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箍着他的手略微收紧,下一刻,陆眠就‘唔’了声。
陆眠:q3q。
他泪眼汪汪,嘴巴被捏起,接着被放到了床上,动作却很轻。陆眠翻了个身继续侧躺,沉吟着想:既然如此,他就不计较对方捏他嘴巴了。
陆凛把人抱上榻便重新躺了回去,然后听到了嘶嘶的抽气声。
这小傻子,又不睡觉。
陆眠摔疼了,翻来覆去的,好半天没睡着。翌日,屁股还隐隐作痛,头上的伤刚好,又添新伤。
“眠眠,怎么了?”今日出门进香,陶柔绚见陆眠走路慢吞吞的,上前一手扶住他胳膊。说罢,转头去看陆凛,并不指望陆眠能回答。
陆凛:“睡觉时从榻上摔下来了,我将他抱了回去。”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的陆眠:—。—
捏我的事你是只字不提啊。
另一边,陶柔绚登时紧张去看陆眠,不断摸索着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可还有哪里伤着了?”
待一阵嘘寒问暖后,她望向陆凛,目光柔和,“多亏有你。”
陆凛眉目微敛,十分谦和的样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眠围观了全程,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陆凛就是故意要在陶柔绚面前体现出对陆眠的照顾,从而获取对方的信任,让自己日子变得好过。
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看一眼刚才还盯着自己,现下却开始发起呆来的少年,陆凛垂眸。
此次的利用,便权当对方之前欠他的。
毕竟,对方失忆前做的那些事,足以让陆凛恨不能生啖其肉,至于在这之后……
“阿嚏——”
一道喷嚏声打断了陆凛的思绪,就看陆眠已经挪到了马车旁,眉头皱起,一只手反复揉着鼻子,不时还耸动两下。
有些傻气,陆凛正想着,只听略带怒气骂骂咧咧响起:“哪个混蛋在背后蛐蛐我!打死你打死你!”
陆凛:“……”虽然听不太懂,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眠眠,在说什么?”陶柔绚走近了,“还不快扶小公子上马车。”
阿青、阿平正欲应声,陆凛上前道:“我来。”
“好,你们兄弟二人坐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陶柔绚笑了笑,往前方的那辆马车行去。
陆眠被陆凛拎了上去,动作间难免有些肢体接触,他古怪地看了看陆凛,怎么今天不嫌弃他了。
结果刚上车,陆凛就开始擦拭起了指尖,他掌心还缠着一圈白纱,为免在情绪不受控时指甲再次陷进去搅弄得血肉模糊。
不多时,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往寒光寺而去。
陆眠和陆凛坐在一辆车,甫一进去,他就把自己团进角落埋好。
只要他表现得更嫌弃,就不会被嫌弃了!
陆凛睨他一眼,陆眠当即把脑袋一偏。
用后脑勺对着他。
陆凛眉梢扬了下,车厢里陷入寂静,他索性阖上眸子闭目养神起来,权当身边没有旁的人。
左右不过一个小傻子。
-
马车行了近两个时辰方才来到寒光寺所在的山脚下,今日来进香的香客不少,其中不乏一些京中的贵妇人,更有许多前来踏青者。
如今正值桃花盛开之际,小道上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裹挟着清风扑鼻而来,粉色花瓣尽情绽放,嫩黄花蕊尽皆开展,同后方绿茵交相辉映,游人无不放缓脚步或是干脆驻足观赏。
马车刚停下就从窗户探出脑袋的陆眠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他很快就瞧见一株桃花树的枝头停留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迅速就梭下马车,往那边奔了过去。
陆凛刚睁开眼,跟前就窜出去一道身影,似是安静一路终于坐不住了,逮着机会就要撒欢。
他也跟着走了下去。
前方,陶柔绚亦下了马车,眼睁睁看着儿子窜开,她喊了一声,“眠眠!”
正要过去,就听柳絮在身侧道:“夫人,是褚夫人。”
陶柔绚脚下步子微顿,瞥见陆凛朝陆眠走去后,这才转眼往柳絮指点的方向瞧去。
一名打扮华贵,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几分凌厉气势的贵妇人朝这边走来,跟在她身后的一众侍从周身亦萦绕着淡淡的杀伐之气。
对方俨然也看到了她们一行,见陶柔绚望来,朝她点了点头。
“弟妹,哈哈,许久不见了!”褚夫人笑容明媚,张口便道。
陶柔绚一凝,柳絮忙道:“褚夫人,我家夫人现在是太常寺少卿的正妻。”
褚夫人似是才反应过来,“诶,是是,瞧我这记性。那陆夫人今日可是来进香的,正好我们同行。”
陶柔绚淡淡笑了下,“怕是不行,今日我带眠眠一道来的,他现下不知到哪去了,我还需在此等待。”
她这话已算是婉拒了,褚夫人却大喇喇摆手,“刚巧,柏栩那小子也来了,方才下车便跑没影了,稍后这兄弟两还能说说话。”
褚家百年底蕴,这一辈的褚家兄弟两一文一武。一个是当朝太傅,褚睿行,一个是征远将军,褚睿恩。
陶柔绚曾是太傅褚睿行之发妻,可惜后者英年早逝,离世前对方留下了一封和离书。陶柔绚一年后改嫁,成了太常寺少卿陆宏志的继室。
“如此……那便依褚夫人所言吧。”陶柔绚道。
褚夫人笑得愈发爽朗,“甚好!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过眠眠了,那孩子嘴甜,会说话。”
-
与此同时,嘴甜会说话的陆眠正在扑蝴蝶。原本他是扑不到的,因为蝴蝶停在枝头,他手头并无趁手的工具。
不过陆眠想到了个绝妙的好主意,摇晃树枝,蝴蝶受惊后从枝头飞落,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
见状,陆眠颠颠儿便追了上去,他光顾着留意蝴蝶的动向,一时没来得及注意脚下,一块略显尖锐的石头躺在地面,陆眠一脚踏了上去,脚往旁边一崴。
陆眠:ooo!!!
在他身后不远处,陆凛拧眉,快步上前准备捞人,总归不能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
饶是如此,他二人还隔着一大段距离。
陆眠眼看就要与大地母亲来一个亲密接触,整个人蓦地往前扑倒。
“小心。”一道清朗的嗓音从跟前传来,紧接着,他的腰上落下一双大掌将他稳稳托住。
“谢谢谢谢谢谢!”陆眠赶忙抓住对方的袖子,同时开口道谢,抬起头便准备去看这位幸运的好心人。
他刚仰首看去,只闻一声,“褚眠!”
下一秒,腰上托着他的手猛地抽离,陆眠还没站稳,再次瞪大了眼睛。
失重的感觉再次席卷,陆眠倏然闭眼。接着,他的后衣领被拉了拉,继而落入一个萦绕着冷冽气息的怀抱,带着浅浅苦涩的药香。
熟悉的声线传入耳畔,“乱窜什么?”
陆眠:>vo!
他睁开了一只眼睛,仰头。
陆凛正拧着眉看他,手上微一用力,把人掰正后,他目视前方,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细听之下带了丝愠怒,“褚少将军。”
陆眠也循声往前望去。
跟前的青年容貌俊朗,剑眉入鬓,一袭靛青色的圆领袍,单侧衣领外翻,上有华丽繁复的暗绣,金丝银纹。腰间所配蹀躞带上环佩悬挂,行动间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褚少将军’,陆眠在书里只见到过一人被这么称呼过——褚柏栩,征远将军之子,也是男主的好友。
陆眠后知后觉又想起什么,对方好像还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的堂兄。
褚柏栩在松开手后见人又要摔去就后悔了,但他已来不及伸手再把人拉回来,待看对方被人接住,心里的那点后悔顷刻便散了。
至于方才松手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认出陆眠,不喜对方而已。
褚柏栩从小便被身为武将的父亲教导着习武,但他志不在此。奈何母亲身子早年因随父亲出征伤了根本,只得了他一个,于是只好本本分分地学习武艺。
没人知道,褚柏栩心中对写诗作画更感兴趣。
然而,就是褚眠,曾将他精心所作的字画撕毁。对此,褚柏栩发了好大一通火,立即便把人抓了起来准备教训,结果所有人都护着褚眠。
褚柏栩大褚眠五岁,当时耳边充斥着‘孩子还小’,‘哥哥要让着弟弟’等语。偏偏褚眠丝毫没有做错事情的自觉,屡次在他面前提及他的诗作取乐。
褚柏栩恨极,却也无法,只得忍耐。自此就讨厌上了褚眠,立誓绝不与之有任何交集。
书里对此一笔略过,陆眠只知褚柏栩不喜欢原主这个堂弟,所以他悄悄挪到陆凛身后,暗中打量起对方。
褚柏栩认得陆凛,此人一举得到京中有名大儒季老先生的青睐,他亦有所耳闻。察觉到对方视线有些不善,遂也只略一点头算作招呼。
正在这时,他发现褚眠,现在应当称呼陆眠了,对方似乎在偷偷看他。
褚柏栩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
陆眠继续盯:→v→。
陆凛与褚柏栩并无交集,旋身打算将人拎回去,接着便见陆眠正紧巴巴地盯着人看。
他想到了什么。
褚柏栩才是这个人真正的兄长。
而非是他。
陆凛眉峰微蹙,是与不是,这又与他何干。
忽略掉那莫名其妙的想法,陆凛抬步,“走了。”
陆眠:“嗷嗷。”
差点摔了两跤,他也不想再抓蝴蝶了——蝴蝶都跑了,于是溜溜哒哒跟在陆凛身后离开。
褚柏栩徒留在原地目视两人走远,视线往陆眠身上凝了凝。
这人还有这么乖的时候?
应该是错觉。
褚柏栩摆摆首,随意笑了下,跟着抬脚往前走去。不料他一路都跟在两人身后,始终可以看见陆眠坠在陆凛后面。
像条小尾巴。
他还看到,陆眠走着走着,偷偷伸出手去勾陆凛的衣摆。
陆凛转头看来,他就缩回去,待陆凛回首,陆眠便再次伸爪子。
“方才是有线头,现在呢?”陆凛声音冷淡。
陆眠低头抠手指,装没听见。
许是因为对方算是救了自己一回,他也没那么怕反派了。
陆凛第三次回过头,走出几步,后方不出意料传来轻轻的拉扯感。他顿了顿,没再管,任由陆眠捏着他的衣摆。
两个人拉拉扯扯往马车那边行。
褚柏栩还以为陆眠是故意的。
扯衣服啊,果然心思还同小时候一样恶毒,只想看别人出丑。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他滞住,不禁怀疑起来。
难道是障眼法,还有后招?
这个人一肚子坏水,褚柏栩不信对方会这么安分。
走出一段距离,陆凛忽地道:“刚刚你差点摔倒。”不知是在说陆眠不慎被石块绊倒还是褚柏栩松手的事。
陆眠点头点头:“石头会伸腿绊人,可怕得很!”
陆凛唇一抿,不再开口。
“此石断不可留!”陆眠忽然气咻咻一松手。
陆凛转过身,就看陆眠掉头便要往回走,他抬手将人揪住,“干什么去?”
陆眠无端开始振奋,热血上头,大声应道:“报仇!”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回去就把那块石头踢飞,让它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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