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夫夫日常3


    大嫂的话说的在理。


    不过对郑秋白而言,就是在生下花生前,他和霍峋都没有多少正经又浪漫的二人世界。


    且基于上辈子对彼此的了解,这辈子很快进入了携手与共、老夫老夫的模式,除了‘例行公事’的床事,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真的有些平淡了。


    尤其大多数时候霍峋人在港湾忙碌,一天之中郑秋白和他打电话的间隙,话题也总会慢慢落到每天都有新变化的小花生身上,围绕孩子,两个爸爸的话总是滔滔不绝。


    可围绕他们自己,郑秋白已经记不得霍峋上一次在床下对他讲‘我爱你’是在什么时候了。


    不过霍峋就算不讲,郑秋白也不会多心生疑、自怨自艾。


    他了解霍峋的脾气秉性不同于他所见过的泛泛之辈,更了解对方对他的爱,跨越了两辈子。


    再说了,郑秋白也不是个不懂事又小心眼的人。


    郑爷这句话在下飞机前,始终作数,但在漂洋过海抵达异国,亲眼见到霍峋这个类型在海外到底多吃香后,郑秋白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在亲密关系中产生忧患意识。


    比起郑爷这种男女通杀又精致到一丝不苟的美感,一米九几的霍峋,五官硬挺深邃,是有荷尔蒙的硬帅。


    霍峋个够高有肌肉,宽肩窄腰,穿简单的白色打底配蓝色系半敞衬衣,扎进牛仔裤里就尽显腰臀比。


    当下大部分款式时髦男装牛仔裤的裆部面料处理的都有些不雅,有料的男性穿上,显得更‘火辣’,前凸后翘。


    所以霍峋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海外电视剧里的校园风云人物,这种男性荷尔蒙爆炸款在海外市场的确是受尽欢迎。


    在殷勤地帮郑秋白拎起行李箱前,霍峋已经在机场拒绝了三个热情奔放大当面要邮箱的外国人,其中一个还是当着郑爷面。


    “Sorry,I’mismyhusband.”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海外,两个男人直白称呼对方为伴侣也是少见又新鲜的事情,漂亮的外国女人目露惊愕,一连串道歉,又称赞他们看起来很相配。


    郑秋白作为‘husband’,礼貌又大方地冲对方笑笑,“Noworries.”


    因为霍峋还没有海外驾照,一起来接人的师兄见状揶揄道:“霍峋在合作方公司也是个香饽饽呢。”


    “师兄!”霍峋眉头一皱,这种有害于他和郑秋白夫夫关系的话,必须尽早掐灭在摇篮里。


    “原来是这样。”郑秋白对自己的爱人受欢迎这件事,始终是弯起嘴角带着笑意面对的。


    霍峋原本就是优越的,外貌和事业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有人欣赏他,那是情理当中的事情,这世上又不止郑秋白一个眼光不错的人。


    “才不是这样,你不要听他瞎说。”霍峋否认,将行李箱换到左手,右手顺势牵住了郑蝴蝶的手掌。


    在海外出差的这小半个月,霍峋整天戴着郑秋白送的腕表,和同事聚餐时,也主动坐在已婚已育那一桌,话题说起家里的爱人和孩子,更是侃侃而谈,比聊他当下辛苦的创业史还要话多。


    霍峋相当有作为一位已婚已育男士的自觉。


    郑爷轻轻回扣住霍峋的手,这一刻,很难讲他心底没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欢喜。


    *


    陈源是个靠谱教授,拉着学生们远渡重洋搞项目,待遇给的很不错,包下的酒店坐落于市中心,距离乙方公司大楼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且每个人都是单独的套间大床房,装修还是时下热门的包豪斯风格,干净简洁且舒适。


    霍峋这间屋子正好在高层拐角,有一扇270度的环绕落地窗,加上酒店正好建在金融中心对面,里面全是到点不下班的金融民工,所以夜里站在酒店窗前,看到的灯火风景很不错。


    抵达酒店的郑秋白洗了个澡,出来后就在床上卧下了,虽然在飞机上睡过一觉,但生物钟一时半会变的没有那么快,他还是得再倒个时差。


    霍峋体贴地为郑蝴蝶拉上了窗帘,又把酒店的餐单放到床头柜上,这才做到床边,“陈教授让我下午去一趟公司,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冰箱里有果汁和牛奶,你想吃别的,就打电话叫客房服务。”


    “嗯。”郑秋白眯起眼,放任霍峋的手胆大妄为摸他的头发。


    “如果你睡醒了想自己出去走走,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结束了,就去外面找你。”


    “好。”郑爷点头,也不知道霍峋是不是把他当成小花生了,今天实在是话多且啰嗦,“你还不去工作吗?不会迟到?”


    霍峋撇撇嘴,盯着郑蝴蝶光洁的脸蛋吞口水,原本以为郑秋白来了,他会动力十足,没想到是郑秋白来了,他就一点不想去给陈源白打工了。


    郑秋白没等到回答,等到霍峋像条狗一样,把脑袋压在他的脖颈处,蹭个没完,粘人样和家里的小花生有一拼。


    “不想去了——”


    “不想去能请假吗?”郑爷很惯着霍峋,主打一个包容。


    霍峋倒是敢请假,但陈源也敢真的让他延毕。


    两相权衡,偷偷舔了郑蝴蝶好几口的霍学生还是得乖乖背起书包去工作。


    床上的郑爷在霍峋起身前抓住了对方的皮质腰带,轻轻往回扽了扽,“等下,这条裤子不太适合你,版型不好,还有别的吗?换一条再去。”


    郑爷不觉得霍峋需要这样格外彰显男性某些器.官优势的低腰牛仔裤,又不是要登台表演的脱衣舞男。


    “好。”霍峋不疑有他,他的确是没什么穿搭上的审美,他一贯的穿衣风格都是直接从硬装模特身上扒下来搭配好的,整套带走。


    听到郑秋白这样说,加上这条牛仔裤霍峋穿着确实觉得紧绷僵硬,换上条新的黑色工装裤,他立马就要把旧裤子扔进垃圾桶回收。


    郑爷见状轻飘飘道:“浪费。”


    霍峋不是浪费,只是‘简约’生活,“留着它我也不会穿了。”


    “会有机会穿。”出门别穿,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随便穿,郑秋白不介意霍峋在他面前弯腰露翘臀。


    霍峋去乙方公司后,郑秋白在这张异国宾馆大软床上休息的并不好,他睡不惯这种床垫的弹簧毫无支撑力,软成一团棉花的床,只好伸个懒腰爬起来。


    床头柜上的餐单实在叫人毫无食欲,郑爷决定还是自己出去,当一个清闲的观光客,四处走走,顺带等霍峋工作结束,再一起去吃晚餐。


    酒店大厅有附近街区的地图缩印手册,还备注了特色又有格调的星级餐厅,郑秋白见离得不远,正好提前过去探探路,看能不能预定一桌霍峋喜欢的烛光晚餐。


    谁叫燕城电视塔上的旋转西餐厅,时至今日都还没开业。


    霍峋好像对那地方有执念,总念叨。


    郑秋白当他是对有氛围感的格调西餐厅爱的深沉,所以无论是情人节还是出去吃饭,都尽量选择西式些的风格,满足年轻爱人的小癖好。


    正逢暑假,大街上和郑爷一般的亚裔面孔不少,有路过的小型旅游团,还有一看就是一家三口或四口,两个大人举着地图,带着看孩子,趁假日积累面对这个世界的经验与阅历。


    郑秋白从前是在大街上看到小孩儿不喜欢也不厌恶的人,但现在他有了花生,再看到这些跟在爸爸屁股后面或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崽子,很难不睹人思人。


    思念就好像一条无形的线,一端系在郑秋白爸爸的心上,另一端系在落入大伯手中的花生身上。


    郑爷叹口气,现在国内时间还是凌晨,他也不方便打电话回去关心儿子的状况,只能举起相机,记录沿街看到的风景和人文。


    这台相机是一开始霍峋买来拍花生成长日记的。


    记录孩子成长,大概是霍家人的祖传风俗,当年霍嵘说的,还不是作假。


    郑秋白真在霍家地下的影音室里,看到过霍峋小时候穿兜裆裤在地上爬的录像带。


    不止幼年时期的霍峋有被记录,整整齐齐的磁带和碟片里还有霍峋跳级上了高中,站在比他高一头半的同级生中臭个小脸,格格不入的窘迫瞬间;


    以及霍峋提前上了大学庆祝时,被霍峥点着脑袋叮嘱“不许早恋”的片刻……


    甚至郑秋白当时敷衍一拍的‘霍少爷人生第一次正装打工’,也被刻成了碟片,写上了时间事件,摆在碟片架子上。


    霍家的小辈,从霍嵘开始,人人有层架子,别人郑秋白不感兴趣,他只看过霍峋的。


    于是在摄影上并没有多少天赋的郑爷,偶尔也会拿起来相机对儿子即兴拍一段。


    这样的记录影像,其实也不需要多好的光影与构图技巧,只需要爱和用心。


    生下花生后,郑秋白的体力比从前好了不少,至少他现在能在酷暑的午后,沿着没有林荫的商业街,坚持迈开腿走上半个小时,才选择进一家咖啡馆点杯冰饮,坐着歇会儿。


    这家咖啡厅口味不错,地理位置也好,从郑秋白坐下,前前后后有不少脖子上挂着企业工牌的男女脚步匆匆进来,刷卡支付批量购买,集中带回,看样子是大公司的预备下午茶。


    来采购的职员各个身着利落的职业装,等候咖啡的间隙都是站着的,有些还在举着翻盖手机回信息,忙碌非常。


    像郑秋白一样不疾不徐坐在店里品尝的,反而是少数。


    在精英白领中格格不入的游客郑爷低头研究从酒店拿出来的宣传地图,突然,一杯壁上结了薄薄一层霜的黑咖啡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咚’一声轻响。


    郑秋白被打扰,抬头时,一张混血的绅士面孔出现在眼前,这男人约摸三十来岁,浑身散发着钓鱼和猎艳的奔放感,是郑秋白最熟悉的男人类型。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问:“先生,或许你是华国人吗?”


    “是,不过我结婚了。”


    男人的目光在郑秋白空荡荡的手指上搜寻一番,“哦,我其实只是想向你问路。”


    “那是我误会了,不过我也是来旅游的,不是本地人。”郑秋白皮笑肉不笑,拎起自己的相机,准备离开。


    “真巧,我最近也是在附近出差,现在不忙,可以带你在这个街区附近走一走。”


    这个男人的直白,和郑秋白遇到过的直白都不太一样,他有种天然的自信与坦荡,被拒绝了也没有分毫停顿,依旧在持续他的攻势。


    “这位先生,我真的结婚了。”


    “我知道,可我也要说,你真的是我的理想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这当成异国他乡的一次艳遇。”男人压低声音,“我看得出你是相似的同类,为什么要结婚呢?”


    郑秋白不太清楚这个国家的法律,他不知道在公共场所把咖啡泼到陌生人的脸上,算不算闹事,会不会进局子。


    可对方的话已经有点x骚扰到他了。


    浪荡男人看出他的抗拒和敌意,只当他是华国人的腼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上,“有想法可以联系我,乐意效劳。”


    “不必了。”郑秋白眯起眼,扫过对方被西裤包裹的下三路,决定以毒攻毒,“毕竟你的尺寸,啧,屁股看起来也不够翘,这样的身材,我真没兴趣。”


    男人的身形僵住,似乎在怀疑他的耳朵,也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把臭男人的恶劣演绎地如此活灵活现。


    身边没有保镖,出了口恶气但还是怕挨打的郑爷立马拿起相机闪人,一路回到酒店,才放松下来。


    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得在带着霍峋或者阿良的情况下,再强出头。


    第 112 章 夫夫日常4


    郑秋白通过客房电话,让前台帮忙预约了星级餐厅的烛光晚餐给忙碌近半个月的霍峋做慰劳奖励。


    霍峋的确是很辛苦,他比他的同门们更艰难一些,完成导师布置的任务,晚上回去还要隔着时差,回复Bryce的工作邮件,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成了这段日子的常态。


    不过霍峋是短睡眠体质,四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足够他精神抖擞,每天爬起来还有心力到酒店的健身房运动清醒。


    换成郑秋白,那真是做不来,连轴转工作结束,他就只想躺着。


    享用过服务和氛围大于口味的烛光晚餐,被惊喜到的霍峋彻底满血复活,拉着郑秋白在大都市的街头轧马路消食。


    餐厅附近的两个街区,大多都是集中性的金融公司建筑,商业属性很鲜明。


    这里不是文化风情街,没有卖画为生的流浪艺术家和一展歌喉的街头乐队,只有行色匆匆的都市白领、停靠在银行和交易所前的豪车。


    不过金融和金融之间也有分别。


    鳞次栉比的金属大楼和有百年历史的白墙建筑泾渭分明,一半顺时代新风而生的新金融,一半近百年前就伫立在此,新旧相交,却并不突兀。


    就像旧金币和新纸钞同样象征财富一般,相处融洽。


    据说在这里工作,是世上所有金融人的梦想。


    “你听谁说的?”郑蝴蝶这个论调叫霍总一哂,像听了个逗闷子的笑话。


    “书上看到的,难道不是吗?”郑爷觉得霍峋这种职业,有个心神驰往的朝圣地是应当的,就像所有的虔诚信徒都渴望耶路撒冷和圣地亚哥一般。


    不过郑秋白没有这样的职业心,这世上也没有所谓的世界夜场发源地,再说了,在金玉庭,郑爷才是要被人‘朝拜’的那一个。


    “才不是。”霍峋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别人打工。”


    到圣地打工,那也是打工。


    陈源手底下的学生基本上都收到了乙方公司的offer邀请,霍峋是最早拒绝的,不用他拒绝,陈源都已经和乙方的华人总监直白讲了:“我这个学生自己干呐,进你们公司大材小用呢!”


    霍峋迟早是要在这地方上市的人,他天生也不是打工的命,而是自己做老板的命。


    “喔,不是打工的命。”这话说的好狂,那还不是要到金玉庭给郑爷端杯子。


    “给你端杯子,端一辈子我也愿意。”而且这也不属于白打工,这叫放长线钓大鱼,不是端杯子的过去,霍侍应生现在哪里能扬眉吐气当老板娘?


    金玉庭那么多侍应生,霍峋是唯一一个,把吃老板的,睡老板的贯彻到极致的。


    吃过郑老板请的餐,马路也快逛够了,霍侍应生觉得能进入下一步了。


    酒店的超大落地窗,是霍峋对他那小小的大床套房唯一满意的地方,郑秋白也觉得那扇玻璃窗不错,夜间风景好,对面写字楼的灯光恰好为未开灯的室内照明。


    趴在上面于高处俯瞰,地面上的行车都变成了小小的甲壳虫匆匆奇行,没有人会注意高楼之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冰凉的玻璃对于蝴蝶这种生物,是不适宜的温度,来修水管的霍师傅年轻力壮,正是火力旺的年纪,于是蝴蝶犹如面对冰火两重天,哆嗦而痉挛。


    半个月没有疏通的水管是个艰巨的任务,霍修理工埋头做事时话很少,做他们这行的,嘴肯定是闲不下来去讲话的,稍有不慎,管道又要漏水。


    而主顾也会为此‘气’红了脸,抬脚去踹蹲着的修理工,气音问他‘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干了’。


    不能好好干有的是人想干。


    这话似乎触到了修理工的逆鳞,干活立马卖力起来,事关尊严,修水管这档子事,绝没人能修的比他修的好。


    很快,他的主顾再也说不出风凉话了。


    *


    第二天一早,霍峋起来的依旧比郑秋白早,郑爷因为时差加夜间修水管的劳碌,睡到了十一点才睁开眼,坐在床边,由着霍峋往他嘴里塞客房服务叫上来的煎蛋吐司。


    不是郑爷懒,是他真的不愿意动,落地窗的玻璃太硬了,简直就是腰肌劳损的神器,酒店的床又太软,人都是陷进去的,霍峋动的时候收不住力气,砸得郑秋白胯骨生疼。


    现在郑爷整个人可以用半身不遂来形容,骨骼僵硬程度赶上他曾经艰难复健的岁月了。


    “帮我看看,我后腰是不是青了。”郑秋白抿了口咖啡,发号施令。


    “没有,你睡觉的时候我看过了。”霍峋伏低做小,“后腰没青,大腿根有点,还痛吗?要我给你拿点红花油揉揉吗?”


    “不用了。”郑爷掀开被子瞧了瞧,也不是很严重。


    郑蝴蝶要优雅,下午还要穿正装陪霍峋出席庆功宴,他要喷男士香水,而不是带着一身红花油药水的味儿过去。


    由于霍峋在他的同门和同事间,已经把已婚有家室的形象塑造的深入人心,不少人对郑秋白这位‘霍夫人’都是未见其人先知其事,怀揣一颗相当大的好奇心。


    擅长社交的郑蝴蝶没花费多长时间,就打进了霍峋的师门圈子,他擅长称赞人,任何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在郑秋白眼里都有可取之处,他说的话,正好点人痒处。


    连霍峋一个压力过大不到三十就成蒲公英的师兄,都被郑爷夸成了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原本还有些闲言碎语,惊异于内陆来的霍峋怎么走在时代最前沿找了个‘男老婆’,见识过郑秋白的巧舌如簧后,也都偃旗息鼓了。


    谁叫郑爷会对这些好奇又刻薄的人讲,“我们是真爱,没办法,可能有时候爱就是不顾一切吧。”


    只可惜这次出远门儿他为了安全不被抢,没带霍峋送的大钻戒,不然在此时亮出来,将是绝杀。


    至于霍峋,自从郑秋白光彩夺目登场,迎面碰上的熟人就没有一个和他搭话的,他被动成了个哑巴。


    霍峋看不下去郑蝴蝶再对旁人笑嘻嘻,一拉爱人胳膊,“那边还有一些认识的人,我带你去见见。”


    跟着霍峋走到地方,郑爷才发现哪有认识的人,这里是自助冷餐台,除了草料芝士乳酪生火腿外国厨子,空无一人。


    “不要对他们笑那么开心。”霍峋放下自己的香槟杯,开始振夫纲,“尤其是些外国人。”


    “这是礼貌。”郑秋白很少在外摆臭脸,他和霍峋不一样。


    “他们会觉得你喜欢他们。”


    “?”郑秋白就当霍峋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真的是这样。”


    金融圈开放又不要脸的外国佬霍峋见多了,还有些男女通吃的,都是白天在酒桌宴会对上眼,晚上就会共同出现在一张床上的浪荡货色,谁叫性.交易有时候也是一种可置换资源。


    且越是需要用头脑思考的行业,在解压时选择的方式越原始下流,尤其是生理上的低级趣味。


    霍峋也是个低级趣味的人,但他低级趣味的取向很单一,说句心里话,就是要他死在郑蝴蝶身上他也心甘情愿。


    郑秋白只好在霍峋的监督下,拎起些架子,举着香槟杯生人莫近起来,霍峋也是个一贯不爱往人堆里凑的,两人正好站在冷餐台前,等大厨操刀给片油脂丰富的火腿肉,裹蜜瓜与芝士,味道还行。


    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了霍峋往郑秋白嘴里送蜜瓜的动作,“霍,这位难道是你的爱人?”


    背对来人的郑秋白也觉得这声音耳熟,扭头一看,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昨天大街上的黑咖啡流氓,就站在他眼前儿,依旧是衣冠禽兽的笑模样。


    鲜明的例子就在眼前,郑秋白立马对霍峋刚刚讲的那些作风不良的事情深信不疑了。


    霍峋同样不待见来人,粗略介绍道:“Orion,许昌为,这家公司的基金项目经理,这是我爱人,郑秋白。”


    “您好,许先生。”


    “您好呀,郑先生。”细眉狭长眼的许昌为向下压了压眉毛,这是个流里流气的表情,看样子昨天郑秋白的反流氓手段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用。


    他也的确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气质独特的亚裔男性了,过度含蓄的他不喜欢,过度外放的他也会厌倦,像郑秋白这样,刚刚好。


    昨天在咖啡店没有要到邮箱联系方式,许昌为烦心了好一阵,没想到,第二天就让他重新碰上了,甚至这人还是他下属的爱人,这样的关系似乎更刺激了。


    陈源一行人,算是乙方公司在项目当中请来的外援,除了陈源,所有学生,在职级上都只能算是外包工,说是下属也不为过。


    “看样子郑先生比霍大一些呢?”许昌为并不着急走,站定下来搭起话。


    霍峋更不准备让郑秋白和他直接沟通,做起抢答发言人,“他大我四岁。”


    “这大会不会有些多呀?你还是学生呢,郑先生已经工作了吧?哦!我知道了,是他在供养你?”下属那百万块的腕表,相当显眼,据说是爱人赠送的呢,“照顾年轻的爱人,看样子有时候也会有些吃力呀。”


    “郑先生,您说是吗?”


    这小贱人的挑拨段数,在霍峋眼前简直不要太明显,霍峋的脸色当即不太妙。


    许昌为在公司里本来就有性交易的桃色传闻,霍峋到公司没几天,就从同门的师兄那听来了不少八卦,说这人还是个金融前台时,靠“卖”给客户换资源,卖到今天这个地位后,便开始“压榨”手下的员工,新员工尤其。


    金融行业,大公司进门的门槛原本就不低,没有钱没有资本的新人,想尽快找一条出路,就只剩下了舍去尊严,这是心照不宣的成人法则。


    许昌为大概就是靠着这一手,养出来个自信贪婪的胃口,贪婪到,敢对下属的爱人伸出魔爪。


    他还是个海外华裔,从幼时就在国外长大,莫名有种高高在上的自大和傲气,对霍峋这一圈从华国学校来的学生,都有些轻视。


    郑秋白遇上这样的癞蛤蟆,也有点憋火,微微蹙眉,考虑着说些什么,既能戳破这只恶心蛤蟆已经过分胀气的白肚皮,又不会在这个场合给霍峋惹上麻烦。


    还不等郑爷想好,霍峋对许昌为道:“你想挨打吗?”


    许昌为向郑秋白暗送秋波的眼睛有些抽搐,“What?”


    “我问你是不是想挨打?”霍峋上前一步,活动了一下手腕,他不管许昌为是不是个项目小经理,敢当着他面儿挖墙角,那就是不想要命了。


    霍峋相当护食儿,他这身板也相当吓人,拳头沙包大。


    这不太对劲的氛围招来了一些观众,许昌为抽筋的眼睛一下收敛起来,左顾右盼,找了个由头,脚底抹油溜了。


    霍峋‘哼’了声:“软包。”


    郑秋白见识了,恶心人就是要用恶法子来治,起效快,效果好。


    不过,“你怎么还要在这打人?”这么鲁莽的做法,可不对。


    霍峋摊手,“看他不爽很久了,不在这,回国不就打不到他了。”


    霍少爷做事,不问对错,只问本心。


    郑爷:?


    *


    在大伯家住了三天的小花生终于盼到了两个爸爸来接他,虽然他这几天已经被大伯大伯母买来的玩具吸引得有些乐不思蜀,但见到漂亮爸爸,还是立马大叫一声,来表达他的喜悦。


    郑蝴蝶三天没抱儿子,伸手掂了掂怀里的分量,觉得他家这大胖小子,好像更沉了些,小脑袋愈发白净圆润,像个褶少的包子。


    陈禾说:“可能是最近吃的东西又多了点儿,就长胖了。”


    五个多月的小花生,不单单吃奶粉了,还开始吃米糊糊了,一天两顿加餐的米糊糊,他吃的可香了,每次靠在大人怀里吃完,还会伸小手去抓那塑料勺。


    米糊糊吃了一周多,就可以往米糊糊里添加根茎类植物研磨的糊糊了,土豆胡萝卜山药南瓜,换着种类,挨个来。


    这些蔬菜,都是暑假放假在家的小舅舅郑星星,一大早上去菜市场挑回来最新鲜的。


    郑爷就没见过郑星星这样放暑假,还每天五六点起个大早的高中生。


    “没事,哥,我早起已经习惯了,正好当出去晨练了。”郑星星进入变声期,讲话时小嗓子跟公鸭子似的。


    每次他一说话,花生都盯着他瞧,小舅舅嗓音忒独特,忒吸引小孩子了。


    除了郑星星这个小舅舅躬耕于照顾小外甥的第一线,回到燕城的叶少爷原本也想隔三差五就上门,但他被赵淑梅抓进公司实习,检验学习成果了,沦为半个上班族,实在是苦不堪言。


    “我真的不想上班,连算命师傅都说我天生就不是上班的命啊!”叶聿风坐在郑秋白家里,抱着嗦手指的小外甥嚎啕。


    “我也不想上班。”只有周末回燕城的霍总又开始贪恋休假了,他现在就盼望着霍长策快点儿长大,到十八岁,就接手他这个亲爹的事业,这也不算压榨童工了。


    “哥哥,求求你,”叶聿风也有相似的想法,他乞求地看向郑秋白,“要不,我们培养培养花生将来继承家业吧?”


    霍峋替郑爷作答:“你滚远点。”


    郑秋白也是毫不犹豫把儿子从叶聿风手里抢回来,“我赞成你自己生一个继承人。”


    “我有这功能吗?”叶聿风仰倒,他的目光落到了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郑星星身上,“哎,对了,这不还有他吗?”


    第 113 章 叫爸爸


    郑星星现在可不是当初的干狼似的小黑孩儿了。


    在燕城不用下地除草种菜,他整天不是在学校读书,就是在家里研究厨房技能,为数不多的出门也都是在封闭的游泳馆练习蝶泳,这脸蛋和身上早捂回来些了。


    是不算特别白皙,但一定泛着红润的健康肤色。


    营养睡眠和运动都跟上了,郑星星的个子在同龄人里也逐渐拔尖儿,已经一米七七了,穿上运动鞋和郑秋白的个头大差不差。


    他下一个要超过的,估摸着就是叶聿风了。


    仰着脑袋在沙发靠背上演绎吊死鬼的叶少爷‘啧啧’两声,“瞧瞧这孩子给你养的,真好啊。”


    叶聿风说这话时,有一种称赞公猪养殖基地里的肥美肉猪终于该出栏的‘诡异喜悦’。


    “你想干什么?”郑秋白警惕起来。


    “星星,你的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呀?”


    “不知道呢,叶哥。”


    郑星星把兑好比例的红薯泥交给郑秋白,低头去解自己身上粉红色的挂脖围裙,“哥,小心烫。”


    坐在漂亮爸爸怀里小花生嗅到香甜的气味,大眼珠子像灯泡似的锃光瓦亮,小手小脚扑腾起来,哼哼唧唧用行动催促爸爸快些给他喂好吃的红薯泥加餐。


    可能是奶粉喝了快六个月,这口粮叫花生仔吃得实在腻歪,于是小宝宝每次见到红薯泥土豆泥,眼睛都冒光,馋的流口水。


    长牙加上口欲期,小花生这小嘴巴流口水根本止不住,只能勤擦,外加戴上口水巾。


    口水方巾都是小花的,搭配花生每天的小衣服,也是个时尚单品,郑秋白每天给儿子色彩搭配。


    就是苦了真有洁癖的霍峋,对上一张嘴就哗啦啦的儿子,他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抗拒尤为明显。


    霍峋吞郑秋白的水相当乐意,但儿子的口水滴他胳膊上,他要去浴室里用搓澡巾刮去胳膊上的半层皮,才能褪去皮肤上惹人起鸡皮疙瘩的黏腻感。


    他已经很久没抱过张嘴的等吃饭的儿子了,喂食的任务,交给了郑秋白。


    郑爷举着勺子喂儿子,视线却还分神停留在‘冒坏水’的叶少爷身上。


    叶聿风对着郑星星挤挤眼,“以你现在的学习成绩,那不是想上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都随便挑?”


    有时候基因遗传也很神奇,郑家出个郑秋白这样的聪明蛋就已经该烧高香了,没想到郑星星也是个聪明蛋。


    搞得这一屋子里按智商排序,最‘笨’的是嗷嗷待哺的小花生,其次就是叶聿风了,不过叶聿风迟早也是要当老末的命。


    叶少爷继续讲:“要我说,你就学商科吧,将来大学毕业,直接进哥的公司。”


    霍峋‘嗤’了一声,“那你也要等六七年。”


    “再等六七年,也是有个盼头了。”叶聿风伸手去抓僵硬的郑星星,“星星,你现在好好学习,将来哥给你开高薪。咱家的产业和你哥我,就都拜托你了。”


    郑星星被叶聿风牵住手,有些无措,小孩子,还不知道大人说这种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当然,叶少爷百分百真心实意,可能他未来给人求婚,都不一定有此刻心诚了。


    “叶聿风。”郑爷眯起眼警告,转手将吃饱饱的小花生递给Asha。


    打哈欠的花生仔该放进摇篮去睡觉觉了。


    “星星以后要学什么,想找什么工作,都是他自己的事情。”郑秋白禁止给孩子设限,也禁止叶聿风压榨‘童工’。


    霍大嫂跟着问:“星星,你有和未来有关的梦想和爱好吗?”


    郑星星停顿片刻,继续摇头。


    燕城的高中大多都提倡应试教育,任课老师在课堂上几乎不会提分数和成绩之外的东西,充足到溢出来的书本知识和极简零星的课外指引,构成了如郑星星一般,对未来暂时没什么畅想的学习机器。


    可如果说爱好的话,他有,他喜欢做饭和游泳,他喜欢看到郑秋白品尝他做出来的菜肴时弯起来的唇角;喜欢沉在泳池底部,像鱼一般往前漂浮那一刻水流穿身而过的亲密无间。


    郑星星的厨艺,全家都领教过,好吃,实在好吃,十五岁就已经有了十年做饭经历,堪称大厨。


    至于他的游泳技能,教练也是赞不绝口,七月份参加省级的游泳大赛,得了个银牌呢。


    “可不能去做厨子。”叶聿风撇嘴,叫郑星星去开饭店当厨子,那简直浪费了孩子聪明的脑瓜,他不赞成。霍峋道:“想要练游泳走运动员的路子,他现在也有点大了。”


    一只银牌代表不了什么,郑星星的年纪在那,游的好,但也不是天才。


    真要走运动这条路,恐怕走到省队也就是尽头了,累死累活到退役,只能和他现在的教练一样,找个一月八百教小孩游泳的活计。


    郑秋白睨了眼这俩扫兴鬼,起身拍拍郑星星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厨子又怎么了?当厨子郑爷送他个饭店;想学游泳出来只能当教练,那郑爷就送他个游泳馆。


    郑星星笑了,不过他也真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现在也不该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学习成绩上面。


    他搁理科火箭班,有理科天赋的同学太多了,他闷头熬夜做题,也只能勉强考进年级前十,一次第一都还没碰到过呢。


    再这样下去,都要给哥哥丢脸了。


    虽然郑秋白三令五申,叶聿风还是偷偷摸摸给郑星星灌输长大后到立人集团来给他打工的思想。


    “好星星,你看哥对你这么好,哥还给你买汉堡薯条、带你去游乐场,你可不能学习好了就抛下哥不管啊。”郑秋白与霍峋有孩子养老,叶聿风也总要为自己的未来找个后手。


    郑星星笑,“叶哥,我不会的。”


    他本就是个纯良的脾性,这个家里,无论是谁,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不会忘的。


    眼看叶聿风天天为了上班那点破事跑到家里来蹭吃蹭喝,如今房子还换成了大平层,更给了这叶聿风直接住下的由头,于是霍峋不满了。


    霍峋一周统共回来个两天,有时候还要加班,回不来。


    叶聿风又不像郑星星似的有眼力见,吵闹咋呼,缠着郑秋白为他当家做主,霍峋想和郑蝴蝶二人甜蜜的时间空间都被这厮挤压了。


    霍峋硬着头皮给他出法子,想让这人早点滚蛋,“实在不行,你就雇一个商科的CEO,退居二线。”


    “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聿风早就劝赵淑梅请个靠谱的商科海归CEO,到时候他进入集团就做个轻轻松松的董事长,颐养天年就好。


    结果他差点被奶奶揪成个红烧猪耳朵。


    在老一辈眼里,公司没有交给外人打理的理由,就连当初叶老爷子能说服赵淑梅接回叶静潭,那也是因为私生子的身体里流着一半叶家的血。


    叶聿风长叹一口气,“可惜,我身上没有叶家的血还这么不聪明。”


    领养的身份一直是叶少爷心上一块疤,也就是当下这个环境让他放下了所有芥蒂和伪装,才会开口提起。


    赵淑梅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但他就是块朽木,不可雕也。


    这可怜样卖得,霍峋都不好意思把人往外赶了。


    郑爷支着下巴,安慰起蠢弟弟,“聿风,奶奶才不在乎这件事。”如果在乎,赵淑梅才不会想尽办法都要把叶聿风培养成继承人,早从亲戚手边过继孩子了。


    “过继?”瘫在沙发上的叶少爷满血复活,“这么说从靠谱的亲戚里给我过继个继承人不就成了?”


    要不说还得是脑袋聪明的人有法子。


    他现在没有儿子,过继一个不就有了?


    郑爷:?


    看着叶聿风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郑秋白反复思考,到底他刚刚哪句话叫叶聿风动了收干儿子的心思。


    “看来他的脑袋和正常人的确不太一样。”霍峋得偿所愿坐到了郑秋白身边,伸手揽住爱人的腰。


    不过霍峋也有好奇的事情,“为什么他爸不生个自己的孩子?”领养回来个这么笨的,在地下待的多闹心?


    郑爷揪揪霍峋的脸蛋,解释起来:“我妈是叶叔叔的初恋情人。”


    初恋,还是大学时的一见钟情,威力可想而知。


    于是叶长流半生未娶,孩子都是耐不住叶家人的催促,在得知舒澜产子后,才去福利院领养回来的。


    霍峋听后,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多了几分敬仰,对方看样子,和他似乎是同样的人。


    “那又为什么妈和叔叔没再生一个?”当时再生一个,放到现在也就是和郑星星差不多大的年纪。


    “为了我吧。”小时候的郑秋白过分敏感。


    舒澜为了养育郑秋白,已经做到了一个母亲能做的一切,她知道住在叶家的郑秋白没有安全感,如果她和叶长流结婚,只会让孩子更加多心。于是舒澜婉拒了叶长流的求婚,只答应男人死后的合葬。


    上辈子的郑爷长大之后,才渐渐觉出舒澜为他做过许多要让人后知后觉才能发现的牺牲,因为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太苦了,以至于每次反刍都有新的发现。


    但那时候的他并不理解,他甚至在幼稚的青春期里,由衷希望舒澜能拥有没有他参与‘剥削’的人生。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念头会让舒澜难过多久。


    直到现在,看着小花生,郑秋白才渐渐领悟到了那份母爱的全貌。


    原来真的有一种感情,源自本能,牵动心弦。


    霍峋提议:“等天气凉快点,我们带花生去见见爷爷奶奶。”


    等天气凉快些,小花生就可以和爷爷奶奶见面了。


    这个炎热夏天里,花生仔的主要任务,是学会乌龟爬和叫爸爸。


    六个月的花生已经能够自由自在地翻身打滚了,所以再把他放在郑秋白和霍峋的双人床上,一定要有大人看着,以防小花生一不留神就叽里咕噜滚地上去了。


    家里能装挡板的家具基本上都装了挡板,这是霍峋要求的,大人看孩子总有不留神的时候,万一磕了碰了,也赌不起。


    花生对于他活动范围多出来的挡板很是新奇,伸小手拍了好几下,嘴里满是婴言婴语,叽叽喳喳讲了一大通。


    看得出来他说的很开心,就是大人们一句话也听不懂,小孩子的话语,实在是过于生僻。


    育婴师说,小孩子从现在开始就该锻炼语言表达了,先从简单的单音节词汇开始,就比如“爸爸”。


    霍峋在教儿子叫爸爸这件事上,锲而不舍,只要被他抓到儿子睁着大眼睛没睡觉没喝奶的空闲,就要上去讲:“花生,跟着爸爸学,爸——爸——”


    这两个字叫得可谓是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小花生笑嘻嘻的,学的并不认真,“啊!”


    “爸——爸——”


    “嗯啊!”


    “爸爸——”


    “阿巴——”


    霍爸爸开始觉得儿子有点笨了,晚上他抱着郑蝴蝶的腰忧心忡忡,“我已经连着两周教他叫爸爸了,怎么还是学不会呢?”


    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也就是那个带着口水音的‘阿巴’。


    “他才半岁,刚会说a以外的单音节,你不要这么着急。”郑爷拍拍霍峋的脑袋,他理解爱人想听儿子第一声爸爸的急切心情,但天天抱着花生喊‘爸爸’也不是个事儿。


    揠苗助长,过犹不及。


    霍老大知道这件事后,冷哼,“哪笨啊?霍峋那小子当初快一岁了,才完整叫出个‘哥哥’,我还没觉得他笨到家呢!”


    是的,霍峋出生之后的第一个人生词汇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哥哥。


    燕城的槐树叶开始渐渐褪去绿色时,小花生终于发出了“ba”的单音节,有时候像在说‘八’,有时候像在说‘粑’,不过霍爸爸把这些音节统一归纳为‘爸’。


    他固执地认为,这就是儿子在叫爸爸。


    郑秋白觉得,儿子叫什么不重要,霍峋开心就好。


    小花生如今有了自己的考虑和打算,对时间有感知后,他的世界里产生了自己的规矩,什么时间该喝奶,什么时间该吃加餐,又是什么时间该换纸尿裤了,小小一个幼崽,心里门清。


    一次Asha喂加餐的时间稍微错后了那么一点点,就‘惹恼’了小雇主。


    对自己时间表控制相当精准的花生又开始用嚎啕大哭,来表达他的小情绪。


    这段时间手部的灵活训练,让他还能精准抓住轻便的东西,去丢人了。


    这是个不太妙的信号。


    郑爷回来看到被儿子扔地上的奶嘴,眉头一挑,不明白这样的坏毛病,怎么小花生还会无师自通。


    他想教训儿子,都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这小子软嘟嘟的一小团,靠在摇篮里掉眼泪的样子,实在是太叫人心疼了。


    育婴师及时拦住了想教育小孩的郑爷,“花生就是现在这个年龄段太敏感了,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事情,就需要发泄来表达,不需要大人太严肃去干涉。”


    俗话说,这就是猫嫌狗不待见的时候,只能靠着大人有一颗包容的心,辛苦辛苦熬过去。


    有了自己规矩的小花生,也不配合郑秋白去到霍家和叶家了,他就要待在自己家,不乐意出门。


    好在长辈们都很惯着他,霍家人隔三差五就要上门,连年迈的霍老和霍夫人都来燕城小住过一段日子,就为了看看这个难得的孙子。


    当霍峋亲眼见到他儿子因为不乐意提前换掉已经脏了的口水巾而“无理取闹”崩溃大哭时,他由衷庆幸,这小子还小的时候,郑秋白没让孩子上床,养成跟着大人睡觉的习惯。


    现在要把花生在睡眠时间从摇篮里挖出来,那可是触花生仔逆鳞的事情,花生仔绝不离开自己的摇篮,哪怕另一边是他漂亮爸爸的怀抱。


    阳历新年时,已经高二的郑星星放了三天假,留了二十五张试卷,叶聿风原本还想赞助这孩子去别的城市玩玩,见到这一叠作业都胆儿突,“学校这是想弄死你们吗?我和郑秋白当年可没见过这么多作业!”


    抱着花生的郑星星笑笑,“是有一点多。”


    高中生,绝大部分高中生,写不完假期作业,都是常态。


    留这么多作业的老师心里其实也门清,总会有一些浑水摸鱼,偷工减料的。


    可郑星星是个实诚的,点灯熬夜也要写。


    写的郑秋白都有点心疼这孩子学得过分用功了,怎么就不知道偷偷懒,给自己放放假。


    霍峋这个当大嫂的提出解决办法:“要不咱俩去给他写点儿?”


    “他不会答应的。”郑秋白摇头。


    霍峋“啧”一声,“这作业留的也是多,花生以后可不能留在燕城上学,要么去港湾,要么去京市。”


    原本还想争辩下燕城应试教育还是有其竞争力与优势的郑爷,半晌也是点了点头,他也舍不得花生遭这罪。


    反正小花生的人生是可以预见的一帆风顺,他需要的不是埋头苦学,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是偏向于全面性的人格塑造与培养,走独属于他那条路。


    阳历年过后,霍峋的公司在港湾更换了一次办公地址,搬进了左邻港湾金管局右临港湾交易所的国际中心七十六层,整体面积比先前靠海港的办公楼大了三倍。


    这里也是上辈子霍峋用到最后的办公地,不过现在比当初提前了两年搬过来。


    霍总特意邀请郑秋白来参观他的办公室,不过这一阵子港湾在闹流感,小花生还是被送去了大伯和大伯母家,霍爸爸没有邀请他。


    第 114 章 惊喜


    霍峋的办公室宽敞气派,港湾这边设计师的审美超前的同时,还注重风水格局,屋子里招财树的摆放位置都有讲究。


    Bryce的总助位,和发财树一起放在一进门的步廊前,步廊左侧是霍峋近两千平方尺的办公室和休息间,右侧是单独的专用会客厅,做了防监听的专业处理。


    老板的办公室,主打的是简洁风格,除了超大的办公桌,没有七零八碎的文件柜和乱七八糟的摆件,一张超长办公桌,鳄鱼皮的老板椅背后就是可调节光影明暗的超大落地窗,正对着港湾伦德银行与两条包围中环的高架桥。


    设计师说这样子搞,聚财又聚气。


    霍峋这摩登的办公椅他还没来得及坐,郑爷已经一屁股坐上去了。


    欣赏入眼的风景后,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小破书里的总裁办公室都要建在高到叫人目眩头晕的楼层了。


    的确是气派,坐着就能睥睨天下。


    金玉庭建的还是矮小了。


    “怎么样,你喜欢吗?”霍总单手扶住椅子背,另一只手落到座椅扶手上,俯身寻求郑蝴蝶的意见。


    “还不错。”霍峋这小子是知道享受的,郑秋白又问:“这统共花了多少钱?”


    霍峋抿了抿嘴,“花了——也没多少,不贵,Bryce找的设计团队很靠谱。”


    已知国际中心的租金是个天文数字,霍峋这办公室的装修,自然要配得上这寸土寸金的地段才成。


    于是霍总装修根本就没有预算上限,郑蝴蝶屁股下这把椅子,八十万港元,后面那张平平无奇的黑色办公长桌,二百万。


    休息室里的家具就更贵些了,考虑到郑秋白说不定要和自己一起偶尔留宿办公室,床铺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皇室品牌。


    郑爷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霍峋这话瞒不过他,“你自己挣的钱,怎么花我都没意见。”


    这也不是乱花,办公室是霍峋以后和乙方碰面的主战场,装好一点才不会输掉气势。


    郑秋白相当善解人意,一点不小气。


    这下好了,原本还担心花了太多钱装修,叫郑蝴蝶不满的霍总又不高兴了。


    他也想叫郑蝴蝶管他的钱口袋,或者他来管郑秋白的钱口袋,他绝对可以为郑蝴蝶创造财产收益的新高。


    两个人虽然有了孩子,却没有结婚证,法律意义上,霍峋和郑秋白还是两个相当独立的个体,从财产到本人。


    于是这件事一直是霍峋的心结。


    奈何他小心翼翼提过几次把二人财产做共享公证,再找律师拟定共有协议,都被郑蝴蝶拒绝了。


    郑秋白的意思是两个人的财产还是不要混作一谈,又说反正以后都是儿子的,放不放在一起,也无所谓。


    郑爷这‘AA制’的思想还是太超前,守旧且‘大男子主义’的霍总受不了。


    哪有两个人过日子,都还算那么明白,各过各的?


    难道孩子也能一人怀一天、一人生一秒吗?显然不能。


    Bryce和公司律师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离谱的诉求,别人家的老板都是想破脑袋钻法律空子将辛苦打拼来的财产私有化,他家老板却为老板公不乐意花他的money而苦大仇深。


    天杀嘅,哪有这样的道理?


    霍峋为自己正名,“你哋识乜嘢,我揾钱就系畀佢洗嘅。”


    Bryce的确是不懂,但是他有不少歪点子供老板参考。


    老板公不肯主动花钱,那还不能让他被动消费吗?


    远在燕城和阿良琢磨着开[盈香]第二家店面的郑爷,某天收到了海流公司的邮件。


    对方在邮件里称他为尊贵的客人,洋洋洒洒的赞美之词说了一大通后,提到他订购的私人公务机海流350正在制造中,预计明年春天可以前往国外试机。


    至于Air worthiness Certificate等申请文件也请不必担忧,届时会有专门的对接人员,帮忙申办。


    全是洋文的超长邮件,叫郑秋白生生浪费了两分钟才读完,附录的缴费文件看起来相当真实,还有公章呢。


    活了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周全又活灵活现的E-mail诈骗。


    郑爷鸟都没鸟,这种骗术压根骗不到他头上。


    [盈香]近一年多的销售额相当可观,在燕城的上流圈子也逐渐打出些名号,甚至京市与津海还有闻讯而来的客人。一家店的经营模式摸清后,郑秋白觉得差不多可以复制粘贴了。


    当下实体生意想做的好,主要还是靠线下铺出去的门店数量,网购还没走进千家万户呢,再者烟酒这种东西,也没多少人会选网上购买。


    于是这段时间,郑秋白真是个忙碌的大老板,连儿子都没多少功夫顾及,经常他到家的时候,儿子都已经呼呼大睡了。


    不过十个月的花生,已经是能够独立自主的小宝宝了,他可以坐在婴儿椅上,自己吃下育婴师准备的红薯条、土豆条以及蛋黄,就是会吃的断断续续、满嘴都是,像个小花猫。


    育婴师和主顾家商量过后,还在腾空的客厅里搭了个小花生的专属‘游乐场’,里面基本上都是符合花生这个年龄段,开发智力的有益玩具。


    花生仔也很喜欢这个地方,经常在里面一爬就是一个下午,自己坐着捏人造水池里的硅胶小金鱼,也怡然自乐。


    不过花生现在也听得懂大人的指令,有时候霍爸爸会让儿子放下手头的玩具先吃饭或先洗澡,花生仔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轻轻放下小积木,爬着转过身子,等爸爸把他从游乐场里抱出去。


    “乖。”霍爸爸托着儿子的屁股进了浴室放好水的浴缸里,郑蝴蝶不在家,处理完工作,他也无聊,只剩下和小花生玩了。


    花生从小就有游泳训练,因而挂着游泳圈飘在浴缸里打圈圈,他也不惊慌,反而觉得有意思,兴奋地拍手,去追漂浮在水面上的小鸭子,“嗯!呀!”


    “嗯,那是小鸭子。”霍峋蹲在浴缸外面,给儿子用不刺激的婴儿洗发水揉搓小脑袋。


    十个月的花生头发依旧有点少,长得还不浓密,且细软像小猫的绒毛,每一根都很珍贵。


    浴缸里光屁股蛋的小花生头顶一团泡沫,还以为霍爸爸在和他玩,兴奋地拍打水面,最后搞得霍峋也浑身湿淋淋,不得不再洗一次澡。


    郑秋白到家时,霍峋正好出浴,胸肌勃发,水汽清新,站在卧室里,像个勾人的小妖精。


    郑爷今天在外面和烟草局的人攒了个局,喝了两杯白酒。


    可能是从怀花生起就戒酒了,他现在的酒量肉眼可见倒退,喝了还没有八两,就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你怎么喝酒了?”霍峋腰间围上浴巾,上来搀酒蒙子似的郑蝴蝶,把人往衣帽间抱。


    “晚上有个局,花生呢?”


    “花生早睡了。”还好Asha把孩子已经抱去婴儿房了,不然喝大的郑蝴蝶实在是酒气熏人,小花生都得被熏地满地乱爬。


    郑秋白被霍峋放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大爷似的岔开腿,半跪在地上的霍保姆任劳任怨给他解领带与衣服。


    “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就让阿良给你喝。”哪有当老板的亲身上阵喝酒的,敬霍峋的酒都是Bryce挡。


    “阿良还要开车。”郑爷伸手,去勾霍峋的下巴,指尖沿着下颌线,一路游离到他湿漉漉还没来得及擦干的鬓角,“你早上不是洗过澡了?今天出门了?”


    “没有,刚刚给花生洗澡,他玩水把我身上的衣服也泼湿了。”黏糊糊的,不舒服。


    霍峋又低头帮郑秋白扒皮鞋,“阿良喝多了,你就叫我去接你,让他自己打车回家。”


    郑秋白套着西装袜的脚被霍峋放在膝头,他撑着额头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休息两天。”


    “我又不累。”


    郑秋白不吭声了,他怕霍峋累


    霍峋抓着郑蝴蝶的脚腕,状似不经意道:“还是你那饭局上有不能叫我见的人?”


    “才没有,一桌都是老头子。”郑秋白把自己也归纳进了老头子的行列。


    再说了,现在燕城还有几个不知道他是有家有室的人。


    霍峋这才继续扒郑秋白的衣裳,把人脱的只剩条底裤,才抱起来往浴室走,刚给儿子洗完澡的霍保姆如法炮制,给郑蝴蝶搓洗。


    他一边给靠着浴缸的郑蝴蝶洗头,一边打听,“你最近,有收到什么惊喜吗?”


    “惊喜?”郑秋白仰着脸,闭着眼,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你给我准备惊喜了?是什么?”


    “惊喜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霍峋没忍住,低头在郑秋白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听海流的销售说邮件已经寄出了,可这两天他暗地里观察郑秋白,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那架飞机样子,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这国际邮件在路上耽搁了点时日。


    毕竟郑蝴蝶也不至于这么粗心,连一架飞机的订购函,都能轻飘飘地忘到脑后去。


    郑爷仔细思考,得出结果,“我没发现有什么惊喜。”


    他睁开眼,“到底是什么?”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霍峋浓密的眉毛轻轻挑起。


    郑爷觉得,霍峋大概对那所谓的惊喜尤为满意。


    “好吧,那我就等着了。”


    给郑蝴蝶冲掉头上的泡沫,霍搓澡工就拿着泡泡网开始给人身上打沐浴乳了,他转着圈打,越打越纵深,拇指几次搓过郑秋白身上的红痣。


    这颗痣霍峋很喜欢,因为郑秋白浑身上下都白白净净,一点瑕疵都没有,只有这颗痣,像是一粒红豆落到了白瓷盘间,格外漂亮。


    霍峋有时候会啃咬那颗痣周围,咬出一圈牙印,仿佛这样就能把郑秋白身上的痣圈住,归他私有,而郑蝴蝶会摸他的脑袋,叫他轻点咬。


    一月中旬,人在港湾的霍峋有点忙,加上港湾的流感闹得凶,他也不敢回家,怕身上带着病毒,传染给抵抗力弱的孩子。


    至于海流那架公务机,霍总又叫Beyce去催,外国人的办事进度,也太差劲了。


    Bryce却告诉他,人家那边的邮件早发过来了,也显示收件方查收了。


    霍总来气,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他家那位压根儿就没有收到海外包裹。


    “老细,系Email啦。”


    “咩啊?”花两千万买架飞机,就给他发个Email?仪式感呢?


    仪式感可能要等飞机造出来,出国试飞的时候了。


    这可把霍总气成山羊了。


    Bryce只好继续支招,又不是只能买飞机,买游艇,买房子,买奢侈品,也是一样的。


    霍峋觉得这也对,那就先买房子。


    如今霍峋的身价,总算是够得上临安湾富人区的验资线了。


    他挑了比上辈子他住的那栋地段更好的一处独栋别墅,伴山靠海,屋外带花园和泳池,屋后还有一大片草坪可做停机用。


    主屋地上三层,地下两层,住他们一家三口绰绰有余。


    房屋全款六千万港元,物业管家服务费每年二十六万。


    这个价格霍峋很满意,当场签合约。


    等再过几年,临安湾一带的房子几乎都要破亿,涨的是相当吓人,听说有不少知名港星也住这个地方,只是上辈子霍峋没注意过他那些住的并不太近的邻居。


    购置房产要赠与旁人,还要交税,杂七杂八的契税印花税个人所得加在一起,港湾房管局又从霍峋手里名正言顺掏去几百万。


    连Bryce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他们老板这不把钱当钱的德行了。


    买个房子,又不一定非要变更到老板公的名下,反正都是一家人一起住,钥匙交出去不就得了。


    或者,一早就该在签合同的时候把老板公‘绑架’到港湾,一个付账,一个签字,正好省下这笔税款。


    霍峋不以为意,送人东西,当然就要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送,再说了,他又不是花不起这点钱。


    临安湾别墅的专人管家比海流公司有仪式感的多,他特意给屋主预留的电话致电,“郑生,您好,我是您临安湾66栋别墅的专人管家Joe,此次致电是想询问您近期是否有施工装修或入住的打算呢?”


    郑秋白在燕城听到熟悉的港湾腔还有点纳闷,“什么临安湾?”


    “就是您一周前全款拿下的房产呀。”


    “一周前买的?”一周前的郑秋白在为了新店铺的选址跑商铺,哪有空去港湾买什么房子。


    而且港湾那个房子住的还不错,郑秋白没那么大物欲,房子够住就行了,多了又不会下崽,再说港湾的房价已经不在郑爷眼里可投资的级别上了。


    Joe依旧耐心答:“是呢,郑生。”


    郑秋白举着手机,再次仔细看了看来电显示,他觉得,现在这个年代,应该还不存在电话诈骗吧?


    “我没买房,你打错了,挂了吧。”


    “是您没错啦!不过,当天是一位姓霍的先生来看的房。”


    人在燕城的郑秋白,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拥有了一套港湾豪宅,配备私人管家那种。


    在他从Joe口中得知那套房子要六千万后,郑爷的的确确是‘惊喜’到了。


    可一周前的时间线,好像对不上霍峋在浴室询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那次的时间。


    更早的时候,似乎还有什么被他忽视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郑爷沉默地打开大脑袋电脑,登录自己的邮箱,将那封被他视作邮件诈骗的飞机订购单拖出来仔仔细细瞧了一遍。


    邮件里有扫描版的签约合同,因为角落那团字写的太囫囵吞枣,郑秋白粗略扫过的时候,都没认出这俩字签的是‘霍峋’。


    这一刻,郑爷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败家老爷们,也不过就是霍峋这德行了。


    郑秋白紧急订机票,又把花生打包送去叶家,交给赵淑梅和叶伯照看。


    下班回家的叶少爷逗弄圆头圆脑的小外甥,随口问道:“你干嘛去啊,不是说港湾最近流感闹得厉害?你还要过去?”


    郑爷点头,“是啊,流感闹得厉害,但我再不去一趟,霍峋就该在港湾烧包烧死了。”


    叶少爷耳背,“啊,他发烧了?严重吗?这你还是得回去看看,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多辛苦……”人在生病的时候是很脆弱的。


    远在港湾的霍总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正捧着手机,期待郑蝴蝶得到惊喜后,打电话来夸奖他呢。


    第 115 章 流感


    秋冬本就是流感高发季,港湾人口密度还高,那无形的病菌就像是长翅膀一般,潜伏在港湾的空气里,来势汹汹,伺机而动。


    日间新闻还戏称【无影病毒嚟去匆匆,可怜病患鼻涕冲冲】。


    霍峋秘书室里都有两个病倒的助理,全公司上下‘病入膏肓’的更是不少。


    Bryce贴心地在办公室里预备了消毒器具,无论是谁进门都先‘噗呲’两下以示欢迎。


    但纵使这样,他家顶头上司,还是被流感缠上了。


    霍峋今早起来照常准备上跑步机运动,却觉得浑身发沉,肌肉酸痛,但运动的习惯还是叫他硬着头皮慢跑了三十分钟,发了些汗才去洗澡。


    洗澡水温度偏低,渐渐唤醒了霍峋有点迟钝的大脑。


    重新‘聪明’起来的霍总开车去了公司,照常工作,完全没有被早上小小的不舒服绊住脚。


    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招了流感。


    霍峋就是盲目自信到,他这个身板,完全不会柔弱至此。


    下午从银行回来,霍峋坐在老板椅上等郑秋白给他打电话,断断续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个诡异的动静引起了Bryce的警觉,他汇报工作都站在霍总一米半开外,惜命。


    霍峋能看不出Bryce的‘贪生怕死’?


    他挥挥手,让Bryce赶紧出去,不要继续搁他眼前晃悠。


    Bryce尽责道:“睇你一直打乞嗤,使唔使帮你预约一位医师?”老细可是他们公司的‘台柱子’,那是绝对不能病倒的。


    霍峋武断拒绝:“唔需要,我某生病。”


    嘴硬的下场,就是霍峋引以为傲的免疫系统疑似败给了所向披靡的流感病毒,他下午还没等来郑秋白的电话,先等到了不对劲的体温。


    他发高烧了。


    Bryce紧急推停霍峋接下来的见客和行程,又打电话给港湾医院,描述上司的状态后,叫他们派出外诊的医生来。


    躺在休息室大床上头痛欲裂的霍总知道白大褂的医生走到床边了,还不敢相信,他真的得流感了。


    这绝对不可能!


    发烧这样的小毛病,对霍峋硬朗的身板来说实在是少见,上辈子他且算个“病秧子”,可也没落下锻炼,他健身成瘾,所以基本上那时候肉.体上的病态反应,都是心因性的。


    熟悉的羊毛卷医生带着蓝色口罩站在床前,笑眯眯道:“是不是病毒性,要验血才能出结果啦。不过霍先生您现在已经高烧三十八度六啦,需要紧急退烧呐。”


    都快烧成傻子了,霍峋还认得清来人,能口齿伶俐地说话,这样的意志力,不愧是能赚大钱的主。


    Ethan医生麻利地组装移动输液架,随行的小护士按照要求为霍峋抽血后,从药箱里掏出了调配好的退烧输液瓶和输液针,“就轻轻扎一下呐,不痛的啦。”


    霍总:……


    Bryce站在门边,脸上同样带着口罩,随手拎着一桶消毒酒精,时不时就‘噗呲’两下,保证他方圆一米内不会有病毒靠近。


    Ethan医生扭头叮嘱Bryce一些注意事项后,道:“护士会留到输完液再走,验血结果出来,医院会电话通知的,注意接听,今晚也要勤观察病人体温变化,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给我喔。”


    “OK啦。”Bryce答,其实他很不情愿呐,毕竟这就意味着,他得加班留在公司里伺候大老板一天一夜,这个点钟,找护工都不太方便了。


    不过霍峋其实也没指使Bryce做什么,退烧药里面有安定成分,不一会,他就闭上眼,被迫昏昏沉沉睡下了。


    人生病时候可能就是太虚了,连梦都跟着一起欺负人。


    霍峋的梦断断续续,都是上辈子叫人难过的光影,一层叠一层,像是一本翻不尽的书,叫他想醒都醒不过来,痛苦又恐慌。


    郑秋白自机场打的士赶到国际中心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眉头紧锁冷汗直冒的霍峋。


    病歪歪的霍峋极少见,病到昏过去接不了他电话的霍峋更是珍稀物种,郑爷见状的眉毛立马打了结,‘兴师问罪’的火焰全熄,坐到床边,轻轻用酒精湿巾帮霍峋擦汗。


    “郑先森,”Bryce用他蹩脚的普通话给郑秋白解释了来龙去脉,“不过刚刚医院已经打电话过来啦,嗦霍总不系病毒性感染。”


    还好不是流感,不然明天倒下的就轮到Bryce了。“那是为什么突然发烧?”


    Bryce思索片刻,道:“医生讲,可能系太累噜。”


    马上要春节了,霍峋人不愿留在港湾,想回内地多待一段时间,于是这段日子加班加点干活,他本身工作强度就已经超出常人不少,又猛加班,再抗压也要超出精神和肉.体承受阈值了。


    毫不夸张讲,霍峋的工作量放在钢铁侠身上,钢铁侠也要进废铁场。


    郑秋白早就料到这一天,他从没见过像霍峋这样,陀螺似的旋转,永不停歇的人。


    哪怕在燕城,霍峋表现的足够漫不经心,胸有成竹,郑秋白还是会担心,这两地奔波本身就是加剧疲劳的事,他想让霍峋量力而行。


    郑爷这个善解人意的老板公叫站岗的Bryce下班了,反正他已经到了,他来照顾霍峋就行了。


    “真某用我帮您搭把手嘛?”


    “不用了,不早了,你快下班吧。”再耽搁下去,Bryce回家的轻轨都要停运了。


    不过郑秋白还真没给病人陪过床,他只能按照霍峋照顾他的方式,照葫芦画瓢。


    Bryce是没好意思给他老板换居家服的,霍峋也不会叫Bryce碰自己,他有洁癖。


    以至于霍病号现在躺在床上,身上穿的还是衬衣和西裤,这种硬质的面料,出了汗黏着身子很不舒服。


    郑秋白的力气肯定是没办法把人架起来换衣服,使出全身劲儿,才把霍峋翻过来翻过去。


    直至最后一条底裤扒下来,满头大汗的郑爷给这赤条条的人擦遍酒精后继续塞进被窝里。


    床头还有几种喝的退烧药,不过郑秋白给霍峋又量了体温,输完液后,那体温已经从吓人的三十八度六降到三十七度九了,估计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彻底退烧。


    郑爷伸手抚摸霍峋温热的额头,他觉得霍峋可能是烧到头疼,这才一直皱着眉,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被触碰的霍峋发出几不可闻的哼声,像在难过,郑秋白就换掉衣服上床,把人抱在怀里给继续揉额头和太阳穴。


    这倒不是效仿霍峋了,是小时候他发烧头疼,舒澜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直到霍峋不再紧锁着眉,靠坐床头的郑爷才松一口气,低头吻了吻霍峋被他揉通红的脑门。


    *


    霍峋醒过来时,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4,从大脑疼痛的程度来看,他大概已经退烧了,现在只觉得脑门上的皮肤有点疼。


    屋里没有Bryce的身影,于是口干舌燥的霍总还要自己爬起来喝水,他支起胳膊想动作,却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同时他的左手在两米五的大床上,触碰到了有温度的人形物体。


    察觉被子里有人那一刻,霍峋已经退烧的大脑在飞速旋转。


    Bryce要是敢这样没分寸地躺上他的床,他会不顾及两辈子的关系,明天就让人事通知Bryce走人!


    这小子再困,地毯不能睡吗?沙发不能睡吗?


    非要睡床上污他清白?


    霍峋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也做好一脚给对方蹬下床的准备,才敢侧身去看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


    不过,这个背影很熟悉哎。


    和清白没什么关系。


    这是他的秋白。


    霍峋抬手搓了把脸,以确认他现在不是在做梦。


    感觉到床垫晃动的郑爷翻了个身,他确认霍峋三点多退烧后才敢闭眼,现在还没睡沉,“你醒了?还难受吗?是不是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霍峋做了一宿噩梦的憋闷在这一刻被冲散开来,梦里让他恐惧担忧的事情都是假的,现实里,坐在他对面的郑蝴蝶才是真的。


    他扑过去,把人抱进了怀里,喝不喝水的,现在不重要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郑爷被压倒在床上,认命道:“我接到了Joe的电话,知道了你背着我买房子的事,又去翻了翻邮箱,发现了你私下买飞机的事,所以我过来看看你,以防你什么时候偷偷背着我成世界首富,我还不知道。”


    不是世界首富,都不带这么烧包四六的。


    “那房子是我上辈子住过的,环境很好,适合我们带着小花生一起住。”


    房子的理由郑秋白勉强采纳,“可我要飞机有什么用?”


    “方便你来港湾,也方便我回去。”


    “……”这个理由,如果是好端端的霍峋讲出来,郑秋白绝对要教训他。


    各大航司那么多飞机,是不够他霍峋使唤了,非要自己买一架搁家里?


    但现在,郑爷于心不忍。


    算了,买就买了,还能退回去不要吗?


    不过,“以后你要是再买这些玩意,就背着我点儿,别让我知道。”郑秋白一想到自己不知猴年马月能挣回来这一个亿,他就痛心。


    虽然这是霍峋自己挣的钱。


    “这怎么行,那都是记在你名下的财产,都是给你的!”


    “那你以后就不要买了,我不需要。”郑爷是个看淡外物的,当然,也是他的阶层的确还没到买大豪宅和私人飞机的层次。


    “那你需要什么?车子?燕城的房子?店面?”霍峋带点胡搅蛮缠的劲儿又上来了,死抱着郑秋白不松手。


    “我需要什么,我会自己买,你不用惦记。”


    “什么叫我不用惦记?我给你买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我给你买东西,你收着,你现在不花我的钱,还想花谁的钱?”


    “?”非要挑个人花他的钱吗?


    郑秋白就不能花自己赚的钱吗?


    霍峋痛心道:“你和我之间算的太清了。”


    “你一直都不肯做我们之间的财产公证,我给你卡,你也不要,在燕城从不花我的钱,现在连我给你花钱你都不让,那你、那你和不爱我有什么区别?”


    “我当然爱你!”郑秋白大惊,这怎么还能上升到感情层面的问题呢?


    郑爷单纯是心疼钱,没有这么嚯嚯的。


    “可你现在这样做,就好像你根本不需要我,我们之间如果分开,甚至都不用做财产分割,你随时都能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把我抛下!”


    霍峋是真在控诉,他讲话还带着感冒鼻音,听起来的效果就好像声泪俱下似的。


    不过另一位当事人郑爷,实在是觉得霍峋离谱,“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家长里短的狗血剧吗?”


    怎么故事就进展到了他要离开霍峋,带着花生远走高飞呢?


    别的不说,那花生,大名叫霍长策,都跟着霍峋搁一个户口本上了,是郑秋白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那霍家不得派人全世界抓捕他啊?


    “我不会带着花生跑的,花生的另一个爸爸永远是你。”


    “那你呢?你还是自由的,你随时可以抛下我。”


    归根到底,霍峋老土的思想,让他十分相信一张法律认可的结婚证可以使他和郑秋白的感情变得不可分割,得到保障,不容他人侵犯。


    结婚证办不了,霍峋就从其它有法律保障的玩意上花心思,公证也好,协议也罢,只要有这东西,他就能有安全感。


    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郑秋白不乐意和霍峋财产共有,在霍峋这里,是郑秋白不够爱他,或许心里还有别的打算,随时能抛下他走个清净。


    但郑爷,只是单纯觉得没必要,他在花钱这件事上根本没有仔细计较过是他花的多还是霍峋花的多,谁手里有,谁方便,谁掏就是了。


    这玩意能和爱不爱的挂上钩的,只有霍峋这琼瑶看多了的脑瓜子。


    但为了防止霍峋再做点烧包事儿,郑爷点头,“好好好,签签签。”


    “你答应了?”霍峋惊喜。


    “嗯,都依你,你说怎么公证,怎么协议,就怎么来。”只要霍峋安心。


    早上十点,法务部唯一一个没有被流感击溃的实习小律师被Bryce带到了大老板面前,为老板和老板公起草了财产共享协议。


    下午两点,从港湾公证处走出来的霍峋心满意足,手上一叠子印了鲜红章子的文件,彻彻底底把他和郑秋白绑在了一处。


    “满意了?”郑秋白今儿一天,陪霍峋就像陪花生过家家似的。


    “相当满意。”霍峋亲昵地揽住郑蝴蝶的腰,“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 116 章 周岁


    **02年2月14日,是正月初三,也是花生仔的周岁生日。


    因为正值阖家团圆的新年假期间,这场周岁宴并没有大操大办,搞得人尽皆知,地点定在了京市,只邀请了两家走得近的亲朋好友,浅摆了十八桌。


    花生仔作为这一天的主人公,一早就在Asha的帮助下,换上了整身的浅咖色西装,脚踩小皮鞋,脑袋上还顶一只礼帽,活脱脱一位深受父亲影响的小绅士。


    郑爷问儿子喜不喜欢这身衣服,花生猛点小脑袋,咧开嘴笑得开心,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加上深深的双眼皮褶皱,成了一双缝儿。


    “看样子他还真喜欢这打扮。”陈禾瞧着小侄被Asha抱在镜子前,揽镜自照的模样,知道这小子是真喜欢,不是作假的。


    原本大人们还为花生周岁宴是穿厚实的小唐装还是穿西服好而各分阵营,各执一词,不过,还是花生的主意最大。


    “可能是天天看他爸爸们这样穿,也有样学样呢。”赵淑梅道。


    小孩子哪里分得清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他只知道,两个爸爸天天穿成这样,所以他也要穿成这样。


    一周岁的小花生会说些简单的单字了,比如霍峋心心念念的‘爸’,目前霍爸爸正在努力教给儿子另一个父亲的称谓‘爹’或者‘Daddy’,用来区分他和郑秋白。


    不过目前花生暂时还没学会。


    但其实花生仔嘴里的霍爸爸和郑爸爸是很好区分的,只要没有任何所求,只是黏糊糊的撒娇叫‘爸’,那喊得一定是郑爷;


    而如果是尖声细嗓、带着哭腔去叫‘爸’,那叫得必然是霍峋。


    这种情况多发于花生仔想要的玩具够不到了、想吃的东西不够吃了,是一种需求性的呐喊。


    因为郑爷从来不会对儿子任予任求,他会摆事实讲道理,教儿子懂事,做宝宝也不代表他可以无理取闹。


    但霍爸爸会。


    霍峋是个满分的老婆儿子奴,在他这里,只要花生BB的需求不是什么触及底线的事情,那他一定会全盘满足,俗称惯着,有时候还背着郑爷偷偷惯。


    一向坦坦荡荡的霍总,在多给儿子吃一块零食鲜虾片和奶酪条这件事上,必须背着郑蝴蝶。


    不过郑秋白每次都会发现。


    毕竟小花生一顿主食就吃那么点东西,如果Asha提到哪顿饭花生仔没吃干净,郑爷压根不需要转动大脑,就知道饭前这小子一定从霍峋那讨来了‘加餐’。


    而后就是这对同姓的父子俩,一起被郑爷‘提溜’耳朵训斥,“饭都吃不完,还要吃零食?他肚子就那么点,净盛垃圾食品了。”


    郑秋白也是当了爸爸之后,才觉得主食之外的零食,算得上垃圾食品,孩子能少吃还是要少吃。


    “真就只吃了一点,下次绝对不给了。”霍峋抱着孩子,小花生怯怯蜷缩在霍爸爸的怀里,“嗯,爸,点点,给。”


    霍峋掂了掂儿子,使眼色道:“不给了。”


    “不。”听得懂爸爸讲话的花生仔暂时还看不懂霍爸爸眼神的暗示,不过他知道,零食还是要给他的。


    郑爷也是给这小子气笑了,他生这小孩,实在鸡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还能随谁,我看是真随你。”常来看外甥的叶少爷如是道,他现在越看花生的五官轮廓,越觉得这小子长得像郑秋白。


    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樱桃小嘴,活生生的美人胚子,偶尔被育婴师抱到小区里遛弯晒太阳的花生仔,经常被其他有娃的邻居误认成小姑娘。


    “我怎么感觉他更像霍峋。”郑秋白不认同叶聿风的话。


    “哪里?”叶聿风摆弄着嗦手指奶酪条的小外甥,左瞧右瞧,没看出他哥夫的五官。


    很快,被舅舅打扰了享受零食美妙时光的花生嘟噜起肉嘟嘟的小脸,嘴巴一抿,表情严肃起来,“舅!走!”


    花生下逐客令了。


    见状叶少爷倒吸一口凉气,“天嘞,像,这是真像啊!”


    这小心眼子闹脾气的模样,和霍峋一模一样!


    花生目前不大点儿的聪明脑袋,已经能分清经常来探望他的家人们了,如:慈祥的外奶奶和慈祥的爷爷奶奶们;


    常带礼物但有点讨花生嫌的大舅舅和不常回家、但一回家就会做很多可口零食的小舅舅;


    长得有点像雷公让花生有点怕的大伯和总笑吟吟像百灵鸟似的的大伯母;


    脸上带着玻璃片讲故事很温和的一伯与会举花生飞高高的三伯;


    以及只能在海外寄回来的相片上见到的、好像三伯留了长头发的小姑。


    在周岁宴上,花生总算见到了他‘长头发版的三伯’小姑,小姑的怀抱很软乎,身上也香香的。


    从宝宝视角瞧,小姑长得其实比三伯好看得多。


    “真沉啊这小子。”霍淳在国外这一年,不知道多少次想跑回来玩玩弟弟的小孩,只是她的导师不放人也不准假,那老头怕霍淳跑回国就不回来了,她身上还系着不少研究成果呢。


    霍老大闻言蹙眉,“我说什么来着,当初就不叫你到国外去读书,瞧那群洋鬼子多精?”


    “那能怎么办,我要学的东西,国内学不到。”


    “可你现在连国都难回来!”霍老大都想去把那洋老头子轰成渣渣了,敢扣他妹子。


    “大哥,不着急,我有我的打算。”


    “我看你要是敢崇洋媚外——”


    “我可没有,我绝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郑秋白也是第一次见小姑子,把小姑子和大伯哥的对话听了几回合,不由得感慨这霍淳不愧是霍嵘的胞妹,这讲话调调,不要太像。


    大人敬酒时,霍淳还专程过来和郑秋白讲话,“现在才告诉你,你第一次上门时给我带的礼物,我超喜欢,那烟在国外都不好买,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


    七星王是霍淳这个老烟枪深爱的款式,口感厚重,且有鲜明的奶油味,不算小清新,有冲劲,很提神。


    “是霍峋告诉我的。”郑秋白实话实说,他那时候还思索了一会霍峋说的是真还是假,毕竟霍淳是个姑娘,送那么些烟会不会不好。


    送对了就成。


    霍淳感动,心道这弟弟真是没白养,还知道暗中观察她这个姐姐喜欢什么牌子的烟。


    不过,“霍峋你现在也开始抽烟了?”


    “不抽。”霍峋立马摇头,他都是有爱人儿子的人了,还抽什么烟。


    他顶多在一些避不过去的场合举杯喝点酒,烟是绝对不会沾,“姐,你也少抽点吧。”


    这玩意,对身体没有半点好处。


    霍淳笑笑,道:“霍峋,你好像长大了。”


    其余人与霍峋朝夕相伴,可能对霍峋分变化并不敏锐,哪怕是郑秋白。


    但霍淳还记得,上次她回家时,弟弟那副幼稚又别扭的情态,像个男孩,霍峋那时的年纪也的确还是男孩。


    只时过境迁,现在她眼前的霍峋,好像变成男人了,是因为爱人,也是因为宝宝。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成熟总归是一件好事。


    小花生的周岁宴上,还有元麒龙和李晌,这俩人可是霍峋从小到大的铁磁,从小被家里念叨着和霍峋比。


    不过他们俩也承认,霍峋在智商上,的确有那么一点遥遥领先。


    可谁能想到,这小子连人生赛道,都要抢跑。


    李晌今年毕业,按照家里的安排进入了华国银行,下周开始相亲,他不乐意相,家里就会搬出‘霍峋儿子都一岁了’做杀手锏。


    “我恨呐。”早知道当初就不帮着霍峋做诸葛亮了。


    元麒龙夸张道:“我都不敢相信,这花生一十岁了,霍峋才四十,走出去不得以为是哥俩?”参考霍峥与霍峋的年龄差。


    “滚。”霍峋笑骂。


    李晌想起刚刚见过的小花生,小声问:“我怎么觉得这孩子,现在长得有点像你了?”


    当初满月酒时,算一算时间,李晌和元麒龙意识到这个孩子就是一早霍峋在京市和他们商量的大事。


    兄弟执意‘戴绿帽’,还戴地这样光明正大、普天同庆、毫无芥蒂,那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看霍峋戴的开心,李晌和元麒龙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庆贺,封好嘴巴,没叫这件事走漏出去半点风声。


    霍峋看这俩人还蒙在鼓里,道:“以后他会长得越来越像我和郑秋白。”


    李晌大惊,“为啥啊?”


    元麒龙道:“养的久了,总会有点像,就跟养猫养狗一个道理。”


    “不,因为他就是我和郑秋白的孩子。”


    李晌和元麒龙:咩啊?


    霍峋不理会兄弟的震惊,“记得管好嘴巴,不要说出去。”


    花生的周岁宴以抓周抓了霍老大的军功章与霍峋的银行卡做结,这小鬼头贪的哦,大人说了只能抓一个,他还是要抓俩,左右手都占满。


    花生偏好亮闪闪的东西,大伯的鎏金纪念章和他爸爸金色的银行卡,正合花生的意。


    这抓的,也很合霍老大的心意,看来他这小侄子,能够传承他的志向。


    霍峋同样满意,他儿子当然是要继承他和郑秋白的事业才对。


    霍嵘眼尖,半开玩笑道:“他这是要当**啊!”


    左手权柄右手金钱,不是**是什么?


    “瞎说什么呢?”陈禾拍了霍老三一把,这玩笑可不能胡乱开。


    *


    一岁的花生被育婴师建议找一些同龄的婴儿朋友相处,有利于锻炼孩子的沟通和表达能力。


    这个建议,听起来是给花生的,实际上是爸爸们需要解决的问题。


    同龄的玩伴,那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在叶家,郑爷的一众同辈里,他生孩子是最早的,叶聿风到现在都还在打光棍儿呢。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叶少爷的确找了个靠谱的‘干儿子’,其实是赵淑梅认的干孙子,从旁支来的,老太太有意将他做叶聿风的副手培养。


    这人比郑秋白和叶聿风小两岁,京市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名叫赵秉丞。


    郑秋白见过一次,要不是知道赵秉丞是从京市大学管综毕业的,郑爷都得以为这是个做保镖的家伙,那身板都赶上霍峋了。


    寸头浓眉,冷面非常。


    “郑哥好。”声音也如洪钟一般,中气十足。


    “你好。”


    赵淑梅介绍道:“秉丞也住在家里了,每天都和聿风一起去上班,他现在是聿风的助理。”


    另一头低头扒拉饭的叶少爷一脸不满,什么助理?那简直就是给他请了个冷血无情的机器人家教。


    叶聿风看不懂项目汇算,赵秉丞扣着他在办公室里逐字逐句讲解;叶聿风看不懂财报,赵秉丞就拉着他到会议室,升起白板,从审计分析开始讲起。


    放半年前,叶少爷绝对想不到,他上班的日子,原来还能变得更难熬。


    别问,问就是有点想死了。


    因为看块头就知道了,他打不过赵秉丞,也跑不过,只能被迫学。


    且哪怕他明目张胆摆烂,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故意耍赖,赵秉丞也不气,如果叶聿风学不会或者没学进去,第一天他会在同样的时间和地点,拿出新的案例,再次讲解。


    “遇上这么好的人,你还不懂得珍惜?”霍峋对小舅子的遭遇幸灾乐祸。


    不过,实话实说,这么一看那个姓赵的的确人不错,至少没有他和郑秋白一开始担心的狼子野心。


    如果是个‘佞臣’,叶聿风现在恐怕已经被哄地美不呆美不呆了。


    “珍惜什么?我真是想死!我要离家出走!”叶聿风大叫起来。


    没错,他要离家出走!


    这就去机场,他要立马逃出国!


    叶少爷抓住郑秋白的手,双目含泪,那是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之泪,“告诉奶奶,我在外面玩够了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公司就先交给那个姓赵的——”


    叮咚——郑爷家的门铃响了。


    霍峋走到玄关打开门,保镖似的赵秉丞就站在门外,“霍哥好,叶哥下班之后是过来了吗?他现在该回家了,不然明天早起上班会迟到。”


    就这样,双目含泪骂骂咧咧的叶少爷被无情拖走了。


    郑爷道:“之前那个算命的说,无论叶聿风怎样,都有人管他照顾他,看来还是真的。”


    “就该来个这样的管教他。”霍峋希望小舅子多遭遇点‘毒打’,他实在太幼稚了,还不如花生呢。


    只是花生的玩伴,始终是个困扰爸爸们的问题。


    在霍峋那边,实属是花生出生的太晚了,花生的同辈们,大多都和他爸爸们一般大,这哪里还能玩的到一起?


    “要我说,家里只有这一个,就是孤单。”霍老大又来发表他老封建的见解,“你看你小时候,有老三老四带着你玩,哪里会觉得无聊?”


    “花生也该有个弟弟妹妹。”


    老一辈,还是觉得多子多福,多些兄弟姐妹,将来也多些扶持。


    所以趁还年轻,身体也恢复一些了,花生也还小,不如抓紧时间再怀几个,生个俩仨的,孩子能有伴,家里也不是养不起。


    对大哥的话,霍峋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都懒得理。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可轻巧,生孩子这件事到底有多辛苦,霍峥是一点不知道。


    “你听见我说话没啊!?”


    “没有。”


    “霍峋?”


    “大哥,别念叨了,我现在生不了了。”霍峋不想和霍老大对吼,选择抛下惊雷。


    还好他早结扎了,不然按照他和郑秋白的频率和次数,大概花生早有个揣在郑蝴蝶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了。


    霍老大虎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弟弟,“这、这——你才多大啊,这就不行了?”


    “嗯,不行了。”


    “真的假的?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这还有救吗?”


    “去看过了,医生说我精.子质量不行,能有花生都是不幸中的万幸。”霍峋一本正经的胡诌。


    霍老大还真信了,因为他觉得没有男人会在这种事上扯谎。


    打那之后,霍老大顾忌霍峋的雄性自尊心,再也没敢催弟弟和弟妹生一胎的事儿。


    郑秋白原本还觉得奇怪,他对霍家人催一胎的事一直都是听之任之,反正肚子长在他身上,霍家人说霍家人的,生不生全在他和霍峋。


    近两年他是没有这个想法,可也不能保证再过几年,上了年纪,他依旧不想生,人都是会变的,霍峋的输精.管也是能再打开的。


    就是没想到霍峋会扯这种谎。


    “这不是一劳永逸了吗?省的我大哥总念叨。”


    再说了霍峋没觉得家里孩子多是好事,兄弟姐妹的陪伴是一方面,可父母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能拿出来的爱也是有限的,就像他小时候对父爱母爱的感受其实很模糊。


    霍老和霍夫人也无暇抽身照顾他爱他。


    没有这份亲情,是多少哥哥姐姐的爱护与陪伴都弥补不了的。


    “我只想把我的父爱,毫无保留地给花生,有他就够了。”霍峋揽住郑蝴蝶的腰,“你说呢?”


    “我觉得你说的对。”郑秋白赞同霍峋的决定。


    他们有花生就够了。


    至于同龄的玩伴,要不先略过这个,反正再过不到两年,花生就该去读幼儿园了,到时候,遍地都是同龄的小孩子,足以让花生锻炼社交能力了。


    花生一岁半时,正逢郑星星高一结束的暑假,星星舅舅除了写作业,就是带小外甥,给小外甥做点心辅食吃。


    毫不夸张地讲,郑星星做的那些婴儿辅食,都可以拿出去卖了,深得小孩子的喜欢,以至于花生很黏郑星星,他知道只要小舅舅进厨房,那自己就一定会有好吃的。


    花生仔虽然是个能独立睡觉的宝宝,但还是偶尔会和小舅舅躺在一起睡甜甜的午觉,这是他对小舅舅独一份的恩宠。


    郑秋白道:“要是霍峋知道花生这么喜欢你,他一定会吃醋。”


    不止吃醋,霍峋还会觉得儿子太过贪吃,竟然拿出一点点零食就叫人‘骗’走了,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郑星星抱着小外甥,“花生很可爱。”


    花生像他哥,所以他也很喜欢花生。


    如果花生五官更像霍峋,那星星舅舅可能就不会在厨房这样高频率忙进忙出了。


    郑星星进入高三前最后的暑假,除了山一般的作业,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哥哥与外甥相处,能不定时去游泳馆解压,可谓相当安逸。


    打破这份安逸祥和的,是医院传来的消息——两年前坠楼后进入ICU昏迷不醒的叶静潭,醒过来了。


    第 117 章 学步车


    毫无疑问,叶静潭是个背负数罪的重刑犯,为了让他活到接受法律制裁那一天,叶家没有将他从ICU里拖出来扔大街上不管不顾,而是每月派人往医院打一笔不菲的医药费。


    只是两年前叶静潭坠楼伤的不算轻,失血过多加上短期休克,当时的主治医师就提到过脑死亡与植物人的可能。


    加上后续治疗中,他始终没有醒过来的样子,连负责这桩案子的警方都从半月一次问询变成了一月一次。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奶奶派人去看过了,只是睁开眼了,但似乎意识还不大清楚,不认得人,警方去问话,他也答不出来,哦,对了,他现在就是个半身不遂的残废,屎尿都控制不住那种。”叶聿风将打听回来的消息事无巨细讲给了郑秋白。


    叶静潭坠楼时伤到了尾椎,下半身有高度瘫痪的风险,加上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浑身肌肉萎缩,如今的身形都不是成年男人的模样,瘦骨嶙峋,像一具骷髅。


    据医生说连复健的可能性都很小,估计是终生离不开轮椅与护工了。


    郑爷抱着熟睡过去的花生,听到这熟悉的状态,有一瞬愣神,“真瘫痪了?”


    “千真万确,”叶聿风压低声音,怕吵到软趴趴的外甥,“就是现在很麻烦,他这种状态,压根没有办法进去蹲大牢。”


    监狱可不是慈善机构,那是要劳动的地方,把这样的瘫子货接进去,难道还要狱警给他伺候屎尿吗?


    “可以监外执行吧?”


    “说是这样说,不过他这样的监外执行,不就是找个养老院给他关起来?这也太便宜他了!”


    叶聿风这个恨,他也想提前养老,再也不去上班,什么便宜都叫那小贱种碰上了。


    郑秋白起身,把熟睡的儿子放回婴儿房,关门出来,“我看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会比死难受。”


    郑秋白了解叶静潭,苟活从来不是那个精神病想要的东西,而就连身体都无法掌控的现状,更会让这个偏执的男人趋向于崩溃与癫狂。


    这是对他慢刀子的凌迟。


    因为叶静潭只是醒过来,却还没有彻底清醒,无法做最后的认罪,所以郑星星又被警方叫去配合,回忆两年前的情况和细节。


    当然,郑星星作为被害人可以拒绝,郑秋白也希望他能拒绝。


    两年前郑星星在事件发生后接受了好一阵子的心理诊疗才慢慢缓过来,眼下又马上高三了,这档子事如果影响郑星星之后的生活,那威力不可小觑。


    “没事的,哥,我可以,我不怕了。”两年过去,大概是周围环境和自己心情上的转变,郑星星觉得那时被虐待的经历似乎没有那么不可言说了。


    做错事的人也不是他,他不应该为此感到恐惧和愧疚,这件事也不会影响他以后的人生和选择,他要越来越好,才对得起爱他的人。


    除了郑星星,对这件事反应最应激的,就是霍峋了,从港湾飞回来的霍总很焦灼,在郑秋白眼前左右踱步,原地转圈,“他竟然还活着?”


    这该死的东西,命可真硬。


    慢条斯理看金融期刊的郑爷把书搁到床头柜上,扭头安慰急躁的爱人,“放心,活着也蹦跶不起来了。”


    郑秋白以为霍峋这样跳脚,是因为气愤与担心,毕竟叶静潭从前实在劣迹斑斑罄竹难书,现在他们有花生了,做父母的天性让他们自然会有趋利避害的选择。


    不过,并不是这样。


    霍峋觉得叶静潭醒的太巧合了,今年的郑秋白一十五岁。


    根据霍峋上辈子偷偷观察收集来的信息,郑秋白大约是和他分开两年后,也就是一十五岁那一年,着了那姓叶小贱人的道儿,从此霍峋彻彻底底成了见不得光的前任,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想起上辈子,霍峋真是生吞活剥叶静潭的心都有了。


    虽然知道这个理由十足牵强,但安全感不多的霍峋还是抱着郑秋白的腰把他心上的结说了出来,“你不许笑我。”


    郑爷靠着床头软枕,抱着怀里的大脑袋,并没有‘嘲讽’霍峋的担忧,因为按照上辈子的节点,现在的确是郑秋白该失去自我,对着叶静潭死缠烂打、掏心掏肺的开始了。


    霍峋一讲这个,郑秋白都有点忧心,忧心叶静潭还真是带光环的男主,大难不死,现如今又睁开眼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本小说,那更不至于要个半身不遂屎尿失禁的货色来当男主了。


    哪有人愿意看这样的小说?


    又不是讲护工保姆指南的纪实文学。


    郑爷视线下移,对上怀里年轻爱人英俊又忿忿的脸。


    他说什么来着,明摆着霍峋更适合当男主。


    霍峋依旧在喋喋不休:“我根本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那种小家子气的男人!你给我讲讲,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郑爷挑眉,“你真的想知道吗?”


    霍峋憋气,这种时候不该说‘其实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凑合’之类的话来哄他开心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霍总还得硬着头皮点头,“真的。”


    他倒要看看,郑秋白还能不能讲出‘眼瞎’之外的理由。


    要是能,那今天晚上他可一宿都不准备睡觉了,在这张床上,郑蝴蝶也别想睡。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郑秋白捏捏霍峋的耳垂,“是真的不记得。”


    上辈子对于叶静潭的感触,郑秋白留有印象的更多是负面的情绪,那份‘爱’充斥痛苦和悲哀,他被蹉跎成了一个不像他的人。


    站在郑爷如今的视角看,哪怕是年轻叶静潭,也达不到惊艳他、使他一见钟情的程度,除了眼瞎,郑秋白根本找不到其它更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的斯德哥尔摩。


    非要说,那可能是他被小说既定的人设?


    不过这太荒谬了,直到现在,拥有爱人和孩子的郑秋白,也不是特别情愿相信,他生活在书中的世界。


    他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家人,有事业,活的足够漂亮,他的人生与生活,怎么会是浅薄的几个词句、轻飘飘几张书页能轻易诠释的呢?


    “不过,”虽然郑秋白不记得他对叶静潭的初心,但,“我记得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还欲发作的霍峋立马噤声,翘首以盼等待郑蝴蝶的下文。


    “因为你长得帅,我没见过你这么帅的人。”


    霍峋听到这话,立马反应过味儿来,“你怎么糊弄我?”


    “没有,这是我的真心话呀。”郑秋白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你——”霍峋气急败坏,去咬郑蝴蝶的嘴,这分明是他当初讲的话,郑秋白这算作‘剽窃’了。


    郑爷的手降落在霍峋的肩膀上,偏头接纳这个有些急促的吻,不过他的步调始终不疾不徐,渐渐驯服了这只不像话的老虎,叫霍峋变得温顺又粘人起来。


    有关语言上的爱情表达暂且搁置,这一刻,爱当是个动词。


    *


    下肢瘫痪,无法行走的痛苦,叶静潭在上辈子时,其实从未真正理解,哪怕他的爱人正为此深感痛苦。


    叶静潭虽然对郑秋白嘘寒问暖,挑选最好的康复医生,购买先进的器械,时时陪伴,声声鼓励。


    但其实,他压根没有希望过残疾的郑秋白能够再次站起来,他受够了郑秋白不在掌控范围内的烦躁,受够了郑秋白身上那种看似坚韧实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自找苦吃。


    而且叶静潭总觉得,倘若某天郑秋白真的从轮椅上站起来了,那对方一定会迈开双腿离开他。


    事实果真如此。


    郑秋白离开他了。


    甚至在他跌下楼时,郑秋白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叶静潭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为什么作为他手下败将的霍峋,这次却趾高气扬地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


    甚至,郑秋白还为他怀了一个孩子。


    孩子,这是叶静潭上辈子最想要的东西,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得不到了。


    在病床上渐渐恢复神智的叶静潭并没有时间流转的概念,因为窗外枝繁叶茂,他甚至以为自己至多是躺了一个月,不过不听使唤的身体和来检查他状况的医生很快带来了噩耗。


    窗外的夏天,已经是两年后的夏天了。


    如今,他连自己身体的控制全都失去了,病床的一角挂着尿袋,时时刻刻,积蓄他身体中废弃的水分,也消磨了他最后的尊严。


    太久没有思考的大脑给了叶静潭毁灭的信号,一个半身不遂,连话都说不明白的病患,尝试去自杀。


    早在跳楼那一刻,叶静潭就已经放弃了生存的意志,可最终他想要用自己的死作为烙印在郑秋白心上一道疤的愿望,也没有成真。


    而他现在的求死,就只是寻求解脱。


    不过多亏郑秋白对对叶静潭充足的了解,叶家请的护工,个个膀大腰圆,身强体壮;警局派来的民警,也是日夜换班守着,叶静潭数次求死,都被救了下来。


    叶家派来的员工眼神嫌恶,道:“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离开的。”


    叶静潭不吭声,他拒绝和人交流,眼神也很木讷,医生检查后说他大脑受损,反应迟钝、讲不出话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残疾,监狱不可能收监。


    监外执行,叶静潭身上挂着电子镣铐,被送往一家社会福利性质的疗养院。


    这可不是私立疗养院,收容的也多是劣迹斑斑却无负担能力以及上年纪有慢性病的罪犯,恶人还需恶人磨,这里大部分的护工,都不是什么柔软心肠的存在。


    护工们会因为尿失禁弄脏的床垫和吃饭时遗留下的剩菜,将火气撒在这些明明该去蹲大牢却还要他们照顾的犯人身上。


    这种撒气,未必是拳打脚踢,直白的虐待,太明显了些,也不能真叫这些犯人受伤,不过护工们会故意不去换尿湿了的床褥,将剩下来的馊饭第一顿照旧送上去。


    暗地里折磨人的法子,早在这家疗养院集成了一本独特法典。


    而这样人间地狱的日子,只要叶静潭死不掉,大概就要过一辈子。


    *


    小花生两周岁生日时,郑秋白带着他飞到港湾过去了,自家的飞机十分便利,花生仔要在机舱里套着学步车来回走,也打搅不到别人。


    其实花生目前已经可以脱离爸爸和育婴师的搀扶,独自行走外加上下楼了,重心很稳。


    就是学步车带轮子,可以打出溜滑,让花生仔快走出飞一般的速度,所以这小子暂时还不想抛弃他的学步车。


    一起搭机去港湾过年的人不少,叶少爷早听说他哥夫豪掷千金买了架飞机,今儿头一次坐,他也想买了,这出行多方便多自在。


    赵秉丞泼冷水,“你用不到。”


    “我怎么就用不到了?”时至今日,逐渐上手公司事务的叶少爷还是没放弃逃出国全世界潇洒的念头。


    现在的他在赵老师的指导下,也不是不擅长公司事务了,是单纯的懒,就是不想上班。


    上了一年多班也没激发他骨子里的奴性,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做少爷的命。


    “花生,过来,让舅舅抱抱。”叶少爷需要揉搓外甥,换取一些纵使新年假期还要在赵秉丞监视下处理工作事务的动力。


    “No.”字正腔圆的花生仔脚一蹬地,挂着学步车如小水母一般,飘到了他爸爸跟前,甜甜道:“Daddy.”


    郑爷摸摸儿子的脑瓜,那上面“花生,叫爸爸。”


    “爸爸。”


    “乖儿子。”


    有些孩子两岁时还是幼崽的样子,长得老迈,但有些孩子,两岁时就已经能看出父母基因以及未来雏形了,花生就属于后者。


    摆脱圆头圆脑的短胖身子,迟钝的婴儿感消失,花生现在不止个高还瘦条,又白又嫩,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每次郑秋白带着儿子逛商场买童装,都有柜姐夸他像小童星。


    生个这么漂亮的儿子,郑爷说不自豪是不可能的。


    果然,人在有了孩子之后,沾沾自喜的点就会很奇怪。


    出机场时,一路晃着学步车的花生仰着小脑袋,很快看见了人群另一边的霍爸爸,霍爸爸长得高,特别好找。


    “爹!”花生张开他小小的胳膊,架着学步车向他许久不见的霍爸爸奔过去。


    “花生!你不许跑!”霍峋同样有动作,他先是一脚截住儿子将要滑到步道上的学步车,然后伸手搂过了追在花生身后的郑蝴蝶,开始嘘寒问暖。


    坐在学步车里的花生:?


    不对哎,难道不应该先把他抱起来吗?


    第 118 章 Daddy


    两岁的小花生,熟练掌握并运用‘爸爸’、‘爹’、‘daddy’等有关父亲的称呼。


    不过,他没有像霍爸爸期待的那样,有意识去区分两位爸爸,他一般都是逮住哪个喊哪个,以至于两位爸爸同时在场时,总有些沟通不顺畅的混乱瞬间。


    有一点秩序癖的霍爸爸每次都会和儿子强调,“花生,你要叫我‘爸爸’,就要叫daddy‘daddy’,这样你有事情找我们的时候,爸爸和daddy才能分清你要找的是谁。”


    花生的小脑袋要被霍爸爸讲的规则绕晕了,白天在飞机上的时候,漂亮爸爸可是要他叫‘爸爸’的,下了飞机,霍爸爸又要求他叫爹地呀。


    那他听谁的才好呢?


    花生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懵懂,这‘爸爸’、‘爹’、‘daddy’不都是在叫爸爸吗?


    而且他分得清自己在叫哪个爸爸,为什么他的爸爸们分不清呢?


    明明比他大,但爸爸们似乎没有他聪明呢!


    霍峋哪知道他儿子懵懂可爱的外表下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叮嘱完,就放花生跟着郑星星一起去吃夜间加餐了。


    转头,他对着郑蝴蝶忧心忡忡道:“你说花生的理解能力是不是不太好?别的孩子一岁半就能区分爸爸和妈妈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分清。”


    霍爸爸怀疑儿子有点笨,他到现在还不肯放下那架一岁半时叶聿风送的学步车也是个证明。


    当初赵泽霖建议一岁多的花生不要使用学步车,尽量依靠大人的辅助练习行走和攀爬,育婴师也说这样虽然走的慢,但对孩子的下肢发育会好些,于是两个爸爸都没买那玩意。


    也不知道怎么就叫叶聿风瞧见了这个空子,转头搞来了一辆学步车,还是机械组装的高级货,高度和大小都能调节,底部一圈万向轮窜起来比楼下小年轻们玩的滑板还要快。


    原本差不多学会走路的花生顿时沉迷这风一般的速度,到现在,他个头高的蹬学步车都要曲腿了,还是不肯放过那架小车,走哪带哪。


    连霍峋许诺等花生三岁就给他买辆四轮自行车,都换不过来那架幼稚学步车。


    郑爷倒是完全理解儿子的心态,学步车走起来省力又快,谁不想偷点懒呢?


    在他看来,这正好证明了花生是个聪明的。


    霍峋实在是焦虑太过,当初怀孕生孩子的时候焦虑,现在孩子生出来了任他成长,还是焦虑。


    花生说话晚一点,反应慢一点,个头比同龄孩子高一点,都值得霍爸爸处理完工作后,闷头研究半天市面上所谓专家出版的幼儿教科书。


    研究不明白,就苦了赵院长与家里的育婴师。


    育婴师不止一次和郑爷讲,“霍先生好像担心太过,现在已经有些焦虑了。”


    每一个孩子都不一样,成长过程无法严丝合缝与专家教材上说的一模一样,也属于正常情况。


    霍峋的反应和状态实在是超越了育婴师从前见过的那些爹地们,比妈咪还像妈咪。


    真‘妈咪’郑秋白,倒是常见甩手掌柜般的爹地形态。


    “花生不笨,你儿子现在已经会说好几种语言了。”洋文不提,港湾话这小子都学了几句,出门喝茶,还会和人打招呼‘你食咗饭未呀’,那小嘴巴可顺溜了。


    全家上下,也就只有一个霍峋会焦虑儿子的智力问题,其它人从来都是夸花生是他们见过最聪明的小娃娃。


    虽然这也可能是霍峋长时间留在港湾,虽然总是抽时间回到燕城,但离开的时间总是大于团聚的时间,难免错过了儿子成长的诸多小细节。


    不过其实这种情况,郑秋白再熟悉不过,这就是霍峋一直以来的毛病,归根到底,是霍峋在担心,他养不好花生,不是个好爸爸。


    霍峋在郑蝴蝶身旁坐下,有自知之明道:“我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是。”郑爷点头,“担心很正常,但过头对你也不好。”


    原本霍峋为工作上的事情操心已经够多了。


    Bryce偷偷告诉老板公,前一阵子老板吃住都是在公司,实在可怜,买了大豪宅也没几天住进去享福的日子。


    郑秋白都怕他这样多思多虑,心理生理上再累出个好歹。


    “阿姨都是专业的,她带过的小孩,多到数不过来,花生放在她手里,你可以安心放心,你已经为花生找了最好的老师,这是很多爸爸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我也在考虑,等花生上幼儿园,就把他送到港湾这边来读私立。”这样霍峋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就会多起来。


    花生已经两岁了,差不多三岁的时候,就可以送到幼儿园读小班了。


    郑秋白横向对比了燕城、京市、港湾三地的幼儿园,只能说越发达的地段,在幼儿教育方面,越走在前列,一些国际私立幼儿园,更是如此。


    到港湾读书这件事,也已经和两边的大家长们通过气,绝大多数人都是表示赞同的,只有霍老大,死板,觉得港湾那些幼稚园自小洋文教书,是在腐化他侄子幼小的心灵。


    不过花生一句话就击溃了大伯的铁石心肠,他说,“去港湾的话,就可以多多见到爸爸了。”


    花生一岁到一岁半的时期,经常会因为霍峋周末晚上或周一早上,要搭飞机回到港湾而崩溃大哭,眼泪啪嗒啪嗒掉,他也很依赖霍爸爸。


    可能因为霍峋总会偷偷多给他一点郑秋白不许吃的有滋有味小零嘴,逐渐养成了这份难能可贵的父子亲情。


    郑秋白也想借着新年的空闲,带着儿子挑选一下来年要上的幼儿园。


    港湾私立幼儿园不少,各有各的特色,有些倡导精英教育,小班就开始读书认字;有些倡导亲近自然释放天性,校园建得跟公园一样,还养了乌龟兔子小鸡小鸭——花生仔自然更喜欢后者。


    郑秋白和霍峋对儿子的选择没什么意见,精英教育在他们两个看来也太超过了,才三四岁的小孩,还是更需要一个无忧无虑又快乐的童年。


    能不能做出三位数的加减乘除,会不会唱英文歌背诵古诗,都是这个年纪的加分项,而非必须项。


    两岁的花生受邀体验了半天幼儿园的托管,这半天行程基本都是幼师带着在户外活动,锻炼认知与提高常识,回归自然课堂。


    回来后,花生仔兴致勃勃和家里同样在上学的小舅舅分享他学到的新知识,“小舅舅,你知道吗,原来兔子拉的臭臭,是一粒一粒的,像朱古力豆。”


    郑星星点头,他知道,老家以前养过兔子,不过是肉兔子,爱打洞,院子里的黄土地被它们全家挖地千疮百孔。


    “老师说,羊羊的臭臭也是一粒粒的。”花生的世界什么都新鲜,他从前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小动物的臭臭像是巧克力。


    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吃真正巧克力的叶少爷眉头一紧,将手上的巧克力花生豆扔回了茶几,拍拍手,“我说霍长策,你去上半天学,就光看兔子拉屎了?”


    “不止呢舅舅,我还看到了小鸭子下蛋。”花生仔沾沾自喜。


    试图欺负小孩的叶少爷被外甥的天真打败了,他转头找俩爸爸的麻烦,“我的天,你们这是送他去幼儿园,还是送他去农场了?”


    “这是那家幼儿园的特色。”郑秋白觉得这挺好的,怎么不算是一种增长阅历呢?


    像花生这样养在城市里的小孩,真有不少上到幼儿园了,还没见过小兔拉臭臭,小鸭子生蛋是什么样子呢。


    霍峋翻看着幼儿园发的宣传手册,帮腔道:“自然就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不过,他不认同这句话。


    分明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现在还有这样的幼儿园?”叶聿风小时候在幼儿园就被逼着唱ABCD了。


    往事痛苦不堪,他现在就怀疑,是他在该玩乐的年纪被逼着学了洋文,这才导致该学习的年纪厌学情绪严重,成了个学渣。


    举着公司文件找过来的赵秉丞冷脸阎王一般抓住叶聿风的脖领子,“叶哥,你这应该是天性问题,怪不到幼儿园的头上,现在跟我去书房。”


    叶聿风被无情拖走处理工作文件,霍爸爸适时结合这位前车之鉴给儿子上课,“花生,看到了吗,在学校里学不会、不好好学的东西,到了社会上,迟早会有人教你,但教得就比学校里老师要粗暴多了。”


    花生眨眨眼,“舅舅是坏学生,我是好学生呢。”他观察小鸭下蛋时,可认真了。


    花生一年后的学校基本定下,他的学业问题,郑爷可以放一放再操心了,毕竟小花生的零升幼远没有郑星星迫在眉睫的高考来的吓人。


    简短寒假结束,给外甥烤了两桶手指饼干的郑星星回到了学校。


    花生仔还不知道,这两桶羊奶粉手指饼干,将是他这半年能吃到的,最后的,小舅舅牌零嘴儿。


    从前郑星星是有月假的,一个月休两天,可以回家可以留校,郑星星每次都会带着一书包的作业回家,白天钻厨房,带外甥,晚上挑灯夜读,磨秃笔尖。


    养成习惯的花生仔,每到月末,就要问爸爸,“小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手指饼干已经吃完了。


    “小舅舅这个月回不来了。”郑爷摸摸儿子的脑袋,高三下半学期,郑星星的火箭班都全封闭了,家长送东西都只能送到门卫室,见不到孩子。


    馋嘴的小花生一瞬失落,“那下个月呢?”


    “下个月也不行。”郑爷捏捏花生撅起来的小嘴巴,第一次放宽零食封锁令,“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小舅舅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不能在家里给你当大厨。”


    花生仔郁郁寡欢,被霍爸爸带到超市,买了一购物车小零食,才高兴起来。


    花生从出生以来,他的日常用品都有人送到家里,零食又被小舅舅承包了,逛超市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超市的货品摆放都有门道儿,在小花生矮小的视角里,触目可见的,全是花花绿绿的糖果。


    这些色彩斑斓,色素齐全的零嘴,在眼前旋转,跳跃,疯狂敲击着没见识幼崽的心门。


    一见钟情,是一见钟情!


    “爸爸,想要这个,还有这个,那个小花形状的也要——”


    “想要就都买。”


    在花生眼巴巴的祈求下,霍峋大手一挥,给儿子买了一购物车□□糖,彩虹糖,波板糖,拐杖糖……


    处理[盈香]第四家分店货品问题的郑爷没跟着去超市,等他到家看到被儿子天女散花扔了一地的果味软糖,以及电视柜角落三个购物袋时,他有点头疼。


    看霍峋还蹲在地上用纸巾挨个捡糖块,郑爷深吸一口气,“霍峋,你过来。”


    结账时,霍爸爸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郑蝴蝶一到家,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你怎么给他买这么多糖?”郑秋白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开始教训人了,“这么多,他全吃完了,牙也就都掉光了,小小年纪就去种牙?港湾的牙医是不错,但也不需要你们父子俩这样给他们添业绩吧?”


    “还有,这糖扔的满地都是,当烟花放呢?你打扫什么?让他出来自己收拾干净。”郑秋白是个相当严格的爸爸。


    霍峋想息事宁人,晃过去,企图用搂肩搂腰的小动作转移郑蝴蝶的注意力,“糖买的是有点多了,不过没关系,这里面很多花生现在的牙口根本吃不了,他这个点已经睡下了,我来收拾就好——”


    郑爷凝眉,“你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吗?”


    霍峋立马脚底抹油,转头去儿童房,把听Asha讲睡前故事的儿子从床上拔起来,“你daddy回来了。”


    花生仔很惊慌,“爸爸?”


    “爸爸刚刚收拾晚了,你daddy提前回来发现你捣蛋,现在你得自己去收拾了。”


    郑秋白还站在客厅,被霍爸爸拎到案发现场的花生仔大气不敢喘。


    他站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眼珠子转啊转,最终身子一歪,扑倒在郑爷的脚边,哼哼唧唧诉苦道:“Daddy,那个糖好硬,我根本咬不动,它硌得我嘴巴痛痛的。”


    韧性十足的□□糖对花生现在的小牙齿来说,还不能嚼得彻底,这也是花生仔把糖果天女散花的主要原因。


    吃不到嘴里的东西,不如扬了它。


    要是霍峋听儿子这么讲,早开始‘坏糖坏糖,以后都不吃它了,咱只吃软的’去哄儿子了。


    可惜,柔弱的小花生对上了教育事业上一向心如磐石的漂亮爸爸。


    “说话嘴巴就不痛了吗?”


    花生仔摇头,依旧可怜巴巴道:“现在还痛痛的。”


    郑爷:“那话就不要那么多,麻利收拾,动作快点。”


    苦花生眨眨眼,小伎俩没派上用场,只能抿起小嘴巴,撅着屁股在毛绒地毯上开始扒拉回收他扔出去的糖果。


    霍峋站在一旁,和可怜的儿子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偏开了视线,没办法,他也爱莫能助。


    天大地大,这个家里秋白最大。


    辛劳的花生仔把所有软糖收拾干净后,期待地看向漂亮爸爸,是不是应该夸夸他。


    郑爷点头,“你能收拾的这么快,干嘛还要你爸给你收拾?他年纪大了,还粗手粗脚的,能有你这小孩子的小细手小细腿收拾的利索吗?”


    “不能。”苦花生被daddy的语言艺术绕进去了。


    “所以以后自己弄撒的东西,要怎么办?”


    “我自己收拾!”花生眼睛亮晶晶的。


    郑爷勾唇,“乖儿子,现在嘴巴还痛吗?”


    “痛呢。”小花生撅嘴,不过如果漂亮爸爸能给他呼呼,他可能就不痛了,亲一下,就更好了。


    “那堆糖真不好,还硌得你嘴巴痛痛?放心,daddy帮你解决掉它们,明天你就见不到它们了。”郑爷掐掐儿子的小嘴巴,“安心去睡觉吧。”


    花生有些僵硬,“明天就见、见不到了?”


    “嗯哼,放心,daddy给你连夜处理,明天一早就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小嘴巴早不痛的花生仔这下是真的要哭哭了,他再度去看霍峋,希望霍爸爸站出来给他主持公道。


    不过霍爸爸依旧拒绝和儿子对视,“花生,还不谢谢daddy,daddy辛苦了。”


    噘嘴的花生仔含着一泡泪,“Daddy辛苦了。”


    第 119 章 花生老板


    郑星星高考那几天,燕城初夏大雨,郑秋白为他在考点附近高价订了宾馆,省的孩子考试期间还要冒雨来回跑,就近住宿,考完一门,回到宾馆就能安心舒适地复习了。


    要说这孩子参加高考,做家长的内心的紧张不比考生少,纵使郑秋白见过郑星星前两次模拟考稳扎稳打的成绩,到头来还是有点担心。


    不过郑爷不显山不露水,默默给弟弟清点完考试用具,转头宽慰道:“星星,再坚持最后两天,考完试就解放了。”


    坐在小舅舅怀里嗦棒棒糖的花生仔点头,“解放咯。”


    郑星星笑笑,亲亲外甥的小脸蛋,“花生你想吃什么,等考完试,小舅舅回家给你做。”


    快半年没碰过面,郑星星都担心小外甥已经把他遗忘、和他不会太亲近了。


    其实全然没有,花生仔在‘吃’这件事上,脑袋相当灵光,忘记谁,都不会忘记厨神舅舅。


    机灵花生仔从进门就扒着小舅舅裤腿的目的已经达到,但他还是要腼腆些,“喔,真的吗小舅舅?”


    “真的。”星星大厨点头,等他脱下校服,那必然是围裙加身。


    欢呼雀跃的小花生立马开始没出息地报菜名。


    当花生仔被爸爸以‘不要打扰舅舅复习’为由,抱着离开酒店时,这小子依靠在霍爸爸宽阔的肩膀上,努力向郑星星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小爪,“小舅舅啊。”一定要记得他们的约定呐。


    郑爷握住儿子的手,打断了这幅世界名画的写实还原,“回家了,你舅舅要复习了。”


    花生仔满脑袋只有吃和玩,是理解不了大人眼下这份焦灼心态的。


    霍总安慰郑蝴蝶,“他成绩不是一直很不错,退一万步讲,就算考不好,也有法子叫他上学。”


    霍大嫂现在老趁钱了,砸钱把小舅子送入高等学府,是相当轻松的事情。


    “我知道。”但郑秋白就是有点紧张,想当年他高考时候的感觉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现在还能重温,也是次不错的体验。


    不过眼下郑星星高考他都担忧,等轮到花生的时候——郑秋白睨了眼淡定非常的霍峋,恐怕那个关头,霍峋会比他先跳脚。


    第一天送考,叶聿风还开着车来了,这是他冠冕堂皇的迟到理由。


    弟弟要高考哎,这不比去上那死班儿重要?


    就是赵秉丞因为和叶聿风搭同辆车上班,也被动迟到了。


    叶聿风打断郑秋白温和的叮嘱,冲上前去抓住郑星星的肩膀,“星星,你一定要好好考啊,你身上肩负着你哥我的命运。”


    十七岁的郑星星已经和叶聿风一般高了,常年游泳的身形修长劲瘦,再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我会的,叶哥。”


    叶聿风目露惊异,在弟弟的肱二头肌上捏了捏。


    嚯,是货真价实的真肌肉哎!


    郑星星也不动,拎着自己的用品袋子,任由叶聿风捏,反正还没到要进考场的时间。


    还不等叶少爷把手探向郑星星的胸口,他的狗爪子已经被赵秉丞钳制住,一把扽了回来,“你干嘛呢?”


    “这你也要管?”摸摸胸肌怎么了?人家星星还没说什么呢。


    赵秉丞蹙眉。


    眼神杀过来的郑爷警告道:“再让我看到你的狗爪子乱碰,你就别想要了。”


    霍峋跟着郑蝴蝶,举起拳头,“别想要了。”给你打碎。


    无辜的叶少爷:“我这不是给他放松放松嘛。”


    他只是欣赏一下年轻人有料的肌肉线条,这也不行?人家郑星星都还没说什么呢!


    郑秋白错开目光,自从郑星星已经逐渐生出青年的身躯和英气后,任何一个出现在郑星星身边的单身雄性,都是郑爷需要重点提防的对象。


    原因无他,郑星星将来是个gay的可能性极大。


    眼看郑星星的外貌越来越具有少年英气,人又温柔贤惠,郑秋白还真有点担心弟弟的男际关系。


    这么好的小伙,不管以后找了谁,那都是对方血赚。


    正常的高中生结束高考后,考虑的第一件事,都是要去哪个城市玩一玩,见见世面,郑星星不是。


    郑星星的暑假第一件事,是翻出食谱,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外甥,站在厨房里琢磨莓果味软糖的做法。


    小舅舅做出来的糖,可不会叫花生仔的牙无福消受。


    考虑到郑秋白不愿意花生吃太多的糖,郑星星加的白砂糖也相对少,更多是草莓和树莓的本味。


    除了软糖,郑星星还做了花生一直喜欢的手指饼干和奶酪条,小花生彻底成了小舅舅的俘虏,日日跟在郑星星屁股后面,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小舅舅。


    霍峋这个每周见的亲爹都有点受冷落了,背地里抱着郑蝴蝶落寞地直哼唧。


    郑爷也不想弟弟总窝在家里给他带孩子,“星星,你不想趁这个假期出去做点别的吗?”


    多出去逛逛,这才是‘刑满释放’的高考生该做的事情。


    除了港湾和京市,别的城市郑星星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


    “哥,你放心,我有出门的打算。”郑星星是想趁着这个暑假出去打打工,不过他还没到十八岁,一些路边餐馆顾忌他年纪小不敢收。


    不过郑星星一直以来认识的游泳教练,提出这个暑假他们游泳馆有不少报了暑期班的孩子,他一个人看不过来,如果郑星星愿意来给他帮忙,就按临时工的薪资走,每周发放。


    郑星星去打工这事,还是瞒着他哥的,因为他知道,郑秋白大概是不会同意他耗费暑假去打零工。


    唯一知情的小花生其实也很不解,孩子的想法总是很天真,“小舅舅,你就留在家里陪着我好啦,你没有钱的话,我拿我的压岁钱给你。”


    花生仔也知道,他不能一直吃白食,要给舅舅劳工费。


    为了锻炼花生的财商,霍峋和郑秋白从没收过他的压岁钱,全在这小子自己手里攥着,存了一张小小的银行卡。


    不过数额倒是没有多巨大,两家人也知道花生还是个小屁孩,过年红包不会给太多,到现在,也就小六千块。


    但买郑星星两个月的暑假,已经绰绰有余。


    “舅舅给你做点吃的,不要钱”郑星星哪里能收外甥的压岁钱,“而且花生,你的压岁钱要自己留好,那是你爸爸要你学理财的,你将来得花在正经地方上。”


    “花在小舅舅身上也没有不正经呐。”花生仔抱住郑星星的胳膊,软嘟嘟的脸贴着郑星星的手臂,商量道:“小舅舅,我给你钱,你做零食,我们一起出去卖给其它小孩子,会发大财吧?”


    两岁半的花生,就开始妄想创业暴富了。


    郑星星自然没有把外甥的话当成一回事,但认为自己的建议相当有可行性的花生仔不想放弃。


    他在思索过后,选择自己行动起来。


    Asha和育婴师每天太阳落山后,会带着花生仔去附近的中心公园遛弯,公园里,和花生年纪相仿的幼崽不少,花生又足够可爱与健谈,很容易就能融进差不多的幼儿圈子,一伙五六个小孩。


    大人们一般都站在旁边谈天,偶尔用余光去窥社交中的小孩子们,这个年纪小朋友的社交,不过就是我看看你的玩具,你看看我的图画书,一起分享,一起过家家。


    花生仔口袋里塞满了小舅舅做的软糖,一起玩游戏时,大方地每人给了一颗尝尝味道。


    小朋友们哪里抵得住糖果的诱惑,尤其还是星星大厨出品的优质零嘴,眨眼,花生成了孩子堆儿里的老大,过家家里的爸爸。


    不过说好话的阿谀奉承在花生老板这里没用,如果还想吃他的糖果的话,就要用东西来交换。


    一本图画书,可以换五颗软糖。


    一只汽车模型,可以换八颗软糖。


    一个洋娃娃——虽然花生老板不太喜欢洋娃娃,但看是小姑娘的面子上,他绅士地出价十颗软糖外加一根果味奶酪条品尝装。


    奶酪条成本高,一本图画书只可以换三根喔。


    花生老板的零嘴小卖部,就这样顺利地开起来了。


    家里的星星舅舅虽然纳闷零食消耗的速度过快,但只要花生捧着脸央求卖萌一番,郑星星只会把锅铲挥地更卖力,极力满足外甥的需求,哪里还记得追问。


    渐渐的,不止广场上同龄的孩子愿意和他交换,还有些四五岁的,也好奇打听,花生老板美味零食的名号,传遍了整个中心广场的孩子圈儿。


    虽然也有小孩子会反悔,吃完糖想拿回自己珍贵的小玩具,但花生的拥护者可不是一个半个,这样‘不诚信’的小孩,他们都会鄙夷。


    孩子们的世界,尚且还是非黑即白,花生俨然成了孩子堆儿里的‘大哥大’。


    郑爷发现这件事,还是一天在收拾花生房间内的图书和玩具时,发现了许多不像是他和霍峋购买的样式,尤其是穿蓬蓬裙的洋娃娃,这东西,他们绝对没买过。


    就这样,花生老板的‘千秋大业’暴露了,连带郑星星在游泳馆打工的事情,也和盘托出了。


    全家开大会。


    “哥,对不起。”郑星星先道歉了,“我不该不告诉你就去打工。”如果他在家里陪着花生,花生说不定也就不会到广场上去做生意。


    郑爷只能瞥了眼缩在霍峋怀里的儿子,先处理弟弟,“星星,我之前的意思不是让你去打工,钱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你很有钱,那些钱我都交给人去理财了,每年的收益负担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绰绰有余。”


    弟弟始终把钱看的太重,郑秋白都不知道怎么开导才是,他只能把郑星星的户头存折翻出来递到对方手里。


    当年那笔赔偿款的理财收益,基本都存在里面,现在已经积累出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


    郑星星傻眼,几个零数了好几遍,“哥,这也太多了,这个我不能要——”


    “这原本就是你的。”和郑家有牵连的钱,郑秋白看不上,一分也不愿意要。


    当初的案子,他也没什么精神损失,可怜的还是郑星星,这钱就是郑星星的。


    “打工的事情,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要打工以后毕业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会。”处理完弟弟,郑秋白视线挪到了儿子身上,“花生。”


    “Daddy。”靠在霍爸爸怀里的花生仔眨眨眼,在漂亮爸爸的逼视下有些心虚。


    可是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那是明码标价,那些人也是心甘情愿和他换零嘴的,他也没有逼着人家换,你情我愿的交易,哪有错呢?


    霍峋也觉得儿子这样做没什么错处,挺有头脑的,不愧是他和郑秋白的孩子。


    不过花生现在的年纪,的确是学习分享和友善社交的年纪,钻营市侩,对小孩子来说,也的确不合适。


    郑爷深吸一口气,“你很想要那些图画书和玩具吗?”


    花生仔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爸爸给他买的图画书和玩具,都是从港湾带过来的,那些小孩的东西,他要么早都看过玩过了,要么根本看不到眼里。


    只是不是所有孩子都像他一样富有,能用钱做交易,“我只是想和他们公平交易。”


    “既然不是你需要的,这样的交换还有必要吗?这些东西你拿回家也就是放在床下堆着,根本不会拿出来玩吧?但在它们原本的主人那里,这些是出门都要抓在手里的宝贝,根本不会放在角落落灰。”


    “这样的交易,你觉得还公平吗?”


    花生从前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感附加,但听Daddy一讲,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你的小脑袋能想到拿自己的优势去和别人交换,这很好很聪明,但是爸爸更希望,你是用自己的优势给他人带来快乐。”


    “我想赚点钱,这样小舅舅就不用出去上班了。”


    “钱的事情,赚钱的事情,都是Daddy与你爸爸应该努力去钻研的事情,你和你小舅舅现在的年纪,就是放心依赖我们,不要操心钱的问题,好么,宝贝?”


    漂亮爸爸一句‘宝贝’,原本还缩在霍峋怀里的花生仔立马钻了出去,小步子踩过沙发,扑进了郑秋白的怀里,撅着屁股道:“好的,Daddy,宝贝知道了。”


    “那明天就去把那些东西还给你的好朋友们吧?”


    “嗯!”花生仔还准备带一把糖果,去和他们无偿分享。


    郑秋白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脑筋太活、太聪明,也实在是有点累爹。


    第 120 章 幼稚园


    花生仔三岁半时,顺利进入港湾利亚国际幼儿园。


    两家大人围绕小花生的人生第一次上学又一起聚了聚,陈禾尤为舍不得小侄子,连说以后一得空就飞到港湾去探望花生仔。


    花生嘟嘟嘴,撒娇道:“大伯母要说话算话,一定要来喔。”


    “一定来,一定来。”陈禾抱着小侄子,爱不释手,摸完小脑瓜,摸小脸蛋。


    霍峥依旧在吹胡子瞪眼,“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到港湾那边上幼儿园,我听说他们都是讲洋文上课的,花生可以适应吗?”


    还不如好好留在京市,上个正正经经的幼儿园。


    “我OK的啦,大伯。”花生仔摆摆手,去港湾读书,洒洒水啦。


    霍爸爸同样骄傲道:“花生虽然还不会写,但是听和说都没什么问题,幼儿园也有讲普通话的课程。”


    准确的说,利亚国际幼儿园给孩子们营造了非常多元的语言环境,在这个幼儿园里,绝对不只有洋文腔调那么简单,可能还要学习涉及一些小众西语。


    不过能听懂港湾话、洋文、普通话的花生仔,已经在语言方面超越许多小班同学了。


    出发当天,花生提着他的小行李箱,里面塞了满满当当大舅舅给买的变形超人和毛绒小熊。


    小舅舅做的零食没有带,因为港湾海关最近开始限制入境的肉类和奶类食品,所以花生仔索性撒泼打滚,要带上还在暑假中的小舅舅一起。


    郑星星现在是津海大学的学生,兜兜转转上的还是经管,高考的每一分都物尽其用。


    谁叫他一家子都是经济金融经管这些专业出身的,别的专业,也给不了建议,不过郑爷可以明确告诉他,不要学什么‘城市规划’,用不上一点。


    这次报考,最满意的,当数叶聿风,他还在做春秋大梦,企图利诱郑星星大四就来他这儿实习打工。


    郑星星闻言不点头也不拒绝只是微笑,赵秉承闻言蹙眉,眼神里‘杀气’弥漫,只有叶聿风沾沾自喜,像个二傻子。


    花生仔人生中念幼儿园的重要经历,当然要两个爸爸一起陪同,郑爷也推掉了一些事务,跟着去了港湾,预备等儿子上几天学,对这样的生活习惯之后,他再回燕城。


    但要郑爷留在港湾一直做陪读爸爸,不太可能喔。


    利亚国际幼儿园,分小班大班中班三个年级,三个年级的小孩制服颜色不同,小班孩子是Baby蓝的制服上衣和米色格子裤,这颜色衬得小花生愈发白嫩可爱。


    第一次和一群小朋友穿同款衣裳,花生仔觉得很有趣,发挥他在广场上练成的交朋友大法,分发小舅舅牌软糖和花生牌笑容,由此认识了许多新朋友。


    这堆新朋友中还有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崽,叫Augustin。


    Augustin是全班唯一一个比花生还白的孩子,拥有一头珀金色的卷曲头发和湛蓝的眼睛,深眼窝高鼻梁,在阳光下像教堂壁画上的小天使似的。


    老师介绍时说他有某个洋国王室的血脉,是货真价实的王子。


    王子不王子的,花生不在乎,但他瞧着Augustin,长得确实很洋国,少见的嘞。


    幼儿园早上上学晚,晚上下学早,郑秋白在港湾的时候,会去接花生放学,霍爸爸实在是忙,想接也过不来。


    花生仔上下学坐的都是他大舅舅当年赠送的那辆保姆车,座椅舒适性高,空间也大,花生仔要是想招待朋友一起去家里做客那也坐得下。


    上车后,花生仔就开始滔滔不绝跟Daddy与小舅舅分享上学的见闻,“今天老师教我们念诗呐,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我早已经会背了呢!”


    花生的幼教启蒙,成果显著。


    “还有我的同桌,还是个白头发蓝眼睛的小孩,他名字好长一串,有四个单词那么长。”


    “白头发?”郑爷有点惊讶。


    “嗯呢。”花生仔的世界里还没有铂金色,同桌的头发又不像常见的金色与黄色,只有白色与之相近。


    不过白头发就太容易生出歧义了,因为白化病患者也会有一头白花花的柔顺发丝。


    郑爷又问了问,听到花生讲Augustin好白,白到发光,心上的猜测更笃定了几分。


    因为害怕儿子童言无忌,郑秋白叫花生好好和同桌相处,不要因为人家是外国人,长相又有些不同,就觉得人家奇怪,要友善包容。


    花生点头,不过他没有觉得Augustin奇怪,他觉得那小子长得怪罕见的,稀罕嘞。


    再去上学,花生仔带了许多小零食,分给他的前桌和后桌,而作为同桌的Augustin,除了软糖还有一小块草莓牛轧糖,这是星星大厨最近推出的新零食,花生仔很喜欢。


    牛轧糖是用软软的棉花糖做的,里面除了水果干,还放了花生坚果碎,越吃越香,花生只给了同桌,“好吃的,Delicious!”


    “Thank you.”拥有一双矢车菊蓝宝石般眼睛的Augustin是个小绅士,他接受的贵族教育里,没有吃外人给的食物这一条。


    但直接拒绝似乎会叫面前的古典洋娃娃难过,所以花生给他的东西,他都收在自己的桌兜里,放学后带走处理。


    不过今天的小洋娃娃似乎不准备放过他,一直把牛轧糖往他手心放,边放边讲:“好好食啲嘢!you米西米西。”


    Augustin架不住花生的热情,只好当着对方的面拆开糖果包装,送到自己的嘴里。


    生活和饮食习惯都很单一的Augustin没吃过这种味道和口感如此特殊的糖果。


    口腔里棉花糖甜甜的味道和其余佐料脆脆的口感搭配在一起,叫小孩子湛蓝的眼睛闪闪发亮,“Good!”


    花生仔瞧见同桌的反应很得意,他就说,小舅舅做的牛轧糖很好吃,没有小孩子会不喜欢。


    只是花生仔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Augustin是个脆弱的洋人,他拥有比花生仔食谱还长的过敏源名单,他对大部分坚果过敏。


    因而Augustin对花生也过敏,非常,只是他不知道,花生仔更不知道。


    在老师的惊呼和花生的瞠目下,Augustin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子。


    天使般的英俊小脸红成了猪头三,同样肿起的喉头叫他说话和呼吸都逐渐变得困难。


    可怕!


    就这样,花生仔上学的第四天,被请了家长。


    郑秋白和霍峋分别从家里和公司赶到了港湾儿童医院。


    通电话时,郑爷听老师讲了一点点前因后果,知道是儿子把别人家的孩子弄进了医院,他还以为花生在学校做地头蛇,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于是直到进医院眉头上的死结都不可撼动。


    从花生出生到现在,郑秋白和霍峋的教育方针一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不动手,但今天,郑爷这个手掌心是真的痒痒。


    霍峋赶到的也很及时,夫夫两个在医院前正好碰头。


    不过霍爸爸和郑秋白的担心完全相反,他还以为自己儿子遭打了。


    就花生那么小小一只,那么可爱,那么懂事,怎么会把同学搞进医院呢?这绝对是污蔑!


    两个爸爸赶到急诊病房前,花生仔正和一个老师坐在门口的塑料长椅上,眼泪啪嗒啪嗒掉,见到爸爸来了,跳下椅子就扑进了郑爷的怀里,“Daddy!呜呜,我好像杀人了啊——”


    “什么?”郑爷额角的青筋狠狠一跳。


    霍峋更是目露凶光,看把他儿子吓得,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两位爸爸先不要着急哈,是花生带到学校分享的零食里面有坚果,碰巧还给了一位坚果过敏的孩子,那个过敏孩子的症状有点吓人,可能把花生吓到啦。”


    可怜的Augustin浑身起包喉头水肿,小白脸都憋成了紫薯精的样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输液。


    一点点花生,真的差点要了人家的命。


    松了一口气的郑秋白留在原地抱着儿子安慰,霍峋和老师走近一步,谈起后续处理和赔偿。


    “老师,这件事是我们家的问题,那个孩子现在还好吗,他的医药费我们全包,后续还有什么赔偿的,都好说。”


    年轻老师面上有些为难,“霍先生,这件事不单单是赔偿的问题呀,里面的孩子,是校董的儿子,花生这件事,也是他不小心啦,但那孩子家里的环境很特殊——”


    霍峋一开始还没懂这所谓的‘很特殊’是什么意思,直到医院里突然出现了几个外国佬,大热天还要穿整身燕尾服、戴白手套的外国佬。


    原来Augustin是个老牌贵族的小公子,家族中大多数长辈是海外某国的勋贵与政客。


    他母亲Cora的产业在海外涉猎教育和艺术上的投资,目前这所幼稚园,也是那位夫人投的产业之一。


    因为Cora喜欢华国文化与艺术,想试试开拓华国的艺术领域,目前几年的业务都在华国。


    Augustin是她的小儿子,孩子还小,离不开妈妈,索性带着一起来港湾生活,且为了让孩子接地气儿,上的也是她看好的幼儿园。


    只是Augustin的爸爸是个古板的老贵族,不满儿子和妻子抵达华国后的生活转变,这些穿燕尾服的,都是他派来的佣人及Augustin原本的家庭教师。


    身着燕尾服的老管家神情很激动,扭头皱眉看向霍峋一家三口时的表情,就像是有人故意给他家少爷投.毒一般凶神恶煞。


    花生已经够自责了,眼泪啪嗒啪嗒掉,被老头子一瞪,难过到要抽过去了。


    霍峋赶紧护住自己儿子,他才不管那边什么贵族不贵族,在这地界上,没人能为难他儿子。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花生不能继续读这外资的幼儿园,可全港湾那么多家幼儿园,全华国那么多家幼儿园,花生也不是只有这一家一个选择。


    郑秋白抱着花生,冲焦头烂额的老师道:“老师,花生也吓到了,我们就先带他回家了,等孩子好一点,我们会再带他过来亲自道歉。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们家都会承担,但如果对方不满却不愿意和我们正常交涉,那也可以直接走法律途径。”


    “对,没错。”霍峋拿起手机就给Bryce拨了过去,让对方带着公司的法务们过来交涉。


    又不是只有这些穿燕尾服的知道人多势众。


    回家的路上,花生始终坐在Daddy的怀里,眼睛已经哭成了肿肿的杏子,郑爷抽过纸巾给儿子擦鼻涕,“怎么还哭呢?”


    “我不是故意的。”花生嘴一撇,眼泪又蓄上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Daddy和爸爸都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你,但这叫意外事故,我们的行为确实给别人造成了伤害,所以要承担一点点责任。”郑爷轻声细语给花生仔讲道理,“有时候,好心也会办坏事。”


    开车的霍峋偏心眼,为花生鸣不平。


    他儿子不知道那小子花生过敏,那小子自己还不知道吗?就那么笨,坚果过敏还往嘴里塞?


    两家的大家长听了这件事后,大多数都和霍峋一个反应,十足的溺爱。


    花生也借此机会,得到了漂亮爸爸陪睡的夜晚,他小小一只蜷缩在郑秋白的怀里,抽抽因为哭多了总有点流鼻涕感觉的小鼻子,“Daddy,我明天还可以去上学吗?”


    “你想去上学吗?”发生这样的事情,郑秋白和霍峋都担心花生会被吓到,从而厌学。


    “我想。”但是花生不知道他还该不该给同学们带好吃吃了,这次是同桌,下次说不定就是前桌和后桌。


    “都可以宝贝,如果你不带,其实幼儿园里也有老师们发的糖果和小饼干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吃;如果你想带,那下次分享给大家的时候,可以记得提一句小舅舅使用了什么原材料制作的。”


    “我知道了,Daddy。”花生低着头,抠自己的手指,半晌,他又问:“Daddy,Augustin明天会好吗?”


    他始终惴惴不安的就是这件事。


    “Augustin肯定会好的,但不一定是明天,不过等他好了,Daddy带你去探望他,怎么样?”


    “好!”花生仔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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