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徐美凤之死下
鲁娟是两天后, 弟弟来探监时得知的结果。
和鲁娟一样,她弟弟也是个烂仔,不止她弟弟, 她父亲在世时也是混帮派的, 只是十几年前就在帮派械斗中死了。
她母亲则早就因为受不了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逃离了家,到她父亲去世也没回来, 所以鲁娟十几岁就出来讨生活了。
因为成长过程中没有父母教导, 鲁娟一直都没什么底线, 只要能活下去,什么她都愿意干,最终一步步走上歧途, 将自己送进了监狱。
但身处社会底层, 鲁娟见多了坐牢的人, 并不觉得几年牢狱生涯有什么,也从未想过悔改。否则陈宝琴找到她, 提出用三百万买徐美凤的命时, 她也不会答应得那么痛快。
陈宝琴最初找到的其实是鲁娟的弟弟,他们姐弟感情倒是不错,她坐牢后弟弟隔三差五会来探望。
不过这人走的是鲁娟的老路,三观实在没多正, 得知事成能拿到三百万,也非常心动。唯一的担忧是徐美凤死后, 鲁娟的刑期会不会增加?
虽然担忧,鲁娟弟弟还是听从陈宝琴的指示, 让鲁娟通过保外就医的方式出去和她见了一面。
见面后, 鲁娟毫不犹豫答应了这件事,毕竟那可是三百万!她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钱!
有了这笔钱, 她就可以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出狱以后直接金盆洗手。
她不怕坐牢,也习惯了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但如果能好好活,谁会放过这机会?
听过鲁娟的想法,她弟弟不再劝说。
那之后,鲁娟弟弟就成了她和陈宝琴的联络人。
鲁娟会在弟弟来探监时,隐晦地告诉他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让他转告陈宝琴。陈宝琴也会询问鲁娟弟弟监狱里的情况,决定什么时候让徐美凤死。
上一次鲁娟弟弟来探监时,告诉她,希望一个月内能听到消息。
这也是前几天鲁娟告诉徐美凤真相的主要原因。
她是要弄死徐美凤,但并不想先动手,因为故意杀人和自卫过当的判责不同,前者可能让她牢底坐穿,后者运气好说不定会被判无罪。
事成后她能得到一大笔钱,可不想把后半辈子都交代在这座监牢里。
谁想告诉徐美凤真相后,又有意外之喜,谁想结果不如预期。
好吧,将信寄给弟弟前,鲁娟就想到过这个结果,所以他并非毫无心理预期。
但失望是难免的,中午吃饭时,鲁娟再次坐到了徐美凤身边,并在她询问结果时什么都没说,直到她低头吃饭,才抬脚踹倒她坐的凳子。
摔倒后的徐美凤有些愕然,抬头猛地看向鲁娟:“不是——”
话没说完,徐美凤心里就有了答案。
哪还需要问呢?
鲁娟这态度,明显就是温嘉欣那个白眼狼没答应救她!
但怎么可能呢?
就算温嘉欣不顾忌母女情分,难道还能不在乎她手里握着的把柄?
徐美凤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但惩教已经走了过来,看到当事人又是徐美凤和鲁娟,眉毛狠狠地拧了起来问:“怎么回事?”
“她没坐稳,摔了一跤。”鲁娟说着伸手拉起徐美凤,“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惩教看向徐美凤:“是这样吗?”
徐美凤能说什么?
就算她说是鲁娟故意整她,惩教能把她调去其他监狱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就算她说出真相,惩教能做的也无非是关鲁娟两天紧闭,然后等鲁娟出来,她会面临更疯狂的报复。
徐美凤低着头说:“是我没有坐稳。”
惩教显然没有相信,但也不打算多管,只盯着鲁娟说:“别搞事!”又让徐美凤拿起饭碗,将她带去了其他桌。
直到下午放风,两人才再次碰头,是徐美凤主动找的鲁娟。
她也不想去找鲁娟,可她没有办法,监狱里虽然分了几派,但其他派没有老大,就算有厉害的人也不喜欢惹事。
鲁娟可以说是这座监狱犯人中的唯一老大,她没有其他人可以投靠。
而鲁娟想整她,甚至弄死她太容易了。
温嘉欣是她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现在这根个稻草即将脱手,她很想知道原因,否则她肯定死不瞑目。
看到徐美凤找上门,鲁娟并不惊讶,并“好心”地告诉了她真相:“你女儿看完信眉毛都没皱一下,直接把信撕了,还对我弟弟说她跟你已经断绝关系,让他以后不要再找她。”
“不、不可能……”徐美凤摇着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不信也没用!”鲁娟一把抓住徐美凤的头发,将她拉到面前低声说,“你还没看出来吗?你这个女儿就是白眼狼,她根本没想过要管你!”
虽然徐美凤早有准备,可听到这话依然忍不住红了眼眶,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而鲁娟不管她怎么失魂落魄,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找别人帮你出买命前;二,自己吊死,免得脏了我的手。”
说完,鲁娟推开徐美凤,准备带着跟班去其他地方。
但她往前刚走两步,就被人抓住了衣摆,扭头顺着那双手往上,对上徐美凤通红且满是阴狠的眼睛问:“怎么?今天就像挨揍?”
“娟姐,我还有一个办法能弄到钱。”徐美凤咬着牙说。
鲁娟拧眉思考片刻,让跟班散开,带着徐美凤走到角落问:“说吧,什么办法?”
徐美凤已经擦干眼泪,眼睛也没那么红了,只是脸上阴狠未褪,开口时声音也是平直的:“你知道雇你的人为什么要杀我吗?”
鲁娟笑了,眼神却很冷:“想确定是谁雇凶杀你?”
“不是,我没有。”徐美凤连忙否认,并主动说出答案,“我得罪的人无非是温家的那些,大房因为我跟绑匪合谋害死温凯想杀我,二房因为我给温嘉栋下药而恨我,温荣生可能两者都有。”
鲁娟讥讽道:“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晰。”
徐美凤假装没听出来,继续说:“但二房的人不知道,给温嘉栋下药的人不止我一个。”
“哦?”
不必鲁娟问,徐美凤就主动说道:“我女儿温嘉欣也参与其中。”
“所以?”
“她肯定不想温荣生和二房的人知道这件事,只要你让人带着这个消息去找她,她一定会给你们三百万!”
“你们母女可真是,”看到徐美凤脸上的狠意,鲁娟不由发出感慨,“女儿是个白眼狼,亲妈也半斤八两。”
徐美凤闻言,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硬:“我给过她机会,她自己不珍惜,这不能怪我!”
鲁娟没读过多少书,但人不蠢,很快想到什么,问:“你交给我的信里提过这件事吗?”
徐美凤沉默。
无声胜有声,鲁娟知道了答案:“你提过。”
徐美凤心里危机感顿生,连忙说道:“我是提过,但那是一封藏头信,她可能没看出来,娟姐你让你弟弟再去找我女儿,她一定会给钱的!”
鲁娟思考起来。
找温嘉欣要钱肯定比挣陈宝琴的钱来得容易,虽然勒索也是犯罪,但主谋是温嘉欣亲妈,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问题在于温嘉欣会不会受到威胁,乖乖掏钱。
如果不,一来一回又会耽误不少时间。但如果她掏了钱,耽误时间也不用怕。而且离陈宝琴给的期限还有近二十天,就算耽搁几天,好像也不影响什么?
考虑过后,鲁娟决定再给徐美凤一个机会。
但结果依然让人失望。
而且和上次不同,上次结果虽然不好,但至少她弟弟顺利见到了人,成功将信送到了温嘉欣手里。
但这一次,他在公司楼下就被拦住了,他以为温嘉欣已经不记得他是谁,特意强调自己是替徐美凤来找她的。
结果前台打完电话,直接叫来保安把他揍了一顿,还说他再敢来就报警。
因为这一顿打,写信给鲁娟时他满腹怨气,在信里说了徐美凤很多坏话,并让她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事了。
鲁娟看完信也很不爽,并觉得弟弟的话说得很对,确实没必要在徐美凤身上浪费时间了。
于是晚上洗澡时,她让人把徐美凤给留了下来。
被堵在角落里的徐美凤看着鲁娟一步步走到面前,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声音都抖了起来:“娟、娟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鲁娟不跟她废话,直接说道:“揍!”
拳头砸到徐美凤身上,她痛得“嗷”了声,鲁娟听到说:“把她嘴巴堵住,别让她叫出声。”
有人拿起徐美凤换下的脏衣服,团了团后塞进她嘴里,继续揍。
这次徐美凤发出的是闷哼声。
鲁娟很满意,看到有人手砸到了徐美凤脸上,说道:“别打她脸。”
惩教们都不喜欢多事,但如果有一个囚犯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她们也不会装作没看见,会意思意思问一句。
冷眼看着跟班们把徐美凤打得趴在地上,挣扎都变得困难,鲁娟终于开口:“住手。”
跟班慢半拍停住动作,起身从地上站起来。
其他女囚早已洗完澡出去了,浴室里只剩下她们几个人,鲁娟没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吭声,一时间只能听到徐美凤粗重的喘息声。
鲁娟蹲到徐美凤面前,抓起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提起来:“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
徐美凤全身都在疼,脑子也是恍惚的,好像听到了鲁娟的声音,又好像没听到,好一会发出喑哑的询问:“什……么?”
“你女儿不受威胁,还把我弟弟给揍了,”鲁娟低声说道,“你提的那条路,根本走不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徐美凤脑袋转得很慢,没能领悟鲁娟的意思,再次发出声音:“啊?”
鲁娟无所谓她能不能听懂,继续说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自杀,二是等我弄死你,我劝你识相点。”
鲁娟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低声说道:“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只有这一次,明白吗?”
鲁娟说完松开徐美凤的头发,站起身看着她说:“你也不要想着告诉惩教,否则你知道后果。”
交代完最后一句,鲁娟让人帮徐美凤洗干净,免得出去后被惩教发现不对。
这顿打后,徐美凤的日子变得更难熬了。
也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鲁娟之前那些针对都是小打小闹,现在下的才是狠手,鲁娟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要她死!
监狱里其他女囚看在眼里,却没人向徐美凤伸手,一是鲁娟势力太大,她们怕帮助徐美凤后引火上身;二是她们都听说过徐美凤是怎么进的监狱,知道这是一条毒蛇,很难对她生出同情心。
惩教或许看出了什么,但徐美凤脸上没有伤口,也没有逮到鲁娟等人动手,再加上徐美凤自己都不打报告,更不会管。
于是在这样的欺凌中,徐美凤的脸色一天天地苍白了下去,也变得越来越绝望。
她没办法不绝望。
面对鲁娟的虎视眈眈她只有两条路,一是用钱收买鲁娟,二是想办法调离大榄女惩教所。
温嘉欣是个白眼狼,温嘉怡远在英国,她的第一条路相当于被堵死了,第二条路看着也不光明。
因为想杀她的不是鲁娟,而是温家人。
别说普通人几乎没有换监狱的机会,就算换了监狱,外面那些人能找到第一个鲁娟,就能再找到第二个。
怎么看,她都是死路一条。
徐美凤越想越绝望,也越想越悲愤。
又一个痛得睡不着的夜晚,徐美凤终于下定决心——她不要再过这种任人欺凌的生活!反正活着走出监狱已经成为奢望,那她为什么不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隔天中午,吃完饭去放餐盘时假装没走稳,摔倒在放餐盘的桌子上时,她偷偷将一个不锈钢的勺子藏在了衣袖里。
但勺子不像叉子,很难直接成为凶器。
为了让它变得更锋利,接下来几天一有时间她就在偷着磨勺柄。
另外可能是挨揍多了,她似乎变得更扛揍了些,准备凶器期间,鲁娟对她的欺凌虽然没有停,但她脸色却比之前好了些。
徐美凤心里的仇恨并没有因此减轻,甚至变得更深了。
将勺子磨锋利的那天晚上,徐美凤偷偷写了一封信,完整写下了鲁娟对她做的一切,并列出了可能买凶的人。
写完这些,徐美凤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曝光温嘉欣参与给温嘉栋下药这件事,只用长篇大论控诉她的不孝与白眼狼。
收笔后,徐美凤拿着信看了许久,才将信纸一点点折起,交给了临床的女囚,让对方在她出事后把信交给惩教。
以前的徐美凤长袖善舞,入狱后她性格没怎么变,但她做的那些事早就通过电视新闻在监狱里传开,大家都对她心存警惕,她再长袖善舞也无处施展。
唯一能拉拢的,只有临床这个懦弱的女人。
但也因为对方太懦弱,根本帮不到她,所以她们关系处得再好,也没法改善她的处境,为此她其实不怎么重视这段友谊。
只是这次计划成功了还好说,万一失败,不留下点什么她心里总难甘心。
而她也实在没有人可以托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懦弱的女人身上,希望她能让她死得不要太不明不白。
做准备的时候徐美凤一直很忐忑,每天晚上都熬到深夜才睡,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反而睡得很不错。
第二天是工作日,吃完早饭后她们照常做工。
徐美凤刚进监狱时笨手笨脚,头一个越手上全是针扎的伤口,现在倒是熟悉缝纫机了,做工速度也快了很多,就是不知道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到这里。
做完工吃饭、午休,继续工作,结束后就到了放风时间。
这也是徐美凤每天固定的挨揍时间之一,另一个挨揍时间是洗澡时。
但洗澡时鲁娟动手时间不定,有时是她洗完澡穿好衣服后,有时是她光着身子时,她需要把勺子藏起来,所以不能拖到洗澡时动手。
和平时一样,惩教一走,就有两个鲁娟的跟班走到了她面前。
徐美凤早已习惯,轻车熟路地站起来,跟着她们走到鲁娟面前,然后挨揍。
刚开始她是站着的,很快被打得跪起来,然后被按趴在地上。刚开始每次挨揍到最后,她都会因为筋疲力尽,连手都抬不起来。但最近她体力似乎变好了点,挨完揍她还有足够的力气撑起身体。
但她没有撑起来,而是假装自己力竭,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看到她这样,鲁娟和平时一样蹲了下来,冷嘲热讽让她赶紧自杀。
她知道,鲁娟虽然想杀她,但不想因此增加刑期,所以希望通过殴打让她陷入绝望,然后自杀。
可凭什么?
她凭什么要用自己的死,让鲁娟如愿?让外面那些人如愿?
她就不死!她不但不死,还要好好活下去,活到走出这座监狱!
徐美凤咬牙想着,压在身下的双手配合身体抖动幅度动作着,很快,她解开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成功将勺子握在了手心。
然后,找准机会扑向鲁娟,并扬手将勺子狠狠朝鲁娟胸口扎去。
但鲁娟动作很快,力气也很大,双手用力将她推开,然后往旁边一躲,再抬手拿住她举着勺子的手腕,用力一扭。
“嗯啊……”
徐美凤发出闷哼,但不想放弃。
只是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力气根本没法和鲁娟比,哪怕她眼睛瞪到凸起,额头青筋快鼓出皮肤,也没能将勺子锋利的那头转向鲁娟,甚至只能看着它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刺——”
“啊——”
勺尖扎入血管的疼痛让徐美凤叫喊出声,但下一秒她就被捂住了嘴巴,并感觉到利器越扎越深。
恍惚间似乎有叫喊,然后她身上一轻。
她努力忍下痛楚,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她的确看清了,是这座监狱里的惩教,她们终于来了,按住她的脖子一脸紧张地问:“你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来了。”
徐美凤轻笑一声。
医生来了又怎么样?能让她活下去吗?能让她成功走出监狱吗?
他们不能。
徐美凤努力移开视线,看向蔚蓝的天空。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天真单纯,无忧无虑。
也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每天都很忙,也每天都很累,但那时候的她是快乐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还有第一次遇到温荣生时的自己,第一次被贪欲控制的自己,和一点点走入深渊的自己……
忙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可到头来,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的爱人恨她,她的女儿和她断绝了关系,她的仇人恨不得将她处置而后快。
而她,也再没有活着走出这座监狱的机会!
徐美凤睁着眼睛,想要伸出手,可手还没举起来她就咽了气。而在她咽气后,她的眼睛迟迟没有闭上。
她死不瞑目!
……
监狱外盼着徐美凤死的人中,温月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这就是有系统的好处,任何时候都能拿到第一手消息,甚至她还能拿到第一手影像。
温月没看。
虽然穿越这么久,她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但她其实没见过真正的死人,何况徐美凤还死不瞑目。
她怕看了徐美凤的死状后晚上做噩梦,不是觉得亏心,而是纯粹胆子小,怕被吓到。
所以系统说给她看录像,她连忙制止了,并转移话题问:“徐美凤的那封遗书……”能不能查到去向?
后半句温月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这等于白问。
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进展,陈宝琴前脚和鲁娟姐弟谈好事情,后脚温月就想办法去见了他们。
但那天她运气不太好,没见到鲁娟,只看到了她弟弟,所以她才能顺利掉包信件。
等鲁娟回到监狱,温月就更见不到人了,她跟鲁娟没关系,没法申请探视。当然就算能探视她也不会去,顶着这张脸去监狱,简直是在直接告诉大家徐美凤的死和她有关。
徐美凤那些狱友也是如此,她一个都没法见。
徐美凤一死,温月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了,那封信会交给谁也成了未知数。
不过买凶的是陈宝琴,就算那封信被交到惩教手里,一层层交上去,闹大后警方也只能查到二房头上。
所以温月想要那封信的心并不迫切。
本身她想要那封信也只是想拿住二房的把柄,虽然这把柄日后不一定能用上,而且就算没有信,她也能找系统要陈宝琴和鲁娟姐弟碰面的照片,但证据总是越多越好。
温月考虑过后,决定让系统重点关注鲁娟弟弟,和徐美凤隔壁床的女囚家属,如果信被那名女囚上交也就算了,但如果流出来,她要想办法拿到手。
至于徐美凤之前写的那封信,也是时候寄给二房的人了。
第102章 众人反应
温家众人中, 温荣生是第一个知道徐美凤死了的人。
其实徐美凤坐牢后,温荣生没有刻意去关注她,他对她的感情太复杂了。
倒不是说他还爱着徐美凤, 在得知她连续害了他两个儿子, 让他断子绝孙后,他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所有的感情就都变成了痛恨。
但温荣生又没办法像对待侯鑫一样, 找人在监狱里特别“关照”他, 让他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徐美凤再可恨, 他们之间也有两个女儿,他可以不在乎这个狠毒女人的生死,却要顾忌温嘉欣姐妹的想法。
所以温荣生只能对徐美凤不闻不问。
但他们过去的关系在香江可以算得上人尽皆知, 所以尽管他们没结婚, 尽管他们已经断绝关系, 徐美凤死后,惩教署依然第一时间告知了温荣生这个消息。
听说这消息, 温荣生愣了许久才应对面的话说:“好的,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温荣生愣坐了许久。
对于徐美凤的离世,他心里谈不上难过,只是有些诧异。
他知道坐牢的日子不好过, 何况徐美凤已经一无所有,日子肯定更难熬。但她进监狱才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肯定不超过三个月。
他以为她总能熬上几年, 甚至熬到出狱,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死了。
想到惩教署说的徐美凤的死因, 温荣生直觉不太寻常, 但考虑片刻后,他决定不深究。
对他来说, 徐美凤死了其实是好事。
因为徐美凤做的那些事,温家现在可以说是四分五裂,且基本可以确定,只要她活着一天,温家就不可能结束这种分裂。
徐美凤死后,她做的那些事也该“尘归尘,土归土”,到此为止了。
抱着这种想法,温荣生打电话叫了助理来办公室,交代他安排人去处理徐美凤的身后事。
助理闻言面露犹豫,想想还是决定在出发前问清楚:“温先生,您打算以什么样的规格办这件事?”
温荣生拧眉。
如果徐美凤没做那些事,偶然去世他肯定会好好操办一番,虽然他们没有正式结婚,但她到底跟了他这么多年。
可想到自己两个儿子都是被她害的,再顾忌女儿不好对付她,他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为她操办葬礼。
“不用操办,直接送去火化,拿到骨灰后……”温荣生顿了顿说,“联系嘉欣,葬哪里随她。”
温荣生发达后,不仅买了块地盖祖宅,还在圈了个山头当做温家祖坟山,并将他父母的骨灰都迁了过去,他弟弟和彭丽芬母子都葬在那里。
本来陈宝琴和徐美凤死后也应该葬在那里的,但现在温荣生肯定不会让徐美凤进祖坟。
所以助理没多问,应下便离开了。
到医院了解过徐美凤的情况,助理总算明白,为什么温荣生交代他先火化徐美凤,再联系温嘉欣。
原来徐美凤是非正常死亡。
老板不想追究,估计还是因为徐美凤做过的那些事,只可怜了温嘉欣姐妹,亲妈死得不明不白,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但他转念一想,徐美凤前脚被警察带走,后脚温嘉欣姐妹就为了继承财产,在报纸上刊登了断绝关系的声明。
可见豪门里就算是亲母女,也没多少情分。
就算知道徐美凤死得不明不白,温嘉欣也未必会去追究,或许还觉得松了口气。
这点倒是助理想岔了,接到电话得知徐美凤死了,温嘉欣一点都没觉得轻松,甚至脑袋“嗡”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慌忙挂断电话,温嘉欣连走带跑地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就开始洗脸。
她早上出门前化了妆,但这会顾不上了,冰冷的水往脸上浇,好一会才平复呼吸,双手撑在盥洗池的两边,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但她的目光又似乎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透过镜子里的她,看到了穿着囚服奋笔疾书的徐美凤。
其实她没见过徐美凤穿囚服的样子。
自从徐美凤被带走,温嘉欣就没有见过她,甚至屏蔽了所有和她有关的消息。
她害怕。
怕和徐美凤联系后,温荣生真的将她从遗嘱中除名。
徐美凤出事后,温嘉欣可谓看尽了世态炎凉。
以前她是温家的三小姐,有父母疼爱,自身也足够优秀,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都捧着她。
如今她还是温家的三小姐,可她身上所有的优点,都已经被母亲坐牢的污点掩盖,不管到哪都是冷遇。
其他时候被冷待还好说,反正徐美凤出事后,她就没再出席过什么隆重的场合,但贸易公司客户前后的变化让她很无措。
年初为了筹钱,徐美凤把名下所有房产都卖了。
因为温荣生没接手,房产全都卖给了别人,但贸易公司情况特殊,它完全是依靠温荣生的影响力做起来的。
依附温荣生,这家公司一年净利润能有好几百万,卖得太便宜徐美凤肯定不乐意。但脱离温荣生,这家贸易公司可以说一文不值。
好吧,场地租约和办公桌椅还是能值点钱的,但最多也就值十几二十来万。
所以最终还是温荣生接手了这家公司,但公司被交给了温嘉欣去打理。
正常来说,公司从徐美凤名下过户到温荣生名下,客户应该更乐于合作,贸易公司的生意应该更好。
可现实截然相反。
以前贸易公司生意好是因为徐美凤受宠,那些客户觉得只要讨好了她,就有机会搭上丽荣接到更大的订单。
徐美凤也会适当在温荣生面前吹吹风,将一些对丽荣来说算细枝末节,但对那些客户来说算大单的订单交给他们,算是礼尚往来。
现在嘛,温嘉欣拉不下脸做这种事,那些客户也觉得徐美凤做过这么多坏事,三房两姐妹肯定成了弃子,所以不再往她这里使劲。
渐渐的,贸易公司门庭冷落下来。
温嘉欣看不出这些,只觉得公司生意越来越差是因为大家看不起她,而大家看不起她的原因是她有个坐牢的妈。
生出这样的想法后,温嘉欣就更不想和徐美凤有联系了。
而且……她心里其实是有点埋怨徐美凤的。
她觉得如果不是徐美凤,她现在的处境肯定不会这么尴尬。
到这时候,温嘉欣一点都没想起来她也有参与给温嘉栋下药这件事,可见徐美凤觉得她是个白眼狼,一点都没想错。
总之,因为以上种种想法,当鲁娟弟弟找上她,介绍完自己身份,并说带出来了徐美凤的信时,温嘉欣的第一反应就是麻烦。
但她还是看完了信,只是看完后,她宁可自己没拆过这封信。
两百万!
徐美凤以为她还跟几个月前一样,能随手拿出几百万吗?
不,就算是几个月前,她想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也够呛,只能找徐美凤要钱。可来要钱的就是徐美凤自己,她都进去了,难道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
现在的她想拿出这笔钱,就只能从贸易公司抽调资金。
只是温荣生虽然不管贸易公司的事,可盯着她,想抓她把柄的人多了去了,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抽出这么多资金去救徐美凤?
何况信上的字迹虽然是徐美凤的,但字迹这种东西是能模仿的,何况那什么鲁娟的弟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这封信是不是鲁娟逼着她妈写的。
再退一步,就算信是徐美凤自己写的,她也没有受到逼迫,她凭什么指使鲁娟弟弟替她送信?
就因为那莫须有的两百万?
温嘉欣不想往坏的地方揣测她的母亲,可人是会变的,谁也没办法保证徐美凤一直没等到她去看她,故意做出这种事?
看完信后,温嘉欣直接把信给撕了,还把那什么鲁娟的弟弟给赶了出去。
当时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结果没几天,鲁娟弟弟又找上门了,还是说有徐美凤的口信给她。
见他这么锲而不舍,温嘉欣更觉得这是个局。
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徐美凤隔三差五这么派人来找她,就这么死了未必不是好事。
只要徐美凤还活着,就总会有人提醒她,她有这样一位不光彩的母亲。反之如果她死了,大家说不定会渐渐淡忘她。
到那时,她才能彻底摆脱母亲留下的阴影。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温嘉欣没想过徐美凤真的会死,还死得这么突然,时间还这么巧合。
温嘉欣忍不住想,也许徐美凤给她写的那封信不是局,而是真的在求救。
可她没有救她。
她害死了她的母亲!
不!害死徐美凤的不是她!
虽然她偶尔会冒出也许徐美凤死了更好的想法,但她心里还是盼着她活着的,她没有真的想让她死!
害死徐美凤的是背后买凶的人!
可买凶的人是谁呢?
温嘉欣攥紧拳头,想要冲到温荣生面前,求他出面查出真相。
但还没动作她就摇了摇头,不行,想杀徐美凤的无非就这些人,陈宝琴、温嘉栋、温月……还有她爹地自己。
她爹地不可能为了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去查自己的亲人,甚至他自己可能就是幕后买凶的人!
而且惩教署不可能随便处理犯人尸体,火化前肯定会联系家属。
既然是爹地的助理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说不定惩教署联系的是她爹地。而她爹地却没有立刻告诉她妈咪的死讯,而是让助理送尸体去火化后再打电话给她。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可能猜到,又或者对她妈咪的死因心知肚明,但不希望她追究。
而她,不可能违背她爹地的意思,非要追究徐美凤的死因。
看着镜子,温嘉欣自嘲地笑了笑。
笑过后,她打开水龙头,继续洗脸。
洗干净脸,温嘉欣出发前往殡仪馆,到地方拿到徐美凤的骨灰,她沉默片刻问:“给嘉怡打电话了吗?”
“温先生说四小姐在英国念书,回来一趟不容易,等她放假回来再说。”助理回答说道,“温先生还说,选择何种方式给徐女士下葬,由您自己做决定。”
“好,我知道了。”
……
温嘉欣领到徐美凤骨灰时,温嘉琪刚到温家,下车边往里走边喊:“妈咪!妈咪!”
听到动静的陈宝琴走出来,问道:“怎么了?”
温嘉琪疾步走到陈宝琴面前,一脸兴奋地说:“妈咪你听说了吗?徐美凤死了!”
陈宝琴愣了半秒问:“徐美凤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收到消息啊?看着温嘉琪疑惑道,“你从哪听说的这件事?”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就这两天吧。”温嘉琪表情得意道,“我找人盯着温嘉欣呢,她刚才出公司直接去了殡仪馆,再出来时抱着个骨灰盒,除了徐美凤死了,还能是谁?”
说完盯着陈宝琴,一脸狐疑问,“妈咪,听到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兴奋啊?”
“我哪不惊讶不兴奋了?”陈宝琴连忙直起腰板说,“我就是因为太惊讶,才没及时给出反应。”
又睨着温嘉琪问,“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还有钱雇人盯温嘉欣?”
这话戳中了温嘉琪的痛处。
兄弟姐妹中她本来就是最穷的,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在股市上挣了一笔钱,结果林智明几天给她亏掉了。
就这样,他还好意思跟她谈爱不爱的。
温嘉琪理都没理他,连他的案子开庭被判刑坐牢,她都没去看一眼。
说起林志明坐牢这事温嘉琪就气,林智明是跟她认识以前犯的事,只是刚好卡在她跟人拍拖的时间闹出来,横看竖看他坐牢都跟她没关系吧?
那些无良报业倒好,竟然把林智明坐牢的责任全推到了她头上,说她命里带衰,所以跟她拍拖过的男人才会接二连三地进监狱。
看到报道那天温嘉琪气疯了,恨不得冲到报业公司去跟那些写报道的记者当面理论。
什么叫她命里带衰是克夫命?
要她说是那些男人克她才对!要不是遇到那几个垃圾男人,她的名声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是单身?
现在回想起来,温嘉琪只觉得庆幸。
还好和林智明拍拖时她没少花他钱,加上他主动借她的,差不多有八十万。
虽然和林智明最后亏的那笔钱比起来八十万不多,但她拿出来的初始资金不到五十万,所以算下来她不算亏。
而且温嘉琪现在也回过味来了,林智明那个衰佬跟她说买股票涨,结果却买了股票亏,嘴里没一句真话,她那笔钱有没有翻到一百多万,真不好说。
两边一扯,温嘉琪觉得平了。
反正林智明这笔钱她是不打算还的,反正他给钱的时候没有说是借款,赖了也没关系。而且林智明这会都进监狱了,估计也顾不上这笔钱。
因为之前花钱太没数,温嘉琪现在穷得很,现在都从林智明给找的房子搬出来了,房主倒是不介意她继续住着,但她没钱付房租。
其实温嘉琪是想借此搬回温家的,和林智明闹掰后,她现在耳清目明,终于知道温荣生是为她好了。
只是她愿意认错,温荣生却不打算就这么原谅她,温嘉琪没办法,只好重新搬进陈宝琴给她住的那套房子。
这段时间她有空没空就往家里跑,就是想在爹妈面前多露面,希望能求得他们原谅。
听陈宝琴提到钱,温嘉琪脸色讪讪:“我之前找的保镖,妈咪你就说这事我做得怎么样吧?我可是一拿到确切消息就回来找您了。”她都没到温嘉欣面前炫耀呢。
陈宝琴也觉得温嘉琪这事做的不错,虽然买凶的是她,但鲁娟身在监狱,而且徐美凤都死了,她肯定会被看管起来,不方便往外传消息。
如果不是温嘉琪回来说,可能直到温荣生提起她才会知道这件事,导致仓促之下没做好心理准备露出端倪。
虽然陈宝琴并不后悔买凶杀死徐美凤,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心虚,可她早就不敢对温荣生抱有期待。
谁知道真相后,温荣生会不会又想起徐美凤的好,进而厌弃她。
陈宝琴不怕被厌弃,但怕被厌弃后会有财产方面的损失。
想到这里,陈宝琴回房间拿出支票本,开了张二十万的支票给温嘉琪算是奖励。后者拿到支票先是欣喜不已,后来又嫌钱少了,想让陈宝琴给多点,但她直接翻了个白眼让她哪来的回哪去!
温嘉琪一走,陈宝琴就回房间给温嘉栋打了电话。
后者匆匆从公司赶回来,进门看到陈宝琴便问:“真的吗?那个贱女人真的死了吗?”
“真的!我打电话问过你爹地,千真万确!”陈宝琴扶住温嘉栋的手臂,给他使了个眼色,并压低声音说,“嘉琪找的私家侦探说,徐美凤的尸体都火化了,温嘉欣在墓园的骨灰安置区租了个小格子,用来安置她的骨灰,一年费用不过几千块。”
说到费用,陈宝琴面露不屑,同时心里也觉得快意,想任她徐美凤为了女儿机关算尽,到最后温嘉欣连花钱给她找块好点的墓地都舍不得,一年几千块就打发了这件事。
温嘉栋却嫌不够,表情凶狠道:“骨灰能进墓园都是便宜她了!”
陈宝琴了解温嘉栋,一听他这么说就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说道:“好了,徐美凤都死了,你想开一些,何况她那样的人,把她骨灰倒进海里污染海水,埋进土里说不定反而帮了她。”
温嘉栋抬头,表情有些疑惑。
“你觉得三房那两个是什么人?”陈宝琴唇角带笑问。
温嘉栋皱眉,虽然刚知道真相时他因为迁怒温嘉欣,恨不得一起报复她们,对温荣生为了保护她们,把她们安置在其他房子的行为愤怒不已。
但事情过了那么久,温嘉栋早已冷静下来,虽然很难再把温嘉欣姐妹当成妹妹,但也不再迁怒,也不觉得她们人品有多不好。
陈宝琴却不这么想,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徐美凤这样的妈,三房那两个能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她们有良心,能这么干脆地跟徐美凤断绝关系,还对她不闻不问?等着吧,不出三年,徐美凤肯定连骨灰放置区都待不下去!你现在上赶着去把她骨灰埋了,说不定歪打正着给她找了个窝。”
“所以,妈咪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管那个贱女人?”
“不用管,”陈宝琴笃定道,“不信你等着看。”
温嘉栋决定相信陈宝琴,不再想着怎么处置徐美凤的骨灰。
只是这段时间,支撑着他的是心中的愤怒,以及对徐美凤的怨恨,现在他怨恨的目标死了,不由有些茫然。
愣坐好一会,温嘉栋开口说:“妈咪,为什么那个贱女人死了,我心里却不觉得有多开心呢?”
温嘉栋不知道原因,陈宝琴却是清楚的。
徐美凤给温嘉栋下药带来的伤害是无法逆转的,以前他以为是自作自受所以放纵自己,后来知道是被徐美凤害了,支撑他的就是仇恨。
如今徐美凤死了,仇恨也该跟着散了,所以他迷茫了。
陈宝琴想着,忍不住鼻头发酸,眼泪也一颗一颗地掉落。温嘉栋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意,抬头看向站着的陈宝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妈咪你哭什么,徐美凤死了,我们该高兴才对。”
“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高兴。”陈宝琴低头,擦着眼泪交代道,“心里再高兴,到了你爹地面前也要注意点,不要让他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知道吗?”
“知道。”
……
虽然清楚二房都知道了,但当天晚上吃饭,温荣生还是在饭桌上提了一嘴这个消息,并隐晦劝说陈宝琴母子人死债消,家和万事兴。
“家和万事兴”是温荣生常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以前陈宝琴虽然觉得以温家的情况很难家和,但愿意捧温荣生的场。
现在再听到这话,她只敷衍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温嘉栋更不配合,以前他很怕温荣生,但发生那么多事后,温荣生在他心里的形象不再威严,甚至他对温荣生仍心存怨气。
但母子俩都没反驳温荣生前半句话,不人死债销还能怎么办呢?难道继续对付三房姐妹吗?
陈宝琴到底是个普通人,做不到像徐美凤那样,害死人还能安睡这么多年。
徐美凤没死的时候她盼着鲁娟早点动手,可真收到她死亡的消息,陈宝琴心里除了痛快,总觉得有点毛毛的。
温荣生没觉得心里毛毛的,可温嘉欣温嘉怡毕竟是他亲妹妹,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真对她们动手,他很难狠得下心。
所以这个时候,二房母子默认了“人死债销”这句话,不打算继续报复三房剩下的人。
但隔天,他们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温嘉栋收到了一封信。
第103章 家和万事兴
信其实是陈宝琴收到的, 对温荣生失望后,她没了在他面前挣表现的心气,去慈善基金上班就没那么积极了。
主要是她身在这个岗位, 看着能调动不少资金, 实际上她只能干看着,那些钱跟她没什么关系。
这不是说慈善基金都这样, 有些慈善基金打着救人助人的旗号筹集资金, 可资金入账后, 大头都被内部人员贪了,真拿出做慈善的有一半都算好的,这一类慈善基金的主席就能捞到不少钱。
不过去年那波打击后, 敢做得这么过分的慈善基金少了很多, 当然, 现在他们依然比陈宝琴能捞钱。
而陈宝琴捞不到钱,不是因为她不够贪, 而是温荣生在这方面管得很严。
没错, 他看着是把慈善基金交给陈宝琴了,但基金会副主席、财务经理都是他的人,而且他隔三差五会查账。
对女人来说,温荣生不算好丈夫, 对孩子而言他也不是个好父亲,但在外他名声还是很不错的。
他也很重视这名声, 这些年一直实实在在地做慈善。
另外温家的慈善基金从不募捐,不是从丽荣集团旗下公司拨款, 就是温荣生自掏腰包, 而前者和后者其实没太大区别,反正都是他出钱。
温荣生可以给女人钱, 但他决不允许身边女人从公司或者慈善基金捞钱。
陈宝琴不算聪明,但这些方面看得很清楚,从未越过界。
她在工作上也一直很勤恳,一来当慈善基金主席非常体面,对名声也好;二来温嘉栋出事前,她一直以为温家会是她儿子的,她做这些实际上是在给儿子帮忙。
但现在,温嘉栋离继承人的距离比温嘉琪都远,至于体面名声,只要她定期出席一些宴会和重要场合,就算不干活也能得到。
……陈宝琴不想努力了。
放弃努力后,陈宝琴的时间表就宽松了起来,一天中有三分之一时间在家,三分之一时间去美容打牌休闲娱乐,最后三分之一才是去慈善基金点卯的时间。
温嘉栋虽然也没什么动力,但他更不愿意待在家里,他的性取向始终都是温荣生和陈宝琴心里的刺。
他们难以理解,如今又对他心存愧疚,只能不闻不问。
所以温嘉栋虽然住在家里,但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就算不在外面住,也经常是早出晚归,看着比首富本人都忙。
于是,信虽然是寄给温嘉栋的,但在家的陈宝琴更早拿到。
信封上留的寄件人名字是张三,一看就是个假名,寄件地址是路边的邮筒,字也像是打印出来的,标准而没有笔锋,显然寄件人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
这样的信,正常来说陈宝琴是不会理的,可信封上除了寄件人和收件人的信息,还写了一行字——信很重要!一定要看!
看到这行字,陈宝琴更觉得这封信不重要。
可万一呢?
陈宝琴想着,拿出手机给温嘉栋打了个电话。
温嘉栋今天没出去嗨,所以电话接得很快,得知有他的信,疑惑问道:“什么信?我不知道啊。”
陈宝琴便把信封上的信息读给了温嘉栋听,说道:“上面还写了一句话,说信很重要,让你一定要看。”
温嘉栋嗤笑一声,觉得这是在故弄玄虚,但他没让陈宝琴把信扔掉,说:“妈咪你看看信封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直接拆吧。”
“行。”
陈宝琴摸了摸信封厚度,觉得不可能有危险,便直接撕开信封。却不想打开这一层,里面还有一层。
而且里面这层信封上的字……
陈宝琴心口咯噔一声,慌忙抬头左看右看,看到外面是个艳阳天才松口气。
拍着胸口坐回去,陈宝琴皱眉看着手里的信,沉思了近三分钟,才下定决心拆开信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信纸,陈宝琴两下打开,不出意外看到了熟悉的字。
正常来说,以陈宝琴和徐美凤的关系,是不太可能认识对方字迹的。
但正常来说,小三小四也不可能同处一室。
温家本就是特殊情况,陈宝琴会了解徐美凤这个情敌,也就不显得那么稀奇了。
粗看完这封信,陈宝琴很慌,也觉得很愤怒。
因为信的内容是徐美凤在向温嘉欣求救,而她求救的原因,是她知道了鲁娟要杀她!且写这封信时,她们已经暂时达成一致,只要温嘉欣能拿出三百万,鲁娟就放过她。
陈宝琴没想到鲁娟会是这样的人,明明答应帮她做事,又去和徐美凤合作,顿时气得连尾款都不想给了。
可念头刚闪过,陈宝琴就觉得不行。
尾款必须给,不然真把鲁娟逼急了,跳出来自首并招认出她也是麻烦事。
为了三百万,不值得。
何况不管过程如何,徐美凤到底是死了,这结果算是如了她的意。
只是……这封信明显是写给温嘉欣的,徐美凤还和鲁娟说好了,由她弟弟把信送给温嘉欣。
那为什么这封信会落到她手里?
鲁娟弟弟反水了?
这封信是他寄过来的?
陈宝琴想不通,于是拿着信仔细看了起来。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这封信是徐美凤生前写给温嘉欣的,想也知道信里不会有答案。
重看两遍后,还真被她发现了端倪——这封信居然是藏头的!
而且这封藏头信写得并不高明,它藏头的方式虽然是在段首动手脚,但字数并不固定,有的段落是第一个字,有的段落是前两个字,导致看信的人没办法通过段首,或者斜着找出规律。
但话说回来,这未尝不是徐美凤的心机之处,她写藏头信的目的是为了防人,如果不是陈宝琴多看了好几遍,说不定真的会被迷惑。
发现藏头后,陈宝琴又将藏头连着读了一遍:“如果你不想被人知道参与下药,救我。”
“下药!”
刚读完,陈宝琴就重复了遍其中重点,又惊又怒道:“温嘉欣也参与了下药!”
话音落下,陈宝琴连忙去找手机,再次拨通温嘉栋的电话:“嘉栋,你快回来,有新发现!”
半小时后,温嘉栋匆匆回到家,从陈宝琴手里接过了那封信。
按照陈宝琴说的找到藏头,温嘉栋捏着信纸的双手不由攥紧,信纸也被扯得变形,边缘出现破裂。
他面色紧绷,神色冰冷问道:“妈咪,这封信确定是真的吗?”
陈宝琴哪知道信是不是真的,只说:“信上的字确实是徐美凤的笔记。”顿了顿又说,“信上提到的这个鲁娟的弟弟,我认识,如果你想知道真假,我可以找人问他。”
“问!”
温嘉栋毫不犹豫说。
如果信是假的也就算了,可要是真的……要是真的,他绝对不会放过温嘉欣!
温嘉栋嘴唇紧抿,神色冷厉地想。
……
鲁娟的弟弟很好找,事实上,他也正想找陈宝琴。
就在今天上午,他收到消息,得知他姐姐牵扯进了监狱暴动的杀人案中,可能再次面临被起诉。
不用找鲁娟本人求证,他就知道事成了。
他姐姐在监狱里没法出面,要尾款这事自然只能他自己来。
结果人他是见到了,但对方不是来送钱,而是兴师问罪来的。
鲁娟弟弟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平时没少带着小弟去收保护费,但越是这种人,越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再加上他看出陈宝琴不是想赖账,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陈宝琴听着觉得不太对:“你是说,你把信交到了温嘉欣手上?她看完信就把信给撕了?”
“是啊。”鲁娟弟弟知道温家内部不和,特意说道,“她女儿是个没良心的,撕掉信就把我赶走了,还说再敢找她就打电话叫条子。”
看出陈宝琴不知道他后面又找了温嘉欣一次,鲁娟弟弟本能地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陈宝琴也没多想,只是很纳闷:“你确定你原原本本地把信交到了温嘉欣手上?没发生其他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鲁娟弟弟一头雾水,努力回想起来,几分钟后噢了一声,“当天确实发生了其他事,到徐美凤女儿公司楼下的时候,我跟一个人撞上了。不过信还在,我确实把它交给她女儿了。”
后来陈宝琴又问了鲁娟弟弟一些别的,他一概说自己不知道。陈宝琴只好算了,答应三天内操作转钱,便把人给送走了。
离开碰面的饭店,陈宝琴就去了外面的一套房子,温嘉栋早等在那里了,一看到人便问:“怎么样?”
“问过了。”陈宝琴把自己问出来的情况复述给温嘉栋,并总结说,“现在的情况是,徐美凤确实给温嘉欣写过信,但不确定她写的是不是这一封,如果是,掉包时机很可能是那一撞。”
温嘉栋却并不在乎这一点,表情发狠说:“就算信是假的,信的内容肯定是真的!”
陈宝琴问:“你怎么确定的?”
“你刚才也说了,温嘉欣看完信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让人赶那个烂仔走,还说要报警,可见妈咪你说得对,她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温嘉栋说,“徐美凤肯定比我们更了解她女儿,温嘉欣为了财产,在她出事后看都不去看她一眼,徐美凤凭什么会觉得她会拿出三百万救她?”
陈宝琴很快领悟到儿子的意思,问道:“凭她手里捏着温嘉欣的把柄?”
“没错。”
温嘉栋重重捶了下面前的实木茶几,垂头懊悔说道:“现在想想,其实不管是kelly,还是……”他隐去男模名字说,“他们的出现其实都和温嘉欣有关系。”
彭凯莉不用说,她本身就是温嘉欣的校友,他们会认识拍拖,可以说是温嘉欣从中牵的线。
男模不是温嘉欣介绍,但相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对方说喜欢一种运动或者一个事物,恰好也是他喜欢的这种情况。
当时他只觉得他们和合拍,可现在想想,他从没防备过温嘉欣,所以他的很多喜好她都是清楚的。
仔细想想,和男模刚认识,频繁相遇的那段时间,温嘉欣和他通信也似乎格外频繁,并且每次都会不动声色地询问他的坐标。
温嘉栋越想,越觉得温嘉欣和那件事脱不开干系,弯腰抱着头说:“是我太蠢了,我一直觉得虽然我们不同母,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我从来都没有防备过她……”
“嘉栋……”
要说完全不怪温嘉栋,那是不可能的,她一直都很宝贝这个儿子,没少给他灌输离另外三房远一点的想法。
但他从来都不信,现在果然中了招。
可事已至此,她再怪温嘉栋也没用,只能恨温嘉欣蛇蝎心肠,果然和她妈一样没安好心,并努力安慰温嘉栋。
只是她的安慰没起到什么效果,温嘉栋越想越觉得悔恨,忍不住低头嘶吼起来,不停用手锤着茶几,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见他这样伤害自己,陈宝琴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去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说:“嘉栋,你别这样,你不要吓唬妈咪啊!”
“我难受啊!”温嘉栋哭嚎着说,“昨天我还在想,徐美凤死了这件事就算了,结果今天……温嘉欣!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对付温嘉欣可不像对付徐美凤那么容易。
徐美凤虽然有父母,可她那一大家子全靠她才得以鸡犬升天,但就算这样,那一家子也没出一个能耐人,还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徐美凤以前没少帮她们,可她进监狱后,那一家子没一个出来搭把手,包括她父母。
温荣生的态度更不用说,温嘉欣这个女儿也靠不住,所以徐美凤死也就死了,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也不对,消息传出后,或许会有报纸跟踪报道,但媒体不会深究,所以风头过去,这件事就算正式了了。
温嘉欣则不同,温荣生虽然重男轻女,但没到只在乎儿子,对女儿死活无所谓的程度。
如果温嘉欣死了,不知道真相的话,温荣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会让警方严查。警方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好说,要是查出来了,说不定他们也要跟着进监狱。
他们也可以在弄死温嘉欣后,到温荣生面前自首,逝者已逝,以温荣生的性格,说不定会选择保住活着的人。
但这不代表事情过去了,温荣生这样的人,是不会把危险源留在身边的。
他肯定会想,他们母子今天能为了报复温嘉欣而下手弄死她,焉知明天不会为了温家的财产而害死他。
到那时,他因为徐美凤所作所为而对温嘉栋生出的愧疚将不复存在,他会把他远远送走,以后会不会留财产给他也成了未知数。
而对陈宝琴,他可能会更狠一些,也把她送进监狱。
另外,想杀温嘉欣可比杀徐美凤要难得多。
徐美凤坐牢后活动范围是固定的,而且她都五十多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打架不如监狱里大多数女囚。
想弄死她,舍得花钱就行。
而温嘉欣虽然不像温月那样,每次出门都兴师动众带上十几个保镖,身边也长期跟了人,想不知不觉地对她动手可不容易。
搞不好,他们母子俩都得进去。
温嘉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咬牙切齿道:“就算不能弄死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放完狠话,他很快想到了主意,“我要把这封信交给爹地,让他把她从遗嘱里除名!她背地里算计我,不就是为了继承权吗?那我就要让她什么都得不到!”
听前半句时,陈宝琴觉得结果可能不如预期,但见温嘉栋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越说越兴奋,就没出声给他泼冷水。
再加上想起温嘉琪之前只在温荣生面前说了一句狠话,他就把她赶出了家门,说要和她断绝关系遗嘱除名,陈宝琴就更不想劝温嘉栋了。
甚至想如果温荣生看完信后不把温嘉欣除名,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
虽然想好了要告状,但陈宝琴母子没有贸然行动,也不打算私底下和温荣生说这件事。
跟他说了,他肯定还要找温嘉欣确认,说不定还会背着他们母子确认。温嘉欣跟她那个妈一样心机深沉,肯定不会轻易承认,还会巧舌如簧替自己狡辩。
万一温荣生信了,说不定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会出手压下这件事。
另外陈宝琴始终觉得这封信出现得很奇怪,连她都是收到信找鲁娟弟弟对峙后,才确认有这么一封信。
如果信真的是被掉包过的,谁这么有能耐,消息比她这个买凶的人还灵通?
陈宝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隐约能猜到。
恨三房母女的无非就这么几个人,如果是温荣生做的,他肯定不会把信寄给她儿子。也不可能是她儿子女儿做的,如果她们收到了信,肯定一早就会跟她说这件事。
排除法一算,幕后这个人只有可能是温月。
想到这里,陈宝琴总算明白自己很可能被温月利用了,之前温月表现得不在乎徐美凤的生死,八成是看出了她的迫切性。
好在她做得很小心,和鲁娟姐弟碰面时特意选择了远离岛区的饭店,而且进出特意错开了时间,进包厢前也特意检查过,没有录像机也没有录音机。
确认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后,陈宝琴开始思考如果温月是幕后那个人,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报复徐美凤,迁怒温嘉欣?有可能。
为了继承权,想让他们互相残杀?也有可能。
想明白后,陈宝琴觉得不能让温月一直站在岸边,必须把她也拖进来!
于是这天晚上,陈宝琴假装随意地对温荣生说:“阿月夫妻是不是很久没有回来吃饭了?”
温荣生有点纳闷陈宝琴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但没怀疑,认真想了想说:“易淮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上次温月回来吃饭时易淮正好出差。
“这几天要不要叫他们回来吃顿饭?”陈宝琴问。
“行。”
“哪一天。”
温荣生想了想说:“周六吧,他们能早点过来。”
“好。”陈宝琴用汤勺舀起汤,边吹边说,“周六要不要把嘉欣也叫回来?”
温荣生停住吃饭的动作,反射性抬头看向温嘉栋,后者注意到他的动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我没意见。”
陈宝琴则继续说:“虽然我很恨徐美凤,但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死债销,嘉欣身体里毕竟流着温家的血,其他人都回来吃饭,独独落下她似乎不太好。”
这话说服了温荣生,他吃了口菜说:“我给她打电话。”
……
周六傍晚,温月和易淮一进温家客厅,就看到温嘉琪在对着温嘉欣冷嘲热讽。
这算是温家的保留节目,去年温嘉欣回来后,温月每次来温家都能看到两人开战。直到徐美凤倒台,温嘉欣从家里搬出去,这节目才随之消失。
不过今天看到这场景,温月并不惊讶,她已经通过系统和温荣生的电话,了解到了今晚这顿饭都有谁参加。
难得见到温嘉欣,以温嘉琪的性格不冷嘲热讽才奇怪。
不过今年形势已有不同,虽说人死债销,可在大房二房面前,不管温嘉欣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矮人一截。
所以面对温嘉琪的冷嘲热讽,她只抿紧了唇忍耐着,并不接话。
温嘉琪最看不上温嘉欣这模样,顿时火力更大了,连温月和易淮进门都没在意。
温月也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直接问管家什么时候开饭,得知饭菜已经准备好便去了餐厅。
两人之后,其他人也陆续来到餐厅,开饭。
温嘉琪背地里对着温嘉欣强势出击,但到了温荣生面前,她却比谁看着都要老实,于是这顿饭的前十分钟看起来非常其乐融融。
第十一分钟,温荣生开口讲起大道理,主题则围绕着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家和万事兴展开。
没等他说完,陈宝琴就发难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折得皱巴巴的信,打开拍到饭桌上说:“荣生你说得对,一笔确实写不出两个温字,家和才能万事兴。可现在不是我们不想和和气气过日子,而是某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陈宝琴的话吸引了饭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只是各人反应不同。
不知情的三人中,温荣生眉毛紧皱,温嘉欣面上镇定内心惊慌,温嘉琪则顺着陈宝琴的目光望向温嘉欣,先惊讶,再兴奋,然后唯恐不乱地问:“妈咪你什么意思啊?嘉欣又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温嘉欣心里把温嘉琪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装可怜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再敢说你什么都没做?”陈宝琴拍案而起,指着温嘉欣问,“你敢说你没跟徐美凤那个贱女人合谋给嘉栋下药?!”
第104章 争执
“什么?她和徐美凤一起给嘉栋下的药?!”
因为惊慌, 温嘉欣没能立刻开口否认,于是温嘉琪的声音率先响起。
说完这一句,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双手撑在桌面上, 瞪着对面坐着的人继续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亏爹地总觉得你是好女儿,现在真面目曝光了吧!”
温嘉欣终于反应过来, 拿着筷子的右手捏紧, 红了眼眶说:“妈咪做错了事, 你们迁怒我很正常,我能理解,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更没做过你们说的事, ”转头看向温荣生, 泫然欲泣道,“爹地, 你要相信我啊!”
想到过去自己就是被温嘉欣这副姿态蒙骗, 温嘉栋冷笑一声说:“巧舌如簧!”
陈宝琴也举起信说:“你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可你那个坐牢的妈不是这么说的!”
边说陈宝琴边把打开的信举到温荣生面前:“这是徐美凤坐牢后给她这个宝贝女儿写的信,你看, 这里有藏头,‘如果你不想被人参与下药, 救我’。”
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温荣生顺着陈宝琴指尖指向的位置挨个看去, 果然能连成一句话, 嘴角不由拉直。
注意到温荣生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温嘉欣心脏颤了颤, 差点脱口而出说“不可能,我妈写的信早就被我给撕了,信里也根本没有藏头”。
可话到嘴边温嘉欣猛然反应过来,不,她不能这么说。
虽然这样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但容易给她爹地留下她冷酷无情的印象,否则她收到了求救信,为什么不救徐美凤呢?
而且大房二房的人都对她虎视眈眈,一旦她承认收到过徐美凤的信,可能会被当成她还和徐美凤有联系的证据,要求她爹地将她从遗嘱中除名。
温嘉欣大脑飞速运转,很快找出陈宝琴话里的漏洞,佯装惊讶地睁大眼睛说:“二妈你在说什么呀?妈咪什么时候给我写了信?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站起身,伸手想拿过信件。
陈宝琴怕她狗急跳墙毁坏证据,连忙将信往怀里一收:“你少在那狡辩,这封信上明明就是你亲妈的字迹!”
又将信送到温荣生面前,“你看,这是不是徐美凤写的?”
温荣生和徐美凤也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认识她的字迹,点头说道:“确实是她的字。”
“那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我妈咪生前写的信会落到二妈手上?二妈你说妈咪向我求救?”温嘉欣佯装震惊问,“难道妈咪不是得病死的?”
这是温荣生交代助理给温嘉欣的说辞,但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说辞很虚,温嘉欣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才不打算追究。
陈宝琴不知道这些,心里略有些诧异,想徐美凤是病死的?
不,不可能。
她身体好得很,不可能进监狱才几个月就病死了,肯定是被鲁娟弄死的。
陈宝琴这么想着,眼里掠过一丝心虚。
但很快她又挺起了胸膛,想徐美凤做了那么多坏事,那是死有余辜!而她这个买凶的人也是在替天行道!
陈宝琴镇定下来说:“我怎么你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现在的重点不是你妈怎么死的,是她给你写的这封信里说了你跟她合谋给嘉栋下药的事!”
看出温嘉欣想混淆重点,陈宝琴立刻转向温荣生,挤出眼泪说:“荣生,嘉栋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他本来是有机会当爹地的,但因为三房母女的狼子野心,他失去了这个机会,你也失去了本来应该有的孙子!这件事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温嘉栋也出声和陈宝琴打配合:“是啊,徐美凤想害我,我认!可是温嘉欣,这么多年我自认待你不差,你年纪小的时候,我出门买什么东西都想着你,到了英国后我也全心全意地相信你,我以为我们虽然不同母,但怎么说也是流着同样血的兄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对我下药!”
温嘉琪也愤愤说:“我早就说过她不是好人,你非不信!现在好了,被她害了吧!”
“谁能想到呢,我真心实意疼爱的妹妹,”温嘉栋低下头,一脸痛心地说,“竟然会这么害我!”
听着二房这番唱念做打,温嘉欣顾不上别的,哭出声说:“可、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啊!二哥真心实意疼爱我,我也是真心尊敬二哥的,我、我怎么可能给二哥下药!”
“呸!”陈宝琴没忍住,冲着温嘉欣啐了声,“你妈在信里都写了,你还狡辩!荣生!你可不能被这个衰女给骗了!必须要为嘉栋做主啊!”
“可我到现在都没看到二妈你手里的信到底写了什么,就被指责说我害了二哥……”温嘉欣也没放弃挣扎,“就算这封信是妈咪写给我的,那它为什么会到二妈你手里?她还向我求救……”
温嘉欣像是才意识到徐美凤死得不明不白,抬高声音问,“我妈咪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你妈做了那么多坏事,死了也是活该!”陈宝琴矢口否认,“老天爷看不惯她继续为非作歹,你少赖我头上!荣生你必须处置温嘉欣,她现在就能做出给嘉栋下药的事,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来?之前嘉琪不过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就把她赶出家门,要和她断绝关系,这件事上绝对不能轻拿轻放!”
温嘉琪心里顿觉不平衡,也站了起来说:“没错!爹地你其他时候偏心也就算了,这时候可不能偏心!你要是不处置温嘉欣,我就、我就搬回来住!”
温嘉欣则抓着徐美凤的死说事:“我妈咪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自有法律来惩罚她,如果她真的是病死的就算了,如果她是被人害死的,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荣生……”
“爹地……”
二房母子三人连同三房的温嘉欣,四个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先停下来,谁都不愿意声音被其他人压下去。
一时间,餐厅热闹得如同菜市场。
温荣生也终于受不了,拍着桌子喊道:“都给我闭嘴!”
餐厅迅速安静下来,二房每个人都是一脸不服气,三房温嘉欣则红着眼眶,看起来愤怒又伤心。
寂静中,温荣生目光在两房人脸上一一扫过,直到陈宝琴按捺不住要开口才起身对她说:“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陈宝琴皱眉,她想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解决这件事,并不想跟他去什么书房。
但温荣生根本没打算征求她的意见,说完就往餐厅外走去,陈宝琴坐站在原地犹豫半秒,最终决定跟上。
拿着信走进书房,陈宝琴抢在温荣生前面问:“荣生,你可不要听温嘉欣那个丫头瞎说,这封信绝对是真的!徐美凤是她亲妈,肯定不会诬陷她,所以她给嘉栋下药这件事也一定是真的!她做出这样的事,可不能就这么……”
陈宝琴话没说完,温荣生便问:“信是哪里来的?”
陈宝琴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才回答说:“别人寄给嘉栋的啊。”
“寄给嘉栋?”
“对,就前几天,直接寄到了我们家,”怕温荣生不相信,陈宝琴拉出人证,“许管家知道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温荣生点头说:“别人寄来的,也就是说你其实不知道这封信的真正来源?”
“我怎么不知道,信不就是徐美凤写给温嘉欣的吗?”
“你看到她写了?”
“我没看到她写,但她肯定写了这样一封信。”
温荣生继续问:“你怎么能肯定,她一定写了这样一封信?”
陈宝琴一时无言,她问过鲁娟弟弟,所以知道徐美凤写了这么一封信,可这话能说吗?
当然不能!
一旦她说了,必然会引出温荣生更多问题,导致无法自圆其说,暴露买凶杀人这件事。
陈宝琴沉默的时候,温荣生继续说道:“另外,如果这封信上是真的,那是否证明,信里的内容也是真的,徐美凤生前确实遇到了死亡威胁,有人想买她的命?”
陈宝琴心里有点慌,移开和温荣生对视的目光说:“我以为徐美凤的死和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两件事。”
“你觉得是两件事,但嘉欣不一定会这么想。”
“你管她怎么想?”陈宝琴不耐烦道,她觉得温荣生扯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偏心温嘉欣。
温荣生见状,挑明道:“买凶杀害徐美凤的人是不是你?”
如果说陈宝琴刚才只是有点慌,那现在她就是非常慌,甚至连脸色都变了,声音尖利问:“你什么意思?!”
她将那封信拍到温荣生面前,用手指戳着信纸愤怒道,“你看不到吗?这信上的字明明是徐美凤的!不管信是怎么来的,温嘉欣下药害温嘉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徐美凤死了,那是她自作自受!”
她怒视着温荣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的,徐美凤做了那么多坏事,死了也是她活该!可嘉栋不一样,他是无辜的,还是说你偏心温嘉欣到了她做什么都可以原谅的程度?”
见陈宝琴越来越激动,温荣生不再和她争执,让步道:“我可以处置温嘉欣,断绝关系,将她从遗嘱中除名,都可以,但你呢?”
“我什么?”
“你可以接手去坐牢吗?”
陈宝琴脸上喜悦的表情僵住,渐渐变成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为了你那个好女儿,你要送我去坐牢?”
“不是我要送你去坐牢,你得问你自己,你都做了什么?”温荣生将面前的信推向陈宝琴,“我可以不问买凶的人是谁,但你觉得我和嘉欣断绝关系后,她会善罢甘休?还是你觉得自己经得住查?如果你经得住,行,我听你的!”
陈宝琴挺直腰背坐着,从表情到坐姿都呈现出紧张的状态,嘴巴也像是被水泥封住,根本张不开口。
她知道,她是经不住查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小心,转账特意找人倒手好几次,可如果警方真要查,总会有蛛丝马迹存在。
可就这样放过温嘉欣,她又觉得不甘心。
温荣生没让她立刻做出决定,说道:“你可以考虑两天再做决定。”
陈宝琴出去后,温荣生给温嘉欣打了个电话,让她来书房。
走到餐厅门口,两人碰上了,看到她陈宝琴拧起眉,停住脚步看她往走廊去,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走进餐厅,陈宝琴想起来了。
对啊!她不是打定主意要让温荣生当场处置温嘉欣吗?怎么变成分开谈话了?
陈宝琴懊悔不已,想回去找人,可想到温荣生最后的问题又停住了脚步。在她犹豫时,温嘉琪已经等不及了,走上来问:“妈咪,怎么样?”
陈宝琴心里叹气,说道:“不知道。”
……
“爹地。”温嘉欣走进书房,满心忐忑地喊道。
虽然她努力装作镇定,但到底年轻,眼里泄出了些许担忧。
温荣生坐在办公桌后,视觉上虽然比温嘉欣矮,但他看温嘉欣的姿态更像是俯视,带着审视的俯视。
他知道自己这些子女关系并不和睦,温嘉琪不用说,以前只有温月的时候总找她茬,等温嘉欣回来掐架对象就换了人。
温嘉欣看着忍耐居多,实际上也不纯粹。
温月基本不主动挑起战争,但她对二房三房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他总说家和万事兴,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家很难和。
但再怎么知道子女不和,他心里也不怎么演绎往坏处去想他们,他以为就算要争继承权,这些孩子的手段也是光明的。
哪怕是徐美凤这面目曝光后,他也不愿意去想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可能。
可看着面前这封信,温荣生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这些子女早就长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被温荣生看得如芒在背的温嘉欣扯了扯唇,露出生硬的笑容说:“爹地,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温荣生终于开口:“对你二妈的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
“爹地,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根本不知道二妈为什么那么说,更没见过那封所谓的信。”温嘉欣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温荣生神色不变,只点了点桌上的信说:“看看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信,温嘉欣迟疑伸手拿起信件,只一眼她便愣住了:“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温嘉欣没有回答,低头继续看信。
这封信的内容和鲁娟弟弟送给她的意思差不多,但她撕掉的那封信没有藏头,通篇都是徐美凤的哭求。
这封措辞相对强硬一些,且藏头中暗藏威胁。
另外,两封信不仅字迹一模一样,信纸也一模一样,是同一个品牌的同一款。
显然,徐美凤不会写两封一模一样的信给她,所以这两封信必然一真一假。温嘉欣之前以为自己撕掉的那封信是真的,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可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陈宝琴是怎么拿到的信?又为什么要伪造一封信给让人送给她?
温嘉欣心里很快有了答案,那就是陈宝琴是买凶的那个人!
陈宝琴雇了鲁娟帮她杀人,并通过鲁娟让徐美凤写了这样一封信,留下真信伪造假信,是为了除掉她。
如果她没有答应救徐美凤,陈宝琴就能像现在这样拿出信,指控她和徐美凤合谋给温嘉栋下药。
而如果她答应救徐美凤了,前脚掏出钱,后脚只怕就要被指控和徐美凤还有联系,并借题发挥要求她爹地将她从遗嘱中除名。
陈宝琴这一招可真狠啊!
温嘉欣想着,放下信抬起头,红着眼眶说道:“这不可能!我是妈咪的亲生女儿,就算她遇到危险,也不可能写这样的信来威胁我!这封信肯定是假的!”
“那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她为什么不可能写这样的信给你?”温荣生说道,“说不定因为你和她断绝关系后,她连你也一起恨上了。”
温嘉欣反驳道:“如果妈咪恨我,那这封信里写的内容更不可能是真的!”
这话也算有理有据,但温荣生并不在乎,跳跃问道:“你收到徐美凤的求救信吗?”
“没……”
“温嘉欣,我要听实话。”
虽然温荣生语气平静,但从那一字一句间,温嘉欣竟听出了肃杀之气,仿佛她敢说谎,就会被彻底放弃。
温嘉欣没能抗住,肩膀塌下去说:“我是收到过妈咪的求救信,但不是这一封,那封信里根本就没有藏头……”
“那封信呢?”
温嘉欣流着眼泪说:“被我撕了。”
“看完以后就撕了?”
“嗯。”
温荣生闭上眼睛,良久说道:“我明白了,你出去吧。”
“爹地……”
温嘉欣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温荣生并不想听,只抬手挥了挥。
……
和温嘉欣的谈话结束后,过了大概一刻钟,温荣生再次打通一个电话。
这次进来的是温月。
看到她,温荣生脸色缓和了些,主动问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
温荣生噎住,挑明问:“你觉得嘉欣真的参与给嘉栋下药这件事了吗?”
温月没再说冷笑话,点头道:“嗯,我觉得。”
这回答让温荣生感到意外,呢喃道:“我以为你会随便说点什么搪塞我。”
“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
“不用了。”温荣生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这件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将温嘉欣从遗嘱中除名,再看着她去警署报案,调查徐美凤死亡的真相?”
温月真心实意说道:“这处理办法挺好。”
“阿月,”温荣生睁开眼睛,看着温月无奈道,“我是希望你能帮着出个主意。”
温月冷笑一声说:“您不觉得这话很奇怪吗?这件事跟我又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帮忙出主意?何况您是首富,什么事没经历过?你都想不到两全的办法,难道我能想到?”
温荣生问:“这件事和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和陈宝琴温嘉欣一问就露馅不同,温月心态好得很,再加上人前吃过那么多瓜,表情管理一流,她面不改色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问过宝琴,信是别人寄给嘉栋的,也问过嘉欣,她说收到过一封类似的信,但内容没有藏头。”
温家一共就这么几房人,幕后的策划者不是二房也不是三房,就只剩下温月一个人了。
温荣生没把话说透,但都是聪明人,听话听音谁不会啊。
温月笑了声问:“所以,你信陈宝琴也信温嘉欣,但就是不相信我?”
温荣生再次哑口无言,虽然他相信陈宝琴和温嘉欣是因为她们都算是有人证,而且从她们的细微表情可以看出她们没有撒谎,但他没办法从温月的表情看出端倪。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这是偏听偏信,只是面对温月的指责,他仍有些心虚。
温月笑着耸了耸肩,略过针锋相对的话题问:“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会这样四分五裂吗?”
温荣生表情一肃。
“因为你不考虑现实情况,却总想着家和万事兴。”
像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温月笑了一声才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同胞兄弟,为了争一栋屋子大打出手的情况都不少见,何况这个家里六个孩子三个妈,我们怎么和平共处?”
“如果你公平,财产均分也就算了,但你不,在你心里,儿子第一,女儿靠后。温嘉栋有能力也就算了,但事实是除了比女人多个零件,他整个人可以说一无是处,这么大个靶子竖在最前面,谁能忍得住不对他出手?”
随着温月的指控,温荣生表情渐渐紧绷。
温月却不在乎,继续说道:“如果你赏罚分明,或许事情也有转机,可你依然不。孩子犯了错,你不给予惩罚,询几句就想让人悔改。孩子吃了亏,你也不给予补偿,还想让他们为了这个家算了,可你也不想想,除了你,还有谁在乎这个家?让他们算了,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温月这话说完,温荣生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却仍保持冷静问:“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严厉处置这件事?”
温月可不担责任,耸肩道:“你也可以轻拿轻放,反正这个家已经分裂到这种程度,再乱一些也没差。”
她觉得没差别,但在温荣生看来,这其中差别大了去了。
这个家,不能再乱下去了。
第105章 温荣生的处置
“所以温嘉欣给我下药的事就这么算了?”
回到餐厅后陈宝琴没有待多久, 很快就和温嘉栋一起出去了。两人进了间没人的会客室,便由她叙述起书房里的谈话结果。
对这结果,温嘉栋当然是不满意的, 他气得在会客室里来回走动着, 步伐一下比一下重,呼吸也一下比一下沉。
因为没有其他人, 他说话也少了顾忌, 语气里满是埋怨:“爹地太偏心了!温嘉欣把我害得这么惨, 他竟然还护着那个臭丫头!”
陈宝琴对温荣生也很不满,低着头面色阴郁道:“你爹地他一直都偏着三房的人。”
温嘉栋闻言,猛地停住脚步, 蹲在陈宝琴面前问:“妈咪, 我们真的要这么算了吗?”
“不然你想怎么办?逼你爹地把温嘉欣除名, 再看着她狗急跳墙,把我送进监狱?”陈宝琴心里烦, 语气也急躁了些。
她愿意为了儿子冒着坐牢的风险买凶杀人, 可监狱对她来说也能算得上龙潭虎穴了,尤其是在徐美凤死了后。
虽然,徐美凤是被她买凶弄死的,但这足以说明监狱里有多乱。
而且她梳理了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觉得温月的手肯定不怎么干净,说不定连她都是入了温月的套。
如果是她多想也就算了, 万一是真的,谁知道温嘉欣倒台后温月的下个目标会不会是她?
要是她买凶的事被查出来, 温月和之前对付徐美凤一样对付她, 逼着她儿子女儿跟她断绝关系,她怎么办?
到那时候, 进了监狱的她会不会和徐美凤一样,就算面临死亡威胁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从本心来说,陈宝琴是不想承认自己买凶这事暴露后,温嘉琪姐弟会弃她而去的。但人心真的经不起考验,尤其他们面对的是上亿财产。
没有徐美凤这个先例也就罢了,在看过徐美凤的下场后,她绝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温嘉琪温嘉栋姐弟身上。
所以在她原原本本复述完书房里的对话,温嘉栋仍不停追问,言语之间希望她能主动站出来要求温荣生给个说法时,她忍不住想——
她儿子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她会因此坐牢?
听出陈宝琴话里的怨气,再看她脸色不太对,温嘉栋只能压下心里的戾气说:“妈咪,我当然不想你坐牢,我只是、只是看到温嘉欣一点事没有……”
说着温嘉栋声音哽咽起来,捂着脸说,“是我太急躁了,这件事还是算了吧,妈咪你的安全最要紧。”
看到温嘉栋红了眼眶,陈宝琴的心也跟着软了,伸手搭在儿子肩头说:“嘉栋,你也看出来了,你爹地那边是指望不上的,但他能护住温嘉欣一时,护不住她一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总能找到机会的。”
“妈咪你说得对。”
嘴上这么说,但温嘉栋心里并不这么想,他觉得陈宝琴还是太胆小怕事了。
虽然他恨徐美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方面她比陈宝琴强太多,至少她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拼,去抢。
如果徐美凤是他妈,他肯定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不但失去了生育能力,连几百亿的家产都得拱手让人。
但他心里最怨恨的还是温荣生,如果不是他把徐美凤这个蛇蝎毒妇迎进门,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发生这些事后,温荣生不给他讨公道也就算了,还要剥夺他继承温家的机会。
想到失之交臂的那几百亿,温嘉栋深觉不甘。
……
虽然温月那番话很难听,也很扎心,但温荣生难得听了进去,并决定重新审视今天发生的事,思考新的解决办法。
三天后,温荣生再次给在香江的子女打电话,让他们周五下午回趟家,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二房三人不是没上班,就是上班不积极,当天下午回来的最早。
三房温嘉欣直觉这次要宣布的事,很可能和上周六发生事情有关,心里十分忐忑。但她转念一想,如果二房非要追究她给温嘉栋下药这件事,她也可以继续追究徐美凤被买凶的事。
给温嘉栋下药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事发地又在英国,而且全程都是徐美凤办的,她没有经手。就算二房要追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妈咪被买凶这件事则不同,事情过去不到半个月,凶手还在监狱里,想查的话很容易。一旦她决定追究,二房至少有一个人要坐牢。
所以二房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想明白这些,温嘉欣就淡定了下来,心里的好奇占了上风,所以也回得比较早。
最晚回去的是温月,她下午有一场会议,结束后才从公司出发,到温家时已经三点半。但这什么会议还没开始,客厅里只有六个人,二房三个,三房一个,以及两名律师。
哦,温荣生不在客厅。
也因为温荣生不在,所以客厅里气氛并不和睦。
主要是温嘉琪在攻击温嘉欣,但后者没像上次那样忍气吞声,时不时会反驳两句。
显然,在基本确定二房是买凶杀害徐美凤的幕后黑手后,温嘉欣的腰杆挺得比之前直了些。
陈宝琴和温嘉栋母子则都一言不发,但脸色并不好看,尤其是扫到温嘉欣时的眼神都阴恻恻的。
温嘉欣脸色不变。
虽然她每次遇到事情都会眼眶泛红,泫然欲泣,但能在背后做这么多坏事的人,心里承受能力不可能差。
二房母子的眼神攻击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两房之间气氛这么不和谐,两名律师自然能看出来,但他们都不想掺和,于是并排坐在左边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用实际行动在告诉大家,他们这会人在神不在,莫cue!
温月的出现让客厅里的氛围有所变化,温嘉琪不跟温嘉欣针锋相对了,凑到她面前问:“你知道爹地今天叫我们过来是为什么吗?”
温月还真知道,但摇头道:“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啊。”温嘉琪失望,她以为从温月这里能得到新消息呢。
温月没理她,和两名律师打了声招呼,便找位置坐下。
坐下等了接近十分钟,律师手机响了,他接通后喊道:“温先生。”又接连应了两声,挂断电话招呼助理起身。
陈宝琴见了连忙问:“赵律师,荣生打电话给你说什么了?”
“温先生让我去书房。”赵律师说道,但没有透露出什么信息。
赵律师和助理进书房后,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助理走了出来,喊陈宝琴去书房。
陈宝琴以为进去书房后会看到两个人,但实际上只有温荣生在。
两人隔着桌子对坐,温荣生问:“你想清楚要怎么做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陈宝琴心里的火气瞬间就冲了上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非要护着温嘉欣,我能怎么办?”
陈宝琴的态度算是从侧面印证了温月之前的话,温荣生皱眉,心里也少了几分犹豫,说道:“我不是护着嘉欣,但就算那封信是真的,也不过是徐美凤的片面之词,不能证明嘉欣确实参与了这件事。”
陈宝琴心里冷笑,面上却没什么反应。
看出她听不进去这些话,温荣生放弃讲道理,说道:“我知道,嘉栋确实因为三房受到了伤害,所以我打算补偿他。”
陈宝琴愣住,终于愿意抬眼看温荣生了:“什么补偿?”
“这是股权转让协议,我会转让丽荣集团分之三的股份给嘉栋。”说完温荣生又拿出一份文件,“另外你生养嘉琪和嘉栋,这些年确实辛苦了,所以我打算将位于赤柱的这栋房产转给你。”
看着那两份文件,陈宝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赤柱的房产不提,虽然是豪宅,但卖掉也不过一千来万,对普通人来说不少,可他们这种家庭,给一套一千来万的房子确实不多。
当然,名下房产能多一套,陈宝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让她忍不住笑开的,还是温荣生给温嘉栋的股份。
虽然只有百分之三,但丽荣是香江目前市值最高的公司,百分之三也有十几亿了,对温荣生来说,这真是大手笔。
温荣生继续说:“嘉欣那边……我打算把贸易公司转给她,等我去世,会再给她留一些动产、不动产和现金,让她不至于穷困潦倒,但不会给丽荣的股份,并要求她不追究徐美凤的死因……”
陈宝琴以为温荣生给她和温嘉栋房子和股份,为的是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再咬着温嘉欣不放。
所以听到这话,陈宝琴面上难掩惊讶:“荣生你……”
以温荣生的身家,就算只给温嘉欣动产和不动产,折算成钱肯定也不会少,再加上现金,等她死后温嘉欣至少能分到几亿财产。
但要知道温荣生身家四百多亿,就算他会把大头留给继承人,其他人子女总能分到几十亿。
而且不动产看着值钱,这几年房价也一直在涨,但还真不一定能赶上丽荣股价上涨的速度。
再退一步,就算房价增长速度赶上了,温嘉欣的身家也不可能追上温嘉栋。
所以这么分财产,温嘉欣肯定会亏。
意识到这点,陈宝琴心里对温荣生的怨气都消散不少。
只是这样的处理方式能安抚陈宝琴,却没办法让温嘉栋满意。
如果他真是因为私生活混乱失去的生育能力,继而导致失去四百多亿的机会也就算了,可偏偏不是,他是被三房那对蛇蝎母女给害了!
徐美凤已经死了暂且不提,可温嘉欣还活着,她不但活着,还会继承上亿财产,温嘉栋那个心啊!
他爹地就是偏心!
温荣生放在桌下的手用力,直到指甲陷入手心,他才勉强保持住清醒与笑容:“我都听爹地你的。”
他笑容里的勉强,温荣生不是没看出来,但他自觉已经做得够好了。
被人下药失去生育能力这件事,徐美凤有错,温嘉欣可能也有错,那他温嘉栋自己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他后来找人弄到过一瓶不育药拿给医生做检查,结果和温月查到的差不多,不育药的效果没那么神奇,一颗下去直接绝育。
它本质上是一种减少精、子分泌的药物,如果温嘉栋不在外面乱搞,根本不至于到无法挽救的程度。
但知道真相后,温嘉栋只知道怪徐美凤和温嘉欣,却从不反省自己的问题。
而且徐美凤已经死了,难道还不够吗?他还想怎么报复,让温嘉欣也去死?
温荣生觉得,温嘉栋怕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这个儿子,心性算是废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温荣生没有继续安慰温嘉栋,让他当着律师的面签下名字就出去了。
温嘉栋之后是温嘉欣。
对这个女儿,温荣生同样失望。
虽然他在陈宝琴面前说信里写的可能是假的,但在调查过信件来源后,他知道这封信八成是真的。
另外他虽然同意了温月的提议,严禁温嘉欣和徐美凤来往,可收到求救信后她的态度也太冷漠了。
是,徐美凤确实是蛇蝎心肠,可她对不起温家所有人,却从未对不起温嘉欣这个亲生女儿。
温荣生不禁想,如果是他落到徐美凤那地步,温嘉欣会在意他吗?
而这,也是温荣生决定不留股份给温嘉欣的主要原因。
温月说得没错,做错事就要受惩罚,以前的他就是太优柔寡断,才会让这些孩子一个个误入歧途,一错再错。
温荣生说:“在这里签下名字,贸易公司就属于你了,近几年我会安排人给你们一些订单,你好好做,不要让人失望。”
听到这里时,温嘉欣还以为温荣生是相信她了,并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展现自己的能力。
温嘉欣心里高兴又激动,面上也克制不住笑容,说道:“爹地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经营荣嘉贸易,不让你失望!”
温荣生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继续说:“如果你表现好,我去世后会在遗嘱中给你留一些动产不动产,以及一笔现金。”
听到前四个字时,温嘉欣屏住了呼吸,等他一句话说完,她更是紧张得忍不住抿唇,并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下文。
但她等了近三分钟,温荣生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温嘉欣意识到了什么,眼眶微红问:“爹地……您的意思是?”
“丽荣的股份,你不要想了。”
“为什么?”
温嘉欣再能忍,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破防,抬高声音问:“你是因为听了二妈和二哥的话,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吗?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温荣生看着面前的女儿说,“就算你没有沾手这件事,你敢说自己完全不知道?”
“我敢!”温嘉欣眼也不眨地说,“如果您不相信我,我可以在您面前发誓,如果我……”
“啪!”
温荣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冷硬道,“温嘉欣,我虽然老了,但还没有到老糊涂的程度,你心里那些小九九,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已经让我见识到了你的冷酷无情,难道还要让我看到你的满口谎言吗?”
温荣生并不是一个严厉的父亲。
虽然他也算不上慈父,但因为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和孩子相处,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宽和的。
就算温嘉欣之前做错事,温荣生也没有冲她发过火,虽然他不发货已经很吓人。
总之,这是温嘉欣第一次见识到温荣生的疾言厉色。
她吓得闭上了嘴巴,捂住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吸了吸鼻子说:“就算我犯过错,那二妈和二哥就没有错吗?爹地你也是这么对他们的吗?”
温荣生说道:“他们或许有错,但如果你和徐美凤没有先犯错,他们也不会做什么。”
“所以爹地是要护着他们?”温嘉欣红着眼问。
“等我死了,随你们怎么做,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希望家里再出事。”
温荣生没有正面回答,但字字句句都是这个意思,温嘉欣再次掩面痛哭,心里则觉得自己很可笑。
亏她刚从英国回来时还以为自己是被偏爱的孩子,结果真出了事,她依然比不上性别为男的温嘉栋。
温嘉欣最终还是签了字。
毕竟,她已经别无选择。
通过系统转播看完全程的温月感叹道:【果然。】
【果然什么?】系统疑惑问。
【温荣生果然会搞砸。】
其实也不能说是搞砸,今天这场谈话的结果可以说是在温月的预料中,同时也是她喜闻乐见的,但这肯定不是温荣生做出决定时想看到的发展。
至少发生矛盾的三个人中,他以为二房母子会满意这结果。
但他也不想想温嘉栋以前在家是什么待遇。
自从成为家里唯一的男丁,温嘉栋凭借性别优势,不用努力就能获得温家其他女孩子费尽全力,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
他早就把温家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几亿十几亿的股份很难安抚他,甚至会助长他的野心和不甘。
因为这份不甘,他和温嘉欣之间实际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所以温荣生想要的一家和睦注定无法的实现,他只能放弃一个,安抚另一个。
可温荣生始终不愿意认清现实,哪怕明知道温家已经四分五裂,两房之间矛盾不可调和,也想要维持表面的和睦。
两边都不想放弃,两边都想安抚好,结果必然是两边都不满意。
显然温荣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会对温嘉欣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希望家里再出事。
但这只是饮鸩止渴,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嘉栋和温嘉欣之间矛盾必然越来越深。
好的话可能会像温荣生说的,两人在他死后斗得你死我活。不好的话,可能拖不到他死,温嘉栋和温嘉欣就会斗起来。
温月正想着,赵律师的助理敲门进了她所待的会客室,说温荣生要见她。
既然决定大出血,温荣生就不打算漏掉谁。
陈宝琴三人不必说,温嘉琪也得了一套房,这人想法简单,拿到房子高兴得不行,对着温荣生说了一箩筐豪华。
可以说,下午这几场谈话,温嘉琪给温荣生提供的情绪价值是最足的,以至于他看她都顺眼了不少。
他这个大女儿虽然不聪明,脾气也算不上好,但心思确实是最简单的。
给温月的也是丽荣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
虽然温月没有被三房母女迫害(温荣生视角),但温凯是被徐美凤给害了,在他回来前,温荣生只能补偿她。
温月心知肚明,既没有像陈宝琴温嘉琪那样喜形于色,也不像温嘉栋和温嘉欣把不满摆在脸上,非常痛快地签了字。
不管原因是什么,她得到股份获得好处都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替原身报仇这件事,指望温荣生不如盼着二房给力点。
只是温嘉栋这个人虽然没遗传到温荣生的智商,与他在商场上的长袖善舞,性格却像极了他。
他们父子同样心狠,也同样精明,所以温嘉栋想让徐美凤死却不自己动手,而是利用了陈宝琴对他的爱。
如果陈宝琴不愿意动手,他对温嘉栋动手的可能性也不大。
陈宝琴动手的概率也不大,她不像温嘉栋,早已认清了儿子和四百多亿失之交臂的现实,所以百分之三的股份可以安抚她。
而且她没想过要让温嘉欣死,所以很满意温荣生对温嘉欣的处置。再说真把温嘉欣逼急了,下一个坐牢的可能是她。
陈宝琴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至于温嘉欣,只要她想拿到温荣生许诺会在遗嘱中留给她的财产,就不会冒险追查徐美凤的死因。
所以不出意外,温荣生去世前,两人都会维持这样微妙的平衡。
但这样的平衡是脆弱的,她们会一直警惕怀疑对方,双方一个不经意之间的举动,就可能将平衡打破。
只是温月不想等太久,所以她决定自己动手,引爆陈宝琴母子和温嘉欣之间的矛盾,打破现在微妙的平衡。
而打破平衡的工具,是徐美凤临死前写的那封信。
那封信其实很难作为证据指认陈宝琴,毕竟徐美凤死前连幕后买凶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但温月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文字很有感染力,可以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徐美凤临死前的绝望。
温嘉欣是个白眼狼没错,或许看到信也不会为徐美凤难过,但有基本确定二房是买凶的人,且知道二房已经恨上她的前提,她不可能没有危机感。
只是截止到现在,徐美凤隔壁床的女囚既没有把信交给惩教或者鲁娟,也没有将信交给去探监的亲属。
考虑到她下个月就能出狱,温月怀疑她可能打算出狱时将那封信带出来,就是不清楚她想借此给自己牟利,还是想要为徐美凤伸冤。
而不管是哪一种答案,温月觉得她都可能成为那个打破平衡的人。
第106章 最后一个瓜
温月进书房不久, 陈宝琴和温嘉栋也进了个房间。
陈宝琴看出了温嘉栋的不满,想开导开导他,但后者并不愿意听她的, 甚至觉得她是被温荣生的糖衣炮弹给收买了。
本来温嘉栋只是在心里嘀咕, 但进了无人的房间后,话赶话就把这些给说出来了。
陈宝琴那个心啊, 瞬间拔凉拔凉!
她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瞪视着温嘉栋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被你爹地的糖衣炮弹给收买了?”
见她变了脸色, 温嘉栋眼里掠过些许不自在,转过头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不觉得爹地太偏心了吗?温嘉欣把我害得这么惨, 却什么事都没有。”
陈宝琴之前也觉得温荣生偏心, 但现在她觉得还好。
三房母女虽然害过温嘉栋, 但这毕竟不是致命伤,单这一件事, 徐美凤最多不过坐几年牢, 至于温嘉欣,会不会坐牢都存疑。
现在徐美凤已经死了,下药这件事可以说死无对证。
如果温荣生真的偏心温嘉欣,完全可以不用管他们, 继续像以前那样对待温嘉欣,分给她股份。
当然这不是说温荣生偏心他们, 但陈宝琴很早就知道,温荣生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也不只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可以明知道他们害死了徐美凤还帮着遮掩, 却不会看着他们去对付温嘉欣。
陈宝琴从未对温荣生抱有过高的期待,所以面对这个结果时她接受良好,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也因为这样,她才会诧异温嘉栋的态度。
她以为他们早已达成了共识,却不想他突然钻起了牛角尖。
但她知道这时候跟他探讨温荣生偏心与否的问题没用,他不会听也听不进去,便略过这个问题说:“我知道你恨温嘉欣,但我之前跟你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生很长,你再等等,不要着急好吗?”
“等等等!你就知道让我等!”
也不知道陈宝琴哪句话触动了温嘉栋的神经,他抬高声音吼道:“徐美凤可以为了女儿害死温凯,给我下药,你就不能为我报仇吗?”
陈宝琴被吼得愣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颤动,抬起的手指都在抖:“你再给我说一遍?”
温嘉栋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听她的复述刚才的话,抿起唇转过了头。
“你说我没有为你报仇,那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是为了谁?”陈宝琴指着温嘉栋说,“那天晚上你不是不在场,温嘉欣的意思你难道看不明白?还是说只要你能报仇,无所谓我坐不坐牢?”
温嘉栋还真是这么想的,但他当然不能承认,避开陈宝琴的目光说:“妈咪,我没有这么想。”
“你最好没有!”陈宝琴冷笑,“你要是真的等不及,就自己去想办法!要是没这胆子就给我闭嘴!”
这话有些难听,温嘉栋皱起眉。
“你最好也仔细想想,是要继续和你爹地这么杠下去,让他彻底对你失望,还是要好好讨好他,让他在去世前多分点财产给你!”
说完陈宝琴不想再管温嘉栋,抬脚往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她就看到了趴着门板偷听的温嘉琪向她倒来,将人扶住问:“你在干什么?”
“咳咳。”
温嘉琪咳嗽两声,找茬道:“妈咪你跟嘉栋在说什么呀?为什么不让我听?”
陈宝琴哪敢让温嘉琪知道这些事,她这个女儿无脑又冲动,今天被她知道她买凶杀人的事,指不定明天就能闹得满城皆知。
陈宝琴没有回答,推着她往外走说:“我们能说什么,你弟弟脑子不清醒,让他在这待一会。”说着就把温嘉琪给拉走了。
随着谈话结束,晚饭时间也到了,温家人连同两名律师一起前往餐厅。
照常理来说,温家众人除了温荣生,今天都可以说是收获满满,吃饭时应该心情愉悦,实际上情况截然相反。
温月、温嘉琪不提,两人都和平时差不多,但陈宝琴、温嘉栋和温嘉欣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也导致饭桌上的氛围不太好,温荣生倒是很自在,两名律师简直如坐针毡,吃饭如上刑。
饭吃到一半,温嘉栋撂了筷子,僵着脸说一句“我吃好了”就走了。
温家发迹晚,饭桌礼仪不如那些百年家族讲究,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等温荣生先动筷子再动,等他吃完离桌,其他人再跟上。
温嘉栋全程板着脸,吃到一半就走了,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或者说对温荣生有意见。
所以温嘉栋走后,温荣生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陈宝琴心里也有怨气,就没帮着打圆场,只对温荣生说:“不用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温荣生没有拂她的面子,继续吃饭。
温嘉琪平时很吵,这会倒是很安静,显然也看出了温荣生和温嘉栋父子间的暗流涌动,决定明哲保身。
温嘉欣则全程低着头,没有抬眼去看饭桌上其他人。但饭桌就这么大,她只用眼角余光就能扫到所有人。
虽然她不知道温荣生给了温嘉栋多少东西,但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比给她的少。而且温荣生不会像对她一样,只用房产不动产打发温嘉栋。
但很显然,温嘉栋并不领情,甚至对他心存怨气。
怨气啊……
温嘉欣目光微闪,继续吃菜。
……
虽然温嘉栋和温嘉欣各有不满,但这次分产后,温家确实恢复了平静。
是真的平静还是表面平静不好说,毕竟那天饭吃到一半离开后,温嘉栋就再没有激烈表达情绪。
温嘉欣也似乎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借着温荣生的许诺,接连拿下了几个大订单。
陈宝琴也不跟温荣生闹了,两人相处越发和睦。
温嘉琪则又搬回了温家。
嗯,没错,温嘉琪搬了回去。
虽然温嘉欣给温嘉栋下药这件事没有定论,但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件事是真的,至于徐美凤疑似被她妈咪买凶杀害这件事则被她忽略了。
于是在温嘉欣看来,局面就是温嘉欣做了这么严重的坏事,温荣生都没有说要和她断绝关系,自己那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能回家住?
陈宝琴虽然满意温荣生对温嘉欣的处置,不准备和他继续闹。但对他因为温嘉琪眼光不好找了个渣男就要跟她断绝关系这事,并不是很满意。
因此,陈宝琴没有阻止温嘉琪搬回去。
恰巧那几天温荣生出差去了,等他忙完回到家,温嘉琪已经搬回来住了好几天。
几个子女中,以前温荣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温嘉琪,他觉得这个女儿太蠢了,蠢就算了还没有自知之明,导致总是做蠢事。
但现在温荣生觉得,蠢也有蠢的好处,至少她不会算计人。
论心性,温嘉琪其实比温嘉栋和温嘉欣好不了多少,还总喜欢挑事,但她挑事的手段非常低劣,基本都是阴阳怪气跟人吵,还总是吵不过。
可明着吵总比像三房那样背地里使绊子好,而且三房母女不管背地里做了什么坏事,面上都笑盈盈的,让你连中招了都不知道。
有时候温荣生也很纳闷,他自问没有亏待过温嘉琪,她怎么会钻进钱眼里?
可现在想想,钻进钱眼总比钻进歪门邪道好。而且她这种性格,想让她高兴也很容易,给钱就好了。
因为想法发生了改变,温荣生就没反对温嘉琪搬回来住。
除了这件事闹腾了几天,这段时间温家可以说平静无波,不管各自心里怎么想,至少二房三房面上维持住了平衡。
而温家这样平静无波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温荣芝回来。
看名字就知道,温荣芝是温荣生的妹妹。
温家刚来香江时日子过得虽然困苦,但温荣生有能力,十几岁就能挣钱养家,二十多岁就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所以温荣生的弟弟妹妹其实没有过多少苦日子,更不像温荣生中学都没毕业就因为生计困难辍学回家,两人都读到了大学。
只是温荣生弟弟身体不太好,三十出头人就没了,死前没结过婚更没有子女。
温荣生妹妹温荣芝,则在大学毕业后认识了傅家的二少爷,并与之恋爱结婚。
温荣芝是六十年代中结的婚,当时温荣生虽然已经在香江商场崭露头角,但他的资产和那些盘踞香江几十上百年的大家族没法比。
再加上他发家时间太短,一直被诟病是暴发户。
而当时傅家是香江排名前几的家族,她和傅二少结婚属于高嫁,所以温荣生自掏腰包给了不少房产现金给她当嫁妆。
当然,这些钱不是白给的,傅家迁来香江多年,根基很深,跟他们搞好关系好处多多。那几年温荣生生意能做得那么顺利,也确实有几分沾了傅家光的意思。
因为以上种种,温荣生和温荣芝兄妹感情深厚,直到七十年代傅家举家迁往美国,兄妹之间见面次数才渐渐变少。
但他们兄妹关系没有变淡,每年都会见几面,有时是温荣生去美国出差时顺便碰头,有时是温荣芝回香江。
这两年温荣芝回来的少,原因说是身体不太好,所以温月穿来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个姑姑。
不过温月没见过,不代表温荣芝回香江就是大事。
事实上对温家众人来说,温荣芝回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最多温嘉琪会高兴些。
因为温荣芝是绝对站在温荣生这边的,她对哥哥的这些子女向来一视同仁,不会看原身是正房太太生的就高看她,也不会看低小三小四生的温嘉琪温嘉欣。
她也不像温荣生那么重男轻女,过分看重温嘉栋,甚至对女孩子们还要好一些。
而且她很大房,每次回来都会给温家人带不少礼物,给几个女孩的礼物基本都是包,而温嘉琪除了钱,最喜欢的就是包。
所以正常来说,温荣芝的回归不至于打破这种平静的生活。
如果她是一个人回来,或者只带上了丈夫孩子。
但不是,和温荣芝一起回来的人是一名叫William·程的青年,这个青年长得和温荣生不说一模一样,至少也有七分相似。
看到这个青年的瞬间,不止二房三人面露诧异,温荣生也变了脸色,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问:“这位是?”
“他姓程,英文名叫William,是一名建筑师。”温荣芝介绍过程威廉,便看向他说,“这就是我大哥,我之前和你提过。”
温荣芝这番介绍看似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不提程威廉和温荣生过分相似的相貌,只说她是回来探亲的,如果程威廉只是一个陌生的建筑师,她为什么要带他来到温家?
温家又不需要盖房子。
如果程威廉和温荣生没有关系,她之前又何必向他提起温荣生?何况程威廉看着温荣生的眼神,克制又藏着几分孺慕。
所以温荣芝话刚说完,温荣生就激动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程威廉问:“程先生你是哪里人?”
程威廉回答说:“我爸妈说我们家祖籍粤省,我小时候在香江待过一段时间,十岁左右便去了美国。”
“你爸妈……”
温荣生想问他爸妈是他亲生父母吗?可话到嘴边觉得不太合适就咽了回去。
程威廉却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亲生的,直到前段时间才被告知我是被他们收养的。”
“哦,你是几岁被收养的?”温荣生试探问。
程威廉苦笑说:“我不记得了。”
温荣生心思一动:“不记得?”
程威廉垂眸说道:“我八岁前落过一次水,被救起来后发高烧,忘记了小时候的事。”
“八岁……”
温荣生呢喃着,没来得及再次开口,便听温荣芝说:“我们不要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吧。”
温荣生回过神,领着几人进屋。
直到他们三人走进客厅,二房母女俩才回过神,陈宝琴“啊”地叫唤了一声,低头看向温嘉琪掐她手背的手,黑着脸问:“你在干什么?”
“看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温嘉琪老老实实地说。
陈宝琴翻了个白眼问:“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不知道掐自己?”
“掐自己疼啊。”温嘉琪理直气壮地说。
陈宝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想说你知道被掐会疼还来掐我?更觉得自己生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好的,都靠不住!
她还没开口,温嘉琪便问:“妈咪,这是什么情况?刚才那个程威廉该不会是大弟吧?”
“我哪知道什么情况。”陈宝琴皱眉说,“长得倒是和你爹地年轻时候一个样,就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真有亲属关系。”
凑巧也就算了,真有亲属关系……
温嘉琪眼睛一亮:“那温月是不是继承不了温家了?”
“你就只知道这个?”陈宝琴斜睨温嘉琪,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如果他真是温凯,温月能不能继承温家不好说,但你们能分到的财产都会减少你懂不懂?”
经陈宝琴这么一提醒,温嘉琪觉得还真是。
温家的财产就像蛋糕,总共就那么大一块,每多一个人,大家分到的财产都会缩水几分之一。
想到自己分到的钱可能会变少,温嘉琪皱起眉问:“那我们怎么办?”
“没到你操心的时候。”陈宝琴垂眸说,“如果他真的是温凯,最担心的应该是温月。”
别说什么兄妹齐心其利断金,一起长大的同胞兄弟姐妹都可能为了继承权大打出手,何况温凯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或者温凯早一年回来,那时候温月连家都不怎么回,他们兄妹也许不会因为继承权起冲突。
可现在,温月离继承温家只有一步之遥,突然冒出个程咬金拦路虎,她能善罢甘休?
陈宝琴想着,抬脚走进客厅。
但进去后只有程威廉在,温荣生兄妹不见踪影,显然是进书房详谈了。
详谈的内容自然和程威廉有关,主要是温荣生在问妹妹是怎么认识程威廉的。
虽然程威廉长得很像他,关于身世的说法和温凯的情况能对上,落海被救后失忆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家里。但温荣生身处于这个位置,什么事情没见过。
别的不说,温凯刚失踪那两年,隔三差五有人送来假消息,有的人只是想骗点钱,给出的消息模拟两可,有些人贪心一些,信誓旦旦地说见到了人。
结果他付出了钱,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其实这些都是好的,最过分的是十年前那一次,有个和他年轻时有点像的年轻人上门,说是他儿子。
第一次见面时因为激动,温荣生差点被糊弄过去,多接触几次他就发现对方不对劲,一说起小时候的事就支支吾吾,说起当初落海的事也牛头不对马嘴。
温荣生觉得奇怪,找人一查,才发现他说的身世根本是假的,再一逼问,得知对方偶然听说他儿子失踪的事,又凑巧听人说和他长得像,就起了歪心思。
也是因为这件事,温荣生这几年才会减少在报纸上刊登相关信息。
如果程威廉不是和温荣芝一起上门,温荣生刚才绝对不会这么激动,因为信任她,他才会差点被激动喜悦冲昏头脑。
但终究只是差一点。
温荣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提出和温荣芝单独聊聊。
对着哥哥,温荣芝毫无隐瞒,事无巨细地说起了和程威廉认识的经过。
她会见到程威廉,和他的职业有关系。
她有个朋友要盖房,请了程威廉来设计,房子盖好住进去后她那个朋友办了个暖房排队,他们两个都受邀参加。
温荣芝说:“看到威廉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看到大哥你站在我面前,太像了,你们实在是太像了……”
温荣生虽然没有见到那场景,但可以想象到温荣芝当时的表情,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找他聊天,打听他的家庭情况,刚开始他不愿意多说,熟悉起来后才对我吐露真话,说他不久前刚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
温荣芝双手一拍道,“正巧大哥你那时候给我打电话,说阿凯还活着,我当时就想啊,他和阿凯同龄,又不是亲生的,那他有没有可能是阿凯?但我又觉得奇怪,阿凯出事时都快八岁了,他怎么会完全不记得我这个姑姑呢?于是我又找他聊了聊,才得知他失去了八岁以前的记忆。”
温荣生问:“确定他失忆了吗?”
“我不确定,但我想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应该没有必要骗我吧?”温荣芝说,“而且回香江前,我带他去做过亲子鉴定。”
温荣生目光凝住:“亲子鉴定?”
“嗯,我问过医生,说亲属之间也可以做亲子鉴定,只是匹配度没有这么高。我想如果他是阿凯,我和他做亲子鉴定应该也有用。”温荣芝说着,打开手上的挎包,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温荣生说,“这是鉴定结果。”
温荣生打开文件,直接翻到最后面看结果。
“他的血型和阿凯一样,鉴定结果也显示我们有亲属关系,”温荣芝说道,“我想如果他是假的,不可能这些信息都对得上吧?”
听着温荣芝的话,温荣生盯着鉴定结果的双眼渐渐模糊,察觉到眼角的湿润,他连忙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说:“你说得对。”
温荣芝面色一喜:“大哥你也觉得威廉就是阿凯?”
“有可能。”温荣生平复好呼吸说道,“但要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亲子鉴定?”温荣芝怔住,又很快笑了,“大哥你是应该和威廉做个亲子鉴定,保险一些,也能安心。”
温荣芝说完往墙上的闹钟看了眼:“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亲子鉴定的事不如等明天再说?”
温荣生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过去,点头说:“也好。”
“行,我待会和威廉说一声,”温荣芝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我是不是应该先瞒着他这件事?”
这么说当然不是怕程威廉担心,而是怕他提前动手脚,影响鉴定结果。
温荣生也有这样的顾虑,说道:“瞒着吧。”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家里其他人面前,你也不要提这件事。”
显然,他提防的不止程威廉,还有温家这些他认为不会欢迎温凯回来的人。
领悟到温荣生的意思,温荣芝说道:“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
为了迎接温荣芝回来,一顿团圆饭自然是少不了的,温月也收到了电话。
她没见过温荣芝,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她不会在这方面驳温荣生的面子,所以答应了回家。
但没提前下班,所以她和易淮到时天已经擦黑。
还没下车,温月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她的温嘉琪,不用琢磨,她就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果然,温月推开车门,温嘉琪就凑了上来,贼兮兮地问:“你知道谁回来了吗?”
“小姑啊。”温月神色淡定道。
“还有别人。”
温月装傻说:“姑父。”
“不对,你再猜。”
温月却没理她,绕过她准备进屋。
温嘉琪只好放弃卖关子,追上温月说:“你亲哥回来了!你以前跟我说就算嘉栋继承温家也和我没关系,现在你亲哥回来了,看你要怎么办?”
“凉拌。”
温月呵呵,并肩和易淮走入温家。
一进去,温月就觉得今天的温家是真热闹,不仅温嘉栋、温嘉欣都回来了,客厅里还多了个五十出头但保养得像四十出头的中年贵妇,以及一名长得像年轻版温荣生的青年。
这会,青年正眼含热泪望着她。
目光对上的瞬间,温月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叮——有瓜!】
【叮——有瓜!】
接连两声提示后,系统急切的声音响起:【宿主,程威廉不是温凯!】
第107章 “父子”相认
面带殷切望着温月的不止冒牌温凯, 还有二房三房其他人,只是那些人的眼神里,基本都藏着对温月处境的幸灾乐祸。
温嘉欣连继承丽荣股份的机会都失去了, 显然不可能再成为继承人, 温嘉栋也早在失去生育能力时就被踢出了竞争继承人选行列。
温嘉琪不用说,这就是个蠢货, 除非温荣生脑子进水, 否则她不可能继承温家。
剩下的有机会竞争继承人位置的只剩下温月和温嘉怡, 但后者和温嘉欣一样有个坐牢的妈,而且还在读书,看不出能力。
而温月进丽荣百货时间虽然不长, 但把公司打理得很好, 如今人们提起商场, 必有丽荣一席之地。
所以她继承温家这事不说板上钉钉,也差不离了。
可现在, 突然冒出个疑似温凯的程威廉。
温月来之前, 他们没少打听程威廉的情况,他虽然不是学经济的,但履历真不算差。大学上的常春藤院校,毕业后进了知名建筑公司, 现在已经是能独立设计的建筑师。
和温月比起来,他还有最大的优势——性别男。
虽然温荣生算得上倚重温月, 但谁都知道这种倚重的来源是他没得选,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温家众人也不会真觉得温荣生改得了重男轻女。
如果程威廉烂泥扶不上墙还好, 以他的履历,只要表现不差, 且确定是温凯,温月这继承人的位置怕是要悬。
好不容易打败他们所有人,成为最有可能继承温家的人,如今却要因为性别退居二线,温月能甘心?
更麻烦的是她和温凯还是亲兄妹,过去靠着这一点吃了不少红利(二房三房这么认为),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能明着跟程威廉斗,不然落入温荣生眼里怕是不好想。
因此,这会大家的殷切里,都藏着几分看戏的心思。
他们觉得不管温月心里怎么郁闷,面上肯定不会太冷淡,但……现实和他们想象中的好像有差入?
温月看都没看程威廉,直接问钟管家:“什么时候开饭?”
“我去问先生。”钟管家说完,转身往温荣生书房走去。
两分钟后,她回来通知大家开饭。
一行人往餐厅去。
吃饭的人一多,这位置就不太好安排,程威廉是跟着温荣芝来的温家,本来两人准备坐在一起,但温嘉栋不愿意和温嘉欣并排。
一阵扯皮,最后温荣芝、易淮、温月和温嘉欣坐在了一排,程威廉去了对面,和温嘉栋坐在一起。
好不容易坐下来,还没开动,温荣芝便问:“阿月和威廉打过招呼了吗?”
“打过了。”程威廉说着,殷切地又望了一眼温月。
温荣芝微笑着说:“打过招呼就好,你们说不定是嫡亲的兄妹,该处好关系。”
“既然不确定,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你再跟我说这些话不迟。”温月侧目看向温荣芝,“还是说姑姑确定亲子鉴定结果如你所料?”
温荣芝脸上笑容僵住:“几年不见,阿月你嘴巴变厉害了。”
“我只是点出事实,”温月摊手说,“姑姑你不爱听我也没有办法。”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温荣芝选择让步,又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是阿凯的嫡亲妹妹,见到他回来心里会高兴。”
“二哥回来我当然高兴,但前提是真的二哥。”温月对着温荣生说,“爹地你说是不是?”
温荣生皱眉,心里既觉得温月说的有道理,又觉得她太咄咄逼人,再怎么说温荣芝也是他的亲妹妹,她的亲姑姑。
这么想着,温荣生没有回答温月,只说:“食不言寝不语。”
温月耸肩看了眼温荣芝,意思是你先开口的。
温荣芝憋气,微微捏紧筷子。
系统在温月脑海里乐呵呵地说:【她要气死了。】
【一看就没怎么被人怼过。】温月评价说道,想起刚才响了两声系统提示,便问,【她身上也有瓜?】
【有,这个假温凯就是她找来的!】
【你可以直接说程威廉。】
系统哦哦两声:【她跟温荣生说前段时间才见到程威廉,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他们认识一年多了。】
温月惊讶了:【一年多?她这一年多没回香江是不是因为这?】
【差不多,反正她身体没什么不好。】
温月抬头瞥向程威廉,看到他在专心吃饭,不管坐姿还是仪态都上佳,不是家教好,就是经过严格的训练。
温月觉得可能是后者。
另外温月注意到,程威廉的双眼皮不太对劲,鼻子相对整体五官也有点不和谐,鼻翼与脸部皮肤连接处的颜色比其他位置要浅一些。
如果温月是这个年代的人,可能不会怀疑什么,但她前二十二年都身处于信息爆炸,娱乐繁荣的年代。
在她穿越前,整容是一件很平常的人。
不止明星网红整容,身边也有整容的,只是整的部位没那么多,通常只割个双眼皮,还觉得不够就垫个鼻子。
虽然选择整容的女人通常比较爱美,出门一般会化妆,但温月见过几个整过的人素颜时的样子。
总有人说整容脸素颜没法见人,其实真不至于,她见过的整过的人,就算不化妆也很难看出她们整过。
当然,如果你贴着脸去找她们脸上手术留下的痕迹,也确实能找到些许。毕竟整容科技再发达,医生技术再高超,也免不了留下微创疤痕。
另外人的五官是一个整体,其中一个发生改变,整体看起来难免没那么和谐,这也是很多人整容上瘾的主要原因。
三十年后的整容技术都无法避免留下伤口,以及整体不够和谐的问题,何况现在是九十年代中。
以温月这个未来人的眼光去看,程威廉至少动了两个部位,眼皮以及鼻子。
为什么要动这两个位置也很好理解,温家人都是大双眼皮,包括失踪至今的温凯,程威廉要么是单眼皮,要么眼睛双得没那么深,所以需要动一动。
除了眼睛,程威廉脸上最像温荣生的部位就是鼻子。
显然,他能和温荣生七分相似,很大程度是因为整过的这两个五官。去掉这俩,他和温荣生有三分像都算多的。
温月问道:【温荣芝晚一年多带他回来,是不是为了给他整容。】
【!!!宿主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他的双眼皮上下弧度完全一致,一看就是人工开的,鼻子也有点高了,垫过?】
【没错!】系统激动说,【本来温荣芝还准备让他削下颌骨,了解过后发现太危险,搞不好要交代在手术台上就放弃了。】
温月闻言抬头看一眼程威廉,再瞥一眼温荣生,发现前者下颌骨确实比后者要宽一些。
【除了这些呢?温荣芝还做了什么?】
【她把程威廉塞进了美国知名的建筑师事务所,又给他介绍了好几个订单,把他包装成了有为青年。】
【等等,他有三十多了吧?去年才进的律师事务所?】温月问道,【他常春藤毕业是真的吗?】
【他考上的是社区大学,读的确实是建筑,但是大学期间迷上赌博,屡次逃课,肄业了。毕业后他一直靠打零工生活,没当过建筑设计师,温荣芝介绍给他的那些订单都是另外找人设计的。】
撒谎说程威廉是常春藤名校毕业当然有风险,但美国离香江那么远,温荣生找人去查肯定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温荣芝在美国待了二十多年,那里算是她的大本营,只要温荣生相信她,她想找人动手脚很容易。
就算没动成手脚,搞定温荣生,让他相信这是他儿子,日后就算真相暴露也不会有问题,他们大可以扯谎说他是成绩优异,没有资源才去不了名校。
所以常春藤名校毕业这件事,对程威廉来说只是敲门砖,他足够优秀,温荣生才会更容易信任他,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怀疑。
想明白后,温月继续问:【温荣芝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其实温月能猜到大概原因,温荣芝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温荣生名下的百亿家产。
但他们不只是亲兄妹,温荣芝可以说是温荣生养大的。
虽说温母去世时温荣芝已经长大成人,但温母性格软弱,也没什么养家的能耐,所以温父去世前是他养家,温父去世后养家的重担就落到了二十出头的温荣生身上。
对温荣芝来说,温荣生真的可以说是长兄如父。
而且温荣芝嫁得不错,傅家是香江名门,去美国后发展得也可以。虽然到今天傅家资产已经不如温家,但温荣芝应该不缺钱。
温荣芝不顾过去情分算计温荣生,着实有点白眼狼了。
系统却说:【温荣芝缺钱的。】
【嗯?】
【傅家虽然有钱,但继承傅家的是傅大少,温荣芝的丈夫排行老二,分到的股份不多,房产现金倒是不少,可他不懂做生意,还总想做出一番事业,这么多年折腾下来,他们夫妻手里其实没多少钱,而且温荣芝儿子还败家。】
温月心想她觉得温荣芝丈夫也挺败家的,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难怪都说富二代最好别创业。
温荣芝丈夫虽然不是长子,但傅家有钱,股份加上现金不动产,分家后几亿身家是有的。
几亿港币,折成美元也是好大一笔钱,一般人只要没沾手不良习惯,闭着眼睛都花不完。傅二少倒好,创业亏得差不多了。
温月倒也问了一句:【温荣芝儿子干嘛了?】
系统回答说:【黄赌毒都沾点。】
温月了然,又问:【温荣生不知道温荣芝的财务状况?我记得她在香江有房产?】
温荣生为什么这么信任温荣芝?
肯定不只因为盲目相信自己养大的亲妹妹不会坑他,要知道人到绝路,什么事都是能做得出来的。
徐美凤和温嘉欣还是亲母女,关键时候不也靠不住吗?
温月觉得温荣生那么信她,八成是不知道她财务状况已经这么差。
果然,系统说:【应该不知道,温荣芝要面子,不想被别人知道她已经快变成穷人。他们在香江的房产早几年统一处理了,理由是不打算回来,准备在美国置产。】
最后当然没在美国那边买房子,钱都被拿去补了窟窿。
温月啧了声说:【温荣芝对她老公倒是衷心。】
温荣生嫁到傅家属于高嫁,为了让她不被看轻,温荣生可给她准备了不少嫁妆,其中大头是房产。
温荣芝结婚是六十年代中的事,当时香江很多地方没有开发,房价也没那么高,所以温荣生给她准备的房产地段都很好,房价都翻了好几倍。
多的不说,那些房产现在卖出,至少能赚上亿。
可温荣芝倒好,卖房后钱全填了丈夫捅的窟窿里,等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坑哥。
当然,温荣生对一心为他的彭丽芬没什么真心,现在被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妹妹坑也是活该。
抱着这种想法,温月没有当场拆穿温荣芝和程威廉的阴谋,准备看看热闹。
……
吃完饭,温荣芝自然是留宿了。
程威廉没有留下来住,被温荣生安排司机送去五星级酒店了。
为了表明两人没有瓜葛,直到程威廉离开,温荣芝都没找机会跟他闲聊。但这是明面上的,都九十年代了,想私下联系的办法多得是。
温月睡觉前,系统来消息了:【温荣芝正在给程威廉打电话。】
【用什么打的?】
温家当然有电话,但除了温荣生的房间和书房,其他地方的电话是连通的,也就是说在其中一个房间打电话,别的房间也能听到。
温荣芝自然不会蠢到用温家的电话商量阴谋诡计。
至于她从美国带回来的手机,在香江无法使用,三十年后出国旅游都需要开通国际漫游,何况是这个年代。
显然温荣芝考虑到了这些情况,系统说道:【她提前准备了两支香江本地的手机。】
【她不是今天到的香江?】
【对。】系统边关注温荣芝和程威廉通话边说,【温荣芝准备了两根温嘉栋的头发,约定明天咳嗽两声就在楼梯间碰头,三声就去厕所,她会把头发交给程威廉。】
设置两个集合点,是因为香江很多医院是老式西洋建筑,近些年虽然安装了电梯,但楼梯走的人也很多,不方便碰头。
他们不确定温荣生会去哪家医院做亲子鉴定,所以温荣芝提前找人去医院踩过点,画好了香江能做亲子鉴定的医院内部平面图。
【为了坑温荣生,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温月忍不住感慨,又问:【她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拿到的温嘉栋的头发?】
【前两天拿到的。】系统咳嗽两声说,【他找人□□了温嘉栋。】
温月:【……】
自从失去继承权,温嘉栋彻底不装了,换男友如换衣服也就算了,还隔三差五被记者拍到。
现在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不用特意找人打听,买几份曝光他恋情的娱乐报纸就知道。
所以听完系统的解释,温月心里谈不上意外,只是有点无语,别人是吃一堑长一智,温荣生是吃一堑后再吃一堑。
一而再地在男色上翻车也是没谁了。
又有些纳闷问:【温荣芝费这么多劲,确定自己能拿到钱?】
温荣芝费这么多力气,想要的显然也不只是几百上千万感谢费,而是温荣生的几百亿身家。
但这有个问题,就算亲子鉴定确认程威廉是温凯,温荣生决定让他继承温家,拿到股份的也是他。
而且富豪都精得很,活着的时候不会把家产分光,大头肯定是留到临死前再说。所以就算程威廉冒充成功,温荣生活着的时候他也拿不到多少钱。
现在程威廉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靠着温荣芝才能冒充温凯改天换名,自然任由她摆布。
但等温荣生死了,他继承温家,两人之间强弱肯定会发生翻转,那时候程威廉还愿不愿意听话不好说。
【温荣芝手里有程威廉的把柄,包括他整容的资料和过去所有的信息,另外他们签过一份日期为空的股份转让合约。】
合约是以温凯的名义签的,约定将他继承到的百分之三十的丽荣集团股份,无条件转让给温荣芝。
温荣生名下拥有的丽荣集团股份不止百分之三十,但他孩子多,温荣芝不确定他会怎么分财产,只能估一个大概数字,免得合约约定股份比程威廉继承到的少,合约被判定无效。
反正温凯继承到的股份要是比百分之三十多,多的部分就给他当辛苦费,也免得把人逼急了到时候翻脸。
合约日期为空,则是因为他们不确定温荣生什么时候死,现在填写日期,万一估算错误,搞不好这份合约都要成为废纸。
可以说,不管后续履约会不会出现问题,但温荣芝和程威廉签订合约时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
商量好明天的行动流程,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次日早上吃过饭,温荣生和温荣芝一起出门,去酒店接到温凯,一起前往做亲子鉴定的医院。
医院是温荣芝派人踩过点的其中一间,这家有楼梯间,所以温荣芝和程威廉是在楼梯间碰的头。
怕程威廉不够小心,温荣芝只给了程威廉一根头发。
好在过程顺利,程威廉成功当着温荣生的面偷梁换柱,将温嘉栋的头发交了上去。
普通人做亲子鉴定没一星期下不来,但温荣生有钱,享受的是特殊待遇,当天下午就拿到了亲子鉴定结果。
不出意外,报告结论两人是亲生父子。
看清结果那一行字的瞬间,温荣生鼻头一酸,眼前渐渐模糊。
他!温荣生,终于有儿子了!
不,应该是他终于找到儿子了!
见温荣生久久不开口,温荣芝心里不由生出些许忐忑,试探着问:“大哥,检测结果怎么样?”
温荣生温声抬头,先看一眼温荣芝,没吭声。
再看向程威廉,越看脸上表情越满意,半分钟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张开双手说道:“是父子。”
领悟到温荣生的意思,程威廉上前两步抱住他说:“爹地!”
温荣生响亮应声:“爹地在!”
温荣芝则感动地捂住了嘴巴,眼含热泪道:“太好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
昨天不确定程威廉的身份,温荣生才会让他去住五星级酒店,今天结果出来,自然直接把人带回家,并让管家给他安排个朝向好的房间。
其实温凯失踪前住的房间仍在,到现在许管家依然每天都会安排人进去打扫。
但那房间是温凯小时候住的,不论是装潢还是家具都有点旧了,风格也不适合成年人,温荣生当然不愿意委屈程威廉这个刚找回来的“儿子”。
安排好这些,温荣生又打电话叫温月等人回家吃饭,并在晚饭时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打算明天带程威廉回老宅祭祖,让他正式认祖归宗,并举办一场宴会,向其他人宣告“温凯”的回归;
第二件事,他打算让温凯进丽荣总部工作,就跟在他身边学习。
认祖归宗还好说,既然程威廉真的是温凯,肯定是要认祖归宗改名换姓的。但温荣生宣布完第二件事,餐厅里至少有一半人脸色僵住。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是温嘉栋。
虽然他大学毕业后进的是公司总部,但待遇可没程威廉好,他当时的职务不高,只能说是中层领导。
而且直到取向曝光,他也没怎么升职,更没有机会得到温荣生的亲自教导。
哪像程威廉,一回来就得到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机会。
温嘉欣想法差不多,她回想起自己刚回香江时,温荣生只同意让她进子公司,这也就算了,连个正式职位都不给她安排。
虽然早知道温荣生重男轻女,可这差别也太大了。
温嘉欣这个连丽荣集团都进不去的人更不用说,心里别提多羡慕嫉妒恨了。
陈宝琴心里也忍不住泛酸,想亏她儿子是温家长孙,结果在温荣生心里还是不如温凯这个正房生的。
几人心里虽然不平,但都很沉得住气,并且非常有默契地看向了温月,搓手以待她的反应。
易淮看在眼里,将手搭在了温月手上,算是安慰。
温月倒是很淡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着说:“行啊,我建议宴会规模大一些,最好把香江叫得上名号的家族都请来,这是温家的大喜事,可不能被人说小家子气。”
听到温月这话,不止二房三房的人一脸震惊,温荣生心里也有些惊讶。
如果温凯早一年回来,他不会觉得温月心里有想法,但这一年的频繁接触,足够让他明白她的野心。
所以得知金诗婷平安归来,下定决心加大力度寻找温凯后,温荣生心里最担心的其实是温月,为此还特地试探过她。
那次试探结果让他很满意,但温月昨天的表现不太符合那次试探的结果,这让很难相信她真心实意欢迎温凯回来。
他知道这个女儿有能力,所以也格外提防她,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才决定早日让程威廉认祖归宗。
也因为如此,这会听到温月的话,温荣生心里不由生出些许愧疚,难道他怀疑错了她?也许温月虽然有野心,但更在乎手足情?
温荣生脸上笑容真切起来:“好,就按照阿月你说的办。”
温月:“呵呵。”
第108章 宴会
隔天一早, 温荣生就带着程威廉去了老宅祭祖,族谱倒不用改,温凯当初是失踪, 温荣生心里一直存着他能回来的念头, 所以没有改动过族谱。
祭祖回来,程威廉只等在宴会上公开亮相, 就算认祖归宗了。
当然这只是伦理方面的手续, 法律手续也不少, 比如程威廉是跟着程父程母一起去的美国,法律上的父母仍是他们。而他户籍信息上的名字则是William·程,中文名叫程廉, 这些信息都要改过来。
因为他是美籍华人, 所以这些信息都需要去美国更改。
另外, 因为程威廉说他父母是七十年代初从内地偷渡来香江的,初期一直生活在寮屋区, 信息不通, 没有看到温荣生登在报纸上的消息,所以没有把他送回去,而不是故意抢他的孩子。
温荣生看程威廉被养得这么好,对他的话信以为真, 觉得程父程母真是温凯的救命恩人,所以打算等香江这边的事结束, 和程威廉一起去一趟美国见见他们。
程威廉痛快答应下来,神色丝毫看不出心虚。
他当然不会心虚, 因为他父母早就被搞定了。
九十年代国人都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美国更遍地是黄金,可国外哪有那么好混?尤其是白人主导的国家, 肤色歧视更是严重。
程威廉父母算是有能力的,所以敢在七十年代初偷渡来香江,并很快站稳脚跟。后来听人说起美国遍地是黄金,便又做出偷渡过去的决定。
只是美国比香江更难混,他们没有户籍,刚开始只能靠打黑工赚钱。
后来弄到户籍了,日子也没有变得好多少,只能勉强度日。
程威廉这人确实不笨,甚至算是比较会读书的,不管是在香江还是去了美国,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在美国想上好大学没那么容易,需要推荐信,看的也不仅是课堂成绩,更关注学生的个人素质。
程家去了美国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程威廉高中读的也不是什么好学校,自然拿不到好的推荐信。他成绩虽然不错,但没参加过多少活动,面试也不占优势。
所以他最后上的是社区大学。
因此,程威廉父母虽然成为了美国人,但作为香江首富的温荣生依然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得知程威廉打算欺骗温荣生,冒充他的儿子,刚开始程父程母很担心,等知道找上自家儿子的是温荣生的亲妹妹,他们想法变了。
估计是觉得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也可能是觉得富贵险中求,总之一家三口很快达成了一致。
程威廉的淡定让温荣生对他的信任又深了几分,于是祭祖回来没两天,宴会如期举行。
本来温荣生是打算一天之内完成祭祖,和举行宴会介绍程威廉两件大事的,但后来他想了想,觉得温月的话有道理。
“温凯”回来可是大事,必须大办!规格得提上来,宾客数量也要尽可能地多,场地也要最好的!
这可是他最重视的儿子!
而想要大办,时间就不能太紧张,越忙越容易出错。
再说叫得出名字的富豪通常没那么闲,忙的形成能排到半年后,虽然有经验的都会特意空出一些时间,方便随时调整,但不是每个人的时间都那么容易调。
就算办宴会的是温荣生,想一天时间邀请到那么多人也不容易,得留出两三天空余。
场地也一样,虽然他不缺房子,但私人场地还是太小了,而且也不够正式。他这次不仅要宣布“温凯”归来,还要给大家足够的信号,所以宴会风格偏商务。
但香江有钱人多,上档次的商务宴会场地都供不应求,就算是温荣生出面,想让人腾出地方也需要点时间。
好在一切顺利。
宴会当天,场地酒店外的豪车一辆接着一辆,记者们闻风而动,纷纷扛着长枪短炮守在酒店外面,希望能逮住一个人做采访。
结果让人失望,来参加宴会的富豪根本没有在外围下车的意思,轿车都直接开到了酒店门口。被拦在酒店外面的记者连富豪的正脸都看不到,更何况是采访。
宴会现场也是衣香鬓影,才刚六点就来了不少宾客。不过这些人中没几个重量级人物,想也知道,大佬肯定都是压轴的。
时间走到七点,华灯初上,那些在香江举重若轻的人物陆续到场。
温荣生也终于出现在了宴会上,虽然没站在宴会厅门口,但每个大佬进门,他都会上前迎一下。
普通富豪就算了,他们不够格。
陈宝琴则一直站在温荣生身边,和他一起迎接宾客,但她心情很矛盾,所以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矛盾的点在于她一点都不想为“温凯”回归的宴会努力,但是又舍不得充当女主人和温荣生站在一起的机会。
香江豪门其实也挺矛盾的,说他们讲规矩吧,二房三房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抬,待遇还和大房没什么区别。可说他们不讲规矩,阶级划分又很清楚。
陈宝琴能和温荣生一起出席宴会,也可以操办宴会,但从来没有和温荣生站在一起迎接过客人,彭丽芬在世的时候没有,去世后依然没有。
原因很简单,她终究只是妾,没那么名正言顺。
如果她出面和温荣生一起迎客,肯定会有讲究的人看不惯。
温荣生发迹晚,很长一段时间被人诟病是暴发户,所以做的事明明没什么规矩,却偏要在这些时候装一装有规矩。
这次会让陈宝琴和自己站在一起,是因为温荣生知道自己有点太偏袒程威廉了,这么做是为了安抚二房。
但这会没人在意陈宝琴,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温凯”回归上。
办宴会都要有个名目,就像生日宴请柬就要写明某某生日,婚宴请柬要写明某某和某某结婚。
温荣生不打算藏着掖着,就在请柬上写了庆祝二子温凯回归这几个字,所以收到请柬的人都震惊了。
温凯回归?
他不是失踪二十多年了吗?还活着?不但活着,他还回来了?
好奇,大家太好奇了!
所以那些收到请柬的富豪,有时间的毫不犹豫决定要来,没时间的推了其他行程也要来。
只是他们本以为来了宴会现场就能见到人,结果和温荣生一起迎宾的竟然是陈宝琴?于是都旁敲侧击打听起温凯,想知道他是真回来了还是假回来了,今晚会不会出现。
直到温荣生给出肯定回答,大家才稍稍满意,耐心等待起来。
陈宝琴忙着迎宾,温嘉琪温嘉栋姐弟则凑到了一起,一个表情难看,一个一脸纳闷。
表情难看的自然是温嘉栋,程威廉出现后他反应是最大的。
虽然他因为失去生育能力被剥夺了继承权,但依然以自己的性别为傲,觉得自己和姐姐妹妹们都不一样。
程威廉的出现,让他温嘉栋去了最后一点性别优势,再看温荣生为了介绍他搞出这么大阵仗,还准备把他带在身边教导,温嘉栋心情自然不会好。
温嘉琪则是温家众人中除温荣生外,最早接受程威廉是温凯,且要认祖归宗入主丽荣集团这件事的。
反正温家这些子女,谁当继承人也不可能轮得到她。
至于多一个人分财产,自己能分到的就会少一些的忧虑,也在她得知温荣生不久前转了温嘉栋百分之三股份,而温嘉欣未来什么都得不到这件事给冲淡了。
得知前者,温嘉琪愤愤不平,得知后者,温嘉琪幸灾乐祸。
然后温嘉琪得出结论,温荣生分财产和分蛋糕是不同的,他不会在排除掉继承人后,将剩余财产均分给子女,而会随着心意多给或者不给某些人。
与其在意“温凯”回归,不如多花点时间讨好她爹地,得了他的欢心,未来才能得到更多财产。
此外温嘉琪发现,温荣生这段时间看到她,好像没那么容易吹胡子瞪眼了。她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打算再接再厉。
所以温嘉琪现在完全是旁观者心态,而站在她的角度,她始终认为最气愤温荣生给程威廉种种特殊待遇的应该是温月。
亲自坚定结果出来那一天,温嘉琪以为温月会在饭桌上发作,可是她没有。
程威廉顺利认祖归宗后,温嘉琪以为温月会在宴会前使绊子,让宴会无法顺利进行,可她依然没有。
温嘉琪的视线穿过重重人影中间的缝隙,看到和易淮一起坐在角落的温月,神色平静中含着几分悠哉,百思不得其解嘀咕问道:“嘉栋,你说温月是真的不在意继承权易主,还是装不在意?”
温嘉栋想也不想说道:“当然是装的。”他失去继承权快一年,至今仍耿耿于怀,才不相信温月是真的不在乎,脸色阴沉说,“说不定心里憋着坏呢。”
“她能憋什么坏?”温嘉琪扭头问。
温嘉栋撇嘴:“我怎么知道。”反正他希望温月能有血性一点,最好跟“温凯”斗起来,说不定他到时候能捡个漏。
……
八点整,宴会也到了小高潮。
温荣生走上舞台,站到竖立话筒面前,轻咳两声,确认话筒没问题的同时,也吸引到了参加宴会众人的注意。
等音乐声停下来,宴会厅里灯光暗下,仅剩的一束打在舞台上,所有人都领悟到了意思,开始向舞台汇聚。
温荣生开始发表讲话。
讲话铺垫很长,长话短说总结起来就是温凯是怎么失踪的,这些年他又是如何遍寻他不到,经历过多少次失望。
内容很感人,就是有点避重就轻,比如温凯失踪这事他只提了被悍匪赵子坤绑架,没提徐美凤在其中的责任。
他倒不是为了维护徐美凤,而是这人和他什么关系大家都清楚,徐美凤参与其中,不代表他很有责任吗?
不如不提。
一时间,那些端着酒杯站在下面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蛐蛐起温荣生,觉得他太不要脸了!
但大家都是场面人,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做出一副感动模样,至于那些靠着温家吃饭的,则好些热泪盈眶。
嗯,只看表面,这场景还是很动人的。
舞台上站着的温荣生很满意,声音越发高昂地讲述完找到程威廉的经过,便侧身看向舞台一侧,喊道:“阿凯,过来!”
舞台后方有人影微动,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走上舞台,灯光也随之打在他身上。
“走到我身边来。”温荣生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说。
青年一步一步,走到温荣生身边。
当两人并排站在灯光下,现场响起哗然声,议论如浪潮散开:“太像了!除了身高,这人长相和温荣生几乎一模一样啊,难怪这次才三天就让他认祖归宗了。”
“确实,温荣生向来精明,就算亲子鉴定没问题,肯定也会把人查个底朝天,这次这么迅速,肯定和相貌有关系。”
“没听温荣生说吗?他十岁就和养父母去了美国,读书期间一直品学兼优,无人支持考上了常春藤名校,虎父无犬子啊!”
“常春藤名校又怎么样?一个学建筑的,能不能管理好这么大集团都是问题。”
“学建筑怎么了?养父母家庭普通,但他能考上常春藤名校,说明他足够聪明,现在从头学习管理公司也不迟。”
“没错,温家那个二女儿还是中文系毕业的?现在不也把丽荣百货管得很好?”
提到温月,众人都朝某个方向望了过去,纷纷感叹道:
“她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做出成绩,有机会继承温家,亲哥哥回来了。”
“这个老温,眼界还是不够开阔,女儿怎么了?只要有能力管好公司,把公司交给女儿总比给儿子败光了好。”
“继承家业当然要选儿子,华发证券的事你忘了?公司交给儿子,不管怎么样姓不会变,交给女儿就不好说了。而且你怎么知道老温刚找回来的儿子是个败家子?没准人真有能力呢?”
“你们又怎么知道老温一定会把家产交给儿子?温凯才刚回来,品行能力什么都不清楚,说不定老温会考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这人话音刚落,舞台上的两人已经演完了父子情深,温荣生迫不及待宣布了打算让程威廉跟在自己身边学习的事。
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几名老友闻言,纷纷看向最后开口的人:“老温不一定会把家产交给儿子?”
“他会考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面对朋友们的嘲讽,那人叹气道:“是我不够了解他。”
众人议论纷纷时,温嘉琪没忍住摸到温月身边,压低声音问:“你真打算这么算了啊?”
“你不想算了可以自己上。”温月语气凉凉道。
“我有什么不想算的,继承家业这事本来轮不到我头上,”温嘉琪撺掇说,“我是为你感到可惜,你这一年付出了多少努力啊,眼看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结果啪叽一声,有人从天而降,刚好拦在你面前,你能甘心?”
“你不知道我甘不甘心,但我看出了你想挑事的心。”温月摊开手说,“你再给我叽歪一句,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这段话放给爹地听。”
温嘉琪惊呆了!
她看着温月手上拿着的录音笔,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你你……你怎么随手拿着录音?”
边说边往温月贴身的长裙上瞅,想不通她刚才把录音笔藏哪了。
温月没有回答,只看着她一脸遗憾道:“让你不要叽歪,你非不听。”拿着录音笔就要往前走。
但她刚往前一步,就被温嘉琪给抱住了手臂:“别……”
话刚出口温嘉琪想起温月刚说的话,连忙闭上嘴巴,自下而上一脸哀求地望着她。
温月本来也没想对她怎么样,这人虽然不讨喜,但也没那么讨人厌,便大发慈悲将手里端着的空酒杯递给她说:“再给我拿杯酒来。”
又问易淮要不要再来一杯酒。
他一直站在温月身边,看完了这姐妹俩的较劲,自然不会拒绝,也将手里的酒杯递给温嘉琪。
后者浑浑噩噩拿着两个空酒杯走到侍者面前,正要端酒想起来,不是,她为什么要听温月的话啊?!
念头闪过就准备撂担子,可想起温月的威胁又有点怂,扭头往温月望去,就看到她朝自己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
温嘉琪:“……”
黑着脸将酒端给温月和易淮,温月愤愤不平回到陈宝琴身边,后者拧眉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才刚开口温嘉琪想起来,刚才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抿唇说,“我觉得温月不会对这个便宜哥哥做什么了。”
“怎么说?”
温嘉琪说:“我刚才去试探她,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一点都不为今天的事生气。”
陈宝琴闻言白温嘉琪一眼,心想就你这智商还能试探得了温月?她可不敢信这结果,说道:“现在你爹地眼里只有刚找回来的宝贝儿子,你少在那里上蹿下跳,温月动手最好,不动手……”
陈宝琴皱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庆幸温嘉欣已经被踢出继承丽荣股份的行列,不然多一个人,剩下的股份都不知道够不够分。
温嘉琪撇嘴,心想她怎么上蹿下跳了?不就去撺掇了温月一回吗?
温月怎么就不受激呢?难道她真这么认了?
温嘉琪抓心挠肝时,温荣生和程威廉这对新晋父子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讲话,灯光终于亮起,然后是音乐,宴会厅内再次热闹起来。
温荣生领着程威廉从舞台上走下来,挨个去找商场上的老朋友,显然,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人脉交给刚回来的“儿子”了。
程威廉表现得也很不错,毕竟被温荣芝训练了那么久,礼仪方面很拿得出手。
他这人胆子也大,见到谁都不怯场,同时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基本只在温荣生的示意下开口,表现可以说落落大方,看着也很成熟稳重。
介绍到第二个人时,一首曲子也到了尾声,换曲的间隙不知谁说了句什么,现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听到了温荣生的笑声。
而离得更近的,都看到温荣生拍着程威廉的肩膀,表情满意道:“我确实对阿凯寄予厚望,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程威廉则一脸感动:“爹地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失望!”
话音刚落,音响便传出滋滋的电流声,负责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有问题,便有女声传出:“我要让你扮演一个人。”
“谁?”
“我的侄儿,他叫温凯,二十三年前失踪了。”
温荣生不愿意委屈刚找回来的“儿子”,场地选的是最好的,相应的宴会厅里各项设备都很不错,音响的穿透力也很强。
听到从音响里传出的对话,宴会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温荣芝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污蔑!这纯粹是污蔑!”她疾步冲到负责音响的工作人员面前,厉声喊道,“还不把音响关了!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害我?”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大家就都发现了,她的声音和音响里率先响起的女声好像真有点像?
众人面面相觑,有望向脸色苍白的程威廉的,也有看向脸色黑沉的温荣生的。
各种各样的视线中,温荣生捏着酒杯的手不管收紧,听到温荣芝要求工作人员关音响,转身穿过人群疾走过去,并愤怒喊道:“让他放!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顺着声音看到温荣生,温荣芝屏住呼吸喊:“大哥……”
“你不要叫我大哥!我受不起!”温荣生声音冷厉,指着工作人员说,“打开音响,继续放!”
工作人员自然认识温荣生,很清楚谁是老板,再加上也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听话地打开了音响。
音响继续放。
前一段录音已经结束,新的录音依然是温荣芝的声音先响起——
“我侄子随我大哥,是大双眼皮,你的眼皮不够双,需要调整。鼻子也塌了点,要垫高,尤其是山根,鼻翼要缩一点。下颚骨……”
伴随着温荣芝的声音,离程威廉近的纷纷看向他的脸,似乎想看出他哪里整了。
这段录音放完,又一段录音响起。
“如果您大哥要求做亲子鉴定怎么办?”
“你放心,我安排去接近温嘉栋的人给我回消息,他拿到了温嘉栋的头发,只要你不掉链子,鉴定结果不会有问题。”
“啪!”
那一段又一段录音像一把锋利的剑,在温荣生心口扎了一下又一下,痛得他忍不住一巴掌甩在温荣芝脸上,赤红双眼咬牙切齿问:“温荣芝!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怎么敢、怎么能这么做?”
第109章 再次鉴定
温荣生这一巴掌下手不轻, 温荣芝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耳朵似乎响起轰鸣声,但很快又听到了他的怒骂。
温荣芝垂下的那只手攥紧, 但并不是因为羞愧。
温荣生对她这个妹妹确实不错, 给她吃穿,供她上学, 在她出嫁时还给了大笔嫁妆, 但他对二哥更好。
他不但让二哥进公司帮他, 还分了他股份,虽然在二哥死后,这些股份又回到了大哥手里。但如果二哥没死呢?如果二哥有了孩子, 这些股份是不是等于白送给二哥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温荣芝年轻时没有这个意识,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丈夫却只知道败家, 她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她还会想, 温荣生给她那么多嫁妆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她嫁到傅家,那几年温荣生的生意怎么可能发展得这么顺利?他沾了她的光,自然要给补偿。
也会想或许温荣生供她读书就是为了这一天,盼着她能攀个高枝, 拉他一把。
这样的念头生出,就像种子冒出新芽感受到阳光后开始野蛮生长, 这么多年过去,温荣芝早就不觉得自己欠温荣生了。
甚至, 她还觉得他不够好。
为什么二哥有股份她没有?
为什么她丈夫做生意屡次失败, 他不愿意拉他一把?
为什么……
一个个问题,让温荣芝心里怨气丛生, 所以当她偶然遇到程威廉,不过几秒钟,心里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觉得你温荣生不是偏心,不愿意给我股份吗?那我就自己争!
但温荣芝知道,这些念头她只能在心里过一过,不能宣之于口。所以她忍下了心口的怨气,掐着手心满眼泪水喊冤道:“大哥!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他们放的录音根本就不是我说的……”
二房母女虽然没有胆量对冒牌温凯动手,只能寄希望于温月,但现在这场面也是她们喜闻乐见的。
所以听到录音,两人都第一时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这会听到温荣芝的辩解,陈宝琴冷笑一声说:“小妹,你这纯粹是挣着眼睛说瞎话吧?录音里的女声跟你多像啊,你说不是你,我可不信。”
“没错!我们大家都不信!”温嘉琪站在陈宝琴身边,给亲妈帮腔说。
温荣芝咬牙,她自问对陈宝琴母女不差,每次回香江都会给她们带礼物,她们不感激就算了,居然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白眼狼!
温荣芝心里气愤,却不敢当着面骂她们,便忍着气说:“谁说声音像就一定是同一个人?世上的人这么多,难道就找不出两个声音像的人吗?很多配音演员还能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呢。”
斜睨向陈宝琴母女,意有所指道:“谁知道这是不是某些人见不得阿凯回来,而制造的阴谋?”
嘴上这么说,其实温荣芝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外人不清楚,但她基本能确定自己说过这些话,有些她可能记得没这么清楚,但大致内容没错。
也因为这样,温荣芝才觉得细思极恐。
为了这件事她一年多没有回香江,除了程威廉和她丈夫,她从未对外人透露过自己的计划。
而说这些话时,她都会特意选择无人的场所,和程威廉单独聊,不太可能被外人录音,除非——
录音的人是程威廉!
这是很有可能的,就像她会防着程威廉,他肯定也会防着她!说不定她们每次谈话,他口袋里都藏着录音笔。
虽然理论上来说,他一定会好好藏起录音笔,在图穷匕见前不会亮出来,更不会拿到这种场合放,自断前路。但有些东西一旦存在,就一切都有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她丈夫那边出了岔子。
虽然每次见程威廉时都只有她一个人,但她丈夫问过几次情况,她不是没想过瞒着对方,可他们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互相都很了解对方,很多事根本瞒不住。
所以她简单跟他说过几次进度,也跟他聊过程威廉脸上要调整的部位,编一编,也能迷惑人……
不对,前面录音时间太长她不记得,但最后一段录音就发生在几天前,她记得很清楚。录音内容和他们聊天的内容不说一字不差,重合度也至少有百分之九十。
就算是她丈夫那边出了岔子,这些录音都是找人配的,相似度也肯定没那么高。
所以还是程威廉那里出了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温荣芝恨不得锤死程威廉,但这会她连逡巡现场寻找他的身影都不敢,只能咬着牙把怒气往肚子里咽,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
温荣芝很会演,意有所指时真的很理直气壮,把陈宝琴母女气得够呛,温嘉琪怒道:“你说不是你的声音,你倒是去找一个跟你声音像的人来啊!”
傅家是香江大家族,温荣芝丈夫这一辈不算堂兄弟姐妹就有七八人,还分了好几个妈,不同房头之间没少斗法。
温荣芝能在傅家混到现在,自然不是温嘉琪这种段位能噎住的,她四两拨千斤道:“幕后的人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谁和我声音像?”
但陈宝琴没有温嘉琪那么好对付,她直切重点说:“录音是真是假,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没错!”温嘉琪眼睛瞬间亮起,“如果刚回来的二弟真的是二弟,他肯定不怕亲子鉴定!”
慢一步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温嘉栋也说:“这一次我一定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温嘉栋不开口还好,一说话,温荣生、陈宝琴甚至连温嘉琪都朝他瞪了过来,目光里满是愤怒与谴责。
温荣生和陈宝琴顾忌着面子,虽然前者在意的是自己面子,后者在意的是儿子的面子,但都很默契地没有大声训斥温嘉栋。
可温嘉琪没那么多顾忌,想什么说什么:“嘉栋,你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是第一次吃亏,怎么还这么不讲究?”
温嘉栋觉得这不能怪他,可看到温荣生和陈宝琴的眼神,又不敢开口了。
过了最上头的阶段,温荣生头脑冷静不少,不想再当着香江豪门圈所有人的面吵架,及时拍板道:“既然你说没有做,行,我们重新做亲子鉴定!”
温荣芝身体瞬间僵硬。
她心里很清楚,上一次能顺利度过亲子鉴定的难关,不仅因为她计划缜密,更因为温荣生信任她。
现在温荣生肯定不会再相信她,甚至会一直盯着她,她很难,或者说不可能再次找到动手脚的机会。
而新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她也要彻底完了。
温荣芝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求饶,就听到一个声音喊:“冒牌货呢?他不是跑了吧?”
温荣生听到声音连忙转身去找程威廉,果然没在人群中看到人,便连忙打电话给保镖队长,让他务必找到人。
交代完这事,他看也不看温荣芝,沉着脸去送客。
豪门圈的人都讲究脸面,不管内里怎么样,面对外人时都要保持客气与风度,但这会温荣生实在是笑不出来。
何况今晚这一出已经让他丢尽了脸面,这会再勉强笑脸迎人也没用,未来几天,不,几年内他说不定都会成为笑柄!
这么想着,温荣生更笑不出来了。
大家都很理解,要是他们遇上这样的事,肯定也很难笑出来。
大家也都很克制,心里觉得再抓马,再好笑也没有真笑出声,努力装出同情和理解,并保证不会往外传今晚发生的事。
然而——
这世上的事只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它就不再是秘密。
当着温荣生面保证不外传的人中,超过七成的人回到家,啊不是一上车就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回到家也没停。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两个小时不到,香江豪门圈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天晚上发生的事。
没收到邀请函的人还好说,那些收到邀请函却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没去的人,各个扼腕不已,这么大的热闹,他们竟然就这么错过了!
深夜收到消息的不止豪门圈的人,媒体圈也有不少人听说了这件事。
各大报纸纷纷连夜赶工,就算明早的报纸已经印出来,也要把明晚/后天的报纸提前印出来上市。
这可是大新闻啊!
未来一年……好吧,最近一年香江确实频频爆出各种大新闻,温家这事虽然炸裂,但肯定撑不过一年。
可就算没有一年,这一期报纸的销量也绝对是未来一个月的销量高峰。
这钱,他们必须挣!
而且必须赶在温荣生反应过来之前挣!等他腾出手联系他们各报业的老板压新闻就晚了!
于是这天晚上不止报业,香江大大小小的印刷厂也纷纷连夜开工,次日清晨,一份份报纸由工作人员开车送往各大报摊。
等普通市民起床来到报摊,就看到各报摊老板笑得跟过年一样:“大新闻!有大新闻!”
这些人定睛一看,就看到了五花八门的头条标题:
《首富失踪二十三年亲子回归,喜!回归竟是联手诈骗,悲!》
《惊!温荣芝联手外人蒙骗首富亲哥,上演香江版狸猫换太子!》
《阿妹为财诈骗亲哥,首富愤怒掌掴亲妹,豪门果然无真情!》
看着这些报纸头条标题,大家简直想每样来一本,但想到内容可能大同小异,便随心情挑了本最想要的。
随着报纸一份份售出,温月脑海里也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系统提示,吵闹但又让人心情愉悦。
但温荣生这会不太愉悦,他独自在房间坐到天亮,饭都没有吃,便让保镖带上温荣芝和被捆成粽子的程威廉,出发前往医院。
一晚上过去,温荣芝早就没了昨晚狡辩时的气势,心里只剩下后悔,到医院下了车就想求饶,希望温荣生能看在他们兄妹一场的份上原谅她。
温荣生却不想听她说,率先进了医院大门。
这家医院不是上次那家,但医院里八卦也传得很快,上早班的人来的路上顺手买一份报纸,到他们来的时候,医院上下已经传遍了。
所以收到温荣生来做亲子鉴定的消息,院长麻溜下来迎接,也不敢多看温荣芝和程威廉,怕惹恼脸色阴沉的温荣生。
工作倒是安排得挺迅速,进了科室,直接安排资深医生来采样。
平时这些事都是护士做的,可谁让温荣生身份特殊呢?
医生也很愿意来采样,因为想亲眼看看冒牌货整容后和温荣生到底有多像。
这一看发现,两人确实挺像。
另外这冒牌货整得真不错,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主刀医生肯定很厉害。
心里想着,针筒扎进去,痛得程威廉忍不住“嗷呜”叫唤,但他嘴巴被堵住,痛也发不出太大声音。
给温荣生采样时,医生动作就轻柔多了。
采集好两管血,院长带着温荣生去化验分析的房间,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医生工作。因为不想再出问题,中午他连饭都没吃,一直站在这里,直到结果出来。
拿到新的亲子鉴定报告,温荣生站直身体,深深呼吸过后才有动作,直接将报告翻到结果页。
看到结果的瞬间,温荣生右手差点失控,将报告纸张捏皱。
保持冷静和医院院长道别,温荣生黑着脸带人离开医院,去了最近的一套房子。
进屋后,温荣生直接对着程威廉拳打脚踢起来,旁边温荣芝看得又惊又怕,却又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一直打到程威廉晕过去,温荣生才冷静下来,喘了会气走向温荣芝。
后者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门边,终于承受不住恐惧跪倒在地,哭着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饶过我吧!”
自从温凯下落不明,这些年上门送假消息或者冒充温凯的没有三位数也有两位数,但最让温荣生感到愤怒的是这一次。
不仅因为他被他们骗得团团转,丢了大脸,更因为主导骗局的是他的亲妹妹。
温荣生真的想不通,他到底哪里对不起她?
但有些问题不必问,他心里已经有答案。
“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温荣生绕过温荣芝,拉开门走了出去。
……
白加道三十六号今天挺热闹,除了温月和易淮,其他人昨天回到温家后就没踏出去过。
他们倒不是不想出去,事实上温荣生早上出门时,温嘉琪挺想跟上去的。但她想看热闹又很怂,偷窥到温荣生的脸色就不敢迈步了。
这会二房三人分散坐在会客室里,温嘉琪坐不住,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看下表:“这都三点了,爹地怎么还没回来?妈咪你说这次亲子鉴定结果会怎么样?”
温嘉栋开口说:“还能怎么样,当然不是父子!”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听到录音,你都不知道头发被人扯走了吧?”
上次起争执后,陈宝琴心里就有了疙瘩,对温嘉栋不再像之前那样哄着,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你非不听,这次的事,你爹地肯定对你很有意见。”
“骗他的人是小姑,他凭什么对我有意见!”温嘉栋梗着脖子说,显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陈宝琴前半句话更是被他直接忽略了,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他私生活也没有那么乱好吧?再说了,他爹地还跟乱七八糟的女人有关系呢,凭什么指责他!
温嘉琪却更在意录音,停住脚步问:“妈咪,你觉得录音是谁放的?”
陈宝琴皱眉想了想:“不是大房的就是三房的吧。”
“温嘉欣哪有这能耐,”温嘉栋嗤之以鼻说,“她只会在背后耍阴招。”
“放录音也不光明。”陈宝琴提醒说,“而且徐美凤和你们小姑关系一直很好,那些录音好几条是程威廉整容前录的,到现在至少有半年。”
想到三房干的那些事,温嘉栋迟疑了。
温嘉琪想法却不同:“可我怎么觉得是温月做的?不然她之前怎么会那么淡定?”
“不管是大房还是三房做的,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坏事,”陈宝琴总结说,“你们爹地昨晚颜面尽失,对幕后的人意见肯定很大。”
“这倒是。”
三人正聊着,窗外有了动静,温嘉琪走到窗边就看到一排黑色轿车开进来,扭头说:“妈咪,爹地回来了!”
陈宝琴立刻起身,开门出去迎接温荣生。
但温荣生显然不需要她迎接,进门都没怎么搭理她就钻进了书房,一个人待了有半个小时,开始让人一个接着一个进去谈话。
谈的内容自然和昨晚的录音有关,幕后的人早不放录音晚不放录音,偏偏选在昨晚宴会上行动,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揭穿温荣芝和程威廉的真面目!
所以这幕后之人肯定和他们有瓜葛,或者说有竞争。
而和冒牌温凯有竞争的,只有陈宝琴和他的这些子女。
被叫进书房问话的人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干的,甚至还会尽力往别人身上引,温嘉栋陈宝琴暗示是温嘉欣做的,温嘉欣怀疑是二房干的,温嘉琪则认准了温月。
温荣生问:“你为什么认为是阿月做的?”
温嘉琪想也不想说:“因为二弟回来对她影响最大,但是这几天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怎么激都没有……”
话音未落,温嘉琪察觉自己说漏嘴了,脸色一变喊道:“爹地……”
温荣生脸色已经黑下来,没听她的辩解,将她从书房赶了出去。然后静坐几分钟,拿出手机给温月打了个电话。
……
温月昨晚没回九龙,接到电话时正在半山别墅里,所以过来得挺快。
走进客厅时,温家另外两房人都在,其中温嘉琪因为说错话,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都没兴趣凑到温月面前打听消息了。
温月和易淮说了声,让他留在客厅,自己去书房见温荣生。
其他人进书房时温荣生都是直接开口问,这会他却迟迟没有开口,目光一直在温月脸上逡巡着,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结果当然是徒劳,温荣生只能问道:“昨晚的事你怎么想?”
“爹地你指的是哪件事?”
温荣生哽住,过了半秒问:“录音你觉得是谁放的。”
“我不知道是谁放的,”温月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但我知道你最怀疑的人是我。”
被说中心思,温荣生顿了两秒才问:“那么是你做的吗?”
“我说不是,爹地你信吗?”
温荣生脸色不变,温月却摊手点出:“看,就算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也不会相信。这个家里剩下的人中,温嘉欣给温嘉栋下过药,温嘉栋逼着陈宝琴买过凶,温嘉琪做过的蠢事不计其数,但你永远都觉得他们是需要你庇护的孩子,只有我——”
温月讽笑出声,“永远得不到信任,不管出了什么事,你第一个怀疑的永远是我。在你心里,我永远都心机深沉。”
“我没有这么想。”温荣生矢口否认,他自觉对温月不差,目前几个孩子中最看重的也是温月。
好吧,以为程威廉是温凯时,他确实提防过温月,也想过更换继承人选,但最终他不是没有下定决心吗?
看出温荣生的想法,温月差点没笑出声。
是啊,温荣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换掉她,但那是因为看重她吗?不,他只是不确定程威廉有没有能力继承温家,想留个备选而已。
如果程威廉真的是温凯,且最后被证实没有能力,他估计也不会舍得将温家交给她,而会给她点股份,让她为温家鞠躬尽瘁。
泥人都有三份脾气,何况温月不是泥人,她可不想成为温荣生手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你没有这么想,但你是这么做的。”
温月面带嘲讽说道:“别人都觉得你最看重我,可谁知道你其实是没得选,其他两房但凡能有个人出头,现在离继承人位置的人最近的也不会是我。可就算这样,你依然防备着我,不愿意让我更进一步,所以亲子鉴定结果一出来,你立刻带着程威廉回老宅祭祖,急不可耐地宣布他的身份,带他认识商业上的伙伴,唯恐搞不清楚情况的人依然把我当成继承人。”
温月这话不说正中温荣生的心思,至少也有八分契合,他不惊讶温月看出来,只是没想到她会捅破这层窗户纸,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温月却并不在乎,继续输出道:“你现在肯定在想我怎么敢说出这些,难道我不怕你生气,剥夺我的继承权吗?”
温荣生脸色更黑,却依然没有开口。
“我怕,我太怕了。”
温荣生脸色好了些:“既然……”
温月打断温荣生的话说:“所以我决定,主动放弃继承权,温家你愿意交给谁就交给谁,我不要了!丽荣百货总裁的位置,也请你另寻他人,我不干了!”
这下温荣生真愣住了,满脸愕然地望着温月:“你……”
温月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辞职信,直接拍在温荣生桌上,转身便往外走。
直到她走到门口,温荣生终于反应过来,怒吼道:“温月,你别后悔!”
温月轻笑一声:“我当然不会后悔。”拉开门往外走去。
穿过走廊往外时,温月脑海里系统一直在尖叫:【宿主!不是说好吓唬一下温荣生吗?你怎么来真的?】
温月神色淡定道:【我不就是在吓唬他吗?】
【你刚才的态度一点都不像吓唬人!】系统大声说,【万一他一怒之下,真的把丽荣集团交给其他人怎么办?】
【他能交给谁?温嘉栋,还是温嘉欣?或者温嘉琪温嘉怡?】
这四个人中除了温嘉怡不知道工作能力如何,其他人肯定都比不上温月,但……系统问:【万一温荣生决定将就呢?】
【那我就把桌子给砸了。】
这世上公司千千万,但账务完全没问题的公司,十分之一都没有,丽荣也不例外。系统加持,温月想搞垮丽荣不说轻而易举,也确实没那么难。
系统没料到这回答,沉默片刻才提醒说:【宿主,那可是四百多亿!你舍得?】作为一个没有心脏的系统,它想起来都很心疼好吗?
温月没有回答,穿过走廊走入客厅,招呼易淮离开。
走出大门,温月眺望着晚霞漫天的天空,语气幽幽道:【统,你要知道这是九十年代。】
百亿资产确实很诱人,但这是九十年代,在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风口和商机。
她不敢说自己能白手起家挣到四百亿,但这时候揣着上亿资金去内地,靠着系统和她前世的经验,找到企鹅创始人、桃宝创始人、快递创始人,成为他们的天使投资人,为自己攒下百亿身家并不难。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续命,可能穿越后她会第一时间冲向内地。
香江很好,繁华,美丽,各方面都很便利,但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内地人,哪怕这个时候的内地贫穷落后,她还是更愿意回到那里。
她没有立刻回去,是因为她不确定去了后自己还能不能随心所欲挣吃瓜值。而且她占了原身的身体,总要为她报仇雪恨。
如今她挣的吃瓜值足够兑换让她活到一百岁的寿命,甚至还剩了几百万。
她打算去内地前,将账户里剩下吃瓜值的一部分兑换成治病良药,这样就算哪天系统离开,她也不用担心未来会受疾病困扰,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岁。
另一部分则留着购买保命手段,这样遇到危险时只要系统还在,她就能平安无事。
至于原身,或者说大房三人的仇人,徐美凤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徐天扬前几天也被憎恨徐家的人弄死在了监狱,现在只剩下温嘉欣一个人。
为了解决温嘉欣,温月已经做了一手准备,现在是在做第二手准备——
她风头太盛了。
现在人人都觉得她是最有可能继承温家的那个人,而通过她之前的表现,他们又都有她不好惹的共识。
所以温嘉栋和温嘉欣对四百亿的觊觎之心虽然未死,却都不敢轻易动手。而动不了温月,他们更不会轻易对对方下手,毕竟就算他们其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当不上继承人。
想要让温嘉栋和温嘉欣斗起来,温月就得先退下来。
只有这两个人迎面对上,才会没有顾忌地因为新仇旧恨,斗得你死我活。
所以,温月的一手准备是挑起陈宝琴和温嘉欣之间的矛盾,二手准备是挑起温嘉栋和温嘉欣之间的矛盾。
只要二房母子有一个人成功,她就能完成复仇。
第110章 各显神通
温月来去匆匆, 走的时候脸色还不怎么好,所以轿车一开出去,客厅里就议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
和温嘉琪一起跑到门口偷瞄, 往回走进客厅的陈宝琴问, “昨晚那录音不会真是温月放的吧?她这是……跟你们爹地吵架了?”
“肯定是她放的!”温嘉琪信誓旦旦道,“难怪我之前跟她说那些话,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是早有准备。”
温嘉栋更关心别的事:“她让爹地丢尽脸面, 爹地会怎么处置她?”
这问题一出,几人都沉默了。
昨晚温荣生确实颜面尽失,以至于今天不管是报纸还是电视, 重点新闻全是他被冒牌货骗得团团转这事。
温荣生刚回来时也一脸怒气, 虽然找他们谈话时已经冷静下来, 看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他心里那股火没那么容易下去, 肯定会发泄出来。
至于发泄对象,当然是昨晚放录音的人。
如果录音真是温月放的,两人在书房里吵架很正常,可要问温荣生会不会处置温月, 大家都不看好。
要是今天亲子鉴定证明程威廉真是温凯,温荣生肯定不会姑息温月, 在他心里儿子总是比女儿更重要,温凯回来, 温月再有能力也得靠边站。
但从温荣生的态度可以看出, 程威廉就是个冒牌货,所以目前温家能撑得起场面的依然只有温月。
这么想不是说他们也觉得自己不行, 温嘉栋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可他爹地不信啊。
温荣生都六十多了,哪怕身体现在看着还挺硬朗,可能再硬朗几年真不好说,所以面对温月这个最有能力的女儿时,他会有所顾忌,不会肆无忌惮地训她。
连训斥都不敢太过分,撤职或者把温家交给其他人更不用想。
哪怕是温嘉栋和温嘉欣两个没有完全死心的人,也不敢梦这么大,所以这件事大概率只能这么算了。
意识到这一点,几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不再多聊,各自散了。
温嘉栋和温嘉欣不敢梦这么大,却没想到隔天上午,温月真去丽荣百货收拾东西了。
温月要辞职这件事,对丽荣百货总部的员工来说就像是一颗惊雷,听说消息时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炸懵了。
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辞职了?怎么回事?
温月东西还没收拾好,就有四五拨人来打听消息,旁敲侧击问她其实是要升职,只是在和大家开玩笑对不对?
既然决定要退,温月就打算退得干干脆脆,免得给大家希望,也让温嘉栋和温嘉欣踌躇不前。
她反问来打探消息的人:“你觉得我这个人很爱开玩笑?”
“没有。”
来人连忙摇头,又满是不解地问,“可你工作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辞职?公司在您的带领下发展得这么好,您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啊!还有我们很多政策推行不久,万一新的总裁有想法……”
当总裁不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报表喝喝茶就行的,想坐稳位置,就要做出成绩,否则董事会里那些股东肯定有意见。
新来的想出成绩,或者说想让股东们看到自己的能力,就要在前任基础上推陈出新,这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由来。
但温月担任丽荣百货总裁的时间虽然不长,做出的成绩却有目共睹,这半年多公司业绩节节攀升,名气也上了新的台阶,后来的总裁想推陈出新可不容易。
而延续温月在位时制定的政策,又会面临两种结果,做不好是他能力有问题,做得好是温月能力太强。
所以继任者谨慎保守还好说,万一是个好大喜功的,公司以后发展堪忧啊!
温月当然清楚这一点,但并不打算为此留下来,也并不准备插手。
万一她插手太多,让温荣生觉得她是在以退为进怎么办?
虽然她确实是在以退为进,但她不能真让温荣生有这种想法,不然在他那里她永远是个备胎。
无人可选时他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丽荣交给她,一旦哪天有了其他选择,就会毫不犹豫将她抛弃。
而且只有这场戏足够真,才能够激怒温荣生,让他不管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还是真的像另择他人地将目光投向其他人,也才能让温嘉栋和温嘉欣等人看到希望斗起来。
况且如果未来她能继承温家,自然有办法处理好来人担心的情况,反之她都要掀桌了,哪还管得了丽荣百货的发展?
于是温月打着哈哈道:“我昨天已经向温董提交了辞职信,从今天起我就不是丽荣百货的总裁了,当然,以后有问题你们还是可以找我,能帮我肯定会帮。至于继任人选,我相信温董不会随便选人,董事会在做出决定时也会考虑到这些。”
将人打发出去,温月继续收拾东西。
虽然搬进总裁办公室才大半年,但温月东西着实不少,让陈建平叫了好几个保镖帮忙,才将东西一次性搬走。
因为人多阵仗大,温月辞职的消息传得很快,不过一个上午,连下面卖场的人都听说了。
温荣生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他以为温月昨天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辞职信也不过是逼他低头的手段,只要他不发话让她走人,冷静下来后她就会当做没有昨天的事。
结果一晚上过去,她不但没有改变主意,还去公司搬东西了!
想到温月辞职的事已经传得满天飞,温荣生气得在办公室里拍了好几下桌子,骂了好几声混账,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叫来助理说:“既然她要辞职那就随她去!”
助理也被这发展弄得脑袋发懵。
作为温荣生最看重的助理,他当然清楚温家最近发生的事。
前晚宴会上听温荣生宣布要让冒牌货跟在身边学习时,他心里确实有点同情温月,觉得她努力这么久,也抵不过刚回来的“温凯”的性别。
他也觉得温月心里肯定有想法,面对这种不公,是人都会有想法。
但前晚温荣芝和冒牌货的计划曝光后,他又觉得温月心里再有想法也会放下,虽然过程有波折且闹得不愉快,可最后她的位置不还稳稳当当的吗?
在他看来,温月与其因为一口气,和温荣生闹得关系僵硬失去继承权,不如努力讨好他,等正式继承温家,什么不都是她说了算?
何必现在跟温荣生犟?实在是想不开。
不过这些念头他也就在心里过一遍,不会随便说出来,温月再怎么跟温荣生犟也有几十亿身家,不需要他这个打工人来同情。
他也没有安抚温荣生的意思,只公事公办地问:“那丽荣百货那边……”
温荣生说:“让小梁先管着!”
小梁就是丽荣百货的总经理梁家铭,他本人是温荣生嫡系,很受看重,本来陈继康下台应该由他接任总裁。但陈继康是温月搞下去的,温荣生就把她给提了上来。
梁家铭本人对此也接受良好,毕竟温月当时已经是继承温家的热门人选,去百货公司主要是为了攒资历,待不了几年。
如果温月真的能继承温家,他能在她手下工作几年也是好事。
谁想一年不到,温月就辞职了,而他也被提拔成了丽荣百货的代理总裁。
梁家铭心里有点高兴,但又有点头疼。
一般人辞职,走了就很难再回来,可温月和温荣生是亲父女,就算现在发生不愉快闹到了辞职的地步,但亲父女之间哪有解不开的仇恨,万一两人哪天和解,他这个代理总裁是不是应该退位让贤?
如果要退位让贤,他是不是不要有什么大动作,让公司维持原样就好?
可如果两人一直没和好呢?或者和好后温月去了其他公司甚至总部呢?那他是不是应该好好表现,争取转正?
就很愁。
……
温家二房三人这会脸上却看不到愁容,因为被温荣生知道自己故意挑事,而蔫头耷脑好几天的温嘉琪这会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前几天她还觉得温荣生不会处置温月,谁想没两天就听说了温月辞职的消息。
还有小道消息说温月这次时主动辞职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足够努力,也有能力,结果冒牌货一出现,温荣生就开始提防她。
她非常生气,所以撂挑子了。
虽然这是小道消息,但温嘉琪对此深信不疑,并由衷怀疑温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竟然敢跟爹地闹脾气。
咳咳,她虽然也跟温荣生闹过脾气。
但那不是因为她不受重视吗?反正她闹不闹都当不上继承人,那闹不闹也就没了差别。如果她像温月一样有机会继承温家,才不会跟爹地闹呢。
这不,温月一辞职,她爹地就同意了,还立马提拔了百货公司的总经理担任代理总裁,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温月这次可骑虎难下咯!
要是她现在回头,或许还有机会和温荣生和好,可她倒好,前脚梁家铭被提拔当上代理总裁,后脚她就出海了。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真的不在乎。
但不管是哪一种,温嘉琪都喜闻乐见,她巴不得温荣生和温月闹得不可开交,最好她爹地能下定决心放弃培养温月。
到那时候,说不定她也能有机会争一争。
温嘉琪知道温荣生看不上她,可他以前倒是看得上温嘉栋和温嘉琪,可这两人能力也不见得有多好,还一个失去了生育能力,一个能狠下心对亲哥下手,还不如她呢!
觉得自己能有机会争一争的不止温嘉琪,温嘉栋也觉得看到了希望。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能力确实不如温月,这点从他在丽荣百货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成绩,而温月进丽荣百货不到一年,就让营业额翻了快一倍可以看出来。
再加上之前温荣生各方面都表现得很看重温月,让他实在看不到一点可乘之机,以至于再怎么不死心都只是无能狂怒。
但这次温月和温荣生闹掰让他看到了希望。
温荣生为什么那么看重刚回来的冒牌货程威廉?不就因为他是个儿子吗?而且他对程威廉的能力人品一无所知,就想把丽荣交给他,可见他其实不那么看重能力,性别还是第一位。
程威廉被证实是冒牌货后,他温嘉栋,仍是温家唯一的儿子!
是,他失去了生育能力,但他最近一直在看医生,虽然暂时看不到治愈的希望,但医疗技术一直在发展,说不定以后能治好呢?
就算治不好,只要他能继承温家,还能缺儿子吗?
要有温家血脉的也容易,他不能生,但温嘉琪可以啊!让温嘉琪早点结婚,生个儿子过继给他,温家不就有孙子了吗?
虽然孩子是温嘉琪生的,但过继给他随他的姓,不比让女儿继承温家,生个其他姓的孩子强?
在这方面,温荣生觉得他是有优势的。
至于能力,他比不上温月,总比温嘉欣强吧?至少他进丽荣后安安稳稳干了好些年,不像温嘉欣,一个月不到就被赶了出去,丢死人了!
温嘉欣也觉得自己的工作能力比温嘉栋强。
除了玩男人,温嘉栋会干什么啊!
他能在丽荣总部安稳干这么多年也不是真的因为能力强,纯粹是投了个好胎,空降过去后谁都捧着他,很多事不用他动手,其他人就给做好了,最后功劳还是他的。
温嘉栋在丽荣那几年,下面员工可以说是怨声载道,直到他去英国才看到希望,等到他丑闻曝光,更是觉得痛快人心。
像他这样一个既没能力,又不得人心的人,怎么可能管好丽荣集团?
而她虽然犯过错,但那会她刚参加工作,没有经验,半年过去她已经成长了,只要温荣生愿意给她机会,她肯定可以证明自己。
传宗接代方面更不用说,温嘉栋都不能生了,而她虽然是个女儿,但她可以招赘,生了孩子照样可以继承温家的香火。
所以在这方面,温嘉欣也觉得自己比温嘉栋有优势。
至于温嘉琪?
嗯,不管是温嘉栋还是温嘉欣,在看到希望后其实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他们这个姐姐不是能力差,而是人蠢无药医。
三人都觉得自己优势很大,所以等了一星期,看到温月迟迟没有上门道歉,而温荣生在家听到这个女儿的名字都会大发雷霆,像是真的不打算原谅温月,三人各自行动关起来。
……
温嘉琪最先找到温荣生,再次提出想进丽荣上班。
温荣生第一反应是拒绝,可还没开口想起来,随着温月位置越发稳固,温嘉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起过想进丽荣的事,怎么现在又冒出了这想法?
面对温荣生的询问,温嘉琪当然不可能老实交代说,因为她觉得温月的位置没那么稳,想再争取一次。
只是她不老实交代也没用,温荣生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想套她的话不要太容易。
搞清楚原因后,温荣生陷入了沉思。
他对温月表现当然谈不上满意,有时候想起那天下午她说的话,简直恨不得把她也从遗嘱中除名。
可恼怒褪去冷静下来后,温荣生又会感受到深深的无奈。
在能延续香火的儿子和女儿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可儿子无法延续香火,失去选择的余地,他会更倾向于能力更出众的子女。
如果子女能力都出众,或许他不用这么纠结,可现实偏偏不如人意,他众多子女中能当大任的只有温月。
但温荣生这个人向来要面子,真犯错也不一定愿意道歉,何况那天温月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过后招呼不打就收拾东西辞职走人,简直目无尊长,他当然不可能向温月低头道歉。
本以为温月只是以退为进,谁想她走得这么干脆,让温荣生头痛不已,以至于最近听到她的名字就憋不住火。
不过再憋不住火,温荣生也没想过要将她踢出继承人行列,而是想等着温月主动低头道歉。
可他没有想到,他和温月之间的拉锯战才刚开始,温嘉琪就先坐不住了。
但这并不是坏事,温荣生觉得温月敢这么闹脾气,纯粹是因为他过去的倾向太明显,让她以为他真的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那他就将其他人扶起来,他不信温月真的能视金钱如粪土,做到不在乎市值百亿的丽荣集团花落谁家。
虽然打定主意,但考虑到温嘉琪没能力还愚蠢不知轻重,把她安排到重要岗位可能要坏事,温荣生考虑过后,便决定把她安排到丽荣地产的后勤部门打打杂,哦不,应该是历练历练。
温嘉琪对温荣生的安排不太满意,后勤部门?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岗位。
但想到以前爹地都不肯让她进丽荣,只愿意把她安排去基金会,温嘉琪又觉得这是一种进步。
同时更坚信温荣生这是对温月彻底失望了,毕竟以前他从未松过口。
前脚定下进丽荣地产的事,后脚温嘉欣就没忍住在饭桌上炫耀了起来。她倒也知道分寸,没直接把心里话说出口,只说感谢爹地愿意给她机会。
陈宝琴知道这事自然是喜出望外,温嘉琪能想到的事她当然能想到,只是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谁想她女儿竟然这么争气,竟然说服温荣生,让他同意她进公司了!
温嘉栋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一方面他因为看出了温嘉琪的野心而不爽,觉得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她这智商,竟然敢妄想继承权;
另一方面他觉得温荣生的这一决定,算是印证了他对温月失望,准备重新考虑集成人选的事。
而且,既然温嘉琪都可以,那他的希望岂不是更大?
受到鼓舞的温嘉栋终于下定决心,暂时按下心里对温荣生的怨气,开始扮演好儿子,不但在温荣生面前表情温顺不少,还开始努力工作了。
温嘉欣因为住在外面,消息没那么灵通,知道温荣生松口让温嘉琪进丽荣地产已经是几天后的事,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她虽然打定主意要行动,但没跟温荣生住在一起,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行事自然没有那么方便。
之前她有耐心等,现在她却坐不住了。
这天上午,温嘉欣思来想去半个多钟,终于按下了温荣生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寒暄过后,温嘉欣说自己这几天接到了一个订单,但她有点犹豫接不接,想和爹地当面聊一聊,温他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温荣生考虑过后,应下了吃饭的事。
挂断电话后,温嘉欣麻利打电话预约餐厅,上午都没怎么工作,提前半个小时去了餐厅,按照温荣生的口味点好菜,等着他过来。
温荣生到了后,温嘉欣没急着吐露最终目的,详细描述了下自己遇到的难题,询问他自己要怎么做。
温荣生虽然觉得温嘉欣心太狠,但她毕竟是他亲生女儿,心里也是盼着她好的,教导起她来毫无保留。
一来一往间,包厢里气氛渐渐融洽。
温嘉欣也开始打起感情牌,问温荣生喜不喜欢桌上的这些菜,得到肯定答案后说:“这些菜我都是按照爹地您的喜好点的,最近我们没有什么机会一起吃饭,我总担心爹地您的口味有了变化,有吃不习惯的。”
其实温嘉欣搬出去也就几个月,温荣生再善变,口味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快。何况宴会后那两天温嘉欣一直住在家里,他们一起吃过好几顿饭。
但温荣生没有拆穿温嘉欣,似是感动说道:“你有心了。”
“爹地……”温嘉欣也红了眼眶,低头擦了擦眼泪说,“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很想您,但我知道您这次是真的对我失望了,所以我一直都不敢给您打电话,就算回到家也不敢抬头看你……”
说到这里,温嘉欣像是承受不住,捂脸痛哭起来,“爹地,我是真的后悔了,之前我对您说妈咪给大哥下药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其实不是的……妈咪安排的人能顺利接近大哥,是因为我说漏嘴暴露了他的行踪,可我真的没有想害大哥啊!我根本没有想到妈咪问那些事是为了给大哥下药……”
这段时间温嘉欣确实很后悔,冷静下来后,她发现自己不应该矢口否认,她爹地向来多疑,有徐美凤的亲笔信在,她说破天她爹地也不会相信她是真的无辜。
只是当时的她太急于洗清嫌疑,没有想到这些,导致得了父亲的厌弃。
这段时间她翻来覆去地想,终于想出了个合理,又能够让她爹地接受的解释。
果然,温荣生听后像是接受了她的解释,脸色缓和下来问道:“这些事,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怕……”温嘉欣哭着说,“我怕说出来爹地您会怨我,二妈大哥他们会恨我,是我太懦弱了。”
温荣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温嘉欣心口一紧:“爹地……”
温荣生像是不忍心,摆手道:“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以后你好好的,不要再做错事就好。”
“嗯,我以后一定注意。”温嘉欣用力点头,想提出回家住的事,却又担心温荣生不会答应。而且她和二房之间虽然暂时达成平衡,但真住到一起,她实在有点担心他们对她下手。
思索过后,温嘉欣退而求其次问,“爹地,以后我可以经常去公司看您吗?或者您愿意的话,去我那里,我做饭给您吃也行。”
温荣生表情和煦:“好。”
温嘉琪、温嘉栋和温嘉欣三人各显神通时,温月也终于有了动作,但不是去向温荣生低头,而是让人去了屯门区,在惩教所外接到了一名刚刑满释放的女囚,并从对方手里买到了一封信。
……
二房三人中,温嘉琪是第一个知道温嘉欣有新动作的。
一是因为她工作的丽荣地产就在总部大楼里,她上班又三分钟热度,前两天还能在办公室里踏实坐一天,到第三天就受不了了,到处溜达,有天正好跟温嘉欣碰到了。
二是因为她们两人关系不好,所以温嘉琪格外关注温嘉欣,第一次碰面被糊弄过去后,她就找了私人侦探跟着温嘉欣。
不跟不得了,一跟吓一跳!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温嘉欣和她爹地关系竟然已经这么好了!
是,以前温嘉欣就很会讨爹地欢心,但她不是刚暴露做过坏事吗?爹地连她继承权都剥夺了,明摆着对她意见很大。
结果这才多久,她爹地就像是原谅了温嘉欣。
她入职后想去顶楼和她爹地多聊聊都见不到人,温嘉欣倒好,两三天就要来一次丽荣总部,还经常下厨让她爹地去家里吃饭。
太偏心了!
温嘉琪气愤不已,心里危机感则“biubiu”上升。
本来温嘉琪觉得她爹地都放话说,遗嘱里不会给温嘉欣留任何股份,所以就算温月下去了,她也不会有机会上位,压根没把这个竞争对手放在眼里。
谁想温嘉欣这么狡诈,前段时间见到温荣生还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结果这才多久,就又是装傻卖乖,又是亲自下厨讨好她爹地。
她爹地也是,竟然这么快就忘了温嘉欣做的那些事,现在就给她特殊待遇,过段时间是不是要把丽荣交给她了?
这么一想温嘉琪就坐不住了,连忙把钱给私人侦探,开车回家去找陈宝琴,跟她说了自己找人查到的事。
陈宝琴听后也有些坐不住,忙打电话把温嘉栋也给叫了回来。
听完电话,温嘉琪不高兴道:“这是我打听到的消息,你喊嘉栋回来干什么啊!”她现在和温嘉栋感情可不好。
至于原因,和他们目前是竞争对手有点关系,但更主要的还是温嘉栋算盘敲得实在是太响了。
他竟然想让她答应把以后生的儿子过继给他,并支持他上位!
听到他打的这个主意时,温嘉琪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当场就问温嘉栋凭什么?
温嘉栋说:“虽然对爹地来说,你儿子和我儿子都是孙辈,但孙子和外孙肯定不一样,就算是招赘,你觉得自己能比得过其他几个人?我们姐弟合作,才能占据优势。”
温嘉琪听得白眼直翻,心想什么优势啊!我看你就是不能生了,优势连我都不如,所以才来忽悠我,想让我给你当踏板,就没答应。
那之后姐弟两就闹掰了。
陈宝琴倒是很想劝女儿答应,她觉得以温嘉琪的智商根本没有竞争力,儿子比女儿强一点,但是不能上,两人综合一下,说不定能跟三房那两姐妹斗一斗。
但陈宝琴知道温嘉琪打定主意就听不进劝,现在和她讲再多没用,打算等她碰壁再说。
这会她就不打算劝女儿,只说:“就算你们姐弟要争,也要等解决温嘉欣再说,否则你们斗得不可开交,结果只会便宜别人。”
温嘉琪抿唇,勉强答应和温嘉栋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温嘉欣。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二房三人凑到一起,还真想出了个办法,那就是跟着温嘉欣学。
三人很快完成分工,决定让温嘉栋学着温嘉欣,以请教问题的名义隔三差五去丽荣总部找温荣生。陈宝琴则捡起厨艺,多让温荣生回来吃饭。温嘉琪则继续找人盯着温嘉欣,只要她请温荣生去外面吃饭,就去制造偶遇插一脚。
这办法不够聪明,次数多了可能还会惹温荣生心烦,以至于上班期间谁都不想见,下班以后谁下厨都不想去吃。
但二房三人盘算过,觉得这结果对他们其实没坏处,毕竟他们和温荣生住在一起,只要他不出差,每天早晚都能碰面,不缺接触的机会。
温嘉欣则不同,少了这些机会她就很难再见到温荣生。
虽然这办法损人不利己,但老话说得好,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对二房三人来说,只要能破坏温嘉欣的计划,免得她真把温荣生给笼络过去,他们这办法就是成功的。
这次三人行动力很强,前一天商量好,第二天就按照计划各自忙活了起来。
成果也很显著,没几天温荣生就烦了,交代几人以后不要去公司找他,什么事电话说,并接连拒绝陈宝琴和温嘉欣几次吃饭邀请。
温嘉欣虽然很快发现了二房的阴谋,但无力阻止,于是又一次邀请温荣生吃饭被拒后,她气得在家砸了一堆东西,并咬牙切齿道:“温嘉栋!陈宝琴!你们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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