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签到第24天
薛才人见李衍没有说话的意思,又往前走了两步,问:“十一皇子是在担心十皇子吗?”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看看顺嫔的主殿,然后又看向她,最后点头。
薛才人笑意加深,朝他伸手:“那薛娘娘抱你去看十皇子好不好?”
她话落,守在一旁的白芷立刻出声阻拦:“薛才人,十一皇子身体不好,过去恐会被传染。”
薛才人看向白芷,语气不赞同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十一皇子是主子,他想去,哪有你拦着的份?”
白芷想辩解:“可是……”
薛才人不理会白芷,径自蹲到李衍身边问他:“十一皇子想去吗?”
李衍点头,薛才人伸手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抬步就走。
“薛才人,薛才人……十一皇子……”白芷急得跺脚,眼看着人走远了,只能追上去。
薛才人抱着李衍很快便到了十皇子的房门外,太医已经出来了。顺嫔站在门口,看上去神色很不愉快。许美人站在她对面,远远瞧见李衍过来,平静的神色立刻变了。
快走两步挡在了房门口,急问:“十一,你怎么来了?”她目光从儿子脸上转到薛才人脸上,同时伸手要去抱人。
“十一皇子担心十皇子,闹着要过来看,我就将他抱过来了。”薛才人说着错开许美人,一步就跨进了十皇子的屋子。
许美人急了,刚要跟进去,身后的顺嫔就凉凉道:“许姐姐,你莫不是真做了亏心事,这么紧张十一皇子?”
顺嫔心气不顺:怎么,十一皇子就比她的钰儿精贵,病不得?
她现在巴不得有人能同她的孩子一般受苦。
外头的声音渐渐变小,走到内室,李衍挣扎着要下来。薛才人将人放下后,以帕子掩住口鼻看向榻上的十皇子。
榻边有婢女守着,小孩儿缩在被子里,脸蛋红红,眼睛红红,哼哼唧唧的喊难受。
李衍跑到小榻边上,垫着脚轻轻喊了声:“十哥。”
原本哼哼唧唧的十皇子立刻扭头往他这边看,红红的眼睛里是惊喜,继而又病恹恹的噘嘴。挥手不耐烦的赶旁边伺候的宫婢:“你走!”
宫婢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薛才人瞧了两个孩子一眼,主动上前把宫婢劝走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十皇子才道:“十一,你那好好啊,我一去就病了。下次母妃让我读书,我还去。”他虽没什么精神,但可以看得出是高兴的。
李衍有些无语:在古代,尤其还是夺嫡大战里,一场高烧说不定就死翘翘了!
他这十哥是被逼得有多狠啊,才宁愿病着也不读书!
他从香囊里掏出退烧的药递到十皇子面前,奶声解释:“我生病发热吃这个,好得快,十哥吃。”这可是系统奖励的,颗数也不多。
若不是十哥对他好,他还舍不得给呢。
哪想十皇子连连摇头:“不吃,我才不要好得快,病好了就要读书了,我要病十天……”他想了想又伸出一根手指,“不,要病一个月,最好能病到过年!”
他坚持不吃,李衍也没有办法。好在瞧他现在的样子,身体底子应该能扛得住的。
“那十哥要乖乖喝药哦。”
连吃饭都偷奸耍滑的人,李衍实在担心他连药都不肯吃。
十皇子对上小孩儿担忧的眼神,心里暖暖的,点头保证道:“你放心吧,快走快走。你身体不好,我没好之前你别来了。”
李衍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等他走到门口时,便听见顺嫔在大声嚷嚷要彻查十皇子生病一事。薛才人在一旁劝慰,顺嫔不耐烦的赶人。
李衍伸手拉拉他娘,他娘回头,立刻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朝顺嫔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走了。
不一会儿,薛才人就追了出来,与他们步子齐平后,安慰道:“许姐姐也别生气,顺嫔就是那样的人,得理不饶人。”
李衍眨巴着眼睛:好嘛,这话明理安慰,实则是挑拨离间啊。
许美人边往前走边道:“我没生气,十皇子本就是在我宫里病的,顺嫔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换做是十一,说不定她更紧张。
“为人母亲,紧张孩子是天性。”
进宫几年连侍寝都没有的薛才人:怎么听着像指桑骂槐?
她面色僵了僵,很快又道:“那是,哎,十皇子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听说是屋子的窗户开了,可是守夜的宫婢大意,忘记关窗了?”
她一路跟着两人到了偏殿南苑,偏殿里燃了安神香。她东拉西扯直接聊到了午时,等白芷进
来询问要不要布膳时,她才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恰巧同端着蛋羹的宫婢撞了一下。眼看着瓷碗要落地,薛才人及时伸手扶住。
宫婢连忙道谢,等蛋羹端到李衍面前。李衍小鼻尖凑过去闻了闻,就闻出不对劲了。
这蛋羹里多了麻黄粉,寻常人吃了或许没事。但他有心疾,麻黄能诱他病发。若医治不及时,可能人就没了。
李衍眸色暗了暗,把蛋羹推开,不肯吃。
第二日,薛才人又来了,依旧同他娘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屋子里的安神香里就莫名其妙多了麻黄粉的味道。第三日,李衍惯常戴的香囊里也出现了麻黄丸。
他只当不知,每当薛才人在看他时,他就冲着薛才人笑。然后哒哒的跑到她身边,缠着对方陪他玩鞠球。
原先想着兔子不薅窝边草,薛才人俸禄还没他娘多,也就没打算薅她羊毛。
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了。
许美人瞧儿子兴致勃勃的样子,笑道:“十一挺喜欢你的,薛姐姐以后常来啊。”
薛才人笑着回应:“自然,我也喜欢十一,巴不得日日带着他玩儿呢。”
然后等她要走时,李衍就扒着她裤腿不肯放,死嚎着要跟她回偏殿西苑。任凭他娘同白芷如何劝,都不行。
许美人无法了,朝薛才人道:“要不,让十一去你那玩玩?我同你一起过去?”
薛才人:“……”人去了她那,她还怎么下手?
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还得担着。
她想推辞,但才说想日日带着十一皇子玩,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虚伪,只得勉强同意了。
李衍双眼放光,伸手就要她抱。
薛才人将人抱起往自己西苑走,许美人也跟了上去。
原以为小孩子只是新鲜,最多玩个把时辰就会吵着要回家。哪想李衍玩到月上柳梢头也不肯走,还抱着薛才人的脖子,硬是要同她一起住。
许美人急啊:十一怎么一点都不怕生,也不知危险。在顺嫔、淑妃那到处跑,如今又要住在西院。
哎,难道是小时候关多了,现在动不动就想往外跑?
许美人又后悔又自责。
比起她,薛才人更急:她不过是虚情假意了三日,怎么就得
十一皇子如此喜欢?
十一皇子不走,她要怎么下手?
许美人伸手要去抱李衍,李衍就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许美人心软,又看向薛才人:“要不,让十一在你这里住一晚?”
脖子都快被小孩儿勒断的薛才人:“……”你们别太过分。
两个大人没拗过一个小孩,最后李衍又成功留在了西苑过夜。许美人不好留下,就让白芷过来伺候。
李衍犯了倔,也不肯要白芷。夜里就扒拉着薛才人衣摆,要同她一起睡。
夜深人静,薛才人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小孩儿,像是在看一个定时炸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李衍怯怯的瞧她,然后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薛娘娘……”
薛才人扶额:罢了,就一晚上吧。
她压根没带过小孩儿,也不习惯同人睡。干脆就让宫婢搬了个软榻放在她床边给李衍睡。
李衍抱着小枕头站在小榻边上不动,一双乌黑的眼睛眼巴巴的瞅着她。
薛才人忍着怒气问:“又怎么了?”
李衍软糯糯的说:“我想睡大床,薛娘娘睡小床。”
这小崽子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薛才人试图同他讲道理:“大人睡大床,小人睡小床,你这么小睡大床做什么?”
李衍抱着枕头一脸无辜:“睡小床会掉下去……”
薛才人深呼吸,他继续:“掉下去会生病,生病会死掉……”
你赢了!
薛才人最怕李衍在她这出事。
不就一晚上嘛。
她躺到小榻上,拉过被子准备睡,一股淡淡的麻黄味散了出来。薛才人顿时如临大敌,目光挨个扫过身后伺候的奴仆:他们当中也有皇后买通的人,不顾她的死活,想在她的地盘弄死十一皇子?
这一刻,薛才人有些后悔与虎谋皮。但贼船都上了,在不确定谁是皇后内奸的情况下,她只能提防。
保佑十一皇子这祖宗明日一早就回去。
李衍见她同意了,双眼发亮,蹬掉鞋子爬到了大床上。乖乖的躺好后,露出半张雪白的脸,软糯糯的朝她道:“薛娘娘晚安。”
薛才人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也不敢睡实了。
这天夜里,她起夜灭了三次掺杂麻黄的安神香,关了五次突然敞开的窗户,给李衍盖了八次被子……
她困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时,已经眼下乌青。喊来白芷收拾好赖床的小孩儿后,她拍拍自己的脸,扯出一贯和善的笑:“十一皇子,我送你回去吧?”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李衍摇头,奶声道:“不回。”
期盼了一晚上的薛才人摇摇欲坠,扶着桌子坐下。
李衍噔噔噔的跑到她身边,抱着她腿,学着他十哥的语气,很认真的说:“薛娘娘好,薛娘娘给十一盖被被,十一喜欢薛娘娘。十一要在薛娘娘这里住这么多天。”他伸出十个手指头晃了晃。
薛才人抖着嗓子问:“……十天?”
李衍笑眯眯的摇头:“十个月,住到明年。”
薛才人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死了,两眼一翻,就想晕倒。幸而白芷及时扶住了她,担忧问:“才人昨夜没睡好吗?”
薛才人深吸一口气坐稳,微笑:“不,很好。”
很快,有婢女端来早点。
李衍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去捧最近的粥。
薛才人眼尖的看到粥碗的边沿有一点麻黄粉,她早起的魂都吓飞了,一把夺过李衍手里的碗,一口气把粥往嘴边里灌。
等粥下肚,才惊觉太烫,继而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伺候的宫婢边喊,边呼啦啦跟着跑了。
白芷眨了两下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门口,疑惑嘟喃:“薛才人这是饿了?”
李衍笑弯了眼,从袖带里抽出一根银针,慢条斯理的把桌上剩余的早餐都试了一遍,然后又挨个闻了闻,才开始吃。
哎,学医还是有好处的嘛。
等他吃好早餐,起身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走。
门外的青石地面在清晨的日光下泛着油光,他若是踩上去,肯定容易摔死。
李衍毫不犹豫的一脚跨了上去,就在他即将要摔倒时,匆匆回来的薛才人一个飞扑当了人肉垫子,左脚踝咔嚓一声扭了。
薛才人欲哭无泪,刚被宫婢搀扶着下去敷了脚,转头又听说十一皇子去院子里荡秋千了。
她几乎是拄着拐飞奔过去的,然后在最后一秒堪堪又接住了因为秋千断裂飞出来的李衍。
这次是头着地,摔得头晕目眩。
然后夜里又重复的给李衍灭安神香、关窗、盖被子……白天又继续看着他吃饭、玩耍。
她重复受伤受伤受伤再受伤,每次虽都不甚严重,但心理上已经快承受不住!
这样被折磨二十几天后,薛才人终于受不了病倒了。
高热不退,泪流满面。
她如释重负的把许美人请了来,半靠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我身子不争气,恐不能照顾十一皇子了。许姐姐还是将他带回去吧,免得过了病气。”她现在这副样子,已经不能看顾十一皇子这个小祖宗了。
万一人死在了她这,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李衍趴在床边哭得好伤心,边抹眼泪边奶声奶气道:“呜呜呜,薛娘娘好,薛娘娘照顾十一。薛娘娘病了,十一不走,要留下来照顾薛娘娘。”
薛才人:不不不,你走,你走!
立刻马上。
她两眼一翻,装晕!
太医七手八脚的开始给薛才人把脉,等她幽幽转醒就听白芷颇为感动的同许美人道:“主子,薛才人是真好。这几天对十一皇子尽心尽力,半夜还起来给十一皇子关窗、盖被子呢。她肯定是累病的,十一皇子说得对,要不我们留下来照顾她吧?”
神TM的好人!
这母子、主仆三人脑回路能不能正常点!
薛才人心中郁郁,一口气没上来然后真的晕了!
等她再次醒来,就看到李衍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药,笑眯眯的瞧着她。
许美人已经不知所踪,唯有两个伺候的宫婢和白芷守在门外。
薛才人面皮一抖,额角又紧绷起来,弱声问:“十一皇子怎么还在这?没随你母妃走吗?”
李衍小脑袋摇摇:“不走,伺候薛娘娘。”
薛才人额头青筋突突的跳:“我不需要伺候,十一皇子走吧。”
李衍坚持:“不走。”
薛才人语气近乎哀求:“走吧?”
李衍像是听不懂话,举起药勺:“薛娘娘喝药。”
薛才人要崩溃了:“十一皇子,你要怎么才肯回去?”
李衍不说话,抿唇看着她手上戴的镯子。薛才人心头一凛,想起皇后娘娘送李衍珠宝
首饰的事……
这孩子不是喜欢这个吧。
比起首饰,显然命更重要。
薛才人一咬牙从手上退下镯子塞到他怀里,李衍不动,眨巴着眼看着她。
这是嫌少?
薛才人再也绷不住了,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百两银子强硬的塞到他手里,泪流满面的请求道:“十一皇子,您快走吧。我没能多照顾您几日,还让您为我忧心,甚是愧疚。这点银子,您拿去玩儿?”
李衍抱着一袋银子认真思考了两秒,然后奶声道:“好吧,那薛娘娘要认真吃药哦。薛娘娘要是想我,就让人去找我呀。”
薛才人:找个屁,她还想多活几天!
终于把人送走后,她长长舒了口气,靠在床榻边上扶额闭眼。就在她将睡未睡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又开了。
小团子欢快的嗓音犹如魔音入耳,激得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薛娘娘,薛娘娘……”李衍哒哒的又走到床边,仰头看她。
薛才人往床里缩了缩,声音里都是绝望:“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衍奶声道:“薛娘娘好,我有东西送给薛娘娘。”
薛才人:“什么?”
李衍小手在怀里掏了掏,薛才人神经紧绷的盯着,一个小小、鲜艳的香囊哗啦一下被拉了出来,高举着垂在了她的面前。香囊的缎面上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冷梅,细闻之下还有香气流散。
李衍语气有些炫耀道:“我娘绣的香囊,我做的香丸哦。十哥也有,薛娘娘也有。”
薛才人眸子微转:她似乎,确实见到过十皇子腰间系着一枚香囊,只不过绣面上绣的是一只金元宝。
十皇子戴着有一段时日了吧?
十皇子有,她也有,然后他们两个都病了。
十一皇子还好好的。
这里面似乎能做点文章。
李衍见她一直没接,歪着头问:“薛娘娘不喜欢吗?”
薛才人勉强扯出一丝笑,接过那香囊:“怎么会,薛娘娘喜欢得紧。十一送我香囊,我再回赠十一一样东西吧。”她指着窗台边上的一只雕花花瓶道:“就那个吧,等晚些时候我让人送过去可好?”那花瓶又大又沉,显然不是个小孩儿能拿得动的。
李衍显然不太满意那
花瓶,抿着唇不搭话。
薛才人:先前给了一百两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不能有了!
柜子里藏着的、剩下的银两,以及首饰是绝对不能动的。
一大一小就那么干瞪眼对峙着。
李衍:哎,没签到满三十天掏不空薛才人的老底了吗?
他慢悠悠在脑海里扯出系统面板,点了补签,系统立刻叮咚一声响【滴,检测到宿主即将在薛才人住处进行补签,一两银子补签一天,宿主确定补签吗?】
他果断确认,然后用薛才人送给他的银两连着补签了五天。系统又是一声响【滴,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薛才人住处连续签到三十天,奖励生命值20,纹银一百两,云母屏风一座、金步摇一根、白玉耳铛一对,绞丝银镯一对、蜀锦帷幔一床……秋千架一只。】
系统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榻上的薛才人语调一转,朝他道:“十一皇子是不喜欢这个花瓶吗?要不薛娘娘再送你一些其他的?”然后不等李衍回话,就朝着门口的宫婢、太监道:“来呀,把我藏在柜子里的银子,金步摇、绞丝镯全部拿来送给十一皇子。”边说着还边扯下自己耳朵上的一对白玉耳铛,又指着匆匆进来的宫婢道:“把床上的新安的帷幔也给十一皇子送去,还有进门的那个屏风……”
她挨个点过去,东西之多令人咂舌,虽都不甚贵重,可那是西苑仅剩的值钱物件了。
所有人都觉得薛才人这是病魔楞了,这送东西的架势,怎么像是下一刻就要病死,在分派遗物呢。
薛才人身边的大宫女有心阻拦,反而被她剐了一眼。
当李衍带着一堆东西浩浩荡荡的回到偏殿南苑时,许美人都惊呆了。
疑惑问:“十一不是去送香囊给薛娘娘吗,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白芷欲言又止,最后才道:“主子,薛才人估计是病糊涂了。觉得自己不行了,才把这些东西全送给十一皇子了。”
若是薛才人听到此话,定要臭骂她一通: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天知道她原本只是想送一只花瓶出去的,怎么就稀里糊涂吧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她的银子,她仅有的几件首饰啊!
往后穷得都不想出门了!
薛才人猛灌一口药后,暗自咬牙:再
等等,再有几日,她就能平步青云了,谁还在乎这些破烂玩意!
许美人觉得薛才人应该也是病糊涂了,她正要张罗着让人把东西送回去。李衍就拉拉她衣袖,奶声道:“不还。”
一百两多银子,他能兑换一百多天的命呢!
许美人蹙眉看着儿子:“为什么不还?”
李衍:“薛娘娘坏,开窗,十哥生病。”
许美人惊讶,追问:“十一怎么知道是薛才人开的窗?”顺嫔查了许久也没查出点眉目来。
李衍:“窗户下,脚印,薛娘娘的。”
许美人这才记起儿子对脚步声极其敏感,想来对脚印也很注意。
如果真是薛才人,她为什么要害十皇子?
许美人想了一圈,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瞳孔猝然放大:薛才人是想害十一,恰巧十一那天晚上去她那睡了,结果十皇子被殃及了?
可是她和薛才人无冤无仇,薛才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待她想个所以然出来,外头有宫婢匆匆来报,说是主殿的十皇子不太好了。人一直高烧不退,都烧糊涂了,顺嫔哭得撕心裂肺,太医都来了好几个。
李衍蓦然抬头,小眉头几乎打结:十哥在骗他,真的没吃药?
小屁孩还真是嫌命长啊!
他用力拽着他娘的袖子,伸手要抱,指着主殿的方向焦急催促:“十哥!”
许美人有些纠结:顺嫔原本就觉得十皇子生病和她有关,这会儿过去,肯定讨不到好。
但面对儿子急切的眼神,她的这些顾虑又都打消了,抱着人往外走。
白芷连忙跟了上去。
还没到主殿,老远就听见顺嫔悲戚的哭声。等母子两个到了十皇子的屋外,柳嬷嬷伸手把他们拦了下来,语气很不好道:“许美人,十皇子不劳您过来看,您请回吧。”
许美人正踟蹰间,顺嫔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让十一皇子进来吧。”
李衍挣扎着下地,然后一脚跨进屋子,朝着床榻靠近。
顺嫔让开一个位置,抹着眼泪道:“钰儿要见你,你就在这儿陪他说话,喊他吧。”
榻上的十皇子已经烧糊涂了,双眼紧闭,睫毛乱颤,揪住被子一直在说胡话。一会儿呜呜咽咽的哭,一会儿喊十一。
太医在旁边神色凝重道:“顺嫔娘娘,今夜过后,若是十皇子还高烧不退,只怕不太妙。”
顺嫔哭的更大声了。
李衍伸出小手握住十皇子滚烫的手,软糯糯的喊了两声:“十哥。”
十皇子手心里抓实了,人突然就安静下来。但还是双颊酡红,闭目不醒,比先前消瘦了不止多少。
太医开了药让小太监去抓药,又把顺嫔喊到一边,交代注意事项。
李衍趁着无人注意,从系统商城里取出液体退烧药给十皇子喂下。
十皇子不肯咽,李衍摁住他脖颈上的一处穴位,强迫他把药吞了下去。
等顺嫔再转过头来时,他就乖乖坐在床边,眼泪汪汪的看着十皇子。
顺嫔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李衍眼泪也不是作假,他确实有点担心。尽管知道系统给的退烧药比这里的任何一种药材都管用。但这里毕竟是夺嫡文啊,风寒死个皇子最正常不过了,何况十皇子也才四岁。
此刻,李衍无比后悔开局就把那破手游黑了,没有继续玩下去。
不然也能更清楚的知道这后宫中个人的利益关系,和各个皇子的大概结局。
他现在是两眼一抓瞎,只剩下担心了。
李衍在床边守了个把时辰,人就有些犯困。他顺势趴在了床头,挨着十皇子睡着了。
旁边伺候的宫婢怕他着凉,小声询问顺嫔:“娘娘,要让许美人来把人抱走吗?”
顺嫔横了那宫婢一眼,警告道:“别多事!”
宫婢呐呐不说话了。
等李衍再醒来已经回了自己屋子里,吃完晚饭后,他感觉头有点重,声音也闷闷的,应该是被传染了。他从系统里拿出感冒药吞下,想着睡一觉就好了,这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醒来时,摸了一下额头。没有发热,但人还是难受,像是闷在罐头里的鱼,呼吸有些困难。
他哑着嗓子喊白芷。
白芷急匆匆来了,听他嗓子不对劲,连忙问他怎么了。
李衍瓮声瓮气道:“难受……”
白芷顿觉不好:“定是着凉了,顺嫔就是故意的,明知您身体不好,还任由您趴在外头睡。这下好了,您又要遭罪了!”
李衍:“娘。”
白芷:“主子方才就去了薛才人处,您等着,奴婢让人去喊美人回来,顺带请太医。”
说完她立马出门吩咐,宫婢一听李衍病了也很紧张,立马去寻了许美人。
许美人昨晚想了一晚上薛才人为何要开窗害她儿子,今日一早原想着去探探口风的。但西苑的下人告知她薛才人一早就去了顺嫔那。
薛才人病着,有什么急事一早就去找顺嫔?
她隐有不安,才回到南苑就听说李衍不舒服。着急中,正要进屋,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她回头,卫皇后身边的周嬷嬷带着两个粗壮的太监朝她走来。
待走近了,也不行礼,傲慢道:“许美人,皇后娘娘让您带着十一皇子过去凤栖宫问话,您收拾好就跟奴婢去吧。”
许美人心中一凛,很快就镇定下来,为难道:“周嬷嬷,十一皇子不舒服,我一个人同你去可行?”
周嬷嬷拧眉,高声重复:“皇后娘娘说了您同十一皇子就是同十一皇子,病了抱着就是,许美人莫要为难奴婢!”
对方太强硬,最后无法,许美人只能让白芷抱着李衍,一同往凤栖宫去。
此刻,正是众宫妃向卫皇后请安的时刻,许美人同李衍进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母子两人身上。但很快注意力又被跪在大殿中央,声泪俱下的顺嫔分去了。
顺嫔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边指责:“皇后娘娘,钰儿的身体一直很好,自从佩戴了十一皇子送的香囊就开始生病。至今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人都烧糊涂了。太医说若是高烧迟迟不退,只怕就不行了!”
“昨夜臣妾整理钰儿的东西,发现那香囊夹层里藏了钰儿的生辰八字,那生辰八字背面画了鬼怪的符咒。薛才人同臣妾说,那是借命消灾的符咒。许美人狠毒,是想把十一皇子的病痛转嫁到臣妾的钰儿身上啊!”
“求娘娘为臣妾做主!”
在坐的嫔妃们全都心惊,看向许美人同李衍的目光都有些不可思议。
倒是阮贵妃慢悠悠喝了口茶:“本宫倒是不知道薛才人还懂符咒?”
跪在地上的薛才人难掩病容,咳嗽两声解释道:“臣妾原也是不知的,只是自从十一皇子去了臣妾那,臣妾就开始病重。臣妾的贴身大宫女瞧见十一皇子送给臣妾的香囊,怀疑里头有古怪,才拆开了来,然后就发现了写着臣妾生辰八字的符咒。她入宫以前,在村里见过这种害人的法子,就告知了臣妾。”
说完她用力磕了个头,声音悲切道:“臣妾病重是小,但十皇子是皇嗣,容不得许美人如此谋害,请皇后娘娘为我等做主啊!”
卫皇后凤眸凌厉的扫过来,看向还站着的许美人,喝问:“许美人,薛才人和顺嫔说的可是实情?她们二人告发你利用巫蛊符咒害人一事可属实?”
许美人跪下,缓缓磕了个头,声音虽柔当有力:“皇后娘娘,臣妾冤枉!”
她伏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低垂的眸子也染上几分慌乱:这天终究是来了!
赵娘娘说的宫斗终于来了!
谁不知道皇上的生母舒太妃就是因为巫蛊之祸没的,这一出手就是想致他们母子于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照常零点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哦,笔芯。
第 25 章 签到第25天
卫皇后看向许美人,双眼里是怨毒的光:“那许美人说说你冤枉在何处?”
许美人抬头,不安渐渐镇定下来:“皇后娘娘,香囊虽是臣妾所绣,但臣妾并未放过什么符咒,且根本就不知十皇子和薛才人的生辰八字。”
顺嫔立刻大叫道:“你说谎,钰儿具体的生辰其他人或许时间久了,就忘记了。但你和我同住一宫,当初生钰儿的时候你也在,还说钰儿出生的时辰好,将来是个有福气的,如何不记得?”
薛才人也甚是悲切的看向许美人:“许姐姐,你我一同进宫,当初很是投缘。还曾说要与我义结金兰,那时就问过我生辰。你现在说不记得,叫我如何信?”
“亏得我如此喜欢十一,还亲自照料了他许久,你居然借一个孩童的手来害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两人的指责如千斤压顶般的袭来,一时间,在座的嫔妃又低语起来。
卫皇后眼皮微抬,唇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高高在上的俯视许美人:“许美人,证据确凿,你还要如何狡辩?”
许美人眸子闪动:她压根没同薛才人说过义结金兰之事,但此刻她反驳这点也无用。
她声音多了几分艰涩:“皇后娘娘,非臣妾狡辩。臣妾在做绣囊时,压根没缝过夹层。每只绣囊在缝制的时候都是用冷宫里特有的细麻缝了隐线,若有人后面再缝夹层,决计不可能用细麻,皇后娘娘可以让人看看那夹层。”
卫皇后挥手,示意宫人查看那夹层,那夹层用的线是宫里惯常用的蜀丝,和绣囊用的麻线根本不搭。
卫皇后压着眸子看向薛才人:这个蠢货,做事不做周密。
薛才人心中一紧,忍着难受,道:“一个丝线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细麻正好用完了,缝夹层就用了蜀丝也不一定。”
顺嫔附和:“就是,或许是你想到事情可能会败露,特意留下这个破绽来自圆其说!”她现在恨不得咬死许美人给她的钰儿陪葬!
许美人:“细麻臣妾宫中还有,根本不存在用完的事。若是不同的丝线证明不了什么,那还有一处。臣妾在缝制香囊时,怕里面的香丸调出来,特意在香囊的封口处用细麻交错缝了细细的网线。香囊根本打不开的,若要打开,封口处的细麻会全部崩断。”她解下自己腰间
的香囊,双手高举:“皇后娘娘可查看臣妾手上的这个香囊,也是用同样的手法缝制的。至于十皇子和薛才人手里的香囊,送过去的时候是没打开过的。定是有人陷害臣妾,后面打开香囊,缝制了夹层!”
薛才人万万没料到这个许美人还有这么一手,她当初打开香囊时,也看到了封口处崩断的细麻,还以为本来就是这样的呢。
这人看着懦弱老实,其实心思也不单纯。
周嬷嬷当众查看了许美人的香囊,又看了十皇子和薛才人的香囊,然后朝卫皇后点了点头。
这意思是佐证了许美人的话。
顺嫔立刻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香囊不是她开的,谁知道送过来前是不是完好的。”
薛才人心中冷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幸好她有准备。
她上前一步:“皇后娘娘,凡是换命诅咒之人,必定还在他屋子里藏了人偶替身,皇后娘娘可派人去搜查许美人的屋子。”
卫皇后早同薛才人通过气,薛才人一提出来,周嬷嬷立刻带着人去搜了。
凤栖宫的大殿里,所有嫔妃都在等待,空气沉默得可怕。
许美人伸手摸摸李衍的额头,见他额头隐隐有些发烫,心下略微有些急。
很快,周嬷嬷又带着人回来了,她身后跟着的宫人抱着一个硕大的雕花瓷瓶。
许美人和白芷的目光一路跟着那花瓶到了卫皇后跟前,心中多有疑惑:这不是薛才人昨日才送给十一的吗?
趴在白芷怀里的李衍也懒懒抬头,目光没什么波动。
周嬷嬷抬手,小太监立马将那花瓶倒转过来,用力颠了两下,两个白色的娃娃掉了出来。
周嬷嬷将那娃娃捡起来,送到卫皇后手里。众人这才看清楚那人偶的样式。
一大一小,写着生辰八字,贴着符咒带血的白布人偶。人偶没有五官,只有一笔画成裂开的嘴角,看上去分外恐怖。
许美人和白芷两人瞳孔都是震惊:花瓶里怎么会有这个?
是薛才人,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卫皇后捏着那两个人偶看了两秒,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用力把人偶掷出老远,盯着许美人喝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许美人松开李衍往前爬了几
步,捡起那人偶仔细辨认。继而抬头,着急忙慌的解释:“皇后娘娘,这东西绝对不是臣妾做的。不说字迹不一样,这人偶缝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赶工做出来的,臣妾的手工决计不会这么粗糙!”
顺嫔愤愤不平,怒目而视:“难道害人还要仔仔细细的?娃娃当然是越丑越好!”
薛才人也是蹙眉:“许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狡辩吗?”
白芷着急大喊:“皇后娘娘,这花瓶是薛才人送给我们小皇子的,一定是她,是她在陷害主子!”
“大胆奴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构陷主子!”卫皇后一拍桌子,朝着门外大喊:“来人啊,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拖出去杖毙!许美人谋害皇嗣证据确凿,赐白绫,十一皇子协作许美人犯案,暂时幽静在钟粹宫偏殿南苑不得外出!”
只要许美人死了,十一皇子迟早也会下黄泉。
那她胸中这口恶气就算出了!
总之,吃了之前的大亏,卫皇后是再也不想手软!
许美人慌乱了,伸手去护住李衍:她终究嫩了一点,仅第一个回合就没了!
白芷大喊冤枉。
阮贵妃出声阻止:“皇后娘娘,事关十一皇子,这案子是不是还要再查查?最好要问过皇上的意思,再行处置不迟。”
萧淑妃捏紧了木椅,终究是没动。
卫皇后压根不想搭理阮贵妃:“本宫是后宫之主,许美人是后宫嫔妃,有什么处置不得的?贵妃还是莫要多事!”
阮贵妃不说话了,只是有些可惜许美人这么好的联盟对象就没了。
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太监冲进大殿拿人。
被许美人抱过去的李衍不疾不徐的拉开脑海里的地图,查看他便宜老爹的行踪:嗯,快了!
就在几个太监拉住白芷的一条胳膊时,大殿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大喝:“你们这是做什么?谁给你们的狗胆动十一皇子的?”
紧接着汪总管的声音传遍凤栖宫的每个角落:“皇上驾到————”
众嫔妃惊愕之于,齐齐起身跪拜。
卫皇后拧眉,最终还是走下凤椅,欠身朝皇上一礼,然后起身问:“皇上怎么来了?”
御前的人明明说皇上下朝后就去了清心殿批
折子,没有一时半会完不了。
建宁帝眸色冷冽:“皇后这好生热闹,朕自然要来看看!”
一刻钟前,建宁帝还在清心殿批阅奏折。批到疲惫处,随手拿出从四皇子那抢来的香囊深嗅两口,脑袋立刻清明了几分。
这小十一做的香丸还挺好用的,他这一个月忙起来就靠这香囊提神了。
正待继续批阅奏折时,一只猫突然跳到了他的御案之上,踩在折子上,一个劲的冲他叫唤。
一旁伺候的汪全吓得要死,赶紧过来驱赶,建宁帝伸手拦住了。
“这是十一的猫。”
他听十一喊了几次这猫‘爹爹’,印象无比深刻。
那猫见他不动,伸着爪子过来巴拉他龙袍,似乎想带他去其他地方。
建宁帝来了兴趣,收好香囊,跟着胖橘猫走了。汪全立刻命人跟了上去。
这一走,就走到了凤栖宫,赶上了一场大戏。
建宁帝看着病恹恹趴在许美人肩上的李衍一眼,然后径自坐到了上首。
宫人们立刻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了建宁帝身边,卫皇后坐了上去。
建宁帝沉着脸问:“说说吧,这又是闹哪一出?十一皇子做错了什么,劳皇后如此兴师动众?”
卫皇后一点也不慌,一来皇上本就厌恶巫蛊之术,二来证据确凿。就算皇上来了,也不可能公然徇私。
她让周嬷嬷把两个人偶和香囊呈到建宁帝面前,不疾不徐道:“皇上,这两个人偶是从许美人宫里搜出来的。她利用香囊和人偶给十一皇子借命,把病痛转嫁到十皇子和薛才人身上。薛才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十皇子也命悬一线!”
“证据确凿,臣妾正要发落她同十一皇子。”
建宁帝看了那所谓的证据两眼,拧眉问:“就算这事是许美人干的,关十一什么事?他不满三岁!”
这公然袒护,让卫皇后有些恼火:“皇上,这两个香囊是十一皇子亲手给薛才人和十皇子的。即便他不懂事,也是帮凶,若没有惩罚,难以服众!”
许美人立刻辩驳:“皇上冤枉啊,十一虽然身体不好,但臣妾从未想过害他人。更何况,臣妾根本不知道什么借命之术!若是有,也是把臣妾的命借给十一,怎么会伤及无辜?”说完,她护着
李衍,双眸含泪的看着建宁帝。
卫皇后冷哼:“许美人这意思是本宫在冤枉你,所有嫔妃都在这呢,证据确凿,你抵赖得过?”
建宁帝摆手,示意两人安静。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绣着竹枝的香囊,质问皇后:“同样是佩戴香囊,那为何朕同四皇子无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建宁帝手上的那只香囊看去。
那香囊的布料和绣工同托盘里的两只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卫皇后震惊,怎么也没料到皇上手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她看向薛才人,薛才人也拧着眉头。
就连许美人也颇为诧异,李衍耷着的脑袋也抬了抬:他送给四哥的竹枝香囊什么时候到了便宜爹手上?
建宁帝将手上的香囊扯开,封口的细麻崩断。他把香丸倒了出来,然后把香囊翻过来给众人看。
香囊里面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任何夹层。
建宁帝冷声道:“看清楚了,同一块布料出来的香囊,十一也送给四皇子了。淑妃,你来说,四皇子是好好的吗?”
众人神色各异,被点名的淑妃起身道:“四皇子近日都挺好,读书也有精益。”
卫皇后不死心:“也许借命的对象是淑妃,她先前不是病了大半个月吗?”
淑妃一言难尽:总不能说她是装的,其实一天能吃三碗饭。
“皇后娘娘,臣妾只是偶感风寒,没觉得多难受,现在也挺好。而且,许美人的住处也没搜出关于臣妾的人偶!”
薛才人急了:“也许,也许只有十皇子和臣妾被借命了。皇上和四皇子的那个并未动手脚!”
建宁帝捏着手上的香囊,神情冷冷的盯着她:“薛才人,朕记得你是顶替你嫡姐入宫的吧,你的生辰八字也是你嫡姐的八字。如你所说,这人偶和香囊里的八字如何就诅咒到你了?”
建宁帝向来多疑,宫里的嫔妃哪个家世不是被扒了又扒,早呈到了他的跟前。
薛才人之所以入宫几年都没被召幸,一来是长得不算出众,二来也是因为身份这层。
薛家的嫡女入宫前失贞,就用容貌相似的庶女顶替了。
建宁帝讨厌他人欺瞒,找了个由头将官职本就不高的薛大人贬出京,到穷地方当了个县令。
也是因此,薛才人才铤而走险,听了卫皇后的安排。
建宁帝此话一出,所有嫔妃都震惊了。卫皇后拧眉,薛才人脸色煞白,继而连连磕头求饶:“皇上,皇上,臣妾不是有意欺瞒的。臣妾的娘去年就扶成了正室,臣妾也是薛家的嫡女!”
她额头磕到红肿,卫皇后拧着帕子:“皇上,就算薛才人八字作假,但十皇子确确实实命在旦夕啊!”
顺嫔也跟着哭:“皇上,钰儿高烧几日,至今都没有醒!您要为钰儿做主啊!”同样是儿子,钰儿才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那个。
她坚信皇上也是看中钰儿的,不然不会两次送他笔墨。
她话音才落,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钟粹宫那边来人了。十皇子醒了过来,烧也退了下去,正嚷着要母妃呢。
顺嫔哭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来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下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十皇子醒了,十皇子无碍了!
所以借命一说不攻自破!
来人支支吾吾又说:“太医说,他方才在十皇子房间的花盆里发现了药汁。十皇子应当是不想喝药,把药全部倒到花盆里,才使得病情越来越严重,以至于高烧不退!”
顺嫔整个人都呆了呆,继而脸色通红:这个逆子,坑她是一把好手!
心里骂完儿子后,她又看向还在磕头的薛才人:难道薛才人在骗她,她被当枪使了?
她脑袋里飞快转动,余光又落到了紧张的皇后身上:先前皇后是让她对付许美人母子来着,她没答应,难道?
顺嫔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继而又朝着皇帝道:“皇上饶命,臣妾也是关心则乱,是薛才人,薛才人来看钰儿的时候同臣妾说的,是她拱火!”
薛才人此刻想求饶都有点发不出声了,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建宁帝眸色如冰刀,喝问:“薛才人,现在来说说,你为何要陷害许美人和十一皇子?”
薛才人看向卫皇后,卫皇后冷冷的盯着她。她立刻又低下头,继续发抖,不敢言语:皇后的狠辣她是知道的,她若是敢供出皇后,只怕薛家满门都没好果子吃!
原本趴在许美人怀里的李衍突然抬头,软声道:“薛娘娘开窗,十哥生病。十一瞧见了
,薛娘娘坏。”
仅仅十几个字,所有人都明白了。
是薛才人嫉妒顺嫔同许美人有孩子,趁着两个孩子睡在一起时,开窗,想将两人都害死。然后被十一皇子知道了,她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咬死许美人和十一皇子?”
薛才人下意识的反驳:“不是,不是臣妾开的窗!”那晚压根没人发现她。
十一皇子定然是胡说的:这孩子可恶,先前跟着说她好,不过一日就翻脸不认人。
她两百两和那些首饰都喂了狗吗?
许美人替李衍补充:“皇上,开窗的就是薛才人,十皇子生病那日,十一在窗下发现了薛才人的脚印。之后去薛才人的西苑,还看到了被薛才人丢弃在垃圾堆里弄脏的绣花鞋,鞋底的花样和地上的脚印一模一样。十一自小对一切的声音极其敏感,也能通过脚步声和鞋印辨别出相对应的人。先前在冷宫,还靠着听声辨别出偷赵娘娘东西的小贼。不信您可以差人去问问。”
在坐的嫔妃尤其是卫皇后,听见赵娘娘三个字,脸色都变了。
当年她口中的赵娘娘,皇帝的梅妃,可是在这凤栖宫公然行刺皇后,还划伤了皇后的脸。
卫皇后只觉得自己额心的花钿都隐隐发烫。
建宁帝:“是也不是,不必特意去冷宫问。”
他找了几个太监宫婢进来,在李衍面前挨个走了一遍,然后又让这几个人打乱顺序进来,李衍蒙住眼睛仔细听声辨人。
李衍认得丝毫不差。
之后又让几人在取来的泥土里踩了几脚,让李衍指出是哪个踩的。
李衍也认了出来。
建宁帝看向面如死灰的薛才人:“你还有何话说?”
顺嫔恨恨的瞪着她,若不是皇帝在,她都想扑上去扇对方几个巴掌!
挑唆她就算了,连钰儿也是对方害的!
薛才人眸子乱窜,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建宁帝冷哼,吐出的话压死了她最后的希望:“汪全,传旨下去,薛才人谋害皇子,挑唆宫妃、诬陷他人。又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赐白绫。薛知县教女无方,欺君罔上,革去官职,流放三千里!”
他又看向顺嫔:“至于你,随意被人挑唆,德不配位,嫔位就给许美人吧。自今日起,降为美人,
自行去同许嫔换住处。”
顺嫔如遭雷击:她生了皇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嫔位啊!
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短短的时间里,薛才人想了许多,明明一切计划都很周密的。为什么一切都乱了,还被许美人翻盘了?
为何皇上恰好来了,皇上和四皇子手里也有同样的香囊?
她努力回忆,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李衍举着香囊时同她说的话。
是了,是因为十一皇子不断暗示她,她才想到这个办法来对付他们母子的。
她好像被一个孩子玩了!
当她目光看向病恹恹的李衍时,又不太确定了:他才两岁多,如何能未卜先知,把香囊送给四皇子和皇上的?
也许一切都是巧合?
有侍卫上前,要来拉薛才人。
就在侍卫触碰到她的一刹那,思绪乱到极致的薛才人彻底崩溃了,指着李衍大喊:“皇上,臣妾没有说谎。从前十一皇子身体那么弱,要是没有借命。缘何臣妾和十皇子病了那么久他都没被传染,还能在凤栖宫内折腾这么久,又是问话,又是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身体好了是事实,臣妾没有说谎!”
“臣妾冤枉啊!”
其他嫔妃都好奇的打量起李衍来:好像确实好了些,她们可记得十一皇子第一次来凤栖宫时,那惨烈吐血的模样。
然而,就在下一刻。李衍突然吐血,喷了被拉拽着,大喊大叫的薛才人满脸。
薛才人脑袋一片空白,浑身都在发抖:“他故意的,他故意的,他方才都没有吐血……”
李衍虚弱的想:他还真不是故意的,都说了他难受了,还要他来凤栖宫看戏。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一口血清空了薛才人那一百多的银两兑换的生命值。
他冤啊!
许美人,哦,不,现在是许嫔,气得大喊:“十一来时就不舒服,皇后身边的周嬷嬷说病了就抱着过来。你空口白牙的耽误了十一的病情,现在还要污蔑他!”她颤抖着手抱紧晕过去的李衍。
大口大口的血从李衍嘴里涌出,砸在光可鉴人的地上,蜿蜒出一道血河。
所有嫔妃都吓得站了起来。
建宁帝快走几步,走到李衍身边,一脚踹开发疯的薛才人。大喊:“汪全,还不快请太医!”
眼看着要把人抱到内室,卫皇后很想说别死她宫里啊。
然而,她刚张了张口,建宁帝就冷眸横了过来:“皇后,今日十一若是有事,你也难辞其咎!”
卫皇后想发疯:她已经尽量把自己摘出来了,她只是个中立主持公道的!
关她什么事啊!
她难辞什么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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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签到第26天
尽管卫皇后极不情愿,李衍还是被侍卫抱到了偏院。其他嫔妃都散了,只有建宁帝、卫皇后同许嫔三人还在。
太医令提着药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看到榻上浑身染血,蜷缩着小身体的李衍时,双眼就老泪纵横。
他们这命运多舛的十一皇子呦!
怎么又吐血了。
照这情形下去,别说活到成年,多活两年都成问题。
一刻钟后,血终于止住了,只是人晕睡不醒。
许嫔趴在床边,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不住的摸着眼泪。建宁帝面沉如水,询问太医人如何了。
太医令小心措辞,委婉道:“且先看看十一皇子什么时候能醒吧,若是不醒……”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两秒,接着又道:“若是醒了慢慢养着就是,尽量让十一皇子开心些,尽量别吐血了,不然……”
他说到一半立马又请罪:“臣无能。”
偏殿所有人都懂了。
意思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反正也活不到多大。
建宁帝心中的怜悯之心无限放大,连带看卫皇后的眼神越发不善。
今日这是,若不是皇后教唆的,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才人能掀起这么大风浪。
十一这么小,出生就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出了冷宫,活着已是不易。
皇后还要嫉恨他。
建宁帝越想越眼神越冷,朝卫皇后道:“十一就留在凤栖宫养伤吧,若是他没了,皇后的凤印就暂时交贵妃保管,后宫一应事务淑妃协助贵妃打理!”他实在是气狠了,又没有办法动皇后。
干脆把十一放到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来。
她不是喜欢动手吗?
建宁帝倒想看看,是她的凤印重要还是出一口气重要!
“皇上!”卫皇后不解,气恼问:“十一皇子病重臣妾也很痛心,但这又不是臣妾的责任。”
建宁帝瞧着她:“皇后为后宫之主,断案不明,差点冤死许嫔。你敢说十一吐血同你将他叫来没有关系?顺嫔同薛才人固然有错,但皇后也难辞其咎。朕只让你看顾十一已经是格外开恩,难道你想直接交出凤印?”
看着暴怒的建宁帝,卫皇后终于不说话了。
许嫔抬头,哭求道:“皇上,请准许臣妾在凤栖宫
照看十一皇子吧?”
卫皇后拧眉,刚要讽刺两句,建宁帝先开了口:“不用,钟粹宫宫的人一个也不许留,之后任何人也不许来看,就让皇后照看,直到十一痊愈!”钟粹宫的人在,出了事皇后还能推脱。全是凤栖宫的人,他倒要看看,皇后敢不敢让十一出事。
许嫔欲言又止,明白这是帝后的战争,她不能再插嘴。
但她又实在舍不得儿子,只能多留了几个时辰。等到天将将擦黑才被凤栖宫的人赶了出去。
凤栖宫主殿到偏殿的路上,沿路都是血迹。
卫皇后感觉浑身都恶心,让宫人来回打扫了好几遍,又用清水冲了好几遍,心里还是不舒服。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老是要在她宫里吐血!!!
要死不能死远一点!
卫皇后一想到那偏殿里的孩子就一阵胸闷!
皇上早就想把她的凤印给阮贵妃了吧!
她烦躁的吩咐周嬷嬷:“多派几个人看着那贱种,千万不能让人死在凤栖宫!”
当天夜里,李衍没醒。
次日一早,卫皇后听说昨夜皇帝去了阮贵妃那,气得把寝殿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先是说要把凤印给阮贵妃,然后立马又召幸那贱人。
皇上摆明就是在气她!
阮贵妃那贱人应该很得意吧。
卫皇后站在废弃的寝殿里呜呜哭泣,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操起地上碎了一半的花瓶又砸了过去,刚进门的李明嫣腿骨被砸了个正着,忍住痛喊了声母后。
卫皇后看到她受伤的腿,愤怒的神情微滞。一秒后,又语气很不好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外祖母没留你多住几日?”
李明嫣抿唇道:“是儿臣自己不想住了,儿臣不喜欢子陵表哥。”
卫子陵是她大舅、户部尚书的嫡长子,比她大两岁。卫子陵嫉妒外祖母宠爱她,每次都使坏。
卫皇后不赞同道:“你同子陵生什么气,以后你出嫁,还需他来给你撑腰。”
李明嫣心中不屑:“儿臣是公主,不需要他撑腰。”再说了,卫子陵那个纨绔能撑什么腰?
卫皇后拧眉:“公主也是女子!”若不是父亲和两个哥哥,阮贵妃那贱人早夺了她皇后之位了。
李明嫣不想
同她母妃争论这个,转移话题问她怎么了。
一提起缘由,卫皇后狠狠咬牙。
周嬷嬷赶紧将李明嫣拉走了,同她说了昨日发生的事。
李明嫣诧异:外祖母应该已经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怎么没同她提起?
她先前就想瞧瞧这个十一皇弟,只是一直不巧,没见着。
如今人倒是住进来了。
想到此,李明嫣掉了个头,往偏殿去了。
偏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李明嫣推门进去,脚步极轻。等站到了榻前,才看到那孩子。
小小的一团,平躺在厚重的锦被里,闭着眼,卷翘的长睫下是一张病白毫无血色的脸。
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把她母妃气成那样的十一皇子,居然这么羸弱不堪?
李明嫣又询问人什么时候醒,周嬷嬷朝她行了一礼,道:“太医也说不好,也许就不会醒了……”她们压力山大啊,若是人真的没了,皇后娘娘肯定会责怪。
原来真快死了……
李明嫣哦了一声,站在那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之后连着四天过来瞧了一眼,昏睡的李衍毫无所觉。等到第五日,李衍终于醒了。
伺候的宫人喜极而泣,就连周嬷嬷面上也染上欣喜。急匆匆去把这个消息告知卫皇后了。
李衍双手揪着被子,眨巴了两下眼睛,左右看看,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他这是在哪?
他娘和白芷呢?
就在他无比迷茫时,脑海里连续响了五声【滴,检测到宿主首次在凤栖宫偏殿签到成功,生命值+10,来自帝王的怜悯+10,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连续签到爆出更多奖励。】
【滴,凤栖宫第二日签到成功,生命值+10……】
【……】
【滴,凤栖宫第五日签到成功……】
因为他昏睡,所以签到延迟了?
他这是被留在了凤栖宫偏殿?
他娘肯定不可能把他留下,卫皇后更不可能把他留下,那让他留下的只能是便宜爹了。
他没记错的话,来自帝王的愧疚有10,怜悯有20。
这怜悯度太低了也没啥用。
卫皇后可不比薛才人,他之前
能用同样的法子呆在薛才人眼皮底下。是因为薛才人没有倚仗,但卫皇后有。
这卫皇后可是手游里最恶毒的一个角色了,好几个皇子嫔妃都死在她手里。她娇纵又不甚精明,脾气上来,说不定就赌着被皇帝抓到把柄的气,把他弄死。
便宜爹明知道有这种可能,还是把他留下了?
渣爹!
他拉开脑海里的地图,发现凤栖宫签到点的红标特别粗,这就代表连续签到能爆出的奖励更多。
李衍突然觉得能在这养病也挺好,但得急需寻求一个保护。
正在思索间,头顶上就传来一个声音:“你终于醒了?”惊喜里带着些微的傲慢。
李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乌黑的眼睛亮了亮:好漂亮的姐姐呀!
“仙女姐姐?”
原本绷着脸打算给这小屁孩一个下马威的李明嫣卡住了。
他喊本公主……仙女?
李明嫣忍不住摸了摸脸,清澈的眼睛亮了几分,问:“为什么喊本公主仙女姐姐?”
李衍像是做错事一样,小手揪了揪被子:“因为姐姐长得好看呀!我娘说长得好看的都是仙女。”
小孩乌黑的眼睛里纯净真挚,李明嫣突然也没有这么讨厌这个气哭她母后的十一弟了。
被他这么一弄,李明嫣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好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衍:“……”这是夸错了吗?
他真觉得皇姐好漂亮,一点也不像卫皇后,眼睛里有稚气未脱的良善。
皇姐人美心善,如果有她护着,那就算之后出了凤栖宫,是不是也能时常回来签到?
算上太医院、长庆殿、淑兰宫他就能打通四个大签到点了。
这都是妥妥的生命值啊!
李衍暂时还不能下床,就日日盼着李明嫣过来看他,但连着好几天李明嫣都没有来。
他有些蔫吧,然后就一直问伺候的宫人:“皇姐来过了吗?”
“皇姐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皇姐为什么不来看我?”
“皇姐很忙吗?还是皇姐不喜欢我?”
“……”
他每天能念八百遍,整个偏殿的宫人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周嬷嬷更是觉得自己被上了紧箍咒
,最后实在无法了,才搭他的话:“长公主殿下每日都很忙,要去上书房读书,还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品茶焚香,一样都不能落下。”
卫皇后觉得即便她只生了个公主,也要比其他公主都要优秀,对李明嫣要求自然也就严苛了些。
李衍问到了李明嫣什么时候可以下课回来,等到第十日,他身体好了许多。就伸手要周嬷嬷抱,嚷着要去找李明嫣。
周嬷嬷开始是不许了,李衍就做出一副头晕不舒服想吐血的样子。
全凤栖宫的人,包括卫皇后都巴不得这祖宗赶紧好,赶紧走。周嬷嬷生怕他真的又吐血了,最终还是顺了他的意,抱着人往凤栖宫主殿去,边走还边交代道:“奴婢就抱着小殿下在主殿外远远的瞧瞧公主,莫要被皇后娘娘看到了,不然皇后娘娘会不高兴的。”
李衍很乖的点头。
走了约莫一刻钟,到了主殿近前,守在外头的宫婢都战战兢兢的。
周嬷嬷疑惑,抱着李衍走近,就被一声响亮的拍桌声吓了一跳,随后里面传来卫皇后的高声斥责:“你又不是男子,要学什么骑马?你是大楚的长公主,合该高高在上,养尊处优!”
李衍听了个大概,好像是皇姐偷偷去校场骑马被侍卫发现了。
很快,李明嫣从里面跑了出来,眼角红红的,强忍着泪意。看见被周嬷嬷抱着的李衍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漠视的从旁边走过。
“皇姐!”李衍弱弱的喊了声,眼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他就扯着周嬷嬷衣袖,急道:“找皇姐!”
周嬷嬷也有些担心李明嫣,于是抱着他往李明嫣的住处去了。
到的时候,李明嫣刚好进了寝殿。
周嬷嬷刚要出声劝慰,李明嫣突然发火,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等寝殿里没了声音,她才趴在桌边,呜呜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
等她终于哭够了,抬头就看见桌子对面,一直盯着她的李衍。
李明嫣打了嗝,继而脸色通红,带着怒气道:“你怎么没出去?”
李衍没被她吓到,反而从袖带里掏出个帕子递给她,软糯糯道:“皇姐,不哭。”
李明嫣凤眸一横:“本公主才没哭,你休要胡说八道!”
李
衍顺着她话说:“嗯,皇姐没哭,皇姐眼睛进沙子了。”
李明嫣奇迹般的被安慰了一下,没好气的接过他手里的帕子,边擦眼睛边气道:“怎么你这个要死的病秧子就生成了皇子,我却是个公主?”
李衍:“……”这嘴真毒。
“皇姐很好啊!皇姐漂亮!”
李明嫣吸吸鼻子:“一点都不好,要是本公主也是个皇子,母后一定很高兴。”
李衍歪着头,软糯糯问:“那皇姐想自己是皇子吗?”
李明嫣:“不想,本公主诗书礼乐哪点不比几个皇弟强?若是本公主能学骑射,定也能比三皇弟骑射强。”她说完,眸子又暗了下来,“但母后想我是皇子,是男子……”
李衍蹙着小眉头:“皇后娘娘想的一点也不对,赵娘娘说,我和二皇兄是女孩子就好了,能平安长大。”
李明嫣听见赵娘娘的名字微微蹙眉: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周嬷嬷说母后额头的伤就是赵娘娘弄的。
她有些不高兴道:“她不过是哄你,女孩子有什么好的,什么都不能做。”不能骑马,不能射箭,不能上策论课,更不能当太子。
“不是的。”李衍小脑袋摇成拨浪鼓:“赵娘娘说,女孩能骑马舞剑,能打战,能很厉害很厉害的!”
李明嫣被惊呆了:“真,真的吗?能有多厉害?”她长到十岁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话。
母后永远在告诉她,她是女孩儿,是公主,不是皇子,不会讨父皇喜欢,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服气。
李衍点头:“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姓武的女人就当了皇帝。”
李明嫣立刻伸手去捂他的嘴,小声警告他:“你别胡说,你这话要是叫其他人听了去,要不好的。”
李衍才不傻,他才不会承认他说过,他还不是为了哄哭鼻子的皇姐。
他都看出来了,皇姐看上去骄傲,其实这些年被皇后娘娘打压得很自卑吧。
等警告完,李明嫣眼睛又亮了亮,继续问:“那十一皇弟能同本公主说说那武皇帝的事吗?”
李衍乌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我,我头疼,不太记得了……”他就是安慰安慰皇姐,怎么还要他讲故事了。
多累啊!
李明嫣也觉得
让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讲故事有些为难他,于是道:“要不你搬到本公主的住处,慢慢的想?,十一皇弟每天给我讲一点点,本公主就送你很多金豆子、银叶子好不好?”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问:“可以换成碎银子吗?我喜欢银子和碎金子。”
李明嫣痛快的点头:“可以。”她的私房是所有公主里最多的。
当天,李明嫣就让人把李衍的东西全搬到她寝殿隔壁去了。周嬷嬷觉得这样不妥,开口劝阻。
李明嫣无所谓道:“十一皇弟不过才两岁多,有什么不妥的。”
周嬷嬷见劝不动长公主,就急急忙忙去找卫皇后了。
卫皇后刚沐浴出来,重新点了花钿,语气冷淡道:“长公主让搬就搬吧,你不是说她先前到处找十一皇子,想替本宫出气吗?就让明嫣好好折腾折腾他。”
周嬷嬷担忧:“万一折腾死了怎么办?”
卫皇后:“贱人命长,他那样都醒了,不过是让公主折辱几日,怎么就能死了?”说完想了片刻,又补充道,“罢了,你派人盯着吧,别让公主动手,别真死了就成。”
周嬷嬷退了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瞧着长公主今天同十一皇子说话的模样,也不像要教训十一皇子的。
淑妃同顺嫔都是在这十一皇子身上吃过亏的,她们不要又偷鸡不成蚀把米。
周嬷嬷至今还记得皇后把自己那翡翠珠串送出去时的心痛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反PUA高手李衍:岂止是蚀把米……)
(明天上夹子,更新挪到次日晚上哦,比心)
第 27 章 签到第27天
自从李衍搬到李明嫣的住处后,李明嫣下学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他。然后遣退伺候的宫人,哄着李衍给她讲故事。
李衍身体不好,讲一段停一段,言语稚嫩又断断续续的。李明嫣居然一点也不嫌弃,还听得津津有味。
每次李衍想睡,她就抓一把银子塞给李衍。
一有银子进账,系统面板上的血条就蹭蹭蹭的往上涨。李衍看着不断拉长的生命值瞬间来了精神。
这可比到处签到容易多了。
果然,氪金最爽!
李明嫣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有好东西也紧着他。
如此讲了五天,连一个故事都没说完。李衍嗓子开始发疼,人也有些憔悴,他意识到这样不行,别又生病了,那生命值都白挣。
趁着李明嫣去上书房上课的功夫,他让宫婢抱着他在凤栖宫没签到过的地方挨个签到。
系统很人性化,每次首次签到一个地方,除了增加生命值还能爆出他需要的话本。
从上官婉儿传到新女驸马,从花木兰从军到穆桂英挂帅应有尽有。
大楚是不禁这类话本的,但民间话本大多数是情情爱爱,负心书生薄情郎比较多,像这类女子成长的话本根本没有。
一方面没人爱看,其次写话本的大多是男子,没有哪个男子会如此抬高女性。
当李明嫣拿到第一本话本时,整个人眼睛都亮了。翻了几页后,彻底停不下来了。吃饭在看,梳妆时也在看,夜里揣着夜明珠躲在被窝里看。
次日一早上课,偷偷摸摸把话本夹在书本里看。
看完第一本后,又花了一百两买了第二本,然后继续看。
长公主李明嫣头一次觉得,自己晦暗的人生照进了一丝光,她急需从这些话本里解脱自己。
她阴沉的眸子转而明亮,常年被压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
她生出了向往……入了迷,上了瘾,上课时难免就分心,这就导致课业退步,落了其他公主许多。
在月末考校时拿了乙等中下。
众嫔妃早起请安时,说起这个,阮贵妃就顺带说了一句:“想是皇后娘娘近日操劳十一皇子的病情,无暇顾及长公主,才让长公主功课落后了。”
淑妃也紧跟着笑道:“阮姐姐
这就操心了,长公主只是个女儿家,处处拔尖要强做什么。皇上又不指望她将来能建功立业、造福万民。天家女儿,就算什么都不会,嫁出去谁敢怠慢?”
其余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附和。
凤坐上的卫皇后几乎要将护甲抠破了,等众嫔妃都走了,立马找来伺候李明嫣的宫婢,询问她:“近日公主可有什么不对?”
宫婢哆哆嗦嗦道:“公主,公主起初是在听十一皇子讲故事,后来,后来就日日看话本子。奴婢有回半夜还见到公主在看……”
卫皇后拧眉:“哪来的话本子?”
宫婢:“十一皇子卖给公主的。”
“十一皇子?”卫皇后不可置信:“多少钱一本?”
宫婢伸出一根手指,卫皇后:“十两?”
宫婢摇头:“一百两……”
“什么?”卫皇后震惊,咬牙问:“买了多少本?”
宫婢:“大,大概,十几本……”
十几本就是一千多两!
虽说这些银子卫皇后还不放在眼里,但什么狗屁话本子需要这么多银子?还把课业全落下了?
卫皇后猝然起身,带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去了李明嫣的寝殿。然后命人在寝殿里到处翻找,最后找出了一小箱子话本,足足有三十本居多。
这就是三千两啊!
卫皇后连续翻看了几本话本后,气得眼冒金星: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女子本就该贞静娴雅,养在闺中安享富贵!
这定是有人让十一皇子拿来教坏她女儿的。
就算她只生了个公主,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她好。
卫皇后坐在寝殿内,让人去喊长公主回来。
很快李明嫣被请了回来,当她看到寝殿里的一众人同那箱子话本时,明亮的眼眸低垂了下来,弱弱的喊了声:“母后……”
卫皇后没搭理她,让人将炭盆抬了来,然后当着李明嫣的面,拿起一本话本撕开,丢进了炭盆里。
明黄的纸张开始冒烟,然后窜出火苗,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的燃成一堆灰烬。
李明嫣眸子被那灰烬染得雾蒙蒙的,她激动的冲过去要从炭盆里把话本夺下来。
卫皇后大喝:“拉住她!”
几个宫婢立刻上前,将李
明嫣拉住,任凭她踢挠就是不松手。
话本一本接着一本撕开、燃尽,烟尘在寝殿里弥漫,吹进了李明嫣的双眼里。
她眼睛发疼发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看着最后一本话本也没了。
宫婢松开她,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卫皇后踱步到她跟前,垂下眼,恼恨的盯着她,道:“往后把心收一收,你是公主,不是皇子,这些书不适合你看。”
李明嫣仰头看她:“那母后觉得儿臣该看什么书?”
从前,李明嫣在卫皇后面前,从来是乖顺、懂事、沉默受着的。此刻却倔强、叛逆、第一次顶嘴了。
卫皇后一时被问住,李明嫣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继续道:“外祖母外祖父从来都没有因为母后是女子就唉声叹气,母后却总觉得儿臣不是皇子难受。儿臣并不比皇弟们差,母后要什么,儿臣也可以帮你挣,为什么总要觉得儿臣不行、不可以、不可能?母后也是女子,为何不喜女儿呢?”
卫皇后震惊,周嬷嬷也吓得挥退伺候的宫婢、太监。
等宫门关上后,卫皇后盯着李明嫣,语气严厉的质问:“你拿什么争,拿几本破话本吗?你别被那些话本给荼毒了,在大楚,女子不可能上阵杀敌,不可能入仕为官,更不可能为皇储。你比你那些皇弟强有什么用?你天生就是公主,这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卫皇后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生的是儿子,可偏偏不是!
李明嫣咬牙:“那就让父皇改了大楚的律法!”
啪!
卫皇后气急,一巴掌甩了过去:她从不知道自己女儿有这样大胆的想法!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要是让你父皇听见了会如何?”
摔在地上的李明嫣依旧倔强的看着她:“儿臣不傻,这些话儿臣只同母后说。”
卫皇后觉得自己女儿疯了,吩咐宫婢把公主锁在寝殿里,称病不许外出。
然后又吩咐周嬷嬷道:“尽快,不管用什么法子,尽管把十一皇子那小贱种给本宫弄出凤栖宫。”
签到一圈后回来的李衍,看着李明嫣紧闭的寝殿门呆了呆:皇姐这是没银子了?
他伸手拍了拍寝殿的门,没人回答。然后又看了看,明显增加的守门宫婢们:难道他和皇姐之间的交
易被皇后发现了?
李衍还想敲,周嬷嬷就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后道:“十一皇子,不用敲了,长公主殿下病了,您莫要扰她清净。”她说完,朝身后一个宫婢使了使眼色。
那宫婢立刻上前,接过李衍,笑道:“十一皇子,奴婢叫点翠,今后就由奴婢照顾您了。”
既然不能打,就来点别的。
这宫婢是周嬷嬷特意找来的,嘴皮子厉害,最会言语磋磨人。十一皇子还这么小,多被打击两下,估计就闹着要回钟粹宫了。
突然换了人照顾,李衍倒是一点不怕生,乖乖的任由点翠将他抱了回去。
等回到住处后,点翠将他放在床上,想让他睡。李衍不想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点翠姐姐,皇姐为什么生病呀?请太医来看了吗?”
“十一皇子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生病吗?”点翠看着他语气冷淡,“那都是因为您啊,您将病气过给长公主了,长公主才生病的,您就是灾星。”
李衍一瞬间委屈了,瘪嘴反驳:“我不是……”
“您就是!”点翠握住他细瘦的双肩,语气异常肯定:“您出生,许嫔娘娘就入了冷宫,和十皇子要好,十皇子就病重。去了薛才人那,她不仅病了,还被赐死。还连带七皇子被禁足,淑妃娘娘也病了……您说说,你不是灾星谁是灾星?”
“您生来就只会拖累别人,与其天天吐血难受,不如早死了干净!”
若是一个寻常的两岁多孩子听见这样的话,小小的心灵肯定备受打击。说不定要被说自闭了,就此缠绵病榻,一命呜呼了。
这点翠嘴真毒,卫皇后也真用心险恶。
李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嘴巴一瘪,呜呜哭了出来。
就在点翠心满意得时,李衍边哭边道:“点翠姐姐好可怜哦……”
点翠有点莫名其妙:“奴婢不可怜,十一皇子才可怜。”
李衍边抹眼泪边摇头:“不是,点翠姐姐可怜。点翠姐姐说话这么难听,吃饭会不会中毒呀?”
点翠拧眉:“……”
李衍继续哭:“呜呜呜,点翠姐姐是被你父母卖进宫的吗?天天要照顾人当奴婢,好惨呀!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干活不好还要被人打,还会掉脑袋。”
“你
是不是好难过,才想骂人的呀?”
点翠确实把能磋磨小主子、不受宠的嫔妃当做一种发泄方式。
皇子们再怎么可怜,确实不如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可怜。
点翠恨恨的盯着李衍,李衍毫无所觉,继续用小奶音道:“点翠姐姐好漂亮,比薛娘娘漂亮。要是点翠姐姐也能当娘娘,就不用当奴婢了。这样就每天都有糕点吃,每天都有新衣服穿……”
点翠可耻的心动了……
“奴婢只是个宫女。”
建宁帝的后宫还没有宫女当娘娘的先例。
李衍终于不哭了:“可是点翠姐姐漂亮啊……”
他慢腾腾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话本给她:“这个,送你。”
点翠狐疑:“送奴婢的?”
李衍点头:“卖给皇姐要一百两呢,送你。”
点翠是识字的,那话本封面上印着一行楷书小字‘从宫女到太后,一个宫女的逆袭史——窦太后的传奇人生’。
点翠一下子就被这句话给吸引住了,很自觉的带入了自己宫女的身份。
而且是免费送的,那就是白得了一百两。
不等她伸手接,李衍直接将话本塞进了她的手里。眨巴眼睛很认真的说:“点翠姐姐一定要看哦。”说完,他就自己乖乖缩进了被子里,闭眼睡觉。
点翠捏着那话本子愣了半晌,余光又瞥了床上的小团子一眼,然后背转身迟疑的翻开了第一页……
这一翻,就是个漫长又惊心动魄的过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等寝殿里只听得见翻书的声音时。睡着的李衍爬了起来,跟着橘猫偷偷溜出了门,然后沿着花丛摸到了长公主的窗户底下。
窗户也被半封着,李衍踩在花盆上,垫着脚拉开窗户的一角,将小脸挨了过去。
胖橘猫就窝在他脚边,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皇姐……”李衍小声喊了一句。
正趴在窗台边上哭的李明嫣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待抬头看见他时,红肿的眼睛里全是惊喜。
李衍见她哭得狼狈,语气里都是歉疚:“皇姐,皇后娘娘是不是骂你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卖书给你的……”
李明嫣一抹眼:“关你什么事?是本公主自己想看。”她顿了顿,又道,“还要谢谢十一,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李衍小声问:“皇姐想要什么?”
李明嫣双眸发亮:“我想要骑马射箭,想要告诉母后,本公主就是最好的,比皇弟他们都强!”
李衍:“那皇姐不要哭了,等太医令过来给我看病,我就让太医令去告诉父皇,皇姐生病了。让父皇来看皇姐,这样皇后娘娘就不会关着皇姐了。”
李明嫣感动坏了:十一人真好,比所有的皇弟都好!
“嗯,到时候我就装病装可怜,求父皇让我骑马射箭。”
两个人商量好,李衍又吭哧吭哧爬下花盆,沿着花丛往自己寝殿去了。才溜进去,就瞧见站在寝殿屏风处的点翠。
李衍露出八颗牙,微笑。
还以为点翠又会PUA他,没想到点翠只是冷淡的问了一句:“十一皇子饿了吗?奴婢去给你拿吃食来?”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总觉得面前的人不一样了。
“饿,谢谢点翠姐姐。”
开门出去的点翠背脊挺得笔直,这一刻,她就是钮祜禄点翠:话本里有一句说得对,只有天生的男女,没有天生的奴婢!
凭她的样貌,怎么就当不得娘娘了?
又过了两日,太医令照例过来给李衍请脉。李衍就让他顺道去给李明嫣看看,又担忧道:“皇姐这几天很不好,她想父皇了,太医伯伯,您能让父皇来看看皇姐吗?”
太医令惶恐,连道当不起十一皇子一声伯伯。
十一皇子的请求,他是时刻放在心上。再去给建宁帝请平安脉的时候,就顺道把长公主病的事说了,又说十一皇子很担心长公主。
建宁帝颇为诧异:他这个女儿身体向来挺好,怎么就病了?
想到李衍还在那,觉得也该去看看,至少让皇后尽心些。
于是,三日后,建宁帝到了凤栖宫。
卫皇后甚是高兴,随着建宁帝一起先去看了李衍,小孩儿脸色还是病白,倒多了几分活泼,瞧着大好。
建宁帝询问他在凤栖宫住的可还惯,皇后娘娘对他如何?下人们有没有怠慢?
李衍摇了摇头,很认真说:“点翠姐姐好,点翠姐姐唱小曲给十一听,给十一做好吃的糕点。”
建宁帝回头瞟了一眼规矩站着的点翠,侧脸莹白如玉,奉着茶的十指也嫩如春葱。
“赏。”
点翠连忙跪下谢恩,那声音也如黄鹂清鸣,甚是悦耳。
卫皇后蹙眉,下意识的看了眼点翠:总觉得哪里不太好。
随后,建宁帝亲自抱着李衍去隔壁看望李明嫣。卫皇便朝要跟过来的点翠道:“你就不必过来了,在外头伺候就可。”
点翠恭敬的应是,立在原地看着几人走远。
李明嫣一见建宁帝就红了眼眶,抽抽搭搭的喊了声父皇。饶是建宁帝已经开始厌恶卫皇后了,对于自己的骨肉,这么一个明艳漂亮的小姑娘还是生出两分怜悯。
“嫣儿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病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李明嫣委屈上来,眼珠子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往下砸。
就是不肯说话。
建宁帝看了她半晌,拧眉问:“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卫皇后连忙道:“能受什么委屈,就是偶感风寒。”
李衍弱弱的反驳:“才,才不是,皇姐想学骑马射箭。皇后娘娘不许,说皇姐老是看话本,月末考校只得了乙等,皇姐难过才生病的。”
卫皇后瞪着李衍,恨不能把他嘴撕了。
建宁帝笑道:“朕当什么大事,嫣儿想学骑马射箭,等病好了去便是。”
李明嫣眼泪一下子止住了:“真的吗,父皇?”
卫皇后嗓音提高:“皇上!不可,明嫣是公主,怎好像皇子们一样骑马射箭,做这些粗糙的事!”就是武将世家的阮贵妃也都是骄养在闺中长大。
若是因此练出一副野蛮身段,将来出阁不是被京都贵女们背地里笑话,说她不仅生不出儿子,还把公主养废了?
建宁帝拧眉:“如何不可?月末考校,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朕的公主就算什么也不会,也不会有人敢轻慢!”
卫皇后寸步不让:“那皇上也觉得其余公主什么也不会没关系吗?还是觉得只有明嫣什么也不会才没关系?”她骄纵惯了,从前初初嫁给还是皇子的皇上时,说话也是这般。
但彼时的落魄皇子,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眼看着建宁帝的脸色逐渐阴沉,卫皇后才终于闭了嘴。
闹了这么一通,建宁帝也没心思在待。交代李衍和李明嫣要好好养病,就起身走了。
寝殿的门一打开,入目的白的雪,红的梅,以及廊前衣着单薄,娉娉婷婷扫雪的点翠。
二八佳人体似酥,细腰不堪一握。
汪公公立刻撑着伞上前,道:“皇上,这天不知怎的就下雪了。”没下一会儿,院子里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建宁帝目光在扫雪的人影上停顿一秒,道:“大冷的天,让那奴婢回去吧。”随后大踏步走了。
卫皇后看着院子里的点翠,牙都几乎咬出血来了:好个贱婢,让她去磋磨十一皇子,居然在这勾引皇上!
大雪天的穿这么单薄给谁看呢?
哪里不好扫,偏偏要在公主门口扫。
卫皇后立刻让人把点翠拖了过来,抬手就要打。就在这时,才出去的汪公公去而复返,朝她恭谨一礼后,道:“皇后娘娘,皇上口谕,即日起,让点翠姑娘去清心殿伺候。”
“点翠姑娘,您现在就去收拾东西,随杂家去吧。”
点翠眸子晶亮,一下子挣脱钳制她的宫婢。快速跑到自己小屋内收拾完东西,跟着汪全走了。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眼,被宫婢抱在手里的李衍。
李衍笑容璀璨,还冲她挥了挥手。
卫皇后一回头,看见他笑弯的眼,险些没气死:定是这小贱种干了什么,不然怎么这么巧,点翠才去了他那就被皇上要走了?
她再也受不了李衍了,又不能掐死,朝着周嬷嬷道:“许嫔不是在凤栖宫外徘徊吗?现在立刻马上,把十一皇子丢出去给她!”
周嬷嬷迟疑:“娘娘,皇上说要等十一皇子病好了……”
卫皇后气不打一处来:“等等等,等什么等,要等本宫都气死,你们一同殉葬吗?”
周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应是,朝抱着李衍的宫婢使眼色,同时命人去收拾李衍的东西。
寝殿里的李明嫣听见了,连外衣也没穿,噔噔噔的就跑出来了。拦在宫婢面前,大声道:“不许把十一送走,十一的病还没好!母后都答应父皇照顾到十一病好了!”
卫皇后觉得再不送走李衍,她该病了!
她让宫婢把李明嫣拉走,李衍就拉着李明嫣的胳膊,死活不松。
两方人马纠缠间,李衍浑身发起抖来,嘴角溢出鲜血,滴在纯白的斗篷上,竟比院子里的红梅还要刺目。
所有人都吓得要死,卫皇后也吓住了,生怕他再喷血,连连后退几步。惊慌问:“天杀的,你要怎么才肯走?”
李明嫣也吓住了,想起李衍得了银子就精神百倍的样子,手足无措的从随身的荷包里塞了一把银子给李衍。
李衍吐血的动作一顿,卫皇后见有效果,立马让周嬷嬷塞银子。
周嬷嬷身上只有银票,而且都是一百两面额的。在卫皇后的催促下,掏出来就塞到了李衍的手里。
李衍激动得打了个血嗝,拉出系统面板,直接补签。
系统滴的一声响:【滴,检测到宿主在凤栖宫内补签二十一天,连续签到满三十天,生命值+50,奖励纹银一万两千六百两。】
系统声音刚落下,卫皇后就直接抢过周嬷嬷手里的银票,一股脑的塞给了李衍。尖叫道:“走,你走,快走!再也不要来本宫这里了!”
“都是死的嘛,还不快把十一皇子送出去给许嫔!”
宫婢惊醒过来,立刻抱着李衍往外跑,很快便将李衍交到了守在凤栖宫外的许嫔手里。
许嫔看到儿子嘴角和斗篷的血,吓得魂不附体。抱着人就往回跑,边跑边让白芷去请太医。
李衍紧紧抱住一大摞银票,生怕颠没了。
然而,再怎么护着,还是不小心掉了一张。幸而被一路跟来的胖橘猫叼着了。
凤栖宫内,卫皇后眼见着人走了,终于顺了口气。
周嬷嬷在旁边一言难尽,小声提醒:“皇后娘娘,方才给出去的银票足足有一万两千两。是昨日大长公主刚命人送来给您的……”
卫皇后刚顺下去的气,一下子又提了上来。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等夜里听闻点翠侍了寝,被封为美人时,直接喷出一口老血来。
卫皇后病了,病得还挺严重,连嫔妃们的请安都免了。
病了几日,皇帝也不曾来看她,女儿又日日跟着那些皇子们去骑马射箭。
全是些糟心的事。
大长公主特意请了旨,进宫来看皇后。
卫皇后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哭得不能自已:“母亲,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夫妻不睦、女儿不孝、下人不忠、连钱财都守不住。
那日定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那贱种下了降头,才损失了一万多两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早上6点更新,么么哒。
第 28 章 签到第28天
等卫皇后终于哭够了,大长公主才拧眉道:“你是皇后,同那快死的十一皇子和没有恩宠的许嫔计较什么?”
卫皇后咬牙:“女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大长公主窝火:这女儿真是叫全家宠坏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还一点长进都没有。日日沉浸在小情小爱中,拈酸吃醋。性子一点也不像她,反而是外孙女阿嫣同她年轻时有些像。
“咽不下就吞下去,你是皇后,目光要长远些。当务之急是修复同皇上的关系,早日生下太子才是正经。”皇帝当年虽然承诺了太子必定出在皇后肚子里,但皇后迟迟生不下皇子,难保没有变数,“如今皇上越发倚重护国将军父子,在内又有萧太傅一党处处打压你父亲。卫家处境艰难,你万不可胡来了。”
大长公主当年就不太看好当今皇上,奈何卫皇后一头扎了进去。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提到皇子,卫皇后眼眸就开始暗淡:“我都找太医瞧过,民间的大夫也瞧过,自从生了明嫣就是怀不上!”
大长公主塞给她一个方子,道:“这个你无须担心,我托人寻了调理身子的秘药,只要你按照这方子上的药好好调理数月,定能怀上皇子,但前提是你要重新笼络住皇上的心。”
“至于明嫣那孩子,她喜欢骑射便让她学。对她不必太过拘着,左右女儿家也没几年快活。”她年少时也喜欢骑射,但奈何没有机会,嫁人后更是不可能碰了。
卫皇后还是有些不甘心:“那点翠那个贱人呢?”
大长公主无奈道:“你怎么就想不通呢,皇帝什么美人没见过,就当年那个梅妃,何人能比得过,不照样入了冷宫?皇帝要了点翠过去,不过是因为同你闹得不快,存心气你。后宫的醋是吃不完的,你大度些,皇帝反而不会惦记那点翠了。待她失了宠,还不是任由你拿捏?”
卫皇后听了这话,才好受些。
等交代完其余的事,大长公主嘱咐卫皇后好生休息,随后带着婢女坐上特赐的轿辇出了凤栖宫。经过御花园时,迎面就碰见了阮贵妃。
阮贵妃让到一边,朝她屈膝行礼。
大长公主高坐在轿辇上,受了她这礼,淡声询问:“阮贵妃,经年不见你母亲,不知你母亲在边关可还安好?”
阮贵妃丝毫不在乎她的傲慢,笑着回道:“劳大长公主挂念,有父兄在,自然是好的。”
这话明显在说,只要有父兄在,她的贵妃之位就无人可撼动。
是示威也是一种警告。
“那就好。”大长公主也跟着笑了声,然后渐渐远去了。
等一行人走没影了,跟在阮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才道:“大长公主也太目中无人了,整日拿着从前的恩德在宫里耀武扬威,见到娘娘连回礼也不曾。”
阮贵妃轻笑:“她是长辈,皇上还要尊称她一声皇姑母呢。”卫家人要越嚣张才越好呢。
她转移话题问:“今早让你送帖子去钟粹宫,去了吗?”
大宫女回话道:“去了,但许嫔宫里人说,十一皇子和许嫔都病了,恐没办法来。”
阮贵妃:“那就再送,送到她病好为止。”
能把皇后几次气到方寸大乱直至吐血的,这十一皇子也是头一个。
许嫔这个助力她是交定了。
次日一早,阮贵妃那又送了帖子过来。
白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好了,许嫔道:“就按照原先的回复就成。”
许嫔清楚的知道阮贵妃拉拢她想做什么,她并不想卷进皇后同贵妃的争斗中。
儿子才是她的第一位。
说完,她又开始专注手上的绣花,等绣好最后一朵梅花后,把斗篷撑开,递到李衍面前,笑问:“十一瞧瞧喜不喜欢?”
那斗篷是上次吐了血了那件,还是簇新的。李衍舍不得丢,就让他娘依照斗篷上的血迹绣了红梅。
他娘的手艺高超,乍一看,红梅吐蕊,栩栩如生。
外头依旧下着雪,穿着这么一身还挺搭的。他病才好,也不好出去,就在屋子里清点从皇后那挣的银子。
一万多两,一部分给他娘,一部分全部兑换成生命值,还有一些送给赵娘娘。
等刚收到银票,十皇子就蹦蹦跶跶的过来找他了。
从顺嫔被贬为美人起,他娘就同顺美人换了院子住。顺美人心有计较,一直称病不同他们打交道,倒是十皇子一点也不疏离,反而因为他母妃没心思管他吃食而窃喜。
只是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翻过年十皇子虚岁就五岁了,该要去上书房念
书了。
他从现在就开始焦虑。
已经过了三岁生辰的李衍完全没有这种焦虑,安慰他道:“反正都要去读书的,十哥就别想了,说不定你很喜欢上书房呢。”
十皇子噘嘴:“才不可能喜欢呢,听说上书房的先生还会留课业,写不完要打手板的,七皇兄就经常挨打!”
翰林院的先生就算打板子,也不敢太重吧。
李衍:“十哥读书肯定比七皇兄强,他连《劝学》都不会,十哥已经会了。”
远在淑兰宫的七皇子无端被创到。
十皇子有被安慰到一点点,就拿出亲手做的木鸟来送给他,说是补的生辰礼。
李衍的生辰在卫皇后那悄无声息的过了,他是无所谓,偏生他娘回来就给补过了。做了新的冬衣,煮了碗窝了鸡蛋的长寿面,然后被十皇子瞧见了。
李衍浅浅许了个愿望:希望他岁岁有今朝吧。
看着系统面板里已经比原来拉长了许多的血条,他觉得或许能愿望成真。
这场雪又连着下了几日,宫里宫外都忙着扫雪。
李衍怕冷就披着斗篷,捧着手炉坐在廊下看着十皇子堆雪人,然后踢掉,再堆再踢掉。
他觉得十哥或许有点多动症。
待到雪终于清扫完已经是年关,宫里宫外都一派喜庆。大年夜,宫里原本每年都要举办宫宴。今年太后在皇台寺礼佛没有回来,再加之卫皇后还病着,北边又闹雪灾。
建宁帝就取消了宫宴,命内务府给各宫分发了过年的东西,让众嫔妃各自过年。
就连冷宫里也送了东西过去。
李衍还挺遗憾的,原本想着在宫宴上给便宜爹和相熟的娘娘、哥哥们拜年,名正言顺的讨些压岁钱的。
这下不成了。
但这也阻挡不了他搞银子的心:在他这里,银子就是命!
为了长命百岁,脸面都不算什么。
他决定大年初一就去拜年,各个宫里面溜达一圈,顺便签到打卡,再要新年红包。
于是,大年夜他吃过了年夜饭,得了他娘的红封早早便睡下了。
大年初一,天朗气清。
天蒙蒙亮,李衍就开始扒拉被子,要爬起来。
他一动,许嫔就醒了,还有
些奇怪一向赖床的人为何会起来这么早。
等吃过早饭后,她就知道了。
李衍拉着白芷的手往外走,着急道:“拜年!”
许嫔疑惑:“拜什么年?”在宫里都是各过个的,最多相好的聚在一起说说话,压根不像民间一样流行拜年。
李衍:“娘娘们好,四哥七哥好,皇姐也好,送十一东西,十一要去拜年。”
许嫔觉得自己儿子太有良心了,别人对他的好,都记在心上呢。于是朝白芷道:“十一许是想出去瞧热闹,你多带两个丫头出去,拜完年就回来。”
白芷犹疑道:“主子,先前阮贵妃下了好几次帖子。我们都以您和小皇子身体不舒服为由拒了。现下出去,若是被阮贵妃知道了,会不会不好?”
许嫔叹了口气:“无碍,你且先带十一出去吧。”
照阮贵妃那架势,肯定躲不过的。
而且,对方邀了这么多次,也不好再拒了。下次碰见,就应付一二吧。总归对方知道了她的态度后,就不会再拉拢她了。
白芷应是,带着两个宫婢笑着走了。但很快,到了顺美人的偏殿,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们的小主子不仅是拜年,还伸出小手找顺美人要过年红包。
小身子拜拜,双手作揖,软糯糯的喊:“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顺娘娘,红包!”
顺美人同李衍大眼瞪小眼,偏殿伺候的柳嬷嬷和一众伺候的宫婢都惊呆了: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伸手伸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们怨念的看着白芷几人,白芷几人被看得面色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顺美人对李衍是有气的,但作为长辈,许嫔现在又是主嫔娘娘,今后的份例都要从她那过,红包还不得不给。
她干笑了两声,从袖带里摸出个红封递给李衍:这是她宫里的下人准备的,原本今日要发下去。
银子不多,也就二两。对下人够用,对李衍这个小皇子却是有些拿不出手了,原想着李衍不会拆开。哪想他接过红封,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拆开了。
然后眨巴眼瞧着她。
顺美人脸腾得红了,干脆把袖带里所有的红封都塞给了他:反正加起来也就十来两。
李衍欢欢喜喜的接了下来,嘴甜道:“谢顺娘娘,娘娘万安。”
顺美人一脸肉疼,让他赶紧走。
一旁的十皇子眼睛却亮了,听李衍说还要出去拜年,立马想跟上。
顺美人一把将儿子拉了回来,没好气的训道:“什么不好学,学他没脸没皮的。没听说过大年初一各宫转悠拜年要压岁钱的,又不是要饭的!”
十皇子抿唇,期期艾艾的看着李衍走远。
李衍出了钟粹宫,先去了最近的翠微宫,也就是点翠,如今的容美人住的地方。
容美人很是受宠了一段时日,又因受了李衍的恩德,很是大方,直接给了一百两的红封,还送了好些吃食。
白芷几个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正想着怎么把自家小主子哄回去,恰巧又到了淑妃的淑兰宫外头。
白芷暗道不好,李衍已经哒哒的跑过去,一脚跨进淑兰宫。
淑兰宫里的人见到李衍如临大敌,快速跑去通报了淑妃。
七皇子听说后,第一个跑了出来。老远瞧见他,就没好气的质问:“大过年的,你又跑来做什么?晦气!”
李衍很认真的说:“来给淑妃娘娘拜年呐!”他往身后一指,弯着眼睛道:“我还带了礼物来拜年哦。”
白芷几个眼角抽搐:这东西明明是容美人给的,自家小皇子也好意思睁眼说瞎话。
七皇子刚想说不稀罕,四皇子就出现了,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才朝着李衍道:“十一客气了,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
李衍笑眯眯的:“要的,要的,淑妃娘娘呢?”
四皇子将李衍领到了主殿。
自从年前李衍把卫皇后气得吐血后,淑妃就对李衍多了两分喜欢。
哎,这孩子最好能多气皇后几回。
如今见李衍不仅记得来给她拜年,还带了东西来,那两分喜欢就变成了四分,也道:“十一皇子客气,人来就好了,费心备什么礼。”
李衍提着礼物一步三摇晃的走到淑妃跟前,淑妃连忙亲自接过。
李衍露出一白牙,满含期待的朝她伸手。
淑妃不明所以。
李衍露出一口小米牙:“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淑妃收回那四分喜欢,此刻只想把那礼
物砸回李衍脸上:好嘛?狗改不了吃屎!
又想坑她呢。
淑妃生怕自己又稀里糊涂送了他许多东西,立刻就掏出一个红封给李衍,期待他赶紧走。
顺手又给了七皇子和四皇子一人一个。
然后李衍又走到四皇子和七皇子面前,双手作揖拜拜,继续伸手:“四哥,恭喜发财!”
“七哥,恭喜发财!”
四皇子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给自己拜年,觉得有趣。很痛快的把自己刚到手的红封递了出去,然后又顺道把七皇子的红封抽了出来,塞到了李衍手里。
七皇子:“……”他都还没捂热。
什么人呐?
还不等他讨回来,李衍已经没影儿了。
他跺脚看向淑妃,淑妃扶着额头:“好了,不过就是一百两的红封,比你之前送他的少多了。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学着他出门去拜年好了!”
七皇子着实没这么厚的脸皮,一跺脚跑了。
李衍出了淑妃宫里,转头又去了皇后宫中。
卫皇后原想将人赶走的,但想起自己母亲大长公主的话,又让人将李衍请了进来。
不等李衍讨要,主动给了个红封给他。
待建宁帝中午过来用膳时,还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抿唇笑道:“臣妾原是给嫣儿准备的,十一皇子来了,臣妾就给他了。听闻十一皇子还去了顺妹妹、容妹妹同淑妃那,得了不少红封呢。”
“这宫里,还是头一回有主动出来拜年讨要红封的皇子,着实稀奇。”
建宁帝不咸不淡道:“小孩子嘛,不奇怪。民间的孩童正月里不也是挨家挨户的拜年,拿红封吗?”若不是初一十五祖宗规定要到皇后这,他着实不想来。
“皇上说的是。”卫皇后面上依旧带笑,心里却忍不住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足足给了两百两那孩子才走的。
李衍揣着十几个红封回去时,许嫔都惊呆了。
询问白芷哪儿来的,白芷三人此刻面色已经酡红,舔着脸把一上午讨要红封的经过说了。
先前得的银子,都是其他宫的娘娘应要送给十一的,许嫔送回去过,对方又送了回来。
她不觉得儿子有多喜欢钱,这会儿看着开开心心数着银票的儿子,
甚是忧心:“这孩子,好像掉进钱眼里去了,今后不会为了钱干什么坏事吧?”
白芷安慰她道:“应当不会的,十一皇子许是在冷宫穷惯了,才如此喜欢钱。他每次得了好东西,不都想着您和赵娘娘吗?”
许嫔开始有些后悔从前在冷宫老是念叨着怎么挣钱了!
李衍把所有的压岁钱全部兑换成了生命值,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一觉。
申时左右醒来,就带着早准备好的衣物和吃食往冷宫去。
守着冷宫的小冯总管瞧见李衍,先是惊讶,继而上前谄媚道:“什么风把十一皇子吹过来了。”
白芷上前塞了些碎银子给他,询问能不能进冷宫看看。
小冯公公吓得连忙把碎银子推了回来,连连推辞道:“十一皇子就别为难奴才了,没有皇上的圣旨和口谕,任何人都不得出冷宫,也不能进宫里。这是掉脑袋的事,奴才可不敢放您进去。”
他看了看宫婢手里提着的东西,又道:“这些吃食倒是可以帮您送进去。”
白芷无法,只得将东西留下。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睛,指挥着白芷把他抱到狗洞边上,然后弯腰就想往里钻。钻了半晌,发现过了一年,自己长肉了,身量也长高了一点点,再加上穿得厚,压根钻不过去了。
他略微使劲,就发现自己卡在狗洞里了,不上不下的,甚是难受。
白芷吓得要死,伸手要去拉他。
一拉,李衍就哎哎的叫唤。
几个宫婢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见身后一声冷冽的质问:“你们几个,在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白芷一回头,瞟见一抹黄,吓得扑通就跪下了。其余两个宫婢也跟着跪下。
“回,回皇上的话,十一皇子卡,卡在狗洞里了!”
“卡狗洞里了?”建宁帝一干人等都有些无语,待看到撅着小屁股奋力挣扎的小孩儿时,又有些想笑。
建宁帝挥手,侍卫立刻上前,帮忙把狗洞弄大,然后毫发无损的把撅着屁股的十一皇子给抱了出来。
李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上有些脏兮兮的,头面一圈被卡得有些红,正用一双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建宁帝。
这场景倒是和一年前有些像。
建宁帝忽
而就笑出了声,问:“大过年的,十一无事跑来钻狗洞作甚?”
李衍伸手就要建宁帝抱。
一回生两回熟,建宁帝这次倒没表现得有多嫌弃他,很自然的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李衍搂住他脖子,委屈道:“找赵娘娘,给赵娘娘送东西……”
建宁帝抱着他往高高的宫墙上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飘忽:“难为你还念着她。”
李衍点头,立马告状:“他们不许我进去!”
建宁帝:“进不去才好,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这样才安全。”
李衍想说:安全个屁,他出生就差点死在里面了!
他憋着嘴,小奶音哼哼:“我想见赵娘娘,爹爹,让赵娘娘出来好不好?”
建宁帝默不作声,抱着他走了一路。待到了御花园岔路口时,才把李衍交还给了白芷,命她好生把人送回去。
李衍急了,一把拉住建宁帝的衣袖,盯着他看。
建宁帝无奈的吐出一句:“不行!”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似乎不太明白他说什么。只是朝他伸出手:“爹爹,压岁钱。”
建宁帝:“……”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方才还觉得他良心不错,一年了,还记得梅妃。
如今看来良心有,但不多。
罢了,记性不好正好,也省得他解释。
建宁帝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出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干脆解下随身的玉佩塞到他手里。
哪想这小孩儿颇为嫌弃的把玉佩塞了回来:“不要,要钱。”
这孩子怎么看像打劫的?今天不给钱是走不了是吧?
建宁帝看向汪全,汪全了悟,立刻在自己衣兜里掏了掏,掏出几粒碎银子递过去。
一个皇帝就给几粒碎银子未免太不像话。
李衍瘪嘴:“还要……”
建宁帝又朝身后的一众侍卫看去,侍卫们反应一秒,然后纷纷把自己身上能摸出来的银子和银票全摸出来了。
然后用帕子包好,塞到李衍手里。
李衍这才松开建宁帝欢欢喜喜的挥手告别。
一个皇帝,一个大内总管,一群侍卫,在新年第一天,身上被洗劫一空。
建宁帝此刻终于能体会到皇后心中的憋屈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李衍走远,幽幽道:“汪全,朕怎么发现十一这孩子好像特别喜欢银子?”
先前也听说过顺嫔、淑妃乃至皇后都送了十一许多东西。
汪公公上前安慰他道:“皇上,奴才听闻十一皇子每月都要给冷宫里送东西。除了衣裳、吃食、药材、用具,还有银子,每次送得都不少。许嫔也往宫外送过两回银子,听说是托人送去给流放千里的许大人。”
“想是要花钱的地方多,许嫔的月俸又没多少……”
“而且,十一皇子身子骨不好,哪哪都要花银子……”
建宁帝良心有一秒的疼:是他误会十一了。
十一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养自己,养家,还要顾着冷宫和千里之外的祖父一家!
真是不易!
他一时嘴快,吩咐道:“汪全以后每年记得提醒朕给十一压岁钱。”说完,又看看被洗劫一空的众人,心里有些气,恨恨道:“回头命人将冷宫那狗洞堵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李衍:父皇你别给儿臣找借口了,儿臣就是爱财如命!)
第 29 章 签到第29天
李衍带着一大包银子回去时,许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惊疑不定的问:“十一,你不是去给赵娘娘送东西的吗?哪又来的这么多银两?”
李衍眉眼弯弯:“父皇给的压岁钱。”
“父皇?”许嫔更诧异了,看向白芷。
白芷一言难尽的点头。
许嫔迟疑:“不是你找你父皇要的吧?”
李衍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对呀,父皇给玉佩,我不要,我要银子和银票。”
许嫔差点没晕倒,拉着儿子手想说点什么。
李衍见她半天不说话,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弱弱的问:“娘,十一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看着小孩儿怯怯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许嫔瞬间心软了。
罢了,随他去吧。
“没什么,去玩吧。”
李衍立刻又笑了起来,抱着银子噔噔噔的跑到药房去了。然后拖了鞋子坐到软榻上,开始数银子和银票。
白芷怕他冻着,点了炭盆在旁边放着。
李衍数了没一会儿,十皇子就过来了,坐在他身边,紧张兮兮的同他道:“怎么办呀,再有几日我就要去上书房了?”
然后反反复复说着上书房有多可怕,说得口渴了见李衍还在数银子,伸手拉了他一下,很不高兴道:“十一,你有没有听我说?”
李衍:“嗯嗯嗯,听见了。”
他也没有办法啊,既不能代替十哥去上学,又不能下旨让他不去上学。
“我陪十哥去上学?”
十皇子眼前一亮:好像如果有十一陪着,他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好啊,那我去上书房那日,你要起来早一些哦。”
李衍认真点头,等十皇子走后,把他银子分出一半兑换成生命值,剩下的一半藏了起来。然后噔噔噔的跑到他娘跟前,让他娘给他缝一个书包。
他小手不断的比划:“要这样这样的……”
许嫔努力理解,两天后书包袋子就做了出来。小小的斜挂步包,有两个小夹层,最大的里面装了些装饰用的小小书。一个夹层里面装了刚果蜜饯,另一个小夹层里给他装了些小玩具。书包的正面绣了一只猫,照着他们家的橘猫绣的。
李衍很喜欢,当天夜里,抱着
书包袋子睡的。
次日一早就到了十皇子去上书房的日子,他早早的起来了,背着书包袋子去顺美人那时,十皇子才刚起来。弄得李衍才像那个要去学堂的。
顺美人千交代万叮嘱,让大宫女立夏好好照看十皇子,千万不要迟到云云。
李衍很想说,再不走就真的迟了。
顺美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催促着两人快走。
李衍同十皇子手拉手一同出了钟粹宫,走了一阵累了,白芷就抱着李衍走。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大楚的公主和皇子读书都在上书房,公主在西上书房,由宫里的女官教导,一般每日辰时到巳时上课,之后就可以回去了。皇子们在东上书房,由翰林院的翰林在教导。读书时间是早起卯时到午时,中午上书房附近有休息的处所,各宫跟过去伺候的下人会备饭。
上午学习诗书礼仪,下午学习骑射居多。
四皇子是个特例,由他的外祖父,皇上太傅亲自教导。
是以,不必来上书房。
皇子十天休沐一次,皇子生辰、平日节令都可休沐,碰上生病,或是各自母妃生辰、生病需要侍疾亦或是有急事都可休沐。
总的来说,不算太严厉。
但无故迟到早退是要挨罚的。
此刻,十皇子欲哭无泪的站在门口:完蛋,第一天就挨罚。
好在旁边还站着同样迟到的七皇子。
七皇子伸出手,负责教授第一节课的翰林抽出戒尺,在他手心不轻不重的打了十下,他脸瞬速通红,转而怒瞪了一眼从窗口探出脑袋来看热闹的其他几个皇子。
其实一点也不疼,只是觉得羞恼而已。
十皇子还以为很疼呢,颤抖着伸出手。
柳翰林看了十皇子一眼,道:“第一日就算了吧,十皇子明日记得早到。”
十皇子窃喜,被区别对待的七皇子恼了:“柳先生,凭什么他不用挨罚?”
柳翰林:“臣记得七皇子第一次来上书房迟到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有挨罚。”
七皇子不说话了,冷哼一声进了学堂。
十皇子转头同李衍道:“十一,你先同白芷和立夏去偏殿休息,等我下课了,就来找你呀。”
李衍乖乖点头,等十皇子进去了,签到系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滴,检测到宿主首次在上书房外签到,生命值+20,奖励笔墨纸砚一套,字帖一本。】
他又不学习,奖励笔墨纸砚做什么?
下一秒眼前就递来一套新的笔墨纸砚和一本字帖。
柳翰林瞧着他,眉目慈和道:“十一皇子,若是无聊,就拿这些先练练字。”胡乱画也没关系,反正人都来了,从小认认学习工具也行。
李衍冲着他笑,然后扭头跟着白芷去了偏殿。
柳翰林:“……”这十一皇子不会又是第二个七皇子吧?
七皇子还打得、罚得,这位据说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吐血……
柳翰林此刻就开始为自己未来的教学生涯担忧。
偏殿内,全是等候在此的宫婢、小太监,见李衍过来,都好奇的看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动不动就吐血的十一皇子吧。
长得倒是好看,就是太过羸弱了一点。
李衍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赶紧低下头。
坐了一会儿后,李衍实在无聊,就抱着手炉往外走,白芷连忙跟了上去。
李衍也没有目的,就到处转悠,能签到的地方就签到,感兴趣的地方就多待一会儿。
系统滴滴的声响,在他听来犹如仙乐。
他一路逛到藏书阁,守门的侍者见他过来,好奇的打量了两眼,看到他羸弱的小身板和身上穿的雪白梅枝斗篷时,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
侍者起身行礼,然后道:“十一皇子,这里是藏书阁,恐不适合您过来。”才三岁的孩子,还没书架高,又不认字,怎么看怎么像走错了路。
李衍乌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奶声问:“那能进吗?”
侍者呆了呆,李衍就从他手下面钻了过去。
白芷想跟进去,然后又被侍者拦住了,颇为认真道:“除了翰林、皇子公主们,闲杂人等是真不能进。”
李衍回头冲急得跳脚的白芷道:“白芷姐姐,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
白芷只得在外面等了:哎,十一皇子跑到藏书阁做什么,又不识字。
李衍一跨进藏书阁,系统就叮咚一声响【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上书房藏书
阁成功。生命值+30,奖励移动电子藏书阁一座,宿主可随时翻阅书库中的电子书。】
李衍眼前一亮,拉开系统里面的电子藏书阁,里面的书籍的分类,好像就是按照现实里的藏书阁分类的。
他找到大楚舆图、地理志、游记的书架,对照着电子书库里面的标识,仰头在藏书阁里穿梭。
走过三个高高的书架,终于在第四个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上面有一本舆图,放在了第一层。
以他的身高,好像搬一个小凳子也能够得着。
他又噔噔噔跑到墙边,拖了一个小凳子过来,木凳在地板上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他把小凳子放稳,然后垫着脚,伸手去够那本舆图。
手刚要够着,就有东西砸在了他手背上。
李衍仰头好奇的张望,没看到任何人。他又接着够,终于把舆图拿了下来后,小心翼翼的跳到木板上,靠着书架打开舆图。
皇宫之外有皇城,皇城之外有更广阔的天地。官道、运河、北上山脉连绵,南下良田万倾……他看得目不暇接,双眼闪闪发亮。
若是签到系统,以后出宫也能签到就好了。
李衍上辈子都没走出过医院,若是可能,他想逛遍大楚的每一寸大好河山。
他正看得入神,冷不防有东西砸在了他脖子上。
李衍再次狐疑的抬头,依旧没看到什么异常。等他再低头,又被东西砸了脑袋……
李衍确定以及肯定,肯定有人在戏弄他。
他捏着舆图仰头瞪眼眼睛环顾四周,大喊:“谁,给本皇子出来!”即便极力做出生气的表情,但小奶音一点威势也没有。
斜上方传来噗嗤一声笑,李衍立刻扭头,就对上一双凌厉的眉眼,以及一张略显英气的脸。
看衣着和打扮也是个皇子,看上去比四哥还要大一点。
李衍眼珠子转了一圈:那应该就是阮贵妃生的三皇子了。
他这是逃课了?
听闻三皇子无论长相还是体格都很像他外祖父,护国大将军。好勇善骑射,人又不笨,很是得便宜爹喜欢。
翻过年来应该十岁了吧?
三皇子见李衍看过来,干脆从横梁上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本
兵书,乐不可支道:“小豆丁,你看得懂那舆图吗?还看得津津有味?哈哈哈哈,乐死爷了。”
李衍狠狠刮了他一眼,本着小孩儿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抱着舆图哒哒的就往外跑。
三皇子本想喊他,但追到门口,就瞧见古板的周翰林往这边来了,吓得又赶紧躲到了房梁上。
这老头儿,定是来逮他的。
周翰林见李衍抱着舆图,连忙问:“十一皇子,你拿着舆图去哪呢?”
李衍乖乖的回答:“好看,想看。”
周翰林想着藏书阁还有许多,于是也不管他了,转而问起守门的侍者:“你瞧见三皇子了吗?”
侍者摇头:“没瞧见啊,三皇子应该没往这边来。”
三皇子正在暗自祈祷周翰林赶紧走,就听一个奶萌的声音道:“我瞧见了,三哥在里面,在第四排书架的房梁上。方才还拿东西丢我,可坏了!”
三皇子咬牙切齿:这小十一,看着像个无害的小猫崽子,没想到还会伸爪子!
告他的状,他记住了!
一分钟后,三皇子被周翰林逮了出来,周翰林边走,边痛心疾首的说教:“三皇子啊,这都是第几回了?非学无以广才,身为皇子更应该上进才是。《劝学》也不必抄写了,明日您去皇上那说就是!”
真的心累!
七皇子是怎么教都教不会,三皇子是脑袋好使,但一门心思的钻研武学,压根不想看诗文一眼!
三皇子压着眉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路过李衍身边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白芷被那笑吓住了,连忙把李衍抱到另一边。
三皇子冷哼一声,跟着周翰林走了。
李衍背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询问侍者西上书房在哪。
侍者指了一个方向,李衍就催促白芷要过去。白芷无奈只得抱着他过去了。
西尚书房里也就三个公主,除了李明嫣,其余两个是嫔以下妃子肚子里出来的,也就八九岁,其余还有两个公主,一个同李衍一般大,一个比李衍还小,压根就没来读书。
李衍过去的时候,李明嫣倒是瞧见他了,但还在上课,就没出来。
待到午休时分,其余公主都回去了,李明嫣还留在西上书房休息。
因为午后她要同其他皇子一起上骑射课。
她很是高兴,邀请李衍同她一起用膳、午休。
李衍有些为难:“十哥还在等我。”
李明嫣让婢女去把人请了来,同他们说去学习骑射的趣事。这就导致下了课的三皇子在东上书房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李衍人。
着人去打听,才知道李衍去了长公主那。
他听稀奇似的啧啧两声:“皇姐什么时候同十一皇弟那么熟?老七,你知道吗?”小十一在皇后那住了十几天他是知道的,还把皇后娘娘气吐血了。
照理说皇姐应该讨厌十一皇弟才对的。
七皇子听见问话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李衍吃过饭后,玩了一会儿,就同十皇子睡在了一处。等到末时三刻,李明嫣将两人叫醒,坐在木椅子上醒神。喝了点刚泡的茶水,临近四刻,三人出发去骑射场。
骑射场离上书房不远,走路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三人去的时候,几个皇子已经过去了,一向喜欢逃课的三皇子也在。
李衍见他看过来下意识的往李明嫣身后躲了躲,恰在此时,四皇子过来了。
他看见李衍,很是高兴,特意过来打招呼。
李衍亲热的喊了声四哥,李明嫣就有点吃味了,故意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十一,待会你就坐在看台上看我们射箭。”
三人在那说着话,三皇子就站在不远处瞧着,看了一会儿,朝在那挑弓箭的七皇子道:“老七,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一才是你四哥的亲弟弟呢。”
七皇子也朝那边看了一眼,抿唇拿起弓箭走了,神情明显不太高兴。
三皇子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然后把剩余的箭袋往五皇子手里一抛,道:“跟上!”
五皇子就抱着两个箭筒,如同一个书童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李明嫣也很快上场了,六岁的八皇子和十皇子都还太小,没办法拉弓,就在旁边听校尉讲解骑射要点。
李衍一个人乖乖的坐在看台上看着他们,顺便签到。
【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骑射场成功,生命值+30,奖励马鞍一副,良驹一匹,请宿主再接再励。争取连续签到骑射场,爆出更多的奖励哦。】
李衍:骑射场还
是算了吧,他有心疾,将来肯定不能来学骑射的。
至于奖励的马鞍和良驹在哪呢?
李衍环顾四周,就瞧见最先命中靶心的三皇子朝着他走来。他暗道不妙,待要起身时,三皇子已经走到了他近前。
他把手上的弓箭直接丢给跟过来的五皇子,然后挑着眉问李衍:“十一弟,先前告我状的事怎么算?”
白芷上前,三皇子不耐烦瞥她一眼:“别挡道!”
白芷弱弱的,尽管害怕还是不想动。李衍挡在了她前面,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盯着三皇子道:“是你先拿东西丢我,你坏!”
三皇子呵呵两声:“所以你就告我的状,让父皇训斥我?”
李衍眨巴着眼睛,真诚发问:“那你要打我吗?我身体不好,会吐血哦。”
三皇子眯眼:“你是在威胁我?”
“他们都说父皇喜欢你,你猜我若是打了你,父皇会不会为你出头?”从前父皇可是最喜欢他的。
李衍怯怯的后退两步,三皇子道:“你向我道歉吧,说‘求求三哥,放过我吧。”我就放过你。”
几乎是他话落的一瞬间,李衍张口就来:“求求三哥,放过我吧!”
三皇子连同身后的五皇子都愣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软骨头!
三皇子突然恼怒:“身为皇子,你怎得如此没骨气?若是被敌军抓住了,岂不第一个卖主投降?”他伸手直接拎着李衍的斗篷将人提了起来,恶劣道:“我突然又不想放过你了!”
李衍:怎得有如此厚颜无耻,出尔反尔之人!
刚练完射把的李明嫣瞧见这边的情形,弓箭也没放下,就往这边跑。
四皇子也跟着她一同跑了过来,七皇子见自己哥哥走了,也紧跟着过来。
十皇子大喊一声:“放开十一!”呼啦一下就窜了过来。
八皇子不敢动,怯怯的站在远处观望。
就在几人要冲到看台近前时,提着李衍的三皇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李衍正正好站在他跟前,从众人的角度,像是三皇子在跪李衍。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悚。
骑射场寂静了一秒,李明嫣立刻跑过去将李衍从三皇子手里拉开。四皇子伸手扶住三皇子要去抢人的手,温
声道:“三哥,怎得行如此大礼?十一年纪还小,受不起,你快起来!”
三皇子左膝盖骨阵阵发麻,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谁行大礼了?方才分明是这小豆丁一脚踢在了他膝盖骨上!
奇怪,这小豆丁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没力气。怎得那一脚威力如此之大?
难道是学了什么功夫?
他曾听母妃说,冷宫里的梅妃是江湖女子,身手很好。但因为当众刺杀皇后被废了功夫,囚禁在了冷宫。
难道冷宫里的梅妃教了这小豆丁什么?
其实不怪李衍踢他膝盖处的麻筋,实在是他拎着斗篷的时候,勒着李衍的脖子了。
李衍最讨厌窒息的感觉,下意识就动了脚。
三皇子一把甩开四皇子的手,恼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分明是十一方才踢了我,还向周翰林告我的状,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出洋相,他不教训回去,今后还如何立足!
李明嫣将李衍拉到身后,直接开怼:“三皇弟,你想欺负十一直说。他这么小这么弱,能把你踢跪下,当本公主是白痴吗?”
三皇子不喜同人口舌之争,只要结果:“我不想同皇姐争辩,总之今日他不让我踢一脚这事不能善了!”
李衍想:踢吧,只要三皇子敢踢,他就敢装死!
血能吐得整个骑射场都是,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反正近日血量渐长,够他吐个三四回了。
就在他想着要如何吐血才显得更惨烈一点时,李明嫣道:“下一场御马,我们比赛,若是我能赢过你,你就不许再找十一的麻烦。”
三皇子挑眉:“那若是我赢了呢?”
李明嫣眸子左右看了看,想了两秒一咬牙:“本公主就把从父皇那新得的黄金马鞍送给你!”她只想着十一身体弱,若是被三皇弟这野蛮人踢一脚,只怕不死也会残。
若是比试,不管输赢都波及不到十一。
那马鞍还是两个月前建宁帝特意赏下来的,李明嫣宝贝得很。三皇子早就馋那黄金马鞍了,立刻道:“这是皇姐自己说的,可别后悔!”
呵呵,不过是学了两个月的骑马,还是个女子,也敢同他比试!
三皇子势在
必得!
李明嫣正要同三皇子击掌,她身后的李衍探出头来,弱弱道:“若是三皇兄输了,不仅不许找我麻烦,还要把马鞍同你的马儿送给十一。”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你个小豆丁要马鞍和马儿做什么?用来显示自己的矮小无能吗?”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五皇子也跟着笑。
李衍软糯糯问:“三哥是怕自己会输吗?”
三皇子:“你觉得可能吗?”
他一掌拍在李明嫣伸出的手掌上:“我应了,若是我输,不仅马儿和马鞍送给你,且今后再也不找他麻烦!”说完率先往马厩里去。
李明嫣也很快跟了过去,各自牵了自己的马儿出来。
此刻两人站在跑马场里,皆是目光炯炯,志气昂扬。
李衍只觉得现在的皇姐整个人都在发光,他趴在外面的栏杆上,双手做喇叭状,朝着李明嫣奶声大喊:“皇姐加油,皇姐加油!”
十皇子见状,也立马跑了过去,跟着他大喊:“皇姐加油,皇姐加油!”
四皇子唇角带笑,也喊了声:“皇姐加油!”
七皇子撇嘴不屑,但眼神里都是兴奋。
五皇子见此,不甘示弱,也趴在栏杆上大喊:“三哥加油!”
十皇子较上劲了,跺脚挥手,嗓门一声比一声大!
最先加油的李衍心口都被喊得震动,颇为嫌弃的站远了些。
随着两匹马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李衍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笨蛋三哥:系统签到奖励里面有奖励马鞍一副,良驹一匹,应了他的要求,就注定会输!
因为——系统总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达成奖励任务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签到第30天
马场是个方形,最东边的桅杆上竖着两面大楚皇旗。两人要冲过去抢到皇旗,然后再冲回来。谁先到起点,算谁赢。
两人起始速度都很快,三皇子本以为以自己的马术应该很快能超过李明嫣。哪想才学两个月马术的李明嫣天赋异禀,紧追着他不肯放。
两人咬得奇紧,三皇子一夹马腹,领先一步之遥先拿到了军旗。他眉眼染上兴奋,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往回冲。李明嫣夺下皇旗紧随其后,红衣猎猎、飒飒追赶。
十皇子几人都紧张的看着,就连负责教习他们的校尉也停步观望。
眼看着三皇子的马要先一步到达起始点,那疾驰的马儿突然一个急转弯,又掉头往回跑了。
马上的三皇子一个趔趄,险些没漂移出去。他用力勒住马绳,大声斥骂:“吁,快停下,停下!方向错了!”他这匹马可是纯种的天山乌葱良驹,还是舅舅托人在边关带回来的,平日里最是听他的话,可今日怎么也不听使唤了。
他用力往回扯,那马不得寸进,团团转了几圈,忽而就停下啃起地上还没长出草的地皮来。
真是见鬼了!
众人惊愕,李衍笑了起来,十皇子呆了呆后,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三皇子大喝,一抬眼,一匹马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李明嫣举着皇旗停在了起点。
她赢了!
十皇子欢呼一声,拉着李衍绕过围栏跑到了马场里面,大喊:“皇姐威武!”
四皇子唇角带笑,也走了进来,七皇子紧跟其后。
五皇子还趴在围栏外,一言难尽。
李明嫣双眸晶亮,勒转马头傲然看向三皇子:“三皇弟,愿赌服输,请你以后莫要再找十一的麻烦,你的马鞍和乌葱马也留给十一!”
三皇子终于控制住了马,恼怒瞪着李明嫣:“不作数,我的马儿突然停了!”
李明嫣:“三皇弟难道想赖皮?输了便是输了,若是在敌军之中,你也要拿马说事?”
十皇子那头还在笑,三皇子面上臊红,憋屈得紧。心中怒火无处发泄,看了李衍一眼,突然用力一甩马鞭朝着他冲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弯腰将李衍提溜上了马背,打马就走!
李衍冷不防他来这一出,吓得
尖叫出声,双手死死抓住马的鬃毛。
“十一!”李明嫣怒不可遏,打马就追了上去。
四皇子疾跑追赶:“三皇兄,你快停下!十一身体不好,你这样要出事的!”
十皇子更是边追边哭,就连讨厌李衍的七皇子也吓着了。
校尉同几个侍卫也吓得魂不附体,散开成合围之势去追三皇子。
马儿颠簸,李衍一喊,疾风就往他嘴巴灌。他一口气没上来,胸腔里的那颗心就开始砰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
他觉得自己要发病了,哆嗦着手去摸荷包里的速效救心丸,却因为太过颠簸,荷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胸口血气翻涌,他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喷出一口血来。鲜血喷了三皇子满手,握住缰绳的手心黏腻腻的让人难受。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小豆丁,怎么就吐血了?
饶是三皇子平日里再怎么混不吝此刻也吓到了,赶紧勒停马儿,抱着李衍跳了下来。
追过来的李明嫣也紧跟着跳下马,一把将李衍抱了回来,大喝道:“李湛,你最好期待十一没什么事!”她费力的抱着人往回走了两步,围过来的侍卫立刻将李衍接了过去。
白芷吓得眼泪狂飙,哆嗦着喊:“太医,太医!”
三皇子要上前,被四皇子拦住了。他语气少见的肃穆,眼神也有些冷:“三哥,你这次实在太过了!你明知十一身体不好!”
三皇子讷讷:“我以为,大家都只是说说……”他身体应该没那么糟糕的。
四皇子压根没听他继续说,也紧跟着走了。
一大群人拥簇着李衍重新回到了上书房,好在上书房内长期有太医轮值,以防皇子公主们的紧急情况,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太医一见又是十一皇子,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他们这命运多舛的小皇子呦,这都是第几回了……
次数多了,太医对李衍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很快便止住了血。
李衍被小心翼翼的护送回了钟粹宫,罪魁祸首三皇子则被传到清心殿,跪在大殿中一言不发。
建宁帝沉着脸看向三皇子:“你们几个皇子打归打、闹归闹,你去动十一做什么?”
三皇子起先还有点后悔来着,这会儿看父皇这样说他
,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顶嘴道:“谁知道他那样弱?父皇从前不是说最喜欢儿臣这般矫健勇猛的孩子吗?怎的今日为了十一来训斥儿臣?”
建宁帝见他还敢顶嘴,这下是真的恼了,骂道:“你外祖父是护国大将军,你舅舅是骁骑将军,一辈子都在保护弱小。你如今是要仗着年纪和体格欺负弱小、恃强凌弱吗?十一那身子骨不是第一天弱,倘若他今日因为你只过,死在了骑射场,你往后良心能安?”
这一年来,建宁帝最怕的就是听到十一吐血。一听见他吐血就会血气上涌,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三皇子垂着头,不说话了:他不是真想要那小豆丁的命!
一旁的阮贵妃适时的开口劝慰:“皇上……”
建宁帝瞧了她一眼,委婉了点语气,接着道:“你是哥哥,做哥哥的当护着弟弟,护着十一,听见了没?”
三皇子不搭话,心道: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若是七皇子在这听到了这话定也要吐槽:父皇他是疯了吧,是不是对每个皇子都要嘱咐一遍,护着十一,保护十一?
自从十一出了冷宫后,他们这些皇子在父皇眼里都成了不懂事的哥哥。
“你耳朵聋了?”建宁帝声音提高,三皇子这才不情不愿的答了一句。
建宁帝脸色这才好看点,本想重罚他来着,但余光瞥到阮贵妃,立马又改了口:“人是你弄伤的,你这几日午后且去伺候十一用药,待人好得差不多了,才可回瑶华宫。汪全,派给小太监看着他,不可再造次!”
汪全应是。
阮贵妃长舒了一口气:这也算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不过是个将死的病秧子皇子,就算有几分喜爱,也终究比不过阮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阮贵妃拉着不情不愿的三皇子走了,然后借由此事,备了药材,亲自送他去了钟粹宫。
许嫔还在李衍床头抹眼泪,听闻阮贵妃亲自来了,赶紧擦了眼泪起身。
阮贵妃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半天也没有道歉的意思。把僵住的三皇子推到了李衍榻边后,拉着许嫔就往外走:“让两个孩子好好相处相处,你同本宫到隔壁说话吧。”
许嫔本不想去,但见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也在房间里,这才跟着阮贵妃走了。
李衍虚弱的窝在被子里,看了三皇子一眼,就闭上了眼。
三皇子撇嘴,坐到了床边,连着咳了好几声,李衍这才又睁开眼瞧他。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三皇子忍不住了,从袖带里摸出拾到的荷包塞到他床头:“我在骑射场捡到了,还给你了。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后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马鞍和乌葱马也会送给你。”
李衍乌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也不说话。就伸出小手,巴拉了两下枕头上的荷包,然后拖进了被子里捏紧。
三皇子瞧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两声。见李衍瘪嘴,立马又止住了笑。
李衍弱声道:“我不要马……”
这下轮到三皇子不高兴了:“不行,你这不是让我背信吗?”
他嗓门一大,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就出声提醒:“三皇子……”
三皇子的嗓门立刻又小了下去,忍着性子问:“不要马你想要什么?”
李衍:“银子……”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三皇子:“你傻吗?本皇子的乌葱马价值千金,马鞍也价格不菲!”
李衍长睫颤了颤,又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那两百两……”
三皇子嗤笑出声:“就这出息!”不过瞧着倒是有几分顺眼了。
“我现下没带,明日来的时候再送来给你。”
李衍乖乖的点头,吃药的时候也没有磨人,很听话、很配合的捧着药碗慢慢喝了,连小眉头也没蹙一下。
三皇子忍不住问:“不苦吗?”
李衍点头,然后猫叫似的说:“苦……”
“但十一经常喝药,不怕!”
三皇子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他做什么手贱,要争那么一口气。
见小孩儿一直看着自己,三皇子又恼了,没好气道:“别以为我是愧疚才来看你,若不是父皇让我来,我是决计不会过来的。”他说完又顿了顿,忽而问:“你先前踢我那脚是用了什么功夫?”
他到现在还很好奇,这小豆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把他踢跪下。
李衍依旧懵懂的看着他。
三皇子:“别装傻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若是没有用巧力,怎
么能踢痛本皇子?”他略微凑近李衍,小声问:“是不是冷宫里的梅妃教你的?”
李衍眨巴着眼,也很好奇:“梅妃娘娘会功夫?”
三皇子狐疑的盯着他:“你别告诉我不知道,梅妃是江湖中人,当年是救了父皇才入宫的。后来刺杀皇后娘娘,武功被废,但定然还是有什么武功秘法的。她教了你什么?你说与我听听,我再给两百两给你。”
李衍心里很是惊讶:先前只是看到赵娘娘力气大,原来赵娘娘曾经还会功夫啊!
这武痴三哥这么好奇功夫吗?
呜,那他先吊着。
把他吓得半死,又是吐血又是掉生命值的。以为四百两就能一笔勾销了?不敲他一笔大的,李衍是决计不会放过对方的。
想到这,他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缩进被子里闭眼装睡。
“哎哎,你别睡啊,你还没同我说呢?”三皇子伸手就要去拉他。
门口的小太监又是一声轻咳。
三皇子无趣的撇嘴。
好在阮贵妃那边很快将人请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嘱咐道:“你这几日就同十一皇子好好相处,没事别动他。”
三皇子对阮贵妃倒是孝敬,点头应了声,直接去了演武场找人打架。
待他走远了,阮贵妃摇摇头:“这孩子,脾性像极了他舅舅,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
扶着她的大宫女笑着安慰:“外甥似舅,三皇子像阮将军也没什么不好的。”说完她话语一转,眼神又暗了下来:“倒是那许嫔,油盐不进的,娘娘都提及她父母姊妹了,她是一点也不心疼,看来是个冷心冷情之人。”
阮贵妃轻笑:“那倒不至于,她只是拎得清。现在不站在本宫这边,不过因为皇后还没真正动手。再等等,她会主动来找本宫的。”
两人说了许久,竟是半点没提起李衍的伤势。仿佛在阮贵妃眼里,李衍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半死不活,也不当心若人真死了,会连带到阮家。
对阮贵妃来说,后宫就是一个平衡,只要皇后一党不倒,阮家就无虞。
钟粹宫。
李衍起初是装睡的,可是眼睛闭着闭着就真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外头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点了烛火。
他娘背对着他正在缝制春
衣衫,白芷一如冷宫那般在帮忙分开绣线,两人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小声交谈。
声音不大,但李衍能听见。
“主子,您不应阮贵妃成吗?她会不会记恨您?”
许嫔叹了口气:“记恨就记恨吧,左右如了她的意也是被当枪使,指不定死得更快!”
白芷迟疑:“那,您不救老爷夫人和小小姐了吗?”
许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继续了:“哪里是那么好救的,我已经托人送钱去了。左右多送几回,等十一平安长大,有了封地,说不定就赶上大赦天下,再把他们接过去就是。”
许嫔很清楚,只要卫家不倒,她家人回来反而更危险,不如留在流放之地。
白芷:“奴婢瞧着阮贵妃耐心好,恐还会来,这次三皇子把十一皇子弄成这样不会是故意的吧?”
许嫔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李衍却觉得不可能,阮贵妃不至于为了接近他们,让三皇子干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若是他死了,三皇子可能不会怎么样,但在便宜爹那里就备上了个杀弟的罪名,对夺嫡肯定不好。
阮贵妃这事,宜疏不宜堵。
既然她想利用他娘,他就先把那武痴三哥忽悠瘸了。让阮贵妃对他们母子避之不及。
次日,午后。
三皇子照例来了,打发走所有的下人后,从袖带里掏出四百两银票来。两张直接塞给了李衍,另外两张在他面前晃了晃,诱哄道:“十一弟,你要是告诉三哥,梅妃娘娘都教了你什么,这剩下的两百两就是你的了。”
李衍眼珠子跟着那两百两银子转了一圈,然后摇头:“不行,赵娘娘说不能随便和别人说。”
三皇子接着忽悠小孩:“我是你三哥,能是别人吗?”
李衍想了一下,小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蹙,看上去很是纠结。最后弱弱道:“还,还是不行……”
就在三皇子略微失望时,李衍又小声补充:“不过,赵娘娘给我的小册子可以给三哥看一眼……”
三皇子来了兴趣,立刻让他快些拿出来。
李衍小手往被子里伸,快速拿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在他面前摊开。在他只看了两秒时,又快速的把小册子塞回了被子里。
三皇子:小豆丁方才拿出来的好像是一幅人体穴位图?上面详细标注了人体的奇经八脉、骨骼关节脆弱点,麻筋、痛经、和死穴。
貌似很有用啊。
先前这小豆丁就是击打了他膝盖骨上的痛点和麻筋,才能把他踢跪下吧。
三皇子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英气的眉眼难得带了笑:“十一,这册子你卖给三哥吧?”
李衍紧紧抱着被子,摇头:“不行,赵娘娘说这是她心血,只能传给十一,不能给别人,不然她会生气的!”
当天,任凭三皇子怎么哄,李衍都不肯卖给他。
三皇子原本觉得也不是非要不可,但当天下午,他靠着脑袋里灵光一闪的回忆,一手肘击打在教授他武艺的校尉身上时,把人打出三米远。
他就觉得,这册子非弄到手不可了。
母妃说,凡是东西都有价格,如果对方不肯卖,那一定是价格不够高。
第二日,三皇子揣了一打银票去李衍那,继续开始哄骗他那才三岁,幼不经事的十一皇弟。
“十一,你都说了,这册子是梅妃娘娘的心血。她习武之人肯定是想将武学发扬光大,才传授给你的。但你身体不行,还动不动就吐血,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李衍眼角抽了抽:这未免太过直白。
“你要是死了,这小册子不是失传了?那你就白费梅妃娘娘的一片苦心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李衍想了一会儿,很上道的摇头。
三皇子继续:“你不如把它卖给三哥,三哥身体好,肯定能学好册子上的内容的。三哥给你银子,你拿去给梅妃娘娘,一举两得,多好。”
李衍看了看他,然后缓缓掏出册子:“那我要册子一样大的银票!”
三皇子刚说行,就看着李衍把那册子缓缓摊开摊开再摊开……
尼玛,怎么这么长?
人体穴位怎么还有分肢解说,每个穴位经络为什么还要详细讲一串?
这得铺多少银子啊?
眼看着三皇子犹豫,李衍小声道:“赵娘娘说,穴位册子是基础,她还给了其他更厉害的册子给我呢。三哥要是不学这个,其他册子也不能学了。”
三皇子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面
额的银票往册子上铺。
李衍挥动小手:“不要这个,要这种。”他举起昨天三皇子给他的一百两面额银票。
“行!”三皇子把五十两的收起来,把一百的铺上去,足足铺了十张,也就是一千两,才把那册子铺满。
不过对于武痴三皇子来说:金钱就是粪土,只要能让他变厉害,一掷千金也是可的。
三皇子欢欢喜喜的捧着小册子走了。他功夫素来刚猛,研习了数日后,熟悉了人体脆弱点后,居然直接打败了教习他功夫的校尉。为此还得了他母妃和父皇的夸奖。
他清楚的知道,这册子是有用的。
他心里更像猫挠是的,想着若是能得到其他的册子,那不是很快能打败他舅舅了?
如此,第五日再去李衍那时,又开始忽悠小孩了。
“十一,梅妃娘娘剩下的册子呢?”
李衍已然好了许多,靠坐在屋子里的软榻上,软糯糯道:“下一本册子是要用木桩练习的,还要十一在旁边提醒才行。赵娘娘念了什么口诀,说什么走什么魔……”他表达的不是很清楚。
三皇子接过他的话:“会走火入魔?”他一瞬间想到说书人口里的瑰丽江湖,大侠鲜衣怒马仗剑天崖!
李衍连连点头:“对,赵娘娘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完,又垂下眼,颇为遗憾,“但十一这里没有木桩……”
“而且,而且我娘说我身体不好,不许我看这册子。要是,要是知道十一教三哥,肯定会骂我的……”
三皇子想也不想道:“那去瑶华宫啊,三哥那有木桩。去了我那,你母妃也不知晓。”
李衍有些纠结:“……会不会麻烦贵妃娘娘呀?”
三皇子:“不麻烦,我母妃前几日才叫我同你交好呢。父皇也说你是弟弟,要照顾你。你去我那,正好!”
李衍:“可是,可是我娘不放心我去……”
三皇子拍着胸脯道:“我去说!”
李衍:“我还想带白芷姐姐去……”
三皇子:“可以。”
李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同他去。
三皇子向许嫔再三保证会照顾好李衍,又搬出建宁帝那套爱护弟弟的说辞。
加上李衍又可怜兮兮的看着许嫔,许嫔终于同意了。
于是,三皇子特意喊来了他母妃的软轿,带着李衍和他的一堆东西浩浩荡荡往瑶华宫去了。
路过御花园时,正巧碰见下课回来的四皇子和七皇子。
四皇子颇为诧异的询问了几句,七皇子站在原地为三皇兄默哀两秒:三皇兄这是吃饱了撑着,引狐狸入室啊!
十一那个病秧子就是个不要脸的小混蛋!
一行人到了瑶华宫正门口,阮贵妃听到消息,吓得险些没把自己手里的茶碗砸了。
她只是叫湛儿同十一皇子交好便是,怎得就把人带回来了?
她是想利用人,不是想供着祖宗。
淑妃同皇后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这混不吝的,是想叫她吊死在门口不成?
不成不成,她得赶紧出去阻止十一皇子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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