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含着泪的双眸抬起,泪光都漾起惊诧,“你知道那束蔷薇是学长送我的?”
姜暮声看了眼周遭,下属们一个个的都竖着耳朵偷听。
他略微颔点头,放开了云染的手。
云染整理了一下思绪,依旧很震惊,“你早就……早就认得我?”
姜暮声不说话,他那双阴沉沉的眸子望着她,竟然溢出了点点温柔笑意。
“馄饨面好了,前面有酸菜,不知道你们要不要,要就自己加了。”阿姨布满褶皱的双手将两碗馄饨面一起端了过来。
保镖们都是自己去灶台处端,顺便多加点小菜。
云染起身去加酸菜,走了一步,回过头来,问:“姜先生,你要么?”
“要一点。”
“好。”
云染去挖了一勺酸菜,她几乎都倒进自己碗里,剩下的一点就倒进姜暮声碗里。
在姜暮声身边待了二十来天,她知道姜暮声说的一点,就真的只是一点。
“谢谢。”
姜暮声握着面食馆斑驳的木筷子,夹了一小块酸菜送进嘴里,被酸得皱起了眉毛。
云染心里很有一种出了恶气的感觉。
谢谢你呀,酸菜。
云染拿着筷子,将酸菜往汤里按压,对姜暮声说:“味道很重,跟汤综合一下,会清淡些。”
姜暮声有样学样。
馄饨面本身不油腻,偏清淡,姜暮声要的酸菜也不多,整体还能吃得下去。
云染有点吃不下,实在没什么心情吃,只将面上几颗馄饨吃完,就抢着去付钱,所有人的一并付了。
身后猛不丁传来异口同声的一句:“谢谢云小姐。”
这声“谢谢云小姐”被他们喊出了“谢谢大嫂”的架势,云染听得心发慌,一句话也没回,躲回了姜暮声对面。
坐下后,她发现姜暮声今天吃了许多,不由得说了句:“姜先生今天胃口很好。”
姜暮声说:“不是胃口好,你请我吃的第一顿饭,我不能不认真对待。”
认真对待……一碗馄饨面?
云染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再说话。
姜暮声主动开口了,“阿染,你老豆的丧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操办好。”
云染犹疑地望着他。
“刀疤先前毕竟是在我手上做事,我应当为他的葬礼出点力。”
云染觉得有些累了,这些事她一个人本来也头疼,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所有人都吃完了晚饭,要起身回去。
走回家门口,云染说:“我今晚就要住在这里,守着我老豆。”
姜暮声说:“我留四个保镖守着你,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姜暮声不是一个人来的,雪雨妹妹也来了,有些天没见的郑杭一也来了。
才第二天,东西已经采办齐全了,棺材、花圈、牌位、纸钱,灵堂也很快布置好。
众人轮流上香。
轮到雪雨妹妹的时候,她哭了。
云染看着她哭,自己又有点想哭。
姜暮声将妹妹拉到一边,让alan给她擦眼泪,自己也去上了一炷香。
郑杭一是最后去的,他收敛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换上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云小姐,节哀。”
云染轻轻点了下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下葬,云染也面临一个选择,她还要不要再回姜家。
她站在老豆的墓碑前,失了方向。
姜暮声陪她一直站着,似乎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腿。
站到天开始下细雨了,才出声:“阿染,跟我回家。”
一把黑伞举到她头上,姜暮声揽住她的肩,带她转身,云染跟着他转身,跟着他回到了姜家。
*
港督府,塞西亚将一个玻璃杯砸向报信的人。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云染知道了是暮声把自己父亲送进监狱的,怎么还愿意同暮声在一起呢,她一定是贪图暮声的钱,真是不要脸!”
港督说:“那暮声明知那位云小姐的养父是绑架自己妹妹的共犯,但还是要跟那位云小姐在一起,这又算什么呢。”
*
是啊,云染自己也在想,她现在还跟着姜暮声一起回家究竟算怎么回事。
回去后,她泡了一个澡,将自己洗干净,将身上的灰尘和疲累都洗掉。
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裙,她决定去找姜暮声谈谈。
走出房间就看到雪雨妹妹,“雪雨。”提起精神招呼了一声。
“嫂子,你要找我哥哥是不是,他在书房跟杭一个个谈事情,我要下楼去吃冰淇淋,嫂子你要不要先跟我一起去吃冰淇淋,等冰淇淋吃完了,我哥哥和杭一个个应当也已经谈好了。”
“我不想吃。”云染说,她有一点急。
“那我就跟alan去吃了。”姜雪雨拉着alan下楼了。
云染走向姜暮声的书房,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谈话声。
抬手正要敲门,听见郑杭一谈到她,手便顿住了。
“我说,暮声,你当真这么糊涂,要继续留那位云小姐在身边?”
“有什么不可以么?”
“云小姐养父死了,在她看来,有一部分你的原因,心中对你必有怨恨。”
“我却觉得刀疤死了,使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变得更简单了一点。”
云染原打算敲门的手彻底垂了下来,同她的手一起垂下来的,还有她的心。
姜暮声觉得,她老豆死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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