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二合一:集体薅御
李衍也只是想想,到底没真揍他们。
只是每日睡前把人叫到跟前问关于暗卫营的事。比如暗卫有多少个,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的,平常都蹲在什么地方。晚上会睡觉吗?白天去哪吃饭?万一执行任务的时候要上茅房怎么办?
等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问题。
李衍不是为难他们,是真好奇啊。
真的,没有哪个现代人不好奇这个吧。
但生为暗卫需得守口如瓶,除非主子问。
十一皇子还不是他们的主子。
“十一皇子,这我们不能说。”
李衍哦了一声:“那换个问题问,那晚上的银子从哪来的?”
两个暗卫松口气,如实交代。
李衍又问:“你小贼在哪偷的?”
两个暗卫那口气又提了上来,生怕李衍让他们去偷,硬邦邦道:“偷盗不对。”
李衍附和:“偷盗肯定不对”
两个暗卫齐齐松了口气。
李衍坐了下来,示意他们也坐。
但两人依旧站在。
李衍也不勉强他们,继续问:“你们叫什么?”
两个暗卫互看一眼,如实回答:“初一,十五。”
李衍哦了一声:“那其他暗卫是不是叫初二、初三、初四?”
初一点头。
李衍:这名字起的真随便。
他弯着眼看着两人:“你们具体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没有人出声,李衍话题一转:“暗卫营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
在两个问题间,初一选择回答前者:“从不眠山回来后。”
李衍:“这么早,那先前我敲诈五哥,打五哥的事你们都同爹爹说了?”
初一十五互看一眼,然后点头。
李衍眼神微暗:“那其余事呢?你们不会连我一天出几次恭,和别人说悄悄话都报上去吧?”
这次他们学乖了,李衍问初一就直接答:“不至于,我们只负责十一皇子的安全,不听墙角。”
十五补充:“只上报眼睛看得到危险的事。”
李衍:“那我和赵娘娘最近打你们的事,你们上报了吗?”
初一摇头。
十五:“皇上交代,十
一皇子来冷宫后,只要安全,一概事宜不必上报,生病了找太医院。”
李衍这才放心了些,又交代道:“今后夜里躲远一些,别让赵娘娘发现了,不然她打你们我可不管!”
初一十五连连点头。
李衍丢给他们两把锄头,然后道:“夜里光盯着人也无聊,有空就把枯井边的地翻了吧。”
原以为已经脱离苦海的两个暗卫半夜又当起免费劳动力,开始努力挖地。
魏嬷嬷和白芷在冷宫待的时间久了,还好。初来乍到,又听见一堆闹鬼传闻的红豆和两个小太监听见外头的动静,一夜都没敢睡。
第二天看到门口被翻出来的地时,吓得尖叫连连,拉着白芷一个劲的说昨晚听见鬼在挖地。
白芷打了个哈切:“哪来的鬼?别胡说八道。”
两个暗卫连挖了好几天地,白天又要继续盯梢,精神状态也和鬼差不多了。待地翻出来后,李衍又让他们去后宫御花园‘借’几株花木来。
初一顶着浓重的两个大黑眼圈提醒:“十一皇子先前说,偷盗是不对的。”
李衍给他洗脑:“是借!御花园是爹爹的,我是爹爹的儿子,能叫偷吗?”
初一、十五:儿子拿老子的,好像真不算偷。
于是,两个暗卫又干起了半夜采花拔树的勾当。来回吭哧吭哧的抬着花树往冷宫跑。
这差事简直比杀人越货还辛苦!
来回十几天后,枯井边的主殿焕然一新,御花园花木稀疏了。
建宁帝难得兴致好,带着容美人在御花园闲逛。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回头问容美人:“朕怎么瞧着御花园空了许多?”
容美人扫了一圈,笑道:“入秋了,花木凋落显得空也正常,皇上应该常出来逛逛才是。”
建宁帝顿时兴致缺缺,转头朝汪全道:“待会让司农局送些花木进来。”
汪全点头应了句。
建宁帝伸手去牵容美人的手,才刚触到就松开了。蹙眉道:“入秋了,汪全,再让内务府给容美人送些护手的膏脂过去吧。”交代完,就借口还有政务走了。
容美人愣在原地:她这是被嫌弃手糙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双手,比起其他娘娘的手确实粗糙点。
想到此
,她又暗恨自己出身。别的娘娘是金尊玉贵的养大,她出生穷苦,进宫又是宫婢,做着最累的活。纵使容貌再出众,也掩盖不了手糙的缺陷。
她摸着自己的手,想到了许嫔。
从前十一皇子不肯拿面脂和面膏出来卖,是因为许嫔在用。那现在许嫔都入了冷宫,也无所谓争宠,她若是能拿到许嫔用的面脂、面膏……
容美人很是心动。
冷宫里的许嫔连声打了几个喷嚏,看着一大片翻出来的地开始犯愁。
四周都种上了花木,中间的地要捡草、捡石子、开沟、播种……每项都是一个大工程。
他们人手显然不够。
赵娘娘坐在摇椅里边晃荡边磕着瓜子:“雇一些人做吧,冷宫里这么多闲人,她们也乐意。”
许嫔觉得不行,现在在冷宫不比从前。十一要经常吃药,他们攒的银子虽然多,但总不能坐吃山空。
她刚这样想着,主殿外就来了一群人。
李衍在前,边走边道:“诸位,凡是帮忙干活的,一天两文钱还管中午一顿加餐,愿意干的就进来。”
冷宫里的娘娘、奴才们大多过得凄惨。从前都是靠着赵娘娘帮忙卖点绣活才撑了下去。但刺绣费手又伤眼睛,小冯总管拿一点,赵娘娘再分一些,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的。
如今有现成的活干,她们再愿意不过了。
一群人涌了进来,姜嫔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看,瞧见李衍时缩了一下,最后还是壮着胆子问:“我,我也能来帮忙吗?”
李衍点头:“当然可以,姜嫔娘娘进来吧。”
姜嫔已经没了以往的嚣张,激动得连连道谢,干起活来格外的卖力。
待到中午放饭时,更是狼吞虎咽,一个人吃了三大碗。
她自从进冷宫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又不会绣活,已经饿了好久,整个人都脱相了。
其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难得见到荤腥,都吃得格外香。
等到发了工钱,许嫔心疼坏了。同李衍道:“明日还是我们自己干吧,今日买肉加餐和发的工钱都不少了,总不能坐吃山空。”
从前十一还能到处捞钱,皇帝也能赏赐不少,冷宫只能出没有进了。
李衍吃得饱饱的,才放下碗筷,从书
包袋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娘:“谁说我们要坐吃山空了,娘,你瞧瞧这个。”
许嫔疑惑的接过,赵娘娘凑到她身边一起看。
看完后问:“容美人是哪个?”
许嫔解释:“是皇后宫里的一个婢女,前几年被皇上看中封了美人。”
赵娘娘笑得要死:“哈哈哈哈,她卫姝也有今日,当时是不是气得吐血了?”
许嫔点头:“确实气得不轻,这容美人也是有手段的,还得宠了许久。先前十一帮过她,也算知恩图报。平日里瞧见十一,都是客客气气的,瞧见我也是笑脸相迎。”
赵娘娘冷哼:“什么知恩图报,不过是没有利益冲突而已。你才进冷宫,就惦记着你的面脂、面膏。”她看向李衍,问,“这信她是如何送进来的?”
李衍眨了两下眼:“花了大价钱请小冯公公送进来的。”他方才去找小冯公公买菜籽的时候,小冯公公塞给他的。
许嫔倒是无所谓:“惦记就惦记吧,她信里不是写了愿意千金求购吗?反正那些东西我在冷宫也用不着,不如卖给她。”说完,她又朝李衍道:“待会我就写信应了容美人,娘还有白芷他们,帮着你一起做。”
李衍双眼发亮:“娘,你不反对我挣钱了?”
许嫔摇头:“不反对。”
若是在冷宫外,她肯定不同意十一做买卖的。
一来,会累着十一;二来,皇帝会不喜;三来,一旦某个嫔妃要故意拿这个陷害他们,他们有嘴也说不清。
但现在,他们都在冷宫了,也没什么好被陷害了。
多攒银子才是正经。
“你喜欢做什么便去做吧,只要和娘说,娘便帮你!”
“娘,你真好!”李衍磨拳擦掌,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他激动的捋袖,开始手舞足蹈的给他娘画大饼:“娘,这面脂、面膏我可不止想卖给容娘娘,后宫还有很多娘娘和宫女姐姐呢。我还会做香水、蔻丹、唇脂、胭脂、眉笔……好多好多,我都会做!我的梦想是所有做出来的东西,每个娘娘和宫女姐姐人手一个……”
“我们肯定能挣好多好多的钱!”
小孩儿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
赵娘娘瞧着一言难尽:“十一这几年在外头学得
都是什么,怎么尽会做些女人喜欢的玩意?”
许嫔尴尬笑了两声:“也不是只会做女人喜欢的玩意,只要能挣钱的,他都会……过些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孩子也不知怎的,对钱格外感兴趣。”
赵娘娘拍拍胸口:“幸好幸好,吓死我了。原来是对挣钱感兴趣啊,这个赵娘娘也很有兴趣。十一,你具体同我说说,要怎么挣钱?”
李衍又开始给赵娘娘画大饼:“我们先拿容美人做招牌,等她用得效果好了,再让小宫女去宫里头宣传宣传我们的东西。后面卖得多,我们在冷宫弄个作坊,冷宫里的娘娘们都可以帮我们干活的……”他计划一套一套的,许多新鲜词许嫔压根没听过。
待李衍兴冲冲的走了,许嫔就同还处在兴奋中的赵娘娘道:“你有没有觉得,十一会的东西太多了?”
赵娘娘不以为然:“会得多有什么不好?”
许嫔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娘娘安抚她:“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有的人在某方面就是天赋异禀,习武还有天生根骨奇佳的呢,读书也有过目不忘的。宫外头穷苦人家的孩子三岁就开始知事,七岁都能当家了,十一读书不好,或许就是经商天赋异禀。”
“而且,这冷宫多无聊啊,有事做不好吗?”
许嫔被她一点,突然就通透了,开始全力配合李衍的想法。
面脂面膏分很多用途,有祛黄美白、祛痘平坑、祛斑抗敏、细致肌肤、收缩毛孔、抗皱抗衰老的。
她根据儿子的描述回信询问容美人需要哪种的?
容美人一看: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哪种功效都想要。
她回信后,许嫔很快又回复了。
打开一看,全套要四千两银子,给她优惠些,也要三千五百两。
容美人咬咬牙,付了。
等她尝到甜头后,许嫔那又来信说十一皇子还研制了胭脂、口脂、蔻丹、香水、体露……等等等一系列好东西。光胭脂又有各种颜色,口脂也分口味,蔻丹颜色更是多得人眼花缭乱。
容美人馋啊,只要是女人,尤其是后宫中的女人,没人能抗拒这些好东西的诱惑吧。
尤其是她用了先前十一皇子给的面脂面膏,一双手渐渐变得嫩滑如锦缎,身上能看得到的肌肤
也白得发亮。
隐有失宠的趋势又被她拉了回来,皇帝每回来都会夸她。在宫里碰到了其他的嫔妃,看她的目光也是羡慕嫉妒恨。
一看全套优惠后,还要一万两,她又望而却步。
她虽然得宠,但位份低,皇帝除了对十一皇子,就不是个大方的。
她存的银子有限,一下实在拿不出那么多。
容美人拿着那张清单看了又看,看了三日。然后自己开始说服自己,有了这些好东西,她保养得宜,容貌上去了,说不定就更得宠了,嫔位近在咫尺,妃位也不是没可能……
容美人一咬牙:冲了!
信十一皇子得锦绣前程!
容美人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数了数,除去不能当的珠宝首饰,现银只有八千两。
她厚着脸皮询问许嫔可不可以少一些,许嫔回复她:“冷宫制作美肤品材料有限,若是容美人能提供一些制作原料,可以商量。”
“比如胭脂需要的花瓣,牡丹、玫瑰、水仙、月季、菊花……都可。”
容美人想着:御花园不是有大把的花吗?先前司农局还送了许多过来。
这些花是皇上的,她作为皇上的女人薅一些不过分吧。
于是,大半夜的,容美人遣了婢女、太监去御花园薅花。容美人很小心,只让他们挑拣着薅,别被发现了。
如此,容美人用八千两换回了全套的好东西。
她本就生得美,现在日日精心养护自己,肌肤肉眼可见的细腻柔滑了。用上口脂后,整个唇显得红润饱满,再用胭脂一提色,从里到外都光彩照人。
行动间,透骨生香,鲜红的丹蔻一翘,真真勾魂。
不过两个月就晋升为容嫔。
众嫔妃都私下议论,连卫皇后和阮贵妃、淑妃都注意到了。
这整个感觉怎么看怎么像当初许嫔的路子。
她不会将许嫔的方子要来了吧?
其实当初许嫔和十一皇子被打入冷宫,也不是没人打过那养肤面脂的主意。
但碍于卫皇后,谁也没敢先去。
原想着许嫔进了冷宫,大家都没方子都一样。但现在一旦有一个人有了方子,那就不一样了。
容嫔有的,她们也要有。
于
是,各宫的嫔妃开始行动,纷纷派自己的人去打听容嫔近日的日常。
然后很快打听到容嫔用了什么养肤的好东西,连清单都拉了一大堆。
据说都是找冷宫的许嫔买的。
这还能忍?
必须安排上。
于是,陆陆续续有嫔妃找到小冯总管联系许嫔。
小冯总管先前得了容嫔的银子都战战兢兢的,突然一大批人来找他,他反而不敢收受贿赂了。
他矢口否认帮过容嫔,言辞拒绝其他嫔妃。并且嘱咐手下的小太监,若是再有人来寻就说自己病了。
然而,他才刚躺下,小太监就说有人找。
小冯总管刚要破口大骂,就瞧见李衍掀开帘子进来了。
小皇子生得雅致矜贵,一双乌黑的眼睛格外狡黠。尽管瘦弱,但气势不减,一进门就喊了声:“小冯公公。”
小冯总管一下子从床上弹跳了起来,连忙问:“十一皇子怎么来了?”他拉了凳子给李衍坐下,又手忙脚乱的给李衍倒茶。
李衍丝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结果他倒的茶嗅了嗅才喝了下去,才道:“这茶好喝,小冯公公,你想不想日日都喝这么好的茶?”
小冯总管眼神闪烁:“十一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衍开门见山:“自然是想让小冯公公通融一下,帮本皇子和其他娘娘牵线搭桥。除去其他娘娘给您的好处费,本皇子这边也会给你一成的银子当谢礼。”
小冯总管一脸为难:“十一皇子就别为难奴才了,您在冷宫种树、种菜、种草药本就不合规矩。要是被上头知道奴才替您和后宫的娘娘们牵线做买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爱财,但也惜命。
但他不松口,就是在要李衍的命。
李衍在袖带里掏啊掏,掏出龙纹腰牌在小冯公公面前晃了晃:“认识这个吗?”
小冯总管眼睛跟着腰牌转了转,眼睛突然瞪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跪拜,三呼万岁。
李衍:“好了,起来吧,爹爹又不在这。”
小冯总管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小心翼翼道:“十一皇子,您既然有这个腰牌,其实可以自己自由出入冷宫去和各位娘娘联系的。”
皇帝的腰牌,就算是要出宫也
使得。
李衍:“本皇子不想出冷宫。”他费尽心思进来的,又出去不是给人找他麻烦的机会嘛。
他眉眼弯弯,又开始给小冯总管画大饼:“而且,本皇子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你只要照着本皇子说的去做。本皇子保证你能发财,并且不会有任何危险。”
小冯总管一想也是,若是有人查起来,只管推说十一皇子手上有皇帝御赐的腰牌,他不得不听命就是了。
而且,汪总管先前的传话是‘只要十一皇子高兴,随他在冷宫怎么弄。’
他攀上十一皇子,不仅能发财,说不定哪天还升官了。
想到此,小冯总管连忙点头哈腰的奉承:“十一皇子说得是,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小冯总管这边打通就好办了,各宫娘娘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进来。
有家底的娘娘,胭脂水粉、唇脂、体露、蔻丹、香水……一套全安排上。没什么银子的嫔妃挖空心思的想用最少的银子拿到最多的东西,谁也不甘落后。
很快,大家都知道自带需要的原料会省下一大笔。于是各宫的娘娘们开始到处薅皇家的羊毛。
最先遭殃的就是御花园,别说花了,就是松针都叫人薅秃了,拿去制作了松香。
连卫皇后都把自己凤栖宫花园的花给薅没了。
李明嫣跑到大皇子面前抱怨了好几回,大皇子把自己种的好几盆薄荷送给了她,笑道:“皇姐也可以去找十一弄些薄荷香来,驱蚊效果特别好。”
李明嫣不屑:“都是瞎传的,十一做的东西效果哪有那么好了。本公主手上的疤痕就没去掉!”她当初被老虎抓伤的一道,手臂到手背的痕迹还在。
大皇子:“那是皇姐先前没注意,不然一定不会留疤的。”十一进冷宫时,又给他带了一瓶缓解哮喘的药丸。
他偶尔实在感觉身体不适,吃过几回,确实效果很好。
李明嫣撇嘴,不说话了。
确实,她私心里不想手上的疤痕去掉。
她想母后看到,总会心疼她的。但母后近日的心思好像全在比美和五皇弟身上。
李明嫣从溪云宫出来,经过光秃秃的御花园,心情本就不好。结果还碰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容嫔,这下心情更不好了。
这人
先前还是她母后宫里的奴才吧,背主忘得的东西,瞧见她还有脸打招呼。
李明嫣嘲讽了她一通走了。
待她走后,容嫔才起身,唇角的笑一下子没了。原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得了十一皇子的好东西,没想到现在整个后宫嫔妃都有了。
现在连个公主也敢当众嘲讽她这个宠妃。
她不高兴,谁也别想高兴!
于是吩咐身边的宫婢道:“你去清心殿传个话,就说长公主让皇上有空到御花园走走。”
话一传到,建宁帝还真的来了,当看到光秃秃,连树叶都不剩的御花园时,还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转了一圈,四处打量后,拧着眉头问汪全:“这,深冬了?”是他忙得太久忘记时间了吗?
但就算是深冬下雪天,御花园也不该连片叶子都没有啊!
汪全眼皮跟着抖了抖,也是满脸疑惑:近日皇帝忙,他日日跟在皇帝身边,几乎没出来走动。
御花园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建宁帝又去了御花园北边的梅园,这下别说叶子,连梅枝都被人剪去了大半!
建宁帝大怒,吼道:“汪全,去查,给朕狠狠的查!”
朕老大的御花园呢?
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汪全查一圈回来,后宫的嫔妃、宫女、太监都守口如瓶,表示不知道。
愣是连个毛也没查到。
薅御花园羊毛的事,大家都有参与,谁也不会笨到不打自招啊。
有时候,只要后宫团结,就算是皇帝也伸不进手。
御花园这么大的变化,不可能整个后宫都不知道。建宁帝气得不行,势必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又让司农局的人送来了许多花木摆在御花园,然后出动了好几个暗卫日夜守在御花园。
前几日风平浪静,又过了几日,终于有嫔妃按捺不住出来了。
然后暗卫在御花园逮住了淑妃、顺嫔、云嫔、容嫔、晚才人、林美人宫里的人,还有一只脚已经踏入御花园的周嬷嬷。
这些人又陆陆续续供出了阮贵妃、淑妃、徐嫔、季美人……
最后,除了贤妃,几乎整个后宫都牵扯进去了。
建宁帝有些无语:这是什么新型消遣方式?
大半夜的不睡觉,集体薅御花园羊毛?
作者有话要说
众嫔妃:我们的快乐皇上不懂。
第 62 章 签到第62天
建宁帝挨个审问,最后所有人的答案都一致:送到冷宫去给十一皇子抵债了。
再一细问,后宫嫔妃几乎都在十一皇子那,买了胭脂水粉、面脂面膏的……
什么胭脂水粉、面脂面膏贵到要薅御花园的羊毛抵债?
亏得他还为那小子去冷宫难过了大半个月,哪想着兔崽子眼里只有钱。去了冷宫还不安生,居然做生意做到后宫来了。
他自己不好去冷宫把人揪出来,就让画工好的暗卫去把冷宫里的情况画来瞧瞧。
暗卫去了,很快把画作呈到了御前。
建宁帝展开一瞧:好家伙,原本破败萧条的冷宫被李衍搞得热闹如同集市。往日麻木的冷宫嫔妃、宫女小太监们一个个干活干得热火朝天。清洗花草、翻晒、挑拣、研磨……有条不稳的进行。
俨然像藏在深宫里的一间黑心作坊!
建宁帝恼怒,担心自己在气晕头的情况下把这个儿子拖出冷宫打死了。于是先让看守冷宫的太监总管赶紧滚过来分散怒火。
很快,小冯总管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圣,跪在地上、额头抵地,战战兢兢的。待建宁帝斥问,他立刻喊冤:“皇上,十一皇子手里有御赐的腰牌,奴才不敢不给诸位娘娘传话啊!”
建宁帝沉着脸,方才想起腰牌一事。
有他的贴身腰牌在手,一个小小的冷宫总管确实不敢不听话。
看来那腰牌要暂禁了。
建宁帝又问:“那你为何不上报?”
小冯总管苦着脸:“十一皇子和诸位娘娘不许奴才说!”
建宁帝把人赶走了,憋着一口气又把初一、十五两个暗卫喊了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当建宁帝看到两个暗卫时都快认不出了。
这这这,这两个黑眼圈浓重,瘦得脱型,站着都摇摇欲坠的家伙,真是他派去的暗卫?
建宁帝黑着脸问:“你们二人这三个月都干什么去了?怎得弄成如此模样?”
初一、十五跪下,一五一十的将这两个月遭受的折磨说了一遍。
初一双目无神:“卑职们除了日夜要轮值保护十一皇子,夜里还要帮忙翻地、挑拣花草、研磨、蒸馏……”
十五两眼发直:“自从十一皇子接
了后宫娘娘们的活计,卑职还要负责试用各种胭脂水粉、唇脂丹蔻……已经连轴转几个月了。”向来皮糙肉厚的脸都试肿了,指甲盖涂卸丹蔻都快劈叉了……
真的,每当他们以为最难过不过如此时,十一皇子总能想出更折腾人的法子。
每天试各种胭脂水粉,他们暗卫身上天天沾染这些还怎么隐藏。
简直比他们当初习武还要惨!
建宁帝听着他们的描述,眼角抽动:听着好像确实很惨!
惨归惨,但暗卫被发现行踪就是办事不力。
然后,建宁帝下令将两人各打了五十大板。听着外头一声惨过一声的惨叫,建宁帝心中郁气总算平了些。
回头一想,这孩子本就是替人顶罪入的冷宫。这么大的委屈都受了,不就是挣点银子吗,又没偷又没抢的,嫔妃们也都高兴,有什么关系呢。
暗卫替他受过就可以了。
建宁帝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然后朝被拖进来的两人道:“既然十一已经发现了你们二人,你们就不必再回暗卫营了,今后就跟着十一皇子吧,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主子。但有一点,只管护着他的安危,切莫再助他胡来!御花园偷花木、联系后宫嫔妃这种事决计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初一、十五如遭雷击。
一生刚硬不惧生死的暗卫只觉得未来前途黑暗,不如抹了脖子算了。
之后,建宁帝下令,今后后宫任何人不得与冷宫有任何联系,不得接近冷宫,如有再犯,就一并入了冷宫去。
卫皇后略微觉得可惜:自从那病秧子进了冷宫,冷宫就护得和个铁桶一样。本想借着买胭脂水粉的由头,安插人进去,趁机弄死那对母子和梅妃,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帝发现,禁了。
也罢,就先放过他们。
之后,建宁帝又让汪全去警告了小冯总管,不许他再替十一皇子联系外面,尤其是关于买卖的事。
小冯总管大赚了一笔,现在什么也不想了,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再犯。就算十一皇子拿腰牌砸在他脸上,也不可能同流合污!
汪全怕他做得太过,压低眉眼提点他:“若十一皇子有急事,可过来禀报。”
小冯总管眼眸转了两圈,点头哈腰道:“小的懂。”他恭恭敬敬的把汪全送走
了。然后吩咐身边的奴才:“你去给十一皇子传个话,就说杂家让皇上招去打了一顿,下不来床,近日让他都不必找了。”
小冯总管被打了,两个暗卫也被打了,李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后宫卖胭脂水粉这条路是彻底被堵死了。
他早知道这个买卖做不长久,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反正已经捞了一笔,除去分出去的,他自己能攒下好大一笔生命值。
他特意配了伤药让小太监送去给小冯公公,等到夜里,又拿着伤药站在树下,小声喊:“你们下来,我这里有伤药。”
树上的人不动,李衍慢悠悠道:“你们要是再不下来,我就让小橘上去。”
胖橘猫四爪抱着光秃秃的树喵喵的叫唤,再它窜上去之前,两个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
落地的姿势诡异又奇特,显然受伤不轻。
两人接了药瓶又要上树,李衍一把揪住两人的衣摆。往日强悍精壮的暗卫居然轻轻松松被个病弱的孩童拽得晃了两下。
初一回头,目露疑惑:“十一皇子?”
李衍看着他们,双眼乌黑又纯净:“既然以后你们都是我的暗卫了,就不用对自己太苛刻。受了伤,就去阁楼上养几日。”
十五立刻道:“不用,我们无碍。”
“哪里就无碍了!”李衍只是站在那都闻到血腥味了。
他伸手戳了一下初一的腰,初一顿时整个人紧绷,眉头几乎都打结了。
“你看。”李衍耸肩,“都痛成这样了。”
两人还拧巴着,李衍干脆直接下令:“本皇子命令你们去阁楼趴着!”
两人这才跟着李衍去了三楼阁楼。
李衍让人在药房搭了两块木板床,然后让初一十五趴了上去,又喊来两个小太监给他们上药。
两个人的后背连着臀部以下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到现在还在渗血,看着就恐怖。
看来便宜爹真的气狠了。
待两人重新上了药后,李衍亲自给他们拉上了被子,很认真的嘱咐道:“如果很痛就告诉我,我这里有止疼药,保管吃完就不疼了。”
两人还没被人如此关心过,都有些不自在,连忙道:“不疼,十一皇子快去睡吧。”
李衍冲他们挥挥手,然
后关上药房的门,去到对面睡了。
之后的几日,李衍对他们都照顾有加,每次换药都亲自看着。给他们的饭菜都是适合养伤的汤水。
两人没有父母,自小就被选入暗卫营培养,经历的训练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暗卫和暗卫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但在李衍这,他们头一次体会到了温暖和关心。
两人都好好的趴在药房,近距离的看李衍看医书、识别草药、研磨药粉……
其实,十一皇子不闹腾的时候,人真的挺好的。
怪不得皇上和几个皇子都这么喜欢他。
待李衍亲自过来查看他们的伤势时,初一语气艰涩道:“十一皇子,您不必对卑职们这么好的。”
李衍瞧了他一眼,眉眼弯弯:“放心,以后有你们报答的时候。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养病就成。”
十五立刻警觉:“皇上嘱咐我们不许帮十一皇子偷树,不许助您胡来,只准护着你的安危!”
李衍不耐:“闭嘴,睡觉!”其实主要是这几个月折腾他们,又害他们被打,小小生了愧疚之心。
毕竟以后是自己的暗卫了,总得关心一下。
李衍一凶,两人立刻哑了声。
他收好药粉退了出去,然后下楼。
路过他娘屋子时,瞧见里面还亮着灯,就敲门进去了。赵娘娘也在,屋子中间的木桌上还摆满了没来得及卖出去的瓶瓶罐罐。
赵娘娘见他进来,恼道:“你怎得还没睡?”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赵娘娘和娘不也没睡吗?”
赵娘娘:“我们在想这些东西怎么办?”她咒骂道,“天杀的狗皇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买卖,他做什么横打一棒子!”
许嫔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生意不长久吗。”
赵娘娘冷哼一声,随后又道:“要是这生意能在外头做就好了。我同你们说,我当年行走江湖时,可没见到过这么好的胭脂水粉。”
李衍坐到她对面,好奇的问:“那赵娘娘逛过京都没有?京都里有胭脂铺吗?”
赵娘娘仔细回忆:“十几年前是逛过的,胭脂铺自然是有的。只是时间久了,不太记得了。”
“不过集英楼的烧鹅真是一绝!我到现在还怀念那个口味呢。京都城可比宫里好玩太多了……”她说着说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神色就黯然了下来。
李衍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问:“如果有机会,赵娘娘想出宫吗?”
赵娘娘眸光突然锐利,咬牙道:“不想,卫姝还活着,我哪也不去!”她说完,又觉得自己杀气太重,忙道,“哎呀,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你快去睡!”
李衍其实不太困,还想再问问,但硬是被赵娘娘和他娘劝回去睡了。
他一个人躺在自己屋子里,想了许久。
既然在宫内挣不到银子,为什么不去宫外呢。他先前就激活了皇城签到系统,一直没派上用场。
而且,他先前得了便宜爹那么多赏赐都没用。出了宫不正好可以倒卖出去,换成银子?
皇城那么大,除了签到,肯定也能做生意什么的。
他想着想着就兴奋起来,第二日趴在高高的阁楼上往外看,他心情更加开阔了。
伤势已经好了大半的十五走到他身后,小声问:“十一皇子在看什么?”
李衍指着冷宫东边高高的宫墙问他:“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十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头:“知道,那是掖庭。”
李衍又问:“掖庭是不是有可以出宫的宫门?”
十五顿了一下,摇头:“这个,卑职不清楚。卑职平日只守在皇上身边,之后守在您身边。只知道掖庭有掖庭局和掖庭狱。”
李衍觉得肯定有。
哎,入冷宫之前应该找周才人问问的。
毕竟,她曾经去过掖庭,对那熟悉。
“十五,你能去帮我找周才人问个问题吗?”
十五木着脸:“不可,皇上说不许帮您联系宫内嫔妃。”
李衍心里暗骂:便宜爹真小气,明明说将初一十五给他了,却又下这么多限制,这和没给有什么区别?
他拉开系统,开始今日的签到。【滴,冷宫主殿签到成功,生命值+20。检测到宿主在冷宫主殿连续签到一百天,生命值+50,奖励掖庭地图一张。请宿主尽快解锁掖庭签到点,有惊喜在等着宿主哦。】
什么惊喜?
李
衍眼前一亮,拉开掖庭地图查看。
然而,没解锁的地图一片雾蒙蒙的,依旧只能看到模糊的签到红点。
他回头,看着十五:“你们能把我放到对面去吗?”
十五点头:“不可以。”
李衍:“为什么不可以?”
十五:“对面危险。”
李衍作势要爬窗户跳过去,十五立刻改口:“可以,但白天不行?”
李衍疑惑:“为何?”
一直没说话的初一出声:“因为我们是暗卫,不可白天无故出现在人前。”
李衍有些无语:“那你们现在就在我面前了。”
十五:“我们现在就走。”
李衍还没来得及喊两人,两人就从窗户翻了出去,然后不知道躲哪个旮旯里去了,消失得无隐无踪。
李衍无语。
他数着银子挨到了夜里,等他娘和赵娘娘都睡着了,才推开窗户小声的喊了两声。
初一、十五很快过来了。
李衍看着两人浓重的黑眼圈,顺口道:“你们两个不必一起过来,初一留下,十五回去补觉,今后都轮岗。”
他话落,十五身形一晃,就没人影了。
李衍:还真听话。
初一伸手过来抱住李衍,言语简洁:“抱好。”
李衍搂住他脖子,眼都没闭,只觉得腾空而起,然后就落到了对面地面。
他刚站稳,就和一个穿着裙装正站着撒尿的小姑娘看了个眼对眼。
裙装?站着撒尿?小姑娘?
李衍惊恐,一回头,初一已经不见了。
对方瞧见他也是一机灵,尖叫一声,红着脸尿直接憋了回去。
远处有人挑着灯笼过来了,边朝这边跑,边喊:“陆家的别跑,我看见你了!”
小姑娘把裙摆一放,惊慌的拉起李衍就跑。一路拐着弯往黑漆漆的小胡同钻,最后把他拉进一间低矮的破屋子里。
这屋子和他曾经在冷宫住过的小破屋有得一拼。
李衍从来没这么跑过,心脏砰砰砰的跳,一口血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血条哐哐哐的往下掉。
他暗道倒霉:掖庭果然危险,还没签到呢,就先掉血了!
这哪是惊
喜,是惊吓在等着他吧。
屋子里没有灯,黑暗里又有人爬了起来,恼道:“你又跑出去了?”
拉着李衍的‘小姑娘’弱弱的回:“我尿急!”
烛火被点亮,李衍终于看清了对面的人,也是个小姑娘。瞧着比他高。
对方蹙眉:“你怎得还带了个人回来?”
‘小姑娘’急道:“他也是去撒尿的,宋公公追过来了!”
外头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一个奸细的嗓音传了进来:“陆家的开门?”
‘小姑娘’把李衍一摁,推进了床底,嘱咐道:“你别出来,你要是给抓住了,会被抓去阉掉的!”
李衍心口难受,趴在床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初一死哪里去了。
这是想害死他啊!
他伸手从书包袋子里摸出‘速效救心丸’,连着吃了好几颗,总算好受了点。
然后立刻拉开签到系统,想签到补血量。
【滴,恭喜宿主激活掖庭地图。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掖庭成功,生命值+50,奖励夜壶一个、催眠技能初级、小宫女服饰一套,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签到掖庭更多签到点,爆出更多奖励哦。】
奖励他小宫女服饰做什么?
李衍一脸茫然,系统继续播报。
【滴,检测到宿主已经完全开启完整的后宫地图,系统已激活开宝箱功能,每100个生命值或100两可抽奖一次,每次都有可能爆出稀有物品哦,宿主是否要体验一次?】
李衍直接忽略:狗系统,又再骗他花钱!
他就是个非酋,才不上狗系统的当。
他点了否,系统继续播报【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掖庭南卫所小破屋成功,生命值+10,奖励大力丸一颗,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签到掖庭更多签到点,爆出更多奖励哦。】
李衍还没来得及拉开掖庭的地图,外头的门就扑通一声撞开了。
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太监进来了,肃着脸,额头上的皱纹如同沟壑,在昏暗的光晕里看得人难受。
他眼一横,瞪着对面:“陆小路你跑什么?方才杂家怎么瞧见你站着撒尿?”
陆小路连忙摇头,声音怯怯的:“我没有……”说着往另一个小姑娘身后躲。
另一个小姑娘板着脸肃声道:“宋公公,你肯定看错了!小路是女孩儿,怎么可能站着撒尿!”
宋公公上下打量他们二人,嘿嘿两声,突然猥琐:“是不是女孩儿,公公摸摸就知道了!”说着,搓着手上前。
宫里的许多太监都被压榨惯了,有些变态的癖好也不足为奇。
李衍却快被恶心吐了:哪来的猥琐老阉狗!
高个小姑娘护着后面的小姑娘不住后退,最后退到了床边上,冷着脸呵斥:“宋公公,你再过来,我就告到掖庭令那!”
老太监不屑:“犯官之后,谁会搭理你们?”
李衍忍着心口的不适,刚要爬出去。就听见扑通一声,灯笼咕噜噜滚出老远,老太监斜躺在地上,手脚不住的抖动,眼睛圆睁,腹部还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了满地,蜿蜒到床底下。
然后他看到那个稍稍大的小姑娘蹲下,拔出匕首,又眼都不眨的连续捅了老太监好几刀。直到那太监彻底不动了,血染红了小姑娘的裙子,她才停了下来。
李衍这一刻的震撼无可比拟!
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一个脑袋突然凑了过来,女孩儿的眼睛又晶又亮,探头看他:“出来吧!”
李衍被她眼神吓到了,又因为趴久了,手脚有些发软,半天动不了。
陆小路赶紧蹲下,把他扒拉了出来。
然后李衍就看着那大一点的小姑娘用仅有的床单把那老太监一裹,收拾好地上的血迹,把人往外拉。
拉了半天没拉动,又回头朝李衍道:“过来帮忙。”
李衍缓过来了一些,跟着两人拖着尸体沿着黑暗的地方一路走。然后把尸体丢进了附近一口枯井里。
等三人重新回到屋子,李衍直接坐在了只有木板的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大的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又出门了,走之前提醒小的小姑娘把门关好。
待她一走,小的小姑娘也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小声威胁:“你和我们一起抛尸了,你就是和我们一伙的了。我的秘密你不许说出去!”
李衍眨了两下眼睛,问:“什么秘密?”
小小姑娘:“你装什么傻,方才都看到我站着撒尿了,我同你一样是男孩子!”
李衍啊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穿裙子?”
女装打扮的小男孩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掖庭只能有太监,我不穿裙子就要当小太监,姐姐说陆家不能没后……”
“陆家?哪个陆家?”李衍方才听那老太监说这对姐弟是犯官之后。
所以,他们因该是哪家犯官的家眷,被冲进了掖庭。
掖庭不能有男子,除非是太监。
那大的小姑娘就让自己弟弟扮做了妹妹。
才五六岁的孩子,长得又清秀,穿起裙子来确实看不出男女。
陆小路明显没什么心眼,小声问他:“你知道宜嫔吧?”
李衍点头:“知道。”
“你同宜嫔什么关系?”
陆小路:“我父亲是宜嫔的弟弟,宜嫔是我亲姑姑,宫里的五皇子是我表兄哦。”
李衍认真打量面前的小男孩,好像没看出来哪里同五皇兄长得像。倒是方才那个小姑娘,虽然长得也不像宜嫔和五皇兄,但身上那股狠劲颇为相似。
他想了一圈,突然就想明白了:皇后养了五皇兄宜嫔就死了。卫家要当五皇兄的外家,自然就允许宜嫔的同胞弟弟活着。
真是造孽啊!
五皇兄还不知道自己舅舅家出事了吧。
李衍提醒小男孩:“宜嫔死了。”
小男孩眼眶微红:“我知道,我爹娘也死了,就剩下我和姐姐了。”
李衍又问:“你爹娘怎么死的?犯了什么事?”
小男孩正要说,外头的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出去的小姑娘回来了,警告的看了一眼自己弟弟。然后把手里的裙子递给李衍:“这是我借来的,你穿上吧。”
李衍啊了一声,迟迟没伸手接。
小姑娘解释道:“不管你从哪里来,这是掖庭,不想被抓去阉掉就换上!”
李衍不想穿裙装,坐着不动。
陆小路跳下床,接过裙子就往他身上套,边套还边道:“你别别扭,保命要紧。先前我也不好意思的,习惯了也还好,就是撒尿麻烦点!”
李衍都想拉系统出来鞭尸了:所以,方才签到掖庭奖励的小宫女服饰用在这儿了?
系统说的惊喜不会就是这个!
李衍捂着心口,用力推陆小路:你不要过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签到
最后,李衍还是换上了小宫女的装扮。
陆小宁要过来给他扎头发,他吓得后退两步。
陆小路以为他害怕陆小宁,于是道:“你别怕我阿姐,我阿姐方才是为了保护我才杀人的。她从前不这样,是进了掖庭才这样……”他们刚来的时候受了许多欺负,阿姐为了护着他,才会变凶的。
李衍解释:“我不是怕你阿姐……”他看出来了,方才陆小宁出门替他找衣服的时候,开门手都是抖的。
她应该是怕陆小路担心才强忍着。
李衍终于不动了,任由陆小宁给他扎头发。
等头发弄好后,他起身颇为不自在道:“我要走了,等有空再来找你们。”
陆小路连忙追问:“你是新来的犯官家眷吗?分在哪干活?我和姐姐在洗衣处,你白日有空也可以来看我们呀。”
李衍哦了一声,快速出了门。
待他走出一段距离,才喊了声初一。
人影一闪,初一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万年不动的眉眼里闪过惊讶,上下打量了李衍一番。
李衍咬牙:“你方才怎么一下子就没人了?”
初一:“卑职是暗卫,方才有人,暗卫不能出现在人前。”
李衍无语:“我方才差点死了!”
初一:“卑职在门外一直守着,十一皇子没危险。”
李衍现在严重怀疑,是因为初一、十五太笨了。便宜爹才把他们发配过来给自己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他要快点回去换衣服,穿着这一身别扭死了。
初一点头,又像来的时候一样,夹着他跃上了墙头。刚站稳,二楼的窗口处就传来一声惊叫。
赵娘娘站在那,借着微薄的月光,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小萝莉’李衍。
这叫声猝不及防,初一脚底一滑,直接往墙内栽倒。落地的瞬间,还没忘把李衍护好。
李衍结结实实摔在了初一的身上,等他毫发无损的爬了起来。赵娘娘和他娘以及白芷、红豆已经从二楼跑了下来,还有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跟在后面。
然后齐齐瞪大眼看着他。
赵娘娘最先笑出声:“哇,好可爱啊!我们十一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呢。”
白芷和红豆也双眼冒
星的盯着他看:“我们十一皇子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定然是很好看的。”
李衍脸腾的红了,羞窘得厉害。
许嫔:“好了好了,白芷,你们都去睡吧,我带十一上去。”
待李衍上了阁楼,换了衣裳出来。许嫔问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从掖庭的方向过来?”
八字还没一瞥,李衍还不想让他娘知道他想出宫的事。于是抿唇道:“无聊,想去掖庭那边看看。”
许嫔紧接着问:“那怎么穿成这样了?”
李衍:“周才人说,掖庭不能有男的。”
赵娘娘撇嘴:“但你是皇子,不一样。想去掖庭就大大方方的去,别爬来爬去多危险,方才险些就摔伤了!”
李衍:“入掖庭要出冷宫,经过后宫再过去,爹爹禁了我的腰牌。”
赵娘娘:“也不一定非要出冷宫,从掖庭正门进。直接把冷宫主殿后头的那堵墙砸了便是,你的腰牌只是不能在后宫行走。在冷宫和掖庭还是可以横着走的!”
许嫔迟疑:“这样不好吧?”
赵娘娘冷哼:“有什么不好的,冷宫这四方天地老娘都看够了!”
从前只有她同魏嬷嬷在冷宫,那赌墙是没奈何。如今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工具,区区一堵墙而已,能耐她何?
而且,狗皇帝没直接收缴了十一腰牌,又让暗卫护着他。说明还是有一定纵容十一的,只要不回后宫,在他眼皮子底下霍霍,去掖庭转转,他应该不会有太大反应。
李衍在脑海里拉开掖庭的地图,看见里头密密麻麻的签到点,可耻的心动了。
若是有冷宫和掖庭两个签到点,他暂时也不一定非要出宫。
赵娘娘说干就干,第二日就把白芷、红豆和两个小太监全喊了来,抡起翻地用的锄头就开始砸墙。
她深信,只要锄头挥得好,就没有挖不倒的墙。
这边动静太大,很快把冷宫其他人吸引了过来。小冯总管身边的小太监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看到已经被砸破的高墙,吓得一溜烟跑去禀告给了小冯总管。
装病的小冯总管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声问:“你说什么?什么砸墙?砸哪的墙?谁在砸墙?”
小太监舌头都打结了:“十,十一皇子和,
和梅妃娘娘。在砸冷宫和掖庭中间那堵墙。”
大冬天的,小冯总管外裳未穿,坡头散发,套上靴子就走。
等他带着一大群人匆匆赶到时,主殿后冷宫和掖庭的那堵高墙已经被砸出了一个窟窿。
他吓得奔过去大喊:“十一皇子,梅妃娘娘,使不得啊!”边喊边驱赶其他嫔妃。
李衍一伸脚,小冯总管直接跪滑扑倒。
李衍:“小冯总管病好了?”
小冯总管哎呀叫了两声,抬头,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好了好了,十一皇子,梅妃娘娘,你们再不停下,奴才的病又要犯了!这墙砸不得,你们这是想要奴才的命啊!”
“好好的,你们砸这堵墙做什么?”
李衍:“无聊,去掖庭逛逛!”
小冯总管卡了一下,一拍大腿:“您无聊同奴才们说啊,奴才们陪着您玩,保证玩得开开心心!”
李衍:“就想去掖庭。”
眼看着墙要被打穿了,小冯总管心一横,直接用身体堵在了墙体上,大吼道:“十一皇子实在要砸就砸奴才吧,反正墙倒了,奴才脑袋也要搬家!”
白芷几个不知所措,回头看李衍。
李衍蹙眉,看看他又侧头看赵娘娘。
赵娘娘不屑冷哼:“既然如此,本宫就成全你。”说着她从小太监手里抢过一把大铁锤,高高抡起,朝着小冯总管的胸口就抡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惊呼,许嫔伸手去捂李衍的眼睛,李衍扒开他娘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铁锤看。
就在铁锤要砸到小冯总管的一瞬,他吓得两股战战,直接滑坐到了地上。
小冯总管抬头,头顶一个斗大的窟窿,两块零星的砖头砸了下来。
砰咚一声,他头晕眼花,撑在地上的双手都在抖。
梅妃娘娘是真砸啊!
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把小冯公公抬开,赵娘娘把铁锤丢给旁边的小太监,让他继续砸。
白芷几个挥动铁锹一点一点的帮忙。
这么大的动静,对面也没一个死人,惊慌过后,很快将这件事报给了掖庭令。
掖庭令带着人过来时,那高高的宫墙已经摇摇欲坠,夯实的墙面突突的响动,下一秒就破开一个大洞。
然
后又是一阵砰咚作响。
轰隆一声,整面墙朝着这边倒来。
掖庭令吓了一大跳,拦着人连连后退几步。巨大的土尘四起,掖庭令连连咳嗽,伸手在眼前扇了几下。
待烟尘过后,对面同样出现一大群人。
打头的就是两个宫装丽人,还有一个病弱消瘦的男童。
掖庭令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对面的人就黑压压的冲了过来。热热闹闹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然后眨眼便分散了出去。
他挨了好几脚,才反应过来这堵墙后是冷宫。
当即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大喊:“你们回来,这是掖庭,谁让你们乱跑的!”
他喊不住人,一回头又对上小冯总管,当即恼了:“冯总管,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小冯总管扶着墙战战兢兢的,连声提醒:“快,快去禀报皇上,带头的是梅妃娘娘和十一皇子,他手里有御赐的腰牌,咱们拦不住!”
掖庭令一惊,立刻亲自出了掖庭去找汪公公了。
冷宫这边的人多的都被关了十几二十年,少的如姜嫔也被关了三四年,早就快憋疯了。
如今墙一砸了,立刻犹如泥沙入河、江河入还,集体都疯魔了。到处稀罕的走走逛逛,恨不能连根木头都要啃两口,看什么都新鲜,走哪都觉得新奇。
吓得掖庭的人连连躲避,惧怕的后退,指指点点的议论。
赵娘娘环顾一圈偌大的掖庭,深吸一口气,道:“哎呀,还是这里好,够大,冷宫那墙早该拆了,平白困在那四方天地这么多年!”
许嫔四下瞧瞧,也觉得还是空间大点舒服。
李衍拉开脑海里的地图查看,掖庭分掖庭局和掖庭狱。掖庭局东面是比如周才人这种犯错宫妃和宫女住的地方。靠东南角就是陆家姐弟这种犯官家眷住的地方了。再过去是宫妃和犯官家眷劳作的地方,譬如洗衣处、浣纱、养蚕、纺织、刺绣……等等各个劳作的处所。
最西面是掖庭狱,靠北边是掖庭的北直门,从那里可以出掖庭。
他也不急着出去,依照地图往洗衣处去。
昨夜,陆小路是说他们在洗衣处干活吧。昨夜那老太监死了,也不知道他们受到牵连没有。
他往那边走,胖橘小短腿立刻转弯,白
芷和红豆也跟着他身后过去了。
许嫔也要过去,被赵娘娘一把拉住了,笑道:“十一有暗卫守着,你操什么心呢,跟我到处逛逛去。”
许嫔被强硬的拉走了。
李衍走得不快,掖庭沿路的人都停下来看他,好奇哪里来的小男童。
有管事的瞧见他,想上前阻拦询问,瞧见李衍手里的龙纹腰牌时,立刻退下,跪到了一边。
李衍一步跨进了洗衣处,胖橘一下子就窜了出去,所过之处,宫女惊叫连连,手里洗衣的棒槌都吓掉了。
“小橘!”李衍喊了声,胖橘立刻跳上了木栏,乖乖的立在那,回头来等他。
宫女见他衣着华贵,忙退到一边避让。
李衍扫了一圈,没看到陆家姐弟。倒是瞧见西北角的水池边背对着他,聚集了十几个人,在嬉笑怒骂。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走了过去,挤开人群往里钻。
偌大四方的水池里飘着不少衣物,陆家姐姐落在水池中央,奋力想往外爬。几个老宫女和管事的嬷嬷拿着长长的棒槌子用力戳她。
她刚要爬到岸边,又被人一棒槌戳了下去。
她一下又摔了进去,呛了几口水接着往上爬。头上的发髻全散了,身上单薄的宫装湿哒哒的,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像是被人丢进水里逗弄的野猫。
池子边上的陆小路依旧穿着那身浅色的宫女装,哭着求她们不要这样。
见求情没用,陆小路就去掰管事嬷嬷的胳膊:“不许戳我姐姐,让我姐姐上来!”
他一口牙咬在了管事嬷嬷的胳膊上,管事嬷嬷吃痛,咒骂一声。直接抓住他后颈就往池子里摁。
那架势就是想把人淹死。
陆小宁红了眼睛,扑上来要去救自己弟弟,又被人用棍子一遍遍往里戳。
周围都是老宫婢嘻嘻哈哈的笑声。
管事嬷嬷笑得最为狰狞,只是她笑着笑着,后脑勺突然吃痛。她一松手,回头就瞧见举着一块大砖头的李衍。
一句话也没说,那砖头又直接拍在了她面门。结结实实的一下,差点将她五官都拍平整了。
管事嬷嬷本就蹲在水池边上的,猝不及防挨了两下后,身形不稳,直接砸进了水池子里。
陆小路要被她带下去,就被挤过来的红豆一把拉住了。
周围寂静一瞬,十几个老宫婢都停下了捅人的棒槌,散开看着李衍。
然后下一秒,她们就吓得要去拉水里的陆小宁。
管事嬷嬷一掉下水,就被陆小宁抓住头发。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陆小宁发了狠的将她往水里摁。
细瘦的手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摇晃。
管事嬷嬷连呛了几口水后,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五大三粗,干惯了活的妇人,还能叫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欺负了去。
等她站稳,反手就将陆小宁摁进了水里。
陆小宁连呛了几口水,不服输的张嘴就往她腰上咬。然后就像一只水貂,黏在她腰上不撒口了!
李衍抡起板砖就要跳下去打那嬷嬷。
白芷吓得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然后抄起地上的棒槌,一棒槌砸在了那老嬷嬷的头上。
她这一下可比李衍的有力气,老嬷嬷嗷的一声痛呼,一把将陆小宁摔到了池子边上。
陆小宁后背连同腰发出扑通一声脆响,陆小路连忙蹲下,一把拉住了她。
李衍也过去帮忙,一起用力,将她拉到了池子上面。
陆小宁连连咳嗽,吐出几口水来。
老嬷嬷站在水池子里,一手护着脑袋,转身,瞪着李衍几人:“哪来的狗杂碎,敢到洗衣处来找事!”
围在水池边的十几个老婢女也对李衍几个怒目而视。
但见他衣着华贵,又有婢女相随,一时间竟不敢上前。管事的嬷嬷不断在脑海里猜测他的身份。
犯官之子,不可能入掖庭。后宫的皇子也更不可能入掖庭,大楚建朝以来就没听说过。
其他官员的儿子似乎也不太可能。
那这位是?
白芷见管事嬷嬷眼神不善,立刻母鸡似的张开双手护在李衍身前,呵道:“见到十一皇子还不下跪,谁给你们的狗胆瞪我们皇子的!”
白芷一出口,管事嬷嬷连同一干老婢女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边笑还边嘲讽道:“她说是十一皇子,皇子怎么可能到掖庭来!”
“十一皇子不是在冷宫关着吗?”这些人说谎也不先打听打听。
李衍又默默掏出龙纹腰牌举了起来。
那
腰牌折射着日头的光,晃得一众人眼花。
管事嬷嬷和十几个老婢女一下子哑了声,然后爬到池子边上,扑通一声跪下了。
陆家两兄妹也瞪大眼,回头来看李衍。
李衍冲着他们两人弯了一下眼,然后朝白芷和红豆道:“把他们送到我住处去吧。”
白芷和红豆刚要去抱两人,管事嬷嬷立刻直起身体,伸手阻拦:“十一皇子,就算您是皇子,也不能从掖庭直接带人走啊!而且还是带去冷宫,这不合规矩!”
李衍转头瞧着她,小脸微沉,问:“如何才合规矩,你们一群大人,把两个小孩往水里摁,想淹死他们就合规矩了?”
管事嬷嬷丝毫不惧:“十一皇子,他们不服管教,奴才们不过是管教他们!并没有想淹死他们!在掖庭,向来都是这个规矩!”
这意思很明显:您一个冷宫里的皇子,自身难保,少管闲事!
两方对峙时,远远传来一声冷笑:“本宫竟是不知道,掖庭还有草菅人命的规矩!”
管事嬷嬷抬头一看:吓得肝胆剧烈!
这这这,这是曾经梅香宫里的那位煞神!
当年她在凤栖宫当差时,差点就被对方掐死了,倒现在还记忆犹新。
管事嬷嬷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打起勇气,道:“梅妃娘娘,您不在冷宫好好待着,跑到掖庭来做什么?”
赵娘娘咦了一声,仔细打量她两眼:“你认识本宫?本宫倒是不记得你这个又老又丑又歹毒的东西!”
管事嬷嬷气得要死,嗓音提高:“奴婢敬您才称呼您一声梅妃娘娘,若是不敬,您只不过是个……啊……”
她话还没说全,就被赵娘娘飞起一脚踹到了池子对面,砸在了坚硬的高墙之上。
这一脚可比陆小宁那一下狠多了。
赵娘娘拍拍手,撑腰,骂道:“什么东西!给你脸了!”
十几个老婢女吓都快吓死了,齐齐后退几步。
陆家姐弟皆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倒是李衍,一副波澜不惊,甚至喊了声:“赵娘娘威武!”
赵娘娘回头冲着他笑,然后一挥手:“走了,回去!”
白芷和红豆上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往回走。许嫔拉着李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
开了掖庭。
管事的嬷嬷哎呦哎呦的被人抬到了掖庭令那,然而,此刻,掖庭令正同冷宫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冯总管跪在清心殿内告状。
“皇上,奴才真的尽力了!十一皇子他不听劝啊!”
“还有梅妃娘娘,那么大一个锤子,一下子差点砸到奴才脑袋上!要不是奴才躲得快,这会儿都见不到皇上了!”
建宁帝看看满头冷汗的小冯总管,又看看被踩得满脸青紫,哭丧着脸的掖庭令,一阵头疼。
这才多久,这孩子又跑到掖庭去了?
这孩子素来乖巧,定是梅妃揣掇他干的!
他一想,梅妃在冷宫待了十几年,定是早想这么干了吧!
建宁帝心累: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冷宫虽小,但好守,最为安全!
掖庭人多眼杂,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被人钻了空子,招来杀身之祸!
但墙已经砸了,再砌回去是不可能了。
梅妃的脾气有多倔,没人比他更清楚。
待小冯总管嚎完,建宁帝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墙已经砸了,就让人在冷宫和掖庭之间安一堵门。内务府这边会再调派人手过去专门看守那门。其余冷宫嫔妃一律不准踏过这门,梅妃和十一皇子随他们!”
小冯总管一听,连忙收了声,再次磕头后退下去了。
其实他过来哭,主要是被牵连。既然皇上不计较,他也没什么担忧的了。
不过多扇门而已,又不用他管。
但掖庭令明显就有些为难:“皇上,掖庭人多眼杂,十一皇子和梅妃娘娘过去,实在不太合适。”
建宁帝沉声道:“行了,你做你的事,不必管他们就是。一个孩子和一个妃子顶多就是无聊,四处逛逛,也闹不出什么事!”
他刚这样说完,汪全又匆匆从外头进来,一进来便道:“皇上,不好了!梅妃娘娘和十一皇子将掖庭洗衣处的嬷嬷给打残了!还从掖庭带了两个犯官之女进冷宫!”
“什么?”建宁帝蹭的站了起来,拍桌。然后目光就和还跪着的掖庭令对上了,顿时有种刚保证完,自家熊孩子就干坏事,被抓包的恼怒!
恼怒过后,他又选择了维护。
“十一皇子不是冲动的性子,掖庭令,你速去查查怎么回事!”
他决口不提冲动的梅妃。
掖庭令应是,立刻起身退下了。
待走出老远,掖庭令朝贴身的太监耳语了几句。那小太监点头,然后绕了许多路,去了凤栖宫。把掖庭的事,禀告给了卫皇后。
卫皇后听后,直接将茶碗砸在了那小太监的脑袋上,骂道:“没用的蠢货,不过是两个孩子,斩草除根都不会!”
小太监脑袋流血不止,也不敢伸手去堵,低眉垂眼的瑟瑟发抖。
周嬷嬷连声安抚她道:“皇后娘娘息怒,不过是两个女童,即便以后五皇子有心扶持也没什么大碍的。”
卫皇后一想也是:无子就相当于断了香火,嫁出去就不算陆家人了,还算什么外戚。
待平静下来后,她唇角翘起:“这梅妃和那病秧子还真有趣,若是一直躲在冷宫,本宫还没办法!居然自己跑到掖庭去了,这不是找死吗?”
周嬷嬷附和:“就是,他们简直找死,掖庭大把娘娘的人!”
卫皇后挑眉看着那小太监:“回去传个话,让掖庭令务必去找梅妃要那两个犯官之女!”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伺茶的小宫女跪在地上把茶碗收拾干净,然后屈膝退下。等把茶碗放回了茶室就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跑了出去。然后小心谨慎的去了上书房,把这事同五皇子的侍从说了。
待五皇子回来,侍从立刻传话给了话。
五皇子拧眉:“你听清楚了,说的是陆家?”
侍从肯定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提醒:“五皇子,那是您舅舅的两个女儿,要不要派人去注意着点?”
五皇子摇头:“不必了,你只当不知道这事便是!”
这个舅舅,他曾听自己母妃提过。当初许嫔父亲犯事,这个舅舅险些被牵连,母妃因此跪在阮贵妃面前求了许久。
他当初甚至有些埋怨这个舅舅,未曾帮过自己和母妃半点,还要母妃为他受委屈。
至于舅舅的两个女儿,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他母妃都死了,那个废物舅舅也死了,这些人还同他有何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我定时了,不知道为什么jj没更新,今早起来才看到。抱歉抱歉啊,(磕头中)
第 64 章 签到第64天
赵娘娘将两人带回去后,陆小路就发起了高烧。好在李衍会医,给他喂了一粒退烧药后,又抓了驱寒镇惊的药给白芷去煎。
陆小宁不放心弟弟,就一直守在陆小路的床边。
许嫔同赵娘娘在门口看了一眼,小声询问李衍:“你认识他们姐弟?”
李衍点头:“他们是我朋友。”
赵娘娘挑眉:“你昨晚上的小裙子是他们给的?”
李衍点头,然后又把姐妹两个的来历同她们说了。
赵娘娘惊讶:“他们居然和宜嫔有这样的关系?难怪卫姝不肯放过他们!哎,看来今日是坏了卫姝好事,本宫甚是开心!”
许嫔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同十一一般大,父母就没了,如今还到了掖庭,也是可怜。”她接过红豆递过来的裙子,就要进去。
李衍拉了拉他娘的衣袖,指指屋子里的陆小宁:“她后背方才撞到了洗衣池的边上,好像也受伤了。娘,你待会给她看看。”说着又从小书包袋子里掏出一罐跌打药膏塞了过去,“要是淤青了就用这个吧。”
许嫔点头,推门进去了。
门关上,陆小宁立刻警觉的看过来,看见是她,蹙着的小眉头才放松了下来。
许嫔把衣服递到她手里,温声道:“去屏风后换了吧,别你弟弟还没好,你就病倒了。”
陆小宁听见她的话,慌忙纠正她:“是妹妹,不是弟弟。”
许嫔笑道:“你瞒着本宫做什么,本宫同你父亲是旧识,你母亲生了一儿一女,本宫早知晓。”
陆小宁微微惊讶:“……你认识我父母?”她弟弟自幼身体不好,算命的说要做女孩子养大才能成年。若不是这样,小路就被拉去阉成小太监了。
许嫔点头:“本宫父亲是许正德,曾是户部郎中,你父亲曾在本宫父亲手下做事,关系颇好。本宫未出阁时,与你父母都认识。只不过,入宫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本宫记得你比十一早一年出生的吧?生辰是几月几?如今都这般高了,比十一还高半个头呢。”
陆小宁终于放松了警惕,小声道:“我生辰是初春,本名叫陆昭宁。”
许嫔:“那应该只比十一大几个月。”
陆小宁连忙又问:“您是宫里的娘娘,那您认识宜嫔吗?”
许嫔示意她先去换衣服,陆小宁立刻乖乖跑到屏风后换了衣服。
许嫔又给她后腰上了药后,才回她:“自然认识,她进宫比本宫早三年,今年刚没了。”
陆小宁眼睫颤了颤:“那你也认识五皇子对不对?”
许嫔点头。
陆小宁急切问:“那你能不能帮我见一见五皇子啊?”
许嫔问:“你见他做什么?”
陆小宁:“我父亲是冤枉的,他没有贪户部的银子。我要见五皇子,他是皇子,一定能帮我面圣的!我要告御状!”
许嫔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她父母连带宜嫔都是因为五皇子死的。
卫皇后是决计不肯五皇子同她接触的。
只得道:“实在抱歉,本宫现在也在冷宫,没办法帮你。”
陆小宁抓住她的手:“那十一皇子呢,他手里有御赐的腰牌?”
许嫔:“皇上下令,十一的腰牌暂时不能在后宫使用。”
陆小宁焉吧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许嫔:“除非五皇子自己来掖庭,但皇子没有特许是不能来掖庭的。”
陆小宁眼眶红了,看着床上烧得迷糊的弟弟,很想哭。
许嫔叹了口气,安慰她:“你才八岁,你弟弟也才五岁,想告御状,不急于一时。现在,你的任务是让你同你弟弟活下去。生死是大,其他都是小事。”
“若你父母还在,也会这么想。”
从陆家出世起,就从来没有人这般安慰过她。没人再说她还小,任务是活着长大。
陆小宁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抱着许嫔的腰呜呜哭了起来。
赵娘娘站在门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声道:“幸好,幸好不是本宫进去安慰她,还是你娘擅长安慰人。”
李衍:“才不是呢,赵娘娘也很会安慰人。”
赵娘娘揉揉他脑袋:“就你嘴甜!”
待许嫔出来后,赵娘娘连忙问:“如何了,她不出来睡吗?可以让红豆和白芷帮忙守着,不然估计也得病。”
“是个脾气倔的,要守着她弟弟呢。”许嫔叹了口气,又道:“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同我是旧识,年少时对我也颇为照拂。小路的身份在掖庭迟早会被发现,如果可能,
我们去找掖庭令,把人留在身边吧。”
赵娘娘蹙眉:“这事可能有些难办。”若本就是宫里的奴才,要过来就要过来了。
但这两个孩子是犯官家眷,又得罪了卫皇后……
许嫔:“好了,先不想了。你们都先去睡吧,我会让白芷和红豆留意两个孩子的。”
赵娘娘先去睡了,许嫔把李衍送到了阁楼才下去。
李衍一躺下,才想起今日光顾着救人了,都忘记签到了。
哎,早知道就直接挂机签到了。
想到这,他拉开系统面板。一拉开,立刻有个醒目的抽奖提醒弹出来。【滴,检测到宿主已经开启完整的后宫地图,系统已激活开宝箱功能,每100个生命值或100两可抽奖一次,每次都有可能爆出稀有物品哦,宿主是否要体验一次?】
李衍发现,这狗系统比他还财迷,整天想着从他这挣钱。
他翻身,抽开床下的小金库,数了数自己攒的银子。忍痛拿出一百两抽了一次。
然后一个屁都没抽到。
【狗系统,你不是说会爆出稀有物品吗?】
系统估计是感受到了他的暴躁,弹出一行字【系统是说有机会……】
李衍有些无语,系统立刻又弹出一条【滴,宿主还要继续开宝箱吗?开箱的次数越多,爆出稀有物品的可能性越大哦!】
事实证明,任何人都有劣根性:越是输了就越想再试一次。
他咬咬牙,又抽了一次。
然后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脑海里的宝箱上,嘴里念念叨叨。
宝箱开启的一刹那,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牌弹了出来。【滴,恭喜宿主,抽中稀有‘伤害转移’卡一张。(注:本卡为伤害转移卡,宿主可把自己的痛感和来自他人的伤害,转嫁到他人身上。此卡为一次性消耗品,每次维持12个时辰,请宿主谨慎使用。)】
他眼前一亮:还有这种好东西,以后他心口疼,岂不是可以转嫁到自己讨厌的人身上?
于是,李衍又怒抽了五次。
事实证明,人的运气是有限的。
五次,没有一次再爆出稀有卡,都是一些没用的、他已经有了的生活物品。
【垃圾系统,再也不上当了】
李衍拉被闭
眼睡觉,系统卡顿了一下,估计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滋啦滋啦又弹出一条提示【滴,检测到宿主已连续开宝箱七次,系统额外赠送一次,宿主是否需要开启?】
李衍把被子往下一拉,嘴角翘起:“算你有良心,开。”
宝箱再次开启,然后又弹出一张‘伤害转移’卡。
他这下满意了。
调出一张卡片用在了自己和便宜爹身上,然后安然睡去。半夜,他翻了身,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去。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到心口不对劲,应该是这两日太累发病了,但感觉不到疼。
他自行爬上床,继续闭眼睡觉:这种不疼的感觉真好。
要是宝箱能爆出治愈心疾的药就好了,多少银子他都是愿意的。
他这边很快便睡去。
龙床上的建宁帝好梦正酣,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尖锐疼。他一下子惊醒,然后心口开始密密匝匝的疼,像是又无数针在同时扎他的心脏,疼得他满眼冒金星,背后虚汗直流。
挨着他的容嫔被他的动静惊醒,见他满头大汗,吓得大叫起来,刚要伸手去扶,就被建宁帝一个大力掀到了床下。
巨大的撞击声引来了守夜的汪全。
汪全一看不对劲,立马让人去请太医。扶着建宁帝焦急的询问怎么了。
建宁帝心口疼的说不了话。
很快,太医令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忙了一个时辰,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就是止不了疼。
直到天色微晓,心口的疼才渐渐平复下来。
建宁帝已经虚脱了,整个人犹如冰水里捞出来似的,难受得紧。
卫皇后闻讯赶了来,亲自伺候了汤药后,就斥责容嫔照顾不周,罚了一个月的俸禄,并撤了三个月的绿头牌。
容嫔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妄之灾,她半夜被掀下床,头都磕破了,已经很倒霉了,皇上生病怎么能怪到她头上。
然而,皇帝一句维护的话也没有就回了长庆殿。
打发走了皇后后,建宁帝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问旁边伺候的汪全:“汪全,朕莫不是也像十一一样得了心疾?”
汪全躬身,小心翼翼伏跪下去:“皇上莫要担心,太医令都说了,您是因为近日过分操劳才心口疼的,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建宁帝揉揉眉心,突然感觉自己不复当年。他的儿子们在渐渐长大,而他在一天天的变老。
登基那日好像还在昨天。
他又想到冷宫里的李衍。
那孩子每次发病,心口是不是也这样疼?
建宁帝心里油然产生了股怜爱之情。
“汪全,待会你亲自带着太医去冷宫瞧瞧十一皇子,问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常用的药多送些过去,冬日冷,再送些吃的用的。吩咐冷宫和掖庭的管事,莫要让他受了委屈。”
汪全有点跟不上建宁帝的脑回路了,方才不是在说龙体的事吗,怎么就聊到十一皇子身上去了?
他点头应是,匆匆去了。
建宁帝折腾到天亮,李衍倒是一夜好眠。一睁开眼,系统就响起提示音。【滴,检测到帝王的怜悯值+10,愧疚值+10。当前帝王的愧疚值为60+、喜爱值为70+、怜悯值60+,恭喜宿主攻略帝王进度增加,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成为帝王的心尖崽哦】
李衍眨了一下眼:便宜爹,这是昨晚体验到心痛的滋味,突然良心发现了?
哎,不亏是他发了几百两抽出来的稀有卡,果然好用。
只是给便宜爹用有点浪费。
他刚起身,主楼外头就吵吵闹闹的。他穿好衣衫下床,推开窗户往下看,就瞧见一大群人站在楼下。
他娘和赵娘娘似乎也在。
李衍收拾好下楼,碰到了白芷,询问她楼下怎么了。白芷小声道:“掖庭丞一早就过来了,说是陆家两姐妹在这不和规矩,要讲人要回去。”
陆小路是男孩子的事,许嫔并未告知白芷他们,连魏嬷嬷也不知道。
李衍小眉头蹙起,又问:“那陆姐姐和小路呢?”
白芷:“小路还病着,小宁在照顾她,赵娘娘让她们不要下来。”
李衍下到二楼,先去看了陆小路。陆小路烧已经退了,就是人还不舒服,有点迷糊。
楼下的声音传到了屋子里,陆小宁抿着唇,声音艰涩道:“你们若是为难,就把我们交出去吧……”
李衍冲她弯起眉眼:“陆姐姐不必担心,你和小路在这待着就是。”说完,他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一包糖递给她:“这个给小路,我平日喝药苦
,都是吃这个的。”
榻上的小路看着那一包糖,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边哭边道:“从前我生病了,父亲也会买糖给我吃……呜呜呜,十一皇子,你真好!”
李衍:怎么和十哥一样,是个小哭包。
他嗯嗯了两句,然后赶紧往楼下去了。
楼下僵持许久,掖庭丞一见他下来。就高声道:“十一皇子,还请您劝劝梅妃娘娘和许嫔,不要为难奴才,把陆家姐妹送回来。她们是犯官之后,不可入冷宫!”
李衍走到他娘跟前,上下打量掖庭丞:面白无须,弥勒脸吊梢眼,一看就是个面软心黑的。
掖庭丞被他看得颇为不自然,往旁边稍稍移了两步,又继续咄咄逼人:“十一皇子,你倒是说句话。”
李衍瞧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行,这冷宫难得有两个同我一般大的孩童,我要留她们下来给我当玩伴。”
掖庭丞脸黑:“十一皇子,这不合规矩。”
李衍耸肩:“我就是不守规矩才被爹爹丢到冷宫的呀,到了冷宫还要守什么破规矩?”
这话好有道理。
掖庭丞被怼得哑口无言。
掖庭丞:“掖庭还有其他的小太监,要不给您选两个更懂事的,入了内务府的过来吧?”
李衍摇头:“不要,我喜欢漂亮姐姐,我就要她们陪着我!”
掖庭丞咬牙:“十一皇子,您莫要为难奴才了。犯官家眷都是记录在册的,无故少了两个,奴才担待不起!”
李衍眼珠子转了一圈,给他出主意:“若有人责问,你就把事推到我头上便是,让他们来找我说。”
掖庭丞没想到这小皇子比两个娘娘还难缠,只能拱手赔罪:“既然十一皇子打定主意要为难奴才,那奴才只能亲自带人去把陆家姐妹带出来了。”说着他挥手,他身后的十几个太监立刻上前。
李衍慢悠悠掏出腰牌高举,懒散温润的眉眼顷刻变得凌厉:“谁敢?”
十几个太监犹豫,回头看向掖庭丞。
掖庭丞丝毫不让:“十一皇子虽然有御赐的腰牌,但奴才也是奉了掖庭令的令,掖庭令奉旨管理掖庭,也是皇命难为,得罪了!”他继续挥手。
一旁的小冯总管满头大汗,上前劝阻掖庭丞:“大人,十
一皇子身体弱,您还是莫要用强的好。”
掖庭丞肃声道:“奴才们自然不敢碰着十一皇子的。”然后又朝那十几个太监道:“仔细着点,只把陆家姐妹带出来就可,莫要碰到皇子娘娘们,也莫要损坏了主楼的东西!”
赵娘娘气坏了,撸起袖子刚要动手,第一个闯进主楼的太监就飞了出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剩余的太监吓得连连后退,离殿门老远。
掖庭丞沉着脸四下圈寻:“何人捉神弄鬼?”
冷宫围观的嫔妃小声道:“什么捉神弄鬼,这主楼本来就闹鬼!”
“对对对,这主楼和枯井都闹鬼!”
“都说了这里不能住人!”
一阵冷风吹过,掖庭丞同十几个太监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李衍默默给初一、十五点了个赞:关键的时候还是有用的嘛。
掖庭丞不信邪,推开退后的太监,要亲自往里面去。然而,他刚走到殿门口就被一脚踹到了胸口,凌空飞出老远,砸在了主殿院子的中央,压倒了一排花木。
赵娘娘心疼的不行,走过去一把将砸在地上的掖庭丞丢开。
捂着肚子的掖庭丞猝不及防又被砸到了主殿门口,脸朝地,将地面砸出了个印子。
吓了进门的汪全一大跳。
“哎呦喂,吓死杂家了!”
他退后几步,低头去看地上的人。掖庭丞痛苦的扭曲成一团,艰难的抬头和他对视。
待看清楚汪公公后,犹如看到了救星,哭着告状道:“汪公公,您要替奴才做主啊!十一皇子和梅妃娘娘私藏掖庭的两个犯官家眷,奴才奉命前来讨要,还被他们揍了!”
汪全挥挥手,立刻有太监上前来搀扶掖庭丞。
掖庭丞心想着,他逢年过节也没少孝敬汪总管,汪总管总不能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冷宫皇子不给他点脸。
哪想汪公公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巴掌又响又脆,直把掖庭丞整张脸打偏了过去,震得掖庭一干太监跟着心肝颤。
汪公公蹙着眉头,尖着嗓音骂道:“狗奴才,你以为你是谁?十一皇子就算在冷宫那也是皇子,是你的主子!哪有狗跑到主子的地方乱吠的道理?杂家看你是活腻了!”
掖庭丞被打得有些懵,还要辩驳:“不是,汪
公公,是十一皇子……”
“什么十一皇子?”汪公公又连踹了他几脚,心里暗骂这人不懂事。
皇上才交代不要让十一皇子受了委屈,他就在这里胡咧咧惹事,不是找死吗!
掖庭丞终于诺诺不敢说话了。
汪公公随即朝里走了几步,朝着李衍行了一礼,和善问:“十一皇子没吓着吧?”
李衍瘪嘴点头,眼眶红了:“他们都欺负我,我不过是想要两个掖庭的玩伴。”他气鼓鼓的指着掖庭丞,“他就凶我!”
“还说什么犯官家眷,不能当玩伴。”
汪公公哄了李衍两句,又回头凉凉的看着掖庭丞:“不过是两个犯官家眷,十一皇子想要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递个话到杂家这里便是,犯得着兴师动众的,找到十一皇子这?”
掖庭丞连连赔不是:“是是是,是奴才考虑不周……”
汪公公将这事揭过了,又回头朝李衍道:“皇上惦念您的身子,特意让奴才送了些吃穿过来,还有太医,让太医给您瞧瞧吧,奴才好回去回话。”
太医上前,朝李衍和几位娘娘行了一礼。
李衍道了写,领着太医先进去了。
一众宫婢也陆陆续续往主殿搬东西,东西多到令人咂舌。
赵娘娘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婢,蹙眉问一旁的许嫔:“狗皇帝昨晚失心疯了?突然这么关心十一?”
这话许嫔自然不敢接的。
刚转身的汪全一个趔趄,险些滑跪!
不愧是梅妃娘娘,就没有您老不敢说的。
他看了眼小冯总管和掖庭丞,这两人立刻很有眼色的跟着他一起出了主殿,去了小冯总管的住处。
门关上,立刻有懂事的小太监搬来椅子给汪总管坐下。
汪总管稳稳当当的坐着,小冯总管递过来一杯茶,被他挡了去,冷着脸瞧着他们二人,语气森冷:“十一皇子虽入了冷宫,但依旧是皇上惦念的皇子。今日这事若再有发生,仔细你们的皮!”
两人连连应是。
汪总管敲打过后,又提点道:“冷宫终究不是贵人待的,你们莫要眼盲心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又看向掖庭丞:“还有你,回去把杂家的话告诉掖庭令!”
小冯总管心里一咯噔:这意思是十一皇子迟早会出冷宫?
也是,几年前不就出过一次吗?
看来他以后要多巴结巴结,说不定就不用成日守着冷宫这么一个破地方了。
汪总管走后,掖庭丞一下子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捂着肚子冷汗涔涔。
小冯总管把桌上那杯还未冷掉的茶端给他,讪讪道:“为了两个犯官家眷,你何必呢,方才都劝你别乱来了。”
掖庭丞接了茶,心里也苦:当他想来啊,上头下的令他能不来!
掖庭令不会知道这事麻烦,才让他来的吧?
这皇上为何好死不死,挑着今日来了!
掖庭丞一口茶下肚,暗自琢磨:看来下次他得机灵一些了,万不能被人当枪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签到满64天
在汪公公的干预下,陆家姐弟成功的留在了冷宫主殿。
陆小宁万分感激,朝着许嫔和李衍几人跪下就要拜。被许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你这孩子,不必这么客气。十一在冷宫也无聊,今后你同小路就跟在十一身边吧。”
陆小宁红着眼眶看向李衍,郑重道:“我和弟弟的命是十一皇子救的,今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李衍挠挠头,有些不太习惯别人这样郑重。
等安顿好后,陆小宁提出要去掖庭一趟,她忐忑道:“我父亲的遗物还在南卫所的小屋子里,必须要回去取。”
许嫔有些迟疑:“你同本宫说在哪,本宫让白芷去取?”
陆小宁摇头:“我藏的很隐蔽,只是这样说,白芷姐姐找不到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东西万不可随便给他人瞧见。
许嫔还在犹豫,赵娘娘道:“汪公公都发话了,掖庭那边不敢如何的,就让白芷陪她去一趟吧。”
“毕竟是遗物。”
许嫔点头:“那好吧,你们快去快回。”
午后,白芷同陆小宁一同去了南卫所。一个时辰后,白芷找急忙慌的跑了回来,哭着同许嫔道:“主子,不好了,小宁,小宁被掖庭狱的人抓走了,奴婢想拦,但是没拦住!”
“你别急,慢慢说。”许嫔站了起来,扶住她,“怎么回事?”
白芷边哭边道:“掖庭狱的人说小宁杀了人!”
李衍心里一咯噔,问:“杀了谁?”
白芷:“一个老太监,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李衍起身就往外走,许嫔连忙问:“你去做什么?你等等,我去喊赵娘娘同你一起去。”
“不用了,娘。”他有初一、十五护着,无事的。
许嫔等不及赵娘娘,于是自己跟去了。临走时,还嘱咐白芷看好陆小路,切莫让他知道自己姐姐的事。
母子两才刚进掖庭没两步,就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小声劝道:“十一皇子,掖庭丞大人让您别去了。掖庭令和掖庭狱长就是想把您牵扯进凶案里头。”
掖庭丞,就是昨日被汪总管扇了一巴掌的那个?
居然跑来向他投诚了?
李衍眼珠子转了转,同小太
监耳语了几句,交代道:“务必让你们大人把人找来。”
小太监点头,匆匆去了。
李衍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就累了,之后是许嫔抱着去的。
许嫔很惊奇的是,自家儿子仿佛去过掖庭狱,都不用人带路就很准确的找到了地方。
母子两个到了掖庭狱门口,李衍亮出腰牌,掖庭户卫立刻放行。
掖庭狱的牢房狭窄又阴暗,没走几步就踩到了老鼠。饶是住过小破屋的许嫔也有些被吓到了。
系统挂机自动签到【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掖庭狱成功,生命值+10,奖励历代掖庭狱全套刑法具体操作手册一本。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连续签到,爆出更多奖励哦。】
李衍无语:他还是小孩,给这么血腥的东西给他真的好吗!
两人进去时,两个太监正押着陆小宁要打。
许嫔快走两步喝道:“住手,本宫殿里的人你也敢打!”
坐着上首的掖庭令忙站了起来,朝李衍和许嫔行礼:“许嫔娘娘,十一皇子,你们怎得屈尊来这种腌臜的地方?”
一旁的掖庭狱长却是不客气的,粗声粗气道:“贵人还是请回吧,奴才们要审问犯人,莫要吓着了贵人!”
李衍挣扎着从他娘怀里下来,跑到陆小宁身边,把两个摁住她的太监推开。看着她红肿的脸,恼道:“谁打的她?”
掖庭狱长肃声道:“她不配合,难免磕碰,事关人命,十一皇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许嫔拧眉:“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她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杀人?杀的是谁?”
“怎么不可能!”掖庭狱长道:“杀的是南卫所的管事冯公公。”
许嫔:“你们可有证据?”
掖庭狱长:“前夜,有人瞧见冯公公去了陆家姐妹的屋子,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且在她们的住处搜出了带血的衣裳和冯公公常年不离身的扳指。”
许嫔:“大晚上的,心许是瞧错了。一个太监,大半夜的去两个小姑娘的屋子做什么?”
掖庭狱长眼神凌冽:“那就要问问陆小宁了,心许是她们姐妹引诱冯公公过去的!”
陆小宁立刻反驳:“我没有!”
“你没有?”掖庭狱长冷哼,真是不进棺
材不掉泪,他朝外挥手,“把尸体抬上来!”
立刻有人抬着个担架过来,担架上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
掖庭狱长上前把白布掀开,许嫔后退两步,挡住李衍的视线。
李衍推开他娘,示意没事。
掖庭狱长嗤笑一声:“知道怕了,这尸体是从南边的枯井里抬上来的。”他蹲下,掰开冯太监紧握成拳的手,手心里躺着一枚盘扣。
他又从托盘里拿过先前搜到的那件血衣抖开:“这盘扣可是恰好和这衣裳缺的扣子对上了,你还不承认吗?”
跪在那的陆小宁脸色煞白,咬着唇没说话。
掖庭狱长把手里的证据往托盘里一放,语气森然道:“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说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干的?或者你背后有人才敢这么干的?还有你妹妹,她是不是也帮忙了?”
陆小宁摇头,眼神痛恨:“没人指使,没人帮忙,就是我干的!是冯公公咎由自取,是他想欺辱我们姐妹!”掖庭许多犯官的孩子都被他糟蹋了。
每次她们从冯公公面前经过,对方总是想动手动脚,不怀好意。有好几次还闯进屋子里来了,所以她才一直在枕头底下藏了匕首。
掖庭狱长大喝道:“说谎!来呀,给她上刑具,本官倒是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本官的手段硬!”
他一喊,立刻有小太监搬着拶指刑具上来了。
那么大的刑具,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这是想要人命啊!
而掖庭令从始至终只是端着一杯茶坐在那看着。
许嫔要上前阻拦,掖庭狱长冷眼瞧着她:“许嫔娘娘,掖庭狱审案,您还是回冷宫待着吧!”
掖庭狱长似笑非笑的问:“还是说,这案子和您和十一皇子有关,您才如此紧张?”
许嫔恼了:“休要信口胡诌!主子若是要打杀一个奴才,犯得着遮遮掩掩,杀人抛尸?”
掖庭狱长点头:“确实不用。”但已经在冷宫了,还如此猖狂,肯定会被皇上彻底厌弃。
“若和您以及十一皇子无关,还请你不要插手,若实在无聊坐在一旁看着奴才们审案便是!”
许嫔被怼得哑口无言。
李衍拉了拉他娘,然后噔噔噔的跑到掖庭令身边坐了下来,很认真道:“
好呀,那本皇子就瞧着你们审案吧。”
“娘,你也快过来坐。”他强行把掖庭令推开,又把他娘拉过来坐下,最后默默拉开系统仓库,点击了‘伤害转移’卡。
许嫔不知道自己儿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坐下后暗自焦急。
掖庭令站在旁边一阵无语,然后端着茶默默走到了李衍下手坐下。
这十一皇子真心大,都到了冷宫了,还这么肆无忌惮。
等彻底失了宠,有他们受的。
掖庭狱长冷笑,大喝:“行刑!”
李衍就那么看着路小宁,陆小宁和他对视,在他眼里看到了安抚。
她原本有些害怕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不怕,最多也就是下去陪父亲母亲。
反正现在小路有人照顾了。
她咬牙,闭眼,等待痛感的来临。
一秒两秒……怎么没感觉?
陆小宁睁眼,拉着绳索的两个小太监面目狰狞,使出来吃奶的力气!
同一时刻,端着茶碗的掖庭令双手一抖,茶碗都险些砸了。
手手手……好疼!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双手又是一阵尖锐的疼。
茶碗砰咚一声扣在了小几上,碗盖一个不稳砸在了地面上,茶汤滚了掖庭令满身。
掖庭狱里所有人的人都吓了一跳,行刑的两个小太监也停下来瞧他。
原本也在看掖庭令的掖庭狱长蹙眉喝道:“别停,继续行刑!”
“别别别,先停下!”他抖着双手站了起来,眼神晦暗不明的上下打量跪在那的陆小宁。
手指也夹红了啊,怎么好像痛的是他啊!
掖庭狱长疑惑:“大人?”
掖庭令摆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示意继续。
一定是他的错觉!
掖庭狱长吩咐:“继续!”
然后两个小太监又齐齐用力,座位上的掖庭令老脸立刻扭曲,扶着木椅的双手也遽然收紧。
“停停停!”他这下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娘的,这夹的就是他!
真他娘的见鬼了!
眼看着两个小太监还要继续,他快走几步,直接飞起两脚将两人踹飞了。
砰咚!
两个小太监砸倒
了身后一大片刑具,掖庭狱长不明所以,惊愕的看着掖庭令。
许嫔也吓了一跳,伸手去拉李衍的手,李衍稳坐泰山,病气的眉眼上挑。
掖庭狱长质问:“大人,你这是何意?”他们都是奉了皇后的令,说好要逼陆家的招出十一皇子呢。
掖庭令背在身后的双手还在不住的抖,面上却肃然:“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犯不着动用这么大的刑法。给她一晚上好好想想,明早再审吧!”
掖庭狱长压下眉眼看着他,不是很赞同。
掖庭令冷脸:“怎么,狱长觉得杂家说得不对?”
掖庭狱长低头:“不敢……”
掖庭令这才看向李衍母子,陪笑道:“十一皇子、许嫔娘娘,你们请回吧。在案子还没查清楚前,婢女暂时不能还给你们了。”
许嫔激动的要站起来,又被李衍摁了回去。
掖庭外突然传来吵吵囔囔的声音,守在外头的掖庭护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喊道:“大人,不好了,外头来了很多犯官家眷,吵嚷着放了陆家姑娘!说是,说是冯公公死有余辜!”
掖庭狱长恼恨:“怎么就死有余辜了!”他大步流星的往掖庭狱外走去。
然后直接被外头情绪激动的犯官家属给挤了回来。
这些犯官家属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声泪俱下的控诉冯公公做下的恶事。甚至有凶悍的,想去殴打冯公公的尸体泄愤。
“大人,冯公公死有余辜啊!”
“犯官家属也是人啊!陆家姐妹无罪,是在为我们除害!”
“您若是要罚她,我们大家拼了命都要告到皇上那!”
从前大家一直隐忍,现在有十一皇子牵头,大家拼了。
誓死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掖庭狱长正要以暴力镇压,一旁的掖庭令发话了:“此案有变故,诸位先回去,请容杂家和掖庭狱长商讨一二,明日再审。”
那些犯官家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看向李衍和许嫔。
掖庭令也看向李衍母子,走近一鞠躬:“十一皇子,这事牵扯到人命,本官也不好敷衍了案,若他们还要强硬的闹,恐怕不好。”
李衍想了一下,点头,然后跳下椅子:“娘,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说完他又朝其他犯官家属道,“你们也都回去吧,本皇子在这,不会叫你们失望的。明早本皇子再陪你们过来。”
犹豫的众人这才退了去,李衍蹲到陆小宁身边,看着她红肿的手,小声道:“陆姐姐,别怕,你会没事的!”然后塞给她一个小瓷瓶,“这个,夜里你吃下,手就不会疼了。”
陆小宁捏着瓷瓶狼狈的看着他,红着眼圈点头。
随后李衍把迟疑的许嫔拉走了。
两人在半路,正好碰上匆匆赶过来的赵娘娘。赵娘娘撸袖还要去干架,李衍一手一个,一起拉了回去。
赵娘娘着急:“那掖庭是吃人的地方,你就把人那样丢在里面了,不怕那掖庭令和掖庭狱长耍什么心眼啊!”
李衍安抚她:“赵娘娘放心,我让初一、十五守着,陆姐姐会没事的。”
他确实让初一、十五守着了,但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就等着掖庭令行动呢。
同一时间,掖庭狱。
李衍他一走,掖庭狱长就忍不住了,将掖庭令拉到外头,质问:“您今日缘何阻止动刑,又站在那群罪人之后一方说话?您是忘记娘娘交代的话了?”
“自不敢忘!”掖庭令活动一下自己的双手,继续道:“但不要太粗鲁,先前汪总管去过冷宫,打了掖庭丞,还让他传话来,不许委屈十一皇子。咱们当着他的面审,就是在跟他硬扛,若他有个好歹,咱们不仅讨不到好,皇后娘娘交代的事也会办砸。”
掖庭狱长眉头打结,想了一下问:“那您说要怎么办?”
掖庭令同他耳语:“不若咱们趁着今夜,先写了供词,把十一皇子牵扯进去,直接让陆家小姑娘签字画押。再找两个证人,明日一早,趁着那群犯官之后还未来前,直接报到皇上那……”他呵笑两声。
掖庭狱长蹙着的眉头松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又进了掖庭狱,很快有人拿来笔墨,掖庭令坐下提笔,把供词写了一遍。然后让两个小太监强行拉着陆小宁过来摁手印。
陆小宁眼神凶横,倔强的不肯屈服。
左边的小太监伸手就要打她耳巴子,然后被眼疾手快的掖庭令一脚给踢了出去,恶声骂道:“狗娘养的,对小姑娘能斯文点吗?”
小太监吓
得连连点头,委屈得紧:不粗鲁怎么摁人嘛!
掖庭令蹲下,掰开陆小宁的手,不容她抗拒的摁在了她姓名处。
然后拿起纸张看了看,乐呵呵道:“成了,好生看管这孩子,莫要再打她了!”说完,收起证词就走了。
掖庭狱长看着掖庭令走远的背影,眸光暗了暗,又回头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被拖走的陆小宁。
天渐渐暗了下来,本就阴暗的掖庭狱更显得幽暗。硕大的老鼠丝毫不怕生的在各个牢房里窜来窜去。
陆小宁靠在生锈的栏杆一侧,借着对面墙壁上微弱的火光,盯着自己双手看。
她双手十指被夹得红肿不堪,甚至还能感觉到里面指骨的咔嚓声。
但奇怪的是,不疼。
难道是父亲、母亲在天上保佑她?
陆小宁正发着愣,身后的牢房里有人小声喊她:“哎,哎,小姑娘,转头,你身后!”
陆小宁微微侧头看去,一个浑身熏臭络腮胡子的男子看着她,眼神晶亮的像个贼。
陆小宁不想搭理他,他跳着脚急切道:“我是好人,你把你头上的簪子借给我用一下,我会开锁,我带你出去啊!”
陆小宁依旧没有搭理他,摸出李衍给的瓷瓶。只是一个不注意,滚到对面牢房里,被那男子一脚踩住了。
那男子颇为得意道:“你看,老天都让你帮我,你把头上的簪子给我,我把药给你踢过去!”
陆小宁回身,把着栏杆瞪着他。
那男子忽而又求饶道:“小姑奶奶,我真不是坏人。我就是个小贼,江湖人称燕小乙,路过皇宫,好好就被丢进这里来了!我保证,我开了锁就放你出去。”
“我不出去!”陆小宁终于开口了。
燕小乙一愣:“那你就当日行一善,说不定今后能有福报。”
陆小宁眼睛盯在他脚下的瓷瓶上,衡量片刻,还是拔下头上的银簪丢了过去。
燕小乙眼中兴奋闪过,直接用牙齿叼住了那簪子,然后快速挑开锁住手脚的铜锁。
他得了自由后,就捡起脚边的瓷瓶递到了陆小宁手里。
陆小宁接过,拔开瓷瓶,倒出药丸吃了。他起身,正要开自己的牢房门,牢房外头就传出了脚步声。
燕小乙一惊,直
接破开了天窗,跃了上去,趴在上面往下看。
陆小宁的牢房被打开,白日才走的掖庭狱长又来了。他走到陆小宁面前,踢了她一脚。
陆小宁抬头瞪他。
掖庭狱长冷笑一声:“还挺凶!”
“你别怪杂家,为了死无对证,只能送你去见阎王了!”
说完,还不等陆小宁反应,一根麻绳就勒住了她的脖颈。陆小宁用力挣扎,连连咳嗽,奇异的是,即便已经被累得翻白眼,她依旧不痛不痒呼吸顺畅。
她细小的手掰住掖庭狱长的手腕,故作艰难的问:“谁,谁要杀我?”自从他们进了掖庭,好像欺辱和意外就没断过。
掖庭狱长双手用力,断定她已经活不了了,于是好心道:“反正你也要死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是皇后要杀你,你碍了五皇子的路,明白?”
“皇后?”陆小宁脑子飞速的转动。
姑母死了,五皇子被皇后收养她是知道的。没过多久,她就家破人亡,紧接着她和弟弟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然后被送进了掖庭狱。
皇后要杀她,想杀她的人是皇后……碍着五皇子的路了。
她天生聪慧,饶是只有八岁,脑海里还是模糊的想到了一种可能。
陆小宁不挣扎了,眼渐渐闭上。
掖庭狱长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又摸了摸她的颈动脉,确认她死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出了牢房。
等牢房里彻底安静了,燕小乙才从天窗上跳了下来。探了一遍陆小宁的呼吸,眉头微蹙,小声道:“看来是个没福气的……”
“罢了,总归帮了我一回,总不能叫你死了还关在这。”他把簪子往陆小宁头上一插,扛起软塌塌的小姑娘又从天窗跃了出去。
只是没走两步,又被两个黑影拦住了。那两个黑影又是如同上次一样,抢了人,一句话也没说,又把他胖揍一顿丢回了牢房。
燕小乙鼻青脸肿的咒骂出声:“他娘的,有完没完!不就是偷了点东西,都几个月了,还蹲老子呢!”
他再次跃上天窗,这次总算没有人了。
燕小乙溜之大吉,在路过掖庭令的屋子时,里头传来一声吼叫。他脚一滑,差点又栽了个跟头。
然后骂骂喋喋的赶紧跑了。
脚下的屋子里,掖庭令横尸地面,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像是在抓挠,又像是在拉扯。
好好的一个脖子,被他抓得血肉模糊。
掖庭丞带着一大群人涌了进来,趁着众人惊慌之际,他先一步把床头的供词藏了起来。
然后奔到掖庭令的尸体前痛哭出声,又让人立马去把掖庭狱长请过来。
掖庭狱长很快带着人过来了,看到掖庭令的惨状时,整个人也吓住了。
这瞧着怎么像被勒死的?
但脖子上又没勒痕。
他很快想到那供词,连忙在屋子里翻找起来,然而,什么也没翻到。他又问还在哭的掖庭丞:“你可有看到大人拿来的供词?”
掖庭丞茫然的摇头。
他眼神微暗,又想起掖庭狱里被他勒死的小姑娘。于是立刻有带着人往回走。
等他赶到掖庭狱时,已经晨光熹微。他重新写了一份供词后,快步往牢房里面走,一脚踹开牢房的铁门。
然后抓起地上小姑娘的手往印泥上摁。
正当他还疑惑这尸体的手为何还温热时。歪着的小姑娘突然睁开眼,一双乌黑的眸子寒沁沁的盯着他。
掖庭狱长立时三魂七魄都吓没了,尖叫跳开!
“你你你你,怎么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签到第66天
陆小宁爬了起来,脖子上的勒痕在火光下分外明显。明明不过八岁,双眼盯着人的时候有种毛骨悚然的冷然。
她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往掖庭狱长的身上刺去。
掖庭狱长虎目暴突,冲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抵在生锈的铁栏杆上:“管你是人是鬼,老子都能再掐死一次!”
这次陆小宁意外的感受到了窒息,手上的簪子掉到了地下,她伸手用力拍打掖庭狱的手,双脚不住的踢他。
但矮小瘦弱的身板在一个成年太监面前显然不够看的。
就在掖庭狱长洋洋得意时,牢门口突然出现一群人。
牵着十一皇子的许嫔,和盛怒的赵娘娘,还有匆匆赶来的掖庭丞。以及掖庭丞身后一众的掖庭护卫和犯官家属。
“这这这,这是干什么!”掖庭丞跺脚大喊。
李衍一下子拉开了牢门,赵娘娘撩起裙摆奔了进来,一脚将掖庭狱长给踹飞了出去!
轰隆!
掖庭狱长后背狠狠砸在墙上,然后滑到地面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许嫔先一步接住了被甩出去的陆小宁。
赵娘娘一脚踩在掖庭狱长的胸口,喝道:“你这是在杀人灭口吗?生为掖庭狱狱长知法犯法,是活腻了吧!”
陆小宁捂着脖子咳嗽两声后,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道:“他逼我指认是十一皇子指使我杀的人,我不同意,他就拉着我的手强行摁手印!”
她看着地上被捻皱巴的证词,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张薄薄的纸上。
掖庭丞急步跨了捡来,从地上捡起那份墨迹还未干的证词,快速读了一遍后。蹙眉道:“这证词确实指明十一皇子才是杀害冯公公的幕后真凶……”他举着证词看向被踩得动弹不得的掖庭狱长:“这究竟怎么回事?陈狱长你这是在诬陷十一皇子?”
他似乎想到什么,做一副恍然大悟状:“啊,掖庭令不会也是你杀的吧,太医说,他也是窒息而亡,脖子都被抓得血肉模糊。是不是你逼迫掖庭令一起诬陷十一皇子,他没同意,你就杀了他?然后又跑来杀陆家姑娘?”
他一张嘴巴拉巴拉的,颠倒黑白是把好手。
气得掖庭狱长想跳起来打他,但他一动,赵娘娘脚下就用力:“
害死掖庭令,威逼犯官之女,意图构陷皇子,可是死罪!掖庭丞,快将这人关起来,上报到汪公公那!”
两伙人仿佛商量好似的一唱一和,势要将他咬死!
整个掖庭的人都是证人,又有物证,事情又串联的天衣无缝,掖庭狱长百口莫辩。被掖庭丞打断琵琶骨锁了起来,然后这是很快上报到了司礼监汪公公那。
汪公公才刚刚得了建宁帝的嘱咐,得知有人这样大胆,立刻恼怒的亲自赶了来。
把人一通收拾,询问是何人指使他构陷皇子的。
掖庭狱长咬死不松口,次日就被发现吊死在了狱中。但牢狱内明显有挣扎的痕迹,是自己吊死的还是被灭口就很难说了。
汪公公以掖庭狱长贪功,想借构陷皇子破获大案来升官为由结了案。
南卫所冯公公常年侵害犯官家眷孩童,咎由自取,陆家姐妹属保护自己行为,无罪释放。
掖庭丞维护掖庭秩序有功,擢升为新的掖庭令。
掖庭令大喜过望,提着个小食盒亲自到了李衍处致谢,乐呵呵道:“今后小皇子和娘娘们有何事,尽管找奴才便是,掖庭就如同冷宫,小皇子想来随时都可。”
许嫔把人打发走了,拉开食盒一看。里头不是吃食,而是满满当当一盒的银锭子。
“这,不合适吧?”许嫔提着食盒就要追出去,李衍扑过去一把抱住食盒不肯放。
“十一!”许嫔蹙眉。
赵娘娘拉开许嫔的手:“好了,他喜欢给他便是,有什么不合适的。掖庭令的位子可不止这些银子,那徐公公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李衍乌黑的眼睛瞧着他娘,跟着小鸡啄米的点头。
就在这时,屋子门被人敲响。
三人回头,就见裹着脖子的陆小宁拘谨的站在外面,小声询问:“奴婢能进来吗?”
许嫔注意力这才送食盒上转移了,亲自走到门口把陆小宁牵了进来,拍拍她的手道:“没有外人,你不必自称奴婢,还同以前在家一样便是,也可唤本宫一声许姨。”
陆小宁眼眸闪了闪,哑着声喊了句:“许姨……”
许嫔拉着她坐到桌边,温声问:“你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跑到阁楼来做什么?”
陆小宁看了眼赵娘娘,又瞟
了眼抱着食盒和一直盯着她看的李衍。
咬咬牙才哑着声把之前在掖庭狱的事情说了一遍,眼睛红红道:“他说是皇后娘娘想杀我和弟弟,因为我们碍了五皇子的路……许姨,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先前才不帮我见五皇子的?”
许嫔和赵娘娘互看一眼,两人眼里都有惊讶。
两人纠结要不要告诉这么小的孩子真相,一旁抱着食盒的李衍突然出声:“娘,你就告诉她吧,你不说,陆姐姐以后会吃亏的!”
陆小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赵娘娘挤了挤眼,示意许嫔直接说吧。
许嫔叹了口气道:“先前说没办法帮你见五皇子是真,但也确实知道点事。”
“……卫皇后把五皇子要了去,宜嫔就没了。后宫人都传宜嫔是卫皇后弄没的,先前本宫并不知道你家出了事,但结合现在这一系列事来看,你父母的事,应该是卫皇后让卫家动的手。”
“所以,不管你父亲贪没贪,你找五皇子都没用……”
陆小宁颓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就没什么办法替我父亲沉冤昭雪吗?”
“有。”赵娘娘接话道,“除非卫家倒台了,或是拿到户部尚书陷害你父亲的罪证。但你一介百姓,还是犯官之后,想搬倒也压根不可能。”
“所以,什么也别想了,好好活着吧!”赵娘娘唇角翘起,“你想啊,你还这么小,只要你活得足够长,卫家说不定就被你熬死了。”
这算什么安慰人的办法。
陆小宁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焉搭搭的走了。
李衍依旧抱着他的食盒,小声道:“赵娘娘,你这样说,陆姐姐会不会更伤心啊?”
赵娘娘耸肩:“怎么会,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没办法出冷宫,总有一天我能熬死卫姝那个贱人!”
李衍:这是精神胜利法?
原以为陆小宁会消沉一段时日,没想到睡一觉起来的陆小宁一早就找到了李衍,眉眼坚定道:“我决定了,让小路好好读书,然后科举当官,进大理寺为我父亲伸冤。”
李衍小声提醒她:“犯官之后好像不能科举……”
陆小宁丝毫没被打击道:“我们还小,迟早会碰到大赦后宫的。册封太子、太后千秋、皇帝寿宴、边疆
大胜……哪种都有可能,你说对不对?”
李衍边撸猫边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
陆小宁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也许真能被她盼到。
事在人为。
李衍翻箱倒柜,把藏在一堆药材后的启蒙书搬出来给陆小宁:“这个送给小路吧。”
陆小宁见那几本书还是崭新,以为是没用过的。颇为不好意思道:“等我有银子了,就给你书钱。”
李衍连忙摇头:“不用的,这是我蒙学的书,都用过两年了。”
陆小宁微微惊讶:两年了还这么新,这是压根没翻开过吧?
她蒙学的书翻得卷边了。
李衍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的解释:“我身体不好,甚少去上书房。”
陆小宁看着面前拥着狐裘,还抱着手炉的人,感激道:“十一皇子是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这句话我喜欢,我也觉得自己会长命百岁!”李衍弯着眼笑。
还躺在病床上,单方面被决定人生的陆小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等病好后,就被他姐拎到面前读书。
陆家出事前,陆小宁已经启蒙了,但陆小路还未启蒙。冷宫里没先生,陆小宁只能自己给弟弟启蒙。
陆小路很听话很乖,姐姐教什么他就读什么。
但他一开口读书就结巴。
几天下来,跟着读都读不顺畅。
陆小宁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凶了他,她一凶,陆小路就哭。
陆小宁心累,瞬间觉得让自家弟弟科举当官这件事,任重道远。
李衍倒是找到了乐趣,整日就抱着猫,躺在摇椅里,看着陆小路苦逼的读书。
他从前启蒙,是装傻,这孩子,读书是真傻。
但他在数银子的时候,陆小宁只是听着响声都能准确的报出有多少银子。
比他还像财迷。
打算盘也是一绝。
一问,他就嘿嘿笑:“从前父亲在书房打算盘,我总是在旁边,母亲说,我抓周就是抓的算盘珠子。”
李衍一想,陆家父亲是户部官员,整日同钱财和算盘打交道,对钱敏感也是正常。
他朝陆小路竖起大拇指:“小路厉害,要是以后我开了铺子,就请你
当掌柜,替我管账。
两人‘臭味相投’,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但陆小宁却日渐沉默,夜里躲在被子里偷偷红了眼眶。第二日,找到许嫔,把头上的银簪,自己和弟弟出生时佩戴的银手镯,还有母亲留给她的一只玉镯都拿了出来,郑重道:“许姨,我想替小路请个先生,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可以当做束脩,您能帮帮忙吗?”
她觉得小陆学不好,也要归咎于自己也是初学,没本事教好。
父亲常说良师益友,请个好先生很重要。
许嫔把东西还给了她,拍拍她手道:“读书是好事,本宫也打算给十一请个先生的,东西你收回去。就让小路给十一当陪读,到时候一起学就是了。”她想过了,十一虽然读书不行,但也不能完全不读书。
现下有个差不多进度的小路一起学正好。
本来先生从犯官家眷里请最好不过,但掖庭和冷宫之间的门已经砌好,有建宁帝亲自派来的人把守,掖庭的人轻易是不能过来的。
许嫔就想着从冷宫里选。
于是,当天就放出风声,说是要给十一皇子招先生。文采不用出类拔萃,不限嫔妃还是宫女太监,只要会启蒙,会四书五经就好。
三餐全包,四季会裁新衣,还有月银。
冷宫所有的嫔妃都躁动起来:还有这等好事!
风声放出去的次日,陆陆续续就有嫔妃和宫婢太监过来应招。这些人不管学问怎么样,单看先生的待遇,只念过两本书的也想好试一试。人太多,一时间主殿的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李衍抱着手炉站在三楼阁楼的窗子前往下看,白净的小脸皱成了包子: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弄来弄去,又成了给他选先生!
他回头去看陆小路,陆小路依旧穿着小宫女的裙子,坐在他看医书的小几上,脸皱得比他还凶。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保佑千万不要找到先生,不要找到先生……”
然而,他再怎么求,请先生是势在必行。
许嫔同赵娘娘筛选了两日,终于找到三位合适的。一个是多年前就入了冷宫的萧美人,学问虽好,但估计是被关久了,偶尔会神神叨叨的。
还有一位是个老宫女,曾经服侍过先皇嫔妃的,那嫔妃死后,她就独自生活在了
冷宫。人挺慈祥,就是念书吐字不太清晰了。
最后一位是姜嫔,她从前之所以得宠,一来是因为长得好看,眼睛长得像赵娘娘。二来是因为会诗词歌赋,能红袖添香。
但许嫔一想到两人曾经的过节,和她辱骂、诅咒十一才被打入冷宫的事就本能的抗拒。
刚想将她排除在外时,姜嫔自己就找上门来了。跪在许嫔面前,求她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姿态放得很低,朝许嫔磕了一个响头后,语气诚挚道:“我知道自己曾经做的不对,但我已经改了。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会好好教导十一皇子的。”
许嫔看向一旁的赵娘娘,赵娘娘蹙眉,明显不太赞同。
她出生草莽,难免嫉恶如仇,并且始终认为狗改不了吃屎。
姜嫔看着两人神情变换,立刻又连磕了几个响头:“许嫔,就当我求求你了,我什么也不会,如果没有这份差事,我迟早会饿死的。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我不想死!”
赵娘娘翻了个白眼:“那你曾经还那样嚣张?”
姜嫔甩手就开始抽自己,边抽边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毫不手软的连抽了十几下,左右脸颊很快红肿了起来。
“够了!”许嫔制止她:“你不必如此,我会去问问十一的意思,若他愿意让你教,我就同意聘请你,若他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姜嫔连连道谢,回去等消息。
待她走后,赵娘娘蹙眉道:“你心软什么?不怕引狼入室?”
许嫔抿唇:“论学问,姜嫔确实最好。先前做胭脂水粉,她也算卖力。她那样求了,就给个机会吧。若她是个好的,就留下。但若她有坏心,正好除了以绝后患。”
她沉吟了一秒:“而且,用不用她最后还要看十一的意思。”
赵娘娘也不是刻薄的人,既然许嫔这样说了,她也没再说什么。
许嫔找到李衍说起先生的事时,也没单独把姜嫔拎出来。而是把原本的三个人选都摆在了他面前。
原以为李衍会因为以前的事厌恶姜嫔,没想到他想也没想就选了姜嫔。
许嫔和赵娘娘都好奇,问他为什么会选姜嫔。
李衍歪头想了一下道:“那老嬷嬷我见过,口音太奇怪,要是她
教我和小路,以后我和小路口音也会像她的。”他倒无所谓,主要是小路。
若以后开口就一股子大碴子味,他会想打人的。
“还有萧美人,总是神神叨叨的,万一发疯了怎么办?”冷宫里的疯娘娘可不少。
“姜嫔娘娘我最熟啊!她先前拔草捡石头可卖力了。”
最主要的是其他两个人看起来都好严厉较真,姜嫔这人就圆滑变通得多,方便他偷懒。
他这么一说,许嫔和赵娘娘也觉得是这个理。
那就姜嫔吧。
次日,许嫔就让白芷去传了话,顺便给姜嫔送了两套新的衣衫。
冷宫其他人都羡慕坏了。
姜嫔也很高兴,这是她来冷宫后,最高兴的一日了。她高高兴兴的‘走马上任’,但很快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十一皇子压根不学,她教的只有那个叫小路的小宫女、小陪读、小结巴。
若是她从前的脾气,能当场将人骂死去。但现在,她能忍住。
没有什么饿肚子更叫她难过的事了。
姜嫔教的很用心,一次不会就教无数次。
不就是结巴吗,就算是哑巴她都能教。
李衍就默默的观察着她,心道:姜嫔娘娘似乎确实有点改变。
不管教得如何,就这态度,陆小路、许嫔和赵娘娘都是满意的。
如此教了几个月,到了年底,陆小路已经能把三字经和千字文顺畅的读出来了。
这对于小结巴陆小路来说,是个大大的进步。
小年夜,许嫔特意给姜嫔一个红封,让她休沐两日。
姜嫔拿了红封后,犹犹豫豫的没有走。
在听到李衍说明日要带陆家姐妹去掖庭,突然就跪下了。
李衍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避开她的礼。许嫔连忙伸手去扶,询问她可是有难处。
姜嫔道:“没有什么难处,想求十一帮个忙。”
许嫔把她拉了起来:“你如今算是十一的半个先生,有事就说,不必动不动就跪着。”
姜嫔抿唇:“我想见见我父母。”
许嫔为难:“这,我自己都在冷宫……”
姜嫔连忙道:“我打听过了,掖庭那边许多人年关都可以去西直门同自
己亲人见一面的。您可否让掖庭令帮忙带个话到宫外我父母那,让他们明日去西直门等着,再让十一皇子带我过去一趟……我保证只要见到父母说两句话就回来,绝对不会有其他心思。”
她是家中独女,父母素来疼爱她,知道她被打入冷宫,一定很担心。
她生怕许嫔和李衍不同意,立刻又从袖带里掏出先前几个月得的月银塞进红封里,然后递给李衍:“十一皇子喜欢银子,这些都给你,明年我一年的月银也可以给你的。”
李衍:他也不是什么银子都挣的。
他迟迟不答,就在姜嫔以为没希望时,他伸手把红封推了回去:“不过是多带个人过去而已,明日你同我去便是。”
姜嫔目露感激,连连道谢。
她走后,许嫔不赞同道:“让她教你和小路读书已经是破例,总归在冷宫,翻不出什么风浪。但掖庭又不同,那里人多眼杂,如今又是年关,难保她真没有别的心思。”
李衍无所谓,只要心思别用在他身上。
次日一早,姜嫔做宫婢打扮,跟着李衍和陆家姐弟一起去了掖庭。
经过先前那事,不仅掖庭令对李衍言听计从,就连掖庭里其他人瞧见李衍都是恭敬礼貌。
瞧见他来,都是笑脸相迎、热情的行礼打招呼。
李衍微笑,一路签到打卡。
等到了西直门,那里果然聚集了很多等待自己亲人的宫婢、太监。
李衍不想过去挤,也怕这些人瞧见自己又要跪拜,于是让姜嫔自己过去等,他则带着陆家姐弟爬上了城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城楼之上,西直门的城门大开。
清风徐来,三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往下看。城门之外是宫内之人的父母兄弟姊妹……
陆小路羡慕坏了,可能是想起自己的父母,眼圈又红了。
路小宁只是站在他身后沉默的看着。
李衍直接拉开系统签到。【滴,检测到宿主首次签到掖庭西直门成功,生命值+10,奖励便携小望远镜一个,望远镜的详细制作过程说明。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在西直门连续签到,爆出更多奖励哦。】
恰在此时,守门的太监带着姜嫔到了宫外,一对夫妻激动的拉住她的手,三人相拥而泣。
李衍从系统里拉出望远镜往下看,饶有趣味的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这群人里或是真心实意,或是虚情假意,很容易分辨。
他扫了一圈,视线又聚焦到了姜嫔身上。
守门的太监喊了一声时间到。
姜嫔恋恋不舍的同父母道别,待往回走时,那喊话的太监靠近她,快速说了两句话,然后塞了一小包东西给姜嫔。
姜嫔神色变了变,显然事先也不知道,但还是很快把那小包东西收进了袖带里,然后继续往掖庭里走。
待人看不见了,李衍收了望远镜,朝陆家姐弟道:“我们也下去吧。”
他走了两步,不见有人跟上来,回头就见陆小宁蹙着眉眼不动。
冷风刮过,陆小宁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李衍笑着问:“不走?”
陆小宁这才快走几步和他并排往城墙下走,待走到一半。她身体微微□□,小声提醒他:“方才,守门的太监塞给姜嫔一个小纸包,还同她说了两句话。那太监说,只要姜嫔毒杀了你,皇后就保她出冷宫。”
李衍微微惊讶,侧头看她:“这么高,你怎么听见的?”他耳力过人也没听见分毫。
陆小宁:“我会唇语。”从前照顾她的嬷嬷会,然后她就学会了。
“唇语?”这是李衍没接触过的范畴,他顿时觉得新鲜,“那待会回去,我同小路说两句,你站远一些,猜猜我们说了什么。”
陆小宁严肃起来:“我在同你说正事,姜嫔她……”
李衍弯着眼笑:“你不用理她,你忘了,我医术很好的。”用毒也是一绝。
陆小宁不说话了,只是待再看到姜嫔时,她目光冷了几分,少了以往对待先生的尊重。
姜嫔同她搭话,她也不理,拉着自家弟弟就往前走。
姜嫔有些忐忑,小声询问李衍:“十一皇子,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陆姑娘不高兴了?”
李衍摇头:“没有啊,她心许是瞧见姜嫔娘娘有父母,难过了吧。”
姜嫔想起陆家姐弟的身份,这才松了口气。但摸到袖带里的小药包时,手心都开始冒汗。
她纠结犹豫,又心动不可遏制……最后再也不敢和李衍对视,低着头往前走。
李衍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四人一路回了冷宫。
他本觉得姜嫔是个‘可塑之才’,可以好好培养培养的。
就当看姜嫔如何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签到第67天
大年夜,建宁帝赏赐下了许多东西。许嫔做主,冷宫所有的嫔妃都分了一份。
姜嫔那特意送了份大的。
今年难得这么多人一起过年,赵娘娘想热闹热闹,提出吃锅子。
白芷她们不太会弄,赵娘娘就同许嫔一起去小厨房亲自指导。
陆小宁去帮忙择菜,李衍就和陆小路坐在主殿的桌边烤火。
没一会儿,姜嫔就来了,手里还端了碟子梅花糕,很认真的同李衍道谢:“多谢十一皇子和许嫔娘娘的年礼,这是我刚刚做的糕点,一点心意,十一皇子趁热吃吧。”
这糕点是李衍惯常爱吃的,姜嫔在主殿瞧过好多回了。
陆小路对着那热气腾腾的糕点流口水,若是往常,李衍肯定就给他吃了。
但,今日……
李衍拿起一块糕点闻了闻……嗯,不适合小孩吃。
姜嫔捧着糕点,紧张着的看着他。
李衍突然抬头,看着她道:“姜嫔娘娘,若是以后想你父母了,可以写信。我可以让掖庭令帮忙送出去的。”
姜嫔一愣,神色挣扎。
在看到李衍糕点即将入口的一刹那,她突然伸手夺过了李衍手里的糕点,然后不小心直接将整盘糕点砸在了地上。
李衍不解的看着她:“姜嫔娘娘?”
陆小路看着满地的糕点,觉得可惜,刚捡起来。姜嫔直接将他手里的糕点拍掉了,急切道:“不要吃,有毒!”
陆小路手一抖,退后两步,小手用力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惊恐的看着她。
李衍:“谁下的毒?”
姜嫔咬牙:“我下的。”
李衍哦了一声:“姜嫔娘娘还挺诚实的。”
姜嫔见他丝毫没有惊讶,眼眸暗了暗,迟疑问:“十一皇子早知道了?”
李衍点头:“嗯。”
姜嫔神色复杂:“那你为何不说?方才还要吃?”
李衍:“想看看姜嫔娘娘最后的决定。”
姜嫔手心出汗:若她方才没有阻止,是不是就完了?
她回想起从前以及现在的点点滴滴:她的每一步都好像在十一皇子的预料之中,并且精准的回击她。
十一皇子似乎并不如表面看着这么病弱无害。
宫里的嫔妃和皇子们,包括皇后在他这就没讨到过好。
就算入了冷宫,照样能得皇上眷顾。
姜嫔细思极恐,后背都开始渗汗。
她扑通一声跪下:“十一皇子饶命,我,我没想害你的!真的,我就是太想出冷宫了!我最后也把糕点打掉了。”她急切的解释。
陆小路害怕的躲到李衍身后。
李衍先没搭理姜嫔,拾掇了一下厚重的斗篷,弯腰把有毒的梅花糕一块一块的捡了起来。装好后递给陆小路,嘱咐道:“把这个拿去给你姐姐,就说里头放了老鼠药,让她处理掉,别让胖橘给吃了,其他的一个字也不准说。”
陆小路连连点头,抖着手接过那糕点,然后小心翼翼的出了主殿。
待把他支走,李衍才看向姜嫔:“我知道的,姜嫔娘娘别害怕,我也想帮姜嫔娘娘出冷宫的。”
原本求饶的姜嫔一愣,直直的看着他:“十一皇子,你说什么?”
李衍笑眯眯的:“我想帮姜嫔娘娘出冷宫啊!”
姜嫔不可置信:“十一皇子认真的?”
李衍:“比真金还真。”
姜嫔虽然觉得李衍深不可测,但还未免有些怀疑:“十一皇子自己也在冷宫,也才七岁,如何办到?”
李衍:“这姜嫔娘娘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一定就能出冷宫,爹爹也会重新对你好。”
姜嫔同他对视,经过剧烈挣扎后才问:“有什么条件?”
她在冷宫待久了,就知道一个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任何一口吃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出冷宫,只怕不容易。
李衍唇角翘起:“很简单,姜嫔娘娘出了冷宫得宠后,只需要每日找皇后娘娘的麻烦就好了。”这样,皇后娘娘就没空来找他麻烦了。
姜嫔:这哪里简单了?
这简直是在找死!
但她还年轻,总不能老死在冷宫。
姜嫔点头:“好,我答应你。”
李衍:“还有一万两银票。”
姜嫔急了:“我现在没那么多……”方才母亲也就给了她三千两。
李衍:“不着急,等姜嫔娘娘出去后,再慢慢给呀。”
姜嫔
:“好,那你现在同我说要怎么做?”
李衍问她:“你知道自己入冷宫前为什么得宠吗?”
姜嫔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知道,因为我的眼睛很像梅妃。”
李衍点头:“看来还不笨嘛,其实仔细看你不只眼睛像,轮廓也是有些像的,但性情天差地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模仿赵娘娘,从说话的语气、神情、生气时候的样子、大人时候的模样……包括妆容,都要模仿。然后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爹爹面前,他会比从前还喜欢你的。”
姜嫔双眼发亮,随后又迟疑问:“十一皇子不怕我出了冷宫就反悔?”
李衍乌黑的眼睛看着她:“那姜嫔娘娘可以试一试。”
姜嫔直觉不该和他作对,于是立刻道:“还是不试了。”
她刚被打入冷宫时是痛恨李衍,痛恨许嫔,痛恨所有人的。但在冷宫待久了,体会到了人情冷暖,饥寒交迫时,她又觉得那些恨意都太过虚无缥缈。
不如一口吃的来得实在。
只要能让她出冷宫,能让她往上爬,这辈子再也不用体验饥寒交迫,就没有所谓的敌人。
说实话,皇后的提议她很心动。
但皇后可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她真毒杀了十一皇子,皇后也肯定不会捞她出去。
皇后嫉妒心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放她一个曾经受过宠的人回去抢皇上。
比起皇后,十一皇子这个孩子反而更让她相信。
至少,她在冷宫,第一口饱饭是对方给的。
在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就快饿死的时候,给她一份很有成就感的事做。
她整个人精神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衍:“那今晚你就留下来一起过年吧。”
姜嫔受宠若惊,然后宴席上就坐在了陆小宁旁边。陆小宁连眼神也没给她一个,但凡她想夹哪道菜就将菜给移走了。
姜嫔有些郁闷,然后干脆什么也不干,就只盯着赵娘娘的一举一动。
李衍坐在两人对面,看了一会儿,目光也落到了赵娘娘身上。
今夜有酒,赵娘娘一高兴就喝多了,闹着要给众人表演剑舞。
李衍带头鼓掌,随后其余人都鼓起掌来。赵娘娘找来了一节竹杖在空
旷的主殿就舞了起来,一招一式都纯熟飒爽,看得人心潮澎湃。
原本一直跟姜嫔较劲的陆小宁看呆了去,扭头问许嫔:“赵娘娘会功夫吗?”
许嫔点头,张口就夸:“自然会,赵娘娘没入宫前可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一个可以打十个,没人能欺负她的!”
魏嬷嬷也跟着点头:“对对对,我们娘娘可厉害了,入了宫,也没人能欺负我们娘娘的。连禁卫军都不是我们娘娘的对手。”
她们说得兴起,姜嫔兜头就泼了瓢冷水:“可是先前听说,梅妃娘娘就是被禁卫军抓住然后废去功夫的。”
魏嬷嬷立刻尖着嗓子反驳:“那是他们人多势众,三十几个围着我们娘娘,单打独斗试试!我们娘娘能一手拧一个脖子!”
陆小宁眼里全是崇拜,看着赵娘娘期盼的问:“我能跟着您学武吗?”
赵娘娘很高兴:“当然,你现在过来,把我方才舞的剑学一遍。”
她为人师瘾犯了,现场就想教学。
她功夫虽然废了,但招式和习武心得还在,教一个徒弟还是没问题的。
冷宫无聊,从前她就想教十一习武,但奈何十一身子骨不争气。
如今有人愿意学,瞧着还是个机灵的,她再欢喜不过了。
陆小宁立刻起身,接过赵娘娘手里的一截竹枝开始比划。赵娘娘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纠正她,陆小路拿着一截筷子跟着比划。
姜嫔认真看着,并在心里默记。
李衍靠着他娘,羡慕的看着:当初知道赵娘娘会武,他就挺想学的,但他身体显然不可能。
一群人都坐在桌边瞧着她们比划,胖橘悄悄跳到了桌上,开始舔盘子,这个舔完舔那个,吃饱喝足后,挪到李衍面前趴下,用猫脑袋开始蹭他手心。
大年夜,过得着实开心。
赵娘娘得了一个徒弟,陆小宁得了一个师父,姜嫔牢牢记住了赵娘娘舞剑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姜嫔一有机会就会暗中观察赵娘娘。她鬼鬼祟祟的,赵娘娘也不是没发现,只不过有了徒弟,懒得搭理她。
过了正月就到了上元灯会,京都热闹,宫里多年沉寂。皇后想着也在宫里办一场花灯宴,借着喜庆再向建宁帝提一提册封太子一事。
因为这场花灯会,整个掖庭都忙碌了起来。忙着制衣、忙着洒扫布置御花园,忙着抽调犯官女眷去教坊司排练歌舞,以便花灯宴当晚在御前表演。
有了李衍的从中操作,姜嫔很容易就混进了教坊司里。
然后再花灯宴上一袭红裙,一曲剑舞,一鸣惊人,重新获得了帝皇的恩宠。
卫皇后精心策划为他人做了嫁衣,气得肝疼,回去就把凤栖宫里的东西砸得七七八八。
“好个贱人,给了她梯子她不爬,居然敢反将本宫一军!还敢学梅妃那贱人!”那举止那神态,那一袭红衣剑舞,不就是梅妃曾在皇帝寿宴上表演过的吗。
皇上方才看姜嫔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定是梅妃那贱人教出来,故意来挑衅她的!
消息传到冷宫时,赵娘娘也在拍桌,把姜嫔骂了个狗血淋头,恼道:“就知道她主动来当女先生没好事!原来是打了复宠的算盘!先前求着见她父母,也是为了拿银子打点进教坊司吧!”
“呸,她要是再进了冷宫,老娘一定把她脸打肿!”
尤其是知道姜嫔凭借剑舞被狗皇帝宠幸后,更叫她恶心。
许嫔倒没多生气,只是忧心忡忡道:“姜嫔走了,十一和小路的学业怎么办?”先前那萧美人年前发了一次疯,将路过的老嬷嬷不小心打伤了。
这下冷宫是再也没有能当先生的了。
李衍小心试探道:“其实不继续念书也是可以的,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娘可以考我。”
“那怎么行!”许嫔急了,“读书也不是为了让你出息,但总得读。而且,小路将来还要科考呢。”
她话落,赵娘娘就凉凉道:“指望小路去科考,还不如让阿宁去,阿宁一个旁听的都学得比他多。”
如果可以,陆昭宁倒是想自己去。可惜,大楚律法,女子不得参加科考。
她想来想去,只能让许嫔或是赵娘娘把所有的字先教会她。然后她再对照着书本挨个自学,自己弄懂了再去教小路。
她需要的书多,李衍没几本书,只好托小冯总管去找汪全要。
汪全动作很快,没两天就亲自搬了两大箱子书过来。
汪公公瞧见李衍,乐呵呵道:“皇上听闻十一皇子想读书了,特别高兴。之后
您还缺什么书尽管派人来告知老奴,老奴一定替您寻来。”
李衍撇嘴:屁,是瞧见姜嫔娘娘跳舞高兴吧。
书本到后,陆小宁就一头扎进了书海里。天不亮就起来扎马步、负重跑,吃完早饭后就开始念书。
雷打不动。
李衍拥着狐裘站在阁楼上往下看,时常能看到她盯着烈日站梅花桩的身影。
这份毅力,确实比陆小路更适合参加科考。
他看了一会儿,就抱着橘猫躺进了摇椅里。
陆小路端了一碟子切好的西瓜上来给他,瞧见他懒散的状态,特别羡慕。哭丧着脸道:“哎,要是姜嫔娘娘在就好了,她比阿姐温柔多了。阿姐好严厉,背不出来书都不许我睡觉。”
李衍提醒他:“你还是不要提姜嫔的好,不然赵娘娘会把你丢出冷宫的。”
陆小路立马闭嘴。
赵娘娘就是气啊,但凡有人提一句姜嫔,她都能原地爆炸。
不管冷宫内外的人如何气,姜嫔还是承了宠,而且一受宠就是大半个月,半个月后直接成了九嫔之首,晋升为姜昭仪。
卫皇后等她来请安也等了大半个月。
卫皇后气得要死,特意派人过去请,人是请来了,没说两句就晕在了凤栖宫。
建宁帝因此责问了卫皇后。
所有人都以为姜嫔进了冷宫一回,出来应该会低调点,没想到才一出来直接就和皇后干上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之后卫皇后和姜嫔果然摩擦不断,但姜嫔不知道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
皇帝每次都维护姜嫔。
卫皇后被姜嫔搞得焦头烂额,再加上阮贵妃和淑妃几个,她分身乏术。别说关注李衍,就是册封太子一事都一拖再拖。
李衍乐得清闲,开始着手在掖庭找卫皇后的眼线。
姜嫔出冷宫前,他曾给过姜嫔一包药粉。那药粉被姜嫔撒在了凤栖宫内,掖庭的人,只要去过凤栖宫,身上就会有那药粉的味道。
李衍寻着药粉将卫皇后的眼线一个个揪出来丢进了掖庭狱。
交代掖庭令不用动用私行,就那么关着他们。
掖庭被整肃一清,李衍在掖庭就能放心大胆的到处签到打卡了。
签到的
次数一多,除去生命值长得快外,爆出的奖励也多。比如新型纺织机的图纸、手工洗衣机的图纸、养蚕的新技术……
冷宫无聊,他没事就开始折腾这些东西。
手工不是他的强项,他只能对着图纸一遍遍的改。如此刚做出来的纺织机把布料全毁掉了,手工洗衣机把各个宫里送来的衣裳全搅出了窟窿,连龙袍都被他甩得开裂脱线,新技术养蚕,蚕宝宝全军覆没。
李衍把责任全揽了下来,干活的太监宫女和犯官家眷头一次这么清闲,倒是乐意陪着他折腾。只有掖庭令欲哭无泪,求着李衍别折腾了。
李衍认为自己这是在做好事:“搞研发就要有牺牲,只是刚开始而已,以后东西做出来后会省事很多,将来你会感激我的。”没有创新和开拓,人类如何进步。
以后的事掖庭令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能承受了。
掖庭令亲自捧着龙袍哭到建宁帝那,长跪请罪。
把李衍在掖庭折腾的事说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奴才知道十一皇子是好心,但再这么下去,掖庭各处都承受不住啊!求皇上把十一皇子弄出掖庭吧。”
破坏龙袍可是死罪,汪全暗暗心惊。
建宁帝捏着那件破损的龙袍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劝了自己无数遍,最后咬牙开口:“不过是几件衣服,破了便破了。你去各宫娘娘那仔细说明一下便是,她们应当也不会计较。至于其他,缺的让内务府补上。十一是个懂事的,玩过一阵便不会再玩了,你莫要拦着他,惹他发病。”
掖庭令苦着脸退下了。
建宁帝让汪全把龙袍送到司绣坊去缝补,一旁红袖添香的姜嫔觉得机会来了。
主动揽过了缝补的活,笑道:“臣妾在冷宫同许嫔姐姐学过一段时间的刺绣,手艺也好着呢,臣妾一定把这龙袍缝的完好如初。”
建宁帝听她主动提起冷宫的事,顺口就问了一句:“许嫔教你刺绣?你同她们很熟?”
姜嫔点头:“是情同姐妹,先前是臣妾不懂事,到了冷宫才知道谁好谁坏。许嫔和梅娘娘都对臣妾很好,还请了臣妾去教十一皇子读书呢。”
“臣妾发现,十一皇子是个特别好的孩子。懂事心善,就是身子骨弱了一些。皇上……冷宫确实不适合养病,您不若顺了
掖庭令的意,将十一皇子接出冷宫吧?”
姜嫔暗想:十一皇子帮了她,她就权当报恩了。
建宁帝沉吟,最终还是道:“再说吧……”他虽没立刻答应,但对姜嫔的态度明显又好了几分。
姜嫔得了甜头,又一心想着报恩,吹起枕边风来格外的卖力。
建宁帝想接李衍出来的心越发强烈,尤其在听说李衍又病了后。就在思忖着近日有什么大日子……
他的寿辰?年年都过,也没有哪天把冷宫里的人接出来的先例啊。
太后的寿辰?
太后的寿辰好像不远了,但人还在行宫皇觉寺呢。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把人接回来过个寿再找个由头把人送走,太后那边就让人传信说已经启程在回宫的路上了。
建宁帝顿时不高兴了。
他请回来是一回事,但对方主动回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为了十一,且忍忍吧。
尽管建宁帝和太后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怨,但在名义上,皇帝还是太后的养子。
世人重孝道,作为天子不能做得太过。
是以,太后到的当天,建宁帝虽未到场,还是下旨让皇后亲自带着后妃去宫门口迎接了。
等人到了长寿宫,建宁帝才姗姗来迟。
太后常年待在皇觉寺行宫,眉眼都浸润了佛气,慈眉善目的,不见老态。瞧见建宁帝也不惊讶,假母子维持表面的平静互相问安。
客气一番后,建宁帝就提起太后寿辰的事,话语一转就道:“朕已经下旨让皇后好好操办了,今日您先好好休息,明日寿辰上再让几个皇孙们过来拜见。”说完顺口就朝汪全道:“太后想念皇孙,让冷宫的许嫔带着十一也来见见吧。”
冯太后眉头微挑:她何时说过想念皇孙了,这许嫔和十一又是哪个?
建宁帝说完就借口还有事走了,竟是连一刻钟也不愿意多留。
仿佛就是为了说最后一句话。
在场的嫔妃都神色复杂:许嫔同十一皇子才进冷宫多久,又要出冷宫了。
卫皇后捏着帕子,一口牙都几乎咬碎了:太后想念皇孙,关他一个未曾谋面的病秧子什么事?
太后走的那年,十一皇子压根没出生吧!
尽管卫皇后不高兴,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太后大寿,她要是反对就是不孝,会被世人诟病。
当圣旨传到冷宫时,李衍正抱着西瓜,躺在摇椅里,看着陆小路在主殿的花田里和胖橘嬉笑。
汪公公笑着让他接旨的时候,他顿时觉得手里的瓜都不香了。
不是,这太后怎么就回宫了?
回宫就回宫,不能过了寿宴再回来吗?
想念皇孙,关他一个素未谋面的皇孙什么事?
还有,便宜爹怎么回事?不是被他气着了,要他待在冷宫好好反省吗?怎么突然又想到让他回后宫?
还是哪个嘴碎的在便宜爹面前提了他?
天杀的,他好不容易自请进冷宫避祸,若是知道哪个孙子干的,他非得弄死对方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 签到第68天
汪全丝毫没体会到李衍的郁闷,一个劲的在旁边催促几个小太监帮忙收拾东西。
边催促还边弯腰问:“许嫔娘娘,可还有什么要带的?老奴把您和十一皇子送回钟粹宫,好回去回话。”
许嫔摇头:“没有了,我和十一也没什么好带的。”她在冷宫待习惯了,突然又让她回钟粹宫,心里还有点抵触。
这次进冷宫不比从前,有吃有穿清闲自在,能睡到自然起,说话做事都随意。谁愿意回去过日日向皇后请安,随时随地讨好皇上,谨小慎微的日子。
但皇命难为,许嫔面上丝毫没表现出不情愿。
李衍就从头到尾拉着脸。
问就是心口不舒服,可能要发病了。
陆小路拉着他的手,哭兮兮道:“呜呜呜,小路不想阿衍哥哥走……我能和你一起出冷宫吗?”
“不行!”李衍一口拒绝。
后宫是非太多,不说卫皇后想要姐弟两个的命,就是小路男孩子的身份也不好糊弄过去。
万一被发现,李衍也保不住他们。
陆小路眨了两下眼,期待的问:“那能不能把小橘留下?”
李衍:“……”你想说的其实是这句吧。
“你自己问小橘。”
陆小路看向胖橘,胖橘嗖的一下就窜到了李衍的行礼里,然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李衍耸肩:“你看,它不愿意。”
陆小路抿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陆小宁上前,把自家弟弟拉了回来,又小声问李衍:“你出冷宫后,是不是要去上书房读书?”
李衍更郁闷了:“大概是吧。”
陆小宁:“那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能麻烦您找翰林院的先生解惑吗?”
李衍点头:“可以,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写下来,交给小冯公公,他会派人给我送过去的。”
陆小宁刚道谢,李衍又来了一句:“不过,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冷宫了。”
“啊?”陆小宁不是很理解:“你说什么?”
李衍讪笑两声:“没说什么,我说你们同赵娘娘都好好的,我有空就来瞧你们。”总不能说,他还没出去,就盘算着怎么回来吧。
母子同几人到别后,带着白芷、红豆和另外两
个小太监出了冷宫。
一出去,就瞧见等在冷宫外的李明嫣。
才半年不见,李明嫣高了不少,只是脸上的笑淡了许多。瞧见他出来,双眸里还是显而易见的有了笑意。
李衍喊了声皇姐,李明嫣走到他近前看了看,道:“瞧着没怎么长高呢,冷宫那群狗奴才是不是薄待你了?”
李衍摇头:“没有,我在里头吃好喝好,还不用读书,日子好着呢。”
李明嫣明显是不信的,暗下眉眼:“你不必宽慰我,冷宫是什么地方我清楚。我先前让人送过东西去的,但那边说父皇下了令,任何东西都不收。”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十皇子也送过东西,全被挡了回去。
李衍:“冷宫就是这个规矩,皇姐下次不用送了。”
李明嫣柳眉倒竖:“呸呸呸,什么下次!你最好以后再也别靠近那个地方了。都进去两回了,这次要不是皇祖母回来,你指不定还要在里头待过久呢。”
李衍问她:“皇祖母好好的怎么就回来了?”先前不是说一直住在外头的行宫吗?
李明嫣摇头:“不知道,突然就回来了。皇祖母快到京都了,父皇才得到消息。”
李衍哦了一声,李明嫣又继续道:“大皇弟听说你要出冷宫,原本也是要来迎你的,但贤妃娘娘不许他来。”
李衍惊讶:“大皇兄应该都十六了吧?去年没出宫建府吗?”
李明嫣抿唇:“去年年底贤妃娘娘就向父皇提了,但父皇说大皇弟身体不好,出宫了恐太医鞭长莫及,就先留在宫中别出去了。”
“啊?”那大皇兄希望岂不是要落空了。
他先前听大皇兄提过好几次出宫的事,每次提起的时候满眼都是向往和轻松。
李衍:“那我过两日去瞧瞧他吧。”
李明嫣忙道:“不用的,明日皇祖母寿辰,大皇弟也要去,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李明嫣将人送到钟粹宫就回去了,随后三皇子、四皇子、十皇子陆陆续续来瞧他了。
等他们都走了,姜嫔才姗姗来迟。
如今的姜嫔已经是昭仪,虽和许嫔同是九嫔之列,但位份比许嫔高。一身浅红色宫装,身上没有多余繁杂的配饰,在配上简单的妆容,整个人显得
明艳又利落。
远远的走来,当真有几分梅妃娘娘年轻时的影子。
许嫔都呆了呆,上下多打量了她几眼,面上不自觉就冷淡下来,淡声道:“姜嫔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妃,怎么有空到钟粹宫来了?”
姜嫔一改在皇后面前的张扬,敛了眉眼,温声笑道:“自然是来谢谢许嫔姐姐当初对妹妹的照顾。”她抬手,立刻有宫婢拿了东西过来。
许嫔瞧也没瞧一眼,就道:“不必,姜嫔还是拿回去吧。”
姜嫔一点也不恼她的冷脸,只道:“本宫是真心感谢姐姐和十一皇子的,不然也不会在皇上面前说了你们那么多好话。知道你们出了冷宫,本宫第一时间就备下东西过来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李衍脸也冷了下来。
偏偏姜嫔还自我感觉良好,邀功似的问李衍:“本宫也算是知恩图报吧?”
李衍后牙槽都快咬碎了,弯着眉眼笑:“姜嫔娘娘真好!”原来那个嘴碎的在这儿呢。
枉费他费尽心思的把人送出冷宫。
原以为是对付皇后的好利器,没想到是个回弦镖。
扎他心窝子啊!
果然好人不能做啊!
知恩图报?
他看是恩将仇报吧!
姜嫔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心想着莫不是自己哪点做错了?十一皇子瞧着好像不太愿意出冷宫啊!
细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在冷宫待久了,过于揣度人心。哪有人乐意愿意待在冷宫的。
但总感觉有杀气。
姜嫔也不敢多待,找了个借口赶紧跑了。
许嫔让人把她带来的东西也一并退了回去,又蹙着眉交代李衍:“往后她若是同你说话,你少搭理她。她心思不纯,不是什么好人。”她当初自请进主殿,为的就是模仿赵娘娘的一举一动吧。
好深沉的心机,好不要脸的举动。
李衍乖乖点头:“嗯,娘说的是。”姜嫔‘聪明过头’了,不好。
已经跑远的姜嫔无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临近傍晚,先前在钟粹宫服侍的两个宫婢找了来。跪在许嫔面前哭,说在其他宫里过得有多不好,稍有不注意就会挨罚,求着许嫔将她要回来。
许嫔只是静静的听着,待人
说完,才道:“当初本宫让你们选了,如今过得不好也是命,回去吧,这事本宫管不了。”
那宫婢悔的肠子都青了。
待白芷将她们送了出去,她又拉着白芷想求情。
白芷不冷不热道:“入冷宫时你们不愿意去,如今出来了又想回来,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你们快走,别叫我们娘娘为难!”
那两个宫婢咬牙,最终还是走了。
白芷回去后,就同红豆一起开始归置冷宫带出来的行李。等一切都弄好后,建宁帝破天荒的来了。
一来就将李衍喊到了面前,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又摸了摸他发顶,道:“倒是没瘦,但怎么瞧着无精打采的,又不舒服了?”
李衍摇头:“没有,就是想赵娘娘还有小路他们了。爹爹,等太后娘娘过完寿辰,我和我娘能再住回冷宫吗?”
建宁帝一愣,随即蹙眉:“说什么胡话,冷宫是人能待的地方吗?朕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的,怎还想着回去?”
李衍抿唇:“怎么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了,赵娘娘就住在冷宫呀,要不爹爹把赵娘娘也弄出来吧?”
建宁帝压下眉眼,明显不太高兴了。
一旁的许嫔立刻打圆场:“皇上,您别生十一的气。他自小就是赵娘娘抱大的,突然离开难免不适应,等过几天同几个皇子玩开了就好了。”
建宁帝听着许嫔的解释,就有些吃味,酸溜溜道:“你自两岁多出了冷宫,在朕身边待了五年,去年进冷宫也没瞧见你这样难过?”那日汪全去宣旨,回来说那孩子还挺高兴。
李衍还委屈上了:“爹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爹爹,有人欺负我,你又不会像赵娘娘一样冲上去帮我揍他。”
建宁帝一梗,心里那点微薄的醋意也没了。
确实,他再怎么疼爱十一,但终究是要讲究权衡。
他不止一个儿子。
梅妃不同,爱一个人的时候就能不顾一切。
恨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恨到骨髓。
系统面板突然叮咚一声响【滴,检测到帝王的怜悯值+10,愧疚值+10。当前帝王的愧疚值为70+、喜爱值为70+、怜悯值70+,恭喜宿主攻略帝王进度增加,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成为帝王的心尖崽哦】
装腔作势的李衍:呦呦呦,被他戳到心窝子,便宜爹愧疚心虚了。
建宁帝当晚没有留宿,等回去后立刻让人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又让司制坊送了新衣过来,嘱咐李衍明日寿辰穿出去,莫要叫人小瞧了去。
李衍得了银子心情才好了许多,但依旧没有放弃回冷宫的想法。
要不明日无缘无故把皇后揍一顿?
好像行不通,他这个身体估计还没动手就被侍卫拎走了。
李衍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日一早,母子两个收拾好就往御花园去。
太后寿宴,请了京都有名的戏班子进宫。他还在老远就听见咿咿呀呀婉转的唱腔。
待到了御花园,老远就看见一个高高的戏台子,戏台子前的对面也建了个高台,摆了几个座椅。那里应该是皇帝、太后还有四妃坐的地方。两个高台之间的空地上还摆了许多椅子,看来应该是给低位份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安排的。
两人一到御花园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瞧见李衍身上穿的料子时,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十一皇子身上的料子可是南边才进贡的,宫里统共不到十匹。除了皇帝太后那边有,剩下的几匹都在卫皇后和阮贵妃那了。
皇上是把自己的料子送给十一皇子了。
这殊荣,就是近日盛宠的姜嫔也没有吧。
看来这位十一皇子只是去冷宫转了一圈,并没有影响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倒霉的只有到现在还没有册封的五皇子。
想通这点,立时就有嫔妃凑上来和许嫔搭话。
许嫔笑着回应,让白芷带着李衍过去皇子那边。
李衍远远瞧见单独坐在一个角落里的大皇子,刚想过去,没走两步就被七皇子拦住了。
大半年不见,七皇子一下子窜高了,足足比李衍高了一个头。站在李衍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嘲讽道:“十一,冷宫里伙食是不是不太好,大半年都过去了,也没见你长高?”说实话,许久没见李衍,七皇子还有点不适应。
一见到他来,就想嘴欠两句。
他就是占着李衍踮起脚也砸不到他的脑袋了,才敢这么嚣张。
李衍翻了个白眼:“你淑兰宫的伙食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大半年不见,
光长个不长脑。都十几岁了,还喜欢狗眼看人低,到处喷粪!”
七皇子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果然,他骂人永远不是李衍的对手。
他伸手就想去拽李衍的领子,就在这时,一只结实的手臂横了过来,将李衍护在身后:“老七,你又想找打是不是?”
李衍抬头,只看见一个高高大大,遒劲结实的后背。
对方一回头,小麦色肌肤在日头下泛着古铜色光泽。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蹙眉问他:“十一,老七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李衍仰着脖子摇头:“没有……三哥你好高啊,比七哥还高一个头!”这么多兄弟里,三哥是最高,最结实的那个吧。
不愧是武将之后!
七皇子仰头看了眼三皇子,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他转头就要走,反而被三皇子一把揪住了衣脖领。
七皇子顿时恼了:“你干嘛?皇祖母寿辰,你还想动手不成?”
三皇子:“和十一道歉再走!”
七皇子压低声音:“凭什么?我不过说了他一句,他都骂回来了,还要道什么歉?你松手,否则闹起来谁都没脸!”
三皇子嗤笑:“没脸的只能是你,十一才出冷宫,你就找他麻烦,看父皇来了是训你还是训我!”
七皇子是真的有些怕了,好在四皇子及时出现,将他从三皇子手里解救了出来。
他躲到他四哥身后,正得意呢,就听他四哥问:“你又惹十一了?给十一道歉,皇祖母寿辰,别闹不愉快!”
七皇子蔫吧了,只能憋着一口气说了声对不起。
他发现:十一永远是那个十一,不管进没进冷宫,永远都有办法压他一头。
好像从第一次在御花园见面,就注定了被对方压得死死的!
七皇子愤愤不平的走了。
他一走,四皇子和三皇子同时开口:“十一,去我那里坐吧?”
两人说完都看着对方,互相在较劲。
李衍在心里叹了口气:哎,他就说出了冷宫哪里都是麻烦。
明争暗斗都开始牵扯他了。
他摇头:“不了,我去找大皇兄。”还是大皇兄好,同他一样,永远都不会卷进这些要命的争斗里。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往大皇子那
去了。
等坐到了大皇子身边,顿时长长舒了口气。大皇子顺手倒了杯温水给他,笑道:“吓到了?”
李衍接过水,小抿了一口,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都快吓死了。我待在冷宫的时候,他们也这样?”
大皇子点头:“嗯,三弟和四弟都上朝听政了,在朝堂上意见不合,吵吵是难免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睫轻轻垂下,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李衍哦了一声,转移话题问:“昨日皇姐说贤妃娘娘不许你出来,今日怎么出来了?”
大皇子:“皇祖母寿辰,母妃不好再继续关着我的。”其实若是可以,他母妃是想他装病的。
但又怕父皇又以他身体不好为由,拒了他出宫建府的请求。
李衍又问:“那贤妃娘娘呢?”
大皇子:“一早去皇祖母那请安了。”
李衍哦了一声,转头瞧见十皇子往这边来。到了近前,拘谨的朝大皇子行了一礼,然后坐到他身边,小声的问:“昨日不是说好了等我吗,害得我还去钟粹宫寻你了。”
李衍同样小声道:“是你自己起来晚了,我才同我娘先过来的。”
十皇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昨日做手工,睡晚了些。”
两人说着话,不远处又是一阵吵闹。
李衍抬头就看到七皇子在大声斥责八皇子。八皇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眼眶蓄泪,就快哭出来了。
十皇子忍不住道:“七哥真是讨厌,八哥都那样了,他还欺负八哥!”
他正要起身过去打抱不平,迟来的五皇子就将八皇子护到了身后,肃声道:“七弟,八弟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撞了你一下,何必不依不饶的凶他?”
八皇子顿时像有了依仗,躲到五皇子身后不动了。
七皇子恼道:“怎么又成我的错了?你也说了,是这个傻子先撞到我的!”
五皇子蹙眉:“父皇平日里怎么教导我们的?做哥哥的要保护弟弟。八弟已经这样了,你何必斤斤计较!”
五皇子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躲在三皇子身后,不起眼的皇子了。
还没当上太子呢,但行事作风已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宽和仁义和威严。
七皇子接连两次吃瘪,直接气走
了。
四皇子立刻追了出去。
五皇子这才转身朝八皇子道:“没事了,待会你就同我坐在一起吧。”
八皇子怯怯点头,目光触及到李衍时呆了呆,然后又立刻转开了目光。
李衍问十皇子:“瞧着五哥对八哥挺好的。”
十皇子点头:“嗯,从八哥出事后,五哥一直就对他挺好。有人欺负八哥,他都会出头的,还总是送东西去景阳宫呢,连太傅和父皇都夸他仁德,瞧见我也是客客气气。”
大皇子跟着点头:“对我也算客气。”但还是惧怕他的病会传染,只是远远的站着点了一下头。
李衍:这个五哥倒是会做人,他对八哥好,是想彰显自己的仁德还是对自己曾经做过事的愧疚?
不过瞧着八哥对害他的幕后黑手那般亲近的样子,也真是有点讽刺。
之后李明嫣和几个公主陆陆续续来了。
李明嫣一来就坐到了他和大皇子这边,其余几个公主也只敢远远的瞧着。
三人难得像从前那样聊起了天。
李衍发现:他们这三个没有皇位继承资格的人聊天最合拍,最放松。
很快,冯太后在贤妃的搀扶下来了。
她坐在高台上往下看,看到大皇子、李衍和李明嫣三人时,目光就停了下来。温声同贤妃道:“绪儿身边那个白净的孩子就是十一皇子吧?哀家听闻这些年,这十一皇子时常去溪云宫陪着绪儿,可有这回事?”
贤妃眼神闪了闪,点头:“是有这回事?十皇子和绪儿一样病弱,又有心疾,才聊得来。”
她双手奉上茶盏,冯太后接了过去,抿了一口后笑道:“绪儿生下来可不病弱,现下瞧着也还好。十一皇子身子骨那么差都没被传染,或许绪儿不是肺痨,你可有找其他的太医再瞧过?”
贤妃沏茶的手颤了颤:“太后娘娘先前不是也找太医瞧过吗?太医说,就是肺痨!”
冯太后蹙眉,还要说。建宁帝就同皇后姗姗来迟。
冯太后止住了话头,看了过去。看到建宁帝身侧的姜嫔愣了一下,疑惑问:“是哀家老眼昏花了吗?怎么好像瞧见梅妃了?”
贤妃松了口气,立刻道:“太后娘娘,那是后进宫的姜嫔,不是梅妃,梅妃还在冷宫里呢。”
待皇帝走近,朝她问了安。
冯太后就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还是喜欢这般模样的女子,倒是长情。”
建宁帝、皇后和姜嫔的脸色同时变了。
冯太后似是好无所觉,继续看自己的戏。
待戏台上一曲唱罢,几个皇子和公主们就依次过来给冯太后贺寿。
冯太后多年没回过宫,皇子公主对她都陌生的很,都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倒是冯太后,对每个皇子公主似乎都很了解,也很亲近。轮到李衍时,笑得更为慈祥了:“哎,这孩子天生一副好笑像,眉眼也生得好。”
李衍被夸得颇为不自在,往建宁帝身边靠了靠。
建宁帝心里那丝微妙的不悦顿时消了大半,护着李衍,皮笑肉不笑道:“母后谬赞了,若论起容貌,十一定然是不及老大的。”
谁不知道大皇子长得像康王,皇帝这就是在戳太后的心窝子啊。
太后脸上的笑果然淡了下来,浅声道:“皇帝,贤妃今早同哀家说去大皇子出宫建府一事,他都十六了,你还留他在宫中,是如何想的?”
太后一提出来,所有人的嫔妃都竖着耳朵往这边瞧,贤妃更是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大皇子目光也看了过来。
建宁帝神色如常的回道:“母后才回来,出宫建府的事先不急,就让老大先留在宫里陪陪母后吧。”
贤妃急了,忙朝太后道:“出了宫,也是可是回宫看望母后的,您说是不是?”先前就拿绪儿的身体说事,现在又拿太后说事,皇上这是不准备放绪儿走了。
冯太后点头:“贤妃说的对,哀家在行宫呆习惯了,有夕嬷嬷陪着就好,要他一个孩子陪着做什么。”
“母后此话差异。”建宁帝肃声道,“您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但生为儿孙就该尽孝。您常年不在宫中,如今回来了,想必老大也是愿意替朕尽尽孝心的。老大,你说是不是?”他看向站在李衍身后的大皇子,眼神温和。
这话叫人怎么回。
如果说不是,那不是不孝了吗?
一个皇子不孝,不得被世人唾弃死。
贤妃暗自焦急,求助的看向冯太后,冯太后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不说,等着大皇子答复。
李衍回头,见大皇子嘴巴张了两次都没办法说出口。他干脆先一步道:“要不让大皇兄出宫吧,我去皇祖母跟前尽孝。”
所有人都惊愕的瞧着他,下面看戏的许嫔都急了:这孩子,怎么口无遮拦的。
太后也微微诧异,贤妃颇为感激的看了李衍一眼。
大皇子伸手去拉他,他就被建宁帝先一步拉开了:“胡闹,就你这身体,过去只会添乱!”
李衍毫不给面子的反驳:“我才没有添乱,大皇兄身体也不好啊,他去就不添乱了?”
建宁帝被他怼得有些恼,不搭理他了,沉着脸问大皇子:“老大,你是何意?”
大皇子抿唇:“儿臣自然是愿意尽孝的,但……”
建宁帝打断他的话,不容反驳道:“那就行了,既然愿意尽孝,就时常去陪着你皇祖母说说话,出宫建府的事之后再说!”
大皇子眼眸立刻暗淡了下去,掩唇咳嗽起来。
站在他四周的皇子公主们瞬时退了个干净,生怕被传染了。
太后笑道:“既是如此,不若让绪儿搬到长寿宫来住一段时日吧。他身体不好,也省得来回折腾。”
这下贤妃又急了:“太后不可,绪儿毕竟大了!”
太后淡淡的瞧着她一眼,她立刻闭嘴了。
最后咬咬牙,道:“绪儿一个人恐怕不好,不若让十一皇子一起陪着吧。方才十一皇子不是说想去尽孝吗。”
贤妃怕自己儿子离太后太近,皇帝会猜忌。不若干脆再拉一个皇子下水,这样注意力也就会被转移了。
而且,以十一皇子会折腾的程度,估计太后要应付也够呛。
皇帝拧眉,正要反对,冯太后就笑道:“那正好,有两个孙儿在哀家面前尽孝,哀家求之不得。皇上不会舍不得十一皇子吧?还是怕哀家会薄待了十一皇子?”
“怎么会,母后觉得好便好。”皇帝面上假笑,眸光却冷冷盯着贤妃,贤妃垂下头不和他对视。
李衍眼珠子转了几转,心里盘算着去长寿宫好像也不错。长寿宫的签到红标挺粗的,奖励肯定也多。
顺带还能琢磨一下,怎么把太后得罪了,最好能气到把他打入冷宫。
他眼珠子一转,被坑害过的几个嫔妃就在心里默默为太后点了一根蜡:坏了,太后这下要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只有朕觉得小十一会被欺负吗?
第 69 章 签到第69天
李衍就这么被打包送进了太后的长寿宫。
原想着要求要和大皇兄挨着住的,没想到太后直接让他们两个住了一间。
夕嬷嬷将两人带到偏殿时,大皇子蹙眉问:“隔壁没屋子了吗,我这病还是同十一分开的好。”
夕嬷嬷朝他俯了俯身:“大皇子,您同十一皇子第一次来长寿宫难免不适应,太后特意吩咐让你们两兄弟住一起,夜里若是害怕也有人说说话。”
“您的寝殿大,屋子用屏风隔着,分两张床睡,不碍事的。待会有太医来给太后请平安脉,太后吩咐,给您两位也瞧瞧。”
大皇子连忙道:“不必麻烦的,我的病素来都是陈太医在看。”
“不麻烦。”夕嬷嬷不等大皇子继续说,就带着人下去了。没一会儿又带着太医过来了。
替大皇子和李衍把了脉后,开了些安神润燥的药行礼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这会儿白芷还有大皇子身边伺候的福东都带着两人常用的东西来了。
夕嬷嬷交代两人好好休息,就带着太医退下了。
然后沿着回廊一路去了南边的佛堂,佛堂里传来咚咚咚的木鱼声。夕嬷嬷和太医也不敢打搅,就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候。
一刻钟后,冯太后放下木鱼。把抄好的佛经放到了供桌上。然后又点燃一支香,拜了三拜,插到了面前的香炉里。
太医稍稍抬头,透过垂下的素绢隐约看到佛像旁边供着的牌位——吾儿李仁之灵位。
康王姓李名仁字九如,这是老一辈朝臣都知道的事。
太医一惊,复又低下头。
素绢晃动,冯太后从里头出来了。净了手后端坐到紫檀木椅上,立刻有宫人过来奉茶。
冯太后接过茶碗轻呷了一口,抬眉看向太医:“替两位皇子瞧过了?如何?”
太医连忙躬身回话:“瞧过了,大皇子的脉象确实像肺痨还带有哮喘之症。身子骨近年来亏损严重,但并无性命之忧。十一皇子天生心疾,脉象虚浮无力,来时薄弱去时无,只怕不是长寿之相。”
冯太后放下茶盏:“那肺痨可真会传染?”
太医迟疑:“不好说,历来肺痨都是会传染的,但大皇子的肺痨当年好像除了他的贴身小太监并无其他人染上。且宫里的
人都说,十一皇子同大皇子走得最近,时常一起说话,但并无传染。”
冯太后沉吟:“哀家还是不放心,若大皇子和十一皇子住在一处,多久没传染,就证明他那病无碍?”
太医:“以十一皇子的身子骨,若同吃同住半个月还未传染,那就一定无碍了。”他说完,又迟疑道:“但万一真有传染性,恐十一皇子有性命之忧。”
冯太掀起眼皮,凉薄道:“他本就是短命之相,有什么打紧。”
太医一惊,应了句是,行礼后退下了。
等佛堂里只剩下夕嬷嬷后,她又嘱咐道:“务必不要让绪儿察觉出不对。”
夕嬷嬷点头,下去了。
此后的半个月,李衍都和大皇子同吃同住,冯太后则以要礼佛为由一直没出现。
想搞事的李衍憋着一股气,到处签到打卡。
其他地方都去过了,唯有南边的佛堂有人把守,不许他进去。
李衍回头看了好几眼那佛堂,拉开系统奖励的地图看了看。这佛堂签到红标还挺粗的,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半个月后,冯太后终于从佛堂出来了。
第一件事就是亲自过来看望李衍和大皇子了。还特意让人准备了午膳,说是要和他们一起用。饭菜很丰盛,太后也很慈祥。
询问了大皇子近年来的近况,又问李衍读书如何。
末了还准备了糕点给李衍。
李衍觉得这老太太人还挺好,吃过午饭后又陪着大皇子和太后说了会儿话。
冯太后说的大多数是她年轻时候的事,老太太回忆起从前,整个人都精神了,从进宫说到自己封后,以及和先皇的恩爱日常。
然后又感叹时光易逝。
大皇子倒是听得认真,李衍撑着脑袋打瞌睡。
太后瞧着他笑道:“十一皇子困的话,就进去里面睡吧。”
李衍是真撑不住了,打着哈切往寝殿屏风后走,然后爬上自己的床。
待他睡下后,冯太后就朝大皇子道:“绪儿,陪着皇祖母去外头走走吧。”
大皇子迟疑:“皇祖母,孙儿的病恐不适合……”
太后伸手拉住他的手:“有何不适合的,你同你皇叔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样,在哀家心里你就是哀家亲
孙。”此刻,她看着大皇子与康王相似的面容,心里多有感触。眼眶禁不住泛酸:“你皇叔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粘着哀家了。”
“什么病不病的,若不是你母妃不喜哀家同你接触,哀家是不在乎这些的。”
大皇子内心触动:记忆里,皇祖母好像确实挺喜欢他。小时候还经常让他来长寿宫玩,还抱过他。他生病后也来瞧过他好几回。
皇祖母是除了十一外,第二个一点都不嫌弃他的人了。
他顺从的任由冯太后拉着出了寝殿,两人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后。冯太后就说累了,拉着大皇子去了寝殿隔壁的书房。
书架上摆了许多书,他们二人临窗而坐。
冯太后看着桌面上还未合上的字帖和书本,笑道:“这些书还是你皇叔曾经用过的,如今给你用,倒也是一种传承。”
大皇子微微蹙眉,并不喜欢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康王。
他掩唇咳嗽,清俊的眉眼染上薄红。
冯太后递了杯温水过去:“哎,你身体如今成了这样,都怪你母妃。”
大皇子蓦的抬头盯着冯太后:“皇祖母说什么,孙儿的病怎么能怪母后?”
冯太后还以为他不知道内情,叹了口气继续道:“怎么不怪你母妃,你刚生下来的那几年,身体一直好好的。也不知你母妃使了什么法子让你病重的,她以为这样,你就能安稳等到出宫建府。她也不想想,皇帝恨毒了康王,你长得又如此像康王,她又是哀家的侄女,皇帝如何会放过你!”
大皇子眼睫颤了颤,哑声问:“皇祖母早先就知道我的病是母妃所为?”
冯太后看他反应,颇为惊讶:看来她猜对了,这孩子的病压根不传染,应该也不是肺痨。
是贤妃使了法子,让这孩子病的。
冯太后在心里把贤妃骂了个遍,面上无奈道:“知道,哀家十年前便知道了。但你母妃和皇帝都防着哀家,哀家也不好做什么,只好出了宫去。原想等你十五加冠建府后再回来看顾你的。”
“先前哀家主动提了你出宫建府的事,皇上百般推拒。但转头就允了三皇子出宫建府的请求。”她又长叹了口气:“果然被哀家猜中了,皇帝根本没打算放你出宫。他就是想将你终身幽静在溪云宫,让你死在那!”
大皇子捏着茶杯的指尖收紧,尽管先前已经猜到了父皇的想法。但被人直白的告之,还是叫他难以接受。
虎毒尚且不食子。
父皇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他吗。
他只是想出宫而已……
冯太后的声音还在继续:“皇帝疑心病重,你那些皇叔都叫他杀干净了,康王都已经向他称臣,他还是将康王毒杀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也不会留下任何一个他厌恶的人。若不是碍于孝道,他连哀家都想一并除了。”
“你母妃天真,以为你十五就能出宫。出宫建府虽在京都,但可以有护卫可以接触大臣,还可以有幕僚。哪里有放在宫里,在他眼皮子底下,困在一座宫殿里更叫他放心的……”
“绪儿,听哀家的话吧。”
“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
大皇子手上的杯子砸在了地上……红着眼眶看向冯太后……
冯太后弯腰替他捡起滚落到脚边的杯子,用开水冲了冲,重新递到他手里。
“绪儿,你母妃是个不顶事的,只有哀家能帮你了。相信哀家,这世上没人比哀家更疼你了。”
大皇子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冯太后起身,抱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在他看不见的视野里,唇角微微翘起……
书房的门突然砰咚一声被撞开,李衍抱着橘猫滚了进来。
大皇子慌忙松开冯太后,擦了擦眼睛看向李衍:“十一,你怎么来了?”
冯太后朝书房门口看去,没责问李衍,而是斥责看门的婢女和太监:“怎么回事?怎么让十一皇子在地上乱滚,万一生病了如何是好?”
说着亲自过去将李衍扶了起来。
李衍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弯着眼睛冲她笑,心里却在暗骂:老太婆还有两幅面孔!
方才他在寝殿可是听见她如何诱导大皇兄参与夺嫡了。
这些年他可是了解得清清楚楚,太后一党贬的贬,死的死,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贤妃又不给力,偏偏大皇兄又长得像康王。
让大皇兄参与夺嫡,这是在要大皇兄的命啊!
他先前还觉得太后人不错,没想到也是个狠心的。
他一定不能让大皇兄被她忽悠了。
“皇祖母,你和大皇兄在聊什么呀?孙儿睡醒了就没瞧见你们,还以为你们不见了。”其实他睡了没一会儿就醒了,然后敏锐的感觉到寝殿熏香里有令人沉睡的药。
太后特意让他睡着想做什么?
他耳力向来过人,听见隔壁书房有开门声后,立刻从系统里掏出了一个传声筒附在墙上偷听。
这一听不得了。
居然让他听到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先前他就觉得大皇兄的病不对劲,贤妃娘娘可真狠心啊,怪不得那样排斥他去看大皇兄。
还有这个老太婆,若真心为大皇兄好,为何都不阻止贤妃娘娘,或是彻底远离大皇兄?
现在回来对大皇兄好,不过是想把大皇兄当作搬倒便宜爹的工具而已。
李衍抱着胖橘坐到大皇子旁边,这才看到他红了眼眶,大惊小怪问:“大皇兄,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大皇子连连咳嗽:“没,没,咳咳……方才有灰落进眼睛里了。”
李衍哦了声:“我还以为是皇祖母骂了你呢。”
冯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哀家怎么可能骂绪儿,哀家疼他还来不及呢。”
“小十一同绪儿的关系很好吧?先前在寿宴上瞧见你一直同绪儿在一起,之后又帮着绪儿说话。”
李衍点头:“那当然,大皇兄救过我的命呢,我会一直对大皇兄好的。”
冯太后点头:“瞧出来了,这孩子长得就心善。”她叹了口气,又朝李衍道:“十一,你大皇兄自小受皇帝冷待,甚是可怜。你若是有心,就在皇帝面前多夸夸你大皇兄。往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大皇兄,你也一定要站在他这一边,才不枉费他救你一命,知道吗?”
冯太后回宫那日听了建宁帝的旨意后,就让人去打听过这十一皇子和许嫔了。
这十一皇子是宫里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子。
甚至绪儿也因为他得了皇上的许可,可在宫里自由行走。
救命之恩,怎能不好生利用。
大皇子眉眼压了压,出声阻止冯太后:“皇祖母,十一不懂这些的。我救十一,是因为十一对我好……”
他话说到一半,李衍就兴冲冲道:“好的,皇祖母!谁敢欺负大皇兄,我一定不会放过
他的!大皇兄最好,父皇也一定会喜欢大皇兄的。”
大皇子看着李衍,微微蹙眉。
冯太后倒是很高兴,亲自给李衍倒了杯温水:“小十一刚起来渴了吧,润润喉。”
李衍连忙惊慌的推拒:“不要不要,爹爹说要尊老爱幼,皇祖母这么老了,怎么能给孙儿倒水呢。”他把杯子压了回去,“您快坐下,孙儿给您倒水。”说着就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冯太后倒了一杯。
冯太后笑容僵在脸上,看着李衍捧着的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欠呢。
李衍乖巧的看着她:“皇祖母?”
眼见冯太后不高兴了,夕嬷嬷连忙上前把茶接了过去,提点道:“十一皇子,太后千秋,还年轻着呢。”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别人说自己老的。
即便这个女人已经当了祖母。
李衍歪头不解:“可是我娘老说自己老了,太后比我娘大……”他掰着手算,“皇祖母过了五十大寿,要大二十多呢。五十多是五个我,怎么就还年轻?”
夕嬷嬷和伺候的几个宫婢、太监齐齐抽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那的冯太后。
冯太后目光落在李衍细嫩白净的手上,余光又瞟到自己虽小心保养,但仍旧免不了打皱的双手上。
脸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大皇子眼见情形不对,连忙喊了声:“十一!”
李衍啊一声,回头看他。
大皇子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李衍疑惑问:“大皇兄,你眼睛又落了灰吗?还是也觉得我说得没错?皇祖母比两个大皇兄还要大,已经好老了,对不对?”
他左一句老,又一句老的,弄得冯太后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咽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调不变道:“够了,你们兄弟两个说话吧,哀家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她起身,大皇子和李衍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李衍忙上前几步伸手去扶她:“哎呀皇祖母,您老眼昏花小心脚下。”
冯太后脚下一拐,险些摔出了书房。幸而身边的奴才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回头,黑着脸看着李衍。
李衍毫无所觉,继续道:“孙儿方才就叫
你小心吧,要不改明儿孙儿让十哥给您做个拐杖吧。龙头镶夜明珠的那种,白天能拄着,晚上能拿来照明,定然是摔不着您了。”
冯太后修心养性这么多年,真真是被气到了。
她忍了又忍,终究是没说什么,扭头就走了。
李衍扶着门框喊:“皇祖母,您走慢一些,别再摔着了……”
冯太后听见他的喊声,简直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李衍回身,满面笑容的坐到大皇子对面。
大皇子坐下,重新给他斟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说这么多话渴了吧,喝吧。”
李衍接过,一口气喝了。
大皇子无奈叹气:“皇祖母又怎么惹你了,你缘何要故意气她?”
李衍气呼呼道:“谁让她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半个月,她让下人偷偷观察我们呢。每回我们吃饭的碗筷都是打乱的,让我们同吃同住,不过是想看看大皇兄的病究竟有没有传染。见我无事,现在才出来假惺惺的对你好。”
他气鼓鼓的,大皇子这个当事人反而很平静:“何以见得皇祖母是假惺惺?先前在寿辰上,皇祖母还帮我说话,提出让我出宫建府。”
李衍生怕他被蒙蔽了:“她就是知道爹爹绝对不会同意你出宫建府,才假惺惺帮你说话的,就是为了让你同她亲近。”
大皇子眼眸沉沉:“你也知道父皇绝对不会同意我出宫建府?”
李衍愣了一下,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闭嘴。
他就是太紧张大皇兄,怎么突然就口不择言了。
大皇子看着他:“十一,你说,父皇为什么这样对我?”
李衍抿唇。
大皇兄反问:“就应为我长得像康王吗?”
李衍:“……大皇兄……”
大皇子笑了一下,那笑容苦涩又难过:“我有时候挺想把这张脸划烂的。但我还是我母妃的儿子,太后的侄孙子。我身体里有冯家人的血,恐我要削骨剔肉才能消除父皇的芥蒂……”
李衍也跟着难过起来:“大皇兄,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大人的错。”
大皇子看着他:“可大人们从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只会一味的为难别人……”
“大皇兄……”李
衍捧着杯子,“你别这样,我有些怕……”
大皇子把情绪一收,掩唇咳嗽起来。李衍连忙放下杯子,给他添了一壶水:“大皇兄,快喝水。”
他倒完水后又着急问:“先前我给的药丸你是不是都没吃?怎么身体一点好转都没有?”瞧着好像咳得更严重了。
他伸手要去探大皇子的脉,大皇子避开他的手:“无碍,有在吃的,只是吃得少。”
李衍:“要日日吃的,药丸是不是没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去药房重新做一瓶送过来。”
大皇子没有阻止他:“那就多谢十一了。”
李衍爬起来就往书房外走,喊了白芷一起回了钟粹宫一趟。
大皇子则依旧坐在书房,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书临摹字帖。
傍晚,贤妃带着月嬷嬷过来了。
到了书房后,屏退下人,让月嬷嬷守在外头,把门关上。才从食盒里拿出煎好的药,送到大皇子面前,嘱咐道:“快喝吧,这里没有种植柳树,母妃只得加了药量。你喝下去,过几日会病得更严重,母妃到时候再同太后说让你回溪云宫。”
大皇子没搭理她,依旧在看书。
贤妃生怕有人过来,急了:“绪儿,你听见母妃说话没有,快把药喝了!”
她提醒了两遍,大皇子终于放下书,抬眼看她:“回溪云宫之后呢?再让父皇以儿臣病重为由留在宫里?”
贤妃眼神暗了暗,保证道:“你先把药喝了,出宫的事,母后会再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大皇子嗤笑,“你若有办法,就不会让儿臣一病这么多年了。”
贤妃说不出一句话,嘴唇开开合合,最后还是劝道:“你先把药喝了再说。”
大皇子很失望:“母妃,你还不明白吗?纵使儿臣喝再多的药,看起来再无害,父皇都不会让儿臣出宫建府。他只会让儿臣在宫中幽禁至死。”
“这话你听谁说的?”贤妃摇头,“你别听人胡说,你父皇不会这么狠心的!虎毒不食子,他迟早会放你离开的!”
这话只有自欺欺人的才信吧。
“来,绪儿,把药喝了。”贤妃把药端到他唇边,“你向来听母妃的话,把药喝了。”
大皇子接过药碗,就在贤妃欣喜时。抬
手,把满满一碗药汁全倒进了案桌边上的一株花木里。然后把空了碗还给了贤妃,冷着声道:“你回去吧,今后不用来送药了,即便送了儿臣也绝对不会再喝。”
说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这么多年,他身体已然废了。
贤妃拿着碗呆呆的站在那,不明白自己儿子才来长寿宫一日,怎么就不听她话了。
贤妃失魂落魄的提着食盒出来了,然后不理会月嬷嬷的询问,径自往外走。
这边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冯太后那。
冯太后对着镜子照了照,问:“他们母子两个真的吵起来了?”
夕嬷嬷边给她卸妆,边点头:“贤妃出来时像丢了魂似的,一双眼睛都是红的。书房里的花盆里还发现了药汁,肯定是贤妃送去的药有问题。大皇子是个好的,到底是明白了您的一片好心。”
冯太后面上带笑:“贤妃那蠢货,亏得哀家曾经对她寄予厚望,居然敢骗哀家这么多年。”
夕嬷嬷感叹:“可不是,谁能想到当娘的能像贤妃娘娘这么狠心,对自己孩子也下得去手。”她正说着呢,就发现冯太后不动了。
夕嬷嬷疑惑,看向镜子里的冯太后。冯太后眯着眼往自己的鬓角看,然后大惊失色问:“夕嬷嬷,你快帮哀家看看,哀家是不是长白头发了?”
夕嬷嬷心里一惊,连忙安抚她:“哪呢?太后娘娘年轻着呢,怎么可能有白头发。您莫要听十一皇子胡说!”心里却在想,寻常人家这个年岁,可不都长白发了吗。也就太后尊贵,保养得好。
冯太后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眼花了,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刚松口气,李衍就来了。
手里还拿了一根长长的、光滑的、镶嵌了夜明珠的拐杖。瞧见她,乖巧的问了安,然后道:“皇祖母,我方才特意去给您求了跟拐杖,我亲眼看着十哥做的。您瞧这拐杖,这高度,这花纹,您喜不喜欢?”
夕嬷嬷听着他的描述,有些一言难尽:十一皇子……还真实诚!
原以为他晌午只是随口说说……
见冯太后只是死死盯着他,迟迟没说话。
李衍继续追问:“皇祖母,您说句话啊?这拐杖款式您喜不喜欢?您要是不喜欢,我这还有很多款式的。有龙头的,有仙鹤的,还有吉祥云纹的……上头的夜明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换,镶嵌珠宝也行,要不整个度一层金?”
“皇祖母,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长度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可以让十哥改的。他的手艺可好了,不仅拐杖能做,轮椅……”
“滚!”冯太后再也忍不住了,让人直接将李衍推了出去,然后砰咚一声把寝殿的门关上。
李衍转身就举着拐杖用力敲门:“开门啊!”
“皇祖母,您的拐杖还在外面呢。”
“皇祖母?”
“您快开门啊,孙儿一片孝心。”
“皇祖母,这拐杖真很好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冯太后:怎么会有如此看不懂眼色之人!】
李衍:皇祖母孙儿孝顺之心日月可鉴啊——
第 70 章 签到第70天
当天夜里,冯太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见年少的自己和先帝成婚时,满头青丝变白发;梦见伸手刚要抱出生的小康王时,双手枯瘦如柴;梦见帝后祭天时,她独坐高台,突然老态龙钟、鹤发鸡皮,文武百官哗然……
她一下子惊醒了,之后昏昏沉沉的也不敢再睡。夕嬷嬷守了她大半宿,清早起来,精神不济,头疼欲裂。
一照镜子,两鬓都长出了几根白发。
冯太后一下子慌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她的皇儿还没瞑目,还没叫那狼心狗肺的皇帝忏悔,她怎么就老了呢。
她赶紧命人请了太医来瞧。
对于已经长出来的白发,太医也无法。只得亲自给冯太后拔了,又开了些首乌入药。
冯太后看不见白发后,心才稍稍安定。
大皇子听闻后,特意过来看了,陪着她一起用早膳。
“皇祖母一早请了太医,孙儿还以为你不舒服。”
冯太后已经恢复了平静,温声笑道:“知道你有孝心,但你身子骨弱,不必特意过来看的。”
大皇子掩唇轻咳:“不碍事的,皇祖母,孙儿服侍您用膳。”
冯太后瞧着和康王相似面容的大皇子,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刚拿起筷子。
主殿外头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大皇兄,你同皇祖母用膳怎么不等我?”
李衍缓步走了进来,清瘦的面颊上,一双眼睛清透漆黑如同星子。
冯太后头又疼了……
大皇子放下碗筷笑道:“我出来时瞧见你还睡着,就没打搅你。”
这宫里谁不知道十一皇子就算去读书也是日上三竿才起。
李衍讪讪,坐到他身边,乖巧的喊了声皇祖母。
冯太后这才抬头,冲他露出个慈和的笑来:昨日是她冲动了,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说‘滚’。
“十一来了,正好一起用早膳。”
冯太后话落,立刻有宫婢又拿了一副碗筷上来。然后有宫婢给他盛了一碗粥摆到他面前。
李衍舍弃筷子,拿过搁在瓷盘里的勺子,勺了一口粥吃下。只吃了一口就蹙眉,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夕嬷嬷:“你们这粥熬了多久?”
夕嬷嬷不明所以:“
两刻钟……”
李衍摇头:“这样不行啊,只熬两刻钟这米粒还没完全化开,粥有点硬。我同大皇兄还好,皇祖母这么老了,牙嚼都嚼不动!”
刚拿起勺子的冯太后:“……”
夕嬷嬷连忙道:“太后娘娘牙口好着呢。”
冯太后为证明自己牙口好,勺了一口粥喝了,点头赞许:“嗯,刚刚好,不错。”
李衍话语一转:“皇祖母牙口好那粥更应该熬烂一些,她这么老了,有一口好牙多不容易啊!”
冯太后沉下脸来:怎么又提这茬,这个老字是过不去了!
“食不言寝不语,用膳!”
李衍哦了一声,果然不再说话了,乖乖的用膳。
冯太后终于觉得世界清净了,然而就在她用完膳起身时。同样吃好的李衍突然问:“皇祖母,昨晚上孙儿给您的拐杖用了没?您没收,孙儿就给您放在窗户底下了。”
冯太后脚一滑,险险扶住了桌角。
李衍:“哎呀,孙儿就说要用拐杖吧。来人啊,去皇祖母寝殿的窗下把那拐杖取过来。”
冯太后手都哆嗦了,正待发作时,大皇子及时上前扶住了她:“皇祖母,孙儿陪您去外头走走吧。”
冯太后又把那股气咽了回去,笑着同大皇子往外走。
大皇子回头,无奈瞧了眼李衍,示意他别闹了。
李衍耸肩,弯着眼笑,意思很明显:他还没完!
于是,接下来,李衍打着尽孝的名义对冯太后嘘寒问暖的,整天老老老的老个没完没了。
早起要给皇祖母添衣,皇祖母老了受不得寒。
天黑了要给皇祖母多点两盏灯,皇祖母老眼昏花,看不清路。
午时要让皇祖母小憩,不然人老了容易猝死。
说话要小声点,老人家心脏受不了。
……
如此过了十来日,冯太后都觉得自己日薄西山、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了。
看见枯枝就感伤,瞧见落叶就难受,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萎靡了。
明明是大好的夏日观景,她斜靠在软榻上,有气无力的问夕嬷嬷:“你说,哀家是不是真老了?”
这话夕嬷嬷是万万不敢答的,忙道:“太后娘娘别听十一皇子胡说八道,您
就是太无聊了才会想东想西。不若明日找后妃们过来说说话,人一多,心情自然就好了。”
冯太后觉得是这个理,于是下诏让后宫嫔妃日日过来请安。
后宫嫔妃都很诧异。
在她们的印象里,冯太后不喜热闹。从前在宫中,也就初一十五会让她们来见,之后更是直接躲到行宫外的皇觉寺去礼佛了。
现下才回来没多久怎么就要她们日日去请安了?
卫皇后分析了一阵,总觉得太后是想要后宫之权。
周嬷嬷安抚她:“娘娘莫急,太后多年不在宫中,外戚又不行,动不了您后宫之主的位子,咱们且看看便是。”
卫皇后觉得在理,次日,不早不晚的去了长寿宫。阮贵妃和淑妃也在猜测太后的想法,但一时间也猜不透。其余嫔妃比起去向皇后请安,更喜欢去太后的长寿宫。
至少太后无实权,不会动不动就给她们小鞋穿。
但皇帝和太后不和,想到这她们又谨小慎微起来:到了长寿宫只管说好话,说漂亮话,其他什么都别管。
问,就是混,能混过一天是一天。
于是一群心思各异的嫔妃在长寿宫聚齐了。
冯太后看着一大群妍丽鲜艳的年轻人,心情果然好了许多。又开始回忆往昔道:“哀家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穿这些鲜艳的衣衫,如今人老了,穿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卫皇后和阮贵妃没吱声,淑妃笑着宽慰道:“哪里,太后娘娘依旧龙马精神,年轻着呢。”
众嫔妃一听,也纷纷夸了起来。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抖,就差把冯太后夸成十六的小姑娘了。
听得卫皇后想吐。
冯太后心情却格外的好,被李衍创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得到安慰,乐呵呵道:“你们啊,就会哄哀家开心,哀家哪有你们说得那般年轻。”
她话音刚落,李衍的声音又从老远插了进来:“就是,娘娘们就算为了哄皇祖母开心,也不该睁眼说瞎话啊!听得我一个小孩子都觉得羞。”
夕嬷嬷一看到李衍来,就觉得大事不好。立刻迎了上去,着急询问:“十一皇子,您怎么来了?诸位娘娘都在,要不你待会再过来请安?”
李衍手里还拿着个拐杖,把拐杖塞给夕嬷嬷后,道:
“哎,先前让你们去皇祖母的窗子底下把它取来,你们怎么都没去,还劳得我亲自送来。”
夕嬷嬷嘴角抽搐,又继续赶人:“既然拐杖送到了,十一皇子就走吧。”
李衍扭头就朝许嫔走去:“不用,我听说我娘来了,特意过来见的。”
他站到许嫔面前,脆生生喊了声娘。
许嫔许久未见自己儿子,自然高兴。拉着他手就在旁边坐下了。
冯太后方才还笑吟吟的脸淡了下来:早知这魔王要来,就该把许嫔剔除出去。
这下好,好心情又没了。
李衍坐稳后,又看向冯太后,见她那般神情。立刻又道:“我就说娘娘们不该睁眼说瞎话,你们看,皇祖母都不高兴了。”
淑妃不悦道:“十一皇子胡说什么,我们怎么就睁眼说瞎话了,难道你觉得太后不年轻?”
李衍耸肩:“淑妃娘娘总不问问贵妃和皇后娘娘?她们二人就比你实诚,肯定也是觉得你们在哄太后,方才,才没同流合污的。”
冯太后沉着脸看向被点名的皇后和阮贵妃。
阮贵妃忙道:“本宫没有那个意思,本宫自然是觉得太后娘娘年轻的,没吱声纯粹是插不上话。”
冯太后又看向唯一没说话的皇后。
卫皇后可不像阮贵妃那么圆滑,只是笑笑道:“太后都是当祖母的人了,也不会计较这个。老了便是老了,本宫母亲都时长感叹自己岁月不饶人呢。”
谁不知道当年冯太后和大长公主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还败下阵来了。
这话真真是戳心窝子。
李衍头一次觉得卫皇后是好人,顺着她的话道:“就是,还是皇后娘娘明白道理,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哄骗皇祖母。”
这话说得大家都不乐意了,顺嫔先恼道:“我们怎么就哄骗太后了,十一皇子说这话是觉得太后很老吗?”
很快又有嫔妃接上:“就是,你说太后老,你有什么凭证?太后是长皱纹了还是长白头发了?”
“你见过宫外五十多的妇人有太后这么年轻吗?”
李衍丝毫不退让:“怎么就不老了?皇祖母都可以当顺嫔娘娘的母亲了。”
“什么凭证,这位娘娘是眼睛不好使吗,皇祖母脸上手上的皱纹你瞧不见?是要夹死苍蝇你才看得见吗?”
“宫外的妇人本皇子不知道,但话本里民间的妇人五十岁都要在家备一口棺材的。就是怕自己万一老死了,没有棺材板。”
李衍捂着胸口和各位娘娘们吵,许嫔拦都拦不住。
各位娘娘们,势必不能认输的,认输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阿谀奉承之流,睁眼说瞎话的虚伪之徒吗。
于是都铆足了劲和李衍辩论上了。
双方你来我往,你老来我老去的,丝毫没顾及到高坐上的冯太后这个人。
冯太后一口气上来了又下去,下去了又上来,忍了又忍。
当李衍说到棺材时,冯太后再也忍不住了。左右看看,看到夕嬷嬷手里的拐杖,夺过来就走了下去,举起拐杖朝着巴拉巴拉没完的李衍就挥了过去:“不孝子孙,让你说哀家老,让你说哀家老!什么棺材不棺材的,你这是在诅咒哀家吗?是嫌哀家活得太久了?还是皇粮吃多了,想哀家快点下去见列祖列宗?”
冯太后家世好,年轻时又得先帝看中。唯一只在大长公主手里吃过瘪,后来就算夺嫡输了,但她名义上还是太后。没有人能给她气受,就是皇上碍于孝道也得尊称她一声母后。
哪像这龟孙子,从她进宫起,整整快一个月了。日日在她面前老老老的,她是挖他祖坟了,还是上辈子打杀了他。
临老了,还要受一个八岁的孩童这种气!
冯太后要抓狂。
若是今日不惩治了这孙子,人人都要以为她好欺负了!
她拐杖挥来的那一刻,李衍就躲开了。边躲边无辜的喊:“皇祖母,您打我做什么啊?”
“给您做拐杖是给拄的,不是让您来打人的。您老了是事实,孙儿敬您爱您才实话实说,您怎么还不高兴了?”
“您老慢点儿,别动气,别摔着了!”
许嫔生怕自己儿子被打死,伸手就去拦。冯太后不依不饶,追着李衍满大殿跑。
眼看情形不对,夕嬷嬷赶紧也冲了过去,去拉冯太后。
然后众嫔妃就看着他们五个人在大殿绕圈圈。
追了几分钟,冯太后突然拄着拐大口喘气起来,呼吸急促,眼看要出事了。
夕嬷嬷连忙大喊:“快快快喊太医,十一皇子,您看您把太
后娘娘气成什么样了!还不快过来给太后娘娘赔不是。”
她朝躲在许嫔身后的李衍看去,还没看到人呢。只听见扑通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了。
然后就听见姜嫔大喊:“不好了,十一皇子被太后娘娘打吐血了!快,快去喊皇上来!”
冯太后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险些气死:什么叫被她打吐血了?
她是挨着他还是碰着他了?
她都没吐血,对方反而就吐血了。
这是讹她吧!
宫里人只说这十一皇子病弱受宠,没说这般嘴贱无赖啊!
冯太后气得胸口起伏……
许嫔抱着儿子在哭。
很快李衍被送到了自己的住处,太医和刚下朝的建宁帝匆匆赶来。
李衍整个人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嘴角和衣襟前还挂着血丝。
太医令极其熟练的给他止血把脉扎针开药,然后道:“皇上,十一皇子是受了惊吓,又奔跑过度才会发病。”
建宁帝沉着脸:先前就该坚定反对十一来长寿宫的,十一果然被欺负了。
建宁帝又心疼又后悔,转头就去了冯太后那。许嫔抹了把眼泪,让大皇子帮忙照看李衍,随后也跟在建宁帝身后去了。
冯太后正坐在偏殿的小榻上顺着气,夕嬷嬷给她顺着背,贤妃给她端了泄火的药到嘴边。
建宁帝一进去,第一句就是质问:“母后,十一怎么好好的就吐血了?”
冯太后心凉:到底不是亲生的,还真是不客气。
她冷着脸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是如何气哀家的?”
建宁帝拧眉:“十一向来乖巧,如何就气您了?”他俨然忘记自己是怎么被李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冯太后咬牙:“夕嬷嬷,你来说!”
夕嬷嬷把李衍这一个月在长寿宫的行为说了,又道:“皇上,十一皇子整日把老不老的挂在嘴边,还说太后娘娘该摆口棺材在长寿宫,这不是诚心诅咒太后娘娘早死吗?”
红着眼睛的许嫔立刻反驳:“夕嬷嬷这话就说的过了,十一年纪还小。他只是以年纪来划分老不老,以他一个八岁孩童的角度看,太后娘娘都五十了,他觉得年纪大了,也没说错啊!犯得着对一个孩童的话过分解读?”
冯太后冷眼瞧着她:“过分解读?都八岁了还是不知事的年纪?哀家明明警告过他,不许再提老字。他还依旧我行我素,照哀家看,他就是故意气哀家的。”
许嫔:“决计不可能,十一心地良善。他说您老的时候也是出于关心您,先前还特意去找十皇子做了拐杖,说是要送给太后您的。又把皇上赐给他的夜明珠也镶嵌了进去。”
“皇上,您是知道十一有多喜欢金银珠宝的,他连夜明珠都送给太后娘娘了,还不足以证明他是关心太后吗?”
“而太后您呢,却为了几句事实,就拿着十一送的拐杖追打他?他身体不好又有心疾,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您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你,你,你们!”冯太后气得胸口起伏,拿着那拐杖都觉得烫手了。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一个个的,颠倒黑白是一把好手!
“母后!”建宁帝盯着冯太后手里的拐杖,沉声道:“这次确实是您过分了!”
冯太后只想抡着拐杖把这两口子全打出去,但她生生忍住了。
心里默念:十一皇子还有用,还有用,有用……
不气,不气,为了大局着想。
忍住!
她十几年都忍过来了,万不能在此时破功。
冯太后又深吸两口气,缓和了语气道:“哀家年纪大了,不太了解十一皇子关心人的方式,也承受不住。许嫔若是心疼,现在就将人带走吧。”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趁着没闹僵,赶紧将人弄走。
只要这十一皇子还认绪儿的恩情就好。
许嫔抹着眼泪回去,想把李衍带走。
但醒来的李衍做什么也不肯走,嚷着皇祖母误会他了,他要向皇祖母解释清楚才行。
建宁帝有些恼:这孩子,就是太过善良,好心都被当做驴肝肺了,还想着别人呢。
但一动他,他就情绪激动,又是咳又是吐血的。
建宁帝和许嫔也不敢强行搬动,只得让人回禀了太后:十一皇子不肯走,还惦记着您呢。
既然是您把人打成了这样,您就哄哄吧。
冯太后白头发生生又气出了十几根,最后一想:她都退了一步,还差两步吗?
先把那祖宗弄走再说。
次日,冯太后就亲自去了李衍那。
李衍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瞧见她来,害怕的往里缩了缩,弱弱问:“皇祖母,您不会又要打我吧?”说完,他揪住大皇子的衣袖,往他身边靠了靠。
大皇子安抚他:“别怕,皇祖母昨日也就吓吓你,不会打你的。”
李衍这才慢慢移了出来,靠在床头谨慎的瞧他。
夕嬷嬷搬了凳子过来,冯太后坐到他床边,温声道:“先前是哀家冲动了,吓着你了。不过哀家实在经历有限,恐看顾不了你,你今日还是回钟粹宫吧。”
李衍摇头:“不走,我不用皇祖母看顾的,我也气着皇祖母了,我要留下来陪皇祖母聊天解闷。”
冯太后皮笑肉不笑:“真不用,哀家有你大皇兄陪着就好?”
李衍抿唇,小心翼翼的问:“皇祖母还是因为先前的事生孙儿的气吗?所以才想赶孙儿走?”
冯太后脸已经笑僵了:“怎么会,皇祖母常年礼佛,非必要不会生气。这样,你喜欢什么,哀家宫里的东西你选一样带走。”
李衍终于松动了,但很快又陷入纠结:“只能选一样吗?我选不出来,要不还是不走了吧。”
冯太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向夕嬷嬷,夕嬷嬷立刻出去,然后很快捧着一托盘银子过来了。
冯太后将银子摆到李衍面前,笑着问:“这个如何?”
李衍眉开眼笑,伸手去抱银子:“这个好!皇祖母如何知道孙儿喜欢这个?”
夕嬷嬷在一旁鄙夷:只要在皇宫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您爱财如命了!
李衍高兴了几秒突然又道:“还是觉得这银子有些少,皇祖母,我还能选两样别的东西吗?”
大皇子掩在袖子下的手拉了拉他,示意他差不多得了,莫要适得其反。
李衍没搭理他,继续期待的看着冯太后。
冯太后只想他赶紧走,于是道:“随你,拿了东西赶快走吧,哀家先回去休息了。”
李衍笑眯眯的点头,保证拿了东西马上就走。
冯太后懒得搭理他,在夕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寝殿休息。
只是睡了不足半个时辰,突然有宫婢急匆匆的跑来,不顾她平日下的禁令直接撞门进来了。
冯太后恼怒,睁开眼呵斥:“何事惊慌,莽莽撞撞的,想死不成?”
那小宫婢抖如筛糠,大喊道:“太后娘娘,不好了!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他去了佛堂……把,把佛堂里的金佛和,和康王爷的灵牌拿走了!”
“什么?”冯太后蹭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拿了康王爷的灵牌?他如何进去的?”
冯太后整个人都炸了:万事她都可以忍,但唯独忍不了有人动她儿子!
那宫婢边哭边道:“十一皇子手上有皇上的龙纹腰牌,奴婢,奴婢们不敢拦他!”
冯太后连妆容也没来得及整理,边往外走边喊:“他人呢!”
那奴婢快步跟了上来,急急的回:“回钟粹宫了!”
冯太后:“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那奴婢:“是,是太后娘娘您说让他拿了两样东西赶紧走……”
“蠢货!”冯太后气得心口闷疼,坐上肩舆急匆匆的走了。
大皇子一袭白衣,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看着,侧头问:“福东,十一拿金佛情有可缘,为何要拿康王的灵牌?”
福东一言难尽:“奴才方才瞧见了,康王爷那灵位是金铸的……”
大皇子嘴角抽动:好好的灵牌缘何要弄成金的,这下好了,被十一顺走了。
福东小心翼翼的问:“大皇子,我们可要过去看看?”太后最紧张的就是康王了,瞧这架势,只怕十一皇子要吃亏。
大皇子叹了口气:“我先过去钟粹宫,你速去清心殿找汪公公,让他务必让父皇去一趟钟粹宫,就说太后去找十一麻烦了。”
皇祖母多在意康王这个皇叔他是知道的,他若不去拦着,只怕十一会被打死。
只是十一素来聪慧,为何近日疯狂作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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