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稚眼疾手快,一秒拉住付野猛地将他拽到一旁挡住自己半边身体。
三名踉踉跄跄的酒鬼从另一侧走出来,喊话大声的那个摇摇晃晃走在前面,指着飘起来的气球直发愣:“哎?你们看……真的有鬼哎,还是个笑脸鬼!”
傅从心也喝多了,没关心什么劳什子气球,反而看到了道路一旁不远处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影。
“那个是……”
夜里看不太清楚,傅从心晃悠了两下,想往那边走。
路灯将他身影拉得很长,云稚紧张地将脸往付野身前埋了埋。
唯一还清醒着的同伴一把拽住了他,“哎呀你别过去,人家小情侣亲嘴你凑什么热闹。”
街道里安静到可以听见回音,同伴大嗓门的那句“小情侣亲嘴”持续回荡在道路中央。
短短几个字,严重戳中了付野敏感的神经,对方身躯一震,登时就要甩开云稚拉他的胳膊站直起来。
云稚连忙两手并用,牢牢扒紧付野脖子将自己挂上面,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将半边身体都紧紧依附着带了起来。
温凉滑腻的脸颊毫无阻隔触碰到颈侧部位最敏感的皮肤,付野霎时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全然僵住。
那边傅从心还在嘟囔:“我没凑……我就想看看那个轮椅,我也要给小云买一个!”
“什么轮椅不轮椅的,我不要成为别人play里的一环啊你给我回来!”同伴对残障人士的轮椅种类不太了解,满脑子只有那种两边各一个大轮子的,以为云稚坐的那个是街边艺术摆设品。
同伴生拉硬拽,好歹是把俩活爹给拖走了。
他们一走,云稚松开手臂,软绵绵的双腿无力支撑,柔弱无骨的身体顺着付野健壮结实的前躯坠落回轮椅上。
付野这才回过神似的,脸色瞬间阴沉到可怕。
他没再管云稚,大步流星往回走。
云稚脸也红了一下,眼底浮现几分笑意,一会儿才连忙跟上他的步子,细声细语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我只对你这样过。”
这可是比真金还真的实话。
云稚觉得付野真是没点数,他这种规格的冤大头,能遇上一个都算自家祖坟冒青烟了好嘛。
“你别走这么快,我害怕。”声音带上哭腔,云稚表现出特别怕黑生怕被丢下不管的样子。
付野没说话,步子略慢了一点点。
回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了,云稚冲了个澡,将洗干净的病号服换上,又把自己的脏衣服洗好烘干挂起来。
他的床头放了一束鲜花,云稚一开始以为是护士送来的,准备上床睡觉时才看到上面有卡片,来自那名被送来急救的男士,应该是他们出门这段时间过来扑了个空。
不知道是他本人脱离危险了还是家属代劳,云稚没再多想,兴致勃勃看了会儿专业书才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付野就提前离开,云稚自己留下打完了今天的点滴,还见了昨天那名男士一面。
对方文质彬彬,很有学识的样子,郑重其事向云稚表达了感谢,自我介绍说是刚回国,一直从事脑部神经领域的科研工作,还给云稚了一张名片。
姓富,全名富建华。
鉴于院长也在旁边,还与这人很熟的样子,应当是没太有碰瓷的可能性。
再三解释这件事是付野的功劳,云稚给了他付野的微信,还承诺会将花转送过去。
院长连忙拦住,劝阻了富建华要加微信感谢的行为。
办好出院手续,云稚赶在上午下课前回到宿舍,不出意外见到了后半节逃课的付野。
看见云稚进来,付野抬了下眼皮,继续吩咐电话里的人安排好事情过来给自己搬宿舍。
云稚适时出声:“你今天就要搬走了吗?”
付野抬头看着他,不咸不淡“嗯”了声,但没有立刻移开视线,像是在等待着云稚说点什么。
云稚点点头,“好哦。”
并未说什么,转身放下怀里的花,收拾书包去了。
付野关注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绞尽脑汁哭闹着留下自己。
没意思。
付野还是决定搬走。
既然早就觉察到了危险和变数,远离是必然的,这礼物是个人,比数据人的不确定性要高很多。
风险付野是喜欢的,但明知道前面有坑还要毫无戒备往下跳,那是蠢货行为。
反正即使自己搬走,以这人对自己的爱慕程度,平日里也多半会自己想办法制造偶遇的。
云稚收拾好东西,顺手给宿舍打扫了一下卫生,很快就又出了门。
没过多久,云稚领着两名隔壁宿舍的同学过来,“就是这边的床位,我室友马上准备搬走了,你们看看要是有想要搬进来的明天就可以搬。”
室友付野脸色一变。
这边宿舍大多都是心理系的学生,也都认识付野,他们俩倒也很赶眼力见,没主动跟付野搭话,扫一圈后看到门边挂的宿舍成员表格发出感叹:“哇塞,你们宿舍的姓都很牛啊。”
“我看看,哇……付、傅、富三个同音不说,还有云,这放小说里都是有名有姓的!”
其中一名同学跟云稚关系不错,还将手臂搭在了云稚肩膀上,“哈哈哈,我们宿舍俩张一王一刘,都是媒婆保姆路人甲的命。”
付野眼底深不可测的黑雾变得更加可怖,直勾勾盯着搭在云稚肩膀上的那根肢体。
云稚浑然未觉地与别人说着话。
直到与云稚搭肩那人被付野过于危险的视线盯得心里直发毛,摸索着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讪讪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了,明天等我俩商量好谁过来再跟你说哈。”
“好啊。”
送走了人,云稚这才转过身来,若无其事问付野是下午走还是晚上。
付野脸色十分难看。
过往经验有限,跟正常人的相处又太少,他缺少可供参考的经历来弄清此刻这种感觉,可有一点毫无疑问,是云稚在用粗劣的手段故意激怒他的领地意识。
真是可笑。
“怎么,你这么迫不及待我走?”
付野坐在椅子上,双手搁置两旁,微仰下巴,毫不留情打击着云稚作为一名求爱者卑微的内心:“我是挺想赶紧走的,至少不用再每天跟同性恋住一起。”
云稚怔住,被他的话刺痛到柔弱的心灵,嘴巴微张,双眼无辜地呆楞着。
眼神闪烁一下,像只沮丧的小动物一样微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说,下午你们不是也有课,要不你明天上午再搬吧,正好明天周末,我们宿舍还没一起吃过饭……”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逐渐没了动静。
付野没再故意说难听的话,也听懂他的意思了,只是不满的情绪始终郁结在胸腔:“多留一晚上又能改变什么?”
“那、那好吧……”
云稚耷拉着头,不敢多说,怕惹他烦,将随手放桌边的花束推到付野那边,“这个是你救的那个人送来的。”
付野扫了眼鲜红的玫瑰,冷嗤一声。
“……”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云稚突然丧气地低下头,闷声问:“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不高兴的情绪淹没于更浓厚的沮丧,这次是真的被付野冷硬的话语伤到了,甚至带上了几分退却。
这话问出口,云稚像是也没有准备付野给出答复,极低的呢喃着自言自语:“如果你真的……”
付野被他问到,锋利的眉头皱起,警惕直觉到后面的话不是自己想听的,身体本能永远快过意识——
“斯拉”一声从椅子在地面划过的声响打断了云稚的话。
“我明天再搬。”
丢下这句,付野头也不回地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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