,冷冽目光已经落到了江寒溯身旁站着的少年身上,虽不知此人来历,但模样瞧着清俊至极,面容白净,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眼睛还是比较罕见的鸳鸯眼,哪怕在昏沉的夜色中,也犹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倒是漂亮得很抓人眼球。
让人一眼扫过去,就难免在其脸上逗留片刻。
饶是他见惯了美人,也觉得此人俊秀得有些过了头。怪不得自家义子,曾为昔日的李锦绣要死要活的,如今倒是一改脾性了,对此人穷追猛打,还兴师动众将人掳走,委实有几分姿色。
不愧是他的义子,看男人的眼光就是远超常人。
大魔头在打量李锦绣的同时,李锦绣也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眼神毫不避讳,从大魔头的脚扫到了头,又从头扫到了脚,越看越觉得此人身材真是结实又健壮啊,身材好到没话讲,这要是被流火瞧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流哈喇子。
小舟弟弟今年也及冠了,是个大人了,可往此人身边一站,竟只到人胸口,明明骨肉匀称,身段极佳,可这么一比较就显得细胳膊细腿的,跟没发育好的孩子一样。
不过别说,还真别说,大魔头跟小舟弟弟站在一块儿,还真隐隐有几分父子相。
大魔头眸色沉沉,见这个年轻人竟是半点都不害怕他,倒是起了点兴趣。要知道以往的年轻人,哪怕只是听见大魔头时烨的名讳,都会吓到面无人色。
谁人不知御尸宗宗主时烨阴鸷狠辣,手段残忍,在修真界恶名昭彰,还睚眦必报,但凡招惹到御尸宗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轻则重伤残废至身死道消,重则满门被灭,鸡犬不留。
沧山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唯一的遗孤裘云音,至今为止还在被御尸宗追杀,不将她以及和她有关的所有人赶尽杀绝,誓不罢休,凭她拜了什么师门,嫁了什么夫家,御尸宗依旧我行我素,谁的情面都不讲。
御尸宗乃修真界有名的四大邪宗之首,座下门徒三万余,不说各个都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但也大多是亡命之徒,狠起来六亲不认,丧心病狂,人手沾着几条人命。
更何况御尸宗擅长御尸,在这个修真界,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只要有人死,那就有尸可御,尸体又不会疼不会流血,简直就是行走的傀儡,不仅能御尸,哪怕是活人都能御,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世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蝼蚁般的人。
因此,只要有御尸宗的人出没的地方,往往都教人闻风丧胆。
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一点不怕他,看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寒溯无视此人眼里的觊觎之色,将李锦绣往身后一护,再一抬眸时,神情变得十分冷肃:“你不如先问问他做了什么。”
时烨闻言就笑了,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身为义父如何会不知情?
不过是想借口跟江寒溯多说几句话而已,谁曾想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江寒溯还是这般冷漠疏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真是不解风情。
不过他就喜欢冰山美人,冷脸的江寒溯看起来更美了呢。
“江宗主与我都是亲手养育过孩子的,就该明白,无论自家的孩子在外做了什么,哪怕闯出滔天大祸,身为人父都不会坐视不管。”时烨唇角一勾,望着江寒溯的眼神中藏着一丝柔情,“还望江宗主顾念旧情,饶了犬子一遭,作为赔礼,不如请江宗主来我御尸宗做客,我让犬子当面向江宗主敬茶。”
【到时候就用我特意炼制出的迷|情散,好好款待江宗主。】
迷|情散?!
李锦绣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特意炼制?!
看来这个大魔头对师尊觊觎已久,还不怀好意,手段如此低劣,竟还下|药!
俗话诚不欺我啊,上梁不正下梁弯,有什么样的义父,就有什么样的义子,怪不得小舟弟弟一言不合就给他下|药,敢情都是跟自己的义父学的。
可恶!
这个魔头居然带坏了他的小舟弟弟,属实不能原谅!
好在师尊对这个魔头只有厌恶,丝毫情谊也没有,不仅直接拒绝了大魔头的邀请,还要擒拿他们父子回瀛洲仙岛,当众问罪。
“想不到江宗主竟这般不顾念旧情啊,”时烨摇头叹息,“枉我还拿江宗主当朋友看待。”
江寒溯冷冷道:“我倒是不知,与你这魔头之间能有什么情谊!”
“如何没有?江宗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我这腹部剑伤,可是当年你亲手刺下的,我无非就是怜惜你被座下孽徒背叛,特意千里迢迢赶至灵剑宗,与你把酒言欢,赏月对饮,以此来排解忧思。”顿了顿,时烨的眸色冷了几分,“可你倒好,不仅不领情,还要杀我。若非我躲闪及时,你一剑能戳我两个血窟窿,江宗主的待客之道,委实让人不敢恭维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李锦绣恍然大悟,敢情三年前此人就跟师尊认识了,只不过自己忘了而已。
骤然听见“孽徒”二字,他便明白是说自己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宿文舟怕李锦绣难受,赶紧小声道:“义父!说好了不再提他!”
“为父何曾提了?”时烨道,“是你自己心里不干净,一直忘不了他,反倒埋怨起为父来。”
“我,我何时忘不了李锦绣了?我才没有!”宿文舟面色一红,下意识反驳,还急急扫了李锦绣一眼。
时烨慢悠悠地道:“为父可没提过什么……李锦绣。”
他又转头定定凝视着江寒溯,笑道:“说起和贵宗的交情,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五年前了,贵宗弟子擅闯我御尸宗行窃,被我御尸宗的护法长老当场擒获,按跪在我面前时,还不肯认罪伏诛,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如实相告。后受了好些磋磨,一双好好的手被养在瓮中的尸虫连皮带肉,生生啃成了白骨,也硬是一声不吭,直至晕厥在地。后来才知他竟是灵剑宗的弟子,看在你江寒溯的情面上,便饶了他一命。不仅没怪罪他擅闯行窃之过,还不计前嫌赠了法宝琉璃眼。这难道不算恩情?”
此话一出,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
总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如此耳熟啊,脑海中也瞬间浮现出了一些记忆碎片,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案来。
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弟子,居然有如此胆识,不仅独自擅闯御尸宗,还被尸虫将双手活活啃成白骨也能一声不吭。
通过排除法来看,普通弟子一没那本事,二没那胆识。
那么就是亲传弟子了,大师姐和小师妹是小师叔座下弟子,大师姐和御尸宗有血海深仇,去偷东西不可能,杀人报仇倒是有可能,真要是被抓了,铁定得死。小师妹五年前才多大啊,黄毛丫头一个,还没大葱高,应当不是她俩。
三师兄容成宣双腿残废,走哪儿都得坐轮椅,就他那腿没知觉软得跟面条一样,怎么可能跪下?
至于自己……也不可能。李锦绣怕死也特别怕疼,绝对不可能承受得住那种疼,估计尸虫还没上身呢,他就要哇哇大叫,喊什么前辈饶命啊,晚辈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师尊之类的话了。
如此说来,就只可能是大师兄或者燕师兄了。
李锦绣稍微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燕师兄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大师兄自小性格就沉稳内敛,正人君子一个,定干不来那种行窃之事,如此莽撞定是燕师兄所为。
至于为何要擅闯御尸宗偷什么法宝琉璃眼,铁定不是用来吃或者玩的啊,一定有什么大用,以燕师兄的性格来说,修行上并不那么心浮气躁,急功近利,他只是脾气不好,修炼的时候倒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如此一来,也不是为了提升修为,琉璃眼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很厉害的法器,那么最有可能就是疗伤了。
可问题是,给谁疗伤?他自己也没什么陈年旧疾啊,如此一想,又有两种可能,要么治疗师尊的寒症,要么治疗容成宣的腿疾。
可话又说回来,燕师兄和容成宣关系很一般,有多一般呢,大概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行个礼,吃饭都不坐一桌的那种。
李锦绣可不相信燕师兄能为了容成宣冒那么大风险,答案显然易见了。
想不到燕师兄那么在乎师尊。也那么有骨气啊。
说实话,李锦绣真是对燕师兄刮目相看,论起孝顺来,他确实比不上燕师兄。
江寒溯闻听此言,神情骤然一变。
他竟全然不知此事!
他的思路大致跟李锦绣一样,直接用排除法,不过排除后的答案不一样。
可他从未收到过什么御尸宗的法宝琉璃眼,倒是收到过李锦绣送的不少东西,要么就是他自己采的花花草草,或者奇形怪状的野果子,要么就是从人间淘来的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儿,比起他送给容成宣的礼物,送给师尊的礼物永远廉价,永远不走心,永远像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随手捡的垃圾。
偏偏师尊还视若珍宝,把他送的所有东西,都收进了一个百宝盒里,还时常拿出来仔细端详。
在李锦绣死后,江寒溯不愿意睹物思人,索性把那个百宝盒用一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大锁锁了起来,钥匙则是被他赌气丢进了铸剑炉里。
后来他也曾不止一次暗暗后悔过,想打开百宝盒再看一看里面的东西,还直接用灵力包裹住双手,从熊熊燃烧的铸剑炉里,把钥匙掏出来,连法袍的衣袖都烧焦了。
那钥匙熔成了铁块,早就不成样子了,一旦用法器或者灵力强催那副锁,只会让里面的东西瞬间摧毁。
百宝盒再也打不开了,小徒儿也再不会醒来。
等江寒溯明白这个事实后,他独站在寝殿的窗边,看了一晚上月亮。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林声簌簌。
他的寒症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人心,而故意编造出来的噱头罢了。
但旁人也都是信了的,包括李锦绣。
曾经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师尊寒症的小徒儿,到最后还是食言了,江寒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李锦绣重伤后,独自在外把身上的血迹舔|舐干净,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漂亮衣服,风流潇洒地出现在容成宣面前,献宝一样,把琉璃眼送到他面前,肯定还会笑嘻嘻地说:“师兄,看我厉害吧?这个宝贝只给你,不给别人。”
给容成宣的都是好东西,给师尊的东西,永远是容成宣看不上的!
江寒溯当初只当小徒儿年纪还小,对情爱之事,多少还是有些懵懵懂懂,遂私底下没少开导自己,也没少给小徒儿想说辞开脱。
如今想来,哪有什么人是天生不通情爱的?不过是借口而已,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哪怕世人皆道江寒溯心性如冰,无情无欲,可他在面对心爱的徒儿时,依旧肯折腰,总想给徒儿世间最好的东西。
可他的真情,却始终没能换来一颗真心。
“师尊,我跟你只是玩玩而已,你别当真嘛。”
这句话江寒溯记了三年,早已经深入骨髓,就是那穿肠毒药,比剜心拆骨疼了不知多少倍!
若是李锦绣没有再次出现,他只怕要记到死为止了。
第38章 师尊好像生气了
江寒溯回忆到此时, 喉咙里像是横了一把利刃,他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逼得他气血翻涌,疼痛在浑身的筋络中炸开游走。
他是多想现在,立刻, 马上就掐着李锦绣的脖子,质问他,师尊和师兄,你到底更爱哪一个?
不许两个都要, 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可江寒溯又清楚地明白, 如果真让小徒儿选,无论多少次, 他都会义无反顾选择容成宣。
就像李锦绣自己说的那样, 师尊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师兄才是他从小到大的向往。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师尊?
师尊为了你,都不修无情道了, 放弃了羽化飞升,只想求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早就想好,只待徒儿弱冠, 就对外宣布。他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此事, 也不管名声会不会受损,外面若因此掀起了什么风浪来,江寒溯也想好了靠杀止乱——想活命就少谈论别人的是非。
江寒溯活到今天, 还不需要任何人教他怎么做事。
可李锦绣还是辜负了师尊,在十七岁生辰的头一天晚上, 和师尊闹别扭,打冷战,反抗了很久的李锦绣,突然像是想通了一样,主动向师尊示弱了,两人还像从前一样,在寝殿的床榻上恩爱缠绵。
小徒儿年纪小,天性风流,好奇心又很重,看过很多春宫图,也天南地北收罗了很多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儿,在床笫之欢上花样多得很,反而是江寒溯自幼入道,勤加修炼,从不贪慕红尘,对那种事情不说是一窍不通,但总归是一知半解。
小徒儿一边引|诱师尊,一边反过来手把手教师尊怎么玩弄自己的身体,在师尊耳边说尽了甜言蜜语,情浓之时也是山盟海誓,私定终身,畅谈着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
上面的嘴一声声叫着师尊,下面的嘴一刻不停咬着师尊。
白天叫着师尊,晚上还叫着师尊。
江寒溯记得很清楚,那晚小徒儿像是突然迷途知返了,找回了对师尊的新鲜感和爱意,缠着他从天亮做到了天边泛明。
事后江寒溯搂着浑身汗津津的徒弟,低头亲吻徒儿清秀濡湿的眼眸,卡擦一声,亲手打开了束缚着徒儿脚踝的锁链。
裹挟着灵力的手指,轻轻抚摸过脚踝,将上面残留的痕迹一点点抹平,他想让徒儿开开心心过完十七岁的生辰,礼物也早就备下了——是一套华丽的衣裙,由鲛人的鱼尾制作而成,颜色艳丽多彩,流光璀璨,极为漂亮。
倒不是徒儿喜欢男扮女装穿裙子,而是徒儿一直很想看师尊女装,还曾不止一次胆大妄为地跟师尊撒娇,说希望师尊换上女装后,狠狠|操徒儿。用词相当大胆露|骨,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话,从小徒儿嘴里说出来轻而易举,仿佛跟说今天的天气真好,花儿真香一样简单。
总是会说到师尊面红耳赤,气息不稳。
如此大逆不道,江寒溯本该训斥他,让他住口的,可每每看见小徒儿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容,以及璀璨若星的眸子,甚至是撒娇时可爱又委屈的意态,就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李锦绣打小就是个小混账,小流氓,还惯会装可怜博取旁人的同情,非常会察言观色,还总是得寸进尺,一旦拿捏住了对方的弱点,要么就是一击致命,让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么就会钝刀割肉,如同蜘蛛吐出淬了毒的白生生丝线,有计划地结成大网,将猎物围困在方寸之间,直到紧密纠缠到一点点缝隙都没有了,他才摇晃着艳丽的外壳,漂漂亮亮地出现,用亲吻的方式,将嘴里的剧|毒喂进猎物嘴里。
而江寒溯也是他的猎物之一。
李锦绣亲手在师尊的茶点里下了至阴至寒的药,只为了引发师尊寒症发作,修为尽失,趁机和自己真正喜欢的师兄远走高飞。
江寒溯都知道,他明知那杯茶有问题,可因为是徒儿亲手奉上前的,还是微笑着当面饮下。
甚至还精心打扮一番,出现在了生辰宴上。
他那时过于自信,自命不凡到了认为自己能解决所有问题,能轻易掌控一个人,从身体到思想,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任他插翅也难逃。
可事实证明,江寒溯根本就留不住一个哪怕是死,也要离开他的人。
山间寒风凛冽,头顶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江寒溯立在林间小道上,月华的银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幽幽光泽。
发色墨黑,衣袍雪白,浓黑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底落下两排阴影,在听见身旁一声略带疑惑,还怯生生的“师尊”时,原本站立不动,身影缥缈如烟,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的白影总算有了点反应。
江寒溯侧眸望向面露担忧的少年,唇角似笑非笑地弯着,面若冠玉,唇色殷红如血,眼眸似翡翠,都是人间极浓烈的颜色,执剑迎风而立的样子,仿佛从画里飞出来,注定要普度众生的神明,满目悲悯。
啊。
李锦绣突然捧着胸口,心一下子就乱了。
原本还在为师尊担心,见师尊神情有异,就主动贴得更近了,此刻惊见师尊这副形容,耳边嗡的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在胸膛中狂跳,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挖制不住心里突然的躁动,明明嘴都张开了,可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憋了半天脸都红了,也只结结巴巴吐出几个意味不明的嗯啊声。
“为师没事,你不必担忧。”
江寒溯深深凝视着他这副突如其来的痴样,片刻后,才慢慢偏转过目光,又一次对上了时烨,淡淡道,“此事我倒不曾听过,不知是我灵剑宗哪位弟子,竟行出了这种事,莫不是你信口胡言,损我灵剑宗的清誉?”
“我虽是邪魔歪道,但还不屑于哗众取宠,尤其是对江宗主,从未有过欺骗。”时烨神情一变,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若是江宗主愿意随我一同前往御尸宗做客,那我倒是很乐意和江宗主仔细谈论这段过往。哦对了,当年对贵宗那位弟子用刑的尸虫,如今还好好活着,说起来多亏那位弟子的血肉,竟让那窝尸虫长得尤其好。”
李锦绣哪里能让师尊答应?
心想,自己的脑子那么不灵光,都能迅速锁定目标,怎么师尊还迟迟想不明白?
看来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燕师兄也真是的,嘴怎么那么紧呢,锯嘴葫芦似的,行窃虽然不对,以身犯险更不对,但他是为了师尊才如此,师尊定不会忍心责怪他。
燕师兄真傻,真的,要是李锦绣为谁付出了这么多,早就嚷嚷到全天下皆知了。
什么都不说的话,对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事事都清楚?
李锦绣决定帮燕师兄一把,刚准备开口,耳边就传来一声冷笑。
宿文舟意有所指地道:“尸虫长得能不好么?毕竟啊,那人的血肉可不是一般的血肉,而是修真界的男人们,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神仙肉。”
李锦绣觉得小舟弟弟有点夸张了,燕师兄虽然很俊,但也不至于能吸引全修真界的男人吧?
如果是自己还差不多——毕竟他可是当初被万鬼宗定向培养过,意图将他培养成魅惑众生的炉鼎,不过还没培养多久,就被他给逃了。
“ 江宗主约莫不知,尸虫啖肉之刑,远非旁的酷刑可比,每当尸虫将受刑者的血肉吞噬干净,只余一副白骨,只需滴上一由我秘制的灵液,就会迅速皮肉再生。才生出的皮肉格外娇嫩,惨被尸虫再度撕咬,痛苦翻倍呢。”
宿文舟还转过头来,敛眸定定凝视着李锦绣,沉声问,“你猜,当年那个不自量力闯我御尸宗行窃的小毛贼,经受了几轮尸虫啖肉之刑,才晕了过去?”
矛头一下指向李锦绣了,见大魔头和师尊也望了过来,李锦绣略微有点紧张,心说,问我干嘛,我当时又不在场,我怎么知道?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讲啊,我得捂紧了小马甲才行。
“十轮。”宿文舟也不指望李锦绣能回答他,已经主动揭开了谜底,冷冷道,“普通人受一次就痛不欲生,涕泗横流了,他倒是能忍,我觉得有趣儿,就骗他说,只要他能撑过十轮还不晕过去,就把琉璃眼给他,只不过他也得有命拿走才行。”
李锦绣暗暗咋舌,敢情小舟弟弟和燕师兄之间的仇怨,从五年前就已经结下了啊,他竟是个傻的,跟瞎眼苍蝇似的,明明和燕师兄同住在亲传弟子的别院里,日日都能见到,却对此事一无所知……依稀记得,五年前燕师兄好似确实闭关过一阵,只怕那时就是养伤去了。
这仇怨更深了,李锦绣惆怅得很,真不知道日后如何化解这桩孽缘。
想不到燕师兄能为师尊做到这种地步,看来是真的非常在意师尊,如此一来,李锦绣也能理解了,燕师兄为何那般防范他了。
在听见宿文舟贬斥这种行为愚蠢至极时,李锦绣忍不住替燕雨真说了几句好话,正色道:“他行窃是他不对,但归根结底了,他也是为了在意之人,无可奈何之下才行出此举。当时年纪尚轻,身受酷刑已经算是对他的惩罚了。既然御尸宗已经把琉璃眼赠给他了,又何必在多年后旧事重提,还,还当着江宗主的面,贬低此人?”
这不是打师尊的脸面,指责师尊管教不严么?
与其说他是维护燕雨真,不如说是下意识维护起了师尊。
然而,他此番话落于在场三人耳中,意味可就变了。
江寒溯和宿文舟双双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在意之人。
而时烨则是隐晦地察觉到,此人对江寒溯的感情很微妙,仔细瞧去,这个少年披的白色外袍,非常不合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衣袖过长都遮住了指尖,莫不是江寒溯的法衣?
当即神情就变了。
李锦绣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气氛突然僵沉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人的目光或愤怒,或平静,或窥探,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这种三方夹击之下,李锦绣的额头慢慢沁出了一层冷汗。
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话了,一定是!
到最后时烨也没能如愿邀请到江宗主去御尸宗做客,在李锦绣明面上帮忙,实际上捣乱之下,非常成功地避免了一场见血封喉的厮杀,待燕雨真还有赵二带人赶来时,御尸宗众人早已经逃之夭夭。
看见李锦绣安然无恙,赵二面色一喜,冲过来就要抓他的手臂,结果半道儿上被燕雨真截胡了。
“你拦我做什么?!”赵二推开燕雨真横过来的剑,不悦地道,“他是我哥养在外头的小嫂子,我还不能凑近点,问问他有没有受伤了?”
“什么小嫂子!少上杆子过来认亲戚!就算他曾经是,也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他是我灵剑宗的弟子!”燕雨真冷冷道,两人你推我搡的,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
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才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忽察觉到两束冷冰冰的目光,不由抖了一下,等他再回眸望时,刚好和师尊擦肩而过。
东边泛起了鱼肚白,光线明亮到有些刺眼,李锦绣望着师尊离去的背影,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感觉师尊好像生气了。
更糟糕的是,他还没明白师尊生气的点在哪里。
第39章 师尊暗暗吃醋
小舟弟弟虽然被他义父带走了, 可留下的烂摊子还在。
李锦绣暂时顾不得师尊,赶紧拉着赵二追问两个小外甥可否平安。
“你放心吧,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 已经被我哥追回来了。只不过……”话到此处,赵二显得有些为难。
李锦绣不是那种喜欢刨根究底之人,也隐约明白了什么, 不过说到底了,这是赵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瞎参和什么的。
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是赵二追问他被掳走后发生了什么, 以及他和御尸宗之间是不是有仇, 既然有仇何不杀了他, 还要千里迢迢将他挟持到此地,还有为什么披着江宗主的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哪儿去了。
李锦绣很敏锐地察觉到燕雨真冷飕飕的目光宛如两把利剑, 唰的一下往他身上投来,赶紧抬抬手,打断赵二的喋喋不休, 郁闷地问:“我没被杀,你很失望啊?”
“失望倒不至于,我就是很好奇。”赵二满眼的清澈, “你跟我讲讲呗?”
“你问这么多作甚?”燕雨真不允许李锦绣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更不允许任何人跟他独处,跟棒打鸳鸯的大棒似的,杵在两人中间, 将赵二隔开,不悦道, “赵二公子有这份闲心,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的事吧,少把手往别人家伸!”
“我就是因为关心家事,所以才追着问的!”赵二眼睛一瞪,据理力争起来,“他虽说没名没分,一直被我哥养在外头,但肯定有点感情在。不久前救了我大侄儿,如今又因赵家缘故,被御尸宗的人掳了去,赵家万不能坐视不理。我关心他是理所应当,反而是燕公子,此前不是明明很厌恶他,恨不得离他八丈远,这会儿倒是护上了?”
燕雨真冷冷道:“你的眼睛是瞎了么?哪只眼睛看见我护着他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从方才开始,你就一直防着我。”
赵二十分不悦,说这话时还挑衅似的往李锦绣身边凑了凑,很快就被燕雨真再度隔开了。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御剑飞行,入耳风声阵阵,李锦绣心里惦念着小舟,不知道小舟这次来势汹汹闹了一出,到头来什么收获也没有,还白搭上一波门徒,回去后不晓得会不会受罚。
御尸宗虽是邪宗,但门规也十分森严,对待门中弟子的刑罚,远比名门正派的更加严酷,不知会不会也给小舟弟弟上什么尸虫啖肉之刑。
早知道当时态度就该再强硬点,哪怕拼了一条命,也要趁乱将小舟带走才是。
李锦绣正苦恼着呢,冷不丁被旁边的剑气挤了一下,因为心不在焉,身形一晃,差点从剑上摔下半空,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时稳住了剑身,听着耳边两人争执,竟不知何时就争执到了“李锦绣”,也就是自己身上了。
赵二怒气冲冲地道:“燕雨真,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实在太过分了!就是因为你脾气臭,在师门中没什么朋友,当初李锦绣看你可怜,才跟你一道儿玩,可你倒好,他死后你是一点都不难过啊!”
“我为何要难过?”燕雨真冷眼睨向一旁鬼鬼祟祟投来目光的李某人,声音很冷,“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李锦绣的心脏突然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用刀子猛戳了,赶紧御剑往旁边闪闪。
原本他想飞快点的,可俩人追得很紧,非得跟他挤在一块,他不得不以“旁观者”的身份,听赵二和燕雨真为他争执不休。
“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确实是李锦绣的不对,但说到底了,你素日跟他在一块儿,明知他因爱生恨,走火入魔了,也不拉他一把,但凡你当初多劝劝他,他能走到最后一步吗?”说这话时,赵二也往李锦绣身上瞥了瞥,试探的意味很浓。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自己糊涂,旁人如何劝说得了?”
怎么没劝?!
燕雨真当初就差把嘴皮子磨烂了,反复拉着李锦绣喝酒谈心,让他不要糊涂,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死残废一天到晚坐轮椅有什么好的啊,还是个药罐子,离二里地就能闻到身上一股子苦药味,不嫌难闻啊?
真要是在一起了,李锦绣不仅得天天给容成宣推轮椅,还得一日三餐伺候他喝药,图什么呢?
燕雨真当时就曾问过他,抛开容成宣的那张脸,还喜欢他哪里?
李锦绣当时回答他:“抛不开。”
可把燕雨真气得够呛。
李锦绣眨了眨眼睛,将燕师兄的心声听了个正着,当即就不禁咋舌起来,心说燕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啊。
同时也暗暗惊奇,自己年少时那么执迷不悟的吗?
人人都说他爱慕容成宣,指责他为了容成宣连脸都不要了,还因爱生恨,走火入魔之下,连昔日恩师都敢当众拔剑相向,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每每听见旁人提及容成宣,还心如止水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赵二更恼了,李锦绣毫不怀疑此刻如果是在平地上,他就该气到跳脚了,咋咋呼呼道:“就是因为你对他这种态度,才让他一错再错!倘若我是他师兄,我才不会放任他那么胡来,定会把他关在房间里,哪怕把他腿打折了,再也不放他出去,也好过看他疯魔!”
李锦绣:“……”
我真是谢谢你啊,你也没放过我。
宿文舟掳走他后,走的是水路,两天时间一口气将他从瀛洲拐到了距离瀛洲八万里的广陵,说起来真是难为师尊了,居然千里迢迢追到了广陵来。
水路最容易隐藏气息和行踪了,也不知道师尊是用了什么方式,才精准追到了此地。
赵二才十几岁,正是藏不住事儿的年纪,李锦绣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小舟弟弟还虚晃一枪,派了一部分门生挟持着燕雨真往和广陵相反的方向去了,江寒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之中,选择了孤身往广陵追去,也就是说,他在两个徒弟之中,选择了李锦绣。
“我猜江宗主定是中了御尸宗的奸计!”赵二神神叨叨地道,“御尸宗在北边,江宗主却往南行,定是认为御尸宗在行调虎离山之术,偏偏正中了他们的诡计,简直岂有此理!”
修真界从李锦绣还没出生那会儿,就有公认的四大害,恰好位属于修真界版图中的四个方位,因此将这四个宗门统称为四大邪宗,分别是上北御尸宗,下南天魔宗,左西万鬼宗,右东炼魂宗。
本身这四大邪宗之间,互相掣肘较劲儿,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就是干,每次都打得轰轰烈烈,死伤无数,彼此之间积怨已久,都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逐步蚕食。根本不存在勾结联手,平时不起内讧就不错了。
因此,赵二并不认为御尸宗的□□将人掳到南边的天魔宗,所以口口声声说是诡计。
就为了让他们误以为两宗之间有所勾结,从而派人往南追,找天魔宗要人。等天魔宗的人跟灵剑宗弟子打起来了,御尸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简单来说就是,赵二认为江宗主聪明反被聪明误,竟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没能亲自去救座下亲传弟子,反而救了个名不见传的小角色。
说实话,李锦绣都有点佩服赵二的想象力,不过还真被他猜对了,小舟带他往南跑,还真不是去投靠天魔宗,而是要带他回家祭拜父母的。
只可惜啊,没能祭拜成,师尊找来的太突然了,终究是有点遗憾。
当然了,这种话也不好对外乱讲。
“说起来多亏了贵宗的沈师兄,幸好他出现及时,不仅帮我哥追回了两个儿子,还救回了燕公子,否则此刻燕公子只怕已经被关进了御尸宗的地牢里,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折磨呢。”
赵二说这话时,还有点幸灾乐祸,下一刻一道劲风袭来,差点将他扫下高空,才稳住身形就怒骂道,“燕雨真,你有病啊,好端端的,你突然推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冷笑,很显然燕雨真不想再跟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燕公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被御尸宗的人掳了去?难不成这些年都没什么长进,连御尸宗的门徒都打不过?”
燕雨真冷冷道:“赵家的护宗结界漏得跟筛子一样,内鬼都出在了自家人身上,身为主家不好好反省,反而责怪到客人身上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语罢,还冷眼睨向了李锦绣,等李锦绣抬眸同他对视时,又匆匆将目光移开了。
李锦绣满脸迷茫,有心想对着燕师兄一探究竟,但又生怕探知出了不该知道的,再想想燕师兄不久前的屈辱遭遇,当即默默闭紧了嘴,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是不要招惹燕师兄为妙。
任何人突然之间“失贞”了,想必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待他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拉着燕师兄开导开导。
暮色渐笼,晚霞如血一般照红了半边天,行至半道儿时,众人跟前来接应的一波人汇合。
人群中一袭素衫的公子最为显眼,虽是修士,但身上透着一股很浓的书卷气,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明亮如星辰,望着人时犹如春风拂面,给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身后跟着十来个灵剑宗的弟子,见到师尊时,眼神一亮,迅速收剑落地,步履轻盈,快速拾级而上,拱手拜道:“弟子见过师尊!”
江寒溯冲他点点头,见夜色已深,索性就吩咐原地休整,明日再赶回仙岛。
李锦绣一看见大师兄沈银竹就非常高兴,大师兄的年纪比大师姐还有长几岁,也是师尊的首徒,性格最是温柔不过,对下面几个师弟师妹都很好,一向尽职尽责,从不舍得苛责,哪怕面对的是顽劣不驯的小师弟,也总是耐心十足。
每每李锦绣在外闯了祸,不敢面见师尊,都会蹭蹭跑去寻求大师兄的庇护,只要大师兄肯帮忙开口求个情,师尊或多或少都会网开一面。
李锦绣强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假模假样地对着大师兄拱手行礼,道:“见过大师兄,我叫小山,是师,不,是江宗主新收的入门弟子。”
是入门弟子,而不是亲传弟子,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叫师尊。
李锦绣在人前很有分寸,刻意跟江寒溯保持距离。
这一声“江宗主”,让原本都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江寒溯,硬生生脚下一顿,下意识侧眸往楼下大堂里瞥了一眼,恰好就看见李锦绣亮晶晶的一双鸳鸯眼,又圆又大,还水汪汪的,此刻正神情专注地望向自己的大弟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意态,当即心尖一紧,收拢在宽袖下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
“原来就是你啊。”沈银竹目光中半点探究之意也无,反而眼角眉梢都荡开了笑意,“我已听说你的事了,你比我想象中年纪看着更小些。”顿了顿,他微微一笑,“师尊挑的弟子总归不会差。”
“我也早就听说过大师兄的名号,今日一见才知传闻非虚,大师兄果真仪表堂堂,器宇轩昂。”李锦绣嘴巴甜,三言两句就把距离拉近了,长得清俊又稚气未脱,笑脸迎人的样子总归很讨人喜欢,沈银竹愣了愣,随即就笑得更开心了。
看着两个徒弟有说有笑的,江寒溯一言不发,直接推门进房。
一路上他都在克制,在忍耐,反复安抚劝说自己想开一点,事情既然都发生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无论如何,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只是让江寒溯如鲠在喉的是,五年前小徒儿才十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倒是学会怎么讨心上人高兴了。
以往小徒弟做错了事,江寒溯身为师尊自然要责罚一二,戒尺才用三分力敲在掌心,小徒儿就嗷嗷叫唤,捧着手直吹气,各种撒娇痴缠说好疼好疼,求师尊别打了,他都知道错了。昔日连打手板的疼都受不住,反而能受得住尸虫啖肉之刑了,还整整十轮!
真有骨气啊!
他的这个小徒儿还真是让师尊大开眼界!
为了在意的人竟能生出这般勇气来,枉江寒溯从前那么心疼他,念他年纪小,无父无母四处漂泊,早早饱尝了人间冷暖,每每都不忍心苛责,有些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由得小徒儿胡作非为。
想不到师尊的娇纵和偏爱,不仅害了小徒儿,也害了自己。
如今放眼修真界,谁人不知灵剑宗宗主江寒溯,曾经座下有一爱徒,对其百般偏爱,千般娇纵,最后还没教好,行出了欺师灭祖,以下犯上之事。
毫不夸张地说,江寒溯名声在外,霁月风光,一世英名全毁在了李锦绣手里,直到今日这段过往还是无数修士茶余饭后的笑谈。
江寒溯深吸口气,掩上房门后,便在床上盘腿打坐。
不生气,就算气死了,小徒儿没心没肺的,也不会当回事。
可是师尊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亲手养大的徒弟,自己都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居然为了其他男人就那么糟|蹋他自己!
才十五岁啊,就敢瞒着师尊擅闯御尸宗行窃,还被当场抓获,若不是御尸宗宗主看在江寒溯的情面上,只怕当夜就把人折磨死了。
李锦绣怎么敢的?
还隐瞒得滴水不漏,倘若那琉璃眼当真能医治好容成宣的腿,倒也不枉费李锦绣的一番心血,可目前看来是毫无用处,容成宣似乎也并没有念他这段旧情。
江寒溯只觉得一团火焰在胸膛中烈烈燃烧,饶是他再如何努力压制,那火还是无法熄灭半点。
他记得特别清楚,初相识时,李锦绣才七岁,又矮又瘦,衣衫褴褛,整个人脏兮兮的,又是灰尘又是血,还背着一个比他高,比他结实的容成宣,跟小狗一样,挣扎着爬上了通往仙山的台阶,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那时灵剑宗正敞开山门,选拔一批少男少女,作为宗门的新鲜血液,无数人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将家中得意的子弟往江寒溯面前送,可江寒溯当时已有两个亲传弟子了,对这些孩子都没什么兴趣,至多就是收为入门弟子罢了。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了骚乱,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人小但胆量出奇得大,询问这里是不是收弟子,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就说自己也想拜入灵剑宗。
不出意外的,他那么脏的一个小孩儿,还背着个比他干净不了多少的小残废,说这种异想天开的话,有多么可笑。
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嘲笑,仰着头,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直视着江寒溯,看了好久之后,才突然冒出一句:“哥哥生得好漂亮。”
江寒溯阻止了旁边的人训斥驱赶两个孩子,并告诉他:“我不是哥哥,我是灵剑宗的宗主。”
那孩子听见此话,二话不说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对着江寒溯就砰砰磕头,等再抬起头时,花猫似的小脸上挤满了笑,“那我现在行了拜师礼,以后我就是你的弟子了吗?”
周围的人责骂他不懂礼数,还嘲笑他不自量力,可他是一点都不理会,满眼希冀地望着江寒溯,就像一株羸弱的小草,固执又倔强地说,“我不管,反正我都磕过头了!你已经是我师尊了,你不可以赖账的!”
江寒溯那时觉得有点意思,看着那么小,又那么倔的小孩儿,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野狼幼崽。
到底当时也年轻,一时心血来潮就把俩孩子都收了,初时对他俩都很一般,不算偏爱,后来见李锦绣聪慧,资质也好,还惯会察言观色,说好话讨人喜欢,江寒溯慢慢地就多用了几分心,也是把他当亲生骨肉,一心一意好好栽培的。
最后睡到了一起,罔顾了人伦是他没想到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小徒儿只是出于好奇,玩一玩而已。
江寒溯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如何才能不伤心。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叩叩叩的声音,他收敛心神,道了声:“进。”
房门从外推开了,李锦绣提着两个木桶,跟蛇一样滑了进来,就站在门口,脸上露出局促不安的笑容。开口就是一句弟子伺候师尊沐浴更衣。
江寒溯才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待再睁开时,眼底难掩熊熊燃烧的火苗——是欲|火。
第40章 现在可以接受奖励了
“…外头人多, 店小二忙得脚不沾地,都快哭了,求我帮帮他……我反正也闲得没事, 就把热水提上来了。”
李锦绣撒着不高明到一戳就破的谎,小心翼翼偷瞧师尊的脸色,见师尊没流露出厌恶之色, 反而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心里顿时暗松口气,屁颠颠地提着木桶进来了, 一边冲着师尊讨好地笑, 一边后抬腿把房门掩上。
师尊没说什么, 李锦绣目光四下逡巡,果然在屏风后面找到了沐浴桶。
虽说小客栈简陋, 但师尊住的这一间已经是最上等的房间了, 李锦绣住的那间比这间小多了,除了能摆下一张床外,也就一张桌子, 洗澡都得去楼下浴池里洗,跟一群男人们下饺子。
他去洗澡的时候,正好燕师兄也在, 众弟子们一看见燕雨真阴沉沉的脸, 非常自觉地纷纷离场了,原本李锦绣已经把外袍脱下,小心翼翼放在水盆里, 抓着澡豆清洗,就穿着身里衣,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站在一群光膀子的男弟子堆当中埋头洗衣服。
等察觉到气氛不对时,一抬头就恰好和燕雨真阴沉沉的眼眸对视上了,李锦绣知道他心情不好,任何人突然之间失贞了,心情都不会好的,也很想好好开解燕师兄,让他别往心里去,就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能屈能伸才是真男人。
可话都到嘴边了,看着燕师兄越来越黑的脸色,李锦绣终究没敢往外吐,寻思着回头买两壶烈酒往燕师兄嘴里灌一灌,再好好开解罢。
“您洗,您先洗。”
李锦绣嘴上特别客气的,连盆带衣服抱怀里,灰溜溜地打算遛,谁曾想被燕雨真拦住了去路,开口就质问他为何披着师尊的外袍。
李锦绣只好言简意赅地解释,尽量不让燕师兄误会,还表明会把衣服洗好晒干后还给江宗主。
本以为解释得如此清楚了,燕师兄就算不能接受,最多也只会嫌弃他弄脏了师尊的衣服。
岂料燕师兄的关注点歪了,眼里没有师尊的衣衫,竟抓着李锦绣的手腕,非常震怒地逼问:“你不必遮掩,是不是那个小魔头对你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撕烂了你的衣服?”
“他动你了?!”
“你说话!”
“唇角怎么烂的?!”
李锦绣吃疼不已,寻思着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那么差吗?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晕船把衣服吐脏了,不得已才脱的,江宗主看他衣不蔽|体,好心好意丢了件外袍给他……这没毛病啊?
再说了,燕师兄老是让他说,让他说,倒是把手松开啊,疼死了!
至于唇角怎么烂的……唇角,烂了?!
李锦绣下意识伸舌舔了一下,隐隐尝到了一点血腥气,猜想是之前师尊为他“吸|毒”时,不小心牙齿磕到了。想不到燕师兄这么火眼晶晶。
燕师兄好像误会了什么,见李锦绣不说话,还一脸痛色,当即就急不可耐撕开他的衣服,要检查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纠缠之下,李锦绣怀里的木盆就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他想弯腰去捡,岂料脚下一滑,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燕雨真看见他摔倒了,下意识伸手去拉,结果李锦绣吃痛之下,一时火大,反抓着他的手,将他也拽倒在地。
俩人还跟小时候一样,好的时候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不好的时候,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起。动静之大,引来了沈银竹。
当时浴室里水雾弥漫,热气腾腾的,两人都跌在水池里,极其狼狈。
尤其李锦绣,原本就穿了身里衣,一番扭打之后,衣衫凌乱,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条顺毛小狗,燕雨真占据了上风,反扭住他的手腕,把他按趴在池边,扯下腰带就往他手腕上缠,嘴里骂着:“臭小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让你脱衣服你就脱!”
沈银竹的突然闯入,让三个人都很尴尬,气氛大概死寂了三秒,沈银竹才神情惊愕地摆了摆手,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边说边往外走,还特别识趣儿地把门带上了。
燕雨真就跟弹簧似的,瞬间就弹了起来,赶紧去追大师兄了,等李锦绣慢吞吞爬起来,揉着手腕时,隐约就听见外头传来燕师兄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师兄,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你千万不要误会,更不要在师尊面前提及此事!”
“我知道,我明白,放心吧,二师弟,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此事。”沈银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不过话锋一转,就严肃了几分,“只不过,小山到底年幼,你比他年长又是师兄,待他温柔些,也有点耐心,把坏脾气收一收,别吓着他了。”
李锦绣听到这里时,已经从水池里爬出来了,惊得眼睛瞬间睁多大,后面的话也没敢细听,捡起地上的衣服,撒腿从后门遛了。
正好就偷听到弟子说,师尊要沐浴更衣,一番简单清理后,赶紧从店小二手里骗来了这个活儿。
李锦绣知道师尊爱干净,所以特意先脱了靴子,跳进桶里用软刷仔细刷了一遍,然后反复用清水涮了几回,最后才把热水倒进去,但这还不算完——他抹了把额上的汗,将提前准备好的新鲜花瓣洒在水面上。
条件有限,就只能请师尊纡尊降贵先凑合一下了。
李锦绣其实也有目的。
一则,他知道自己惹师尊生气了,师尊隐忍不发只怕就是在等他坦白,与其等师尊回过神来秋后问斩,不如他主动出击,立求一个坦白从宽。
二则,李锦绣私底下已经苦思冥想过了,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为何那般痴迷容成宣。
他自认为不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徒,不管美的丑的,拉上灯实际上都一样,最主要是灵魂契合,性情相投,否则你不知我,我不知你,终日沉迷于肉|体之间的欢|爱,那跟茹毛饮血的野兽有什么分别?
毫不夸张地说,李锦绣亲眼目睹过容成宣最狼狈,最可怜,也最难以启齿的样子。
真要是单纯耽溺美色,稍微回想一下这段经历,想来都会幻想破灭罢。
要是简单粗|暴一点来讲,不管是李锦绣操|他,还是他操李锦绣,除非容成宣的腿好了,否则都不会有什么享乐可言。
既然容成宣没有这方面的能力,那李锦绣图他什么呢?
灵魂契合?
可李锦绣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性格跳脱又豁达随性,容成宣与他刚好相反,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因为病弱常年汤药不离口,年纪轻轻就似行将就木的古稀老人,没什么鲜活气。
李锦绣跟他在一起,时间一长只会觉得很无趣。
燕师兄的疑惑,同时也是李锦绣的疑惑。
既然从燕师兄那里找不到答案,又见不到容成宣本人,那李锦绣就只好过来找师尊了,以他生前对师尊的敬慕和信任程度来看,他觉得自己有什么困惑之事,定会跑去寻求师尊的开解。
退一步说,就算他不曾去寻求师尊的开解,李锦绣也非常想知道,三年前师尊动手当众杀他时,到底是什么想法,如今待他又是何种态度。
如果知道自己就是昔日的李锦绣,师尊是否会再一次舍弃他?
这点很重要,李锦绣必须要弄明白才行,他主动出击,笑容更灿烂了,“师尊,热水已经放好了,可以洗了。”
还特别自觉地拎起两个空桶就走,但他走得特别慢,笃定师尊会叫他,果不其然,当师尊的一声“慢着”才出口时,李锦绣就立马转身,三两步冲了回去,一个滑跪扑倒在师尊脚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等师尊发问,李锦绣就主动交代了——
但并非字字句句属实,不过是真假参半。
他告诉师尊,自己和宿文舟儿时就认识了,是一个头磕地上的拜把兄弟,曾经对着头顶苍天发下过重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他是哥哥,宿文舟是弟弟,当哥哥的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弟弟,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师尊恕罪,弟子此前并非有意忤逆师尊,实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李锦绣一口气把早就编好的说辞尽数吐了出来,说到最后了,都不用暗暗掐自己的大腿,已然真情流露到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哽咽着道,“小舟纵然闯下弥天大祸,弟子也不忍心见死不救。若师尊当真还要怪罪,弟子愿代他受过!”
江寒溯定定望着跪在脚边的少年,目光扫向他身上的衣衫时,眸色略微一沉。
已经换掉了,不知是谁给他的衣服,穿着倒是挺合身的,身姿挺拔如松如竹,看着就朝气十足,此刻又这般声泪俱下的哭诉,哪怕再如何铁石心肠的人,也要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然而,江寒溯非但不觉得他可怜,反而觉得他可恨!
这种鬼话骗骗别人就算了,李锦绣如何敢来骗师尊?
什么拜把兄弟,不过就是借口而已,李锦绣从前也口口声声说容成宣是他的好哥哥,好师兄,结果怎么着?
为了容成宣生,为了容成宣死,为了容成宣恨不得把南墙都撞塌了!
江寒溯深吸口气,并未言语,只是突然伸出手,在徒儿惊讶的目光注视下,轻托起他的下巴,拇指指腹轻柔地摩挲着破损的唇角,淡淡问他:“还疼么?”
李锦绣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疼……?他哪儿哪儿都不疼啊。
正不知如何回话时,师尊又开口问了:“身上穿的又是谁的衣服?”
“是赵二公子借给我的。”李锦绣愣愣地回答,“他,他虽然比我还小几岁,但我个头矮,所以和他身量差不多……嗯。”
他突然吃痛,唇角破损的伤处,被锋利的指甲不轻不重剜了一下,隐隐有血液涌了出来,下意识想躲。
可刚刚还轻托他下巴的手掌,竟猛然大力,宛如钢筋铁骨一般,紧紧钳住了。
李锦绣躲闪不及,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竟惹得师尊又不高兴了,当即噙着眼泪,小声说:“弟子错了,师尊不要生弟子的气。”
“为师不生气。”
江寒溯的声音很轻柔,凝视着食指上套的墨玉指环,仿佛突然活过来一般,贪婪地吸食着鲜血,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殷红。他又说,“你既解释了,师尊也信了你,又有何错之有?”
“师,师尊……?”
“张嘴。”江寒溯摘下了指环。
李锦绣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顺从地张开了,那枚被血染红的指环就被修长的手指推进了他的口中。
入口滚|烫,李锦绣觉得像是含着了一块烧红的火炭,本能地立马往外吐,可下一刻,一根温热的手指就抵在了唇上,江寒溯温声道:“不许吐,好好含着。”
李锦绣愣愣怔怔,不过很快就替师尊的行为想好了说辞,此前小舟当着师尊的面,喂他吃下了尸虫,后来坐船时,李锦绣把尸虫吐了出来,小舟看他病恹恹的,就没忍心再给他下。
可师尊又不知此事,定是要帮他取出尸虫。
这墨玉指环肯定是样法器,虽然不知含着能有什么用,但他还是乖乖含着了,直到眼前一黑,师尊突然伏下身来,钳着他的下巴,迫他抬高头,温热的唇瓣相依时,李锦绣才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此事不太对劲儿。
但已经迟了,鼻尖又嗅到了师尊身上好闻的檀香味,李锦绣一瞬间又软成了一汪春水,如果不是师尊的手托着他的下巴,此刻他一定会跌坐在地。
他就像是突然发|情的动物,唯一的解药就是师尊,不受控制地往师尊身上贴去,脑子里很快又一片混沌,隐隐有道声音在耳畔响起,是师尊的心声。
【吻|我。】
李锦绣如受蛊惑,情不自禁就抬起了手臂,紧紧勾着师尊的脖颈,眯着眼睛主动回吻上去,轻车熟路撬开师尊的唇齿,汲取师尊嘴里的清甜滋味。
一阵天旋地转,他就已经正面坐在了师尊怀里。
江寒溯拉开徒儿衣袍的一角,轻轻往白皙深邃的锁骨上落下一吻,问他:“可有按时服用血丹?”
“唔。”
李锦绣嘴里含着指环,吐字不清,但江寒溯还是听明白了,他日日都有服用。
真乖。
现在可以接受奖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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