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的手顿了一下, 抽屉空的底板都干干净净。
陆乘澜略带笑意的提醒让他耳后发热。
“可能……是掉到抽屉卡槽里去了。”他看向空空的抽屉随口胡诌，并且准备关上，结束这个多余的掩饰行为。
“我看一下。”陆乘澜起身。
他绕到了萧肃的身后, 往前俯身, 肩膀蹭过萧肃的胳膊。
萧肃怔住，压迫的触感带着温热的体温, 扑面而来的清冽的香水味，直冲大脑。
俯身的人似乎是无心的，非常认真地歪头看向抽屉的缝隙。
但是空的就是空的，萧肃不喜欢在办公室放私人物品，左手边的所有抽屉都是空的, 甚至连说记错位置的借口都无效。
萧肃坐在那里没动，抬眸正好和秦秘书对上目光。
秦秘书嘴角动了一下, 想说什么最后忍住了——你俩, 别生在我的办公室里。
“找不到就别找了，等你不找的时候，就出来了。”她终究是不忍心看学长尴尬。
萧肃:“对, 别找了。”
他抬手把陆乘澜拎起来。
对面的打印机哗啦啦响了一会儿，秦秘书把一式两份的文件订好, 夹进文件夹里，往桌子上拍了一下, 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乘澜不能忽视秘书的明示，拿了文件和咖啡，坐到沙发上开始认真看起来。
萧肃松了一口气, 如果对方是回他自己办公室就更好了。
陆乘澜坐的沙发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的后脑勺没长眼睛，以至于更不安稳了, 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三个人在诡异的沉默中，硬扛了10分钟。
秦娜绮心里苦，以前她可以安安静静办公的，那时候无忧无虑，做好工作就行。
现在呢，老板在追她的朋友，她还得陪着演戏，装作毫不知情。
哪怕您偷着点呢！陆总！
而萧肃，只想正常喘气，但是呼吸时，总能闻到陆乘澜身上散发发出来的果香，以至于他想开窗换气。
陆乘澜看着合同，五分钟就看完了，然后开始总结经验，分析萧肃刚才慌乱的反应，计算下一步的尺度。
“陆总，我来了，”林烁敲门后进来，跟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打招呼道：“朋友们，你们好啊……”
萧肃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想起那天他落荒而逃的样子。
毕竟是当着他面逃跑的，所以再见林烁，他的眼神主动回避了。
“再确认一下合同。”陆乘澜递了一份文件给他。
林烁接过后，慢慢挪到了萧肃旁边，往桌子上一坐，看着合同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字没看进去。
见没人关注他，林烁按住了萧肃的肩膀，俯身问道：“你室友这几天怎么没登录游戏啊？”
萧肃皱眉看他，像是掸灰尘一样，把林烁的手从肩膀上掸了下去。
陆乘澜看到了这一幕，心里舒坦了，萧肃对自己真的不一样。
林烁手悬在那里，表情尴尬。
萧肃突然想到他也挺惨的，江与风确实有点过分了，解释道：“最近几天都在忙，去了趟云市，可能是没空吧。”
林烁看了一眼陆乘澜，见他垂眸看文件，压低声音说道：“但是他连‘梦中情屋’的账号都退出登录了……之前不是一直挂着的吗？”
“我也没登录，退出很奇怪吗？”
“哎，难道是在躲着我吗？”林烁自言自语道。
萧肃见他确实苦恼，说道：“应该是吧。”
林烁被他淡淡的语气重重地插了一刀，也不管场合了，生气地说道：“他是每次都这样吗？”
“你指的是？”萧肃莫名。
“就是断联啊，我那天确实不应该直接跑掉，但是他因此就拉黑我，直接断联，是不是也很过分？”林烁一副你评评理的表情，“他是不是对每一任男朋友都这样？是什么海王吗？”
萧肃没想到江与风直接拉黑了林烁，但是也听不得林烁这样说自己的朋友。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冷静地说道:“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开心，就毫无依据地指责别人，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拉黑你，但是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林烁委屈瘪嘴。
萧肃叹气，“他没空做海王。”
“这样吗？”林烁知道自己心直口快了，语气软了下来，“但是，直接断联，真的很奇怪啊……”
萧肃觉得他更奇怪，突然委屈巴巴的，让人很不适应。
“没有解释一下吗？”陆乘澜插话道:“直接断联，确实奇怪。”
“既然不合适，断联，有什么问题？”萧肃语气更冷漠了。
虽然是问句，陆乘澜听着却是肯定句。
萧肃非常肯定的在说:一个人做什么样的决定，与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陆乘澜想起之前萧肃说自己断片了，让他不要再提起时的态度。
他脸上的表情明确又强烈，让人十分确定，不可以提，提了他会跑路。
这兄弟俩，还真是一模一样的有股狠劲。
林烁却不理解，感叹道:“毕竟也是朋友一场啊……”
萧肃抿唇，怎么说不通呢？
虽然不明白江与风为什么这么做，江与风一向处事圆滑，游刃有余，不是会直接将人拉黑的人。
但是他这么做了，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那么萧肃只会站在他一边。
“很明显，就是不想做朋友了。”萧肃说。
林烁直接破防了。
陆乘澜都有点同情林烁了，看他撇嘴的样子，联想到游戏里躺在巨型城堡里痴痴等待直到流体一样滑下来的橘猫……
而无情的忠犬一直都是不在线的状态。
当然，黑皮小人也不在。
整个屋子都冷冷清清的，四口之家四缺二，这个家要散了啊！
秦娜绮提醒道：“签合同吗？陆总，林经理。不签的话，各回各家吧，我现在真的很忙……”
“不签了。”林烁甩手就走了。
萧肃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目送林烁离开时心里默默道歉。
然后就看到了陆乘澜愣神的样子，大概他也没想到会被员工甩脸子。
但是员工只会更过分。
萧肃起身，端起咖啡杯，拿了文件，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也得执行秦秘书的命令啊，逐客令已经下了，该送客了。
陆乘澜被送到了办公桌前，他坐下后，萧肃才松了一口气。
“萧肃……”
萧肃脚步顿住。
“其实断联确实不太正常，”陆乘澜声音柔和了一些，“你肯定知道的对吧，好了，去忙吧。”
他要给萧肃洗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一声不吭直接断联都是不对的！
萧肃想的却是，江与风这样确实不太正常，他得关注一下江与风的心理状态。
装了一脑子的事，萧肃一直到中午都愁眉苦脸的。
更苦恼的是，吃饭时秦秘书直接逃了。
“你有约会？”萧肃问。
秦秘书点头，“临时的，你们吃吧，我这份，我会看着处理的。”
她拿上餐盒，挑出萧肃不爱吃的甜品，离开了茶水间，直奔母婴室，和黄经理汇合。那地方，萧肃不会发现的！
陆乘澜不禁感叹，这秘书虽然有时候气场太足，但是做事真让人安心。
整个茶水间只剩下两人，萧肃默默吃饭。陆乘澜左手拿着筷子，也在安静吃饭，只是夹了菜时手抖了一下，菜掉了。
“左手不太会用。”陆乘澜露出尴尬的神色，但是眼睛一直看着萧肃。
萧肃眼神暗了暗：你不会是想让我喂你吧？！
他看了一眼桌面上，只有吃甜品的小叉子，如果拿着吃饭，确实挺搞笑的。
“我想吃那个豆腐，”陆乘澜指了指餐盒里的梭子蟹烩内酯豆腐，“别的能夹，那个太滑了……”
“你也可以不吃的。”萧肃说。
“不是餐厅特色菜吗？”陆乘澜不死心，又拿筷子继续夹，夹碎了好几块，也没成功。
萧肃烦透了，从他手里拿过筷子，夹起时，用左手在底下接着，他担心万一掉在陆乘澜身上，这人会不会发神经，让他帮忙换衣服。
想到陆乘澜衣服底下的衬衫夹，更闹心了。
“张嘴。”萧肃皱眉。
陆乘澜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心满意足了，“谢谢，难怪是特色菜呢，确实很不错……”
“嗯。”萧肃给自己洗脑，就当他四肢瘫痪了。
陆乘澜见好就收，没有再得寸进尺。
萧肃也勉为其难忍到了吃饭结束。
下午，林烁气完了，跑来找陆乘澜签合同，萧肃刚好过来送咖啡。
“谢谢，放边上吧。”陆乘澜微笑，然后低头签字。
左手签的，仿佛天生就用左手一样，行云流水。
“你是双利手啊，陆总。”林烁看了一眼，本来还担心左手签字不一样不做数呢，结果人家左手签的，和之前右手签的完全一样。
陆乘澜愣了一下，没敢抬头，放下笔硬着头皮说道：“左手签字是特地练的。”
林烁感觉到气氛有点焦灼，但是他赶着下班。
“你们今天加班吗？”他问。
陆乘澜:“加班。”
萧肃:“不加班。”
林烁点头，“嗯知道了，加班。”
陆乘澜抬眼看了一眼萧肃的表情，似乎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了，他底气不足地说道:“嗯，那就不加班吧。”
第32章 白黑32
林烁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你们……吵架了？”
陆乘澜冷冷地瞪向林烁, 看出来氛围不对，就非得说出来吗？
萧肃敛去了情绪，平淡地瞥了林烁一眼, 才转向陆乘澜, 说道:“我先去忙了，陆总。”
这声陆总平淡到让陆乘澜都慌了。
萧肃的表情变化是在他眼前发生的, 达到忍耐的极限时，萧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选择了沉默，自己消化。
表情也从隐隐的不悦，变成了漠然。
陆乘澜那点带着趣味的窘迫都维持不下去了, 萧肃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他公事公办。
“嗯, 去忙吧。”陆乘澜轻松解码了萧肃的表情, 心里凉凉的。
萧肃转身走了。
站在一边的林烁不明所以，在萧肃离开办公室后才开口道：“看来你这边的情况也挺水深火热的，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是说，我还想再少给你点分红。”
陆乘澜把合同合上, 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帮我散播点谣言吧，就说我说的, 智能家居项目原定的合作方黄了，要重启招标。”
林烁愣了一下，散播谣言好像不太合适吧？
“我嘴虽然碎, 但是这事, 我干了不是得罪人吗？真的没问题吗？”
“你去楼下创业蜂巢说说就好了，或者去员工餐厅吃饭时和蜂巢的小孩们说说, 还用我教你吗？”
“你想干嘛？”林烁觉得陆乘澜在搞事情。
陆乘澜抬眸冷着脸看他。
林烁被他的眼神冰到了。最近和总裁走得近了一点，差点忘记了这就是个冷面阎王。
“知道了，陆总。”林烁走出几步，摇了摇头。
并不是一起吃了两次饭、玩了真心话的游戏，就算是朋友了。
男人真善变啊，翻脸跟翻书一样。江与风、萧肃、陆乘澜，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狠人。
“林烁，”陆乘澜叫住他，在林烁回头时，又不想显得太关心，敛眸淡淡说道：“断联确实很奇怪，江与风可能有点抑郁了，他这样的情况，心理重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知道他需要什么吗？”
林烁皱眉，“需要什么？”
“需要爱啊，”陆乘澜想到萧肃的骤然冷漠，习惯性地压抑自己的情绪，独自消化。虽然不是苦行，却过着异常简单又封闭的生活，他叹气道:“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知道了，谢谢提醒。”林烁跟着叹气。
这样说起来的话，其实直接断了也是好事，他给不了那种长久的爱，他只想成为阶段性的、享受当下的恋人而已。
他本来还想着趁萧肃加班直接杀到家里去，给江与风一个正面暴击，现在犹豫了。
“出去吧！”陆乘澜说道。
林烁背过身白了他一眼。让萧肃出去时，就是温温柔柔一句“你去忙吧”，听起来还有未尽的言语:注意别累到自己。
结果跟他说“出去吧”，其实翻译过来是——滚。
“我会好好帮你散布谣言的，走了。”林烁摆摆手。
“谢谢。”
——
陆乘澜下班带了一堆东西，平板、报表、企划案，原本是真的计划加班的，但是因为惹到了萧肃，他选择乖乖回家加班。
萧肃看到他左手臂夹着一堆东西，肌肉记忆了想去接，但是脑子里却冒出了陆乘澜被喂豆腐时，笑得眯起眼睛的画面。
似乎是尝到了什么绝世美味，实际上是……坏。
目的不明的坏，让人费解的坏，这样坏，对他有什么好处？
萧肃开车时余光一直扫到副驾驶，陆乘澜时而转过头来看他，欲言又止的。
在他以为陆乘澜不会开口时，就听到了带着讨好的声音，“还在生气吗？”
萧肃差点没绷住，这么问，好像他在闹别扭一样。
“我为什么要生气？”萧肃反问后，被自己闹别扭的语气惊到，下颌咬紧了。
陆乘澜松了一口气，这语气怪怪的，不像是生气。
“就是吃饭时候的事情，”陆乘澜在萧肃瞪他之前继续解释道：“你听我说，就是……”
就是故意的，没办法解释了。
“逗我玩很有意思吗？”萧肃问。
“我不是逗你玩……”陆乘澜在面对萧肃时，经常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明明一直都是很聪明的人。
“那是什么意思？”萧肃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陆乘澜像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而他现在这样计较，也跟个孩子一样。
陆乘澜有口难言，解释不了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真的是在逗萧肃，但不是开玩笑那种，而是，挑逗啊！这个不能说，所以他还是换一个角度来解释吧。
“我之前说过的，你帮了我很多，所以我想多了解你一点，和你更亲近一些。”
萧肃踩了刹车，“到了，下车。”
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陆乘澜拿起东西，观察了一下萧肃的表情，想问问可不可以进屋等他洗个澡，帮忙装夹板。
“可以帮我……”
“不可以。”萧肃直接开车走了。
陆乘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笑了。
闹脾气总好过直接无视他。
他今天确实有点过分，因为知道萧肃会容忍他胡闹，所以得寸进尺了。
——
萧肃开车出了别墅区，在无人的地方停车懊恼了一会儿。
即使陆乘澜又说奇怪的话，他也应该直接无视，而不是负气离开。
说到底还是他纵容了陆乘澜这样那样的行为，一次又一次，总是忍不住心软。
甚至此刻，他又开始操心陆乘澜的胳膊，当时就应该直接打石膏的。
他决定回家睡一觉，然后不再纵容陆乘澜。
早上照例电话叫醒陆乘澜，接到人后沉默一路，在电梯里再次偶遇了人事部黄经理。
萧肃主动提出帮忙抱孩子。
黄经理问他:“萧总助，你很喜欢孩子吗？”
萧肃微笑着“嗯”了一声，实际上，抱着孩子，听着可能无意义的哼唧嘟囔，看着纯真无杂质的明亮眼睛，真的很解压。
还可以完全忽视掉陆乘澜的目光。
抱了10分钟宝宝获取的能量，让他平静地度过了一早上，到中午时，他去取了订好的工作餐放在了茶水间，然后默默离开。
秦秘书和陆乘澜是开完会直接到茶水间的。
桌子上放着两份工作餐，秦秘书面露喜色，是昨天的暗示有效果了吗？萧肃今天只订了两份！她终于可以不陪吃了吗？！
“萧肃人呢？”陆乘澜坐下，觉得很奇怪。
秦秘书差点翻白眼，她突然意识到，萧肃少订的那份是他自己的。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本来就是直线思维的人，这是直接不声不响就遁了？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
“他可能有约吧。”秦秘书还得帮他找借口，“就像我昨天有约一样。”
陆乘澜皱眉，直觉不对。
但是不敢相信，萧肃居然躲他躲到这个地步。
随即，他就收到了一条林烁发来的视频。
视频的内容很明确，员工餐厅里，萧肃和黄经理面对面坐着，旁边坐着郝甜，周围围了几个男男女女，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陆乘澜调大了声音，依稀能分辨，这群人在关心萧肃胳膊好了没有，纷纷表达对同事的关心，甚至还有人买了饮料送过来。
萧肃明显的局促，但是并没有逃跑。
秦秘书抬眸看了一眼，听到了黄经理的笑声，还有萧肃淡淡地回了一声，“嗯，肩膀已经没事了。”
陆乘澜抬头，两人对视。
秦秘书低头，“可能黄经理约他吃饭吧，就像我昨天一样。”
陆乘澜皱眉。
林烁好死不死又发来一条信息。
[林烁：黄经理，离异，一个娃/陈会计，单身，24岁/李工，28岁，人夫0……]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乘澜关上手机，他看出了林烁的意思，这个人在这给他列情敌名单呢！
秦秘书小声吃饭。
“怎么这么难啊！”陆乘澜感叹。
秦秘书继续吃饭，赶紧吃完她也遛了。
但是她真的善，见陆乘澜愁的眉头紧皱，忍不住开口道：“就是，你要不更直接一点呢？”
比如，直接说出来。
陆乘澜看着她，对上眼神，都是心知肚明的人。
“更直接？你确定？”陆乘澜可不太确定，搞弯弯绕绕的，萧肃都能一声不吭跑了。要是直接说出来，他极其有可能效仿他那个哥哥搞断联。
“也对，别听我的。”秦秘书叹气，收拾餐盒离开。
陆乘澜独自思索了片刻，心生一计，更直接倒是也可以的。
他沉寂了一个下午，然后在下班时叫住了萧肃。
“陪我去运动一会儿再走吧，可以吗？”
萧肃疑惑，“你的手臂可以运动吗？”
应该直接说不可以的，结果又关心上了。萧肃的面无表情下暗藏着懊恼。
“嗯，医生让我适当运动，不然肌肉萎缩了，我去游泳，没关系的。”陆乘澜说着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准备去拿换洗衣服，贴心地问道：“你要游泳吗？我可以借你一条泳裤……”
“不用了。”萧肃心想又来了。
“嗯，也行，那你看着我游吧。”陆乘澜说。
萧肃：……
就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第33章 白黑33
泳池在大楼顶层的玻璃房子里, 外围一圈是天台休息区。
萧肃穿的整整齐齐坐在泳池边，看着水里的人。
陆乘澜说自己不太会游泳，而且右手臂骨裂还没好透, 担心手臂突然抽筋或者抽痛。万一沉下去, 需要有人立刻下去捞他。
萧肃不太相信，但是万一呢？
因为又一次心软, 换来了亲手帮忙带泳帽的尴尬时刻。
25米的泳池，陆乘澜下去就潜进了水里，他的身形在水面下更显得颀长，隐约可见双臂向前打直，左手压着右手, 游出了流线型的姿态。
灯光透过蓝色澄澈的水面映照在池底，泳池里的人靠着有力的腰部驱动, 长腿像人鱼尾巴一样摆动着, 往前轻松地游出了半个池子的距离。
萧肃撑着下巴看着，好像又被忽悠了。
不会游泳的人如果这样游，腰部摆动时, 屁股会顾涌出水面。而陆乘澜一直在水底，身体协调性很好, 姿态更是像优美又有力的人鱼，隔着晃荡的水面, 都能感受到摆动时肌肉线条的浮动……
一口气用完后，陆乘澜出水面呼吸，右手保持着向前的姿势, 开始了左臂单臂蝶泳。
萧肃忍笑, 看来右臂确实还疼。
外面天渐渐黑下去，天台的灯光亮了起来。
夜晚的泳池很安静, 只有他们两个人。划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水波轻轻荡到岸边，和瓷砖撞击着，发出脆脆的、连延不断的声响。
安静中有节奏的声音是可以抚平烦躁的白噪音。
萧肃走到水边，伸手摸了摸水的温度，微微的凉，很舒服。
因为肩膀的问题，他也有一阵子没运动了，游泳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你要下来吗？”陆乘澜停在了边上，踢着水，让自己保持浮动。
萧肃闻声看向他。
就算是会让人颜值打折90％的泳帽，也没有让他看起来丑陋一点。
“不下去了，你游好了吗？上来吧。”萧肃说。
“这才刚刚开始啊，你真的不下来吗？”陆乘澜试图说服的语气更像是诱惑，“这个点他们都下班回家了，不会有人来的，如果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去把泳池门锁上。”
萧肃一点没有心动，哪个好人会不穿泳裤下去游泳啊，最重要的是，他今天穿的好像是白色的内裤。
所以他坚定的摇头道:“下次吧。”
陆乘澜能接受下次，下次就是有戏。
他又游了大概半小时，上岸时有点累，在边上坐了一会儿，小腿还垂在水里。
萧肃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摘了泳帽和泳镜。
“能给我一条浴巾吗？我擦一下头发。”陆乘澜朝他伸手。
萧肃送过去。
陆乘澜随意揉搓了一下头发，呼吸也平缓下来，再一次朝萧肃伸手。
萧肃俯视坐着的人，不明所以。
陆乘澜身上是潮湿的，头发擦得半干，一缕缕的湿发懂事地排列出肆意潇洒的发型，和棱角分明的脸相得益彰。
“拉我一下，地太滑了。”陆乘澜说。
萧肃伸手拉了一把。
陆乘澜起身，势均力敌的身高，两人几乎是平视着对方。
不远不近的距离，萧肃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因为游泳沾染上的微凉水气。
近看之下，因为水气未干，眉毛野生了一些，长直的睫毛根根分明，深邃的眼眸更精致了。
陆乘澜白皙的皮肤上血色很淡，残存的水滴挂在平滑的下颌线上，让这张本就过分英俊的脸，又多了几分性感和张力——
像是冷的沉静忧郁，又像是热的大汗淋漓。
萧肃的眼神一直没挪开。
陆乘澜突然笑了一下，嘴角扬起非常微小的弧度，但是对于目光一致锁定在他脸上的人来说，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变化，也迅速察觉。
萧肃回神，掩饰性地转身，去拿椅子上的另一条浴巾。
游泳池边唯二的两个人，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单薄的平角泳裤，本该是穿得少的畏手畏脚，但是实际上，陆乘澜甚至没有接过浴巾遮挡一下。
而萧肃的目光再一次自动锁定，对方的腰腹不像上次扣扣子时那样半露不露的，这会儿是直接呈现在眼前。
而且泳裤的腰身更低一些，湿透了之后，材质更贴肤，几乎能看出形状。
萧肃移开了目光，转身往楼下走去。
游泳池有手扶梯往下通向15层健身房的更衣室。
陆乘澜追上萧肃，“你等我一下，我要去洗澡。”
“洗澡也要人陪吗？”萧肃随口接了一句。
陆乘澜轻笑了一声。
萧肃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在下台阶，位置一高一低，萧肃回头时，又是一个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全景冲击到了视网膜里。
萧肃无奈了，转头继续下台阶。
陆乘澜快速追上，在两人的距离只隔了一步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滑倒。
他伸手想抓住旁边的扶手，结果还真被他拽住了，但是很不幸用的是右手。
疼痛来得太剧烈，以至于他松手的同时，痛呼了一声。
前面的人也反应过来，快速转头俯身揽住了他的后背。
但是他的体重在那里，萧肃捞他的时候扭身过来更是使不上力，徒劳无功还多搭上了一个人。
最后，陆乘澜跌坐在了台阶上，萧肃也失去了重心，贴着陆乘澜扑了下去。
为了防止压住陆乘澜，萧肃用空余的那条胳膊撑住了台阶。
陆乘澜几乎是仰躺着坐在台阶上，他看着上方的人。
四目相对，陆乘澜咽口水，他不确定耳骨里清晰的咕咚声，对方是否能听得见。
萧肃几乎是把人圈在了身下，四肢各自忙活着——左手撑在了陆乘澜的脸旁边，右手垫在了他的后背下，左腿跪在台阶上，右腿伸直了撑在了地上。
这已经是尽力控制不要压到人的最佳姿势了。
但是跪着的那条腿，好巧不巧跪在了陆乘澜的两腿之间。
大腿前倾着，压在了不该压的地方。
但此刻无人在意。
两人都因为这两秒钟内忙乱的“摔倒—自救—拯救”系列动作而紧张到喘息着。
萧肃俯视着身下的人。
陆乘澜的胸膛起伏着，沉沉的呼吸像是清风一样拂过脸颊。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不太对劲的氛围，或者只是有氧运动后血液回流，他的眼周泛起了一层红色。
“摔到哪里了吗？”萧肃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怎么终结这个尴尬的姿势，只能先根据实际情况提问。
“好像没有。”陆乘澜感知了一下身体的各处，尾椎骨还健在，因为萧肃拉着他卸了力，所以坐下去时并没有发生强烈的撞击。
右臂刚才因为用力疼了一下，现在麻麻的，不知道问题大不大。
背下面软软的，好像没有磕台阶上。
完了，是萧肃的手垫在了下面。
陆乘澜赶紧挪开后背，直起上身，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被轻轻压住的部位，直接卡在了萧肃的大腿上。
两人都愣住了，萧肃迅速爬了起来，站到了一边。
“你的手疼吗？”陆乘澜也爬了起来，尴尬了一瞬，但更多的是无奈，怎么感觉他又要逃跑了。
“没事。”萧肃甩了甩手。
“那就好，那我先去洗澡，你在门口等我一下。”陆乘澜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嗯。”看着对方进了隔间，萧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刚才接触的地方，裤子上的颜色深了一块。
他突然脸上热的厉害。
在外面又等了20分钟，陆乘澜才出来。
萧肃看了他一阵，这个人为什么能这么坦然？
“手真的没事吧？”陆乘澜问他。
“没事，你的胳膊……”
萧肃不想再问了，互相关心来关心去，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呢？
中午吃饭他没在，陆乘澜连问都没问。
“应该没事。”
陆乘澜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把领带和衣服从隔间拿了出来。
“就这样走吗？”萧肃问。
这个人平时不是最讲究了吗？
“嗯……帮我把夹板固定好就走，今天回去就不用麻烦了。”
萧肃也意识到这一点，好歹是有件省心的事了。
之前他还在想，送陆乘澜回去后，要不要进别墅等他洗完澡，帮他固定夹板。
现在陆乘澜在公司就洗了澡，等下直接把人送回去就好。
陆乘澜读懂了他垂眸不言语的神情，“也只能这样了，不然我回去连澡都洗不好。”
萧肃沉默着帮忙固定夹板。
“绑着夹板的手臂不能碰水，洗澡也只能把右臂伸在外面，你能想象吧。”
他想说，真的很不方便。
萧肃脑子里有画面了，扯了扯嘴角：“不能想象。”
“谢谢你了，”陆乘澜见气氛缓和了，试探着说道:“还有刚才，如果你不在的话，万一我一个人摔晕了过去，明天中午被员工发现，堂堂总裁，游泳后脚滑不慎摔倒，甚至被救护车抬出去的时候都衣衫不整的……”
萧肃皱眉，别描述了，脑子里全是奇怪的画面，甚至有点想笑。
陆乘澜见他没有反感的情绪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刚尴尬的一幕算是过去了吧。他开玩笑道:“所以，看紧我，我最近真的运气不太好。”
萧肃觉得自己运气也不太好，自从遇到陆乘澜后，就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
“居家办公就没这些事了，等恢复好了再来公司不行吗？”萧肃固定好了夹板。
陆乘澜想了一下，“如果我居家办公的话，助理也得跟着，你愿意全天待在我家里吗？”
萧肃看着他陷入了沉思。他十分肯定，如果他说愿意，陆乘澜明天就会居家办公。
至于哪里来的自信……陆乘澜想使坏逗他时，总是眼睛亮亮的，像是狐狸露出了尾巴。
“我看你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还是来公司吧。”萧肃帮他拿了衣服，转身出了更衣室。
陆乘澜笑笑跟上，不忘提醒道:“明天记得带装备。”
“我不游。”萧肃拒绝。
“我一个人游，你盯着我看，我会尴尬。”
“我没有。”
陆乘澜试图说服，“难道你没去过公共泳池吗？我们各游各的，互不干扰，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萧肃叹气，对啊到底在害怕什么？“没有害怕，行，我明天带衣服。”
第34章 白黑34
萧肃送完陆乘澜回家后, 把游泳装备翻了出来。
他坐在床边懊恼，不应该因为陆乘澜的激将法就答应一起去游泳，但是他真的没有怕。
萧肃去次卧看了一眼, 江与风正坐在床上抛橙子。
三个橙子在他手里有秩序的抛起, 划出弧线，飞起, 落下，接住，轮替着……
“你回来了。”江与风一心二用地陈述。
萧肃靠在门边，看着他又开始不修边幅的样子，想问问他和林烁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他隐隐知道答案——
无非就是，不想拖累对方。
江与风现在觉得自己一文不值。
萧肃叹气后说道：“有什么事情, 你可以跟我说。我接你的时候, 你不是问我，到底要多管闲事到什么时候……”
江与风的橙子落在了床垫上，抬头看向萧肃。
“就管你到站起来为止吧, ”萧肃笑着半开玩笑道:“到时候，你是想切断和所有人的联系, 或者好好生活下去，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我最不爱多管闲事……”
“好。”江与风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他控制不了时常探头的自我厌弃的情绪，但是不忍心让萧肃失望。
——
第二天一大早, 萧肃去接陆乘澜。
对上眼神的一瞬间, 萧肃就知道他要开始问了。
“带衣服了吗？”
“带了。”萧肃怀疑他早上打叫醒电话时，陆乘澜就想问了。
如果没带, 陆乘澜可能真的会强行借给他一条。
如果他不愿意穿，陆乘澜还会再次发问：“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把你吃了吗？”
当然这都是萧肃在心底的模拟对话，如果陆乘澜说出这样的话，他大概率就会和对方杠上，非游不可。
这是他这种耿直性格最受不了的激将法。
所以他说服自己，直接乖乖带上衣服，避免可能发生的一系列让人憔悴的对话。
陆乘澜果然满意了，没有再说话，一路上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到大楼时，他们在电梯里又遇到了黄经理。
黄经理看到萧肃想把孩子递过去，被陆乘澜一个眼神杀住了。
她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宝宝真的重啊，1岁多的孩子，已经20多斤了。
而且她看得出来萧肃很喜欢小孩，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高大猛男，一抱上孩子，立刻就温柔下来，像个……躺在水里，让宝宝躺身上的水獭妈妈一样。
“我帮你吧。”萧肃伸手。
宝宝也伸出小胖手，嘴里嘟囔着“哒打哒打”。
听到这样表意模糊的婴语，陆乘澜眼睛眯起来了，但是阻挡不了这样纯粹的双向奔赴。
萧肃抱上孩子后，人都像是带了一层柔光。
“小曼好乖啊～”萧肃柔声夸道。
陆乘澜抿唇，什么时候萧肃也能用这种语调跟他说话？
小曼宝宝靠在萧肃的胸口侧头看着陆乘澜，似乎在想这个叔叔怎么这么严肃。
陆乘澜盯着她，眼睁睁地看着白白净净的奶娃娃冲他微笑着露出上下四颗牙，还有一条口水。
他赶紧拉起小曼的口水巾塞到肉嘟嘟的脸下面，手指也按在了萧肃的胸口上。
手下的触感让他愣了一瞬，萧肃无语地看着他。
“流口水了，她！”陆乘澜抽回来，指小曼。
小曼以为陆乘澜在逗她玩，哈哈大笑。
陆乘澜差点就被逗笑了，在他嘴角快要绷不住时，被小曼抓住了手指。
“抱歉啊陆总。”黄经理赶紧去拽自家女儿的手。
“没事，就拽着吧。”陆乘澜制止了黄经理扒拉的动作。
其实小孩能有多大劲呢？
这样他就可以跟着一起去托管中心了，不然每次都是萧肃一个人送黄经理和孩子去，搞得真跟一家三口似的。
于是，三个大人一个小孩一起到了15层。
“你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孩子？”黄经理问道。
“我吗？”萧肃疑惑。
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跟谁要孩子啊？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陆乘澜。然后因为自己的下意识，后槽牙都咬紧了。
黄经理点头，“对啊，我看你挺有小孩缘的。虽然我自己婚姻很失败，但是有时候觉得养孩子还是挺有趣的……”
陆乘澜看向黄经理，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萧肃还在尴尬。
抱孩子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就好像秦娜绮玩捏捏一样。秦秘书抽屉里有三四个捏捏，各种材质的，心情不好捏一捏，工作太忙捏一捏，据说这样压力就消失了。
“想过。”他老实回答。
陆乘澜看他，养猫猫狗狗这种毛孩子行吗？
黄经理微笑，就知道这是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她是带着单身同事的期待发问的。
她刚想说，那你肯定以后是个女儿奴，结果萧肃开口就是暴击——
“想了之后发现，真的不想要孩子。”
黄经理愣了一下，好直白的回答。原来这人看似喜欢孩子，实际上就跟那些云养猫的一样，并不需要自己养。
陆乘澜的情绪则很矛盾，刚才他还在想，如果萧肃说想要孩子怎么办？他也做不到让男人生孩子啊。
但是萧肃说不想要，他又觉得萧肃这么说，好像很孤单。
“这样啊，也挺好，现在丁克也挺多的，都挺好。”黄经理干笑，脚步停在了托管中心的门口，再往里就只有有通行卡的宝妈宝爸才能进去了。
她伸手接孩子。
小曼一只手抓着陆乘澜的手指，一只手扯着萧肃的衣领，黄经理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力大无穷的娃拽回来，她略带尴尬地笑笑道：“下次不敢让你们送了，再送两次她就搞习惯了。”
陆乘澜认同，这都有点难舍难分的意思了。
黄经理刷了卡进去，拉着小曼的小胖手说道：“跟助理哥哥和总裁叔叔白白～”
抬手的陆乘澜放下了手，萧肃笑了笑。
——
快中午时，陆乘澜把萧肃叫到了办公室。
“不用帮我订餐，你们自己随意，我出去一趟。”
“需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有人来接我。”
“好的。”
想让陆乘澜自己注意安全，但是萧肃最终没说出口。
他已经很无奈了，再怎么提醒都没用，陆乘澜该出去还是会出去。凯文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周多了，人没找到，监控也是不清不楚的，大概率是不会有结果了。
他也不能监管陆乘澜一辈子。
陆乘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居然没提醒他注意安全！
“没什么事我回去了。”萧肃转身就回了总助办公室。
——
回到办公室后，他和秦秘书对视了一眼。
秦秘书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你知道黄经理单身吧……”
萧肃摇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秘书笑笑，果然不能用正常思维来想萧肃的事情。
“你昨天不是约了她吃饭？”
“不是，在餐厅遇到的。”
秦秘书笑笑，“那你今天不会放我们鸽子，自己一个人跑去员工餐厅吃饭了吧？”
她可不想再和陆乘澜单独吃饭了，被别人看到恐怕要被八卦的。
三个人那是工作餐，两个人就暧昧了，特别是和年轻的老板一起，影响很不好。
“今天陆总不吃饭。”萧肃说。
“啊？刚喊你去是说这事吗？还在生气吗？也不至于气的不吃饭吧！”
“生什么气？”萧肃疑惑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昨天……他生气了吗？”
“一点点吧，”秦秘书不想说太多，“其实我也挺生气的。”
“下次不会了，吃饭的事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安排吧。”萧肃叹气，昨天他确实上头了，一声不吭就放老板鸽子，很不专业。
陆乘澜虽然不对在先，但毕竟这是工作，陆乘澜是老板，他即使生气，却只字未提，还一直很友好。
萧肃都要觉得他大度了。
“哎，就非得带着我是吗？”秦秘书低喃了一句。
“什么？”萧肃没听清。
秦秘书心生一计，“没什么，就是我最近约会比较多，中午偶尔要出去吃饭，到时候我提前跟你说啊。”
萧肃点头。
——
陆乘澜下午回来时，给总助办公室带了下午茶。
萧肃认出了寂岛的外带盒，陆乘澜中午和人约在了那边吃饭，所以并不是谈生意。
陆乘澜见萧肃盯着盒子看，解释道：“是和盛凌一起去的，他找我有点事情。”
其实他不想在萧肃面前提盛凌，显得自己像个被奸臣蛊惑的昏君，盛凌就是那个奸臣。
总是，会显得自己很不睿智。
萧肃没接话。
“他之前来了几次都被保安拦在了外面。”秦秘书说道。
盛凌私下找过她，她说了情况后，他自责地想敲自己一顿。
“嗯，他这次是真的将功补过了，我们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陆乘澜也很无奈，这个表弟在盛董事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他这个亲儿子还重，所以在盛董事回来之前，他们总是要和好的。还好盛凌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他帮忙抓到了凯文，你们绝对想不到是在哪里找到的人……”
萧肃抬眸，“在哪？”
陆乘澜也没有卖关子，笑道:“在冯芮家里，他这次是真的把事情搞得太大了……”
陆乘大概复述了一下盛凌跟他说的情况——
凯文在外面躲了几天，实在是害怕，就又想找冯芮帮忙。
冯芮是拒绝的，凯文没办法，只能卖惨求她收留，他哭了一通，说陆乘澜不做人，让助理打他，还展示了一下胸口被踢青的痕迹。
冯芮很震惊觉得绝不可能，但是想到秦秘书痛摔徐明恩的场面，她犹豫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陆乘澜办公室的几个，看起来都是狠人，包括陆乘澜自己。
凯文说的很夸张，说害怕自己遭遇打击报复，所以请求在冯芮家躲一阵子。
冯芮见他情绪激动很不正常，就假装同意了，并且说要打电话给盛凌让他帮忙求情。
凯文坚决不同意，说盛凌和陆乘澜蛇鼠一窝，不能告诉盛凌自己在冯芮家里。
冯芮忍了一天，还是决定悄悄打电话给盛凌，结果就被凯文软禁了。
她被没收了手机，关在卫生间，关了三天。
盛凌几天没联系上人，去她家里找人时，觉察出不对劲，报了警。
警察抓到了凯文，盛凌也救出了冯芮。
盛凌跟陆乘澜说眀了始末，两人都借着台阶下去，勉强和好。
陆乘澜回来的路上，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方警官告诉他王凯被抓了，而且被起诉了。
“现在可以放心了吧。”陆乘澜说。
萧肃点头，想说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担心。
——
晚上下班后，两人如约来到了泳池。
陆乘澜非常后悔，因为萧肃虽然穿着到大腿半截那么长的泳裤，但是真是该死的性感。
这是陆乘澜在萧肃受伤后，第一次真实了解到他肩膀的情况。
萧肃的肩膀上贴着爪形的肌肉贴，顺着肩头的弧度绕了两圈。
“肩膀还没好吗？”陆乘澜抬手戳了一下，就一根手指，总不至于弹开吧！
萧肃果然没动。
“快好了。”他说着往泳池尽头走去。
萧肃背过身去，陆乘澜才敢眼神放肆地打量起来。
萧肃总是会把裤腰穿得偏低，可能是因为腹外斜肌比较发达，穿高了卡肌肉，所以他的裤腰在胯骨上方一点，腰臀之间，两个深陷的腰窝完全露了出来。
腰窝中间脊椎也凹陷进裤腰里，被泳裤包裹的屁股很窄，也很翘。
在他转身时，陆乘澜逼迫自己转移了视线，但是就是那一眼，已经刻进了脑子里。
胸肌很大，腹肌排列整齐，最要命的是，裤腰实在是太低，腹外斜肌延伸而下的人鱼线露出了V形的三分之一，很明显地能预判向下的终点。
陆乘澜几乎立刻就红温了。
萧肃整理泳镜时，听到噗通一声，他愣了一下，不远处白色的身影直接从泳池中段入水了。
第35章 白黑35
萧肃跳进泳池, 身体被微凉的水包裹着，脑子里也像是进水了一样。
他突然怀疑陆乘澜是不是又脚滑了，跌进了水里。
他潜在水里看了一眼, 陆乘澜虽然没沉下去, 但是还在刚才掉下去的位置扑腾着，没有挪动位置。
萧肃快速游到他旁边, 踩着水浮上来问道：“你没事吧？”
陆乘澜看到他就这么水灵灵地冒上来，停在离自己半米的地方，突然心虚的不行。
在假装脚抽筋和干脆游走之间他选择了扶岸躲闪，身体几乎贴着泳池壁。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道。
萧肃看着他, 这人好奇怪，讲话时都不看人了, 而且耳尖红红的。
“你还没开始游, 就休息了？”
陆乘澜只想让他快点走开。“就是……原地热身。”
实际上已经很热了，整个人都在烧了。
萧肃迟疑了一下，也单手扶住了岸边, 把泳镜掀到了头上，又仔细看了陆乘澜一眼。
不仅耳朵红了, 脖子都红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甚至觉得陆乘澜真的是摔下来的，现在是因为觉得丢人而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么推理着, 萧肃逐渐认定了这就是真相。昨天摔了一跤，今天又摔了个更离谱的，确实挺尴尬的。
陆乘澜又是个很体面的人。
“我没有不舒服, 你去游吧。”体面人陆乘澜第一次拒绝萧肃的接近, 甚至觉得他挺没有边界感的。
他知道自己很双标，只是现在, 真的不是聊天的时候。
但是萧肃不仅没走开，而且似乎在酝酿什么，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又像是无奈。
陆乘澜越来越心虚，为了降温，松开扶在岸边的手，直接潜入水中。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选择水遁？
水面下清晰度很高，水波因为两个人都在踩水保持浮动变得异常忙乱。
陆乘澜戴了泳镜，他的眼睛睁着，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小麦色胸膛，水下的重力不太一样，承托着，显得更立体了……
陆乘澜在水下闭气，却忍不住叹气。
一方面运气挺好的，毕竟也算是打破了距离的壁垒。但是也挺不幸的，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如果是在公共泳池可能还好一些，在公共场合时人的自制力惊人。
但是这个泳池只有他们两个人，让人产生了私密的错觉。暧昧和浮想联翩就那么钻进了脑子里，然后小腹以下就开始发麻了。
他闭上眼睛，攥着的拳头拍了一下水，暗自庆幸还好是在水里，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陆乘澜想着水遁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游到别的地方去，萧肃总不至于追着他吧！
他正准备侧身，一条手臂朝他伸了过来。
他下意识往后躲，上身后撤的时候，腿就往前漂浮了。
上方的人似乎认定他是溺水了，又更靠近了一下，而且动作极快。陆乘澜惊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捞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下巴已经靠在了萧肃的肩膀上，眼前就是深蓝色交叉着的肌肉贴。
身体也紧紧贴在一起。
潜水时屏住的呼吸此时放开了，大口呼吸到新鲜空气甚至让他呛壳了一声。
“咳……我没事，你放开我。”陆乘澜推了萧肃一把，水波荡漾着，两个人在水里晃了几下。感觉到自己被松开后，陆乘澜默默往后退了一些。
“抬手，扶着岸边。”萧肃声音带了一点焦躁。
陆乘澜被水浸泡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好起来，脸上发烫，水汽好像很快要蒸发完了。
萧肃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你去浅水区热身吧。”
陆乘澜觉得自己好像被看扁了，他只潜下去了2秒而已，他解释道：“我有潜水证的，我真的不是……”
萧肃“嗯”了一声打断他，直接游走了，背后传来一声“萧肃”喊得极其无奈……
但是，他没有再管陆乘澜，也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刚刚捞人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身体接触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腿交叉着挨到一起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陆乘澜不正常。
萧肃选择了最费力的波浪式蝶泳，将身体调动起来后产生的热量，逐渐掩盖住从耳朵延伸后后脖子的热烫。
他有一个超能力，当他沉浸在运动里的时候，他的脑子可以什么都不想。
但是今天失效了。
脑子里的画面非常清晰，而且连贯，甚至将之前断片后断断续续的记忆补全了——关于到底为什么陆乘澜会被他绑住手腕。
他并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也没有什么奇特的癖好。
那晚陆乘澜先礼后兵之后，压着他不肯停下，汗津津的胸口贴在一起都打滑了，湿透的侧脸贴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像是念咒一样叫着他的名字……
他让陆乘澜闭上嘴，但是陆乘澜不听，所以他才拿了领带想堵住陆乘澜的嘴。
结果没堵成，陆乘澜觉得他分心了，试图将他的手压住。
但是萧肃力气更大一些，直接将陆乘澜的手臂背到了身后捆了起来。
随即，两人对换了位置，萧肃到了上方后，立刻抬手捂住了陆乘澜的嘴巴。
世界安静了。
至于为什么最后只有右边手腕青紫了，那是因为右手在外侧，躺下时被压在了身下，身上又坐了个人，没压死他就不错了。
那个疯子！萧肃越游越气，越气脑子越混乱，乱七八糟一堆画面，火大到双臂抡出了火星子。
陆乘澜本来在养老蛙泳，并且慢慢平复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结果就看到了萧肃在水池子里一来一回一来一回。
他停了下来，默默看了一阵，游这么快干什么，要进国家队吗？
而且胳膊上的肌肉贴忽隐忽现的，这样真的不会拉伤吗？
再者，为什么这么擅长运动？
是什么运动都擅长吗？
好像还真是，难怪呢……陆乘澜刚冷静下来一点，又被自己的思维带黄了。
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他可能会疯掉。
或者，他可以趁着萧肃忙着破世界纪录时快速上岸，扯上浴巾藏好自己，然后去楼下洗澡。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干了。
——
萧肃换气时余光瞥到了水边晃动的身影——陆乘澜走得飞快，但是偷感很重，很快消失在转角楼梯口。
气愤的情绪过去了，萧肃意识到自己过分关注陆乘澜了，又开始恼怒起来。
他放慢了速度，所有情绪归于安静沉寂，肌肉微微胀痛，这时他才想起左边肩膀还没好清。
陆乘澜被他从水下拉起时，身体贴上来，下巴刚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那份重量沉沉压下来，引起一阵胀痛。
这痛感持续到了现在，怎么也无法消失。
萧肃调整动作，缓缓游了半小时，爬上岸时，陆乘澜回来了。
他看了陆乘澜一眼，这会儿情况和昨天完全相反。
陆乘澜穿戴整齐，而他只着寸缕。
换做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因为在泳池穿泳裤而感到不适。只是面对陆乘澜，他无法坦然了。
这个人显然是个疯子，不管发生多尴尬的事情，都能一脸淡然，像无事发生一样挂着温和的微笑。
萧肃看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他只想做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不想去探寻难解的谜团。
“游好了吗？”陆乘澜笑了笑，掩饰尴尬。
明天他就要做个牌子贴在那间隔间门口，写上“总裁专用”，然后配上密码锁。
“嗯。”萧肃目光闪躲。
陆乘澜知道完了，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碰到了。
萧肃大概以为他是变态吧！会不会马上就抬腿逃跑？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陆乘澜想的是，两个人轻松愉快地在坦诚相处中，拉近距离。
心情愉快地互相泼水，玩闹之后会心一笑，然后关系自然亲近很多。
但是现在，萧肃垂眸，面无表情地擦了两下头发，把宽大的浴巾披在身上，遮挡住了身体。
“我去洗澡。”萧肃说。
陆乘澜点头。
“咚咚”的敲玻璃声响起，萧肃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陆乘澜迈开步子挡在了他的身前，将人遮得严实。
“陆总，你们在游泳吗？”林烁扒在玻璃门上，笑着问两人。
除了他之外，他的部门成员也都在。
“你先去穿衣服吧。”陆乘澜转头对萧肃说道：“等一下到天台来找我。”
萧肃点头离开。
洗澡的时候，他又开始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陆乘澜本来就比蚊香还弯，他去捞人还把人抱起来，有点反应很正常吧。
更何况两人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今天想起那件事的频次过于高了，萧肃叹气。
在封闭的隔间内，水汽氤氲，萧肃感觉脖子和脸越来越热。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因为反复想起那件事，产生了生理反应。
不是因为陆乘澜，他这样想。
但是就像不要想粉色大象一样，越是不想去想某人，脑子却固执地去想那个人。
温水淋在后背上，顺延而下，他撑着浴室墙壁，在水声敲击中直接幻听了。
耳边都是陆乘澜低沉的嗓音念叨着：萧肃……萧肃……萧肃……萧肃……
“闭嘴。”他出声。
实际上是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了！
但是警告无效，他陷入了直白的生理追求中，直到最后，腰背前倾时，他听到自己突然变得陌生的声音，念叨着：“陆……乘澜……”
清醒过来的人，是真正的面如死灰了。
——
萧肃脸上麻木的面具一直到天台，都没揭下来。
幸好，天台的晚风微凉，吹在脸上，带走了热意。
随风飘来的还有烧烤的香味。
遮阳伞下，林烁在喝啤酒，三个年轻人蹲在一次性炭烤炉旁烤着串。
天台橘色灯串的下，陆乘澜坐得随意，风吹过他的头发，遮住了额头，依然那么清冷矜贵的样子。
“怎么这么久？”陆乘澜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一会儿再走吧。”
萧肃脚步顿了一下，他四处看了看，最终锁定了趴在天台一角吹风的郝甜，他直接走了过去。
陆乘澜叹气，无法得知萧肃的想法，所以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你们在石子路上烧烤真的合适吗？还是当着我这个老板的面。”
“这是你斥巨资千里迢迢从好莱坞星光大道上运来的石板吗？”林烁问。
陆乘澜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不就行了，烤坏了也没什么，不过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直接搞个那种适合户外芭比Q的烤炉放天台，等夏天的时候，我们团建能用的上。”
陆乘澜冷笑了一声。
他眼神不由自主转向萧肃那边——
萧肃也趴在了天台围栏边上，今天的背影格外的沉闷。
离得远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各自叹了一口气，像是烦得不轻。
第36章 白黑36
萧肃趴在天台围栏边看着城市的灯光, 沉沉叹了一口气。
郝甜也跟着叹气。
“吃糖吗？”她说着抬起手里的彩虹糖罐子，打开后露出里面各种颜色的糖果。
萧肃笑笑，伸手拿了两颗放进嘴里。齁甜, 带着点酸味, 嚼一嚼之后眼角都忍不住皱起了。
郝甜却直接仰头，抬起罐子倒了一嘴。
彩虹糖撞击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郝甜像个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嚼了三分钟, 期间脸上被酸出了各种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中毒倒地身亡了。
萧肃忍笑。见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郝甜咂巴嘴说道：“和男朋友吵架了。我工作忙，学校的事情也多，男朋友觉得被忽视了……我理解他想跟喜欢的人贴贴, 整天黏在一起，谁不想呢？”
萧肃只听到了和喜欢的人贴贴, 黏在一起……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但是我一个大女人, 兼顾事业和学业已经很累了，你懂我意思吗？”
“嗯。”萧肃的思路被打断了，转头看她小小的一只, 脸上还有婴儿肥，一副成年人疲惫的样子, 就觉得怪可爱的，他勾起嘴笑了笑。
“那你呢, 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郝甜把脸伸到他面前，八卦道:“是不是和陆总吵架了？”
萧肃的笑容僵住了。
“吵架很正常啊，能吵架就说明你们还有话说, 就像我爸妈一样, 虽然一直吵吵吵的，但是我能感觉到, 他们还是没打算放过彼此……”
萧肃想求求她放过自己。
“没有吵架，”萧肃想了想又说道:“我和他没关系……”
郝甜往后看了一眼，萧肃心里咯噔了一声，跟着回头发现没人。
他一时间被无语的情绪和难以严明的慌张搅乱了头脑。
郝甜和他对视了一眼，噗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他在后面吗？”
“没有，”萧肃否认，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吵架了？”
“刚刚看到你们在泳池，你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郝甜笑道:“我也经常和boss吵架，谁惯着他啊，对不？”
郝甜又往后瞟了一眼。
萧肃忍笑，原来是她自己怕被抓包。
郝甜又往嘴里倒了一口彩虹糖嘟嘟囔囔地说道：“跟你聊一会儿我心情好多了，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是和情绪稳定的人待在一起，我就非常稳定。”
萧肃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
但是他还是安慰郝甜道：“你年纪还小，以后……”
其实两人也没相差几岁，他自己都27了，也没活明白，反正现在大脑一团浆糊——
既捉摸不透别人的心思，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以后什么？”郝甜又把头伸了过来。
“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吵更多的架，然后可能会更难过，当然也有可能会过的很快乐，但是最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忠于自己，”萧肃笑了笑说道:“继续做一个大女人……”
郝甜感觉他在逗自己，但是又不太确定。
面前这个人一直很严肃，从来没开过玩笑，即使心态崩了，依然强撑着试图面无表情。
比如之前爆520初吻金币的事情，在她看来，就是个游戏奖励，没什么好在意的，但是他脸都涨红了。
虽然表面上维持住了表情，那也只是他自以为而已。
年纪大些，但是没有爹味，极端的真诚，像邻居家的哥哥一样。
郝甜是这么看他的。
郝甜忍了忍还是笑起来，心情放松了很多，问道：“你遇到什么问题了，说给我听听嘛，我偶尔也会有一点独特的见地可以分享的，最不济，我还能幽你一默！”
萧肃害怕她的幽默感，摇头道：“我没什么问题，你心情好了就去玩吧，我再吹会儿风……”
郝甜问道：“那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拿来。”
“不用，我就是想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郝甜点头后跑开了。
——
郝甜回到遮阳伞下，就看到小boss林烁起身了。
“你别……”她想说你别去打扰萧总助。
陆乘澜也同时开口了，对林烁说道：“别去打扰萧肃了。”
郝甜点头，拿了喝的跑去另一边跟小伙伴们烤肉去了。
原本烤肉的位置就在遮阳伞旁边，陆乘澜说烟味太大了，他们就自觉地搬去了另一个迎风的位置。
遮阳伞下就剩下林烁和陆乘澜。
林烁刚刚是想去问一下萧肃，江与风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被拉黑了，但是他困扰了一阵子后，也能理解江与风的做法。偶尔也会因为想起两人接吻的事情，心情烦躁的要死，这也直接导致了他最近都没心情出去社交，所以陪着这群小孩玩。
因为不敢给别人承诺，所以只能背地里厚着脸皮偷偷关心一下，但是连这都被陆乘澜制止了。
“你不要什么醋都吃，我现在对萧肃没想法了，我是想问问他江与风的事情。”林烁给他开了一瓶啤酒，“喝吧。”
陆乘澜接过后冷眼看着他，“现在没想法了，以前确实有过是吧？”
林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眼睛，我也有审美的好吗？但是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什么都想试试……”
“哦，所以你才是海王吗？”陆乘澜勾了勾嘴角。
“你现在是爱屋及乌，连江与风的事都要管了吗？”林烁承认自己以己度人了，但是那天也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会乱说话。
“不是。”
他根本不可能爱屋及乌，他的心可太狭窄了。
之前他问了曜日医院的院长，他称呼一声丁叔叔，对方给他推荐了几家假肢公司，而且都是有关系的老朋友。其中有新城的，很近，还有一家在外省，很远。
他选择了新城隔壁的云市，不近不远，就是想把江与风暂时送走。
做假肢还要配合康复治疗，在此期间，江与风要一直住在外地。
陆乘澜知道自己心眼小，见不得萧肃身边有任何人，他以为那是在有效避免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萧肃对江与风的关心从未停止过。
江与风去做断腿的接受腔时，萧肃跟着在云市待了两天。
陆乘澜和那边的负责人联系时，问了情况，人家把萧肃夸了一顿，说患者有他的照顾，一定会很快振作起来。他说肢体残缺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家人朋友的陪伴和支持。
陆乘澜知道这是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虽然他没有这样的挚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冒酸水——
江与风喜欢男人，萧肃恰好也是个男人，他们还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那么亲近。
萧肃那么好，江与风就不会被感动，不会动心吗？
过不了几天江与风就能适应接受腔，下一步就是去云市的假肢公司住下，难保萧肃不会跟着过去照顾他。
陆乘澜说不准。
他看了一眼林烁，知道自己的心思实在是恶劣，但是完全忍不住，特别是在萧肃明显的又开始逃避他的时候……
“我知道江与风的情况。”陆乘澜仰头喝了半瓶啤酒。
林烁看向他，“什么情况？”
“过几天他会去云市定制假肢，做康复治疗，大概会住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具体要看磨合情况……所以如果你还想找他，可以趁早。”
“我也可以等他装完假肢回来再找他。”林烁说。
陆乘澜没说话。
林烁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有点迟疑了，“你觉得呢？我应该去找他吗？”
“我不知道，”陆乘澜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你觉得我像是有闲心管你感情生活的样子吗？”
林烁翻白眼，上一秒还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下一秒又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完全捉摸不透。
陆乘澜看着萧肃的背影，突然良心发现了。如果林烁真是个海王，他是不是会对江与风造成伤害，进而伤害到萧肃。
“算了，你别祸害人家了，当我没说。”陆乘澜说道。
林烁怒了:“我不是忍着没去找他嘛！再说，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陆乘澜看向他，原来林烁是认真的。
林烁咕咚咕咚罐啤酒，这是他喝的第五瓶了，所以原本就胆大包天的人，此刻简直胆吞宇宙，“我现在就去找江与风！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说着他踢开椅子就走了。
陆乘澜撑着下巴看着他。林烁走了一百米到了出口，走的笔直，看起来没喝醉。
但是他还是不太放心，走到烤肉小分队旁边，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四人。
四双无辜的大眼睛仰起来看向他。
“怎，怎么了陆总，肉被郝甜吃完了！”戴眼镜的男生惊慌了。
郝甜嘴里塞的满满的，抬手擦了擦嘴巴。
陆乘澜差点就笑了，难怪刚才萧肃笑了那么多次，这群小孩是挺搞笑的。
“你们boss好像喝多了，去一个人送送他，送上车为止，回来告诉我他打车去哪里了。”
刚刚问话的男生立刻点点头追过去了。
陆乘澜准备走开时，郝甜递了一串玉米给他。
他右手抄着兜，左手接过玉米烤串，想了想说道：“去网上看一下那种户外烤炉，找秦秘书报销，下次团建记得叫上总裁办。”
郝甜点头，一根玉米串就能收买大boss了？刚才要是留一个羊肉串，他不得感动的在天台搞个烧烤露营一条龙？
算了，留着下次继续感动吧，下次准备个大羊腿。
“这个给萧总助的！”郝甜又拿出一个玉米烤串。
第37章 白黑37
陆乘澜拿着两根玉米烤串往萧肃那边走去。
在萧肃因为脚步声回头时, 他立刻把烤串背到了身后，都烤糊了，还是别吃了。
而且夜晚氛围这么好, 拿着两根细细的烤糊的玉米串, 很煞风景。
“是要走了吗？”萧肃问。
“也行，那就走吧。”陆乘澜说。
萧肃走过他身旁时皱了皱眉, 一股糊味，夹杂着啤酒的麦芽味。
“你的胳膊没好，不能喝酒。”他提醒道。
陆乘澜愣了一下，“哦我忘记了。”
萧肃已经快步走到了前面。
陆乘澜心里的紧张也松懈下来，萧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他产生了抗拒心理, 但是还是会关心他的。
他快步跟上，把玉米串还给郝甜, 摆摆手就跟着萧肃走了。
等电梯时, 去送林烁打车的男大也回来了。
“陆总……”
“嗯，林烁打车去哪里了？”陆乘澜问道，也是给萧肃提个醒。
“说是去云里？云里雾里的, 没听明白……”男大因为自己没完成任务有点担心，解释道:“但是他说他没喝醉, boss他很能喝的！”
“知道了，去玩吧。我们先走了, 你们也早点回家。”陆乘澜对紧张的男大说道。
男大滋溜一下就跑了。
陆乘澜看向萧肃，萧肃果然开始皱眉了。
“你要回去看一下吗？”陆乘澜问。
萧肃摇头，“没事, 先送你回去。”
萧肃根本不担心江与风, 江与风大概连门都不会开，那是个信念感很强的狠人, 既然拉黑了林烁，就不会再搭理他了。
萧肃现在自顾不暇。
脑子里不断循环着郝甜说的“和喜欢的人贴贴”，贴贴虽然不是他的常用词汇，但是过于贴切。
不管是在泳池里把陆乘澜捞进怀里时的贴近，还是之前更深层的接触，忽略掉尴尬和不愿回想，其实他不讨厌和陆乘澜靠近。
但是那是喜欢吗？还是只是身体上的冲动。
他想把所有的感觉都理清楚，但是陆乘澜坐在副驾驶撑着下巴，在余光里映入一个完美侧颜，像个干扰信号一样，搞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管是脑子还是内心都一团乱，像是重历童年——
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姐姐萧静就离开了家，他记得那个白天，阳光明媚。
萧静年轻倔强的黑眸里，涌动着憎恶的眼泪，他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也知道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他只想确定一件事情，所以他问道：姐，你讨厌我吗？
“是的，我讨厌你！”
后来他和萧静一直有联系，但是再也没有聊起过喜欢还是讨厌，客气相处带着客套。
割不断的亲情尚且让人迷惘，更别提和并不熟悉的人因为一场意外而产生了欲望，更深层的到底又是什么情感？
萧肃紧紧握着方向盘，决定不再想了。
陆乘澜一直微微侧着头，偶尔关注一下萧肃的神情。
他已经逐渐解锁了萧肃的表情，这个表面上面无表情的人，此时大概又在想:陆总，我们公事公办，私事别提。
“哎……”他叹气。
萧肃在红灯停下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陆乘澜看着窗外，双手放在大腿上。
萧肃这才想起来忘记帮陆乘澜固定夹板了，但是对方没提，或许是好了吧。
他把人送到家后，就直接开车走了。
陆乘澜插着兜站在别墅门口，突然想起夹板的事，好像是丢在浴室里了。
他进屋站在玄关的灯下，卷起袖子时碰触到的位置还是很疼。
昨天摔的那跤可能还是扯到了骨头。
他犹豫了片刻，出门直接打车去了曜日医院。
去之前他给丁院长打了电话，问了晚上急诊能不能固定胳膊，结果到医院时直接被院长拖着去做了CT。
丁院长在对比了他之前在公立医院拍的片子和现在的片子后，眉头紧皱。
但是还是极有耐心的询问了一下保守治疗的过程，听说他每天闲不住跑去上班，丁院长终于没忍住，站在长辈的角度责备了他一通。
随即，当着他的面给盛董事打了电话。
陆乘澜没拦住，只能在丁院长告状之后，接过电话听亲妈的唠叨。
“嗯，我没事，制动休息又不是卧床休息，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好，我把手机还给丁叔叔……”
他把手机递给丁院长，丁院长又不认同地看了他一眼，走出办公室私聊去了。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丁院长回来后对陆乘澜说道：“你妈妈说既然你不肯居家休息，那就住院休息。”
“什么？”陆乘澜震惊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很严重吗？”
丁院长领着他往住院部走去，说道：“按照正常恢复的话，这段时间就应该长起来一些了。但是你现在的骨裂程度比你上一张片子严重。虽然整体并不算特别严重，但是你不听话，所以我准备给你打石膏。”
“我不要打石膏，不方便。”陆乘澜拒绝变臭，但是他也不是不讲道理，语气软了一些问道：“继续用高分子夹板可以吗？我保证不拆了，除了洗澡……”
“你有洁癖吗？”丁院长笑道。
“也不是，就是……不舒服。”陆乘澜皱眉，不仅不舒服，还不好看，而且捂着确实有味道。
两样都影响他的计划。
他真的要弄死盛凌，原本的勾引计划被打乱之后，他真的乱来了。
如果身体好好的，他可以约萧肃打拳、健身、打球，萧肃那么擅长运动，肯定做什么都很厉害，当然他自己也很全面，什么都有接触一点。
现在呢，这伤是一天比一天重啊。
“有洁癖也没事，医院是最干净的，在病房休息一会儿，等下会有医生来给你重新装夹板。”丁院长把他带到了vip病房。
“只是装个夹板，我可以在门诊等着的。”陆乘澜想说自己没那么矫情。
“还要给你安排理疗啊，先住一个星期吧。”丁院长说，见陆乘澜要反驳，他立刻说道：“这是你妈妈要求的，你自己打电话商量吧。”
说完丁院长就走了，并且反手把病房门关上了。
陆乘澜看着白色的床铺、墙面，就连灯光都是白的，住宿条件其实不错，但是还是忍不住叹气。
他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下。
很想打电话给萧肃，倒不是为演苦肉计，是真的挺无助的。
不想让盛董事担心，也明白自己真的得好好休养，想着公司那一大堆事，再次叹气。
最后他只能自我安慰，地球离了谁都会转，而且他还可以居家办公。
陆乘澜倒在床上，给盛凌打了电话，叮嘱他别告诉盛董事他被袭击的事情。
虽然主犯已经被抓，但是盛董事一定会再给他配八个保镖，连上厕所都跟着。
那他要把萧肃放在哪里呢？
做了理疗后，陆乘澜就调整好了心态，因为不用加班看文件，他很快就睡过去了。
最终也没给萧肃打电话，直到第二天早上，被萧肃的叫醒服务吵醒……
“嗯，我在医院呢，没什么事，你过来也行……”
接完电话，他又睡了过去。
因为彻底放弃了去公司的想法了，他说不出的轻松，其实连他这个总裁都不想上班，天天开会开的头都大了。
——
萧肃到时，陆乘澜睡得正香。
床上的人穿着病号服，侧身抱着枕头，被夹板固定的右胳膊搁在枕头上，背朝着窗户，安静的像个孩子。
萧肃听到他在医院时，心里慌了一瞬，虽然听他说没什么事，但是一路上心里并不安稳。
直到看到床上安睡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吊瓶，也没有绷带，只有完好无损的人和过分豪华的病房。
萧肃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盯着病床发呆，对上了忽而转醒迷迷糊糊的眸子。
“你醒了。”他说。
陆乘澜迟疑了一瞬，迅速坐了起来，“我刚刚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吗？”
“嗯，怎么突然住院了？”
陆乘澜抬了抬胳膊。
萧肃懂了，虽然离谱，但是合理。上班，游泳，摔跤，他没有做个合格的病人，所以根本不会好起来。
陆乘澜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看了萧肃一眼，带了点幽怨——真不问啊？还好没演苦肉计，萧肃估计只会觉得他太脆了。
他下了床，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人后，赶紧锁门回来换衣服。
“我们得赶紧走！被抓到又要被唠叨一顿……”
陆乘澜想清楚了，还是不能住院，他得回家。先回家，再打电话跟盛董事解释。
他背对着萧肃脱了病号服上衣，穿上衬衫，脱裤子时停顿了一下。
“要不要我帮你？”萧肃问。
陆乘澜不仅身体顿住了，就连脑子都愣了。
“你如果想胳膊好起来的话，就不要再乱动了。”萧肃起身走到他面前。
陆乘澜被吓地坐到了床边上，在萧肃去拿裤子时，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是要他命啊，光是想着萧肃帮他脱裤子穿裤子，他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我一只手也可以的，就是慢一点，你帮我看着点门。”陆乘澜说。
萧肃不解，按照陆乘澜的性格，难道不应该趁机逗他一下吗？
毕竟这人是吃块豆腐都要趁机逗人的人。现在机会送到眼前，他反而客气起来了……
“去吧！”陆乘澜摆手。
萧肃转身去了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外面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
背后传来换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后是裤子拉链的声音。
“走吧……”
萧肃回头看了他一眼，衬衫都没塞进裤子里，是急着逃命吗？
“医生同意你出院了吗？”他问道。
陆乘澜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让他住院这件事，是盛董事的建议，并不算正儿八经的医嘱。
他们只是想让他长点心而已。
“先回去再说吧。”陆乘澜坚持。
萧肃不认同，“你回去还是会乱跑的，不休息是不会好起来的……”
“你是在关心我吗？”陆乘澜脑子抽了一下，直接问出了口。
萧肃沉默了一瞬，没否认，“是。”
陆乘澜开心了，笑道:“那我就在家休息一周，你有没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之前不是说了吗？总裁助理是要跟着总裁的，我居家，你也要跟着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萧肃沉默了一瞬，但这是很合理的要求，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好的，陆总。”萧肃拉开了门，“走吧，送你回家。”
陆乘澜见他又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于是得寸进尺道：“那你中午可以炖黑鱼汤吗？林烁是不是说过，黑鱼汤对长骨头好？”
萧肃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但是他说的没错。
当时刚接回江与风时，他琢磨过食谱，养伤确实得吃高蛋白。
“嗯，可以。”
陆乘澜吃惊得看了他一眼，居然又同意了！
去停车场时，他跟在萧肃身后直接开始幻视了——萧肃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第38章 白黑38
回北辰中庭的路上, 陆乘澜提议一起去买菜。
时间还早，萧肃原本打算把陆乘澜送回别墅后，自己再出来买。
毕竟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总不能真的一直耗在别墅里, 和陆乘澜大眼瞪大眼。
烧饭或者订餐、处理杂事、和秦秘书对接、端茶倒水，无非就是这些工作, 一天很快就会过去，一周也很快就会过去。
平时在公司时，他跟其他部门的人就没有什么接触，最多就是别人跟他友好交谈，他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所以除了少了秦秘书, 居家办公和在公司办公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这么自我安慰着，结果陆乘澜说要跟他一起去超市？！
“你的胳膊没好, 需要好好休息。我先把你送回去, 然后再出来买菜。”萧肃说。
他被自己突然的圆滑惊讶到了，居然也会假意说出关心的话，以此来拒绝陆乘澜的要求。
但是陆乘澜不吃这套, “我不拎东西不就行了？而且顺路，跑来跑去不费油吗？”
他这么说, 萧肃就无话可说了，毕竟油费是人家报销的。
虽然陆乘澜不可能在乎这点油费。
两人最终一起去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
推着购物车, 萧肃想到了陆乘澜家空空荡荡的冰箱，确实需要大量采购。
陆乘澜则想着家里什么都没有，招待客人确实很失礼。
“昨天后来怎么样了？”陆乘澜拿了牛排放进推车里。
萧肃知道他问的是林烁的事, 回答道:“林烁喝多了, 就直接睡了。”
陆乘澜理解了一下，应该说的是单纯睡觉吧。
“他和江与风和好了吗？”陆乘澜又拿了一块牛排。
“不知道。”
……
在陆乘澜提问, 萧肃用“嗯”、“好”、“不知道”来终结话题后，两人从生鲜水产到零食饮料，买了整整一购物车。
陆乘澜一直跟在萧肃身旁，偶尔遇到人多时，萧肃还会拉他一下。
期间有人在背后小声八卦，明显是想来搭讪加微信，陆乘澜悄悄往萧肃旁边靠近了一些，几乎是胳膊贴着胳膊。
萧肃也只是看他一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陆乘澜很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居家办公啊，以及，是每天都可以一起逛超市吗？
萧肃想的是，明天出门后先把需要的东西买好，再去陆乘澜家里。
两人各有计划，结账后各拎了一包，开车回家。
到家后，陆乘澜开始带着萧肃熟悉环境。
萧肃第一天上班送陆乘澜回家时，陆乘澜就给他介绍过别墅的情况，但是只介绍到玄关和车库。萧肃这个人边界感很强，而且没什么好奇心，不介绍的地方，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房间在二楼，书房也在二楼。”陆乘澜虽然想跟萧肃多待一会儿，但是还是放不下工作，能待在一个空间也可以了。他继续说道:“三楼有客房，你可以去午休。”
萧肃站在冰箱前默默往里面塞东西。
陆乘澜靠在双开门冰箱的另一边继续说着话。
“三层露天阳台很舒服，有躺椅和小花园，你可以去吹吹风。四楼有健身设备，都可以用。”
萧肃关上冰箱门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提醒道：“陆总，我是来工作的。”
不是来休息的，更不是来交友的。
陆乘澜抿唇，“嗯，我就是在给你安排办公的地方。”
他说的很自然，倒让萧肃惊觉自己又想多了。
“好的，谢谢。”萧肃继续往冰箱冷冻里放东西。
陆乘澜换了一边靠着。
萧肃强行忽略对方的视线，陆乘澜太过于友好热络，总是会让他产生怪异的抗拒心理。
他认定自己是想多了，陆乘澜只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才会一直想跟他亲近。
萧肃把陆乘澜怪异的态度归结为“想交友”，主要是受到了林烁的启发。
昨晚他回去后，发现门口多了一双皮鞋。
江与风放林烁进屋了。
等他去问情况的时候，江与风把他拦在了屋外，说林烁喝多了已经睡下了。
他问江与风：“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与风回答的很无奈，“他说想继续当朋友，那就当是普通朋友在家里留宿吧……”
萧肃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也许也没有那么复杂。
一个人想和另一个人变得亲近，不一定就是图谋不轨，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朋友。
陆乘澜也许就是想成为朋友，所以才会逗他，就像江与风喜欢逗他一样。而那些因为接触而产生的让人尴尬的反应，他同样作为男人，能理解。
他不比人家高尚多少。
但是他不想跟陆乘澜成为朋友，没别的原因，就是想到当朋友相处，他就有点心梗。
所以他要把公事公办的原则发挥到底。
“陆总，你去休息吧。”萧肃语调平淡。他不准备和陆乘澜做更多的交流，所以先定好时间表：“12点吃饭，到时候你自己下来。”
陆乘澜点头，“我一天都会在书房，你找不到东西的话，随时上去问我。”
“嗯。”萧肃现在是真的相信了，这就是个工作狂，手都瘸了还要工作。
陆乘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柜子里拿了两个杯子出来，又拿了茶包，泡了两杯绿茶，将其中一杯推给了萧肃。
清新的茶香飘散开，热气蒸腾中夹杂着甜甜的果香。
萧肃看着躺在杯底的三角状茶包发呆，茶包里装着绿色的茶叶，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茶包是不是很奇怪？”陆乘澜看他一直盯着杯子里看，笑道：“是盛董事自己调的，年纪大的人，对养生很执着……但是我看着她装的，就是一些普通的茶叶、花瓣和果干，放心喝无毒的。”
其实盛董事也没有多大，但是人过了40岁，就开始养生了，所以她已经养生10年了。
萧肃倒不是觉得奇怪，就是这个味道，闻起来很像陆乘澜。
他脑子里确定这个信息时，人也怔了一下，于是皱着眉头说道：“谢谢，我不喝茶。”
陆乘澜也没在意，“嗯，那你自己照顾自己，我先去工作了。”
萧肃见他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还好陆乘澜最终还是上了楼。
萧肃眼睁睁看他从盘旋楼梯上去，进了二楼左手边的房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
萧肃闲下来时和秦娜绮联系了一下，说明了情况，也和人事部那边报备了行程。
接近10点时，他准备开始处理食材了。没有人盯着，做饭打发时间也挺解压的。
他从厨房柜子里翻出了围裙，咖啡师式样的，真的很小。
但是煎鱼哪有不溅油的？不穿围裙不行，所以只能将就套一下，后面的绳子都没系。
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时，他听着油烟机的声音，突然感觉到无力。
这不是公事公办，这绝对不是。他怎么就突然跑陆乘澜家里做饭来了？
门铃的声音将他从自我怀疑中解救出来，他以为是秦娜绮来送文件了，把准备好的热水倒进锅里，就立刻跑去开门了。
轻松的表情在打开门时变得紧绷起来。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他都不熟悉。
“萧总助……”盛凌吃惊，表哥的动作是真快啊，这就把人带回家了？
“你好，乘澜在家吧，”盛董事习惯性想伸手握手，看他穿着围裙，又收回了手笑道：“乘澜真是的，怎么能让助理做饭呢！咳，是在烧饭吧？好像闻到香味了……”
她又不太确定，所以没敢直接进门。
萧肃的衬衫袖子卷到胳膊上，穿着过小的围裙，上方露出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头发还有点凌乱。
“嗯，在炖汤。”萧肃回答道。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他的大脑不太听使唤，所以一直挡在门口，没让门外的两人进屋。
盛凌也顿在了原地，暗暗后悔，过来之前没给表哥通风报信。
一时间心思各异的三人都失去了语言能力，卡在了门口。
还好陆乘澜一直听着楼下的动静，此时也快速赶来了。
他从侧面过来的，没看到门外的人，只看到萧肃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前，而且穿着围裙，围裙太小，两根肩带卡死死的，显得穿着的人很憋屈。
但是他爱看啊。
他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带着笑意问道：“是谁来了？”
看到门口的人时，他笑不出来了。
“妈，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回来了？不度假了？”陆乘澜在里侧拽了萧肃一下，两个人一起侧身让开了道。
盛董事瞪了他一眼，进了屋：“你受伤了，我不得回来看看吗？”
她走近，托着陆乘澜受伤的小臂仔细看了看。
“没事，就是骨裂，骨头太脆了。”陆乘澜解释。
盛董事心疼儿子，又忍不住责备他太不小心，最后只能再次瞪了他一眼。
瞪眼是会转移的，陆乘澜直接瞪向了跟在后面的盛凌。
盛凌无奈。
“你别瞪我大侄子啊，你不让他告诉我你被打的事，我也不让他告诉你我回来的事，扯平了。”盛董事捕捉到了儿子的小表情。
也只要在和盛凌相处的时候，陆乘澜才会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不成熟的表情来。
所以，盛董事最宠这个侄子。
“嗯，进去说吧。”陆乘澜推了推沉默的萧肃，抬手把围裙从他身上拽了下来，小声说道：“你去公司帮我拿一下东西吧，不着急回来。”
萧肃点头，他待在这里确实不太合适。
“别拿了，萧助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盛董事提议道。
萧肃看向陆乘澜。
“好吧，那一起吃饭吧。”陆乘澜说。
“好的。”萧肃在心里默默叹气。
“围裙给我。”盛董事从陆乘澜手里拽过围裙穿上，理了理头发，对萧肃说道：“萧肃对吧？你跟我说一下有什么菜？汤调味了没？还缺什么可以让盛凌去买。”
萧肃点头跟着她往厨房走去。
——
陆乘澜看着走到厨房的亲妈和助理，小声问盛凌：“我妈不知道我和萧肃的事吧？”
“你们俩真有事？”盛凌压低声音，“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俩真在一起了？”
陆乘澜摇头。
盛凌立刻明白过来，很肯定地说道：“放心，我没有跟姑姑说你弯了的事情，我刚去机场接她，她还跟我说，要趁着你负伤休息，给你安排相亲呢。”
陆乘澜眉头皱的更紧了。
盛凌也跟着叹气，“搞不好是四人相亲，我也会被安排，你快想想办法吧！”
“还能怎么办？只能坦白了。”陆乘澜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他不想忽悠亲妈，更不想偷偷摸摸的，让萧肃误会。
盛凌持续震惊，“姑姑如果反对呢？万一她把你的助理开除呢？而且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现在还是单恋吧，也不是非告诉姑姑不可啊！我是说，还没到那份上，不要把路走死……”
“让我想想。”
盛凌小声说道：“表哥，还有个事，就是你能不能别告诉姑姑，打你的凶器是我送的？”
陆乘澜正心烦意乱，听到这个事不由地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互相抓好把柄，就看谁先叛变了。”
“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做错事了！”盛凌对天发誓。
陆乘澜哼了一声，撇下他往厨房走去。
萧肃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盛董事正从冰箱里拿东西。
“你去书房帮我看下文件下载完没有。”陆乘澜拍了拍萧肃的肩膀。
萧肃点头，离开了一楼。
盛董事回头看了陆乘澜一眼，笑道：“这个助理真不错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冰箱装这么满呢。”
“嗯。”陆乘澜也是第一次见冰箱装这么满，他看着萧肃一层层摆好的。
“这下我不用担心你在家饿死了。”
陆乘澜无奈，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但是他不会错过夸奖萧肃的机会：“一日三餐都被安排的很好，而且萧总助真的很优秀……”
他还想细说下去，就听盛董事说道：“那我代替你去公司这几天，可以把他借给我当几天助理吗？”
“不行。”陆乘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第39章 白黑39
盛董事转身看向陆乘澜。
一般来说, 陆乘澜是不会拒绝她的，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她决定再婚时，陆乘澜也是这么说的, 不行。
其余时候, 就算是她的要求很难达成，陆乘澜也会说他来想想办法。
所以, 她立刻意识到，这个助理对于陆乘澜来说很重要，但是又想不清楚根源。
“有什么问题？”她问。
“不需要你去公司，你回去继续度假吧。”陆乘澜说。
“我是说……”盛董事追问。
“我知道你说的是助理的事情，真的不行。”陆乘澜再次拒绝。
“助理的事情再说吧, 公司我必须得去的，你好好休息, 能躺着不要坐着, 能坐着不要站着。”盛董事卷起袖子准备炒菜了，继续念叨：“伤筋动骨一百天……”
陆乘澜在碎碎念中忍不住说道：“丁叔叔说了休息一周，最多两三周就能好了。”
“我看你啊, 就是需要被关起来！”盛董事拿着平底锅把子的手都捏紧了，恨不得给他一锅底, “再这样，我就让你助理天天强制你躺着！”
陆乘澜：“……”
也不是不行啊！
——
萧肃去了二楼书房, 真的去看了一眼笔记本，但是屏幕上只有几个报表，连邮箱都没打开。
他的感觉没出错, 陆乘澜只是在替他解围而已。
所以他多待一会儿应该也是可以的。
书房的布局和公司里的办公室差不多, 办公桌和椅子都是同款。
桌面非常整洁，只有几张A4纸叠在一起, 用一个银色的夹子夹着。
萧肃只是余光扫过去，并没有探寻别人隐私的癖好，但是那个夹子太显眼了。
那是个领带夹，闪着银色的金属光泽，上面有一条斜杠纹路。
死去的记忆又来攻击他的大脑——
那个阳光灼热的早晨，陆乘澜把夹在自己胸口的领带夹解下来，夹在了他因为扣子崩落而大敞着的领口上。
就是这个领带夹，在他的床头柜上躺了一夜，还回去时，他记得是放在了门口玄关柜子上。
现在似乎成了陆乘澜用来夹文件的工具。
这到底是珍惜的放在手边，还是嫌弃的不想用了？
萧肃走到窗口的沙发边坐下，心里很乱，呼吸中充斥着那杯茶的香气。
他不敢想象陆乘澜要在书房待上多久，才会将这股香气刻在身上。
接触的越多，他越是不了解这个人，初见时留下的“玩咖”印象，慢慢完全剥离了。
但是陆乘澜越是优秀，对他的接近就显得越不合理，明明他们就不是一类人。
困扰了20分钟后，萧肃又回到了一楼客厅。
盛凌在厨房帮忙，陆乘澜坐在沙发上沉思。
在萧肃走过来时，陆乘澜立刻看向他，带着略沉重的表情。
萧肃好奇他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但是又不想主动去问，问了就又越过了公事公办的线。
“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陆乘澜不希望萧肃和盛董事接触太久，一则担心萧肃会紧张局促，另外也怕盛董事看出点什么来。
刚刚他一直在思考，到底怎么跟盛董事说，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是只喜欢这一个人，还是喜欢这个性别的人。
现在看到萧肃，他又安定下来，反正得明确拒绝相亲……
“我去准备一下餐桌。”萧肃说道。
“哦，我帮忙。”陆乘澜赶紧起身。
萧肃拿了尘封很久的碗筷，犹豫了一下，决定都洗洗。
“让盛凌洗吧。”陆乘澜说完解释道：“萧肃肩膀也受伤了。”
盛凌小声呢喃，“我就说我是家生子吧……”
盛董事因为盛凌的话轻笑了一声，和陆乘澜同款的深邃眸子，目光如炬，在儿子和助理身上逡巡了一下——
助理脸上淡淡的，而儿子丝毫不掩饰对他的照顾。
从刚刚进门开始，盛董事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陆乘澜给助理脱围裙都脱的那么自然，而且他一直想把人支走，生怕助理被惊扰到似的。
这样的保护欲，给到一个和他差不多高大的男人，真的挺显眼的。
她没见过陆乘澜关照过任何人，哪怕是盛凌，俩人除了掐架之外，其余时候更像上下级关系。
“准备吃饭吧。”盛董事招呼三个年轻人。
四人坐下后，盛董事给陆乘澜装了一碗炖的奶白的鱼汤。
“这是萧肃炖的，我接手的时候已经都差不多了，我就加了一点盐，你尝尝。”
“谢谢。”陆乘澜接过后，和盛董事对视了一眼，不光是语气在试探，连眼神都别有深意。
盛凌埋头吃饭。
“你老公没跟着回来吗？”陆乘澜试图转移话题。
“没有，旅游行程都是提前定好的，他在原地等我呢。”盛董事回答。
陆乘澜笑笑，“挺听话的。”
萧肃因为两人的对话看向陆乘澜，他的态度过于乖张了，不像他以往的性格。
盛凌假咳了一声，“这鱼汤真的很鲜，萧助理真的很全能啊！”
这是夸的什么话啊！盛凌想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盛董事却接着盛凌的话，重新提起借助理的事情：“乘澜，你就把助理借给我几天。”
陆乘澜明确了盛董事就是在试探，什么能瞒得过她啊！
他在思考怎么应对了。
“萧肃，你方便的吧？”盛董事直接问萧肃。
萧肃坐在陆乘澜的右手边，余光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握紧了，然后又因为疼痛猛得松开。
萧肃皱了皱眉，说道:“陆总这边也需要人照顾，如果只是接送上下班的话，我应该可以两边兼顾。”
陆乘澜看向萧肃，有点感动了，“陆总”听着都亲切了不少。
“这样啊，乘澜确实需要人照顾，”盛董事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让丁院长给乘澜安排一个护工吧……”
萧肃想着有专业的人照顾自然更好，但是还是要征询一下陆乘澜的意见。
陆乘澜语气很坚决地对盛董事说道:“秦秘书下午会过来送资料，让她给你做一周的助理，也方便工作交接。至于护工的事情，不需要，我不喜欢陌生人待在家里。”
两人对视时目光电光火石了，最后盛董事露出温柔的微笑，妥协道:“这样也行，就是要麻烦萧肃了。”
“不麻烦。”萧肃觉得这对母子不太正常，明明讨论着借助理找护工的事，又好像在说别的。
盛凌也闻到了火药味，打岔道:“姑姑，这个牛肉炒的真嫩。”
盛董事转向盛凌，微笑道：“芮芮最近怎么样了？听说被吓得不轻啊。”
盛凌恨自己多嘴。他一点不想提这个事，他虽然跟姑姑说了囚禁冯芮的人叫王凯，也说了打陆乘澜的是凯文，但是他没说王凯和凯文是同一个人。
“在家修养呢，我去看了一次，变得安静了很多。”盛凌避重就轻道。
其实不仅仅是安静，简直是e人爆改i人，据林栩栩说，冯芮被关在卫生间三天，饿的差点吃卫生纸。
那个王凯可能是仇富心理爆炸了，拿了冯芮的手机，问出了支付密码之后开始疯狂消费，而且假装冯芮回信息，用的都是大小姐颐指气使的语气，还挺符合人设的。
所以就连闺蜜林栩栩都没发现异常。
盛凌是完全不相信她能宅家里那么多天不出门，所以才意识到了不对。
得救后的冯芮，是真的自闭了。
“哦，冯董昨天还联系我呢，说女儿安稳了很多，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相处看看的想法，”盛董事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说道:“冯总说的是‘联姻’，我一直不太能适应他们这些豪门词汇……”
盛凌抬眸，“首先排除我！”
“为什么？有喜欢的人了吗？”盛董事拉起了家常。
盛凌点头，“有啊，但是还没追到，所以暂时不告诉你。”
盛董事点点头，“那就排除你。”
盛凌乖巧微笑，捧着汤碗喝汤。表哥说的对，坦白真的管用，不用被安排相亲了。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盛董事看向陆乘澜，问道:“乘澜你呢？考虑一下？”
萧肃垂眸，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他不应该在这里听别人家里的事情。
“我不喜欢女人。”陆乘澜说。
盛凌一口汤喷了出来，坐在他对面的萧肃遭殃了，虽然运动神经发达，快速站起来避让，但是衬衫上还是被喷到了一点。
“盛凌！”陆乘澜想发火了。
这对于盛董事来说是新鲜事，但是盛凌是完全知情的，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而且把萧肃衣服都弄脏了，恶不恶心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盛凌跟着起身，抽了纸巾递过去，差点弯腰作揖了。
“没事。”萧肃接过纸巾擦了一下。
“去客房，我拿衣服给你换。”陆乘澜拽着萧肃的胳膊，离开时又瞪了盛凌一眼。
——
看着两人上了二楼，盛董事把盛凌面前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都是你的了。”
盛凌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小心翼翼观察着姑姑的表情。
但是姑姑依旧高雅端庄，情绪稳定。
在他印象里，姑姑是非常期待陆乘澜结婚的。之前家庭聚会时，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带着孩子来，姑姑满心欢喜地抱了一会儿，给孩子包了一个超厚的红包，说自己特别喜欢小孩子。
“姑姑，你没事吧……”他不确定的问。
是不是受刺激过度，直接情感认知障碍了？还是以为陆乘澜在开玩笑？
“你说呢？”盛董事叹气。
他们母子相互扶持着走了很久，感情很好。但是因为一直在忙事业，所以渐渐发展得像是工作伙伴一样。两个人又都是八百个心眼子，加起来1600个心眼子，说话时自然也就没那么坦诚了。
她没想到陆乘澜居然放弃了博弈，直接坦白了。
所以她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还是有点震惊的。
盛凌搞不清她的态度，没敢接话。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盛董事表情严肃了一点。
盛凌摸鼻子，他能不知道吗？也不看看两人醉酒的晚上是谁当的代驾。
但是他不能说啊！
——
楼上，陆乘澜去衣帽间给萧肃拿了一件灰色的运动卫衣。
萧肃接过就进了客房的卫生间，顺手关上了门。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啊，看盛凌的反应，盛董事是不知情的。
陆乘澜不应该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说那么直接的话。而且现在陆乘澜不仅没去跟盛董事解释，还跑来跑去的给他找衣服。
他看了眼手里的衣服，脱了衬衫大概清理了一下，套上卫衣，还好不小，刚好合身。
他照了照镜子，大概整理了一下后走出卫生间，没想到陆乘澜还在。
“你怎么没下去？”
陆乘澜打量后，很满意。他平常运动时穿的宽松卫衣，穿在萧肃身上也很合适，他还担心萧肃穿不下呢。
“还挺合身的。”陆乘澜微笑。
萧肃有点不自在，“嗯，谢谢。”
——
两人下楼的时候，餐桌都收空了，姑侄俩站在客厅里，似乎是准备走了。
“不好意思啊，萧助理，”盛凌道歉，“衣服我赔给你，我转给我哥，不要拒绝，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萧肃说。
“要走了吗？”陆乘澜问盛董事，他还不知道盛董事什么态度呢。
话赶话的，就那么直接说出来了，一下就把路给走死了，希望不要把亲妈气死。
但是事已至此，确实直接说出来更好，反正迟早都要说的，在萧肃面前说出来，也算是变相的一石二鸟了。
“我送一下盛凌，等我一下，我们去书房聊。”盛董事说道。
第40章 白黑40
陆乘澜站在门口目送姑侄俩离开后, 逆着光插兜沉默了一会儿。
盛董事的反应成迷，这倒有点难办了。
如果她生气大发雷霆，他还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问问她, 当时嫁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年纪的男人时，怎么就行了呢？
这么想着他自嘲的笑笑, 居然要用人身攻击来治敌，他是真的没出息啊。
他转身就对上了萧肃略带探究的目光。
“你是在担心吗？”陆乘澜笑着问。
萧肃确实在担心，但是站在什么立场呢？他只是个不小心听到了上司家务事的员工而已。
“不是，”萧肃往厨房看了一眼，问道：“你吃饱了吗？”
陆乘澜在吃饭时都忙着讲话了, 应该是没吃饱的。
“不用担心，”陆乘澜说着往厨房走去, “总不至于连锅里的都倒了吧？”
把桌上的菜倒掉是常规操作, 毕竟被喷了鱼汤。但是如果厨房里的也倒了，那盛董事肯定是气得不轻了。
萧肃跟着去看了一眼。
砂锅里的鱼汤还在，电饭煲也插着电。
陆乘澜拉开洗碗机抽屉, 锅和碗碟都冲干净了在洗碗机里。
“好像没有生气。”陆乘澜松了一口气。但是也说不准，毕竟有客人在, 盛董事也是个体面人。
换做以前，他也会顾及脸面, 怎么样也不会在餐桌上直接摊牌，最多打打太极。
现在是真的有点上脑了。
但是萧肃值得。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冰箱里还有菜。”萧肃打开冰箱, 拿了牛排和彩椒出来。
陆乘澜不想麻烦他再炒菜，但是又无法抗拒萧肃“人夫”的一面, 所以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肃拿了平底锅，放了黄油开始煎牛排，同时动作利落地快速将彩椒清洗了两遍。
陆乘澜帮他拿了无菌砧板，萧肃没说话，接过后放在厨房岛台上开始切彩椒。
没有可以插手的地方了，陆乘澜撑着下巴靠在台子边上看着绿色的菜椒被切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
萧肃转身给平底锅里的牛排翻了个面后，又回来切黄色的菜椒。
“你怎么这么会做饭？”陆乘澜问道。
萧肃的刀顿了一下，继续低着头切菜，“小时候家里没人做饭，所以只能自己做。后来一个人住，烧饭也算是生活的一部分。”
陆乘澜想起他说的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大概这就是个享受孤独，能够自洽的人。
“其实我也会做饭。”陆乘澜说。
萧肃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一个家里冰箱里除了酒水饮料之外什么都没有、所有厨房用品都放在柜子里的人，说自己会做饭？
“你不信？”陆乘澜挑眉，跟着萧肃转移到了灶台边。
萧肃拿了厨房剪刀把煎的差不多的牛排剪成了方方的小块，把切好的彩椒都倒进去翻炒，倒了一点白胡椒粉和椒盐，反复翻炒了几遍，彩椒的颜色更鲜亮了，食材的香味也溢出来。
陆乘澜递了碟子给他，继续解释道：“我也是很小时候就会啊，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
“什么？”萧肃把炒好的菜倒进碟子里，顺便思考着，自己忘记了什么？
陆乘澜跟他说过的事情，并不多，因为每次话题都会因为他不想聊天而终结。
“以前我跟盛董事住毛坯房的时候，我偶尔会烧饭，”提起盛董事，陆乘澜忍不住叹气，“她那时候忙着创业顾不上我，会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吃的，我就会买点菜烧好饭等她回家。”
萧肃记得陆乘澜提过住毛坯房的事情，只是他很难将艰难的生活和现在的陆乘澜挂钩。
这么说起来的话，这对母子的关系真的很好，但是提起过去时，陆乘澜自始至终没提起过他的父亲，这让他的担心更强烈了一些。
他是陆乘澜“不喜欢女人”这件事中的一个隐形角色，或许不重要，但是他忍不住觉得自己有部分的责任。
而这件事，或许会对他们母子关系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虽然肯定没有你做的那么好，但是我确实会，不信的话，等我手好了，你可以试试。”陆乘澜说。
“嗯。”萧肃点头，又从冰箱里拿了西红柿和鸡蛋。
——
番茄鸡蛋也炒好后，两个不讲究的男人直接在厨房岛台边坐下吃饭了。
盛董事回来时，往厨房看了一眼。
“嗯，重新炒菜了吗？我也没吃饱呢，”她说着走到厨房水池边洗了手，“刚才我把盛凌说了一通，太不稳重了……”
陆乘澜不知道她又和盛凌说了什么，他也不在乎了，反正路已经走死了。
萧肃帮她装了饭，问道:“要不要去餐桌那边坐？”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就行。对了，乘澜，刚刚我在外面遇到秦秘书了，她带的资料我放车上了，”盛董事看了一眼陆乘澜，见他皱眉，解释道：“她打了电话给你，但是你没接，最后没办法才交给我的。”
陆乘澜摸了摸口袋，手机丢在楼上了。“那个还是给我吧，跟公司项目无关，是我最近在看的一块地。”
“看地干什么？”盛董事问。
陆乘澜叹气，资料在盛董事那里，也不是什么机密，她说不定已经看过了，所以还不如直接坦白。
“想建一个大型游乐园。”陆乘澜说。
盛董事疑惑了，这又是什么商业规划？搞手游时，她还能理解，但是游乐场？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小时候没去过。”
盛董事皱眉，怀疑他在用缺失的童年道德绑架她，但是她又确实没带儿子去过游乐场。所以一时间她甚至因为怀疑他说这话的目的而感到了愧疚。
她转向默默吃饭的萧肃，问道：“萧肃你小时候去过游乐园吗？”
“没有。”萧肃老实回答。
“是父母工作忙吗？”盛董事问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在替自己解释似的。
萧肃想了一下，忙着对骂算忙吗？其实都不忙，甚至有点不务正业。“不忙。”
盛董事梗了一下，一个问题只配拥有两个字的答案吗？
那么下一个问题应该是，不忙的话，为什么不带孩子去游乐场呢？这有点过于隐私了，而且问出来万一答案很扎心呢？
那又会伤害到另一个童年缺失的孩子。
陆乘澜默默吃菜，听着两人的对话，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平常都是自己被终结话题，难得见到八面玲珑的盛董事也被终结。
盛董事尴尬地吃了两口菜，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
牛肉炒彩椒，色香味俱全。西红柿炒蛋里的鸡蛋松软，被番茄汁浸透了，酸酸甜甜的特别开胃。鱼汤更不用说了，一点都不腥，鱼肉鲜嫩。
她老公也会做饭，而且花式做饭哄她，就像哄女明星似的。以前还在参星工作时，她老公还会给她带爱心便当，但是他做的都是偏西式和日式的，看着很有爱，吃起来一般般。
盛董事忍不住感叹儿子眼光真好啊！那么多面试的人，他怎么就能从一堆孔武有力的有证保镖中，挑了这么个履历没那么好看，但是实际上能脚踹偷袭者，手拿把掐生活日常，甚至还话少的人。又全能，又不惹人烦。
“萧肃你有女朋友吗？”她忍不住八卦道。
萧肃咳嗽了一声，回答道：“没有。”
“妈，你已经到了做媒婆的年纪了吗？”陆乘澜打岔，“养生，做媒婆，下一步是不是要玄学算命了？”
盛董事被儿子拆台了，她瞪了他一眼。
而且这是陆乘澜今天第三次替助理解围了，太不寻常了。
“萧助理这么优秀，我问问怎么了？”盛董事问萧肃，“平常一定有很多人给你介绍对象吧？”
“嗯。”萧肃再次老实作答。
“谁啊？”陆乘澜问道，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他的人？
萧肃看了他一眼，说道，“以前培训机构学员的爷爷奶奶和妈妈……”
陆乘澜语塞。
“还有，小区的叔叔阿姨，以前的同学，老家的邻居、亲戚……”萧肃说的差不多了，公司的他就不提了。
陆乘澜吃不下饭了。
“那你就没有喜欢的吗？”盛董事都好奇了，行情比她儿子还好！
“没有。”萧肃回答。
盛董事感觉到哪里不对，为什么陆乘澜问两个字他回答一堆，她问一堆，他就回答两个字！
算了，还是折腾自己家儿子吧。
“乘澜，你到底为什么要建游乐场？”她把话题转回来。
陆乘澜心里烦，说话时语气也冷淡了一些，“因为看那两个工厂不顺眼，就想把他们夷为平地！”
盛董事莫名，怎么突然跟吃火药了似的！
“算了，吃饭吧，吃过饭去书房聊。”盛董事不想触霉头。
“嗯。”陆乘澜刚刚还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提起这个事呢。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但是他是独立的成年人，即使是盛董事，也做不了他的主。
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萧肃身边那些“媒婆”，所以眉头皱着松不开了。
萧肃注意到陆乘澜的表情，忍不住叹气。再一次陷入了窃听别人家事的尴尬之中，同时有点忧心。幸好两人没当着他的面吵起来，不然他可能会应激障碍立刻逃跑。
——
吃过饭后，陆乘澜和盛董事去了书房，萧肃坐在楼下忍不住抬头看。
明明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他第一次动了好奇心，想知道他们是会吵架还是和解？
——
书房里的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说话。陆乘澜坐在靠窗口的沙发上，盛董事靠在办公桌边。
盛董事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前她没操心过陆乘澜的婚姻问题，因为她对自己儿子很自信，她以为儿子这样的品貌，恋爱结婚是不需要她心烦的。
现在她看着儿子一副“你随意问，我反正就这样了”的满不在乎的态度，顿感无力。
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如果我说我反对呢？”她问。
“反对也没用了，这也不是喝中药能调理好的。”陆乘澜说着突然笑了一下。
盛董事看他笑，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上次给总助办公室开会时，她还开玩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陆乘澜在挑对象呢！
当时她只是在开玩笑。秘书他面试了五六个，助理面试了十几个，最后留下的两个颜值偏高，坐在一起更是赏心悦目。
所以她才有感而发。
现在呢？她好像无意中猜对了？或许她儿子的审美就是这样的？秦秘书高大，萧助理更高大。
“你是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吗？还是最近才发现的？”盛董事问。
陆乘澜再沉得住气这会儿也尴尬起来，他们不是那种可以讨论两性问题的母子关系。
盛董事见他沉默，走到他旁边坐下，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失职，没带你去过游乐场，也没了解过你的喜好，甚至以前还一直说想要一个孙子或者孙女……”
她的神色懊恼，充满愧疚。
“是最近才意识到的，”陆乘澜不忍心她这样自责，游乐场攻击终究还是扎进了她心里，他都有点愧疚了。“你不反对就行，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事情夜不能寐呢！”
盛董事被气笑了，“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不会因为你喜欢男人就夜不能寐的。”
“那就好。”陆乘澜一点都没被宽慰道，他还是挺希望盛董事夜不能寐的，毕竟她再婚时，他就没睡着。
盛董事看了一眼时间，“我先去公司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会随时来探病的。”
陆乘澜把她送到门口，萧肃也跟着到门口礼貌送别。
盛董事微笑着说道:“等游乐园建好，我带你们去。”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萧肃想的是:带我干什么？
陆乘澜:她是不是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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