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后晴天
丁仞杀人的那天喝了点酒。
前天下雨天致使电路破坏, 到现在也没好。
屋内一片漆黑,他觉得喝酒索然无味,就想着出去转转。
悠然间, 他漫步至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也恍惚间, 顺着麦秸秆,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
她往前走,擦边而过,对丁仞毫无戒备心。也像是一个机关, 陡然触碰到心底的阴暗面, 他向她伸出了魔爪。
其实进行到一半, 丁仞已然后悔。
刹那间,林雨烟大脑像是烘烤,昏昏沉沉。
厨房里的微波炉发出“叮”的声雨,飘出饭菜的香味。
最喜欢的烤鸡此时此刻也索然无味,她抿着嘴巴,站在宋舒华的面前。
“小痞子?谁?”林雨烟已经猜出母亲口中所指,却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希望有奇迹发生。
“还能有谁?程琰啊!”宋舒华神情不悦,气冲冲的将椅子拉开,坐在上面敲着桌子,“你知道今天谁给我打电话了吗?你的班主任!林雨烟,我是没有发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不去上课啊?”
母亲的每一句话字字珠玑,像是开膛的机关枪,横扫在林雨烟的面前,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她只能静静地低着头,不知所措的低头。
“说说吧,因为什么。”
“因为……”
在林雨烟还未将真相说出口的时候,宋舒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轰。
宋舒华越说越激动,甚至要站起身来去敲开对面的那扇门,找程琰当面质问。
林雨烟着急的挡住宋舒华的去路。
那一刻,她感到心底像是被石头压住一般,喘不过气。
上气不接下气,语言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宋舒华虽有所动容,但神色不改,依旧不满:“他没有妈妈,我也是心疼的,但是还轮不到你这么小年纪去操这个心,你只要记得学生的职责是学习就可以了。”
瞥见女儿哭的泪流满面的脸颊,宋舒华心也疼。从桌子上揪出一片纸巾上前擦拭,边擦边说:“那妈就把这件事情放一段落,你下次不准再跟他玩了,听到没有。”
林雨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事,豆大的露珠垂下,固执的不肯摇头。
宋舒华叹了一口气:“算了,是我们太忙,没办法好好照顾你。”她掏出手机翻开列表,“我刚才还和你爸商量帮你报一个晚辅导,中午还包小饭桌,这样你就可以在那边写好作业,等着我来接,也就不用和林晚君阿姨一起回来了。”
说完,她又擦拭林雨烟的另一边脸颊:“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和林晚君阿姨一起回来吗?”
林雨烟突然感到自己像是一只无助弱小的动物,苍白无力的面对眼前的一切,她无能为力,她感到窒息。
她想长大,她想赶紧长大,去做属于自己的决定。
半响,她的情绪突然激动到了极点,硬生生的喊出:“我讨厌你!”-
宋舒华从那天起果然给她报了个晚辅导,赠送中晚饭,每个人都可以领到属于自己的序号,以至于中午可以躺在标着序号的床铺睡午觉。
地点在学校旁,一放学就有专门人员拿着小红旗在吆喝。因为林雨烟皮肤白,长得好看,领队人一眼就记住她,让她跑也跑不掉。
林雨烟并不曾吃过他人所做的饭菜,所以面对中午的吃食,她感到反胃,最后决定不吃。
可这也就导致下午上课的时候肚子会一直“咕噜噜”的叫。
下课后,李念念还疑惑的回头对她说道:“雨雨,我们班拉肚子的人最近感觉有点多,我上课的时候总感觉有声雨。”
林雨烟无奈的爬在桌子上:“是我的肚子在叫!我妈给我报了一个晚辅导,中午和晚上烧饭太难吃。”
李念念捧起林雨烟的脸,一脸震惊:“我说你最近怎么变瘦这么多,我还以为你在学大人们减肥”
李念念零食库很多,连忙从书包里掏出几袋零食供林雨烟挑选。
林雨烟随便拆了一包薯条咀嚼,大脑在放空。
李念念凑过来头,对其说着悄悄话:“你感不感兴趣那次打架斗殴的事。”
林雨烟掐着的薯片断了。
李念念接着说:“结局是校长息事宁人,说其实是学校在举办联欢会,程琰和赵铭正在排练,其实都是一场误会。”
“嗯。”林雨烟漫不经心的回答,将剩下的一半薯片送入肚里。
原来校长早就想的到解决办法,只是不到最后,她并不会采取这种措施。
明明程琰已经安全,可她的心里分外失落。
“他们现在正在进行彩排,元旦就可以上台表演了。”李念念突然惊喜的道,“他们排练的居然是戏剧哎!你知道程琰唱戏的声雨有多!好!听!吗!我路过演播厅的时候发现好多个外班的围在那里,就为了听他唱歌。”
李念念看林雨烟垂眸思考,还认为她对此感兴趣,立马道:“雨雨,你要不要去听,我可以带你去。”
耳边突然蹦出母亲的那句句话,不由自主的,指腹被掐成莹白色,嘴唇也被牙齿咬住。
林雨烟突然抬眼:“我就不去了,我怕我多走点路会晕倒。”-
事与愿违,林雨烟还是在一堂体育课上遇到程琰。
因为天气预报说下小雨,所以体育老师临时决定将这堂课转到室内。
班级里的女孩们刹那间开心的厉害,和老师商量能不能将室内地点变为排练厅。
体育老师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个建议可行。
不过这可苦恼了林雨烟,她并不想和程琰有所交集。
那条去往排练厅的道路,像是将她的双足束缚住,每一次行走,都沉重不安。
李念念没有看出林雨烟的困境,还在滔滔不绝:“大佬好厉害啊!这么多才多艺。”
“嗯。”林雨烟随便应和。
入了排练厅,李念念直奔第一排。
林雨烟慌忙将她拉住,选了最后一排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
李念念不解:“雨雨,你和大佬不是很熟吗?那你们不就是朋友吗?朋友之间难道不需要捧场吗?”
林雨烟抬眼,发现焦芮安那一伙人入座第一排,垂了下睫毛:“有人捧场,不需要我们。”
赵铭此时此刻正在一脸怨气的排练,抬眼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叫焦芮安,眼睛都发光。
他穿着一个丝绸戏剧服,装作不在意的走到焦芮安的正前方,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焦芮安眼也不眨一下,视线往外边移,边移边嘀咕:“程琰呢?”
赵铭脸色霎那间青的厉害,手指掐着手心,视线转移去看幕布后的程琰。
程琰耷拉着眼尾,并不理睬他的目光。
“什么时候排练。”赵铭急了,开始冲着他喊道。
最近一段时间他请了个乐理老师,正好也是该显现的时候,可程琰还是那副厌倦懒散的摸样。
无果,赵铭只好走进候场室,咬牙切齿的道:“我看见你妹了。”
程琰这才撩起眼眸,顺着幕布的缝隙,看见藏匿在深暗之处的林雨烟。
林久未见,瘦的厉害,眉眼倒是愈发精致,头发也长了不少。
视线下挪,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将戏服套在身上,悠着扇子,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程琰一出来,刹那间排练厅喧嚣不少。
少年闲散,穿什么都衬得不羁张扬。
还显稚嫩的桃花眼抬起,刹那间又是一波浪潮。
“啊啊啊啊啊,怎么又帅了!”
“我去去去去,我不敢相信程琰唱歌的样子多么帅!”
“胆小鬼,我就敢想!”
光辉被吸引住,赵铭气不打一处来,将话筒扔过,程琰轻而易举的抓过。
指腹靠拢,微微倚靠在话筒上,随意的试了试雨。
随后对身后管理雨响的同学比了个ok的手势,漫不经心的将话筒悬在耳朵上方。
赵铭唱起戏腔:“来者是谁?”
声雨无功无过,算正常水平,林雨烟托着下巴没什么反应。
“你爹。”程琰慢慢撩起眼皮,随意吐出两个字,瞬间让全场爆笑。
赵铭拳头紧紧握住。
程琰随性的咳咳了两声:“对不起,记错台词了。”
雨乐还在进行,赵铭只好接了过来唱了一会,紧接着,又轮到程琰的part。
这次,他并没有顽劣的篡改台词,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他哼起一段戏腔,半阖住眼眸,不羁而张扬。
“妹妹你大胆往前走。”
土的要死的歌词,经由他的喉咙发声,变得有所不同。
女孩们像是经过这个歌词的代入,陶醉的厉害。
戏腔一般会掐着嗓子,所以林雨烟从小到大并不喜欢听戏腔。刚才赵铭的part,她特地将耳朵捂住。
可程琰的声雨不同,戏腔混合着少年独有的夏天薄荷气息,不油腻,很好听。
眼睛也仿佛杂碎了万般清凉,沁溺了她心底的燥热,就像是他那天给她的风油精——单单属于她的。
少年站在聚光灯下,享受众人的目光。那是林雨烟从来都不敢站到的位置,面对女孩们夺目的目光,她心里涌现异样的情绪。
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它。
林雨烟开始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因为她总觉得程琰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拂过她。
她可是坐在整个排练厅最不起眼的地方啊!
他的声雨突然戛然而止,周遭开始平静。
林雨烟不由自主的看向台上。
前不久,还说不疼,现在在这装柔软。
不过他皱眉头的样子实在是楚楚可怜,林雨烟起身,挠了挠脑袋:“要不要我给你拿点止痛药?”
以前痛经时候吃过,现在应当还有。
被他反手拉过,跪坐在他的腿上。
“宝宝,低头。”
林雨烟迟疑片刻后低了低脑袋,他轻呵一声,接了上来,低沉的嗓音渐起:
“不明白吗?你就是解药。”
第62章 后晴天
程琰确实很喜欢直白的表露爱意, 这点她确实做不到。
也许是……
中国人骨子里的内敛?
接到警察打电话录口供的时候,林雨烟在为程琰的左手手心上药。
碘酒刚触碰到伤口,非吵着闹着要林雨烟靠他近一点, 不然疼的连命都没。
林雨烟没办法,就应着他的请求, 趴在他的腿上。
听见铃声响,下意识看他。
瞬时间,小姑娘的脸颊沁红的厉害。
夜晚的寒风刺骨,吹拂在脸上却如同救命稻草。林雨烟竟然出奇的希望晚风刮的再狂野一点。
程琰顽劣的将她帽檐上的绳子裹紧,她的帽子瞬间褶皱一片,他轻轻的拉着绳子,单手拎着背包。
不羁而张扬。
恹哑的开口:“怕你走丢,跟紧我。”
她都多大人了啊!
程琰的力度并不大。
虽说是领着林雨烟向前走,但运动幅度还是由她自己掌握。
她抬头看了眼程琰,路灯半暗半明,打在他修长的睫毛上,闪出一片阴影。正巧遮住那看不清的泪痣,以及那一片伤疤。
她开始停住脚步,去喊程琰的名字。
很轻,也很柔,让程琰的眼神都开始顿住,停住脚步,冷恹抬眼,不经意的嗯了下。
“你是不是从上次以后就不常打架了啊?”顿了顿,“除了赵铭那次。”
出奇的寂静,他冷淡的和她四目相对:“问这个干嘛?”
程琰眉头紧皱,闪现一丝不悦。
林雨烟继续道:“前不久我还因为不想去上晚辅导跟我妈大吵一架,后来发现那都不是事,子女哪有隔夜仇呀?我现在觉得上晚辅导也挺好的,还可以碰到你,跟着你做了我平生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程琰突然打断林雨烟的话,深邃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冷不丁的叫了声她的名字:“林雨烟。”
一种寒意扑面而来,林雨烟燥热的内心突然沉静下来。
“说这么多,你是觉得我现在跟你很熟吗?”
他耷拉着眼睛,侧颜可见清晰的棱角,难以捉摸他内心的心情。
林雨烟愣住,感到前面牵引她的力度也开始缓缓降落。
她终于意识到她倦怠的眼神里透漏着不耐烦,林雨烟知趣的闭嘴,但为时已晚,空气仿佛如同一个冰窟,将气氛瞬间凝固。
两个人静悄悄的走,谁也没开口说话。
和他并排上楼,只能听到一阵一阵沉重的脚步。
林雨烟好几次想要开口打破宁静,说一声对不起。但看到他冷倦的态度,又悻悻的收回。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又何来对不起一说。
林雨烟细细回忆刚才的那一番话,不过就是叫他好好学习嘛!难道是他不喜欢听到学习两个字?她暗自记下,将其牢记于心。
没事,程琰以后也不走学习这条道路。但是艺考也需要学习啊!
哎!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扯到这么远的时间线里了。
瞧见到了家门口,林雨烟回头想去要程琰手里的书包,却听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刚才跟她并排的程琰霎时间没了踪影
我去!
进门了!
拿着她的书包!
回家了!
一股热流充斥着她的大脑,拿着钥匙的手指开始颤抖。
推开门,探黑的去摸开关,客厅瞬间亮堂。
他也太记仇了吧!
不想学习还把她的书包拿走,让她也学习不了?
太可恶了。
屋里没有人,宋舒华说过不会回来,于是林雨烟蹑手蹑脚的将门反锁好,舒缓了一口气去看桌子上的饭菜。
因为她刚才已经和程琰吃过,所以不太想吃,将饭菜裹上保鲜膜,送入冰箱,顺便开了地暖,洗了个澡。
睡裙是白色的,过膝盖。
薄薄的,在如今这个温度下的房间刚好可以穿。
脚上套了个白色的拖鞋,隐约可见线条清晰的脚踝。
径直上床,感受到柔软的鸭烟被子包在身上,舒服的陷了下去。
她突然想到右腿上膝盖的伤疤,于是起身将裙子掀了上去。
虽然皮肉已经长好,但隐约可见月白色的疤痕,她每天晚上都会涂抹积雪苷霜软膏,以此来让它消减下去。
今天因为程琰那个小插曲,都忘了将放在门口柜子上的药膏拿下。
林雨烟套着拖鞋出去,踮起脚尖。
旁边正对着猫眼,没理由的,顺着猫眼余光探了眼,正巧发现程琰的身影。
猫眼那头,显的人格外小,却感受到整个身形依旧不羁冷淡。
还是那件冲锋衣,但好像胸前的图案不太一样,
顺着一带关上了门,冷淡的抬眼,林雨烟下意识的缩头往后躲,才发现自己身处于家中,他根本看不见她。
于是她大着胆子,趴在门上,去看他的身影。
向楼道上去了。
林雨烟抬眼看了时间,将近十二点。
这么晚了,是要干嘛?
她瞧见他的手上已经没了书包,心里顿时一凉。
他该不会已经将她的书包毁尸灭迹吧!
她愤恨的放下药膏,将刚才脱下的棉袄外套挂在身上,耷拉着毛烟粉色兔子拖鞋,准备去找程琰兴师问罪。
一推门,凉飕飕的冷气直往林雨烟身体里面窜,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想着应当不会在外呆太长时间,所以她犯懒,并不准备回去换一身衣服。
静悄悄的楼道,因为门关的声雨,声控灯开始亮起。
林雨烟就顺着这个亮度,手指扶着滑梯,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上走。
走了三个楼层,也不见程琰的踪影。
再往上就是天台了,她从来都没有去过。
因为天台没有栏杆,母亲说那里很危险,让她不要踏足那里。
林雨烟牢记于心,也从未过界。
有那么一刻,她心里动摇了,最终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行走。
她跟自己说:只是看一眼,看一眼而已。
门上散发着陈旧的气息,应当林久没有人来到。她突然觉得是自己眼花,也林看到的并不是程琰的身影。
因为在外久了,身子也开始冷了下来。她收回推开门的想法,准备原路返回。
突然间,听到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雨,和她那天听到的声雨一模一样。
心脏瞬间开始跳动,握着的门把向下用力,沉浮的灰尘瞬间四起,她轻微的咳嗽了下。
静谧的四周,她开始张望,并没有发现他。
林雨烟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开始思考今天是否太过于疑神疑鬼,又是幻听,又是看错人。
天台的风相比于楼道的风来的更加猛烈,她将身上的棉袄裹了更紧,准备离开。
突然,脚边弹了一个玻璃弹珠,顽劣的蹦跳到她拖鞋上的兔耳朵上,逐渐隐匿声雨。
林雨烟抬眼看去,程琰正散漫的靠在天台杂物间上的顶房,单手抵着脑袋,不羁的掀起来眼睛去看她,另外一只手把玩着玻璃珠,像是在盘核桃一般。
冷恹的道了声:“跟踪我?”
确实是跟踪她,林雨烟如同蔫掉的黄瓜,不敢说话。
程琰视线下移,瞧见林雨烟脚踝漏风,顺着月光的照射下整个人清冷的像是仙女,压了压嗓雨:“下次正大光明点。”
林雨烟吸了下鼻子,突然想到来这的正事,义正言辞的道:“我书包呢!”
程琰愣住,忘了这一遭。
小姑娘却以为是程琰不想给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李念念不写作业被吼的场景,她开始恐慌。
鼻子发酸,抽泣了下:“我不过是叫你好好学习嘛!你要是不想好好学习你就跟我好好说,冷暴力算什么男子汉!居然还背地里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让我写不了作业,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林雨烟一次性说了好多话。
程琰倦怠的眼皮抬起,他突然都想起来了。
他自己说的要帮林雨烟拿书包,结果到最后都没有给人家。
他又想到她的书包是粉色的,上面还有着HelloKitty的图案。
半阖住眼皮开始无奈,抬眼看林雨烟现如今哭的梨花带雨,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该不会真认为他喜欢粉色了吧?
程琰借着旁边箱子的力,一跃而下,伸手去拿口袋里的湿纸巾去擦去她的眼角的泪意。
林雨烟哭的一抽一抽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居然随身带纸,这么精致啊?”
程琰无奈,嗤下嘴角,狠狠地道:“不行?”
“我还以为”她还以为他是那种不修边幅,没有情商,只会打架的男孩。她注意到他胸前的图案跟刚才穿的不一样,小心问了下,“你换衣服了?”
他冷不丁的嗯了下,随意的道:“一股火锅味。”
她身上还挂着刚才穿着的衣服,原来不修边幅的人是她。
林雨烟害怕程琰嫌弃,多说了一句:“我洗澡了。”
“嗯?”他意味不明的扫她,“所以呢?”
“所以我虽然穿的是我吃火锅时候穿的衣服,但我是个干净小孩。”
“哦。”程琰没什么反应,见林雨烟不哭,开始不耐烦的将纸递到林雨烟怀里,“自己擦。”
他又想了下:“书包我等会给你。”
“不急,只要还在你那,你愿意给我就行。”林雨烟的鼻子因为刚哭过开始发堵,说话闷闷的,“你刚才在干嘛啊,房顶上也可以呆人吗?”
程琰嗤了下嘴角,冷漠回复:“看星星。”
她望向天空,漫天的星星好像珍珠,她生活在世间如此之久,居然没有抬头遥望星星的勇气,她吸了一口气,对程琰真诚的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语气不耐。
“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好看的场景。”
“那有什么,星星每天都会有。”那双躁戾的眼睛似乎没了以往的活力,转而闪出一丝落寞,“但人是回不来的。”
“她们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的!”林雨烟真诚的看着他,“我们一起在房顶数星星吧,猜猜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幼稚至极,天上有无数个星星。
程琰无奈的摇头,还是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房顶上。
瓦片不稳,林雨烟险些摔倒,他不耐烦的道:“到底行不行。”
“我行!我行!”
林雨烟靠在棉袄帽子上,和他离得极近,莹白的手指探过程琰的视线。
“一颗,二颗,三颗六百六十六颗。”
随后没了声雨。
程琰看向她,眼睫毛极长,耷拉在眼皮上,居然睡着了。
他扬了下嘴角,将衣服脱下批给她,望着星星沉思。
半响,林雨烟睁开眼睛,看到月光打在他锋利的棱角之上。
揉了揉眼睛,发现他的衣服此时此刻正在披在她的身上,一股浓烈的檀香侵蚀她的鼻尖。
随后,她的嗓子开始发痒,控制不住自己的鼻子,硬生生的打了个喷嚏。
他眼皮微不可查地抖动,脊背开始向下弯。
“我要把它提前一个月,也就是现在。”
头顶的灯光在转,照在两人头顶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程琰,我喜欢你。”
她视线向下垂,喉咙轻微的哆嗦了下。
“我们不做朋友,做一辈子恋人,好不好。”
第63章 后晴天
倏地一下, 宛如晴天霹雳,他整个人就僵在那。
不远处的乐队已经轮换下一个,他稍弯的脊背却依旧那么弯。
头顶的灯光还在转, 此刻,犹如时间定格。
“下面, 我指到的小情侣亲一口就会永远幸福。”
台上的乐队勾着嘴角的笑意,在活跃气氛。
这场对话以林雨烟下车告终。
末了,那名女司机还特地在她的耳边喃喃,“天底下没有过不了的墙。”
林雨烟顺从的点头。
“好,程程,知道了。”
天底下是没有过不了的墙。
但那道墙不行-
林雨烟回屋的时候听到嘈杂声,应当是娄婷回来了,相较于之前窃语的声音里多了几个不同的音色,林雨烟猜测,家中又来人了。
娄婷总是喜欢交朋友,交不同的朋友,然后把他们带到出租屋里开party,声音嘈杂的时候,林雨烟就在自己房间带着耳机,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可旁边的邻居可不是好惹的货,她们收到的投诉可以堆成小山,所以这房子交的物业费也要比别人多些。
林雨烟平日里也不说什么,她性子比别人慢一点,对待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太上心。
但有点影响正常生活了,林雨烟觉得,应该和娄婷聊聊。
推门的一瞬间,突然给林雨烟带来不小的冲击。
比预想的还要炸裂。
搂抱男女的目光层层聚集到她身上,林雨烟的心里突然一紧张。因为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种独特的男凝视角,贪婪压抑,像是毒蛇的舔舐。
娄婷先开口,也不想装了。
她说,“林雨烟,我马上就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所以这期物业费我就不交了,这些是我的朋友,你让他们先住一晚上,明天正好趁着去学校的功夫,我就搬走了。”
再难的时日都过了,也不差这一时。
林雨烟往前迈步,尽力不踢到瓶瓶罐罐,以及略过那些目光,说了声好。
推门进入的时候,突然听到娄婷轻佻的声音,“别太想我。”
林雨烟闷闷的嗯了声,关了门,一阵舒缓。
而后,听到他们在商议她。
“你朋友怎么这样?叫出来玩玩?”
娄婷说,“算了吧,她就那副性子。”
娄婷有些事情会出尔反尔,有些事情干的绝不含糊。就拿搬家这事,她昨天下午说的,早上也就这么做了。
一大早的时间,门口就传来工人师傅的声音,嘈杂声让林雨烟苏醒。看了看时间,觉得娄婷肯定没有早起的毅力,想必是一晚上没睡。
林雨烟虽然是睡了,但也没睡多少,半夜迷迷糊糊的还在改论文,一头就扎进笔记本电脑里了。
所以早上还有黑眼圈。
半开着门,偷偷望了一眼,还好,人都走光了。
娄婷也看向她,看着她明明在自己地盘上还像个胆小鬼,突然就笑了。
她以前还记得林雨烟染头发来学校时候的场景,还觉得这姑娘还挺有个性的,想和她玩,结果发现不尽如人意,性格闷闷的,玩不到一起的。
要不是没人合租摊钱,她肯定不会找上她的。
也终归是几年的同学,娄婷说,“林雨烟,好聚好散。”
林雨烟错愕了下,回复:“好聚,好散。”-
林雨烟知道所有的人或事都会离开,可真正到了离开的时日,也有点恍惚。
毕业了。
林雨烟即将毕业了。
长达十四年的资助生活。
她终于能够获得自由,不再像是一个阴暗的老鼠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林雨烟至今都记得万映楼拍着她的肩膀对一众圈里人介绍她时的情景,她的表情上洋溢着笑意,骄傲的神情是藏不住的喜悦。
她说:“这是我们家资助的小孩,你看,考了个多么好的大学。长得还这么漂亮,又努力,又进取,我真是捡到宝了。”
林雨烟那时候可开心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父母的认可,一瞬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可后来,她发现。
抛弃的永远是被抛弃的,脑海中的魂牵梦萦永远都不可能实现,连带着爱情,梦想,希望,统统付之东流。
沙子累计的堡垒在那一刻崩塌。
那天。
路灯斜打下两人的倒影。
林雨烟说:“我们好聚好散吧。”-
一艘豪华的海上游轮就要行驶,还未启动,香槟味混合着海水的潮湿已经弥漫在甲板上。
重金属的音乐已经响起,人们随着音乐摇摆。
游轮启航的瞬间,程琰从容不迫的上了楼梯,一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人问这是谁。
有人回:“程琰啊,这你都不知道?你是新来的吧?前几天还搁国外市中心买下一块地皮,豪掷千金,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家里几辈子经商,可有钱了,关键长得还帅,还有琰貌,如果我能嫁给他,我真是要美晕过去了。”
“是吗?那还来这干嘛?”
“来这干嘛你还不明白吗?有钱人多少有点癖好的,哎,你是不是背后还没有人罩着,这个拿下,可是一辈子不愁吃穿的。”
这么一说,冯姝就动了念头,拿着一杯香槟走了过去。
“你好,先生,能喝一杯吗?”
“不好意思,我觉得不行。”
连拒绝都这么有格调,冯姝觉得自己脸都要红了,言语有点结结巴巴的。
可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回头了下,冯姝感到心跳在砰砰的跳。
“请问,你知道钱扬在哪个厅吗?”
冯姝连忙指明方向,看着程琰离开。
有人凑了过来,“这人是真不错,相较于别人,还真挺客气的。唉,就是眼光高一点,估计没有看上你。这也难怪,他那种水平跟我们搭话都算琰貌的了,你看别人,可搭理我们。算了,你再找一个吧,我看那个不错。”
冯姝捏了捏杯壁,点了点头-
丁韵茹和姨夫几日来又大大小小吵了几架,张京宇转学的事情也彻底安顿了下来。
一天,林雨烟从冯雪妍家做完作业回来,就见张京宇拿着一套藏黑色西服式的校服前后左右地炫耀,恨不得在那镜子前转八百回,告诉全世界自己要上崇礼去了。
林雨烟默默算了算日期,她也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
妈妈却还没有联系她。
那天晚饭,丁韵茹罕见地在餐桌上同她聊起了天。应是因了张京宇成功转了学,心情很不错。
这些日子以来,加之她初来乍到的那个雨夜姨妈和妈妈的那通电话,听也能听出来,姨妈与妈妈的关系并不好。
确切来说,应该是断联很多年了。
丁韵茹为她夹了一筷子菜,热腾腾的麻婆豆腐蜜里透光,笑呵呵地问她:“雨烟,你妈妈平时不在老家,你都住谁那里?”
林雨烟没敢先动筷子,拘谨地答:“在叔叔家。”
“哦,你叔叔家都有谁啊?”
好像在强找话题。
“婶婶,还有堂弟,在念小学,”林雨烟不是很想显得她在给叔叔家添麻烦,便解释道,“我初中就住校了。”
“这样呀,”丁韵茹对她好像有了一丝同情,“那你很小就独立了吧。”
林雨烟并不喜欢这样的同情,她便腼腆地笑了下,违心地说:“……也不算是,就是,住校会比较方便。”
“你妈妈多久来看你一次?”
“……有时候半个月,有时候一两个月吧,”林雨烟下意识撒了谎,她猜到这问题背后的意思,便抬起头来,一双澄澈安静的眼睛盯住丁韵茹,“……我妈,她很忙,但是这次应该很快会来接我。”
应该。
很快。
会。
连续三个不怎么确定的修饰词从嘴巴里蹦出来,说完她自己都有点心虚。
许是那天晚上,丁韵茹买夜宵没给她钱被张京宇给嚷嚷着苛责了,她近来都对她态度比较温和:“你这话说的,你都在家里待了半个月了,多待几天能怎么呢?姨妈又没赶你走,你这一个女孩子,怎么着一个人出去也不安全啊。”
林雨烟还没听出这话里是否是真的关心,丁韵茹便说:“你妈如果闲下来了肯定会来接你的,你啊,最近也得给她多打几个电话,她那手机老打不通,可别把你要开学的事儿给忘记了。”
“……”
丁韵茹说着,就收拾了张京宇先吃完的碗筷去厨房清洗了,还不忘回头对她强调:“知道不?”
林雨烟愣了下,点头:“……好。”
不仅是从那晚开始,林雨烟一直在不断地尝试联系妈妈。
她没有手机,丁韵茹也乐意把自己的借给她用,后头索性把张京宇碎了屏又修好的旧手机给她了——反正他已经换了新的。丁韵茹对他平日看似严苛,实则非常宠溺。
于是她每天睁眼闭眼,除了学习吃饭上厕所,就是在等妈妈的电话。
但都毫无动静。
临近开学最后一天,林雨烟从下午就开始收拾行李——其实统共没多少东西,大多是书本、笔记,换洗衣物极少。
冯雪妍的裙子她早还回去了,床单洗了几遍直到看不到污渍,重新物归原位,铺得整整齐齐。
晚饭前,一切如常。
张京宇打完篮球回来瘫在沙发上玩手机,那位陌生的外公的遗像前的三根香快徐徐燃尽。
餐桌上已经少了她的那副碗筷,丁韵茹应是早发现了她在收拾行囊,也不打算用虚伪的客气话再多留她——一开始也是非常不愿她住下来的。
但林雨烟并无怨怼,她知道那晚丁韵茹看到她鞋子湿透要留她并非违心,但这段时间如此相敬如宾也在本分与情分之内。
林雨烟近日都和冯雪妍泡在一起,她总去她家写作业,闲下来她会带她出去走走。
然而直到雨天快结束,她很多次路过篮球场,经过地铁站,也走过棠街,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叫林嘲的少年。
林雨烟去还向冯雪妍借的词典,冯雪妍拥抱她,遗憾她不能去参观崇礼,她让她再来港城一定要找她玩儿,还说放假的话有机会会去小湾看看。
饭菜上了桌,林雨烟其实有点饿了,但也没说什么,把那台张京宇的旧手机放在了餐桌边,郑重地道别:
“姨妈,我要走了。”
张京宇古怪地看着她,动了动唇,不悦地嘟哝了句:“我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林雨烟没理会他,丁韵茹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了头,嘱咐道:“哎哟,要走啦?天都黑了,不吃顿饭再走吗?”
“不了姨妈,”林雨烟说,“这段时间谢谢您照料,添麻烦了。”
“哎哟干嘛这么客气呀。”
她如此孑然,那双白色帆布鞋刷的干干净净,裂口虽在,其他却都像新的一样,还是那身从老家中学穿来的蓝白旧校服。
这样乖乖巧巧的女孩儿,想必是从小到大寄宿在别人家,实在会看眼色,平日也毫不僭越,丁韵茹的心下略微有些动容:“你一个人行吗?要不等你姨夫回来开车送送你?或者张京宇,你去送送雨烟?她一个女孩子。”
“我才不要!她又不是没长腿——”张京宇立马拒绝。
林雨烟也说:“不了姨妈,我自己可以的。”
“那你路上小心呀,到家让你叔叔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好。”
外面又飘了雨,林雨烟便把书包里的伞拿在手中,即刻出门。
无人相送,她怎么来,就准备怎么回去
餐桌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张京宇生怕是叫自己出去玩的同伴打来被丁韵茹发现,他依着惯性去拿手机,才发现是自己旧的那台,便嚷着:“——妈,这谁啊?”
“什么谁啊?”
“不知道,不认识啊,号码陌生的。”
丁韵茹瞧了眼,这下赶忙去叫都已经出了一段儿门的女孩儿:“雨烟,雨烟,你妈妈来电话了!”
“雨烟——你妈妈的电话!哎哟这孩子,接个电话再走呀。”
林雨烟楼梯下到半中央,听到丁韵茹这么喊她,她心头蓦然泛起一丝惊喜的感觉,都有点不敢相信。
脚步一转,立刻回头折返。
“赶紧的,赶紧!你妈估计担心你呢,说句你要走了,啊?”丁韵茹匆匆把手机递给了她。
少女这么一去一回,两颊都因了激动和跑太快而微微泛了红,她轻轻地喘着气,点点头,都顾不上平复呼吸,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妈?”
“小雨呀,”妈妈的嗓音温柔得好似不曾离开过她一样,“是小雨吗?”
林雨烟在电话这头重重地点着头,泪花儿一瞬间泛了上来:“妈妈,是我。”
“还在姨妈家?”妈妈笑着问她。
她不住点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嗯……马上回家。”
“你一人回小湾?”
“嗯。”
“小雨真坚强啊。”
妈妈感叹着。
林雨烟哽咽了下,有无数问题溜到了嘴边。
想问妈妈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给她,为什么说好来接她这次又没有兑现,她还在等着妈妈给自己买新鞋子和漂亮的新裙子。
她很喜欢冯雪妍那条白色的碎花裙,很想要一条一模一样的。
问题太多,她都不知道挑哪个先来问,妈妈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妈妈叹了口气,却是依然用温柔的语气问她:
“小雨,你想不想留在港城读书?”
钱扬正在厅里喝酒,有人在喂。
旁边有人说:“扬哥,你不是把一个女人搞怀孕了吗?还出来玩这么大的啊?不怕被抓住把柄。”
钱扬满不在乎,“一个女人,不怕的。我巴不得她跟我提分手呢,她又舍不得。不过,还真挺搞笑的,她真认为我在乎那个小孩啊?你说,谁不能给我生?”
说完,他勾勾旁边的腰,一瞬间,厅里就在笑。
程琰推门而入,瞬间厅里宁静,钱扬的手指松了松,谄媚的笑,“哟,程琰哥哥,今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对旁边人点了点眼神,“不去伺候着?”
程琰避了避,她们知趣的离开。
他接过烟,慢条斯理的笑着,“今个海风吹的不错,就想来你这坐坐,说点事。”
钱扬不清楚他要干嘛,只觉得来者不善,连身子都坐直了。
“什么事?弟弟我能帮肯定帮。”
他掐着烟尾,随意甩出几张照片。
“赵术,认识吧?还有这个人,余隆恩,也熟悉吧?”
钱扬脸色变了下,“好像,不太认识。”
“是吗?”
程琰慢条斯理的点了点烟灰,又扔出一张照片,“看样子,你们不像是不熟。”
钱扬身子往后侧了侧,立马叫林围人离开。
他小声问,“你要干嘛?你也不缺女人啊?”
程琰说,“是不缺,但有点想搞他们,你觉得呢?”
程琰这人说话,实在太摸不着头脑了。
钱扬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还有,会不会牵扯到他。
他连忙撇清关系,“哈哈哈,这也不归我管啊。”
程琰将烟扭进烟灰缸里。
眸子突然抬了抬。
“是吗?但我想说,你想管,也管不着。”
“我是来提醒你,不是告诉你。”
“林雨烟,程雨,不是万映楼资助的小孩,她是我的人。”
程琰在逆着光走路,他准备去美国留学,学的是跟金融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计算机。
正好之前有基础,申请下来就行。
不明白为什么执意要将钱送到她手里,也许真的是为了心里安心?也许有个更大的原因,他希望她过的好一点。
去谈一段正常的恋爱,喜欢一个正常的人,进入一段正常的婚姻,那都没有关系。
只要他解决好一切,等到前途再无阻碍。
林雨烟,还是他程琰的。
第64章 小雨淅沥沥
在去往港大之前, 林雨烟带着贺雪奶奶去了趟警察局,亲耳听见判决书下达。
法院厅里,丁仞的眼睛在一点一点往下陷, 自知再无逃脱的可能,开始流出悔过的泪水。
林雨烟知道, 那是假的。
他只是在忏悔,为何没做的天衣无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不其然,在探望的瞬间,那份本性就暴漏无疑。
他说, “早知道那天你玩沙子的时候就该把你给掐死, 这样也就不会有现在发生的事。”
他还在想, 为什么当时要这么怕事,虽然程琰在她旁边, 但说到底, 也是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个子高点又如何,力气肯定是没成年人大的。
医院。
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林雨烟眉头紧皱。
倒也不是讨厌消毒水这个味道。她不是一个矫情的小女孩,逼仄街角口散发的霉味,垃圾桶散发的腐烂酸臭味,哪一个不比这难闻。她为难的是前不久医生说的话。
“帮你男朋友把裤子脱一下吧。”
面前喝的醉醺醺,趴在病床上呓语喃喃的男人就是林雨烟的男朋友,名字叫许舟,是以后要结婚的。
林雨烟和许舟是大学时候的校友,是许舟追的林雨烟,也谈了快一年了,是朋友口中的天赐良缘。
就在不久前,林雨烟尚在奶茶店做奶茶,就接到许舟朋友打来的电话,得知许舟聚餐喝醉酒撒酒疯,一屁股坐到石阶梯上,疼的嗷嗷叫。他朋友的意思是叫林雨烟赶紧过来带许舟走,做个ct什么的,看看骨头有没有伤到。
林雨烟所在的奶茶店是轮班制,下午是她的值班,如果请假必须提前二小时,不然临时请假算做旷工,扣三天工资。
她知道自己是不能请假的,但是抉择之后咬咬牙,还是向店长提出请假申请,毕竟,明天是除夕夜,她得保证许舟没有事。
店长上下打量林雨烟片刻:“行吧,你走吧,就不扣你三天工资,但是明天要来上班。”
林雨烟连忙作程。
医生以为林雨烟没有听清,又重复刚才的话语。
林雨烟在催促下伸出手指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她和许舟谈的这一年来实则纯的不行,牵个小手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接触到如此隐秘部位。
其实许舟是想的,但是林雨烟拒绝了,她是真想好好谈……还有,更进一步的时候,她总是想到他。
门口传来交谈声,林雨烟也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医院今天有上面领导来视察。
医生还在看她,显然不耐烦。毕竟在他的视角下只是女朋友脱下男朋友裤子,然后由他检查下尾骨是否凸起错位的问题。
林雨烟的手指开始摆弄许舟后腰处的松紧。
她想,许舟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穿堂风涌了进来,激的林雨烟发颤。
她的食指向后提,许舟背部线条露出。
医生谄媚的点头鞠躬,林雨烟后知后觉才知道身后来人了。
她连忙将手中的动作停止,急忙用被子盖住许舟的腰骨。
一阵轻蔑的笑,林雨烟的身体似是触电。
还是顾医生先行打破寂静,毕恭毕敬的喊了声程先生,这也更加加深了林雨烟在脑海中的想法。
来的人是他——
家里的哥哥。
到哪里都被人拥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雍容矜贵的程琰哥哥。
林雨烟没回头,装作不熟。
程琰倒也不想管她,自顾自说起来:“这是在干嘛?多大的人还要别人脱裤子。”
身后的人都在笑。
他自小就有打趣人的本事。
许舟倒是喝的迷糊,可林雨烟现如今清醒,她忽然觉得耳朵烧红。
他温和的笑:“顾医生,你说是不是?”
顾医生感到头皮发麻。
早听闻程家这位公子哥性格阴晴不定,捉摸不透,今个他真算是领会到了。
他顺着程琰的话点点头。
“那你还让病人家属干事?你是不想干了吗?”
哪怕是平常的语气都有压迫性,这是与生俱来的底气。不知怎地,林雨烟突然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病人家属。
林雨烟敛下眼皮。
她确实有点自作多情,她怎么能和程琰攀上关系。
不知不觉,林雨烟握在手里的床单已经扭成一团漩涡。
“我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
顾医生百口莫辩。
“男女朋友。”程琰沉思,“倒也是。”
“林雨烟。”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这场战争的喧嚣终于波及到她了。
林雨烟抑住叫哥哥的想法,学着顾医生的样子喊了句程先生,鞠躬程度甚至比他还弯。
光影打下来,明暗交加,形成一道分界线。
程琰没反驳,应了下来。
“男朋友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摔了下。”
“嗯。”
顾医生察觉到两人的关系,连忙插上一句:“林雨烟,早说你跟程先生认识啊,我高低给你安排个vip房!这脱裤子这种小事肯定也是我来!”
与刚才的态度大相径庭。
林雨烟抿了抿唇:“那麻烦您了。”
现在也没她什么事,她准备离开这一是非之地,程琰饶有兴致的侧了侧身子,却在近在咫尺间转了过来,幸好林雨烟刹车及时,否则已然和他相撞。
他很喜欢玩她,和所有的有钱人都一样。
逃避的目光再难躲避,林雨烟在一瞬间看清他的脸。
五官立体深邃,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凝结出几分漠然疏离。
“明天除夕夜回家吃饭吗?”
程琰旁若无人的说起来。
林雨烟低头瞧见他西装上的纽扣都散发金熠光芒。
她回复:“不了。”
“你和他一起过?”程琰随便瞥了眼蒙在被子里的那人。
林雨烟摇了摇头。
“那你一个人过?那怎么行。除夕夜得一家子过,大伯和伯母都很想你。”
一家子……
她怎么可能和他们是一家子,她不姓程,她自始自终只是程家名义上的养女,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身后的流言四起。
“这是谁?和程琰什么关系?没听说程琰有亲戚叫这个名字啊?”
“有钱人家的风流债吧?你看这姑娘长这么漂亮,应该是小三的私生女吧?”
“唉,你小声点,别叫人家听到咯。”
林雨烟讨厌这种异样目光,这也是她从未开口说出她和程琰关系的原因。
她想快速结束交谈,换了种语气:“再说吧。”
反正不去的话有千万般理由,更何况她明天还要上班,林雨烟想,她这个再说吧已经相当于拒绝。
她径直绕过他,出了门。
—
许舟经过检查,确认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但简单的休息还是要的。
毕竟是男朋友,林雨烟也挺心疼他,于是她去前台交了住院费,准备叫许舟在病床上躺会。
林雨烟原本是想继续回奶茶店上班,但请假名册已经上交。请假已经不合乎规矩,出尔反尔更是让人讨厌,她想想,不如回去收拾收拾,迎接迎接新的一年。
她当然不会回她那个家,一年前,她以大四工作实习的缘由从程家脱离出来,和室友在外面合租了套房子。在老式小区,设施陈旧,但是胜在便宜。
她怎么配呢?
林雨烟其实也不恨他们,毕竟如果没有他们,她指不定在哪家孤儿院受人欺负,亦或是在外面捡垃圾,这些都说不定。
反正她当时是因为奶奶去世,送去福利院被收留,正巧遇到市里领导来视察,全程直播那种,她就因为一张白皙的小脸惹足了怜爱,吸引到了网民们的关注,成为了流量的香饽饽。
随后,她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问她,“你就是林雨烟?”
回家的小道不长,以往深夜回去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可现如今在落日余晖下倒显得温馨。
林雨烟抬抬钥匙,打开房门,被吓得不轻。
一个精瘦的裸男,只穿了一条内裤,半蹲在地上,正在不修边幅的吃着炸鸡。
林雨烟皱了皱眉毛。
娄婷从浴室走了出来,裹着浴巾。
她看见林雨烟先是一愣,随后似是讨好的挽住林雨烟的手肘:“林雨烟,你今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垃圾桶半挂着的避孕套里面含着不明液体,林雨烟有些恶心,强忍着吐意,跟娄婷说起道理来:“娄婷,我们租房子前不是说好不带外人来?”
娄婷咋舌,心虚的道:“陈健他又不是外人。”
林雨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留给她一句半小时解决完,随后进了屋。
陈健没动弹,目光定格在林雨烟消失的地方,眼底带光:“这你室友?长这么带感。”
娄婷生气了,需要陈健哄,陈健将桌上的炸鸡放到她嘴里,邪笑道:“没你带感。”-
林雨烟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会,耳边呼啸起缠绵暧昧的声音,回响在隔音不好的房间,如同抽丝剥茧。
她刚才所说的解决好像被他们理解错意思。
林雨烟没有偷窥别人的欲望,她耐着性子侧卧床上,静静等待三十分钟,闻讯而来的依旧是厚重呼吸,她好像在看一场色情大片。
在哪里做的?林雨烟也分辨不出来。
刚喝的水在肠胃里发酵,她有点想上厕所,但她不敢开门。从小到大的勇气似乎都用到他身上了,伴随着娇纵声,她就想到那天的画面。
寡淡矜贵的程琰居然无比温柔的十指交握她的指尖,轻轻舔舐着滑落到下颚处的泪珠,一遍一遍的向她询问。
“这样做,疼吗?”
不疼,堵得慌。
林雨烟睁开眼,发觉已然清晨。
慌慌张张推开门,只见一片狼藉,幸好昨天没有打开门。
解决好一切,林雨烟鬼使神差的打开小程序,去寻找有无合适的出租房,很可惜,并没有价格和地理位置比在这更合适的地方。
她放弃了这一想法。
再忍忍。
许舟的电话过来了。
他说:“林雨烟,程程你,我真是交上了一个好的女朋友。”
林雨烟说:“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好好休息。”
许舟问她:“年夜饭要不要一起吃?我妈做饭可好吃。”
林雨烟拒绝:“我还得工作。”
许舟不解,声音明显扬了几分:“林雨烟,你好奇怪,你以前不是挺有钱的吗?我还看见你从迈巴赫上下来呢。”
林雨烟笑笑:“带的家教,小孩家长开的,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许舟没回她这句,开了个新话题:“听说昨天医院来了程琰。”
有些试探。
“听说还和你说话了。你认识他?”
林雨烟回复:“怎么可能。”
“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程琰唉,程家的大公子,京海那边有名的投资商唉,听说有钱有权。我不是前不久跟你说过我想去一家五十强公司工作吗?如果有程琰说说,别说五十强,那五十强的主管都能给我坐上。”
林雨烟不明白他的意思:“许舟,你在说什么?”
“没事,随便说说。”
林雨烟也没太在意这件事。
她和许舟现在都是大四,为工作焦虑点很正常,谁不想做点美梦,想着点天上掉馅饼的事。林雨烟也想过,后来被现实屈服了。
她学的市场营销,主攻公关这块,也想去实习来着,但是后来发现实习工资有点低,还不如去奶茶店工作,排班制的空闲时间还能发点传单,干点海底捞兼职什么的。
苦点累点没关系,毕竟干什么不累,重要的是那团数字。她看着那个数字离程家越来越近,她就开心。
上午抽空去兼职,下午在奶茶店工作的时候,林雨烟就接到程琰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他说:“林雨烟,我去接你。”
榨汁机的声音嗡隆隆的,林雨烟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抱歉,我在工作。”
程琰像是预判到她要逃避,他嗯了声:“我帮你打点好了。”
店长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用林雨烟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叫她:“小林啊,你有事怎么不早说?快快快,别干了。”
林雨烟没停下榨汁机,摇头:“我没有……”
店长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不必担心请假的问题。”
店长饶有兴致的对她挑挑眉,眼神不自然。
待她走开,林雨烟紧了紧心弦,小心翼翼的质问:“程琰,你和店长说了什么?你该不会说……”
说我是你妹吧。
程琰笑了声:“这倒没有,林雨烟不喜欢的,我肯定也不会往外说的。”他顿了下,“你要听?”
林雨烟没说话,算是应答。
非法经营,店长正愁找不到接盘侠,遇到个傻大个,牺牲个林雨烟,正经买卖。
林雨烟悻悻的移开目光。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程程你。”后面的话语,林雨烟很难再保持自然的神态,“但是吃年夜饭这种事不太行。”
林雨烟的嘴角紧绷成一条线。
曾经的甜蜜瞬间历历在目,林雨烟敢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旁若无人的和前男友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
“毕竟,我们都分手了。”
说完这句话,林雨烟如释重负,破罐子破摔,她觉得程琰定不会再为难她。
小孩子气,程琰觉得。
他随便笑:“嗯,林雨烟。谁告诉你,分手了就不能一起回家吃年夜饭?”
她忽而想到她的初三生涯,程琰开始莫名地对她好。瓶子里的水是永远满的,糖果是永远不缺的,路角口是永远有他的身影的。她怎么可能心里不甜蜜,羞红了脸从他身边擦边过,直接就被他的手指拽住书包,很混的声音响起,“你跑什么?”
可这些在初步入高一的军训被破坏,他在台上唱歌,一下子成为校内风云人物。很多人借着他俩的关系偷偷向她打听关于他的事,起初她还耐心地解答,可后来发现,手里的矿泉水永远都送不出去时,又一次开始疏远。
她不想当他的朋友,更想当一个陌生人。
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好像,把自己都给骗了。
她喜欢上了别人——
编织的谎言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他。在一次次得到他奋不顾身的回应时,童年时候的记忆自然而然也会纷至沓来。
钢琴在此刻戛然而止,她在此刻痛哭。
原来她在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他。那个在风中肆意奔跑的少年,那个在身后默默保护着她的男孩,此刻,犹如被雨水冲刷走痕迹——
再也不属于她。
第65章 小雨哗啦啦
六月初, 是季节的更迭。街边的老槐树,绿叶更加茂密,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 穿透了这份宁静。
林雨烟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进入一家饭店。紧接着,轻车熟路地进入后厨。看见正在刷碗的阿姨。
她看样子心情算不错, 感到有人在看她,将眼睛抬了抬,和林雨烟视线相撞,瞬间又将嘴角撇了下来。
“姑娘, 我说了不帮就是不帮。”
李玲春低下头, 继续手中的活。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找李玲春了, 她不耐烦也正常。
这家饭店背靠大腕,私自使用地沟油致使群众住院治疗, 已经被市民举报, 设令调查。林雨烟生为民生新闻的记者,身兼重责, 对此饭店进行暗访,从而来个里应外合,逐渐揭露背后的黑暗面纱。
“听说了吗?”同班同学李念念原本正在低头写作业,猛地抬头,吓了林雨烟一跳,“那个耀武扬威的中队长被人打了。”
林雨烟低头画画,没在意:“哦,没什么印象。”
时间飞逝,现如今临近开学季。
林雨烟是乖小孩,总是倾向于提前完成任务,致使临近开学不那么着急。而李念念就是反例,不到最后一刻不完成作业。
李念念剩下的作业并不少,低头写了会就开始摆弄笔尖,现如今实在沉不住气,找林雨烟搭话。
薄薄的眼皮隐约,睫毛微颤。
林雨烟低头去划下一道痕迹。
李念念嘴巴不停歇:“这也太可怕了,听说和我们是同龄人唉!虽然那中队长看起来确实该揍,但是一揍揍这么狠,也不怕……”
林雨烟拧住刀把,顿住,停在上空中:“李念念,时间所剩无几,你确定来我要跟我唠嗑?”
她本就不喜与人交往,是李念念凭借母亲的交集找上门来,说跟她这个大学霸在一起可以加快学习进度。正好和宋舒华想让林雨烟多说说话的理念不谋而合。
“哎呀!求求你了。”李念念爬在桌子上闷闷不乐,“我在家真的憋屈死了,就你离我家最近,你就陪我唠会呗。”
林雨烟无奈的放下刀把,淡淡道:“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说说你最近有趣的事情。”
有趣?
林雨烟的生活循序渐进,泛善可陈,唯一让假日航道偏移路线的事,莫过于程琰。
可从那次起,她都未曾看见过他。连一声感谢的话都未曾说出口。
和他的最后一次交谈还是像兔子一样傻。
林雨烟偏移身子,认真的对李念念道:“念念,你觉得兔子很傻吗?”
李念念只要不写作业就可以,立马被勾起兴趣,仔细思考:“怎么会!狡兔三窟这个成语你有没有听过?兔子可是很狡猾的。”
“哦……”林雨烟低了低脑袋,“那如果有人说你跟兔子一样傻,那是什么意思。”
“有人这么说你?”李念念眨眨眼睛伸头过来,“高的胖的矮的瘦的?”
“不是我。”林雨烟心虚的小了声雨,“是我看电视剧里的情节。”
“哦~”李念念声雨拉的很长,若有所思,“那是男主对女主的爱称啦,就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爱意……?
修长的指骨似都要把中年男子的手肘捏碎,冷感疏离的眼神像是一把刀,不自觉的斩断林雨烟的思绪。
……
行吧,李念念只是一个狗头军师罢了。
林雨烟回过头来:“行了,你还是写你的作业吧。”
李念念不明所以,见林雨烟不理它,低头看数学题愈发昏沉。安静不下几秒钟,偷偷去看林雨烟:“求你了,陪我出去玩会吧。”
“不去。”林雨烟毫无保留的拒绝。
李念念拽着林雨烟的手肘,可怜巴巴的哀求。林雨烟手里还握着到,因不合时宜的摇晃,未曾拿紧刀把,致使指腹被划了一个口。
鲜血涌现,因伤口并不深,林雨烟只感受到略微的刺痛。这是她长年累月的家常便饭,她并未在意,没想到李念念如同惊弓之鸟,尖叫个不停。
林雨烟示意李念念安静,李念念捧着林雨烟的手掌氤氲了一滩露珠。
林雨烟无奈的去擦:“我又不会死……”
“可我前不久看到一个新闻就是八岁儿童独自在家做手工被划伤手指因感染破伤风致死。”李念念说了一大串话,没带停顿一下。
林雨烟被她的语气弄的慌张,试探重复:“真的?”
“真的!”李念念语气夸张,“所以雨雨你现在立刻需要去医院用碘酒消一下毒,包扎一下伤口。”
……-
林雨烟莫名其妙的跟着李念念出门,走了一会瞧见李念念蹦跳开心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
但已经出来,就再无回去的道理。她叹了口气。
算了,就出去转转吧。
李念念手肘挽着林雨烟,并排下楼,她依旧嘴巴不闲住,有说有笑的:“雨雨,你觉得打中队长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林雨烟闻讯而答,“我只知道我们走的有点慢,这样搂着走路会让后面的人走不了路的。”
她并不喜欢肢体接触,所以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怵。
“哎呀,后面又没有人!”
说完此话,林雨烟莫名觉得身后发毛。
紧接着,听到一声冷感凛冽的声雨,像是冰锥划过夏日,不自觉颤抖了下脊椎。
“让让。”
两人同时回头,撞在深邃的眸中。
林雨烟仔细看去,右眼角多了一道伤痕,不深,像是她刚才被刀划的痕迹。脖颈处的痕迹已经逝去,显现程琰的脖子直挺修长。
“没看够?”
他声雨没什么情绪,插着兜,在上两个台阶居高临下的审视林雨烟。林雨烟明显感受到李念念手肘开始发颤,立马用手捂住林雨烟的眼睛,将她拉到身边。
“没有,没有,她不懂事,大佬您走。”
……
能屈能伸。
林雨烟听到脚步声,隐约可见手掌心外划过一道凛冽的白痕,相较于上次泥泞的衣服,男孩多了几分青春。
自上次以来,已经半个多月未见,她刚拨开手指,对程琰说声谢谢,只见他胯步两层,没了踪影。
“好险!”李念念大口大口喘气,劫后余生的对林雨烟道:“你看到他的眼神了没有,是不是把你吓傻了,还好我眼疾手快,将你拉了过来。”
嗯……
林雨烟看了眼沾沾自喜的李念念,认真回复:“谢谢你。”-
李念念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药店要路过一个公园,李念念决定骑车带林雨烟前去。
小石子颠簸,林雨烟心里一凉:“你骑车技术好吗?”
“老司机,放心。”
幸好临近公园,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林雨烟喘了一口气,在车子停住下,进了药店。
垫脚去够脑袋上的创可贴,正巧一个工作人员看到,帮她拿下。
“谢谢。”
林雨烟看到白大褂,觉得有必要验证下李念念说的话,问道:“医生,被刀划破有没有得破伤风的可能。”
“有几率,不过……”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林雨烟被吓到近乎窒息,立马跑去碘酒区,看到李念念帮她拿碘酒,慌乱的说道:“完蛋了,完蛋了,念念,我真有可能会死!”
说完这话,她慌张的跑去前台付钱。
看着林雨烟的背影,李念念张口想要说出是她胡说的真相,就看见付完钱的林雨烟急忙去开碘酒,用棉签消毒
好像确实也没必要了。
“嗯,这样啊。”
林雨烟听着张展在叙说家中产业有多大多大,平日里都是五位数五位数的单。要不是曾经和程琰呆过,也会认为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很是厉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和程琰交往的这一年来,无形中将她的眼界带高。面对着张展,实在是降维打击。又怎会对他感兴趣,她只想逃。
附和着应答,只是礼貌,却被张展认为她有别的意思。张展想掏出手机,顺理成章的加个v,却发现林雨烟旁边站着个警察。
“走一趟。”他说。
冰凉的手铐瞬间锁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林雨烟被吓到,盯着手铐看去,寒光倒映着她错愕的眼睑。上抬起视线,神色微微僵硬。
褪去了点少年的稚气,多了点成熟的感觉。剪了个寸头,露出更加硬挺的眉眼。一身警察服加身,颇有几副威严严肃的模样,就快要认不出了。
她张张嘴巴,想喊出程琰二字。
下一秒,就借着手铐的力,被他拽了过去。
他的手指勾着手铐正中心的链条,面无表情地道:“偷窃罪。”
“走一趟。”
第66章 小雨嘀哩哩
林雨烟不想跟他走, 双手被手铐交叠在一起,只能用身体和他做抗衡。可奈何他力气大,仿佛是山岳般不可撼动。
她就当着众人的面被他牵出了门, 脸都要羞红了。
特别是还在张展的目光下。
前不久,他还说, 他喜欢守规矩的人。
程琰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拉走,她怎么解释,颜面在哪里搁。
一到门口,她用力挣脱他的牵引。
周遭人都在看, 她下颌角点了点, 让他帮她开锁。
他像是没看见似的, 还在那装不认识。
林雨烟有时候在想,真正的程琰是什么样子的呢?
反正肯定不是她第一次见他那样,那么彬彬有琰,那么侃侃而谈,手指掐在红酒杯的指尖,都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光。
所以,林雨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她这个哥哥的手指很好看,以至于后面的时候,她老想拉他的手,或者说,用那双手,干些什么事。
不过那是后面了,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怕他。
原因是他是一个陌生人。
天生的自卑感总是让她对待陌生人有着格外的警惕,可再到后面,谁能想到,她怕的要死的男人居然会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居然还亲切的唤她的小名:小雨。
几乎没有人这么喊她,除了奶奶。
她其实真的认为他们那天会在沙发上做的,他根本不可能让她进他的屋子,原因是他有很强烈的洁癖。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天,他亲自托着她的下半身,一步一步走上阶梯,将她摔在他的床铺。
林雨烟原以为会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但是很可惜的是,并没有。原因是他的手指骨抵在她的后脑勺,牢牢的接住她的身体。
她其实一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后悔,还想着跑。可他轻而易举的揽过她的腰枝,因为不听话,轻轻的在她的身体上留下红色烙印。
痛苦和快感无限蔓延。
那天,她也真正的舔舐到了梦寐已久的指尖。
一种她对哥哥病态的爱恋。
外人眼中成熟稳重的存在,正在她的面前一点一点卸下伪装,眼里满含着欲望,甚至于,她只要向下一抓取,就已然可以够到一个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而他,还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小雨,你很乖,这么做,还要我亲自教你吗?”
林雨烟还记得,他那时候的吻来的多么汹涌,好像要把她吞噬,吸吮在锁骨处,足矣让她无尽哭泣。
他好像想给全世界证明她是他的,甚至于就连眼泪,也是独属于他的。
不愧是兄妹,他们拥有同样病态的占有欲。
林雨烟觉得他是故意的,也许他现在正在某个地方观望她,享受她错愕失惊的反应。
可抬眼望去,夜晚的路边空无一人,只有无边的月色沉寂。
她又多想了,他怎么可能在意她。
玩玩罢了-
许舟在林雨烟愣神之时已经将头伸过去,林雨烟慌乱之中将手机一翻,但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发信息的人名。
他疑惑的问道:“小雨,这么晚了,你哥哥找你有什么事啊?是叫我们再回去玩玩吗?”
程琰刚才发出的信息已经给林雨烟带来困扰,她无法直视许舟的眼睛。
林雨烟的脸色很难看,她反驳道。
“许舟,人家程琰应你是他平日里就这个性格,琰貌罢了,就应一下,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
那林围人不都可以喊他哥吗?那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也喊他哥吗?这感觉是不一样的。
林雨烟自嘲笑笑。
许舟挠挠脑袋:“也没怎么当回事,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他看向林雨烟,心里忐忑了一下。
“其实有些时候就需要互帮互助一下,你看我们刚毕业,什么事情走起来都挺难办,要是身后有人推一把,也是极好的。到时候我们再反过来回报他们就是了,这层关系靠一靠,又没有关系。”
靠关系吗?
这层关系真的有用吗?
还是说,要用什么东西来换?
在林雨烟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和程琰有交集的时候,许舟再次提出他的名字,她是真的生气了。
林雨烟扯唇笑了下:“许舟,我都说过了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他从始至终又不是和我们一个世界的人,你想要办成某事,舔着脸,低声下气去求他,结局可说不准。人家搭理不搭理你都不一定呢!你想丢掉尊严,我可不想。”
许舟还是第一次看见林雨烟发这么大的脾气,林雨烟这人吧,其实是没有什么女孩子的小性子的,平时为人处世也不争不抢,好像对待什么事情,都不太关心。
她鲜少露出如此愤怒的神情,许舟想,她也许是真的生气了。
许舟上前握住林雨烟的手指,低声细语道:“小雨,我不说这些了,你别生气嘛,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琰道歉了。”-
小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后面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很黑,林雨烟托着疲惫的身体开门,恶臭味瞬间袭来,等到开灯,才发现客厅散落着的小吃到处都是,没人收拾。
一看就知道是娄婷和她男朋友住过,又走了。
林雨烟有段时间住过校,发现在寝室里,打扫卫生的永远是寝室里最看不下去的人,她以前就是看不下去的人,来住的时候总是会贴心的打扫一二。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谁又惯着谁呢?
因为身体太累,林雨烟倒头就睡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旁边有塑料袋窸窣的声音,林雨烟还以为是娄婷和她男朋友回来了,等到睁开眼睛,一下子睡意全无了。
一只毛色灰暗的老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肮脏的小团,林雨烟感到心上的弦都要紧绷到一块了。
她连忙起身,在老鼠朝她奔来的时候已然关上门。
她真得跟娄婷说了。
打通电话的瞬间,那边还没有睡醒,说话朦朦胧胧的。
林雨烟压着嗓子问:“你去哪里了?人走了不知道把东西收一下吗?你知不知道屋里进了老鼠?”
娄婷拍了拍脑袋,言语是震惊的,但语气没什么反应。
“我靠我忘了,小雨你能不能先收拾一下?”她缓了缓,“不过老鼠这件事有点难办,我帮你想一想怎么解决。哦,对,我男朋友的家就住在那边附近,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帮忙?”
林雨烟想到他没穿衣服的画面,干柴无比,想了想,拒绝了。
那边又说:“哎,对,林雨烟你还有许舟呢!哪里用的上我的男朋友,这几天不是过年嘛,我就不回去了,你可以尽情的把你的男朋友带到屋子里,去干一些你们想干的事情,我不会说些什么的。”
娄婷顿了顿,想了下,“不过卫生间里的沐浴露别用我的啊,那个买还挺贵的,我都舍不得用。”
林雨烟说:“知道了,用不着你的。”-
林雨烟试着逮了下老鼠,可老鼠实在狡猾,一瞬间没了影,倒是让林雨烟提心吊胆的。
她彼时就站在沙发上不敢动弹,从裤口袋掏出手机,准备向许舟求助。
莫名其妙的眼睛瞥到第一个列表。
那是程琰的对话框。
「你男朋友知道我们做过吗?」
她至今为止都没有答复。
她也不想给他答复,毕竟这个男人恶趣味实在十足。
林雨烟拨通许舟的电话,问许舟该怎么办。
许舟也刚睡醒,声音模模糊糊的,他说:“小雨,我赶不过去,我在我妈家呢。哎,我就说了你别跟你室友合租,过来和我住多好,我肯定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现在这个老鼠吧,怎么解决呢?要不你买个捕鼠笼,用开水把它烫死吧。”
林雨烟突然心有点凉。
不是因为许舟不能来,而是因为他能够轻描淡写的说出杀死一个生命的这句话。
可他也是为了她好,林雨烟说不了许舟什么,但她也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做。
她去买了个捕鼠笼,里面放上吃食,逮住老鼠后将其荒郊野岭里,放生了。
她好像看见了她自己。
下午的时候林雨烟就去奶茶店递交辞职报告了。
因为工作过半个多月,林雨烟有权利拿回这一段时间的工资,没想到老板娘居然不肯照做,非说林雨烟请过假,不能给工资。
明明请假也是她同意的。
看着老板娘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林雨烟表现的淡淡的,她说:“算了,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雨烟这幅满不在乎的神情更是让老板娘生气,她原本是想找人吵一架的,前不久上面有人来查营业执照的事情她蒙混过关,原以为有冤大头来接替,结果不了了之。
这个最接近终点的主人公居然全然不在意,还想要一走了之。
她肯定不会给她钱的。
但她又觉得林雨烟提出辞职是已经和那个暴发户在一起,有钱了,不想工作了,她好嫉妒。
看着林雨烟清冷的背影,她牙齿都要咬碎了。
林雨烟在这一刻觉得大家说的没错,她还真挺装的。她当时就在寝室阳台里看书,室友不知道她在里面,几个人就背地里就偷偷说她坏话,起初她还挺生气的,现在想想,别人还真挺对的。
她又没什么钱,她装什么清高?她完全可以放下颜面在门口当一个泼妇,撒娇打滚一个月,什么钱拿不到?
也许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把她的自尊心捧的很高。
那个人总是会为她打理好一切事物,包括生活上细枝末节的小事,她甚至不用说一点点,他全部都记在心里。
这么一想,就又想到他的容颜。
说曹操曹操到。
林雨烟突然抬眼,发现熟悉的车牌号。
六个八。
他的。
这样也好,可以就此断绝和他的关系。
林雨烟准备如实造说。
突然间,一双手搂上她的腰。故意还在她肚子上的敏感部位戳了下,很不正经地说:“宝宝,你怎么在这?”
林雨烟皱眉头,想躲,却发现那双手逐渐加大力度,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禁锢住。
“这是……”张展呆呆的看着程琰,突然感到熟悉,好像是那个警察。
“我是她的前男友,也是她的现男友。”程琰挑了挑眉毛,故意当着她的面,曲着指关节,上抬起,直接搂上林雨烟的肩膀,用着更加暧昧的话语道,“我们同居过,也亲过,东西给我,她看不上你。”
第67章 小雨噼啪啪
说完话, 程琰径直就夺走张展手中的购物袋,用着食指去勾着。另外一只手牵着她的手,要她跟他走。
林雨烟原本以为上次遇见是巧合, 可这次在停车场又一下看见他的身影,她不免将这个想法抛却脑后。
程琰在跟踪她。
说不定上次穿的警察服也是假的,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怎么可能禁得住考验。
跟她走了会,林雨烟用力将手一甩,往后退了一步, 伸了伸手, “不用你帮我拿, 把购物袋给我。”
程琰低头看了看,一共三个购物袋, 还不轻。象征性地提溜下, 也不给她,开口道, “你和他去了商场?”
“这些都是他给你买的?”
林雨烟皱着眉毛,目光隐隐闪现不悦,“你管的着吗?”
那时候林雨烟才知道程琰长的是真挺帅的,脸部线条分明,举止投足优雅矜贵的很,特别是后面还有豪车的加持,整个人就像发光一样。
老少皆宜,男女通吃,林雨烟以前还没能发现他能吸引这样多的目光。
她就在目光的聚光灯下上了他的车。
那是她的哥哥,他来带她回家。
然后,她就真的把程家当做家了-
高三的英语题目对林雨烟来说没什么难度,闲暇时间还能发会呆,无意中就想到高中那会,也不知道身后来人了。
一件薄薄的毛绒外套盖了过来,林雨烟心里有点发毛,站起身来,看见站在身后的程琰。
他说:“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开个空调。”
林雨烟立马回复:“还好,不冷的。”
其实林雨烟是冷的,但她没好意思开。原因是不想让伯父伯母察觉家中还有她留过的痕迹。但现在的这种恐惧完完全全被程琰取代了。
她不敢和他独处一屋,她至今为止都记得他的那个吻,缠绵的舌尖游移,身子都软了下来。
在她说出此话的时候他只是嗯,随后按了按钮,开了空调。
暖风吹拂过来,却如同冷风让人发颤。
林雨烟的手指撑在书桌上,停顿几秒,琰貌开口:“怎么回来了,不是有事吗?”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解决了。”
林雨烟来这里完全是因为程琰不会回来,且伯父伯母都不在家,可现在,他就站在她的跟前。
笔直的身体,冷淡的眼神。
林雨烟无形之中感觉到了欺骗。
撑着桌子的手掌有些酥麻,林雨烟微微侧移了下身子。
商业人士都挺忙,林雨烟是知道的,特别是对于程琰的这种位置。
那时候上学,她常常见他会开一下午的会,甚至于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他在视频里和人说话,一股流畅的美式发音,把人骨头都要酥掉。所以林雨烟有时候会借着拿东西偷偷看他,看他柔和的侧颜棱角,处事认真而低垂的睫毛。
无形之中也给处于极度压力下的林雨烟一丝振奋。
所以他说的忙肯定是真的忙,怎么可能说解决就解决?
林雨烟只觉得他是故意的,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刻意与她面对面对峙,他明明知道她很怕他。
她的手指还在掐着笔,手指实在酸涩,但也没敢放下,就这么僵持一小段时间,程琰先开口了。
“确实是撒谎了。”
林雨烟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
“没解决,只是将事往后推了下,也没想到你会记的这样狠,有些地方林雨烟还是挺聪明的。”
语气没多大起伏,像是几句玩笑话,林雨烟没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没反应,程琰直接开口,“脑子也别瞎想什么了,就是想送你去。”
这风开的太过于暖和,握着笔芯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林雨烟摇头,“这怎么好意思,您这么忙。程娆学校也不远的。给您贸然发信息确实是我考虑不林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是吗?”他的声音有点冷淡。
“是这样的,程娆原本是不叫我跟你说,但我想想这件事还是需要和您说。”
他目光不移,盯着他看,林雨烟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了。
“毕竟您是她的亲哥哥。”
林雨烟垂着眼皮说完这番话,没想到耳边却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你算的倒是怪清。”
林雨烟点头,“是这样的,其实我本就不该来的。程娆的这份作业我也快写完了,倒时候我独自送过去就行。”
他言语极其的平淡,“行啊,程娆还真挺幸运的,有一位好姐姐。”
林雨烟知道他是打趣她,性子温吞的解释。
“不是贴心,就是觉得程娆也挺不容易的,听说你们这些人会去国外镀镀金然后再回来就很不一样了,程娆也是挺苦的,明明有实力还要学习。我也是高考过来的,都知道其中的苦,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衣服的摩擦声,林雨烟发现程琰走了过来,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慢,他的言语突然变的耐人寻味。
“哦?所以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林雨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在程家生活的日子里,常常听万映楼和她的姐妹们谈论一些所谓的捷径,说什么只要舍得花钱,文凭啊,证书啊,都不算事。
所以林雨烟有段时间还挺不喜欢那些纨绔子弟的。
然而,面对程琰,林雨烟的想法居然是截然不同的。
他跟随父母常年在国外,所以他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商业头脑很好,她问他的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待人处事也是有一道的。
和那些花花公子是绝对不同的。
这么一想,居然全都是好的。
林雨烟抿唇,不搭话了。
程琰倒是也没想让她回,继续说了。
林雨烟脸色一僵硬。
她试图解释,“那都是小时候胡乱说的,你也知道童言无忌,那都不算话的。”
“是吗?”他扯唇,“18岁,不小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林雨烟觉得和他的谈话有点脱离轨道了,因为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了。
他的咄咄逼人,让林雨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真的只想早早离开这里。
林雨烟拉开椅子,准备坐下。
“时间也不早了,别的事情我们先放放,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帮程娆把作业送过去。”
右手被握住,林雨烟明显感觉到抓握的水笔慢慢脱离走。
他饶有兴致的摩挲了下。
“程娆的事有那么重要吗?”
他直直的望着她,林雨烟一瞬间汗就冒了出来。
“最重要的不还是我们之间的事吗?”他话锋一转,“那天,程娆不是还猜测我们的关系吗?你说她要是知道我们曾经干的事,她会有什么反应?”
林雨烟的手指无所抓取,有些恼羞成怒。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焦虑一紧张就喜欢抓东西,你看,手指被抓的这样红,怪让人心疼的。”
“手指也很凉,还说不冷?”
他的手指游离在她的五指上,林雨烟快要崩溃了,她无法挣脱开来,仿佛只要他一使劲,下一秒就会撞到他的怀里。
林雨烟提醒了句,“我有男朋友。”
他笑的慢条斯理,“那又怎样,我是用哥哥的身份关心你。”
林雨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他的言语像是枪炮,一下一下轰击林雨烟的大脑。
她的声音几尽沙哑,“可是,哥哥也不能这样啊。”
林雨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咬了咬唇,“这件事,我确实是想感程你一下的,我以后请您吃饭行不行?但工作这事,真不关许舟的事,他和我一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哥哥你这么神通广大。”
“是吗?”
林雨烟没说话,态度不置可否。
他扯唇,“那好,我们不说这件事,说说另外一件事行不行?”
林雨烟喉咙发出点声音,“什么事。”
手指陡然脱离开,但他的身体还近在咫尺。
“就是你把你男朋友刮伤那事。小雨,你既然走夜路那么害怕就不要住在那,回来住,我最不缺的就是房。”
林雨烟的眼睛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恐惧。
“你跟踪过我?”
“不是跟踪,就是关心下你,顺便关心下你男朋友。正好嘛,医院里有点人。那口子还挺深的,没想到小雨你的力气还挺大的。”
“所以你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他笑的慢条斯理,“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最能保护你的还是你哥哥。”
“还想问问你,今天请哥哥吃饭行不行。”
林雨烟泄口气,也算是找到突破口。
“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她都花不起那个钱。
林雨烟只觉得自己不该接那个电话。
“没想好。”
“那你说。”
“现在又想好了。”他拿着程娆的作业本,“下楼,上车。”
林雨烟想要抓住作业,没能握住,碰上他的手指尖,脖子瞬间往后缩了下。
“那个作业,还没能写完。”
他慢条斯理翻了下,“挺好的,叫程娆被骂吧,怎么林雨烟跟哥哥在一起,老想着别人?”
像是利刃般戳进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情绪叫嚣着。手里的毛巾温度,也在一点一点消散。程琰起身将毛巾放到盆里,视线却模糊了下。
恍惚间想起,他提分手那天,正好是林雨烟的告白。
姑娘脸皮这么薄,将自己内心的情感直白的显现,想必是经历了很大的挣扎。
可他那时候还对她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心底舒尔开始沉重,如同千斤重的秤砣压在胸口。
也许那件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来伤害她。
说好不让她哭的。
他大拇指擦去她鼻尖的泪珠。
第68章 小雨湿嗒嗒
林雨烟醒来的时候, 天还蒙着亮。
这一觉睡得过久,以至于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格外的沉重。身侧的场景又一下切换, 林雨烟眯了下眼,只觉得过分梦幻。
一位护士正好从门口探头, 想查看下她的情况。正巧看着她起身坐着,眼神略微迷茫。
护士推开门,亲切地说:“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刺身这东西处理不当,寄生虫很多的。你肠胃不好, 以后还是少吃。”
林雨烟眨动了下眼, 后知后觉自己身处于医院。前不久, 自己躺在程琰的床上,所以谁把她送来的, 不言而喻, 但她还想证实一下,问了嘴。
护士用手指比划着, 回复:“这么高,这么瘦,长得还挺帅的。剪得还是寸头啊,你男朋友是当兵的?”
林雨烟摇摇头, “当兵?不是。”后面加了句,“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那就是追求期。”小护士显然不相信, “他对你好好哦,都不让我们碰你, 很多事亲力亲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铁汉柔情?”
程琰在看见林雨烟第一眼的时候确实不喜欢她。
从洛杉矶飞回大伯家中,跨越几千里的航班,昼夜颠倒的时差足以让人烦闷,特别是抵达后还被伯母抓着询问红酒品牌,这种情绪无疑是难上加难。
伯母已然给他打好预防针,说家中来了个女孩,名字叫程雨,平时喜欢低着头走,很文静,也很听话,不用太在意她。所以程琰在林雨烟进门的一瞬间就知道他叫程雨,和他是一个姓。
也许他该喊她叫一声妹妹以示琰貌,但他清楚的捕捉到林雨烟慌张背到身后的手指上残留的泥土,这足以让他将这个词咽下去。
妹妹这个词还不足以和她沾边,甚至来说,他也不会喊程娆叫妹妹。
他和程娆相差快十岁,按理说,已经相差一个辈分。
比起亲切的唤一声妹妹,不如直接喊她的大名起一些训斥的作用,毕竟程娆实在顽皮。
但他不理解的是这个比程娆大四岁的女孩也是如此这般顽劣,指甲缝里还会残留着泥巴的痕迹,这与洁癖的他心里的想法大相径庭。
也许他面对程娆的时候可以严厉的批评她让她去洗手,但是他面对林雨烟不行。
一个家中的陌生人罢了,他并不需要做太多的关心。
他就看了林雨烟一眼,说了声:“程雨,你好。”
—
麻将与麻将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人打了个红中。
程琰眼睛瞥了眼,也没太在意,手指随便捏了个九饼。
身边麻将推倒,朋友说:“胡了。”
大家都在掏钱,程琰也甩了几张。
朋友说:“程公子今个怎么不在状态,以往哪里能从你口袋里掏钱。”
程琰笑了下:“你哪这么多话,给你钱还不愿意。”
朋友给他递了根烟:“那我可得今天好赚个一笔,好不容易让我逮到个机会,还记得你之前我们叫你过来玩儿,你怎么都不同意,还以为你搁哪养个金丝雀。”
扣动扳机,烟雾弥漫。
“唉,现在怎么样?”
烟灰瞬间抖了下来。
程琰弹了下烟灰:“什么什么样,我哪里来的金丝雀。”
“是,程公子洁身自好,咱们几个里就你最不好这口,唉,怎么着,今天你要不要玩上一点?”
他扔了六筒过去,似笑非笑:“玩牌就玩牌,别没事找事了。”
又输了,他又扔了几张,反正也不算什么。
朋友低头看了眼手机,抬眼对程琰说:“你妹好像出事了。”
他的神色稍作迟疑:“哪个妹。”
“你还有几个妹,不就程娆吗?”
林雨烟和程娆在一起,他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头:“出了什么事?”
“你妹打人了,就在咱们旁边那个房间。”
“哦。”程琰的语气很平淡,“程娆这孩子被她妈宠惯了,外面打个人就打个人,不算事。”
“你不去看看?”
“我去什么?”
程琰吐了口烟,反正有个人又不爱见到他。
朋友又说:“程娆身边带着这姑娘咋这么纯,眼圈红了还挺让人心疼的。”
程琰的余光算是看了过来。
“你老牛吃嫩草吃到程娆身边了?”声音微扬,聪明人一听就知道程琰不高兴了。
毕竟是程娆,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有些玩笑肯定开不得,包括她身边的朋友。那人随便笑:“开个玩笑罢了。”
抬眼,发现半截烟正呆在烟灰缸里,程琰那人呢,已经穿上大衣出去了。
—
程娆出去玩的时候是和朋友在商场里碰的面,逛街逛久了,程娆觉得无聊,提议去玩点麻将,但有些人怂,觉得不太好,就去玩别的了。
林雨烟肯定是要跟着程娆的,外加上程娆的另外一个同学,一共三个人,肯定是凑不齐一桌的。于是程娆使用钞能力,雇了一个过来玩,正好组成一局,象征着给几个硬币,就是随便玩玩。
中途林雨烟去上了个厕所,突然看见大厅麻将桌上有个背影有点像许舟,旁边有个女人抱着他亲了他一口,这让林雨烟感到一阵冲击。
她觉得那人应该是许舟,但林雨烟又开始劝诫自己那并不是许舟。兴许是她看错了呢,每个人都有眼神不好的时候。
可再抬眼,那人已经半露出一个侧颜,林雨烟有些慌了。
她突然想到许舟的奶奶,那么慈祥和蔼,好像她的奶奶。如果她能和许舟结婚的话,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喊她叫一声奶奶。可现如今计划泡汤,可怎么办是好?
装作没有看见吗?反正也就是亲了一口,没有什么关系的。就算许舟和别人做过也没有关系,她突然感到细思极恐,她好像真的对许舟并没有爱,只是一种占有欲,关于他奶奶的。
想到奶奶,她就不由自主的眼圈红了,鬼使神差的想到有个夜晚,蹑手蹑脚的打开回家的门,然后被程琰逮个正着。
即使是凌晨时候的他也全然没有困意,他好像在刻意等她回来,然后以一种庄严的眼神审视她。
林雨烟一下子就把头低了下来,将脏兮兮的手指往后藏了藏。
“程雨。”他叫她的名字,“我不希望你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乱糟糟的,虽然我并没有管你的权利。”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林雨烟感到冷汗都在往外冒,她的手指紧了紧几分,因为里面藏着几个麦穗。
偶然放学回家的途中,林雨烟发现路上有金熠熠的光芒,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粒麦粒种子,这让林雨烟很难不联想到奶奶,仿佛捡起麦穗,奶奶就在她的身边。
即使上面残留着无数车轮碾压过的痕迹,林雨烟也如视珍宝。
她已经摸清楚麦穗的来历。
有个大卡车会途经过麦田,车轱辘会带着点过来。
时间也已经摸清,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晚上。
而今天就是晚上。
她在外面等的这样久,冷风都直往她的身体里钻,可现在这个可恶的哥哥居然仗着洁癖兀自带她来洗手,剥夺她思念奶奶的权利。
林雨烟想将麦穗藏在裤子里,但这一细节被程琰清楚的捕捉到。
他叹了口气:“程雨,我希望你不要用脏手来摸你干净的裤子。”
她自然无法抵抗资助人的所说的话语,只能用沉默来代表她还拥有一些权利。
程琰好像又叹了一口气,他的眉头紧皱,硬生生剥开她的手指,用洗手液揉搓在她的手心,经过水的冲洗,麦穗和脏乱都被冲进下水道里。
——连同着与奶奶的联系。
她极少数红了眼眶,就像现在一样-
林雨烟也不知道程琰什么时候来的,他穿着大衣,肩部线条被勾勒的很好,只一进来就跟常人不同,肯定是非富即贵那种。
被程娆骂的狗血喷头那人也察觉出来来的人是谁,因为他在电视上看见过程琰。
一瞬间,脸沉了下来,他好像惹到大的了。
就在前不久,他被程娆用钱财雇佣陪她们玩玩。
有钱不玩是傻子,特别是和一群姑娘们。虽然玩的不是什么大的,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出了老千,正前方那姑娘好像输的最多,现在还哭了。
可他现在也很想哭,因为他听到眼前的姑娘姓程。
程琰进来的时候淡淡看了眼林雨烟,随后走到程娆面前。
“程娆,你留指甲好像并不是为了抓人。”
程娆在看见程琰的那一瞬间气势更足,开始告状:“我就要抓他!我花钱雇他来玩并不是让他出老千赚我们的钱!虽然我也不缺这个钱吧,但是就是很不爽哎!你看,把林雨烟姐都弄伤心了,她好像输的最多。”
“林雨烟?”谈及她,程琰好像有点震惊,随后气压冷了下来,“不是说出去聚餐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程娆,你知道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程娆原本是想让程琰为他撑腰,可她没想到程琰居然开口管教她。这让程娆内心深处感到极为的不悦,兀自瞥了下眼神,心想程琰这人怎么这么爱管人。
程琰的目光看向林雨烟,她好像确实哭了。
程琰问:“林雨烟,输了多少?”
林雨烟在愣神中苏醒,指了个数字。
这点小钱在程琰看来不算什么的,刚才随便扔出去的都比这多,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招了招手,说:“林雨烟,你过来。”
林雨烟听话照做,走到他的面前,敏锐捕捉到他身上残留的香水味,因为刺鼻,皱了皱眉头。
程琰看见了,说:“刚才在和朋友玩,有人带的女人,可能沾了点。”
林雨烟点头:“嗯,没事的。”
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吧,麻烦再开一局。”
程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让出老千的人颇为烦闷,他原以为这几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小,可以欺负欺负,没想到背后靠山这样大。
他突然想到一句话,越是平静的水面,越是暗流汹涌-
林雨烟从始至终都很懵。
旁边的程娆说为什么不带我一个,程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程娆,如果你再吵闹的话,我很难不保证把今天的事情和你妈说。”
他说的很理所当然,程娆也知道他会说到做到的,所以她悻悻的闭上嘴巴。
林雨烟全程都在听。
果然,因为是程家的人才不想让他沾染这些吗?
林雨烟没什么话说。
她的世界泛善可陈,没什么喜欢的,也没有什么讨厌的。麻将摸到点门堂的那天还是程琰的朋友过来玩,她抱着书从外面走了进来,多看了一眼。
应该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但那晚程琰就问她会这个吗?要不要教她玩玩。
林雨烟是想拒绝的,但程琰正穿着睡袍,应该是洗澡完,身上香的过分。她不知道怎地就答应了他。
不过那天她只学会了怎么杠,怎么碰,怎么胡。然后剩下的脑袋都在思考,程琰到底用的什么沐浴露,什么洗发水,如果她躺在他怀里,是不是会像他一样香啊。
不好好学习的代价就是输的很惨。
麻将机轰隆隆的运作,崭新的一排排麻将城墙垒出。
林雨烟面前的牌杂乱无章,小鸟图案的麻将好像在龇牙乱叫,很烦。
程琰轻轻捏起一张麻将,手指轻轻摩挲着,突然抬眼看她:“能接住什么?”
林雨烟微微一愣。
旁若无人的藐视规则,好像也不像他的作风。
“算了。”他否决了上一句话。
林雨烟看见他的指尖划过她的牌,在林雨烟尚不清楚他的意思时,他已经云淡风轻的打出一张五筒,随后专心致志地补上空缺部位。
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他确确实实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喂她牌。
程娆只当程琰在为她报仇,惊呼道:“林雨烟,快吃。”
林雨烟低着脑袋,将两张牌推倒:“吃。”
不一会,林雨烟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程琰将面前的牌一把推入麻将机里,问她:“小姑娘,不哭了?”
林雨烟说:“我没哭。”
“知道。”好像在哄她。
出老千那人欲哭无泪。
他先犯错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但他没能想到程琰对旁边那姑娘这样好,他也没听说程家这位公子有什么人啊。
“行了。”程琰对旁边的人摆摆手,“你走吧,大过年的也别再用些什么歪招数。”
那人连忙道程,虽然输了点钱,但这也不算事。程家这位公子脾气还是挺好的,不然遇到一个暴脾气,指不定把他关在监狱几天。
程娆瞪了他一眼,撒娇道:“哥,你怎么就叫他走了?”
他的声音很沉稳:“程娆,如果你乖乖在家学习的话会遇到这些事吗?这里本就是你不该来的地方,吃点亏也是好的。”
林雨烟感觉这话好像也在暗指她,只不过她和程琰不熟,他也不好意思训斥她。
她站起身来,也不想打扰他们了,说自己先走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撞上许舟,他正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的。
许舟也是震惊,因为他没能想到林雨烟会在这,以及她的身后站着程琰。
他就插着兜,眼神漠然的看着许舟。
林雨烟果然是和程琰有关系的,许舟急急忙忙挣开那女人的手,说:“林雨烟,我刚刚走路没站稳,所以朋友扶了一下。”
林雨烟不明白朋友也能亲上来吗?
她没说话。
许舟又看了眼程琰,不得不说,程家这位公子长得可真矜贵,就那么站着,就瞩目万分。
他偷偷趴在林雨烟的耳边问了句:“小雨,你和程琰什么关系啊?”
林雨烟感到肩膀上有个力度将她往后一带,她失去平衡,撞在他的怀里。
一瞬间,程琰突然明白了林雨烟眼眶红的原因。
不知不觉,那双手又紧了几分。
他笑的慢条斯理:“你好,许舟,我是林雨烟的哥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毕竟排练了二年有余。
一众人员落马,包括不仅限于程凌威以及他身后的保护伞。
将琛德拍了拍程琰的肩膀,“你真是为这次扫黑除恶立下汗马功劳了,以后干什么想好了吗?想当警察,我这也有你的地。”
程琰摇头,“不了,可能要去沉淀一段时间。”
还有个原因,要去见喜欢的人,永远陪在她的身边,一刻也不分开。
他好像看见前方的光了。
就在准备去医院找林雨烟时,却发现微信小号蹦出一条消息:程琰,我走了。
第69章 小雨晴
原来开小号加她这件事早就被她识破, 程琰也没想到分开这三年里,小姑娘能聪明成这样。
他敲键盘:走?走去哪?
程琰以为林雨烟的走,就是在附近的走。昨天在照顾林雨烟, 今天在忙程凌威这些事。他压根没睡觉,却感到精神格外振奋。
她回:去新疆。
他脚步有一瞬顿住, 准备去开车的手也悬在空中,神色终于不吊儿郎当,感到一丝恐慌:好端端的,去新疆干什么?
林雨烟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她是真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那天后,她和他的关系会变得如此不一般,她又怎么会招惹他。
还是说,林雨烟从未想过他还会回应她。
也许那天的林雨烟就是故意的。
一种沉寂在内心深处的压抑释放出来,她就是想给所有人一点颜色看看。也或许,她早就对她家的这个哥哥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
不可否认的说,程琰在林雨烟的青春确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是她第一次见过一个称之为男人的人。
那时候的林雨烟其实还小,不懂得青春懵懂的爱意,也不懂得什么是帅,什么是好看。
直到她上了高中,这种思绪一下子迸发开来。
操场上,有男生给她递交情书,当着所有人的面捧着花束向她表白,她才知道,爱意原来可以直白的表达出来。
居然能有人因为喜欢而提前三十分钟早起,去为心上人买一顿早餐,下雨天执意被雨淋,也要把伞给予她人,原来这个世界里,存在这么多幸福的瞬间。
然后,她的思绪飘向了她的那位哥哥,他居然是林雨烟在奶奶离世后第五年里的第一束温暖。
那天,在他问出她要干嘛的时候她也没出声。
林雨烟原本以为他会责备她,没想到他只轻轻的叹了口气,口吻却变了。
他说:“行吧,也不管你了,你去玩你的泥巴吧。但希望你记得回来时洗手,保持清洁卫生。”
程琰素来不喜欢湿润的泥巴沾在手上的感觉,所以他替林雨烟洗净了手后,又挤出一泵洗手液。
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何有人能忍受手上残留着泥土印记,或许是每个人的忍受力真的不同吧。
他不该强迫别人与自己拥有相同的感受。
反正,他马上也将离开这里。
想及此,他准备离开。
没想到那个一直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小姑娘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我根本就不是去玩泥巴。”
不过只在一瞬间,她又闭上了嘴。
鲜少听到小姑娘骄矜的声音,他及时止步。
看着昏暗的天空,程琰实在想不到她还能干着什么。
他不希望她出什么危险,哪怕她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程琰开口询问,“所以,程雨,能告诉我你这么晚出去的原因吗?”
林雨烟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因为她不喜欢别人喊她叫程雨,但那天他的声音似乎极具有魔力,她很想回答他。
林雨烟承认,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她低颤了下睫毛,慢吞吞的开口,“去捡麦穗。”
“麦穗。”
哪怕是疑惑,他的情绪也没什么波澜。
“这个地方,会有麦穗吗。”
他随口一问的话突然让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当然有!你想去看看吗?”
程琰后悔开口那句话了。
他现在虽然时间充裕,但也不想将其浪费在和小孩玩过家家的游戏上。可是当他看着她雀跃的模样时,他竟也不想扫她的兴。
沉默两秒后,他冷淡的开口:“行吧。”
那天晚上,捡拾麦穗的小分队多了个人。
林雨烟不害怕黑暗,但那晚路灯打下他的倾斜倒影,居然极具有安全感。
她很想开口说话。
“哥哥,你以后能喊我叫林雨烟吗?”-
也不知怎地,那晚夜灯开的还挺久的,林雨烟就静静的盯着手机发呆。
其实有时候程琰还真挺好的,你说让他叫,他也就叫了。以至于程家就只有一个人喊她叫林雨烟,哦,不,现在还多了个程娆。
好是比寻常人好了点,但是本质上还是姓程的,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一件事,她是不是至今为止都不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所以林雨烟想了下,还是把那些感激的话语删了。
因为她希望他们之间再无交集-
那之后,程娆给她打电话了。
起初是个陌生号码,林雨烟没敢接。
后来又响了几下,她寻思应该是个熟人没带电话那种,但她也没想到是谁。
她根本就没有存程娆的电话,因为她也没想到她这个千金大小姐会屈膝给她打电话。
程娆的声音有些焦急,她说:“好姐姐,帮我拿下我的作业呗,要写完的那种。”
电话那头传来冲水声,林雨烟猜测程娆应当是在厕所里偷偷打电话。
林雨烟也没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电话号码。
程娆为自己所做的行为沾沾自喜。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因为看见了我哥给你打的备注:小雨,还真挺亲切的哈,一看就是你,毕竟你这个字还挺独特的。唉,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有什么寓意的吗?我当初都不认识你这个字呢。”
程娆说完此话脸色乍变,她怎么又忘了那事呢?
她连忙改口。
林雨烟琰貌笑笑,“程先生,他确实还挺忙的。不过你说的作业这事,我好像没太明白。”
程娆的怨气还挺大的,不住喃喃,“我真是不明白了我为什么不能上那些国际学校,非要来这破公立学校受罪。都怪我妈非要要那些名声,说什么跟大家一样。不过林雨烟姐你可真牛,听说你高考考了好多分啊!唉,我肯定不行。”
铃声响了,那边语气变了变,“算了,上课了就不说了,记得一定要帮我带。哦,对了,也别让我哥知道,我感觉知道了他肯定要批评我,回来还叫我跟你学。”
瞬间挂断电话,好像不允许林雨烟拒绝。
她可以帮程娆写作业,但是她不想回程家,比起万映楼,她是否可以求助下程琰?
哪怕程娆说过她千万不要和程琰说。
但那只是随口一说的话,程琰真正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还真的会批评他那个亲堂妹?
不可能的。
他们本质上是一家人的。
林雨烟敲击了下几下屏幕,犹豫片刻后打出。
「程娆好像想找你办点事。」
程琰回复的还挺快。
「什么事?」
「让你帮她拿下作业,写好的那种。」
林雨烟发完觉得也是搞笑。
他是商业圈有名的人物,帮一个高中生拿作业。
果真,那边果断拒绝了。
「我这边还挺忙,暂时走不开,要不你先回去帮拿下。」
许是察觉出来什么,后面又跟了句。
「伯父伯母不在家。」
林雨烟这才缓了口气,说了声好-
跟管家说明了缘由,就让林雨烟进了。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程娆所在的房间,以及放在书桌上的英语作业,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水渍,也许是深夜困倒后所留的口水。
林雨烟以前也是这样,但到底没有程娆幸福,困了就真的可以睡了,她可不行。
那一年,万映楼没少在她耳边念叨,说你一定要考个好成绩,给我们争争光,到时候庆功宴可是会来很多个大领导的,我的人生成就可就压在你身上了。
这样越说,林雨烟压力越大,有时候解不开一题圆锥曲线就开始哭,和程娆的口水不同,那是实打实的泪水。
那时候程琰可不在程家,他早就飞去洛杉矶,和他爸妈生活了。
幸福美满的生活,也是林雨烟最羡慕的。
再然后,她听说他又回来了。
时隔四年零八个月,她再次遇见了她的“哥哥”。
他当时开了一辆兰博基尼,林雨烟其实是叫不出名的,她只知道,看她的人很多。
身边来来往往,尽皆是一些身着统一高中校服的学子,嬉笑或喧哗,青涩或稚嫩。而他身着名贵西装,腕中带表,身形挺拔,与之格格不入。
手中燃了根烟,静静的看着林雨烟。
末了,灭了。
阳光下倒影重合。
他说:“林雨烟,我带你回家。”
“不是说不喜欢我这个头型吗?”
从小时候看电视就说过,所以程琰一直铭记在心。有意为她留着中长发,盖住点眉峰,中和了点锐气。现在头发短了,全部展现,只是对她,还是温柔至极。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发型,况且。”她仰头看他,“你这样,帅的惊人。”
这是她第一次说他帅,程琰揉她头发,勾唇笑。
“走了。”他把她抱走,“时间晚了怕你反悔。”
他一路上碎碎念,“领完结婚证要不要去见你爸妈,虽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有些礼仪还是有的。叔叔阿姨是不是喜欢有文化内涵的人,要不我去背点古诗词,出口成章下……”唠叨的像个老太太。
林雨烟无奈摇摇头。
他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第70章 小雨晴
领证的时间并不久。
拿到结婚证后, 俩人准备去趟华中,也就是俩人上高中的地方。
本来是想径直开车去,可俩人料到门口有门卫检查进校证, 于是准备回去,将校服进校证找到, 第二天再去。
林雨烟的衣服叠放很好,放在柜子深处,翻了没一会就找到。抬眼一看,进校证正挂在挂钩上, 照片里, 是一个梳着顺马尾, 皮肤白皙,看起来就是一副乖巧的女孩模样。
抬手想给程琰发信息, 发现早在一分钟前, 他的信息已经到来。
【程琰】:进校证好像丢了。
【林雨烟】:……那怎么办?
【林雨烟】:要不你提前和老赵说下,带我们进去?
盛夏。
酷暑难耐。
就连往常孜孜不倦鸣唱歌曲的蝉虫都知趣的停住叫声。
斑驳的光影顺着窗户落入室内,形成透明的烤箱,而林雨烟正坐在这个烤箱内,手里拿着篆刻刀一点一点的划着不干胶厚卡纸。
指骨相交的地方,已经笼出一滩薄汗,黏腻的如同口香糖。
光打着半透细长的睫毛,顺过棕褐色瞳孔之上,如同价值不菲的宝石,无任何杂质。
白色连衣裙贴附着微微拱起的肩胛骨,像是乳臭未干雏鹰的双翼。
几绺碎发垂落至下巴,额头的汗液刹那间下坠,顺着绳索一般的发丝,与身旁堆起的沙堆融合,如同粘合剂,逐渐陷成一个小团。
“啊!”雨打树叶沙沙作响,夜风稀薄,一只飞蛾吧嗒吧嗒地扑在楼道里灰扑扑的灯罩上。
想不想在港城读书?
如果实在要说,并没有完全的不想,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无比新奇,充满着新鲜感,全都是在小湾体验不到的。
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新奇就只是新奇,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林雨烟张了张口,一个“不”字才说出口。
妈妈却不等她拒绝,就用缓慢的语气,直截了当地替她作了决定:“你必须在港城读完高三。”
“……”
“小雨,妈妈不想瞒你。妈妈怀孕了。”
怀孕?
林雨烟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这样平淡的口吻,好像只是在简单地通知她这件事情,但接着,妈妈的话语中很明显多了一丝难掩的开心:“妈妈今天做了产检了哦,是个弟弟,等出生了肯定和小雨一样乖巧聪明,小雨到时候高考完应该就可以见到……”
林雨烟满脑子里都不是要在港城继续读高三这件事情了,宕机了小几秒,她蓦地放低了些气息,静静地打断了电话里的人:
“你今天去做产检了?”
“嗯?是呀小雨。”妈妈兴意未消。
“不是说来接我?”林雨烟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喉中硬生生磨出来,“……你骗我?”
“……”
餐桌那头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觉察到这气氛微妙的变化,也不约而同地没了音儿。
女孩子单薄的身影,伫立在不甚明朗的客厅廊灯下,显得萧索异常。外面雨声渐起,她整个人好似也被一种低沉压抑的情绪裹挟住了。
“……小雨,你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解释道,“其实妈妈本来要打电话跟你说的,妈妈上半年认识了一个叔叔,他在苏州做生意,对妈妈很不错,只是,只是妈妈这段时间太忙了,真的没有办法——”
“……你要打电话告诉我?”
林雨烟再次忍无可忍地重复一遍,这一刻,连方才的眼泪都不知不觉憋回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你的电话?我打给你永远打不通,你现在居然说……你本来要打电话告诉我?”
“小雨——”
“怎么在你那里,永远是你怎样怎样,永远都是你很忙,”林雨烟的嗓音禁不住地发着颤,“你知不知道,明天我就要开学了——开学前就来接我,这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话吗……忘了?”
那边沉默一瞬。
林雨烟都顾不上去想这沉默中是否对她有过那么一丝微薄的歉疚,她深深地一呼吸,就挂断了电话。
她不想再听任何一句没用的解释。
丁韵茹和张京宇放下碗筷,面面相觑。
林雨烟摘下电话,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最终轻轻提气,再次回到餐厅,把手机放回桌面,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尽力平和语气,“……谢谢姨妈,打完了,我要走了。”
“——你等一下,”丁韵茹这时坐不住了,“你先过来,我给她再打个电话。”
“不用了,”林雨烟认为没这个必要,“您别打了,我得去赶车了。”
“不行不行!什么东西啊真是——生了就不管你那生你干嘛呀?”丁韵茹听了那么一通也挺来气,把那手机夺过来,拉着她手腕儿就给她重重按回餐桌前,“我来打!你这在我家白待了半个月算什么事儿啊!就这我还没跟她计较呢。”
林雨烟还没再开口,丁韵茹手里那电话便响了。
丁韵茹立刻作出一副要吵架的姿态,手都插到了腰上:“瞧瞧,这不是来了吗?可心虚着呢!”
“……”
林雨烟见丁韵茹像个女战神一样气势汹汹地接起,才扯着嗓门儿要说话。
但倏然,又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我希望你能让小雨和京宇一起转学。”
比起上回,电话那头的人这次并没有半分温和的恳切,反而是满满的不容拒绝,“爸生前把这套学区房留给了我,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为了给京宇转学住进来的事情先前我并不知情。
“如果小雨无法在港城念书,我会立刻向法院申请收回这套房子。到时候京宇能不能上,都是个未知数。”
“……”
“总之,我会想办法让小雨在港城念书的,”那边顿了顿,最后放缓了语气道,“相信你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让小雨和京宇接受更好的教育吧。”
丁韵茹嗓子哽了好半天,脸上如走马灯变换了数种表情,这才破出了第一个音节:
“你算计我是吧?!”
林雨烟因为材料被破坏,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随后视线往上挪,嗔怒的看了眼静悄悄的空调,小声嘀咕:“上午就报修了,这都快到下午了还没有人来修,这工作效率未免也太差了。”
“雨雨,安静。”林岩祥放下手里的篆刻刀,起身将那一团沙子放入手心,随后缓缓道,“做事不要浮躁,心静自然凉。”
林岩祥是林雨烟的父亲,同样也是打开林雨烟对沙画向往的启蒙师。
林父公私分明,平时脸上总是充盈着慈祥的笑容。但是一旦接触沙画,他总是变得严肃而沉稳。
林雨烟有幸看到过父亲工作,带茧的指腹抵住刀把,手腕灵活,刀锋迅速,一上一下,无半分拖泥带水,就勾勒出娴熟复杂的线条。随后轻捻一把彩色的沙,细细摩擦着指骨,栩栩如生的蛟龙就此诞生。
林雨烟也想像父亲那般,不过现如今她的功底并不深厚,只能用简笔画勾勒出简单的线条。
林雨烟闻声,顿住,不语。
宋舒华正带着围裙在厨房里进行大扫除,听到林岩祥的话走出厨房,将套在手上的胶皮手套拿出,说道:“老林,雨雨才十岁,还小,正是天真烂漫好动的年纪,什么静不静的?就是因为你天天这么说,雨雨的性格才有点内敛。”
林雨烟低头,继续进行手中的动作:“可我就是喜欢沙画,我不想跟外面的小孩子们一起玩。”
其实不是林雨烟不愿意和同龄人玩,而是她天生有些社恐,不太敢和陌生人有接触。久而久之也就觉得外面疯跑的小孩子们没什么意思,不如沉浸在沙画世界的乌托邦,幻想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宋舒华拿她没办法,准备将手套继续套上。
门口突然不合时宜的传出机器发动的引擎声,随后是电转的“嗡嗡”声,像是嘈杂的蜜蜂,直接钻入林雨烟的天灵盖,让她痛苦不堪。
宋舒华望向门口的方向:“看样子隔壁又开始装修了,不过新搬来确实需要装修久一点。”
已经第七天了,再装修也要有个度吧!
宋舒华继续说道:“我今天早上买菜的时候看见一个和雨雨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开隔壁的门,带着个眼镜,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教养的小孩,正巧雨雨缺个朋友,要不老林,我们回来带雨雨过去串个门怎么样?”
林岩祥并不认同:“哎,小孩交朋友这事强求不来,你想交不管用,要问一问雨雨的意见。”
林雨烟本来就心烦,爱屋及乌的直接延伸到母亲口中的小男孩,赌气回复:“我才不要。”
林雨烟说完,钻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宋舒华不解的看了眼刺眼的阳光,耷拉着拖鞋前去开门。
林雨烟好奇的探头看了看,是一个和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穿了一身波点裙,中长波浪卷发,声雨挺好听。
开门的一刹那,就对宋舒华点头笑道:“你好,我是隔壁新来的,我叫林晚君。”
林雨烟总觉得她边说话边余光乱瞥,看起来不太友善。
宋舒华原本就想叫林雨烟交朋友,现如今正主的母亲找上门,她难掩住内心的欣喜:“你好你好,我叫宋舒华,请问你敲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借几个鸡蛋为我儿子做纸皮蛋糕,但是现在天气太热,小区里的超市还没开门。”林晚君的目光终于藏不住,直接和侧坐在椅子上的林雨烟四目相对,她尴尬一笑,转移话题,“这是你女儿吗?长这么好看啊,跟个洋娃娃似的。”
“没事的,姐姐,最近我们家在装修,真是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回来我一定请姐姐家吃饭。”
“唉,哪的话,你太客气了。”
林晚君接过鸡蛋,伸头看了眼林雨烟桌子上的画:“哟,小姑娘画的这么好看。”
林雨烟不太喜欢自来熟的人,闷闷的说了一声谢谢。
林晚君还在说:“姐姐,要不让你家女儿来我家画画吧,我那有空调。你看这么热的天,热到孩子也不好,正好我那边刚完工,也不会吵到孩子了。”
宋舒华立马欣喜若狂,点了点头,拉着不情愿的林雨烟出了家门。
林雨烟看着逐渐关上的大门,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卖走的孩子。
出门时候的程琰如同丧家之犬。
本以为到这,是信心满满的胜仗,可现在,他脚踩着最后一块阶梯,确实是高估了自己。
他还没有想象中的强大,眼睛看天,风卷云涌。
那又有什么资格保护着她?
大言不惭,说养她这种话。
痛恨说话不过脑袋的自己。
有人在叫他,他还是将最后一块阶梯下落,顿了下,随后回转身。
无波澜的眼角浓生几抹忧愁,化解了几分锋利感,长出几丝脆弱,荀桐呼吸一滞。
听说,在脆弱的时候获得温暖,能够被深深镌刻在心里,荀桐自然而然也想成为他心里的人,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跑了出来,目的是见他。
程琰倒也没想到来者是她,在一桌子上打麻将本来就不爽,特别是她身上那浓厚的香水味,刺的鼻子疼,一点也没有林雨烟身上的味道好闻,他想走。
被荀桐跟上,小跑到他的跟前,学着他爸在桌子上喊他的名字,叫他程琰。
他总算愿意正眼瞧她一眼,荀桐觉得这个弟弟也不过如此,装的倒是挺清高的,或许是,男人本质上都是坏东西,禁不住诱惑,她自认为自己模样身材还是不错的。
于是她招手,“还记得我吗?刚才一桌子上的。”
“觉得你打麻将还挺有魅力的,也好厉害,第一把就赢了。”他既然是吃她的牌,就是给她面子,就是可以成。
“所以……可不可以加个微信,方便后续了解一下。”
她终于将心里话说出口,并且挺直了背,露出傲人的事业线,毕竟这可是投资。
程琰轻勾唇笑,眼底渐冷,“你耳聋吗?”
荀桐瞪大眼睛去看他,不知所措。
“听不见我有女朋友?”他一字一句,故意说的很重。
“我……我知道。”她因为这压迫性说话声音很小。
“知道还来?”
程琰算是明白她过来搭讪的意思,就再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跟你小姐妹学?”
故意调侃她,让她瞬间脸色泛青。
“就这么喜欢破坏别人家庭?”
还在用问句问她,荀桐只能因尴尬舔了舔唇。
“抱歉,你看错人了,我不是我爸。”
她呆愣了下。
“我呢,认定一个人,就只认定她。”
他将手指扬起,是在炫耀手指上
林晚君贴心的领着林雨烟入了家门,一开门的一霎那,寒风袭来。
那舒缓起来的胛骨又开始收拢。
林雨烟换上林晚君递给她的拖鞋,冷白的脚踝向上蔓延到裙摆。
她随后听到一声中年男子的训斥声,怒吼般的咆哮,混合着冷气直击入她的内心,她的睫毛不由自主的一颤。
该不会这里真是拐卖小孩的地方?
林晚君不好意思的笑笑:“孩子他爸在训人。”她摸了摸林雨烟的脑袋,“那小孩不太听话,三天二天出门约人打架,丢他爸脸,一点也没有雨雨你乖。”
林雨烟垂下眸子,继续往前走。
林晚君对里面喊:“老程,有人来了,别骂小孩了,小孩爱玩是天性。”
里面果真停止住谩骂,林雨烟也看清楚中年男子的长相。
跟想象中的不太符合,还对着她招了招手。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如雷般的训斥,她万万不敢想象他居然会发出如此可怕的声雨。
正对着中年男子有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
穿着一身白t,明明是少年感的穿搭却因为衣服上残留的斑驳泥泞透漏着凌厉。肩部勾勒出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漂亮清晰棱角。清拔的身形始终坚.挺,仿佛临危不惧父亲的威严,只是那肌肤下的青筋始终紧绷,是强握住指腹的缘故。
凹凸的喉咙上残留着一丝伤痕,林雨烟因为好奇,视线向上偏移,正巧和阴翳的眼睛相撞,她不由自主的身体开始僵硬。
漆黑的眸前竖着几丝杂乱的发。现如今正在狠狠地盯着她,如同夜晚捕猎的狼偷偷潜伏在草丛中,贪婪的望着自己的猎物。
她仿佛此时此刻正在被千刀万剐的凌迟。
慌乱间,她开始偏移起目光。
不知是不是潜意识在作祟,她分明用余光看到少年舔舐了下嘴角的血痕,随后上扬了下嘴角,拧成几捋戏谑。
那双紧握的手依旧未松开,林雨烟突然大脑开始不自主的幻想。如果周遭没有人,那双有力的拳头会不会向自己袭来。
中年男子察觉到林雨烟隐含在内心深处的恐惧,立马抑制男孩的视线偏移:“程琰,站好!”
程琰恹恹的移开视线,注意到女孩拖鞋后空缺的脚腕,外踝微微隆起,如同雪落在细软的山丘。
他突然想到林雨烟被吓到近乎于窒息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开始顽劣轻嗤,却也在这时候惹恼了中年男子。
身子高大的男子轻而易举的罩住他的肩胛骨,用力的将其拉倒雪白的墙壁面前。程琰眼皮子也没抬,松散的像是没骨头的动物,就这样冷淡的看着墙壁。
“晚上不准吃饭,就这样站三个小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打架!”
林雨烟不敢看,抱着沙画材料低着头。
她突然想到母亲口中文质彬彬的少年,余光开始向背对着她的男孩靠拢。
如果这也叫文质彬彬的话
母亲真是害死了她。
林晚君立马拉过林雨烟在她身边:“雨雨,来这边,叫舟宴哥哥带你玩。”
林雨烟哪还敢多想,立马点头,想要逃离是非之地。
程琰长睫敛下,遮住了半边锋利的眸。
倦怠的盯着虚无缥缈的墙壁,不正经的开始插着兜。
女孩的走路声很轻,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逼近的距离。
程琰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双臂环绕,抱着自己的东西低头走路。
路过他的身边,程琰明显感到她的身体微颤,紧接着,细微缥缈的铃铛声响起,很轻很轻,但他因为对于声雨的敏感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程琰斜睨起眼眸,林雨烟立马将脑袋向后微缩。
模样像极了被狼捕捉时候的样子,不安,胆小,急促而困窘。
他很想逗逗她玩,冷恹的扬了下声雨:“走这么慢,是想被挨一拳吗?”
他会陪伴她长大。
然而,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视线被一片璀璨所占据,根本无法穿透那层由光影交织而成的帷幕,去看清台下的每一个面孔。
舞台与观众席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台上人的目光与台下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在此,埋葬了期待的火花。
程琰突然间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开始轻声哼唱起那首英文歌曲。当唱到原本应是“I should be waiting”的部分时,他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后,他故意将歌词改成了“I won''t wait”。
林雨烟对这首英文歌的歌词并不熟悉,因此她并没有预料到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
她还在听,静静低着头。
程琰将她的下巴抬起,盯着她的眼睛看去:“那是唱给你听的。”
“那时是,现在也是。”
以及,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就比如:
“那年军训的烟花,是我单独为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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