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柏沉再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七点零六分。


    眼前的房门被唰地一下打开了, 迎面一股掺着山茶花香的暖风吹出来。


    撩动了几根柏沉额前的碎发。


    柏沉穿着宽松的运动衣,很保守的款式,长袖长裤, 黑白款,宽阔的身材把上衣的logo都撑开了, 布料将他的胸前的健硕肌肉勾得得十分流畅。


    祝渝一打开门就看见了这样富有冲击力的光景。


    但祝渝这次根本就没有欣赏的想法。


    他膝盖打软,只想跪在地上负荆请罪。


    “师哥,对不起……”祝渝低着头,双手在身前搅弄着, 他喘着大气,心脏砰砰地跳。


    不是心动, 是给吓的。


    从小到大,祝渝犯过的错数不胜数,但没有一次比这次害怕,他知道柏沉肯定不会像爸爸他们那样罚跪他。


    也不会像妈妈那样批评他。


    因为柏沉本质上就是一个温柔的人。


    可祝渝就是害怕,打心里害怕生气的柏沉。


    天知道他睁开眼看到时间和几个未接电话的时候有多害怕。


    祝渝从惊醒到现在出门前后只用了两分钟, 这两分钟已经有密汗爬上了他的额角和颈间。


    头发是乱的, 睡衣是松松垮垮的,耳钉也睡掉了一只, 这人现在才是真正的潦草萨摩耶。


    柏沉觉得自己应该装成生气的样子,这样祝渝未来的十多天必然不会迟到了。


    可是他应该对祝渝生气吗?


    并不。


    “没关系。”柏沉摇了摇头。


    祝渝摸了一下脑袋, 头顶那根呆毛被压下又立了起来, “我发誓, 我明天绝对不可能迟到!”


    他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对柏沉做保证。


    其实这个动作放在现代社会来说,早就没有什么信服力了, 但祝渝做这个举动却很可爱。


    一种没有信服力的可爱。


    柏沉轻轻弯眉,唇角抿起一丝浅笑:“好, 我相信你,不过你就穿这一身去晨跑吗?”


    祝渝的睡衣是加绒款的,米白色,一只裤脚被睡得卷起,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另一只裤脚已经睡得翘边了。


    配上炸毛的粉色头发,很像刚拾荒回来的萨摩耶。


    没人舍得对耶耶生气,柏沉也不例外。


    “师哥,能不能再给我五分钟,我换个衣服,还要刷牙……”


    柏沉唇绷直:“你上午没课吧?”


    祝渝摇头,语气很不好意思:“就是因为满脑子只记得没课,就忘了昨晚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了。”


    “那就不急,慢慢来吧。”柏沉语气沉稳。


    祝渝辨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他拉起柏沉的手腕,将他带进了屋里。


    “师哥,我很快就好,你进来坐着等吧!”祝渝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


    又给他接了一杯温开水。


    “喝点水,消消气。”祝渝整一个殷勤的模样逗乐了柏沉。


    他反手扣住祝渝的手腕,缓声安抚:“我没有生气。”


    “快去换衣服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柏沉的眸色是一贯的深邃平静,有一种年上者的沉稳和包容。


    他包容着小朋友祝渝犯的每一个错误。


    祝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爱你师哥!我现在就去。”他对柏沉比了一个爱心,随后抓起沙发上的裤子就去到了卫生间。


    刘波从卧室挤出来,闻着味儿似的跳到了柏沉的腿上,柏沉把它抱起,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橱柜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罐头。


    他单手打开罐头,把刘波放在了地上,刘波就老老实实待在地上吃饭了。


    留学生公寓每间大小都是统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柏沉总觉得祝渝的家要小一些。


    有些拥挤。


    或许是东西太多了,太杂乱了。


    他起身去将祝渝沙发上的棉毯和衣服叠了起来。


    刚把最后一件衣服拿起来,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祝渝看着他手上的衣服:“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原来被扔这里来了。”


    他已经洗漱完了,脸上还浮着一层水渍,水珠从发尖滴落,顺着颈脖滑下去,落到了锁骨间,热水把他白皙的皮肤变成了浅粉色。


    他那一头粉色的头发也扎好了,松软又柔顺,柏沉还记得自己那次摸过后的手感。


    莫名的,柏沉的指尖有些泛痒。


    祝渝只换了裤子,上衣还是睡衣。


    柏沉把衣服递了出去,祝渝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过身就脱下了上衣。


    那是一具纤细匀称的身体,在同龄人之中比较瘦,肩胛骨因着他的动作起伏着,像一对扇动着的蝴蝶翅膀,漂亮又迷人。


    纤细的腰身,夸张得似乎一只手臂就能环过来,腰窝凹陷,腰间没有一丝赘肉,后背线条流畅。


    祝渝做这一系列举动太突然了,太快了,等柏沉反应过来的时候,宽松的橙色运动上衣已经遮住了那张漂亮白皙的背。


    柏沉兀地转过了身,他睫毛轻颤,忙垂下眼皮,睫毛盖住了他的视线。


    喉结轻滚,不知为何,眸珠有些发热。


    祝渝把脱下来的睡衣搭在了沙发靠背上,转过身:“师哥,走吧!”


    柏沉闻声才转过身,他见祝渝弯起了漂亮的眉眸,在冲自己浅浅轻笑。


    很显然,祝渝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不妥。


    柏沉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张唇只应了一个字:“好。”


    声线暗哑。


    电梯里就他们两人,祝渝还不忘给柏沉打保证:“师哥,我发誓,我明天绝对绝对不迟到!”


    他把两个“绝对”咬得很重。


    柏沉轻颔首:“好。”


    而后他还是忍不住:“小鱼。”


    “昂?”两人走出了电梯。


    祝渝在低着头回消息,柏沉一喊他,他就抬起头看柏沉。


    话到嘴边,柏沉却温柔提醒:“看路,不要走路玩手机。”


    “很危险。”


    祝渝很听话地把手机装进了口袋里,乖乖应声:“好!”


    “还有。”柏沉又说了一声。


    祝渝微微歪头:“怎么了?”


    “以后换衣服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祝渝还在想柏沉怎么从宿舍出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在想着这件事。


    他手插在腰间,语气理直气壮:“看看怎么了?!我又不少一块肉,就像我看看你也不会少一块肉,而且我们都是男的,怕什么啊。”


    楼下的晨风卷进来,把祝渝的头发撩起,露出了洁白的额,矅黑色的耳钻又透着冷异的光。


    柏沉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问:“你对别人也这样?”


    祝渝跟着往外面走,听见柏沉问,就抬着眸珠想了想,“国内的好友……都这样啊…”


    柏沉点头:“我知道了。”


    “难道好朋友之间也应该忌讳这些吗?”祝渝追上了柏沉的步伐,一脸困惑地问他。


    柏沉如实说:“我还没有关系好到这样的朋友。”


    祝渝明亮的圆眼紧紧盯着柏沉看,虽然之前已经有了猜测,但听见柏沉自己亲口承认,他还是莫名有些不好受。


    他觉得像柏沉这样的人不应该没有朋友。


    他伸手抓住了柏沉的衣裳,说:“不不不,以后你就要改台词了,你现在有我啦!”


    “现在我们的关系,睡一张床都没关系了!”


    “咳咳咳……”柏沉咳出了声。


    他是被祝渝这句话呛到了,连后颈都泛了红。


    “师哥,师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


    “师哥,师哥,那我们早上吃什么?”


    柏沉笑了一声:“还没晨跑就想早饭了吗?”


    “这是我今天晨跑的唯一动力了QAQ……”


    “那煮葱油面?”


    “还想要煎蛋!”


    ……


    ——


    从祝渝记事起,他就没有起来晨跑过,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绕着公园跑两圈就不行了,但更坏的结果就是祝渝才跑不到一圈就求着要歇一会儿。


    汗水打湿了他的浅发,黏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睫羽都染上了细碎的汗珠。


    在晨曦之下,祝渝额角滑下来的那滴汗珠透着晶莹的光。


    整张脸跑得粉扑扑的。


    更显精致秀气了。


    祝渝拉着柏沉的手腕,摇晃了两下,哀求:“师哥,求求你了,休息一分钟吧,就一分钟。”


    好可怜呀。


    柏沉叹了一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就继续跑了起来,他将呼吸调整了一下,说:“说好了跑到喷泉那里才休息的。”


    “可是我好累,师哥。”祝渝纯纯是被柏沉拽着跑的,“我的两条腿都不是我的腿了。”


    “就快到了。”柏沉对祝渝的哀嚎充耳不闻。


    祝渝喘着粗气,有一种马上就要飞往天国的错觉,他眼前泛起了白光,刺得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师哥,完蛋了,我看见天国了。”祝渝说。


    下一秒,他的头顶横过来了一只宽大的手掌,阴影罩在了祝渝的眼前,他听见了柏沉无奈的声音:“你不盯着太阳看就行了。”


    “呜——”祝渝低下了头。


    柏沉又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软,把祝渝拉到了一颗巨大的树下。


    “歇会儿吧。”柏沉说。


    祝渝耷拉着的呆毛一下就立了起来,准备一屁股坐到长椅上,却被柏沉拉着手站了起来,“刚跑完,先别坐着。”


    “我腿软。”祝渝皱起了眉。


    柏沉:“那靠着我吧。”


    话音刚落,他的臂膀就被两只手缠抱住了,一个热源贴到了他身上,祝渝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像没长骨头似的,柏沉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对方。


    祝渝语气恹恹,没有一点精气神:“师哥,你怎么一点汗都不流啊……”


    柏沉:“因为没有跑很久,速度也没那么快。”


    “是我拖累了你,师哥,你先行一步吧。”祝渝假意掩面悲伤。


    柏沉脸色不变,一副看破了祝渝想法的模样:“别想用这种借口逃掉今天早上的晨跑。”


    祝渝站直了身:“有这么明显吗?”


    柏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祝渝:“擦擦汗。”


    祝渝拿过去对着脸一通乱擦,被打湿的浅发四仰八叉的。


    “再坚持一下,今天跑到喷泉那边就不用跑了。”柏沉说。


    祝渝:“从来不觉得公园有这么大……”


    “小鱼,休息时间到了。”很难想象,明明这样温柔的嗓音,却说出了比伦敦严冬时还要冰冷的话。


    祝渝:“师哥,你的嘴比心冷。”


    柏沉:“别贫了。”


    说完他就拉起祝渝的手继续跑了起来。


    祝渝在后面拼命哀嚎:“今天早上要吃两个煎蛋……”


    ——


    跑完回来已经临近八点了。


    柏沉头上的汗全是祝渝折腾出来的。


    从跑完步到回到宿舍楼下,祝渝几乎没怎么使劲,全程都是柏沉拉着他的手走的。


    树荫罩着两人,金色的阳光被树隙切成了细碎的光影碎片,全部洒在了两人身上。


    凉风袭袭。


    “祝渝,你可真棒啊!”电梯里,祝渝透过镜子看着满头大汗的自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奖了自己一遍。


    柏沉唇角抿起笑意,颊边梨涡漾开,他看着祝渝的眼神里含着浅淡的笑,意味不明,“嗯,还挺厉害。”


    回到宿舍后,柏沉让祝渝先回去洗澡,说是因为他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澡和换掉衣裳的话,等风一吹就会感冒。


    祝渝没有拒绝。


    “一定要两个煎蛋。”祝渝在关门前还不忘对柏沉比两根手指。


    柏沉点头:“不会忘的。”


    祝渝这才放心回去洗澡。


    刚洗完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付文羽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祝渝给挂了。


    付文羽坚持不懈打了两个,祝渝无奈才接下的。


    “渝啊,想哥了吗?!”付文羽身边很吵,祝渝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声音。


    “你们几个在一起?”祝渝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付文羽:“哟,听出来了?”


    “大白天干嘛呢?”祝渝问。


    付文羽:“我们这里可不是大白天。”


    “……”祝渝把手机拿了起来,顺手将一根干净的毛巾搭在头上走出了卫生间。


    “有什么事吗?”祝渝问。


    付文羽:“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晚我们几个聚一起玩,你不在都没人活跃气氛了。”


    “就是,我们都想你了。”小杨的声音钻出了手机。


    祝渝把手机放在沙发靠背上,边给自己擦头发,边说:“想想想,想我就去我妈跟前替我说点话。”


    “说了,不管用。”付文羽声音一咂,也满是无奈。


    祝渝:“那得了,看来我这判的还是无期徒刑。”


    付文羽声音试探:“你就不……就不跟你妈上诉一下,服个软,认个错?”


    “……”祝渝没说话。


    对面凑在手机边的周哥给了付文羽一拳,小声骂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渝啊,我们不提这事。”周哥把手机拿了过去。


    “我们打电话是来问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适应那边的生活。”


    祝渝跟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一会儿。


    直到祝渝收到柏沉让他去吃饭的消息,祝渝才说挂电话。


    怕他们多想,他没说自己是去吃饭。


    末了祝渝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有什么早起的办法吗?就是六点多就要起床那种。”


    付文羽:“你们学校不是不上早八吗?”


    “我要早起晨跑。”祝渝说。


    付文羽:“不可思议啊。”


    身边的三人跟着摇头感叹:“不可思议啊。”


    祝渝就知道问他们也是白搭,“挂了,我自己想办法。”


    “有办法有办法!”付文羽急忙叫住了他。


    祝渝补充:“调闹钟没用。”


    “那我们到点打电话叫你起床?”


    祝渝:“电话和闹钟有什么区别啊,闹钟我会关,电话我会挂。”


    付文羽:“让你室友叫你起床?”


    “我哪儿来的室友?”祝渝皱起眉。


    付文羽一脸懵:“之前我送你回宿舍,给咱开门的那个啊。”


    说起这事祝渝就来气,可也不能怪付文羽,毕竟是自己当时没说清楚,他忍了忍,没多说这事,“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祝渝就挂了电话。


    付文羽倒是说得不错,要是有人叫他起床,他当然就能准时起床了。


    问题是每天早上让柏沉过来叫他起床,会不会太麻烦对方了?


    第二十二章


    祝渝又有话要说。


    那双明亮的圆眼藏不住事, 他坐在柏沉对面,时不时就抬头看柏沉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乌漆的瞳仁泛着迟疑的亮光。


    柏沉:“小鱼。”


    祝渝抬起头, “怎么啦?”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柏沉脸色不变,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祝渝长睫敛下,几秒钟后又抬起头和柏沉对视,“师哥,我马上就要说一个过分的要求了。”


    “你要承受住。”祝渝语气沉重。


    柏沉放下了筷子。


    先发制人:“小鱼, 先说好了,我们不睡一张床。”


    看来早上祝渝说他们的关系好到可以睡一张床这事, 还是给柏沉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力。


    祝渝摆手,语气正直:“怎么会?!我不做强人‘锁男’那事!”


    “那你说吧,我应该能承受得住。”柏沉语气淡定。


    祝渝压低声音:“你房间大吗?”


    柏沉一脸肯定:“你还是想和我睡觉。”


    祝渝觉得自己嘴长少了,他得一张嘴在前面说,另一张嘴在后面紧跟着解释。


    又觉得比起刚认识的时候, 柏沉好像多了许多爱开玩笑的基因。


    “不是啊!!”祝渝把筷子“嗒”的一下放在了桌上, 忙站起了身。


    他脸上写满了被冤枉,解释:“我是正直好青年呀!”


    柏沉笑了一声, 没有说话,祝渝一听见他笑就明白了, 柏沉是故意逗自己的。


    祝渝忙又坐了回去:“我不是想和你睡觉。”


    “我早上不是起不来吗?”祝渝说, “我想了一个办法。”


    “我在你房间打地铺睡觉, 你起床的时候顺便叫叫我……”


    “如果你不习惯我们睡一间房,我睡你家沙发也可以!”祝渝竖起一根手指, 接着补充,“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早起办法了。”


    柏沉听完叹了一息。


    他看出来了, 祝渝应该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想到这个办法。


    “我不会把你家搞得乱七八糟的。”祝渝保证。


    柏沉嗓音温和:“如果这是你想到的办法,我会配合你的。”


    “真的吗?!”祝渝眼里放着光芒,乌漆的眸珠璨亮。


    毋庸置疑,祝渝是开心的,但开心之余,他开始觉得奇怪了,是从柏沉什么都会答应自己开始延伸出来的。


    柏沉像是不会拒绝。


    于是祝渝说的,想的,要求的,他都会同意。


    并不单单只对祝渝,这应该是柏沉的性格导致的。


    从那天下午祝渝发现柏沉做的小组作业其实是整个组的量开始,祝渝就有所怀疑了。


    祝渝抿抿唇,想说柏沉要考虑清楚再同意。


    或许晚上自己会说梦话,打呼噜,磨牙梦游都说不定。


    只是祝渝还没开口,柏沉就说:“真的。”


    “你不考虑一下吗?”祝渝问。


    柏沉没想到祝渝会问这样一句,于是他在祝渝的注视下作势思考了一下,又点头:“考虑好了,我同意了。”


    话音刚落,柏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起身去厨房门边接了电话,祝渝就把筷子拿起来继续吃面。


    祝渝埋着头,耳朵动了动,隐约听见了柏沉在聊项目什么的。


    ——


    晚上,祝渝下课的时候遇见了韩金珠。


    两人就一起往公寓走。


    祝渝把困扰了自己一早上的事告诉给了韩金珠。


    “所以你是觉得你的师哥似乎是一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吗?”这种时候,韩金珠就不会想要和祝渝练口语了,两人是用的英语交谈。


    祝渝点点头,语气闷闷的,“是呀,而且他还和我说,他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韩金珠困惑:“按照你说的,他应该是一个很优秀,性格很温和的人,这样的人会没有朋友?”


    “你也这样觉得,对吧?”


    韩金珠:“那你不高兴的点是什么呢?”


    “不知道。”祝渝说。


    韩金珠:?


    祝渝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也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帮助到他,但他却帮了我很多。”


    韩金珠:“比如?”


    祝渝:“比如我已经在他家蹭吃蹭喝一个月了,比如他帮我照顾刘波,比如他还带我锻炼我的体能……”


    “太多了……”


    韩金珠啧了一声,“那确实挺多的。”


    他后面紧接着接了一句:“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你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祝渝给了他一拳。


    祝渝刚到家,他习惯性去看对门宿舍,发现里面的灯没打开。


    所以柏沉还没回家。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祝渝摸出手机,两条消息弹出了屏幕。


    是柏沉发来的。


    【柏沉:小鱼,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


    【柏沉:中午我走的时候做了芝士火腿焗饭,你放进微波炉热一热就好了】


    祝渝拧眉,回消息:【师哥,你在忙什么吗?】


    过了几分钟柏沉才回消息:【之前的小组作业出了点数据问题,需要留下来改改】


    祝渝抿了抿嘴,打字:【好吧】


    中午离开的时候,柏沉把钥匙给了祝渝一份。


    所以祝渝能够直接到柏沉家里去。


    芝士火腿焗饭只有一份,柏沉没准备自己的。


    祝渝拿碗分了一大半出来,放进了微波炉里面。


    他自己只吃了剩下的一半。


    然后就坐在茶几前面改自己的画稿。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整。


    祝渝等得无聊了,没心情改他的画稿了,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认识柏沉开始,就不怎么看他的作品和直播回放了。


    之前看柏沉的作品是因为他每晚都饿得睡不着。


    但认识柏沉以后,祝渝就没挨过饿了。


    柏沉更新作品的频率比以前慢了一些,一周只有三四个作品了,而且每一期的作品基本都进了祝渝的嘴。


    祝渝挨着把漏看的作品都补了回来,他之前有评论留言的习惯,不过自从和柏沉认识后,祝渝熬夜把自己之前所有的留言都删了。


    就是害怕柏沉发现自己早早就看过他直播了。


    他挨着看了几期评论,在最新两期发现了不对劲。


    “我发现阿泽老师这几期做的份量比以前多了诶!”


    “是不是谈恋爱了?毕竟两个人的话,饭量就要多一些了。”


    “是的!而且中秋节那天直播你们看了吗?我真的听到他家里有别人的声音。”


    “是猫叫吧?不过我确实听到了有男生的声音在喊什么‘刘波’?”


    “呃,真有人叫刘波啊?”


    “没准猫叫刘波呢?”


    “猫叫刘波?那挺没品的。”


    已经发誓不会在柏沉评论区留言的祝渝还是忍不住回了这个人——


    【猫叫刘波很可爱吧,就像狗狗叫龙傲天也很可爱】


    没过几分钟,那人就回了他:“狗叫龙傲天也挺没品的。”


    祝渝气得关了手机。


    不过祝渝没想到自己还是对柏沉那天的直播造成了影响。


    当时柏沉说没事,祝渝也就没有多想。


    但现在看来,岂止是没事,而且问题还大了。


    最新几期柏沉作品下面都有人在留言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祝渝觉得愧疚。


    门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祝渝听到了钥匙响的声音,祝渝两眼一亮,蹦跶着上前去把门打开了。


    迎面一股冷风吹来,柏沉小臂上搭着风衣,正拿着钥匙要开门,迎面穿着睡衣的祝渝就开了门。


    “师哥,你回来啦?!”祝渝语气雀跃。


    柏沉忙了很久,忙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客厅开的是暖光灯,暖色的光洒在祝渝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暖光,格外温馨,他看见祝渝才想起来自己中午特意把备份钥匙给了他一把的。


    “嗯,抱歉,你久等了。”柏沉手里的电脑包被祝渝拿了过去。


    祝渝又拉起他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不久不久。”


    “师哥,我给你留了饭,在微波炉里面,还热着。”祝渝将他的电脑包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拉着他坐到了餐桌边。


    祝渝现在这些举动,好像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柏沉并不觉得僭越,甚至觉得祝渝可爱。


    他看着祝渝端着一大半芝士火腿焗饭走过来,忍不住问:“你只吃了那些吗?”


    “不是的不是的。”祝渝就知道柏沉要这么问,他坐在了柏沉的对面,说:“我买了果酱曲奇饼干和玉米薯片。”


    “就在茶几上,你吃吗?”祝渝问,“吃的话我去给你拿。”


    柏沉摇头:“你留着吃吧。”


    柏沉并不吃那些膨化类的食品。


    “好吧。”祝渝闷声应了一句。


    柏沉低着头吃饭,祝渝就捧着脸看他,谁也不耽搁谁。


    “小鱼,你晚上睡觉的被子拿过来了吗?”柏沉决定出声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他被祝渝盯得要无处躲藏了。


    祝渝哎呀一声,“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来着,结果光顾着看你,把这事给忘了。”


    “我还没带被子过来,因为打地铺还是睡沙发,决定了我带哪一套被子过来。”如果打地铺,他就带厚被子和厚棉毯过来,如果睡沙发,他就只需要带厚棉毯过来就好了。


    柏沉哑笑:“你真打算睡沙发或者打地铺啊?”


    祝渝两眼天真:“不然呢?”


    柏沉唇绷直,说:“你身体不好,我打地铺吧,晚上把暖气打开就好了。”


    他本能地照顾着比自己小几岁的祝渝。


    祝渝并不理解:“为什么?你才是主人家。”


    “但你说我们是朋友啊,所以这没有什么的。”柏沉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他对祝渝好,是因为祝渝值得,他喜欢祝渝这个朋友。


    毫不夸张地说,在柏沉前二十多年的生涯里,他身边并没有像祝渝这样真诚的朋友。


    他是孤独的,这毋庸置疑。


    他在四川,广西,湖南住过,最后却跨越到了北京城那个大城市,然而在这四个城市里,他一个朋友也没有,甚至连同学的联系方式也没有。


    所以在认识祝渝以后,他觉得要珍惜这个朋友,因而他理所当然地照顾着祝渝。


    但真的只是因为是朋友吗?


    柏沉自己都没想明白。


    “师哥,你对谁都这么照顾吗?”祝渝蹙起好看的眉问。


    柏沉想说只有你,因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好友只有祝渝一个,但他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大概会有歧义,所以临时改了口:“不是,只对朋友这样。”


    祝渝瘪了一下嘴:“随便你吧。”


    柏沉敏感察觉出了祝渝的不开心,一直到晚上两人各自躺在了床上,祝渝都还是拧着眉的。


    柏沉坐在地上,祝渝也坐在床上,柏沉觉得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他关灯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将床头柜前的台灯打开,暖色旖旎的暖光罩着两人,连空气都莫名变得暧昧了起来。


    “师哥,我不太高兴。”祝渝声音很闷,他打直球道。


    柏沉点头,声音温柔缓和:“小鱼,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祝渝瘪着嘴:“我觉得你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第二十三章


    柏沉很明显愣了一下, 他神态一怔,语气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祝渝像没骨头似的从床上滑下来,挨到了柏沉身边坐下, “我看出来的。”


    “我觉得你对谁都很好,你看吧。”祝渝像唠家常那样, 他坐姿松散 ,说话声音也很低。


    柏沉要稍微附耳过去一些才能听见祝渝说了什么。


    “我们刚认识那晚,你就请我吃了饭,后来还帮我照顾刘波, 明明说好了我买菜你做饭,但其实我很久都没有花钱买菜了, 还有我说要找你锻炼体能,在你家睡觉,你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祝渝掰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地捋着。


    他垂着睫毛,暖光镀在他身上, 把他靓眼的粉发都染成了金色, 和柏沉第一次见他时的发色一样,他们挨得近, 柏沉撇眸看他,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很奇怪的, 祝渝虽然很瘦, 但从这个角度看他, 莫名还能看出他脸上有点婴儿肥。


    祝渝刚落声,刘波就从门缝挤进了屋, 又挤到了他们中间来。


    祝渝哎了一声,“刘波, 你怎么进来的呀?!”


    明明睡觉前祝渝把它关在客厅里的,卧室门什么时候打开的?


    柏沉接话:“我给门留的缝。”


    “它自己在外面太可怜了。”说着,柏沉伸手把刘波抱到了怀里,顺便挠了挠刘波的下巴。


    刘波发出呜呜的声音,很配合地抬起下巴让柏沉挠。


    祝渝忙摇头,“不要岔开话题了。”


    他松软的头发跟着摆动,因为挨得近,他的头发拂过了柏沉的耳朵。


    这股无名的痒意直直地钻进了心尖,柏沉眸珠一沉,神色暗了暗。


    祝渝应该在家洗了头,头发很香,很明显的洗发露味道,闻着很舒服,并不刺鼻。


    “而且,我还搞砸了你的直播,但是你都没和我说。”祝渝的声音很愧疚。


    柏沉眸色沉了一些:“有吗?我没有关注评论区。”


    “有啊!”祝渝重重点头,继续说:“总结就是你在对别人特别好的时候,好像没有到考虑自己。”


    “考虑我自己什么?”柏沉问。


    “就是考虑自己方不方便啊,合不合适啊,总是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祝渝垂睫嘟囔着。


    柏沉喉结微滚。


    其实如非必要,柏沉一般情况下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过去的。


    那并不是值得回忆的过去。


    他耐着性子解释:“小鱼,你误会了。”


    “我没有觉得不方便,我以前和你说过,在你之前,我并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其实是压根没有朋友,但柏沉很不想在祝渝面前承认这个事实。


    他又说:“所以在和你认识后,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认为可以为朋友做的。”


    “而且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造成困扰。”


    “但是对你造成困扰了吗?”柏沉低下头,抬着眼,自下而上地看着祝渝,他将自己摆在了下位者的位置。


    祝渝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对朋友才这样。”


    “你是不会拒绝,不然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做小组作业?为什么小组作业出了问题也是自己一个人改?”祝渝掀眼皮问他。


    祝渝在生气,“他们肯定觉得乐意啊,巴不得什么都让你做,这样他们就能轻松了,反正你又不会拒绝。”


    “觉得不舒服就要拒绝呀!”很难想象,任性又不听话的小少爷居然也有教导别人的时候。


    柏沉嗓子一哽,明白为什么晚上祝渝要问他在哪个教室了。


    “抱歉,原来这是缺点,我会改的。”早几年的生活环境让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让他习惯了去做没有回报的付出。


    “但是小鱼,我不觉得你的那些要求让我不舒服了。”柏沉又说。


    下一秒,祝渝蝶翅般的密睫颤了颤,眸珠在灯光之下,晃着亮光,“真的吗?”


    柏沉点头:“是这样。”


    祝渝舒了一口气,比划着:“因为总觉得你好像付出了很多很多。”


    “搞得我像个白嫖怪。”祝渝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准确的。


    和柏沉这样温柔的人在一起,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祝渝也不自觉地开始注意细节,说话都不觉轻声了。


    人是互相影响的,但被影响的人都不察觉。


    就像在国内的祝渝,绝对不可能会为别人考虑到这个地步。


    柏沉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的笑,颊边梨涡立马漾开,“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祝渝哼哼一声,“我是夸张的说法嘛。”


    他调整了一下松散的坐姿,挺了挺后背问:“那你睡地上舒服吗?”


    “其实你的床挺大的,我睡觉不闹腾,你睡上来,我不会挤到你的。”祝渝说。


    柏沉摇头:“之前睡过一段时间的地铺,不会觉得不舒服的。”


    “为什么会睡地铺?”窗外刮着大风,树叶吹得哗哗响,祝渝将披在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一些,像个好奇宝宝,追着问:“你总说之前,你以前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吗?”


    柏沉瞥开眸,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温声提醒:“小鱼,已经很晚了,睡觉吧。”


    他岔开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了,明显到钝感十足的祝渝都能察觉出来。


    但祝渝很理解柏沉不愿意和自己说太多过去的心思,正如自己也不想和别人说太多关于家里的事。


    于是祝渝也很识趣地不再多问。


    他去把刘波抱到怀里,乖乖爬上了床。


    房间开着暖气,温度其实和夏天差不多,并不冷,对祝渝来说甚至有些热。


    祝渝躺进了被窝里,像一只毛毛虫似的往床边拱了拱,他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曲起胳膊,将下巴垫在手臂上,静静看着床下正准备关台灯的柏沉。


    “师哥。”祝渝突然唤他。


    柏沉偏过头:“怎么了?”


    祝渝翘着唇角,小声问:“师哥,运动会你参加了什么项目啊?”


    “围棋。是留学部那边的社团活动。”柏沉将灯光调到了最低。


    对这边的学校来说,运动会肯定不止是身体上的运动,德智体美劳都要全面发展的。


    祝渝一脸惊讶:“你连围棋都会吗?”


    柏沉语气平静,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骄傲的事:“嗯,之前有学过。”


    “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吗?”因为震惊,祝渝连瞳孔都不自觉放大了。


    柏沉抿着唇温温一笑,他伸手盖住了祝渝的眼睛,另一只手将灯关上,“我不会的还有很多。”


    “早点睡吧,晚安,小鱼。”


    因为眼睛被遮住了,所以听觉反而成了最敏感的存在。


    柏沉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困倦了,他的嗓音有一种很缱绻的磁性感,很温和,撩拨着人,像有颗粒感似的,拨着某人心尖一根紧绷的弦,祝渝耳畔莫名发烫。


    祝渝声音闷闷的:“嗷。”


    他像一只生了锈的机器人,僵硬地捂着心脏平躺在了床上。


    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天花板。


    心脏,你真的坏掉了……


    ——


    可能是太担心自己的小心脏了,祝渝是在忐忑中睡过去的。


    半夜做梦梦见自己去看医生。


    医生问他怎么了。


    他说最近心脏会莫名其妙加速,身上也会发烫,问问医生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他可能爱上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了。


    祝渝一下就想到了柏沉,忙矢口否认,说自己现在惨得别说爱上谁了,没杀死谁就算无敌了。


    刚说完话,祝渝又觉得不对劲,问医生医生,你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呀?


    结果医生转过来,是柏沉那张温和俊气的脸。


    直接把本来就心虚的祝渝吓醒了。


    房间还是黑漆漆的,天还没亮,唯一的光亮是床头柜上的闹钟发出的绿色荧光。


    祝渝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是被什么巨型物压住了,重得动弹不了,缓了几秒,他抬起手把压在他头顶睡觉的刘波提溜起来扔到了一边,顺便看了一下手环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这到底是什么梦啊,把祝渝吓得瞌睡都没了。


    他将被子盖过了头顶准备继续睡,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槐花清香。


    嗯?不是自己被窝的味道。


    他一把将被子掀开,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睡前的事才慢慢挤进了脑袋,对哦,他现在不在自己家里睡觉。


    想明白后,他悠悠地翻过了身。


    闹钟的荧光照在柏沉身上,他的睡姿很端正,被子只盖到了胸口的位置,祝渝曲起手臂,将下巴垫在了手臂上。


    他细细打量着地上熟睡的人,那是一张很清秀又俊朗的脸,五官立体,从额头到高挺的鼻梁,那是一条流畅的线,轮廓意外的柔和,睫毛很长,祝渝屏住了呼吸。


    所以就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又温柔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祝渝很好奇,但柏沉很明显不想提太多,所以祝渝只能好奇着。渐渐,睡意重新袭来,祝渝又闭上了眼。


    后半夜祝渝就没有做梦了。


    直到天亮。


    柏沉的生物钟在六点钟。


    睁开眼后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又小心翻了一个身。


    抬眼看向了床上,床上的人睡得很熟,蜷缩成了一团睡在床边,只露了半个脑袋出来,结果那半个脑袋上还趴着一只猫。


    刘波上半身全压在祝渝的头上。


    一人一猫睡得很安稳。


    柏沉将被子叠起来放进了衣柜里,然后弯下腰小心将压在祝渝头上的刘波抱走了。


    祝渝被压得紧皱的眉慢慢舒展了开。


    他抱着刘波离开了房间,给刘波拿了一个罐头吃。


    等把刘波安顿好,他才去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祝渝为了能多睡一分钟,把自己洗漱用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所以柏沉在刷牙的时候看到洗漱台上多出来的一套洗漱用具也不意外。


    橙色牙杯里面装着浅蓝色的电动牙刷,上面还有萨摩耶小狗的图案。


    牙膏是橙子味的,不过快用光了。


    他刚刷完牙出来,房间里面就传来了闹钟响的声音,那是祝渝给自己手机设置的闹钟,不过没响两秒就没声了,里面也没传出祝渝起床的动静。


    柏沉似早有预料,他上前推开房间的门,祝渝果然还在被窝里,他把被子全部盖过了头顶。


    柏沉上前去将祝渝的被子掀开一角,祝渝熟睡的脸就露了出来。


    很乖巧的一张脸,在被窝里闷得泛红,头发铺开在床上,很养眼。


    “小鱼。”柏沉用左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说:“起床了。”


    “快到六点半了。”


    祝渝皱着眉,顺手拉过柏沉的手臂抱住,他将自己缩得更小,双臂抱着柏沉的手,嘟囔:“刘波,一会儿给你装猫粮,不要吵我……”


    声音黏黏糊糊的,带着没睡醒的困倦和迷糊。


    柏沉本来就没站稳脚,被祝渝这么一拉扯,他一只膝盖直接跪在了床上。


    没被祝渝抱住的那只手反应快地撑在了祝渝的身侧,才没让自己压在祝渝身上。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让两人来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


    祝渝的脸近在咫尺,看见祝渝把自己的脸往自己手上蹭了蹭,闭着眼又熟睡了过去。


    祝渝有点婴儿肥,软乎乎的颊边肉蹭着他的手。


    柏沉呼吸一滞,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如果祝渝想睡,那就多睡一会儿好了。


    他小心挪开了上半身,弯着腰让祝渝抱着自己的手臂。


    被窝里的温暖瞬间把柏沉的手裹住了,他刚用凉水洗了手,祝渝蹭着蹭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手一僵,闭着眼再轻轻蹭了一下。


    触感不对,再蹭,还是不对,怎么光秃秃的……


    “刘波,你怎么脱毛了?!”祝渝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坐起了身,迷糊楞登地看向了自己抱着的“猫”。


    一只手?


    祝渝迷糊了。


    他顺着手看上去,就看见了弯着腰,一脸无奈看着自己的柏沉。


    祝渝噌的一下清醒了。


    他赶紧撒开抱着柏沉的那只手,趁乱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还好还好,才六点二十三。祝渝一颗心是悬起又落下。


    “师哥,早,早上好。”祝渝睡得头发打了叉,睡衣也睡歪了,一半的肩都要露出来了。


    “该起床了。”柏沉很快就整理好了神色。


    他挺直腰,给祝渝让开了路。


    祝渝伸手去将衣服拿了过来,“收到收到。”


    双手刚捏到睡衣的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向柏沉的眼睛:“师哥,我要换衣服了。”


    柏沉干咳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祝渝三两下就将运动服换上了。


    又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房间,看了一眼在吃罐头的刘波就冲进了卫生间。


    咕噜咕噜,他吐出了嘴里的泡沫水,将牙膏杯摆在了洗漱台。


    看见自己和柏沉的洗漱杯挨在一起的,他悄悄将两人的牙刷摆成了面对面的模样。


    看一眼手环时间,刚好六点半。


    祝渝跨出卫生间,神清气爽:“师哥!我好了!”


    “那就走吧。”柏沉去打开了房门,祝渝在身后跟了上去。


    今天早上还是围绕着公园跑的,祝渝一如既往地跑到一半就开始说放弃的话。


    不过祝渝觉得自己还是有进步的,至少他是跑完了一半才开始喊累的。


    当然,今天也是不出意外地被柏沉拖着跑完了后半程。


    ——


    后来祝渝都没出现赖床行为了,他非常坚持的一个点就是刷完牙要把自己和柏沉的牙刷面对面摆着,就像在打招呼一样。


    这个幼稚的行为很容易就被柏沉察觉了。


    但柏沉没有说什么,甚至有时候柏沉也会下意识摆一下两人的牙刷。


    一周过去了。


    祝渝围着公园跑一圈比之前轻松多了。


    “师哥,我现在感觉特别对味儿,特别有感觉。”祝渝跟在柏沉身边跑,两人速度不差。


    “感觉什么?”柏沉有意控制速度和祝渝齐平跑。


    祝渝还是跑得气喘吁吁,相较起来,柏沉的声音就更平稳了。


    祝渝学着柏沉换气的模样,吸气吐气:“感觉这次能进前二十。”


    柏沉问:“你们跑两千米的一共有多少人?”


    祝渝:“好像是三十六人。”


    “好,你就进前二十。”柏沉笑起来,鼓励着。


    祝渝哼哼地笑,看模样,多少有些骄傲和自信。


    “ZhuYu!早上嚎(好)!”身后有人喊祝渝,是不标准的汉语。


    祝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他停下转过身看向了向自己跑来的人,“金珠,早上好。”


    柏沉也跟着停了下来。


    祝渝向柏沉介绍了韩金珠,说他是自己过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之前经常一起去吃越南粉,不过后来华莎街那家店关店了,他们俩就不经常待在一起了。


    转而又向韩金珠介绍了柏沉。


    韩金珠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就是他经常和我替(提)到的师哥。”


    祝渝点点头,“是的。”


    “你们连晨跑都一起吗?”韩金珠一脸八卦好奇。


    祝渝就给他解释了事情的起始。


    韩金珠神神秘秘地看着祝渝说:“我明白了,ZhuYu,你好好跑!我带一些漂亮的女孩子和好看的哥哥过来给你加油。”


    祝渝抬手轻锤了一下韩金珠的肩膀,语气正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柏沉耳朵动了动,一贯平静的眸色有些波动,看向了韩金珠。


    “我开晚(玩)笑的,到时候我会来给你加油的。”韩金珠打着哈哈把这件事掀了过去,“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吧。”


    他冲祝渝挥了挥手。


    祝渝颔首:“好,再见。”


    韩金珠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师哥,继续跑吧。”柏沉说今天早上要绕着公园跑一圈半才结束。


    眼下还差半圈。


    柏沉点点头,没出声,抬起脚往前跑了去。


    只是祝渝一眨眼的功夫,柏沉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忙追上去:“师哥,你等等我呀。”


    柏沉慢下脚步回头等了等祝渝,等祝渝追上来他才说:“抱歉,我在想事情。”


    祝渝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呀?”


    柏沉声音如常:“不重要的事。”


    祝渝哦了一声。


    ——


    晚上祝渝洗完澡出来,祝霆刚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和免提,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蹲下去给刘波装猫粮。


    “祝渝,听说你报名了你们学校运动会的两千米?”祝霆一贯清冽的嗓音掺着几分浅笑。


    祝渝很无语,“我那是被报名。”


    “不想跑的话,我这边打理一下。”祝霆说。


    祝渝:“你早干嘛去了,我现在都跑了快半个月的晨跑了。”


    祝霆轻笑着,祝渝从小就不爱运动,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希望祝渝能够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对了,早上总和你一起晨跑的那个男生是谁?”他似不经意地问起。


    祝渝拧眉:“你调查他了?”


    转而又冷着声音补充:“你最好没有。”


    他听见祝霆叹了气:“没有。”


    “但你总是要回家的,不要和太多人有瓜葛。”祝霆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是旁观者,他看得最明白了,祝渝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出了祝渝的朋友界限。


    时间久了,对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祝渝来说是危险的。


    “祖母那边松口了,母亲态度不会强硬太久,你想回来的话,和我说一声,过不久就可以办理退学了。”他又补充。


    祝渝几乎是下意识就拿起手机问:“真的吗?”


    “嗯。”祝霆应声,“你现在和我说,明天我出差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商量这件事。”


    祝渝第一时间当然是高兴。


    他刚到英国那几天,做梦不是吃中餐就是回家了,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会想回去了。


    如果是三个月前祝霆这样说,祝渝大概立马就同意了。


    可现在不行。


    “再等几个月吧。”祝渝说。


    祝霆:“为什么?”


    为什么呢?祝渝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戳正在吃饭的刘波的后背。


    慢慢开口:“我这学期都要结束了,总得让我读完吧?而且再过不久就是万圣节了,我答应乔恩他们要一起出妆出去玩的。”


    祝霆:“我可以把乔恩他们接来中国陪你玩。”


    祝渝翻了一个白眼,骂:“你有病吧?!人家在国外好好的,你把他们接中国去干嘛呢?”


    “好,都听你的。”祝霆就知道祝渝不会同意,他又说,“你开心最重要了。”


    到底是自己的弟弟,祝霆也不想让祝渝不高兴自己。


    柏沉过去的事他还是决定先不和祝渝说。


    祝渝气愤挂了电话,匆匆将头发吹干,柏沉今天要开直播,鉴于上次出了那样的意外,祝渝决定在家里等着柏沉直播结束了再过去。


    他坐到了沙发上,把平板支在了茶几上,点开了柏沉的直播间。


    还是熟悉的模样,只露了脖子以下,穿着普通的白色居家服,围裙系得不紧,胸肌的轮廓就没那么明显了。


    但架不住柏沉本来身材就好,手臂的肌肉线条特别好看,手指被凉水冲得有些泛红,上面那颗痣愈发的亮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是从平板里发出来的,柏沉的声音有电流的沙沙感,很有颗粒感的磁性声。


    祝渝觉得听起来要比平时更性感。


    他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茶几上,捧着下巴看着柏沉。


    “青椒切段去籽,把我们腌制好了的肉沫塞进去。”


    “热油下锅,把青椒煎得表皮发焦就可以倒入之前调制好的酱汁,开大火慢慢收汁。”


    柏沉今晚做的是青椒酿肉。


    祝渝不知道柏沉是怎么记住那么多菜谱的,而且是怎么把每道菜都做得这么有食欲的。


    现在味道从514那边飘了过来,祝渝肚子很配合地叫出了声。


    好饿——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柏沉伸手稳了一下摄像头,嗓音温和。


    今晚的弹幕异常的活跃,直播间的人也要比平时多 。


    “柏泽老师!!我有话要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老师今晚的菜又是两人份的,去年老师直播做青椒酿肉还没这么大份量呢。”


    “老师老师,我们绝对支持你谈恋爱,但是我们可以看看你的爱人吗?”


    “柏老师,求求你了,让我埋埋大/胸肌吧QAQ”


    “斯哈斯哈,老师谈没谈恋爱是老师自己的事,再问就不礼貌了。”


    “老师你的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啊?和你一样在国外留学吗?”


    ……


    祝渝捧着脸看弹幕。


    看来真的是给柏沉惹大麻烦了。


    之前柏沉直播间大多是耍流氓的弹幕,现在多了这么多八卦的评论,祝渝觉得柏沉应该挺为难的。


    不过柏沉一向也不会回和做饭无关的弹幕,所以不回应也不算心虚。


    但祝渝万万没想到,柏沉居然罕见地回了弹幕:“还没谈恋爱。”


    “如果谈了会和大家说的。”


    柏沉从来不开玩笑,所以他说这两句话一定是经过了深思后说的。


    祝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弹幕的反应告诉祝渝,他没有听错。


    柏沉又问了一遍,问关于今晚这道菜还有没有疑问,弹幕没有人回。


    柏沉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关掉直播了。


    祝渝盯着直播结束的界面发呆,直到一条消息弹出来才把他唤回神。


    【柏沉师哥:小鱼,要吃饭了】


    祝渝急忙回消息:【好!!】


    不管了,先吃饭!


    祝渝穿上外套,把手机装进口袋,对刘波说:“你先吃着,一会儿回来接你。”


    他敲了敲门,柏沉很快就开了门。


    “怎么不用钥匙?”柏沉侧开身让祝渝走进去。


    祝渝手指向茶几:“钥匙忘在那里了。”


    柏沉顺着他的手看出去,柏沉房间的钥匙和祝渝所有的钥匙被一个向日葵款式的挂件串在了一起。


    柏沉的家里有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自从祝渝住了进来。


    家里就多了很多色彩。


    沙发上多了两个玩偶,玄关的鞋柜上多了一束五颜六色的折纸花,冰箱上面也多了几个冰箱贴,房间里面甚至还多了几件祝渝的衣服,还有很多很多……


    他愣神的功夫,祝渝已经换上拖鞋主动去厨房把他盛在碗里的菜端出来了。


    “师哥,吃饭呀。”祝渝把两人的碗筷摆好,冲门边的柏沉说。


    柏沉收神,“好。”


    他们几乎每一天都会在这张桌上吃饭,就连彼此坐的位置都固定了。


    祝渝清楚他家里每一个东西的摆放点。


    可他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师哥,你不知道,我之前看你直播做青椒酿肉回放的时候,就馋得差点不……”祝渝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自曝自己早之前看过柏沉的直播了吗?


    很显然柏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摆出了认真倾听的动作。


    祝渝干咳一声,柏沉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关心说:“慢点吃,慢慢说。”


    “我的意思是我之前看别人直播做过,然后就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做呢,没想到今晚你就直播做了,太太太太太好吃啦!”祝渝语气特别雀跃,很牵强地别开了话题。


    柏沉眼底的晦暗散却,他抬起眼看向祝渝:“真的吗?”


    祝渝点头:“当然呀!师哥,你要相信你的厨艺呀,简直比国内那些米其林大厨做得还好吃!”


    柏沉唇角慢慢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眉毛微微挑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没说话,只把装着菜的瓷盘往祝渝面前推了一些。


    祝渝咬了一口香菇,忽然想起了今天在直播间看到的弹幕,于是忍不住问:“师哥,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


    “咳咳咳……”柏沉放下筷子,蜷起手抵在唇边咳了好几声,祝渝忙给他扯了一张纸巾。


    “师哥你没事吧,喝点水喝点水。”他把手边的水杯递给了柏沉。


    柏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道了谢。


    “怎么突然问这事?”柏沉神色很不自在。


    他注意到自己喝的水还是祝渝刚刚用过的水杯,藏在桌下的手猛然一抖,差点把刚咽下去的水又咳出来。


    祝渝眨眨眼,如实回:“我今天看你直播间弹幕问的。”


    “你看我直播了吗?”柏沉问。


    祝渝点头:“刚点进去看到这条弹幕你就下播了。”


    柏沉语气迟疑:“喜欢这事,要看感觉吧?”


    “哎!说得也是,那师哥你有喜欢的人吗?”祝渝紧接着问话。


    “咳咳咳……”咳得更厉害了。


    祝渝吓得站起了身,边给柏沉倒水边说:“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可能这事对于柏沉来说是一件无法宣之于口的私密事情吧,毕竟他觉得柏沉本身就是一个保守的人。


    “那你呢?”柏沉用纸巾将嘴边的水渍擦净,抬起眼问祝渝。


    祝渝大方承认:“我喜欢男生,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性取向了。”


    “你家里人……不说什么吗?”柏沉有些好奇。


    祝渝:“他们说我什么啊?我只要不给他们惹大麻烦,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祝渝说起来自己都笑了。


    柏沉跟着笑了笑。


    一提到自己,祝渝就忍不住给柏沉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就是我四年级的时候吧。我记得那时候我数学成绩一点也不好,我和我们班的胖胖,还有小杰,我们三个数学成绩排名垫底,有一次考试,小杰考了五分,胖胖考了十分,我考了十五分,考了一个等比数列……是吧?”看得出来,祝渝数学确实不好,他说话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柏沉,想要从柏沉那里得到肯定。


    柏沉纠正:“是等差数列。”


    “哦哦,反正我们就考了一个等差数列,真的很好笑啊,本来我还特别伤心自己只考了十五分,结果看见小杰和胖胖的分数,我就不伤心了。”祝渝笑得有些肆无忌惮了,受祝渝的笑声影响,柏沉也跟着笑出了声。


    “所以我们三个就成了小学最好的朋友,那时候又中二,看了什么武侠剧,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哎呀,反正我们自认为的好事,都让老师大人们头疼得不行,我小学班长现在还看不惯我,就是因为我们打断了他给他女神的告白。”


    柏沉听祝渝讲着他小时候的事情,总觉得自己也在介入祝渝的童年,他看祝渝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


    学校开始着手准备运动会的事情了。


    到处都挂起了彩色的旗子。


    运动会前一天学校就停了课,祝渝乐得清闲,去咖啡馆干了半天兼职。


    下午祝渝说要去超市买东西,给柏沉发了消息问要不要一起。


    柏沉正好也有东西要买,就和祝渝一起去了华莎街那边的超市。


    “就是那里,之前是卖越南粉的,现在卖炸鸡了,但是炸得一点也不好吃!”进超市前,祝渝给柏沉指了一下他之前爱吃的那家越南粉店。


    柏沉瞥眸看过去,现在的炸鸡店已经装修完善了,祝渝如果不说,柏沉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是卖越南粉的。


    “越南粉……”两人并着肩走进超市,柏沉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网上应该有教程,晚上我给你做一份。”


    祝渝立马抓住了柏沉的衣袖,两眼亮晶晶:“真的吗?真的吗!”


    星星眼.jpg。


    柏沉被祝渝热情崇拜的眼神看得要招架不住了。


    他抬手将祝渝的头轻轻别开,语气无奈:“是真的。”


    “但是你要看路,小鱼。”


    “好滴!”祝渝从旁边推了一架购物车过来。


    柏沉很自然地将购物车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祝渝也把一只手搭在了购物车推手上面:“我今天的兼职费已经到了,我们去买牛肉吧,今晚吃牛排,为明天的运动会庆祝加油!”


    “好,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柏沉点头。


    祝渝想了想:“其他的,看看你吧。”


    祝渝今天又穿着那件橙色的背带裤,里面搭着白衬衫,胸口别了一只向日葵胸针,看起来色彩绚烂的。


    而柏沉穿着一件咖色的长风衣,里面搭配一件白色卫衣,衬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高大。


    和祝渝站在一起,身高和体型的差异很明显,但却莫名有一种适配感。


    两人一起走去了蔬菜区,英国人和中国人不太一样,他们并不像中国人那样去享受美食,也不会专门花时间去研究各种美食,因为对他们来说吃东西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祝渝对此很不理解。


    柏沉给他解释:“这应该是他们推行将恩格尔系数作为量化标准的原因。”


    祝渝捡了几个土豆在购物车里,“恩格尔?他要是吃了你做的美食,还能提出这个恩格尔系数?”


    柏沉被祝渝的话逗乐了。


    他没出声回话,只推着购物车在祝渝身后走。


    凡是祝渝放进来的蔬菜,他会拿起来仔细看一遍,将不太新鲜的蔬菜换了下来。


    买完了蔬菜,祝渝又往零食专区走了去。


    柏沉默默跟在祝渝身后。


    路过日化区的时候,柏沉顺手拿了一支橙子味的牙膏在购物车里。


    第二十四章


    到家后柏沉就去厨房做饭了。


    祝渝坐在茶几旁, 左手拿着他们的购物小票,右手拿着笔算两人各自的开销。


    “玉米脆是我的。”


    “大薯条也是我的,饼干……”


    “哎呀!”祝渝抓了抓头发。


    柏沉回头看他:“怎么了?”


    祝渝:“今天的兼职费又一分都没省下来。”


    “你买了什么?我记得你只买了零食, 也用光了吗?”柏沉将酱汁浇到了锅里,盖上锅盖, 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去了祝渝身边。


    祝渝摇头:“不是啊,还有蔬菜和肉呢,我不是说了吗, 在你家吃饭的话,我就负责买菜嘛。”


    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 低着头的话,额前的碎发就盖住了他的眉眼,祝渝拿发夹把头发别起来了。


    柏沉走到他身边,弯下腰看了一眼祝渝压在手下的账单,就将祝渝手边的笔拿了过去, 说:“我算算。”


    祝渝乖乖把账单递了出去, “呐。”


    柏沉穿着黑色的衬衫,简约的版型, 没戴领带,纽扣解开了两颗, 袖子挽到了手肘的位置, 手臂上的青筋凸起, 脉络分明,黑衬衫把人衬得莫名的性感。


    祝渝默默移开了目光, 他看见柏沉握着笔在账单上面写了几笔。


    随后他将把账单递了过来,说:“这样吧。”


    祝渝接过去看, 发现买菜和肉以及那些调味料的钱都被柏沉除以了二。


    “哎?”祝渝困惑,还没发问,柏沉就主动出声解释:“你每次都会来厨房打下手,这应该算我们一起做饭吧?那买菜的钱是不是也要一起平摊?”


    祝渝腼腆挠头,“这多不好意思呀——”


    柏沉没说话,又抿着唇笑了一笑。


    祝渝把账单压在了笔下面,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帮忙!”


    他拉着柏沉往厨房走,“我能做什么?洗白菜?”


    “不用,你把碗里的这些鸡蛋剥壳吧。”柏沉将泡在冷水里的熟鸡蛋放在了祝渝手边。


    祝渝打眼一瞧,大概有五六个。


    “这是做什么?”祝渝问话的功夫,已经自觉上手开始剥蛋壳了。


    柏沉:“金钱蛋。”


    “我知道了,我在你之前的作品集里看过。”


    柏沉笑着:“那你还记得步骤吗?”


    祝渝:“记得倒是记得,但让我做肯定是不会的。”


    柏沉:“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以后等我回国了,你可以做给自己吃。”


    祝渝立马扔下了手里的东西,茫然地看着柏沉问:“回国?你什么时候回国?”


    嗓音一下就沙哑了。


    “我还不确定呢,就是和你说一声。”水龙头流着水,水声哗哗的,祝渝声音不大,柏沉没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


    祝渝垂着睫毛,不轻不重地回了一个哦,心里好受了一些,他低喃:“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要回国了。”


    “会留在这边过新年吗?”祝渝又问。


    柏沉想了想:“大概吧。”


    祝渝就说:“那我也过了新年再回去。”


    “到时候年夜饭就要在你这里蹭蹭啦!”祝渝现在说蹭饭的话一点都不害羞了。


    柏沉说好,祝渝又说:“等过不久万圣节了,我和我的朋友们约好一起去讷斯广场玩,我打算出一个吸血鬼的妆,你要不要一起呀?”


    “我也要出妆吗?”


    祝渝:“你不喜欢就不出嘛,那里也有很多未成年去玩的,他们要有大人陪同着才能进去,到时候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我家长。”


    柏沉:“你和你朋友出去,带上我可以吗?”


    “当然啊,他们还带男朋友一起呢,我带我师哥怎么了?”祝渝语气理直气壮。


    柏沉笑了一声,瞥眸看见水渍溅到了祝渝的衣服上,就问:“小鱼,要系围裙吗?”


    祝渝低头看了一眼溅在自己身上的水渍,“要的,你帮我系一下吧,我手是湿的。”


    说完就主动面向柏沉摊开了双手。


    柏沉说好,上前去将墙上属于祝渝的那条围裙拿了下来,祝渝腰身很纤细,柏沉在系围裙带子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估摸着祝渝的腰好像真的可以被一只手臂就环起来。


    而且祝渝也没有自己高,他低下头甚至能看到祝渝头顶那个粉色的璇,还有祝渝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


    “好了吗?”祝渝微微侧过头,还乖乖张开手等着。


    柏沉敛眸,系了一个蝴蝶结,随后后退半步说:“好了。”


    “好滴!”祝渝活动了一下手臂,继续弯下腰剥蛋壳。


    “师哥,明天我就要跑两千米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祝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给自己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柏沉语气温柔:“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那你明天可以来给我加油吗?!”祝渝语气和眼神里都装满了期待。


    柏沉声音很低:“你那个叫韩金珠的朋友,他不是要带人过来给你加油吗?”


    语气莫名酸溜溜的。


    祝渝没听出来:“啊?你还真信啊?他说着挤兑我呢。”


    “再说了,我一个跑倒数的有什么好看的。”祝渝把剥好的鸡蛋端给了柏沉。


    柏沉笑了一声,“你不是还要跑进前二十吗?”


    “前二十也是倒数啊。”祝渝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清晰的,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得过自带种族天赋的那些个西方人。


    “好,你去外边等等吧,我这里炒完菜就可以吃饭了。”柏沉将冷油倒进了锅里。


    祝渝说好。


    炒菜的时候他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还是决定不站在那个狭窄的空间打扰柏沉发挥了。


    他坐回了茶几边,拿起手机给柏沉转了账。


    又把刘波抱起来玩了一会儿。


    “哎,你把你玩具叼哪儿去了?”祝渝突然记起来,自己好几天都没看到刘波的那个小老鼠玩偶了。


    他低着头在沙发底下寻找着。


    沙发底下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于是他又望向了茶几底下,没从里面看见刘波的玩具,倒是看见了一个透明的盒子。


    他好奇用手勾了出来,里面是一大盒乐高零件。


    “师哥,你居然还买了乐高?!”祝渝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忍不住对厨房的柏沉喊。


    柏沉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那是Vera教授给我的。”


    祝渝:“我能玩一会儿吗?”


    “可以。”


    祝渝又问:“有步骤图纸吗?”


    “成品是威斯敏斯特教堂,教授把图纸拿走了,他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凭着感觉把这个乐高拼好。”柏沉的声音和油炒菜的“滋滋”声织在了一起。


    祝渝:“妈呀,那不是折腾人吗?”


    柏沉没接话,祝渝拿手机搜出了教堂的全景大图,依葫芦画瓢找零件拼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柏沉端着菜走出来,看见祝渝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他面前摆着一个拼凑得奇形怪状的机器人。


    柏沉失笑,将乐高零件收了起来才轻轻碰了碰祝渝的肩,嗓音清润低磁:“小鱼,吃饭了。”


    ——


    伦敦今天的温度比前几天要高一些。


    他们学校没有大型的操场,只有东一块西一块的小操场,所以他们的两千米比赛要绕着操场跑好几圈。


    候赛的时候,祝渝双腿直打怵,乔恩和班上几个好朋友在观众席给祝渝加油。


    但整个会场都很吵,祝渝听不见一点他们给自己加油的声音。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个个都是一米八个子往上。


    对比起来,祝渝觉得自己像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


    祝渝紧张得不行,给柏沉发了消息过去:【师哥,你到了吗?】


    柏沉很快回了消息:【我到了,就在东区那边的观众席】


    他又说:【你可能看不见我,但是我看见韩金珠了】


    【柏沉:他带了很多人来】


    祝渝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心道这韩金珠怎么真有本事找这么多人来?


    【祝渝:真假?他咋找的这么多人?】


    【柏沉:[图片]】


    柏沉发的这张图片拍的是韩金珠和他找来的朋友,约莫二十人,扯了一个巨大的横幅,印着“祝渝,加油”的英文,还印着一张他的自拍照。


    祝渝当即给韩金珠发了短信过去:【韩金珠!!!你怎么找了那么多人来?那个横幅是什么意思?我的脸面啊!!】


    韩金珠困惑祝渝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


    他忙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继续打字:【放心吧Baby!今天你的排场一定是最大的!】


    算了,不想丢脸也丢脸多回了,不差这一次了。


    祝渝退出去回柏沉——


    【没事,你就当没看见,不要去和他们打招呼,不然韩金珠指定要打趣你】


    过不久,柏沉回了一个字:【好】


    祝渝这才放心把手机交给了工作人员保管。


    “Abel(埃布尔),加油!”祝渝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比自己还矮几分的男生,他盯着祝渝,眼神坚定,抬起手做了一个鼓励加油的手势。


    祝渝忙开口:“加油!但是我叫ZhuYu.”


    那个矮个子停下脚:“我知道,因为我叫Abel。”


    祝渝:……


    他注意到这个叫Abel的小个子好像比自己还紧张,忍不住主动上前和他搭话:“Abel,你跑得快吗?”


    Abel抬起眼皮,深蓝色的眸珠晃了晃,随后沮丧开口:“我是我们班跑得最慢的。”


    祝渝一听,眼睛倏地发着亮光,这不是同道中人吗?!


    “哥们,我也是,我是被迫来跑两千米的。”


    “咱俩一会儿一道跑呗,最不济我们并一个倒数第一的名次,这样就都不丢人了。”祝渝靠近了Abel,压低声音对他说悄悄话。


    Abel一脸惊喜:“真的吗?我也担心自己跑倒数第一!”


    “当然啊,我也跑不快的。”祝渝实话实说。


    他话音刚落,广播就让他们准备上场了。


    祝渝学着Abel,也举起手给自己打气:“加油!祝渝!”


    随后小跑着跟上了其他运动员,离开了候场区。


    好巧不巧,Abel也分到了他的旁边,祝渝热情和他打招呼:“Abel,加油!”


    Abel:“加油!ZhuYu!”


    裁判吹哨了。


    祝渝学着他们,做好了起跑姿势。


    裁判举起了发令枪,“啪!”


    一股难闻的味儿飘过来,祝渝身边的Abel嗖的一下就和他拉开了距离。


    祝渝:?


    不是,国外也玩这一套?


    说好的一起跑呢??


    祝渝没心思多想,记住了柏沉和他说的话,说前面三分之二的时候慢慢匀速跑,等还剩三分之一跑完的时候再加速。


    也学着柏沉教他的换气方式,好歹没有落到队伍尾巴上。


    “Come on! Zhu Yu!”路过东区观众席前的时候,祝渝耳朵里突然钻进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


    是一群人给他加油的声音。


    祝渝偏头瞥了一眼。


    那张横幅让他颜面尽失。


    “Come on! Zhu Yu!Come on! Zhu Yu!”


    “You are the best!(你是最厉害的!)”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走了。


    祝渝的照片还印在横幅上,要说隔得远可能看不清脸,但粉色头发全场就一个。


    早知道就戴着头套跑了。


    祝渝的体力很快就跟不上了,步子慢下来后身后一个接一个地赶超了他。


    祝渝没有太在意,反正只要自己不是倒数第一就好了,直到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飘过。


    祝渝定睛一看。


    好家伙!Abel!


    疯了吧?!超了他们这些人整整一圈!


    第二十五章


    祝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完这两千米的。


    他觉得那第一名的Abel可能是人在前面跑, 魂在后面追。


    而自己全靠着魂在前面拽着才跑到终点的。


    柏沉在终点等了有一会儿了,他脸色平静地默数着跑过终点的人数,一共有二十八人。


    后面赶来的祝渝在第二十九名。


    看着叉着腰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祝渝, 柏沉忍不住抬脚上前了两步。


    很奇怪的,明明跑得都没有力气了, 但祝渝在看见终点等自己的柏沉后,还能扯着嗓子,一脸委屈地喊:“师哥——”


    声音已经劈了叉,听出来了, 是靠着最后那点力气嚎出来的。


    他踉踉跄跄跨过终点,下一秒就腿软地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柏沉接住了他, 接住从天而降的“太阳”。


    他说:“我在。”


    鼻腔周围馥郁着浓郁的槐花清香,祝渝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了像云朵一样柔软的胸膛里。


    祝渝闭着眼,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


    柏沉一手捞着祝渝的胳膊,另一手扶着他劲瘦的腰,防止他从自己怀里滑下去, 又小声关心问:“小鱼, 你还好吗?”


    祝渝的脸悄悄在柏沉胸膛蹭了蹭,笑得很幸福:“还, 活着……”


    “师哥,我需要你再抱我一会儿……我腿好软呀。”祝渝呼吸并不均匀, 说话也大喘气, 断断续续的, 但手还不忘紧紧拽着柏沉腰间的衣服不松开。


    柏沉就说好。


    于是怀里突然传来了两声很低的笑声,“嘿嘿。”


    嘿嘿, 好幸福啊,真的埋进去了……今天他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如果跑两千米的奖品是这个, 他应该还能再来……四千米?


    祝渝唇角翘得很高,心里默默想着。


    柏沉扶着祝渝,继续关心问:“头晕吗?先调整一下呼吸。”


    祝渝摇头,“没事的。”


    他语气轻轻,气律并不稳。


    从柏沉怀里传出来的声音很闷,似乎压抑着什么,又掺着忍俊不禁的那种笑意。


    “我跑了多少名呀?”祝渝整张脸埋在柏沉胸膛,滚烫急促的呼吸全部打在了对方身上,柏沉胸口烫乎乎的。


    腹腔微紧。


    他觉得这样不太对,可如果是祝渝的话,那也没什么关系。


    柏沉委婉说:“不在倒数第一。”


    “那肯定啊!”祝渝语气有些得意,“我可是请了师哥你来锻炼我的,如果我跑了倒数第一,那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柏沉笑了一声。


    祝渝是乐观的,他的理想成绩是进前二十,但只要没跑倒数第一他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就算是倒数第二名对他来说都没关系。


    会场有些吵,但祝渝只听得见柏沉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他说,师哥师哥,我有点累。


    柏沉就夸他很棒。


    “ZhuYu!You are the best!”祝渝耳朵里突然钻进了一道雀跃欢欣的声音。


    紧接着是好几人齐声祝贺祝渝的声音。


    韩金珠带领着他的大部队赶了过来。


    祝渝预感到即将大事不妙。


    “让我们一起祝贺祝渝同学获得了二十九名的好成绩!!”如果不是知道韩金珠的话是好意的,祝渝可能会觉得韩金珠是在嘲讽自己。


    韩金珠上前拉住了祝渝的胳膊,“Hellen,过来和我一起扶着他。”


    于是那个叫Hellen的男生就走上前来,和韩金珠一左一右架住了祝渝的胳膊。


    尽管祝渝已经用很大的劲去拽着柏沉的衣服了,但韩金珠和Hellen根本就没有给祝渝一点反抗的余地。


    二人硬生生将他和柏沉温暖的怀抱分开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祝渝的满脸不舍。


    等祝渝站稳后,花颜六色的礼花也从祝渝头顶慢慢落下来,留了一些在祝渝头上,像戴着五颜六色的发夹。


    “我们现在去领奖台!”韩金珠挥动着手里印有祝渝自拍照的小彩旗,做了一个向前出发的动作。


    于是祝渝像条晒干了的咸鱼似的,被拖着走去了场外的颁奖台。


    柏沉一脸平静地凝着他们的背影,然后缓缓收神,他将祝渝的手机从工作人员那里接了过来,又把祝渝落在这里的外套拿上了才追上去。


    学校的颁奖仪式很注重每一位参赛者的体验,即便是倒数第一名都有鼓励奖。


    前三名站在阶梯上,其他按名次站在他们的左右两侧。


    “ZhuYu!看镜头!”韩金珠拿着手机就是一顿乱拍。


    “ZhuYu!你最棒啦!”跟着韩金珠一起的人纷纷接话,夸祝渝的词层出不穷。


    相较于前面名次的人,祝渝这里显得太热闹,以至于站在颁奖台上面的三人都忍不住怀疑自我了。


    祝渝一手捧着韩金珠给他买的鲜花,另一只手比了剪刀手出来,脖子上还挂着学校给他颁发的小奖牌,他现在无话可说,只有配合韩金珠拍照。


    到底是这样一张精致漂亮的脸,韩金珠甚至不用特意找角度,就能拍出出片的照片。


    “拍好了吗?”祝渝剪刀手比累了。


    他脸颊因为跑步染上的浅粉还没散却,像打了腮红似的,唇红齿白,眸珠明亮。


    韩金珠上前去挽住了祝渝的胳膊,把拍好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祝渝看,“好了好了,会(回)去发你照片。”


    “我师哥呢?”祝渝瞥了一眼照片,又四处张望了一眼,没看见柏沉就问。


    “没看见啊,不是跟过来了吗?”韩金珠也跟着找。


    祝渝把胳膊从他臂弯里抽出来,跑出了颁奖台,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一棵树下打电话。


    “师哥!”他边喊边靠近柏沉。


    柏沉听见了祝渝喊自己的声音,他低声挂断了电话。


    刚转过去,祝渝已经蹦跶到他跟前了。


    祝渝小跑到柏沉身边,见他挂了电话就问:“我打扰到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柏沉摇头,他将搭在臂弯上的外套递给了祝渝,“先把衣服穿上吧,现在起风了。”


    祝渝:“哦,好。”


    他把衣服接过去披在了身上,手在身后半天没找着衣袖袖口,于是柏沉就伸手替他拉着外套衣领,帮助祝渝穿好了外套,又顺手将缠在他头发上的礼花彩带拿了下来。


    祝渝后知后觉,摸了摸头发,冲柏沉笑:“谢谢师哥!”


    柏沉嗯了一声,又问:“要喝点水吗?我买了苏打水。”


    祝渝摇头:“刚刚韩金珠给我拿了一瓶,我喝过啦。”


    柏沉就绷着唇不说话了。


    祝渝浑然不觉,他拉着柏沉的衣袖往韩金珠在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师哥,我们先去和金珠道别,然后我们就去看看其他会场的比赛。”


    末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于是声音一顿,看向柏沉,试探着问:“好不好呀?师哥。”


    柏沉问:“你不和韩金珠一起吗?”


    祝渝:“金珠他要去陪男朋友。”


    柏沉下意识就问:“他有男朋友了?”


    祝渝点头:“是啊,也对,我没和你说过,怎么了吗?”


    柏沉唇角微微上扬了半分,语气平稳:“没事。”


    ——


    祝渝看过天气预报了。


    运动会这些天是伦敦最温暖的时候了。


    等这些天过去,伦敦就正式进入严冬了。


    两人从羽毛球比赛馆离开后,就一起回公寓了。


    祝渝低着头研究着手里的奖牌,对柏沉嘀咕:“这还是我第一次得运动会的奖牌。”


    “你看。”祝渝把奖牌递给了柏沉。


    柏沉接过去,笑着问:“以后会有更多吗?”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跑两千米吗?”祝渝眨眨眼,反问。


    柏沉笑出了声。


    祝渝一听见他的笑声,知道他是调侃自己的了。


    “对了师哥,我以后不用早起晨跑了吧!!对吧?!”祝渝语气兴奋雀跃。


    这半个月来,祝渝就没有睡过懒觉,跨过终点的时候,祝渝已经决定好要报复式睡一个懒觉了。


    柏沉点头,“嗯。”


    祝渝:“那我可以搬回去住了呀。”


    “都是因为我,害你这半个月都是打地铺睡的。”


    柏沉:“没关系。”


    “不过你今晚就搬吗?”柏沉眸色暗了暗,又接着问。


    祝渝:“不不,回去就搬,我好多东西都在你家呢!”


    “可以先放在我家,不用急着都拿回去。”柏沉说完又提醒祝渝看台阶。


    祝渝笑出虎牙:“好!感觉认识你以后,我都不怎么待在自己家里了。”


    祝渝说的倒是事实,特别是这半个月,他除了在自己家洗澡,其他时间全在柏沉家里面。


    柏沉没接话,祝渝就接着问:“你的比赛在什么时候啊,我过来给你加油!”


    “四天后,但是比赛的时候,他们不会放人进会馆里面。”柏沉说。


    祝渝表示理解:“我知道,害怕打扰到选手的思绪嘛!我就在会馆外面等你!”


    祝渝的行动力一向是很强的,他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回去,连带着他睡觉喜欢抱着,但睡醒就会发现掉在了柏沉身上的太阳花抱枕一起。


    柏沉从他手里把被子接了过去,问:“你看看还有什么漏掉的吗?”


    祝渝回头扫了一眼,哎呀一声后开口:“还有我的睡衣。”


    他说完就爬上床去床头把换下的睡衣抱在了怀里,又将床头另一个抱枕拿了过来。


    他站在门边回头看,确认没漏下什么了,才对柏沉说:“可以啦!”


    柏沉也回头看了一眼,祝渝的东西全部拿走以后,房间又变得空荡了起来,祝渝一离开,连带着这间屋里唯一绚烂的色彩也一起消失了。


    除了他身上的山茶花香,什么也没留下。


    他敛下眼皮,长睫盖住了眼底的思绪,他也并没有说什么。


    祝渝轻哼着歌,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刘波黏了上来,在两人脚边绕着圈,祝渝把东西放在沙发上,弯腰去将刘波抱了起来,“师哥,你放在沙发上就好啦,我去给刘波倒猫粮。”


    柏沉听祝渝的话,把被子放在了沙发上,他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祝渝把猫粮装进了碗里,回头对柏沉说。


    柏沉就说好。


    他应完就转身离开了祝渝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祝渝突然觉得柏沉心情好像不太好。


    而且祝渝觉得自己心情也不太好。


    他有些不想回来住,可也不能一直赖在别人家里,毕竟柏沉都打了半个月的地铺了。


    于是祝渝摇了摇头,把心情不好甩了出去。


    他将韩金珠发给自己的照片挑着保存了几张。


    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这不是他在颁奖台的照片。


    这是他去找柏沉,柏沉正给他拿掉头上的彩带时拍下的。


    照片里,他低着头给自己扣外套扣子,柏沉手在他头上,不仔细看的话,会觉得柏沉是在摸他的头。


    他看消息,韩金珠还点评了这张照片,他说:【好般配呀!】


    【韩金珠:嘻嘻】


    【韩金珠:[磕到了.jpg]】


    祝渝回了一个问号,又说:【你不要乱说,人家说不定是直的】


    可他发完消息,却口是心非地保存了这张图片。


    叮咚。


    韩金珠很快回了消息。


    【韩金珠: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砸锅卖铁也治好他的异性恋!!】


    祝渝:……


    第二十六章


    祝渝没回韩金珠了。


    他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撸起衣袖就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


    卧室已经半个月没住过人了,祝渝从衣橱里翻出自己的新床单,气喘吁吁地换下了之前的床单。


    到底是落魄了, 放在以前还在国内的时候,别说自己铺床单了, 就连被子都很少自己叠过。


    但祝渝是乐观的,如果只是这样一点挫折就打败了他,那当初他在被送出国的时候,就已经服软投降了, 而且现在自己过得也还……不错吧。


    祝渝哼哼地笑了起来。


    把床单铺好后,祝渝站在床边叉着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而脚边吃完饭的肥猫后腿一蹬就跳到了床铺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在祝渝白净的床单上留下了土色的足迹。


    祝渝两眼一黑,把它提溜了起来看向了窗边的发财树。


    刘波对这颗发财树一向是情有独钟,只要没事就会去薅里面的土。


    祝渝不在家的时候, 就会把卧室的门关上不让刘波进到他卧室, 也许是刚刚没有注意到,刘波又把盆栽里的土刨松了。


    他生气:“刘波!你是一只不爱干净的肥猫!”


    “如果我发不了财, 你就再也别想吃罐头了!”他把刘波提溜到了发财树跟前,义正词严, “给它道歉!”


    祝渝看着刘波说。


    刘波:“喵。”


    祝渝气得没脾气了。


    比祝渝自己更让人生气的生物出现了。


    他骂骂咧咧地将刘波抱去了卫生间, 放出热水准备给刘波洗澡。


    刘波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洗澡的时候不闹腾了。


    刚把热水放出来, 祝渝就伸手去拿洗漱台下的吹风机,手却落了空。


    祝渝这才想起来, 吹风机被他落在了柏沉的家里!


    那次给刘波洗完澡后就没拿回来。


    还好洗之前就发现了,不然祝渝得抱着湿漉漉的刘波去找柏沉拿吹风机了。


    “你在这里等等我吧。”祝渝说, “我去把吹风机拿回来后再给你洗。”


    祝渝把刘波留在了卫生间。


    挨得近有挨得近的好处,祝渝几步路就走到了柏沉的门前。


    “师哥。”他敲了敲房间的门。


    里面没应声,祝渝又敲了敲门,“师哥,我来拿刘波的吹风机。”


    不过还是没有声音。


    祝渝想柏沉可能是在卧室忙着。


    于是拿手机给柏沉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也没接。


    在忙吗?祝渝困惑。


    柏沉家的钥匙还在他手里没还回去,祝渝担心刘波在卫生间玩起了水,就摸出钥匙自己开了门。


    房间很安静,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异常的突兀。


    “吧嗒。”身后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紧接着,柏沉有些惊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鱼?”


    他刚刚应该是在洗澡,声音被热水蒸得有些含糊,低磁又性感。


    卫生间里面的热气铺天盖地地卷了出来,祝渝闻到了沐浴露的清香。


    他明明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可听见柏沉叫自己,祝渝还是忍不住做贼心虚似的抖了一下。


    随后僵硬地转过了身。


    柏沉刚洗完澡就听到了客厅的手机在响,所以只匆匆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就出来了。


    他上半身赤//裸着,遇到冷空气后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身上的细小绒毛立了起来,肌肉纹理紧致又结实,热水把他蜜色的肌肤蒸得泛着粉红,胸肌饱//满,胸口的那颗痣越发色//气,腹部肌肉块状分明,沟壑流畅。


    头发淌着水珠,几缕发丝落了下来,湿发挡眼,所以柏沉把额前的碎发都抓了起来,成了一个性感的背头,发尾淌落的水珠顺着颈脖往下,滑过胸肌,腹肌,从人鱼线往下,藏在了那条白色的浴巾后面。


    浴巾围得并不高,祝渝视线向下,性感的人鱼线也袒//露了出来,脉络分明的青筋往深处延去,再往下就被浴巾裹住了。


    但……


    这是正常人沉睡时的尺寸??!


    祝渝无辜的大眼倏然瞪大,眸孔猛缩,眼珠都不带转动一下的。


    “我我我……”要长针眼了,祝渝急忙转过身,慌里慌张解释:“我来拿刘波的吹风机,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就就自己进来了。”


    就这一句话,祝渝舌头闪了无数回,不过好歹是磕磕绊绊把话说完了。


    柏沉浑然不觉,他随便拿了一条浴巾披在身上,走去玄关:“我去给你拿。”


    他说。


    嗓音有些清润,微微黏糊。


    祝渝说好。


    柏沉打开了抽屉,将宠物吹风机拿出来走到了祝渝身边:“给。”


    他刚洗完澡,身上冒着湿哒哒的热气,他一靠近祝渝,祝渝就感觉到了。


    祝渝僵硬地转身,迎面就是柏沉赤//裸的肌肤,水雾浮在他的胸肌表层,祝渝闻到了很浓的香味。


    下一秒,祝渝那张白净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他抬起来的手是要去接吹风机的。


    但还没碰到吹风机就改变了方向。


    祝渝一把捂住了鼻子。


    指缝又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柏沉:?


    几分钟后,两人都挤在了狭窄的卫生间里面。


    柏沉拿纸巾帮忙堵住了祝渝流鼻血的那个鼻孔,这样的话,两人隔得不知道有多近。


    祝渝余光一瞄就能看到大好的风光。


    他的羽睫被生理泪水浸湿,一双眼睛水光闪闪的,眸珠晃着明光。


    呜呜,道心破碎的第无数次。


    组织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柏沉语气温柔:“你不喝酒也会流鼻血吗?”


    祝渝一边洗手一边虚心解释:“可能……最近吃太好了,火气比较旺。”


    说着余光超不经意地瞄过去,于是另一只鼻孔又是一温热,鲜血顺着滑下来。


    “师哥!!救命啊!!”祝渝又急忙抬手捂住了另一只鼻孔。


    柏沉似乎隐隐猜出了祝渝流鼻血的原因,他只轻叹了一息,将披在身上的浴袍拉紧,完全盖住了露出来的肌肤,无奈又好笑地伸手蒙住祝渝的眼睛说:“别看了。”


    祝渝低下头:呜呜呜T^T


    他看见柏沉拿纸巾准备靠近来帮他擦鼻血,祝渝急忙后退一大步,“师哥!你你先不要靠近我。”


    “我我现在火气有点旺。”祝渝声音绝望,他的脸面啊……


    柏沉唇角不可置否地勾出了一抹浅笑,他看着祝渝红得滴血的耳朵,于是笑着学祝渝说话的样子:“好,好的。”


    其实如果祝渝足够细节,他会发现柏沉的耳廓比他还要红很多很多。


    几分钟后,柏沉回房间换了衣服,祝渝鼻子也不往外冒血了。


    柏沉一打开门,就看见祝渝立在卧室门前等他。


    “师哥,如果我解释的话,是不是显得我特心虚?”祝渝仰着头看他,小心翼翼问。


    他白净的脸颊上浮着未散却的浅红,被打湿的粉色浅发黏在脸上,睫毛湿哒哒的,两只鼻孔各塞着一个纸团。


    哪儿来的粉色萨摩耶啊,好可怜呀。


    柏沉不是轻浮的人,他自来稳重,说话做事都正经有度,但莫名的,他就想逗一逗此刻的祝渝,于是在祝渝的注视下缓缓点头:“有点。”


    祝渝石化在了原地。


    下一秒。


    对面515宿舍传来了刺耳的猫叫声。


    于是祝渝又活了过来,他转身就往家里跑,尖叫:“我的刘波啊!”


    又是几分钟后。


    柏沉在他房间帮他吹干刘波,祝渝就蹲在旁边捧着脸看他们。


    柏沉匆匆换的衣服是一件白衬衫,袖口挽到了小臂的位置,头发只吹了半干,几缕发丝垂下来,显得很性感。


    祝渝悄悄叹气,祝渝啊祝渝,你连这样的诱惑都抵抗住了,你以后做什么不会成功啊?


    “好了。”柏沉把吹风机关掉,放开了刘波。


    刘波一溜烟功夫就跑出了房间。


    “刘波!闯完祸就跑!”祝渝气得对着空气来了两拳泄愤。


    他骂刘波是它应得的。


    祝渝只是去拿个吹风机的功夫,刘波就在卫生间淌了一身的水,然后沙发上,床上全是它弄的水。


    不开玩笑地说,祝渝的床垫现在甚至能挤出水来。


    柏沉站起身,看着祝渝床上正中间的一大滩水渍,“先把床罩拿去洗衣机洗净烘干吧,床垫可能要等两天才会干了。”


    他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将打湿的被罩换了下来。


    祝渝:“那怎么办?我今晚睡在哪里呀?”


    他就一套能盖的被子,现在也被水浸湿了,沙发上也被打湿了,睡觉的地彻底没了。


    他语气可怜兮兮,继续说:“难道我要留宿街头了吗?”


    柏沉笑了一声,他把换下来的被子抱去了阳台,祝渝也急忙抱着床单跟了上去。


    柏沉一边晒被子一边说:“你要是不介意,这两晚就先在我家睡下。”


    祝渝:“但是我没有多余的……”


    他话音一顿,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柏沉的话外弦音,惊喜问:“和你一起吗?是睡一张床吗?!”


    祝渝期待和惊喜的眼神根本就不知道掩饰,搞得他好像早就想这样做了似的。


    柏沉被盯得很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说:“这是一个办法,如果你有些介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看看附近的酒店,但我觉得不太划算,酒店有些贵。”


    柏沉在为祝渝的经济情况考虑着。


    祝渝立马激动地抓住了他的小臂,高兴说:“不介意呀?!我怎么可能介意!”


    柏沉把从他手里接过的床单也晾在了阳台上。


    “好,那这件事晚点再说,现在要先把你家地上的水打扫一下。”柏沉轻笑着,往客厅走,“被罩和沙发套都要洗一下。”


    刘波爪子上的泥浆全部留在了沙发套和被套上。


    祝渝跟在柏沉身后,乖乖应声:“嗷。”


    他低着头看脚尖,柏沉停下来他也没注意到,以至于脑门直直撞上了对方的后背。


    “哎呀。”祝渝捂着脑门后退了半步。


    柏沉回头看他,祝渝就把捂着脑门的手拿了下来,问:“怎么了吗?”


    柏沉看着眼神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于是伸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说:“我是想说,阳台晒不下这些的话,可以晒到我家的阳台去。”


    “好!谢谢师哥。”祝渝眼睛泛着亮光。


    于是祝渝负责把被罩和沙发罩装进洗衣机,柏沉就帮祝渝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拖了一遍。


    忙活完这些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祝渝上午刚跑完步,本来就累,回来再这么一折腾,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柏沉晾完衣服回到客厅,祝渝已经在他家沙发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他压低了脚步声,将一边的毛毯盖在了祝渝身上。


    这半个月柏沉就注意到了,祝渝睡觉很安分,睡前在哪个位置,睡醒也还是那个位置没有怎么变动。


    柏沉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祝渝的睡颜。


    粉色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眉毛,散在枕头上面,蝴蝶翅膀似的睫羽轻颤着,呼吸均匀平稳,薄唇红润,看起来很乖巧,但耳钻又给他添了几分叛逆感,他像是一块漂亮的翡玉,被精心打磨雕琢后的翡玉。


    再看的话,柏沉能这样看到祝渝醒来为止。


    良久,他缓缓收回目光,又弯下腰将棉毯角掖在了祝渝身下,食指指腹不经意划过祝渝的脸颊,光滑又柔软。


    柏沉收回手,直起腰,垂下眼皮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然后才去到厨房将门关上开始做晚饭。


    公寓有专门配送华人超市订单的兼职生,柏沉特意下单了一些下火的蔬菜。


    第二十七章【加更】


    祝渝迷迷糊糊做了些梦, 乱糟糟的,一会儿梦见自己期末挂科,学校不让他回国;一会儿又梦见韩金珠要结婚, 请他和柏沉去当伴郎。


    正在婚宴上偷吃小蛋糕呢,他就被警察抓走了, 祝渝吓得呜呜哭,说自己偷吃小蛋糕也有罪吗?大不了他让师哥赔他们一百个。


    警察说抓他是因为期末挂科,他们把他关在审讯室就出去吃盒饭了,香味飘进了审讯室, 吃不到的祝渝又馋又气,哇哇哭着, 说士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这样折磨我还不如拿小皮鞭逼我就范。


    然后祝渝就气醒了。


    头顶的灯是暖色调,但对刚睡醒的祝渝来说仍旧刺得他睁不开眼,于是他抬手挡住了眼睛,缓了缓神后伸了一个大懒腰, 把压在胸口睡觉的刘波提溜到了一边。


    他闻到了炒菜的香味。


    下一秒, 沙发上睡得迷糊楞登的人歘地一下坐起了身,他看向厨房:“师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难怪会做那种梦。


    给祝渝都香迷糊了。


    祝渝都没等到柏沉回头和他说话, 他就穿着棉拖鞋小碎步跑到了厨房。


    柏沉偏过头看祝渝:“睡醒啦?”


    祝渝嗯嗯点头,他弯着腰往锅前面凑, 五颜六色的一锅, 祝渝看见了胡萝卜和木耳, 还有像白萝卜的菜。


    “山药小炒,上火的时候吃的。”柏沉解释。


    祝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也不是真上火。


    “好香。”祝渝又从柏沉身后绕到了电饭锅面前。


    “玉米的味道。”祝渝眼放光芒,“最近正好想吃玉米呢!”


    柏沉放下锅铲, 拿汤勺盛了一碗汤出来,“冬瓜玉米排骨汤,也是清火的。”


    他端给了祝渝,说:“先垫垫肚子。”


    祝渝眨眨眼,接过碗把它放在了一边,然后谄媚地去捏了捏柏沉的臂膀:“师哥你真好,辛苦啦~”


    他手劲不大,也没有学过专业的按摩,给柏沉按摩就和挠痒没什么区别,柏沉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祝渝的手腕,他神色晦暗,嗓音微沉:“小鱼,准备吃晚饭了。”


    “好滴!”祝渝松开手,又屁颠屁颠去打开碗橱,把两人吃饭的碗筷拿出来摆在了餐桌上。


    他的熟练程度已经到了说他是这个家的主人都不为过了。


    柏沉晚上做了三个菜,三个都是清火的菜。


    祝渝把玉米全部都吃光了。


    还喝了两碗汤。


    “师哥,好吃!”祝渝举起手里被啃了一大半的玉米说,他对柏沉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夸奖的话也真诚得没边。


    柏沉唇角翘起,没有接话。


    他垂眼看着吃饭的祝渝,祝渝吃饭的模样也会让柏沉觉得很有食欲,所以在认识祝渝以后,柏沉的食量都比以前要多了一些了。


    今天晚上的饭菜也毫不意外地被一扫而空了。


    ——


    “师哥,我牙膏用光了,我要用一下你的牙膏。”祝渝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牙刷走出了卫生间。


    柏沉正在收拾茶几上祝渝玩到一半的乐高零件,听见祝渝问要牙膏,他回:“在洗漱池最上面的第一个格子,里面有一只新牙膏,之前买回家了才发现家里还有一支新的。”


    “好!”祝渝又回到了卫生间,不过几秒,祝渝又走到了门边。


    他语气兴奋:“师哥!你也喜欢用这种口味的牙膏呀?!”


    是橙子味儿的牙膏。


    “我也喜欢!”祝渝说完又回到了卫生间。


    整个过程快到甚至没给柏沉说话的机会。


    柏沉是等祝渝洗漱完后才去的卫生间,祝渝在这里洗的澡,狭窄的卫生间里面全是沐浴露的味道,温度太高了。


    一想到即将要和祝渝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柏沉连洗漱的动作都莫名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这个主意。


    或许他也可以帮忙出祝渝住酒店的钱。


    但他其实也期待着祝渝愿意留下来。


    柏沉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否则他不会被过去的事困扰至今。


    运动会的时候学校不会排课。


    祝渝洗完澡后就非常熟练地躺上了床。


    他趴着在玩手机,翻看着后面几天的运动项目和名单。


    好在乔恩他们的运动项目都排在了下午,不用祝渝起大早去给他们加油。


    而祝渝的比赛在今天就已经结束了,所以!!


    明天可以睡懒觉!!


    不用早起晨跑,不用去上课,不用去兼职,睡醒还有师哥做好的早……午餐!!


    祝渝兴奋地笑出了声,捂住脸在床上直打滚。


    柏沉推门进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祝渝把床单滚得有些发皱,宽松的睡衣衣摆往上滑了去,露出了纤细劲瘦的腰,裤腿上滑,又露出了漂亮的脚踝。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润,露出来的皮肤没有平时那么白皙。


    泛着性感的粉。


    柏沉轻咳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祝渝忙把手拿了下来,他翻身看见了门口的柏沉,急忙往床铺里面挪了挪,“师哥!快来睡觉呀!”


    祝渝在十分热情地邀请着他。


    柏沉抿唇。


    喉结不可置否地滚动了一番。


    祝渝给柏沉让了很大一块位置出来,柏沉坐了上去,刚刚被祝渝躺过的地方还有余温,烫得柏沉下意识就想从床上起来。


    祝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在柏沉坐上床的那一刻就拿着手机凑上了前。


    他们肩膀靠在了一起,挨得那么近,祝渝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了柏沉的颈脖上,柏沉下意识就僵直了后背。


    “师哥师哥,你看这是我万圣节那天要画的妆容,这是衣服,好不好看?!”祝渝两眼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柏沉。


    祝渝的不知分寸让柏沉整个人都变得了不自在。


    很显然,如果柏沉不给出评价,祝渝就会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柏沉接过手机,低下头翻看着祝渝给他看的图片,祝渝靠得更近了,说:“师哥,你看看,这个合不合适?”


    照片里博主的妆容比较浓,眼睛下面各画着一个十字架,戴着吸血鬼假牙,还有红色的美瞳,脸上也化着斑斑血迹,看上去不是特别恐怖,但很符合万圣节的主题。


    如果这套妆容在祝渝脸上的话……


    柏沉试着想了一下,语气平静,实话实说:“很可爱。”


    祝渝倏地一下坐直了身,一脸不可置信:“不恐怖吗?”


    柏沉看着他的眼睛,知道祝渝想自己说什么,他微微拧眉,“那还有一点……恐怖?”


    “真假?”祝渝把手机拿过去,将妆容图片放大缩小看了看,“好像确实没那么恐怖。”


    “可是我还蛮喜欢这个吸血鬼妆造的。”祝渝语气微微沮丧。


    终于离得远了一些,但为什么又有落空感呢?


    只是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要去安慰身边这只沮丧的漂亮小狗了:“我觉得这个妆很好看,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小朋友喜欢你。”


    “真的吗?”祝渝又“活”了过来。


    柏沉在他炙热的眼神中点头:“当然。”


    祝渝又开心了,他哼哼地笑起来,靠在了自己带来的枕头上,枕边是他刚拿回去的那个漂亮的向日葵抱枕。


    “那我就这个妆造了。”祝渝翻起了万圣节相关的帖子,又说:“其实师哥你也可以出一个。”


    “我记得你有一个黑色的大衣,里面可以穿上你那件黑衬衫,戴一条白围巾,就是低配版的教父了。”祝渝把一张吸血鬼和教父组合的照片拿给了柏沉看。


    柏沉微微迟疑:“我没有去过这种活动。”


    柏沉在英国度过了一次新年的,理所当然,也经历了万圣节,圣诞节。


    英国人会庆祝这些节日,于是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活动,但柏沉从来没有去过,他只会在烟花燃起的时候,一个人在阳台看着天空的五色火焰。


    “这样可以吗?”柏沉问。


    祝渝点头:“当然呀,你不会以为我参加过很多次了吧?!我也是第一次,但那又怎么样?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才要尝试嘛。”


    他语气乐观又开朗,看起来似乎不会有什么挫折能打败他。


    他的性格在一点一点地感染着身边的这个人。


    祝渝又说:“而且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我监护人。”


    “好。”柏沉轻松一笑。


    祝渝将枕头拿下来,他平躺在了床上,头发散在了枕头上,“明天我要去超市买糖果,然后把它们包装成很漂亮的小份,等万圣节那天,谁夸我好看我就给谁糖果!”


    离万圣节大概还有一个月,祝渝早早就在期待这件事了。


    柏沉跟着躺了下去,顺手将床头台灯的灯光亮度调到了最低。


    两人之间的间隙宽到可以再睡一个祝渝的程度了。


    祝渝不太高兴,他拉着枕头往柏沉那边挤了一些,说:“离我这么远干嘛呀!中间漏风,不冷呀?”


    他很自然地靠近了柏沉,两人的臂膀挨在了一起。


    祝渝还没有睡意,他现在莫名地兴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那些下火的菜,祝渝现在一点瞎想的心思也没有。


    因为睡不着,所以他得找点事情做,他翻身看着柏沉绷着的侧脸,小声问:“师哥,你困不困呀?”


    柏沉没转身,他闻着祝渝身上的沐浴露清香,盯着天花板问:“怎么了?”


    他说完就准备接让祝渝早点睡觉的话,但祝渝更快地出了声:


    “不困的话,我给你看看我的高中生活。”


    他把手机拿起来,打开相册翻到了分类是【高中】的小相册里面。


    于是到嘴边的话被柏沉咽了回去,某人心里微微动容了,他的确想知道高中的祝渝是什么样子的。


    他侧过身,看向了祝渝的手机。


    祝渝看柏沉是感兴趣的意思,于是翻到了相册最底下。


    “这是我入学那天拍的。”祝渝回忆着,“应该是学校宣传社团的吧,跑过来采访我,问我高中想干些什么有意义的事。”


    照片里,祝渝穿着白衬衫,第一颗纽扣解开了,那时候的祝渝太稚嫩了,还没打耳钉,头发也还是天然的黑,少年意气藏都藏不住。


    一眼看去,祝渝很像那种乖乖学习的邻家小孩儿。


    “我说我要谈恋爱。”祝渝一下就笑出了声,“所以后来他们把我的这段采访掐了。 ”


    柏沉也跟着笑出了声,他问:“那你谈了吗?”


    祝渝语气一下就低落了下来:“没有。”


    “我活了二十二年啊,居然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处过。”祝渝语气还很不理解,“我觉得我也不难看呀,难道真是性格差了一点点?”


    “小鱼性格很好,应该是他们没有眼光吧。”柏沉一贯沉稳的声线莫名多了点悦意。


    祝渝被柏沉夸得有些开心,他跟着点头附和:“我猜也是。”


    他不再说这件事,又翻到了第二章照片,说:“这张是……我记起来了,这张是我迟到翻墙进来,被保安逮着了……”


    ……


    祝渝像有说不完的话,乐此不疲地和柏沉分享着自己的高中生活,末了,他关掉手机,看着柏沉的脸说:“师哥,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之一了,以后就算我们各自回国了,也不要断了联系,好不好?”


    他抬着眼珠看柏沉,眼珠亮晃晃的,像一只可怜小狗。


    柏沉抿着唇,“你还有很多好朋友吗?”


    “对呀,有机会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的!”祝渝支起了上半身,看着身边平躺着的柏沉兴奋说。


    柏沉心里莫名堵得慌,他抬手捂住了祝渝的眼睛,“好,不过要准备睡觉了,小鱼。”


    他咬重了小鱼这两个字。


    “嗷。”祝渝乖乖躺回了床上,等柏沉的手拿开后,他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了,只有床头闹钟发出的荧光。


    柏沉关掉了台灯。


    祝渝暂且没有睡意,他侧着身往柏沉身边挤,嗅了嗅他的臂膀,好奇:“师哥,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好香啊!”


    柏沉把手抵在了祝渝的额头,让祝渝离得自己远了一些,他无奈:“我们用的同款沐浴露。”


    “快睡觉吧。”之前没睡在一起的时候,柏沉都没发现祝渝这么闹腾。


    祝渝:“好吧。”


    这次他是真的乖乖躺好了。


    没人说话了,祝渝耳边是柏沉均匀的呼吸声,也许他睡着了吧。


    祝渝打了一个哈欠,翻过身面对着柏沉,也闭上眼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祝渝熟睡了过去。


    而本该熟睡过去的,一直闭着眼的柏沉却突然睁开了眼。


    睡不着。


    他好无奈。


    左手臂膀上紧紧贴着祝渝的额头,挨得太近了。


    祝渝温热的呼吸一直喷洒在他的手臂上。


    明明说自己喜欢男生,却不知道和男生相处的分寸,他是只对自己如此,还是对其他的“最最好的朋友”都如此呢?


    柏沉翻身,借着闹钟发出的荧光,他拧眉看着祝渝安静的睡颜想。


    第二十八章


    柏沉的生物钟在六点, 但前提得是睡觉的点和他平时一样。


    而昨晚祝渝太闹腾了,说了很多的话,柏沉又很喜欢听祝渝和他说话, 以至于最后他们很晚才安静下来。


    他是在祝渝睡着后的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有了点睡意的。


    所以这样一折腾,柏沉六点没醒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早晨, 天际曦光透过窗帘。


    柏沉是被颈间和下巴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挠醒的,他拧了拧眉,缓缓掀开了眼皮,怀抱里有一个人。


    他目光向下, 只看见怀里一只粉色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胸口正传来源源不断的湿热呼吸, 衣摆被一只手紧紧拽着,腰上也搭着一条腿。


    祝渝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怀里,像树懒那样挂在他的身上,而自己似乎也很配合地将手搭在了祝渝的腰上。


    刘波躺在两人头顶的空余位置,睡得打轻鼾, 如果不提两人现在的关系, 从第三者的视角来看,这是无比温情的一幕。


    柏沉闭上眼。


    又睁开。


    这不是做梦。


    明明睡觉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姿势。


    所以是祝渝先钻进他的怀里?还是他主动把人捞进了怀里?


    柏沉没花太多时间去多想。


    他小心翼翼把搭在祝渝腰上的那只手拿了回去,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只是腰部轻轻一动,他就倏然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


    柏沉就着这个僵硬的姿势沉默了两秒。


    最后绝望地说服自己, 其实如果作为一个正常成年男性, 早上醒来发生这样的事是很正常的吧?


    祝渝的粉色绒发仍在轻轻撩着他的颈脖, 下巴,不轻不重, 酥酥痒痒的,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了他的腹腔。


    一下一下地撩拨引诱着他。


    身体莫名发烫了。


    房间很安静, 祝渝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也在他耳边萦绕。


    这一切都令得柏沉腹腔更紧,甚至开始燥热了起来,他呼吸不自主地加重了许多,连某个本来就精神的地方都更加精神了。


    这个感觉并不妙。


    而且祝渝的腰离他裤//裆的突起位置太近了。


    近到……马上就要挨到了。


    于是他轻轻握住了祝渝的小腿,将他的腿从自己腰上拿了下来,又曲起胳膊握住了祝渝的手,轻轻将紧拽着自己衣摆的手指掰开。


    “唔。”祝渝又往柏沉怀里钻了钻。


    清淡的体香很不客气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不过好在祝渝手脚还算老实,没有一个劲地往柏沉身上扒。


    柏沉小心掀开被子,慢慢坐起了身,刚要把脚放下床,他撑在枕边的手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轻压住了。


    “昂……师哥?几点了呀?”祝渝刚睡醒的黏糊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迷迷糊糊坐起了身,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随后茫然地看着柏沉。


    柏沉反应迅速,在祝渝视线还是模糊的时候,一把就将被子扯过来重新盖住了下半身。


    祝渝整个人都是迷糊楞登的,他其实脑子还在宕机中,只是柏沉似乎太心虚了,以至于这个遮掩的动作幅度太大了。


    大到祝渝只是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好像就猜测到了什么,又看柏沉神情不自在地将手压在了他腿//间的被子上,更加印证了祝渝心里的猜测。


    祝渝一下就把瞌睡抛之脑后了。


    “师哥。”他喊。


    柏沉绷着唇嗯了一声,压着被子的那只手徒然握紧,手背上青筋分明,耳廓也透着不正常的羞红。


    祝渝了然,却不去避讳:“我懂!这……”是正常的!


    柏沉急忙出声打断了他,语气很绝望:“小鱼,我缓缓就行。”


    祝渝眼睛眨巴眨巴,注意到了柏沉微微打颤的手和微红的耳尖,忙点头应:“哦哦,好。”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


    因为柏沉一直这个姿势的话,祝渝眼睛会不自觉地往他那里瞄。


    安静了几秒钟。


    祝渝开口:“师哥,我……我们下午一起去超市吗?”


    柏沉嗯了一声。


    “去买糖果?还要给刘波买猫粮。”祝渝又接着说。


    柏沉还是嗯了一声,他觉得祝渝一直和他挨得这么近的话,他缓多久也不会缓下去。


    祝渝心脏莫名跳得很快,他重新躺回了床铺里,乖乖闭上眼说:“你要不还是当我没醒吧。”


    说完他把被子一角往上拉,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柏沉没说话。


    祝渝又说:“我现在不借用卫生间。”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柏沉抿着唇,如果祝渝一直在这里的话,就这样坐着应该没什么作用,所以他几乎很认命地开口:“我很快就好。”


    他穿上了鞋子站起了身。


    祝渝不察觉,他翻身睁开了眼,瞄了一眼后急忙捂住了眼睛,没有接话,等听到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祝渝才把手拿下来,红着脸看向紧闭的房门,心想也不用太快了……


    他将被子盖过了头顶,把头边睡得正香的刘波抱进怀里一阵乱薅,直到被刘波扇了一爪子才老实消停下来。


    卫生间浴霸的水温被调得比平时要低一些。


    柏沉一只手手臂压在墙上,脑袋抵在手臂上,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滑下来,淌过宽厚的背脊,从胸膛向下,到腹部,再往下,他的手在那里,肌肉健硕的臂膀上青筋暴起,……


    流水的声音,急促的呼吸,掺着不明的粗喘。


    冷水冲不走他胸腔里面的热火,也平复不了他擅自乱跳动的心脏。


    快二十分钟后。


    手心黏腻的温热和水一起被冲去了下水道。


    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因为他梦见还抱着祝渝睡了一晚吗?柏沉表情有些痛苦。


    他觉得这样并不对,如果祝渝知道了的话,是不是会害怕呢?毕竟对祝渝来说,自己只是他最最好的朋友之一。


    如果他们只是朋友的话,那他就越线了。


    柏沉不愿意再多想,匆匆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了卫生间。


    而此刻,祝渝正好抱着猫出房间。


    四目对视,祝渝忙解释:“刘波它饿了……没,没打扰你吧?”


    一开始祝渝以为柏沉和自己一样,差不多几分钟就能解决了,直到时间渐渐快过去二十分钟了他才意识到,对方不止看着可观,持续的时间也挺……厉害的。


    这样一比较,身高身高比不过,身材身材比不过,时间时间比不过,那还比个锤子!


    祝渝头顶呆毛四仰八叉的,身上的睡衣也睡得皱巴巴的,看上去有点像刚拾荒回家的……虽然柏沉很不想这样说,但祝渝就是很像一只可爱的狗狗。


    柏沉走上前,往祝渝靠近,边走边说:“没打扰。”


    因为是用微凉的水洗的澡,祝渝只感受到柏沉身上冒着一股潮湿的冷气,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水渍打湿了一些,贴着肉,莫名很性感,也很有压迫感,祝渝下意识就绷直了后腰。


    “但是抱歉,我打扰到你睡觉了吗?”柏沉的嗓音极其暗哑含糊,眼底是温和的。


    他的语气有些懊恼,可能是愧疚自己吵醒了祝渝。


    原来那种压迫的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祝渝立马笑出了虎牙:“没有,我是自己醒的!”


    他把刘波塞进了柏沉怀里,又说:“师哥,我去上个厕所,帮我喂一下刘波!”


    他说完就从柏沉身边擦过跑去了卫生间。


    “啊秋!”刚踏进卫生间,四面的寒气就往祝渝身上罩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寒冻得祝渝一哆嗦。


    看得出来,年轻人火气是重。


    他把手伸去还在滴水的浴霸下面沾了一点水渍,冰冰凉凉的。


    祝渝反正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别说只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就算是中了春//药,祝渝都不会用这种方式去泄//火。


    他上完厕所顺便洗漱了一番。


    离开时小心翼翼将两人的牙刷摆成了面对面的模样,然后哼着欢快的歌曲走了出去。


    他往置物柜旁边一看,刘波已经在吃早饭了。


    再往厨房看去,柏沉也系着围裙在做早饭了。


    祝渝啧啧两声,小碎步挪到了柏沉身后,从他臂膀旁探出了自己的脑袋,他看见柏沉正在煮粥。


    “师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超市呀?”祝渝完全就没有把早上的插曲放在心里。


    因为对他来说,那只是发生在每个正常成年男性身上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如果自己一直说这件事,柏沉或许会很不自在和尴尬。


    柏沉眼皮垂下,睫毛也掩了下来,盖住了他眼底的不明情绪,他温声回:“你有时间的话,随时都可以。”


    祝渝被这种宠着似的话哄得很开心。


    “师哥,你真好。”祝渝挨着柏沉的肩膀说,“以后你的恋人一定很幸福。”


    恋人吗?


    柏沉没想过这件事。


    受之前的生活环境影响,柏沉从不觉得爱情会成为自己生活里的一部分。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在之前。


    柏沉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下午他们去华人超市买了很多东西,祝渝买了特别多的糖果和很多漂亮的小礼盒。


    到家后他就一直在忙着装糖果。


    柏沉看祝渝忙不过来,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去帮祝渝封装起了糖果。


    祝渝说到时候只有夸夸自己的小朋友才能拿走自己的糖果。


    柏沉看着他,笑问:“那我夸夸你的话,也有糖果吗?”


    他开着玩笑说,低磁的嗓音撩得祝渝心尖怦怦跳。


    祝渝耳尖红彤彤,“师哥不用夸我也有糖果。”


    他说完就把自己包装得最漂亮的小礼盒递给了柏沉。


    柏沉并不喜欢吃甜食,但他还是接下了祝渝递来的礼盒。


    他家里已经有祝渝很多的东西了。


    走两步就能看见意见属于祝渝的东西,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开始接触,融洽彼此。


    灰暗的世界被潦草萨摩耶拿着画笔上了色。


    ——


    三天后,学校围棋馆比赛结束,评委在领奖台前公布着选手的成绩。


    柏沉很配合地拍完了照片,迎面一名清隽的男生走到他跟前,用英语问柏沉的联系方式。


    柏沉用一贯温和礼貌的态度拒绝了对方,随后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祝渝送他进了比赛馆,说自己会在外面等他。


    所以柏沉并不想祝渝等自己等得太久了。


    他走出去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了蹲在矮花坛前打电话的祝渝。


    祝渝背对着围棋馆,没注意到往自己走近来的柏沉。


    柏沉也是走近了才看见祝渝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给被踩得紧实的花坛松土。


    他的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很不开心:“反正现在我不想回国,至少要让我过了新年再说。”


    对面说了什么,祝渝更生气了:“不是为了谁,就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不要让我讨厌你们!”祝渝气得挂断了电话,戳土的动作更大了。


    柏沉听完脸色没什么变化,他上前半步,温声喊:“小鱼。”


    “昂?!”祝渝猛地回头,仰头看见柏沉,忙丢下木棍站起了身,问:“你什么时候结束的呀?!”


    柏沉说:“就在刚刚。”


    祝渝很好奇:“你是多少名呀?”


    柏沉语气平静:“第二名。”


    “好厉害!!”祝渝开心得要跳起来了,那模样就像是自己得了第二名一样,他边走边绕着柏沉转圈,张开五指晃着,“撒花撒花,手动撒花,恭喜恭喜!师哥最厉害了!”


    柏沉笑得没有声音,他被感染得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厉害似的。


    他抓住了祝渝的手,小声提醒:“看路,小鱼。”


    宽大滚烫的手掌裹住了自己冰凉的手,祝渝心尖猛然一跳,他把手拿了回去,心脏怦怦跳,很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嗷。”


    第二十九章


    运动会过去后, 伦敦正式进入晚秋,不知道为什么,往年伦敦差不多得到十二月才会冷, 而今年十一月底就开始降温了。


    他们学校万圣节假期是十月的三十号到十一月二号。


    在十月二十七八号的时候,祝渝经常走动的地方都已经布置上了属于万圣节的恐怖元素。


    公寓楼下的几棵大树上也挂上了彩灯和呲牙咧嘴的南瓜灯。


    放在路边的鬼骷髅头里面装着绿色的荧光灯, 一到晚上整个公寓小区就变得诡异又恐怖了。


    院墙和大楼外都挂上了大型充气玩偶,像什么恐怖僵尸,变异的蝙蝠,倒挂的丧尸, 到处都是。


    隔壁是居民区,祝渝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会被硬控, 觉得主人家把门前扮得和植物大战僵尸差不多,就是孤零零的房屋外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丧尸,把房屋都围起来了。


    而且那些丧尸做得狰狞又逼真,恐怖氛围直接拉满。


    这两天, 通往公寓楼下的那条小道边上的唯一一盏路灯也因为年久失修, 没了一点光亮。


    一切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今天咖啡厅要搞万圣节主题装修,祝渝主动留下来帮忙布置了一会儿。


    他给柏沉发了消息, 说自己大概会晚一个小时回家,就说不去吃晚饭了, 柏沉没有多问, 回了一个好字。


    现在祝渝是一个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他两只手抱着August送他的零食和蛋糕,就没有空余的手拿手机给自己照明, 所以给祝渝照明的只有路边泛着绿色荧光的鬼骷髅头。


    “啊秋。”风灌进了他的脖子,吹得祝渝起了一身的鸡皮。


    风在小区里迂回着, 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像鬼魅在惨叫,吓得祝渝赶紧加快了脚步。


    他胆子其实也不小,但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而且现在这条路上又没有什么人,路边一些南瓜灯里面还装着会说话的装置。


    祝渝从旁边路过,就会听到南瓜灯发出呜呜的怪声。


    谁待在这里不害怕?


    而且这国外鬼还和中国鬼不一样,中国鬼讲究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而国外鬼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祝渝越是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就越是觉得这条路很长。


    而且从刚刚进入这条昏暗的小道开始,他就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但祝渝不敢回头。


    只能加快脚步,迈着小碎步跑了起来,可他莫名感觉自己跑得越快,身后的人好像就跟得越紧。


    从小道穿过去,刚一拐角,迎面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他在向着自己靠近,逼得祝渝脚步一顿。


    怎么还两面夹击呢?!


    天色太暗,祝渝看不清人,只能通过身形来判断对面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


    他在靠近自己。


    为什么说在靠近自己,因为那人是直直地在往自己走来,没有一点要避开他的意思。


    祝渝呼吸一窒,停在了原地。


    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和这个男人打架的胜算,赢的几率等于零。


    祝渝内心绝望,急忙将抱着怀里的东西换成了单手抱着,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列表里翻到了柏沉的联系方式,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眼前骤然一亮,吓得祝渝手一哆嗦,他下意识尖叫出了声。


    “妈呀!”


    向着他走来的人突然打开了手电筒。


    他吓得缩着脖子,头也不敢抬起来,发出了绝望的声音:“我没有钱啊!”


    “小鱼?”眼前的人轻轻唤了他一声。


    熟悉的嗓音,依旧那么沉稳又有安全感,和耳边呼呼的风一起,卷进了祝渝的耳朵,瞬间安抚住了他不安的心脏。


    祝渝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在手电筒的光照下,他眼里闪着泪花,眼眶微红,鼻尖和脸颊也被风吹得泛着红,看起来好可怜。


    看见来人是柏沉,祝渝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柏沉心尖一跳,一阵由没来的心疼裹住了他的心脏,他忙上前去将祝渝手里的东西提了过去,祝渝也腿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吓死我了!”祝渝把脸埋在他怀里,双手揪着他的衣摆,小声呜咽控诉着,抱怨:“你怎么不打灯呀?!你差点就要吓死我了!”


    柏沉捞着怀里的人,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心安抚着,声音愧疚:“抱歉小鱼,我本来是想去前面路口接你的,但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就耽搁了。”


    “没打灯是因为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就遇见你。”他耐心解释着。


    祝渝又瘦又小,从身后看的话,根本看不见他怀里还有一个祝渝。


    祝渝吓得心跳都不正常了,他估摸着自己现在心率得在一百二以上,他埋在柏沉怀里,埋怨说:“本来我是不害怕的,可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所以就有一点点害怕了。”


    “然后我跑啊跑,结果一拐角就看见了你,你还不打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高大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呢。”祝渝说着就把头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荡荡,哪儿来的什么人,倒是身边灌木丛上发着绿色荧光的南瓜灯里的录音器突然响了起来,吓得祝渝又把自己藏在了柏沉怀里,“救命啊师哥!”


    虽然,或许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但不可否认,祝渝就是被这个“错觉”吓得不轻。


    所以还没从惊吓缓过来的祝渝自然就很容易被一点风吹草动吓到。


    柏沉搂住了怀里的人,“没事没事,只是南瓜灯里面的声音。”


    他温声安抚。


    然后抬起头往祝渝身后看了去。


    他目光放远,神色顿了顿,瞳珠莫名有些深邃,随后缓慢收回目光,垂下头用温柔低磁的声音对祝渝说话:“抱歉,吓到你了。”


    “以后晚上下班晚的话,我来咖啡店接你。”他又补充。


    祝渝摇摇头,太麻烦人了。


    “不用啦,因为过两天这里路灯就会修好了,而且我本来胆子就不小的。”哭完了以后,祝渝才觉得有些尴尬。


    他好歹也算一个大男人,被这样的事情吓得扑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不仅尴尬,还丢人。


    所以祝渝说完话就从柏沉怀里退开了。


    柏沉没接他的话,问:“吃晚饭了吗?”


    祝渝摇头:“没来得及呢,我一下班就回来了,晚会儿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他说完就抬起手要用衣袖揩眼泪,柏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递了一张纸巾出来。


    祝渝抽泣了一声,把纸巾接过去在脸上一通乱擦,纸巾也浮着柏沉身上特有的槐花香,他深吸了一口气。


    “而且我还从咖啡店带了小蛋糕回来。”擦完眼泪,他又指了指柏沉手里提着的袋子说。


    柏沉抬手将他擦完眼泪没处扔的纸巾拿走装进了大衣口袋里。


    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那大袋东西,又看向祝渝,说:“我晚上做了酸菜鱼,步骤比较复杂,刚刚才做好饭,所以也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你要一起吃吗?”


    “哎哎哎?!”祝渝听完后两眼直放光,他一脸激动地看着柏沉,“酸菜鱼吗?!”


    柏沉轻点头。


    “我想吃!”祝渝说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他喜欢就是喜欢,想吃就吃想吃,不用任何人去揣测他的心思,他会自己告诉你他的想法,“其实小蛋糕可以放在冰箱里等明天再吃,对吧?!”


    一听见晚上有好吃的,刚刚发生的所有事都被祝渝抛之脑后了。


    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管他呢。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柏沉眉眼弯了弯,在轻笑。


    “是。”他应。


    祝渝又哼哼地笑起来了,他拉着柏沉的衣袖往前走,“那我们快回去吃饭吧,酸菜鱼都要凉了!”


    和柏沉走在一起的话,祝渝就一点都不害怕的了。


    在他看来,甚至路边那些诡异的摆设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一会儿我先回家把刘波的晚饭给它装好,师哥你要等等我,我们得一起吃饭!”祝渝语气雀跃。


    柏沉说:“我出门的时候已经给它喂过了,你饿的话,我们到家就可以吃饭了。”


    祝渝:“我就知道!!师哥你也一定不舍得刘波挨饿,看来我就应该早点把家里的钥匙给你一把的。”


    之前祝渝在搬回去后就准备把钥匙还给柏沉了。


    柏沉让他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祝渝就把自己的钥匙也给了柏沉一把,说了同样的话。


    祝渝一开心,连头顶的那簇呆毛都会变得精神。


    柏沉目光落在了祝渝的头顶,而后慢慢收回目光,和祝渝一起进了电梯,笑问:“不担心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去你家搞破坏吗?”


    祝渝把手插在腰间,好心提醒:“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师哥你来担心。”


    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柏沉觉得他这个模样可爱,被他认真的语气和表情逗得笑出了声。


    而且是止不住的那种笑。


    他笑时眼睫跟着打颤,肩也跟着抖了抖,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瓷牙,喉咙里涌出低沉磁性的笑声,眉眼舒展开,颊边漾开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无比的温柔。


    柏沉很难得会笑成这样,因为在祝渝的记忆力,柏沉大多时候笑得很内敛,就算会出声,也只是很浅的轻笑,不似现在这般有些止不住。


    祝渝愣愣地看着柏沉,柏沉长得好看,笑起来也那样好看,所以只是看柏沉在笑,祝渝也忍不住跟着乐了起来,很难想象,在十分钟之前祝渝还被吓得哇哇大哭。


    ——


    大概是因为饿了一个下午,又在晚上受到了惊吓,祝渝晚上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柏沉家里吃饭的碗比祝渝的脸还大,端起碗喝汤的时候,那个碗就把他整张脸都挡住了。


    柏沉慢慢吃着饭,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祝渝的身上。


    “真的,师哥,再晚一秒吃饭我都要饿死了。”祝渝吸了吸鼻子,又说:“晚上还不知道那个黑影是你的时候,我把遗言都想好了。”


    柏沉好奇:“什么?”


    祝渝:“烧几张已故新东方厨师的照片给我,等在地下见了面,我求求他们给我做饭吃。”


    柏沉神色如常,不经意问:“那我呢?”


    祝渝夹了一块豆腐在嘴里:“你肯定有其他任务啊!至少每周天要做一次大大大大餐送到我墓前来。”


    柏沉又笑了一声:“那你不用把这件事放进你的遗言里。”


    祝渝看他:“为什么?”


    柏沉只笑了笑,没说话,他低下头把挑出了鱼刺的肉夹给到祝渝碗里。


    祝渝很心安理得地将鱼肉夹起塞进了嘴里,边嚼边思考,脑子僵了几秒后,两眼立马亮起光芒:“你的意思是,其实我现在每周就可以吃你做的大餐吗?!”


    “嗯,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周末就可以。”柏沉点头。


    祝渝放下筷子,双手捧着下巴看向他,表情崇拜,语气十分真挚:“师哥,这次是真的,我和刘波要誓死追随你了。”


    他被祝渝好像会发光的眼睛盯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真的太可爱了。


    所以尽管柏沉没有再接话,唇角却上扬了许多。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碗的时候,祝渝在他旁边说,他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万圣节的衣服,问柏沉有没有找出他的那件黑衬衫和黑风衣。


    “有准备好。”柏沉说。


    “你有白色的围巾吗?”祝渝问他。


    柏沉点点头:“有一条米色的可以吗?”


    祝渝想了想:“也可以吧,我还想说如果你没有白色的围巾,我可以把我的借给你一条,我有特别多的围巾!”


    柏沉密睫垂下,他看着手中装着泡沫的碗,唇动了动,而后说:“米色的围巾应该不太合适吧。”


    “毕竟已经是低配版的教父了。”柏沉又说。


    祝渝一听又觉得柏沉说得有道理,就说:“那一会儿我回去把我的找给你!”


    柏沉唇翘起:“好,谢谢小鱼。”


    “不用谢呀。”祝渝语气有些兴奋,也是,毕竟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期待万圣节了。


    而后他又说:“对了师哥,明天我们一定不要走丢了,我问过了,乔恩说每次万圣节的时候,广场上会有很多人,当然,小偷和骗子也有很多。”


    “好。”柏沉应声。


    洗完碗后祝渝立马就回去把自己的衣橱翻得乱七八糟的,终于在最底下找出了自己装围巾的箱子,里面有很多条围巾。


    白色的围巾有三条,祝渝拿起来比对了一下,把自己最最喜欢的那条拿了出来。


    ——


    四天假期,最热闹的就是三十一号那天的万圣夜。


    祝渝晚上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凌晨两点还在某音符软件里面刷视频,看到有意思的就保存下来给柏沉分享了过去。


    以至于柏沉一觉醒来看到祝渝发的三十多条消息,还以为祝渝半夜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意外。


    点进去发现是祝渝分享的视频和帖子,又觉得无奈。


    他从上到下挨着回了消息。


    起床去楼下公园晨跑了一圈。


    路上遇见了好几个化着万圣节妆容的人。


    道具和妆容都很逼真,但柏沉没有多看,他一贯不喜欢盯着人看太久。


    回来的时候,他又特意绕路去了宿管阿姨那里,很礼貌地让阿姨早点找工作人员将路灯修好。


    等他回到家,刚把早饭做好就收到了祝渝发来问早安的消息。


    他唇角噙着浅笑,回:【你醒得很及时,我刚做好早饭,洗漱完就过来吃饭吧】


    祝渝一边刷牙一边回消息:【师哥,要听实话吗?】


    【柏沉:怎么了?】


    【祝渝:其实我是被你做的早饭香醒的】


    【祝渝:嘿嘿】


    【祝渝:[嘿嘿.jpg]】


    祝渝回完消息,咕噜咕噜几下就将嘴里的泡沫吐干净了,他这只牙膏还是从柏沉那里拿回来的。


    柏沉刚把早饭摆到桌上。


    祝渝蹦跶到他身边,故意张开手臂拦住了柏沉,抬起下巴说:“Trick or treat(不给糖就捣乱).”


    第三十章【加更】


    柏沉垂睫看着祝渝, 祝渝刚洗完脸,脸上的水渍黏着碎发,莫名的精致。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 从口袋里拿出了个漂亮的小礼盒,大小和外面装钻戒的盒子大小差不多。


    “给, 万圣节快乐。”柏沉把手里的礼盒送了出去。


    祝渝眨了眨眼,看着柏沉手里的漂亮礼盒,“哎?!!”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祝渝高兴地接过了礼盒。


    好奇看着柏沉问。


    柏沉:“前几天吧。”


    祝渝郑重地拿着礼盒,“这里面是糖果吧?”


    柏沉点头, 有些困惑祝渝这样问的原因:“是啊。”


    祝渝笑嘻嘻:“我还以为你给我送钻戒呢。”


    他开着玩笑打开了礼盒。


    里面躺着几颗很漂亮的糖果,看糖纸的话, 祝渝猜测这应该是柏沉自己做的糖果。


    所以面对这样珍贵的手工礼物,祝渝语气也认真了起来:“谢谢师哥,我会好好供起来的。”


    “但还是要在保质期之前吃完。”柏沉被祝渝无意的一句话撩拨得没边,稍微顿了一下才说。


    祝渝:“吃完就没有了。”


    柏沉:“还可以给你做。”


    祝渝耳朵动了动,呆毛立了起来, 笑得压不住唇角:“怎么办啊师哥?我幸福得要晕倒过去了。”


    他半倚在了柏沉的肩膀上。


    柏沉扶住了他:“那么小鱼同学, 在晕倒之前,来把早饭吃了吧。”


    “好耶。”祝渝松开了拉着柏沉手腕的那只手, 迈着小碎步挪到了餐桌前。


    下午六点多,柏沉在厨房洗碗, 祝渝难得有一次没有去帮忙, 因为他在把自己之前装好的糖果拿出来挨个检查着, 只有包装合格的才会被他装到挎包里面。


    祝渝做任何他感兴趣的事之前都会有一个郑重的准备。


    何况还是他期待了这么久的万圣节。


    现在祝渝已经换上了晚上要穿的衣服。


    是一件合身的高定燕尾西服,祝渝把里面的白衬衫涂上了斑斑点点的红色颜料, 颜料已经干透了。


    他身上虽然没什么肌肉,但身材并不差, 至少屁股上还是有肉的。


    里面是白衬衫搭黑马甲,戴着一只黑色的领结,把祝渝的腰线掐得很好看。


    像一名很合格的绅士。


    他把头发都梳到了脑后,梳成了一个大背头的模样,额前只有几缕发丝垂下来,耳钻换成了很符合万圣主题的骷髅头。


    他还把化妆用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旁边透明盒子里装着一对吸血鬼样式的假牙。


    已经有吸血鬼的雏形了。


    莫名的,柏沉还是很期待看见祝渝化好妆之后的模样。


    两个小时后。


    两人一起出现在了学校附近的讷斯广场里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照明的是广场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乔恩和韩金珠他们一进到广场就被人流冲得找不着人了。


    如果不是柏沉一直拉着他的手腕,祝渝估计自己也要被冲散。


    祝渝脸上的妆其实并不恐怖,可能因为他的底子就要摆在那里,不用太多化妆道具的话,祝渝没办法让他的那张脸看起来很恐怖。


    戴着血红色的美瞳,眼妆并不浓,眼底下各有一个十字架,脸上涂着红色颜料,眼尾画着南瓜灯,祝渝到底是画画的手,在脸上画出这些图案并不难。


    美术生再就业,get!


    “Trick or treat.”两个小孩出现,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两个小孩身上披着白色的袍子,戴着巫师的帽子,手里还拿着魔法棒,大概是巫女或者魔法师一类的角色吧。


    祝渝叉着腰,提条件:“如果你们夸夸我身边的哥哥,我就给你们糖果。”


    他从柏沉提着的包里面摸出了两个礼盒。


    包装得这么漂亮的小礼盒,对小朋友们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


    “英俊。”


    “高大。”


    “完美。”


    他们两人一人接一句。


    柏沉是天生的衣架子,长风衣并不显得累赘,反而把他的身形衬得十分的修长,他里面的那件黑衬衫有些紧,胸口的纽扣崩得有些紧,所以看上去莫名的性感。


    当然这只有祝渝知道。


    因为白色的围巾足够挡住柏沉紧绷的纽扣。


    他被祝渝要求着,头上戴着一个蝙蝠翅膀款式的发箍,看起来极其不正经,和平日里的柏沉完全不一样。


    是夸柏沉的话,但祝渝听得很开心。


    他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两个礼盒给了两位小朋友。


    “我太喜欢小孩子了,只有他们夸人是最真诚的。”为了防止自己和柏沉走丢,两人在广场闲逛的时候,祝渝都会拽住柏沉的衣袖。


    柏沉:“不是说要夸夸你才会有糖果吗?”


    现场人太多了,说话声很吵,祝渝踮起脚尖在柏沉耳边说:“夸我夸你是一样的,因为我都很开心。”


    柏沉看着祝渝,眼底微微动容。


    广场边上有很多中国留学生摆的地摊。


    卖着各种万圣节主题的小摆件,还有卖烤肠和果饮的,街边摊卖烤肠,果然是刻在中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祝渝今天到账的兼职费还没焐热就全部炫进嘴里了。


    “师哥,韩金珠让我们晚点去广场东边的酒吧,都是我们的朋友,你要去吗?”祝渝看到了韩金珠发来的消息,然后问起了柏沉的意见。


    柏沉整个晚上都是被祝渝推动着走的。


    他还是不觉得这些节日热闹有趣,不过只是因为有祝渝在这里,这里对他来说才是有趣的。


    他眉睫微微打颤,低下头靠近祝渝问:“会玩很久吗?”


    “不知道哎。”祝渝说。


    柏沉又问:“你希望我去吗?”


    祝渝眼睛戴了美瞳,是红色的,两双眼睛对视,柏沉只觉得祝渝的眼睛很蛊惑人,或许不是今天才开始蛊惑人的。


    “当然呀。”祝渝点头。


    柏沉就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过现在还不急着过去,我们先在这边玩一会儿。”刚说完话,祝渝余光就捕捉到了不远边有一个伏地魔装扮的人,于是将手里买的气球给了柏沉,说:“哎!师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找那个伏地魔拍两张合照。”


    “你把气球拿着我就看得见你了。”


    “对了,如果有小朋友找你要糖果呢,一定要夸夸你的才可以给他们,知道吗?!”祝渝补充后一溜烟功夫跑远了。


    留下柏沉一个人在这里。


    他凝着祝渝渐渐跑远的背影,垂下了眉睫。


    太多人了。


    祝渝不在身边的话,他都开始不自在了起来。


    总觉得路过的人都是充满恶意的。


    他走去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等着祝渝来找他。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结伴的。


    只有他现在一个人在这里。


    他开始觉得有人好像在暗处打量着他,虽然不太像恶意的打量,但柏沉仍旧觉得不舒服,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脚边却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Trick or treat!”


    柏沉听到声音低下了头。


    是一个小孩子。


    他抬头看出去,角落里是刚刚那两个小孩,看起来,这位小朋友应该是他们的朋友,所以刚刚打量的目光来自他们。


    柏沉对小孩微笑了一下,准备从包里拿出一盒糖果出来。


    突然想到了祝渝离开时的要求,于是柏沉的手又顿住了,他看向小男孩的眼里有些抱歉,只是他还没说什么,小男孩就说:“你真是一位英俊的先生。”


    就这样,柏沉将糖果递出去后顺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不过半分钟,又来了两位小朋友,貌似还是他们的朋友,他们说柏沉是一位善良的先生。


    于是柏沉将糖果递了出去,顺手又揉了揉小朋友们的脑袋。


    就这样,好几个小朋友都排在了柏沉的跟前。


    柏沉送出一盒糖果就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然后再得到一句“谢谢您先生”。


    这对柏沉来说,似乎也是一种乐趣,难怪祝渝说他喜欢小孩子,柏沉现在也觉得他们可爱了。


    柏沉大概送出了十来盒糖果,得到的却是十多句完全不同的夸奖。


    前后大概过去了快十分钟。


    祝渝还没回来找他。


    柏沉准备拿手机问问祝渝的位置,毕竟这里人多眼杂,总是不太安全的。


    还没摸出手机,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这位好看的哥哥,也请给我一盒糖果吧QAQ。”


    祝渝可以压低了声音,听起来黏腻又乖巧。


    柏沉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身边祝渝正一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于是柏沉也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糖果递给祝渝,“好。”


    他应声。


    目光却没有从祝渝脸上移开。


    周围那么吵闹,柏沉只听得见自己和祝渝说话的声音。


    世界都安静了。


    祝渝把糖果接过去,“谢谢哥哥!”


    他讲话和那些孩子一样天真。


    柏沉配合着说:“不用谢。”


    祝渝微微蹙眉,问:“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柏沉忙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东西,祝渝买的那些东西都还在,并没有弄丢,于是他困惑开口:“什么?”


    “哥哥不摸摸我的头吗?就像摸他们那样。”祝渝两只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他。


    他看起来并没有开玩笑。


    柏沉唇动了动,迟疑问:“你都看到了?”


    祝渝点头:“当然呀,有好多小朋友呢,为什么他们夸你不但有糖果还有摸摸头,而我夸你就只有糖果呢。”


    祝渝找那个伏地魔拍了两张照片就走过来找柏沉了。


    刚赶过来,就看见柏沉面前排了好多个小朋友。


    柏沉和那些孩子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柔,摸头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意外的……男妈妈既视感。


    祝渝一直耐心等到那些小朋友都离开后才出现的。


    柏沉:“那我,也……”


    话音未落,祝渝就主动抓起他的手放在了头上。


    松软的绒发穿过指缝,撩拨着某个人心尖的那根弦。


    柏沉不自觉地就动了动手指,担心将祝渝的发型弄乱了,柏沉动作没有太大,很是温柔,他只揉了两下就把手拿开了。


    “好啦,我们去找韩金珠吧。”祝渝完全就没注意到柏沉眼神的变化。


    柏沉一把手拿开,他就去抓住柏沉的手指,拉着他往广场东边的酒吧走了去。


    其实说是酒吧也不太准确,这里更像是一个露天的舞池,有很多的人。


    “怎么找不到呢……”祝渝困惑。


    柏沉俯身靠近祝渝的耳畔,嗓音温和:“你在找谁吗?”


    “韩金珠呀,他说他在这里。”祝渝在人群里面蹦跶着。


    下一秒,他被半搂进了一个温暖你的怀抱里,柏沉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这里。”


    为了防止祝渝被往来的人撞到,他几乎一直是以这个姿势护着祝渝走的。


    没多久,祝渝被带到了韩金珠面前。


    他忍不住说:“还是长得高好啊,看得远呀。”


    他是夸柏沉长得高。


    “ZhuYu!你终于到了!”韩金珠冲上来抱了一下祝渝,他戴着一顶黑长直的假发,化着修女妆,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很难看出韩金珠的底子是男生。


    祝渝把头往旁边别:“你不要把我的妆蹭花了!”


    韩金珠轻轻地笑,将旁边一个将近一米九的英国男介绍给了祝渝:“这是我的男朋友Ken。”


    又给Ken介绍了两人。


    祝渝礼貌和他打了一下招呼,柏沉也对Ken轻轻一颔首。


    舞池中间很多人在里面跳舞。


    韩金珠没和祝渝聊两句就拉着他的男朋友去跳舞了。


    祝渝担心柏沉无聊,没有跟着挤进去。


    他拉着柏沉坐到了一边,吃着桌上的水果拼盘,“师哥,你会跳舞吗?”


    柏沉摇头:“不会。”


    祝渝哼哼一笑:“终于出现了,师哥你不会的事情!”


    柏沉无奈地笑:“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的有很多。”


    “好吧。”祝渝咬了一块苹果,苹果在他嘴里被嚼得嘎嘣响,“你想上去和我一起试试吗?”


    舞池里的人基本都带着万圣节妆容,比起普通的跳舞,这应该能称作是群魔乱舞。


    柏沉问:“不会跳也可以去?”


    祝渝:“当然啊,你看,那里面有几个会跳的?那个男的踩了那个女的都快十脚了。”


    “还有那个女士,她的男伴正在教她呢。”祝渝并没有嘲笑他们的意思,只是为了让柏沉不要为此感到不自在。


    说实话,祝渝其实早就看出来了,柏沉的社交太简单了,简单到他的日常只有两点一线,学校——家。


    所以这次万圣节把柏沉叫出来,只是为了让柏沉去接触一下这两点一线之外的事物。


    那次Mayra教授的课结束后,祝渝特意去问了她。


    教授说柏沉最缺的其实不是天赋,而是接触新事物,因为打破常规的办法只有接触“新”。


    两点一线的话可算不上什么新。


    当然,祝渝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他只是一个每天都在饿死边缘徘徊的留子。


    他这样做,只是觉得柏沉帮了自己那么多,那自己也应该尽他所能地去帮助柏沉。


    “那你也会教我吗?”柏沉突然抬眼看着祝渝问,这种把自己置身于下位者位置的姿势,让祝渝有一瞬的惶恐。


    他还没说话,柏沉又接着说:“教教我,小鱼。”


    砰砰。


    砰砰砰。


    心跳快得不正常了。


    于是祝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像被打了鸡血那样,拉起柏沉的手就往舞池走:“我一定会教会你!!”


    柏沉不会跳这种自由舞,但他学什么都很快,祝渝只稍稍说了几句,柏沉就掌握了要领。


    不过最后两人没跳多久,祝渝觉得累。


    所以最后他们又坐回到了边上看着舞池里的人跳舞,祝渝把拼盘里的水果全部都吃光了,柏沉一个不注意,旁边好几杯葡萄酒也下了祝渝的肚。


    “师哥,我们回家吧。”酒劲还没上来,祝渝现在很清醒。


    柏沉去扶他的手,祝渝:“但是我要先上个厕所。”


    厕所就在身后不远边,祝渝让柏沉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柏沉说好。


    等祝渝进洗手间后,柏沉就一直看着洗手间的门。


    “Hello,英俊的先生,也许我们可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柏沉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柏沉偏头看向身边说话的人,是一位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英国美女。


    她手里端着两杯红酒,递出来了一杯。


    柏沉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拒绝:“Sorry……”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同时祝渝的声音响起:“Sorry, he''s my daddy.”


    柏沉眸孔猛然一缩,祝渝说英语的时候有一种很性感的韵味,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嗓音除了有些稚嫩,其实还有些蛊惑。


    当然,让柏沉震惊的还是祝渝说的话。


    年轻女士并不觉得冒昧,她看着两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她说完话将一个方形包装的东西塞进了柏沉的手里。


    祝渝低着头去看:“什么东西?”


    柏沉也把手拿起来,在那个东西还没被祝渝看清的时候,柏沉猛地把东西装回到了口袋。


    他耳朵透着不自然的红,“没什么,是酒店的联系方式。”


    祝渝哦了一声,“我们回家吧。”


    听语气,酒劲似乎上来了,也是,如果不是因为酒劲,祝渝应该说不出刚刚那句话。


    柏沉说好,他一只手去扶着摇摇晃晃的祝渝,一只手去将脚边祝渝买的东西提了起来。


    酒劲太上头了。


    祝渝离开这里,在回去的路上被风一吹,醉得路都走不稳了。


    所以最后不出意外地被柏沉背了起来。


    祝渝乖乖躺在柏沉背上,不太闹腾。


    只是话有点密。


    “师哥,刘波呢?”


    “刘波在家里。”


    “师哥,师哥呢?”


    “师哥背着你。”


    “师哥,呜呜,我不要回家,我不要离开你!!”祝渝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柏沉神色顿了顿:“你回家了,我们也还是会一直联系的。”


    “我不想离开你。”祝渝抽泣着。


    柏沉:“不会离开的。”


    柏沉尽量安抚着祝渝。


    祝渝哼了一声,目光突然凝在了柏沉耳后的那颗痣上面。


    他拧着眉头,勾紧了柏沉的脖子,把头靠近了柏沉的耳边。


    “师哥……”祝渝小声嘟囔。


    柏沉:“嗯?”


    祝渝:“它……在动?”


    柏沉:“什么?”


    刚应完声,耳后突然传来一股湿热的触感,在湿热的触感中,他感受到了藏在中间的,微凉的东西。


    是祝渝的舌钉?!


    那颗痣被祝渝轻轻舔了一下。


    舌钉也轻轻刮过那里,银器的触感让柏沉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错觉,


    柏沉僵在了原地,祝渝在他耳边轻轻说:“不动了,哼哼。”


    他甚至得意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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