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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我去给你拿药了, 需要注射,做好准备。”符忍盛接触到原烙音投来的眼神,心虚地撇过脸。


    原烙音点点头,他并不是很好奇。


    “事先说明, 这个药有致幻性, 从生物中提取很难将有效物质与致幻物质分离, 但经过新陈代谢后不会有残余。”符忍盛熟练地将药注射进原烙音的腺体, 见Alpha咬牙忍疼不动的样子也很是心疼, “药是闵随给的, 只要没有不适反应基本可以判定为痊愈, 到时候你做个全身检查。”


    符忍盛按下按钮,电动窗帘主动闭合, 灯也关了,房间瞬间堕入黑暗。


    一旦剥夺视线,其他感官短时间会更加敏锐, 比如听觉。


    隔音玻璃几乎阻断了所有外界声音,能听进耳朵的响动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鼓点有规律地敲击着, 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一声他仿佛坠入海底, 窒息感逐渐攀升, 他听到了传说中能够使水手主动撞击礁石的海妖吟唱。


    记忆中的空白被蔚蓝的海水填满洗刷, 最终出现它原本的色彩。


    原本误以为完整的拼图最终补上最后一块, 终于显现出它本来的模样。


    拉乌斯蒙德他易感期爆发认知失调, 他不知道白天与黑夜,鼻间是没有交缠的乌木与青柠, 临时标记建立起那一刻的极端痛苦,被占有压迫的不甘历历在目。


    他看见过闵随的触手, 在黑夜中闪着点点蓝色荧光,但记忆随着关门彻底留在了拉乌斯蒙德的海滨酒店。


    这就像洪水冲断某一闸口,碾平一切的气势再也无法阻挡,只能瘫坐在地悲哀地看它吞噬树木与村庄。


    所有他忽略或者是遗忘的点都存在于他的大脑,他丢失的潜意识会为他记得。


    学校爆发的易感期,闵随从IMS到他的宿舍最多只用了十分钟。


    Enigma撒谎都不高明,当初他们citywalk遇到的怪物,他对上一眼就瞬间昏迷,就算是报警如何能够短时间制服那样的生物,甚至那么严重的伤,闵随恢复极快,到现在甚至没有半点疤痕。


    太多细节了,只不过他都因为莫名的力量刻意忽略。


    他伸手抓去,攫取到的只有虚无。


    闵随赠送他那枚触手交缠形状的胸针,抓到嘟呶的神秘生物与闵随重合的西装花纹,他睁开眼,黑暗当中出现他始终莫名刻意忽略的眼睛。


    那是闵随的眼睛,黑得像墨,里面有无数触手在搅动。


    他摸上自己的手臂,回想起闵随绝非正常人的体温,只是当时被他用Enigma身份搪塞过去,而男人的脸与身材完美得就像是最精致的建模。


    他吞咽唾沫,舌根残余着特供药的甜味。


    闵随第二次骗了他!在他给出机会后闵随搪塞,他怀疑后闵随直接抹去他的记忆!


    “骗子!”原烙音愤怒地捶击束缚椅,他的情绪难以控制,几乎与他易感期的攻击性等同,能够束缚住常量级Alpha的黑色绑带轻而易举被他撕裂,深灰色无袖汗衫边缘是隆起的肌肉,原烙音拼尽全力控制理智不要破坏公共设施,“骗子!闵随!骗子!”


    这哪是什么特供药,这就是闵随喂他的不知名东西。


    不管是谁,都不能够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毫无保留的原谅,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就算这是闵随良心发现想让他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在谎言诞生的那一刻,利刃就稳稳扎入他的心里,在发现的那一刻拔出带出附着在刀刃上的血肉,让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玻璃门打开,符忍盛冲进来跪倒在地抱住原烙音。


    “小原,小原,看着我,看着我。”这是在Enigma精密计算之外的结局,没人想到原烙音的心率会飙升到能够猝死的程度。


    “我没事,符医生。”原烙音喘着粗气,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已经产生过呼吸的症状。


    “痊愈了吧。”他努力支撑出笑,无奈只坚持不到几秒钟,眼神的落寞带动嘴角的苦涩,又酸又麻,“身体没有不适反应,我好了。”


    他的腺体里面永远留存着闵随抽无数遍血提取出的两小管信息素提取液。


    爱与恨同根同源,无论闵随有多少瞒着他或是欺骗他的事情,仅仅救命之恩他就不能真正平等地站在恋人角度责怪。


    免死金牌。


    偏偏一切的开端都是他一手促成,任谁来看他不过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符医生,你知道什么是免死金牌吗?”


    他丢下这句话,右臂撑着地面站起,颤颤巍巍往外走,高大的背影摇摇欲坠,就像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倒地痛哭。


    回到问诊室,他路过闵随,沉默地躲开Enigma伸来的手,等符忍盛进门后将闵随拒之门外。


    痛感席卷全身,闵随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扭曲蜷缩,但他并不后悔,即使知道自己的玫瑰可能永远闭合花瓣。


    一墙之隔。


    “老师您回来了,为什么抽中我去参与那个怪物的解剖啊,那个东西连枪都射不死,我一个腺体科的凑什么热闹?”刘医生等符忍盛许久,见到自己的老师就凑过来,“还要签保密协议,我要失踪三个月还不能告诉家属去向,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原烙音从只言片语中听出那是在拳场和学校遇见的怪物。


    “那麻醉呢?”Alpha插话道。


    “怎么可能?”刘医生当即否定,“枪都射不穿,针更打不进去了。”


    那当初鸟笼千钧一发之际,闵随是怎么开枪救下他的呢?


    他将自己几个小时前剩的水一饮而尽,打开本来就没有上锁的门,不由分说一拳砸过去。


    他没有收力,那样的力道就算是经过抗打击训练的职业拳手也未必能一声不吭,但闵随只是偏过头去,很快恢复原状,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眼睛深不见底,就像是黑夜的深海翻涌的墨色浪花。


    “你真的没有事情骗我吗?”


    “没有。”


    问的人明知故问,答的人胡乱回应,嘈杂的走廊安静下来,默不作声看向这对量级很高的Alpha争吵。


    原烙音抓住闵随的衣领,把人抵到墙上,他注意到Enigma还带着金丝眼镜,愤怒逐渐盖过悲伤。


    “再问你一次,有没有骗我。”


    他固执地追问,非要求得一个答案,但终究答非所愿。


    “没有。”


    “你要和我分手吗闵随?”原烙音松开手,逐渐往下蹲去,就像是只会整朵掉落的红色山茶花。


    他生活在爱中,亲人教会他如何汲取爱,表达爱,却没有教过他如果伴侣是裹着蜜糖诱人上钩的匹诺曹该怎么办。


    “不,当然不。”或许只有与Alpha一刀两断这样的无稽之谈才能够牵动Enigma刻意冰封的情绪,他单膝跪地想要捧起Alpha的脸,毫不意外地被躲开。


    “别逼我,闵随。”原烙音咬牙切齿,眼泪在眶中打转,那是极度委屈的模样。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骗我。”他一字一顿,仿佛得到最终答案就能够心无芥蒂地放下这段感情,甚至送给昔日伴侣一个友谊的拥抱。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闵随轻声反问。


    “闵随,你他妈混蛋!”原烙音头一次爆粗,他掐住闵随的脖子,那些绝对能够刺痛闵随的话已经化成利刃却只割伤了他自己的口腔黏膜,因为他明白覆水难收,就如同欺骗一样,说出来刺痛对方的话,也会割破自己的心脏,只是占上风的快感促使分泌肾上腺素,暂时忽视痛感罢了。


    原烙音松开手,他无助且绝望,没有想到自己唯一一段感情就这样走入穷巷。


    “你不承认我就当不知道,我会一直问。”原烙音站起身,他脱力靠在墙面,始终低着头不给闵随任何一个眼神,“我们别一起回家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我现在很生气,极大可能口不择言,分开走吧。”他朝他们来时的反方向走去,那是离车库最远的出口。


    闵随拉住他的手腕,在原烙音回头甩开的过程中,终于看到爱人通红的眼眶。


    他好像被没有滴落的眼泪灼伤,主动松开手。


    望着原烙音拉长的背影,他终于明白想让对方远离自己的行为,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直到这一刻,闵随才恍然发现,他不懂爱。


    即使他是塔卢索,他也不懂爱。


    他望向原烙音消失的转角,不敢再使用塔卢索的能力,只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能够听见他缓慢下楼的声音。


    啪嗒啪嗒,可能走到底楼了。


    等原烙音走出大门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心底的沉闷仿佛挥散些许。


    “哥哥,哥哥,您的东西掉了。”女孩的声音忽然传来。


    原烙音转过头去。


    “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小姑娘看上去才四五岁,说话也不太清楚。


    原烙音蹲下身接过打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团,这才想起是他在别墅无聊画的闵随,当时怕被认真开线上会议的正主发现,匆忙揉成一团塞进兜里。


    他摸遍全身,终于找出一颗青柠味的糖果,只不过塑料外壳比纸团还皱。


    “送给你。”


    “哥哥还是留着吧,这颗糖一定是哥哥很喜欢很喜欢才会留那么久。”小女孩摇摇头,在她的世界只有一直留存才会那么旧,“哥哥都是大人了,大人不喜欢吃糖,你一定很喜欢这一颗。”


    一定很喜欢,才会留在身边。


    一定很爱,才被屡次欺骗还相信对方必有苦衷,不愿意恶语相向。


    那颗青柠糖,留了多久呢?


    第52章 第 52 章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一段路这么难熬。


    傍晚的风拂过面颊, 天刚刚擦黑按照时间设定好开关的路灯一盏一盏点亮,向前蔓延。原烙音的口腔残留着青柠硬糖含化后的酸味,路边三三两两的路人传来聊天的声音,那群年轻人在嬉笑打闹。


    他静静地看着, 有点想喝水。


    自己曾经也在同样的位置, 同一片人工湖边, 同一盏路灯下, 与Enigma抬头往上看, 数着天空中飘过的边际模糊的深紫色云烟, 笑声沉闷又张扬。


    原烙音坐在长椅上, 捏扁空掉的易拉罐,精准投向垃圾桶, 然后弯下腰双手扶住额头。


    闵随。


    又被骗了。


    能够看出闵随有苦衷又如何,短期再犯,这次揭过后也会有第三第四次, 直到无数次。


    他警告自己不要再心软,就算不想就这么与闵随一刀两断, 也绝对不能那么轻易的原谅。


    在爱中成长的小孩永远不会锁上自己的房门, 长大后也只会对着爱人袒露柔软的腹部, 直到被刺伤被击打, 才会不敢置信地爬起捂住腹部, 就算是这样也不愿意用身后的尖刺伤害对方。


    湖中的鱼浮上水面呼吸, 察觉到有路人的脚步声尾巴一甩潜入水底, 留下破碎的气泡与扩散的涟漪。


    原烙音双手插兜沿着湖边栈道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路过别墅很多次, 知道闵随隔着窗户看他,但都低下头假装只是路过。


    路灯的光越来越亮, 在漆黑的夜空撕开数道裂缝,将光投向世界,照亮湖边杂乱的野草丛,原烙音看到有人在钓鱼。


    见钓鱼佬拉上来空钩,他双臂交叠倚靠在护栏边,继续盯着Beta钓鱼。


    “嘿。”Beta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随意耸耸肩,“今天运气不大好。”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对方热情搭讪,将新一杆抛下水后就踩着来时的标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护栏下。


    原烙音看了眼测量仪,果然都快十一点了。


    但是他不想回去。


    “年轻人,吵架的话最不能就是冷战……”中年Beta看出他的想法,耸耸肩,“要是不想回去,我这里还有多的鱼竿,晚上安静,就是蚊子有点多。”


    “不了。”原烙音摇摇头,“谢谢您。”


    该回去了,最不应该逃避的就是他。


    他往回走,在声音的尽头,听到Beta的欢呼,像是钓上条大鱼。


    不知怎的,这样的笑声也感染了他,Alpha的嘴角弯出细微的弧度,直到他站定,目视前方。


    远远的,他看到坐在别墅台阶上的闵随,西装革履,就像是刚刚应酬完在门口休息。


    视线中的Enigma抬起头,望向他。


    那么远的距离,眼神交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偏偏就发生了。


    “我有话问你。”原烙音单手插兜,现在是秋末,天气有些凉,他的黑色连帽卫衣很合身,有线耳机从衣领处伸出,只带了一边。


    他越过闵随去开门,擦身而过的瞬间被Enigma拉住手腕,力道很大,不能轻易挣开。


    “松开。”他警告道。


    闵随攥得更紧,几乎是发疼的地步。


    原烙音偏过头吐出一口气,空出的那只手将挡在脸侧的碎发捋开,被握住的右手转动,几乎要将Enigma的手腕扭断,才让对方松手。


    “我警告过的。”原烙音没有半分愧疚,右手缩回兜里,用指纹打开门,再也没有回头。


    手腕几乎断裂的痛感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闵随想起半分钟前原烙音冰冷的目光,想要坦白的心思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否决。


    解决西亚莉之前,必须按照她的意思,生离。


    因为西亚莉知道如果原烙音受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她伴侣再次轮回的机会,让这对苦命鸳鸯彻底灰飞烟灭。


    这样原烙音才会彻底安全。


    他卑鄙且浅薄,从认识到自己沦陷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想过要放原烙音走,原氏集团的少爷,朋友的学生,什么都不重要。


    但他不能让原烙音对他恨。


    所以在唯一意料之外的Enigma计划暴露后,他迅速调整,知道亲手戳破塔卢索身份这一天迟早到来,于是放弃抹去原烙音关于发现他是新性别的记忆。


    这会是他挽回Alpha的手段。


    “柠檬水还是酒?”原烙音打开冰箱取出闵随熬的柠檬糖,加了很多糖,连柠檬片都是甜的。


    “柠檬。”闵随道。


    “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原烙音泡好柠檬糖水,推给闵随。


    烧水的两分钟,冲泡的半分钟,还有数不清的分与秒,只有一个共同点,沉默。


    唯一的光源来自落地窗外的路灯,闵随看见他打开瓶酒,度数很高。


    “音音?”终于在原烙音连开三瓶不同种类的酒后,闵随忍不住问出声。


    这样的喝法,牛都得醉。


    “腺体需要信息素加固,临时标记的浓度不够。”原烙音将三类酒倒在一起,仰头喝下,味道并不好,水蜜桃葡萄苹果加上酒精天然的苦涩冲击着味蕾引起呕吐反应,Alpha出现眼睛微红的生理性反应,“我没喝醉过,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醉。”


    “我不想清醒地和你做。”


    闵随登时愣在原地。


    原烙音挪开眼,混着碎冰将剩下的混合酒喝下,他始终没有笑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就平静地陈述自己的需求。


    Alpha的眼神冰冷,他重新混合新的一杯酒,知道闵随不敢阻拦,变本加厉地喝。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原烙音丢开空掉的高脚杯,听它在地上发出最后的哀嚎,最后碎成无数玻璃片。


    “闵随,Alpha这样的性别能够标记无数omega,生理上的优势赋予他们征服的绝对能力,只有道德才能约束我们。”原烙音放一块冰在自己的舌尖,保持短暂的清醒,避免自己说出无法挽回的话,“而因为你的完全标记,我永远失去了这样的能力,身体机能下降是短期的,选择却是不可逆的。”


    “而你,能够抛下我去找其他人,现在我们相爱呢,那一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的家庭那么美满的,在这个圈子我们原家才是别人眼中的异类。”原烙音眼神落在闵随一口没喝的柠檬水上,嗤笑一声,“滥情成为主流,专情就是笑话,而滥情的连带节目就是谎言。”


    闵随的拳头攥紧。


    塔卢索只有命定伴侣这一选项,除此之外就只有死亡,他能够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可能不忠于爱情。


    “别说了,我不想问了。”他在医院问了那么多次,闵随都闭口不言,“回房间吧,完全标记。”


    他萎缩的生殖腔又会迎来阔别已久的养料,但这片腐朽的土地永远也不会生长出幼苗,这由Alpha的生理决定,就算是Enigma都不能改变。


    关闭的房间内只有压抑不住的喘息,原烙音踢开闵随的脑袋,他的脸上遍布潮红与汗水,青柠信息素从腺体溢出满室飘香。


    结实的右臂挡住眼睛,他拱起腰:“喝太多了起不来,别浪费时间。”


    闵随抬起脸,舔了舔唇角,又埋下头去。


    这一次原烙音直接坐起身,抓住闵随的头发拉开,他的脖间由玉佩替换成chocker,就像是omega的防咬环。


    “都说了直接来,做不好就滚。”说完后他又忍不住腰酸躺回原位,感受乌木与青柠的碰撞,手指深深陷进柔软的被子,腿往Enigma身上踢。


    闵随往前,想要接吻,但被原烙音避开。


    “我只要完全标记。”现在的情形是无奈之举,但凡不是需要那该死的信息素加固,他绝对不会放任和闵随稀里糊涂标记。


    Enigma现在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顺着脖子往下亲,直到腺体。


    啄吻,舔舐,就是迟迟不咬。


    “你咬不咬?”原烙音又抓住闵随的头发,此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粗暴的行为。


    下一瞬乌木浸润全身,几乎压迫所有的青柠,它迫使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Alpha信息素缴械投降,主动献上自己。


    交缠,标记加固,乌木填补腺体不存在的空缺,闵随的皮肤是微凉的。


    原烙音的唇被掠夺攫取,可笑的是信息素镇压下他不能够再挥发出能够扭断闵随手腕的力道,只有任由自己的空气进入别人的胸腔,摇晃的小船唯有祈求带给它惊涛骇浪的深海,不要给予它能够毁灭一切的浪潮。


    唇分开之际,原烙音还没来得及多喘两口气,就看到Enigma眼中搅动的触手。


    他如遭电击,几乎是瞬间就知道闵随要做什么。


    “闵随,不……闵随!”


    可惜晚了,闵随并没有因没力气的威胁止住脚步,他埋下头,狠狠咬穿心脏上方的腺体,同时也挤进不欢迎外来访客的伊甸园。


    他们分食鲜艳的苹果。


    完全标记重合,在Enigma的授意下,高出数倍的乌木信息素在几秒之内冲进Alpha的身体,全部涌入腺体,中枢无法处理那么多信息只能直接返还大脑,巨大冲击下,原烙音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闵随跪直身子,分开的大腿下是原烙音的髋部,他右手将湿掉的头发往后捋,另外只手捏住原烙音的下巴随意摆弄。


    “只要标记?”他撕咬Alpha的唇,看那个地方因为他略微粗暴的动作红润肿起,“你真的很不乖。”


    他知道迈出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


    但原烙音的安危高于一切,即使,即使他会永远错失将他抱入怀中的机会。


    但这不可能发生。


    触手伸出,它们因为宿主的无能饥肠辘辘,疯狂地将Alpha裹紧,漂亮的触手很快捆绑原烙音的腰与四肢,吸盘蠕动吮吸着想要汲取体/液中的微量信息素,而Enigma没有改变姿势,看触手移动后留下的鲜艳痕迹,难耐地舔唇,就像没有吃饱的恶狼。


    “睡个好觉。”


    他捂住Alpha本就闭合的眼睛,想象着原烙音醒来后的暴怒与质问。


    一直这样多可爱。


    他变换姿势,推高原烙音的大腿,感受青柠怯弱的回应,那是能够攀至最高峰的愉悦。


    这是暴风雨前他唯一能够握在手心的宁静,他将脸埋进Alpha伤痕累累的脖子,嗅闻皮肤表层的淡淡青柠,感受到在原烙音血液里流动的乌木信息素,满足地指使触手将爱人捆绑。


    “我将永远属于你。”


    贪心的猎人想要驯服一只鹰,最后却甘愿长出翅膀与它一同分享天空的怀抱。


    第53章 第 53 章


    宿醉加上过度行为等于第二天的崩溃, 原烙音还没有到不能走的地步,但头晕是无法避免的。


    他迷迷糊糊洗漱,当看到镜子的那一刻瞬间清醒,他能看到的裸露部位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


    闵随第一次玩那么过分, Alpha利落脱掉睡衣, 整个上半身覆盖着可怖的吸盘痕迹, 没有疼痛感, 就像是红色的纹身。


    这是, 触手


    看来闵随是不打算掩藏自己的身份了。


    原烙音单手抓起丢在大理石台上的睡衣, 气势汹汹冲下楼, 正巧看到从厨房端着两碗面出来的闵随。


    Enigma摘下围裙,转身看到他, 竟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你干的好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闵随之前不愿承认的结局,原烙音积压已久的怒气终于火山爆发,他将睡衣砸在闵随身上, 站在楼梯拐角犹豫很久,还是放弃继续抓东西砸闵随的想法, 板着脸坐在餐桌前吃面。


    闵随叠好衣服, 筷子夹着面心思却不在上面, 他的眼神富有侵略性汇聚在Alpha露出的红痕, 那是塔卢索宣告占有欲的最完美表现。


    早就该如此的, 若是之前知道会走到这样的局面, 在拉乌斯蒙德那一晚他就该这么做。


    “符医生说那个药是你给他的。”原烙音预判闵随的装傻, 在他搪塞前抢先道,“别说你忘了, 三年前不重要报表上无关紧要的数据都能记得清楚,关于我的事情不会弄错吧?”


    这属实是无力反驳, 闵随将暴露在空气中彻底冷掉的面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的确是我给的,塔斯医药与阮合的合作并不多。”


    “致幻剂,是致幻还是挖出从前的记忆。”原烙音没有心情吃面,连闻到味道都觉得反胃,不动声色将碗推开了些,双手环胸审问。


    “对你无害。”闵随顾左右而言其他,他今天又戴了一副新的眼镜,削弱了他长相的锐利,他的眼神在Alpha光裸的肌肤流连,“人的大脑会欺骗自我,他们会在特定时间编织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幻境哄骗你曾经见过,你知道的,海马效应。”


    现在还在扯心理效应!


    原烙音不明白闵随为什么要这样做,死不承认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好处,像闵随这种精明的人无非就两种行事,一是死死瞒住这辈子不让他知道;二是泄露证据在他逼问时顺坡下驴。


    他虽生气,但理智还勉强存在。


    “原因,既然主动让我知道了,总得有理由吧,怪物先生。”原烙音执拗地非要亲口听到闵随的承认,他如今确信摆到眼前的真相,即使闵随否认,也不能磨灭他非人类的事实。


    比起伴侣是不是人类,他更不希望他们之间存在无数的秘密,一切重要的东西都蒙上私人色彩不为人知,两颗心永远不能靠近。


    “我不是怪物,音音。”闵随的笑容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完全消失,镜片都不能削弱他眼神的冰冷,“我是你的Enigma。”


    Alpha当然知道他不是怪物。


    “原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在问你原因。”他们约定过彼此坦诚,他一开始没做到,而闵随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到,他钩住choker摘下拿在手中把玩,“玉佩和胸针在房间,戒指在你手上,现在我换个问题,闵随,你要和我分手吗?”


    不会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


    昨日在怀抱中融化,形成完全标记的伴侣第二天却在讨论分手事宜,即使是用来刺激的缓兵之计也杀伤力太大。


    闵随的眼睛瞬间深不见底,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即使这些事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但命定伴侣对塔卢索来说是重中之重,伴侣的抛弃会让祂们失控发狂,柔软无骨的触手也可以是最坚硬的镣铐。


    “我会坦白。”闵随退让,但依旧步步依照自己的计划,他不停暗示自己暂时地激怒原烙音是为了Alpha的人身安全着想,试图减轻内心的负罪感,“音音,IMS今天有重要会议我不能缺席,现在我要出发了。”


    “我也去。”车程一个小时,足够将这件事说清楚,退一万步,他可以在办公室等着会议结束,他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可是音音,今天你在拳场有比赛,观众都等着你的。”闵随打好领带,在Alpha的侧脸吻上一口,就像是早晨分离的寻常夫夫,“还有十分钟会议开始,你明白的。”


    闵随就像是变了模样,或者说彻底撕下伪装,不愿意掩盖他非人的事实。


    看着Enigma的背影,原烙音用手背擦过脸,带下沾染的乌木信息素,更多已经渗入皮肉。


    他气得发疯,恨不得咬死闵随。


    怎么能放任自己被闵随牵着鼻子走?


    “今天的比赛你替我上,最大限度给观众补偿,如果要求退票也同意,所有损失走我私账,这场的奖金全部给你,不用抽成给拳场。”他电话打给翟珩昱,平常这种好事那小子早就欢天喜地放鞭炮了,今天却半晌没回应,只有身体与被子摩擦的细微声音传来。


    “我易感期,他来不了。”这并不是翟珩昱的声音,“嫂子,据我所知,IMS高层今天没有会议,听说今天闵随不在家?”


    拱完火,那边就传来粘腻的水声。


    “闻辙——”


    对面直接挂断电话。


    闻辙,闻氏集团董事长,与闵随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也是逼着翟珩昱带球跑的渣A。


    想到闵随走时别有意味的眼神与话,原烙音一捶沙发,跑到书房随手拿了把车钥匙就往车库钻。


    他倒要看看闵随在瞒他什么。


    其实真相如何到此刻已然明晰,但原烙音气愤之余还藏着几分奢望的希冀,祈祷事态出现转机,即使他已明白与自己缔结完结标记的Enigma并非人类。


    虽不愿承认,但他现在更多的是被从头耍到尾的羞恼。


    他狠狠一砸方向盘。


    “该死!”


    *


    IMS大厦,记者团团围住大门,安保人员铸成人墙挡住,无数话筒与镜头对准大厅的闹剧。


    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交错着四面八方赶来,无数视线的中点是被送进疯人院早已杳无音讯的陆骏河,他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乱蓬蓬就像是杂草,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形容枯槁,看人的眼神就像是野兽。


    他的掌心绑着一把匕首,银白刃尖已被鲜血染红,即使被人暂时压制,也在疯狂地朝闵随挥舞武器。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疯人院逃出来一路到达IMS集团总部的。


    “联系相关负责人,我不希望这件事发酵。”闵随站在人群最前面,望着被谢垣控制住的陆骏河。


    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一千六百公里,这显然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计划那么多年的报复,西亚莉恨不得让他快些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她会想要亲眼看到的。


    “闵随,我要你血债血偿!”陆骏河本就是凤凰男,就算是飞上枝头宝衣加身也不能改变他就是山鸡的事实,“你害我,你弄死我儿子,你和闻辙那个疯子联手搞死我,就是想要吞了万盛!”


    “你们听到了吗!他是怪物,和前些日子出现的一样,是怪物!”陆骏河奋力挣扎着,却始终不能脱离谢垣的桎梏,只能用言语指责,“触手,触手,全是触手,爆炸,啊啊啊啊啊——”


    他遭受电击治疗,脑组织损伤只能说出支离破碎的语言,完全不能够构成句子。


    闵随站在原地,冷眼望着昔日对手,就像是在嘲笑小丑。


    一个疯子说的话又会有谁相信呢。


    “陆先生,请问您话中的触手是什么意思。”举着话筒的女人闯进来,眨眼就到了谢垣身前,她身材高挑,红色长卷发,亚麻色西装,眼睛是火与金混合的岩浆。


    “天哪,怎么闯进来的,快把人拉出去!”安保主管在尖叫,而更令他崩溃的是接二连三闯入缺口的记者。


    他们就像是闻到腐肉的鬣狗,丧心病狂,朝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愚蠢地露出牙齿间隙的血肉。


    谢垣来不及躲开,对视瞬息,他彻底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脱离桎梏的陆骏河就像是一柄箭,举着匕首朝闵随冲去。


    闵随看到那个女人得意的笑,像是料准他会在重重记者面前暴露塔卢索的身份。


    西亚莉,他在内心重复这个曾经视为亲人的名字。


    只需要设计陆骏河没刺重的戏码,反正制服一个疯子于他而言轻而易举,即使西亚莉控制了陆骏河的身体,运用了塔卢索的能力。


    她期待暴露的触手不可能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于他而言无用的心脏忽然猛烈跳动,随之而来的是刻在骨髓的青柠信息素。


    有人挡在闵随身前,右手伸出抓住锋利的匕首,一脚将陆骏河踢到几米远。


    闵随看清了原烙音掌心的鲜血,周遭的嘈杂都被耳鸣盖过,本该对西亚莉万无一失的捕杀却出现原烙音这一纰漏,在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掐住陆骏河的脖子,捏碎了男人的腕骨。


    闪光灯铺天盖地,他吩咐谢垣将事态传播后果压到最低范畴,抓住原烙音未受伤的手,朝电梯走去。


    “请删除刚刚相关照片,如果哪家报社敢报道此事,IMS将会依法追责……”


    电梯门隔断谢垣的警告,门的镜像映射出二人并肩的身影,明明是微微晃动就能碰到的距离,却又好似离得很远。


    “音音怎么来了。”闵随问道,看向他手掌的眼神满是心疼,想捧起来细看,又担心触碰弄疼Alpha。


    “我不来等你被刺吗?”原烙音痛得抽气,早知道就随便捡东西砸过去,偏偏下意识用手挡。


    真以为自己会空手接白刃了。


    “你都不会躲的吗……”


    耳鸣还在继续,原烙音的声音是模糊的,他只能看着Alpha的嘴唇一张一合,愧疚与后怕席卷而来。


    若非西亚莉承担不了伤害他命定伴侣的后果收回能力,原烙音极大可能会受更重的伤。


    *


    指腹与掌心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鲜血流满手掌,原烙音嘴里咬着毛巾,等消毒完后简单止血。


    闵随单膝跪地,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对他来说极为逼仄。


    他捧起原烙音的手,唇吻过并未裹上纱布的伤口,轻柔得就如一片羽毛飘过。


    等待的剧痛并没有降临,原烙音感受到微凉的液体渐渐渗入血肉,那是有些熟悉的香甜气息。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他从下往上仰视原烙音,就像是最虔诚的教徒,伤口逐渐长出血肉愈合,闵随的眼中触手搅动似乎有千言万语,但他最终还是用额头去贴原烙音温热的掌心,只说了一句话,“都是我的错。”


    可是心早已千疮百孔。


    原烙音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的开始源于他为了残缺腺体自私的算计,现在遭到反噬,他也尝到了谎言的威力。


    爱还在,恨也在滋长。


    【老板,西亚莉操控记者冲进来了,她还摔碎了引诱剂】


    引诱剂是针对塔卢索低迷期的禁药,在场的AO都会被迫发.情,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信息素崩坏的局面。


    【我马上来】


    “我做错了。”他抓住原烙音的手腕,说不出更多的话恳求。


    可惜他迟到的悔意并不会得到想象中的谅解,闵随也明白,所以才会惶恐,原烙音什么也不缺,爱情对他来说不是必需品。


    甚至原烙音现在还留在首都只是为了他。


    “楼下有高量级Alpha易感期爆发,我要下去控制局面。”闵随深吸气,想起自己还没解决上一个谎言带来的负面效果,决定和盘托出,“是有人为了针对我投放引起我失控的药剂,但会影响所有Alpha和Omega。”


    他没有听到原烙音的回应,但他不可能让IMS陷入舆论困境。


    指尖留恋地感受原烙音温热的体温,闵随起身往外走。


    “你这么做是为了逼走我对吗?”


    在推开门的瞬间,他听到原烙音的声音,错愕地回头。


    “没什么,你小心。”


    可惜只看到原烙音垂头摇晃的发丝。


    闵随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原烙音望着闵随桌上装裱好的A4纸,上面两个Q版小人手拉手。


    他好想回到什么都不知道的从前。


    明明非要一个解释,现在他只想回家。


    他和闵随的家。


    第54章 第 54 章


    意识到原烙音离开后, 闵随顾不上开车,闪身到了别墅。


    他甚至不敢直接进门。


    或许按照自己的意愿推开的想法本就是错误的。


    他引以为傲的绝对理智在遇上原烙音后彻底崩盘,漫长生命中的无数次背叛几乎令他丧失接受好意的能力,他也不敢相信Enigma与塔卢索的身份揭露后, 自己能用什么留住原烙音。


    所以即使用假象蒙骗, 现在追悔莫及只不过是对没有选择的PlanB的美化。


    时间回溯, 他依旧会坚定自己的选择, 早点除去西亚莉, 永远藏住他丑陋的触手, 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


    “我会坦白, 绝不会再隐瞒。”他从未有过这般无力的时候,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原烙音时, 屡次事态脱离掌控,到达现在的最坏局面。


    要真诚,要道歉, 要表达爱,这样才能求得伴侣的原谅。


    这是刻在塔卢索基因里的求爱技巧, 闵随能够轻易调用, 但总是觉得陌生。


    紧闭的门缝彻底隔绝外人的窥视, 却不能够阻止声音的闯入, 属于Enigma的乌木信息素钻进罅隙, 轻轻拢着原烙音的肩膀, 很容易能够剖析出目的是安抚。


    “一切事情, 只要是你想要知道的。”


    指节敲击门板的声音短促而沉默,节奏分明, 就像敲打在原烙音的神经。


    在他看来闵随假惺惺地认错不过是自认为亡羊补牢,现在为时已晚。感情不能用绝对理性衡量, 但是屡次欺骗太容易将他们拆散。


    他不想原谅,哪怕是暂时。


    啪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在门上碎成无数片。


    “你没有机会了!”原烙音吼道。


    他很少这样失控,自从十六岁分化之后他进入特殊机构,学习如何在信息素浓度超高时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失去意识前给自己心理暗示确保自己不会伤害别人。


    唯有面对闵随,第二次谎言彻底剪断他名为理智的弦。


    智能门锁的监控屏在此刻发挥它原本的用途,原烙音庆幸自己还能够记住使用方法,透过那块电子屏从上而下以俯视的角度观察闵随。


    “开门,音音。”他拥有穿梭空间的能力,只要他想,片刻就可出现在原烙音的面前。


    但然后呢。


    如果这样做,他就不会有然后了。


    “不。”原烙音的信息素呈现完全的拒绝状态,他的反抗意识极其强烈,在明知道会被压迫的情况下也要与Enigma信息素抗争,“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以后也不想。”


    以后二字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代表着未知,但唯有否定代表了一切的终结。


    事态脱离掌控预示着理智崩盘,原烙音忘记之前告诫自己不要说出无法挽回的话的警示,一切美好开始分崩离析,逐渐向悬崖滑去。


    他不蠢,自然能够看出闵随拙劣的把戏,那只是为了逼走他故意设下的圈套。


    但是为什么。


    闵随爱他毋庸置疑,为了逼走他甚至不惜暴露人外的身份。


    甚至可笑到连解释的那十分钟时间都抽不出来。


    很多时候主动揭露一个谎言是为了掩盖另一个丑陋的真相,想到此处的原烙音紧紧盯着那块电子屏幕,一字一顿,仿佛知道闵随反人类地透过那块监控屏幕与他对视。


    “我现在很清醒。”


    清醒代表着没有理由收回刚刚的话,Alpha亲手割断后路,他不再将闵随的感受放在前位。


    “我不想见到你,我在首都有房子,明天就搬走。”


    “这段时间的房租水电我全部会补到你的账上。”


    这是闵随的房子,但是自从他住进来,闵随救了他的命,原氏集团在几次合作上都给IMS让利,闵随赚得够买几套这样的别墅。


    他并不心虚。


    监控爆开的声音有延迟,电子屏幕结束它短暂的生命,黯淡退场。


    所以拳场监控破碎的原因不是喝醉的拳手,也不是淘气的嘟呶,而是知道控制不住触手又不能留下致命证据的闵随。


    原烙音敢保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样证据能够证明闵随是长满触手的怪物,只要闵随愿意,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真相,但现在闵随为了确保他足够生气,居然让他一点一点剥开洋葱的鳞片叶。


    自己挖掘出来的糖最甜。


    同样,自己发现的真相最难接受。


    “你现在敢用触手强行开门,我保证你进来的那一秒我会直接下死手,瞬间力量足以毙命比你强壮的男性Alpha,你要试试吗?”原烙音平静下来,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可信,他明白现在一旦见面闵随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得这场谈判的主动权,而像Enigma这样的人成功主导局面,自己全程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


    很不幸,他只能想到谈判。


    但他恰好学习过谈判技巧。


    参与谈判需要一个支点,能够触动对方。


    他要用爱当作武器了。


    “我要你走。”他尾音有些不准,双方心知肚明,那是难听的话脱口而出前的悬崖勒马,“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别白费力气了。”


    他明明知道最体面的方式就是打开门,听闵随的解释,然后重归于好……


    去他的重归于好!


    他原烙音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样耍过,一开始想要把闵随捏在手里,没想到最后是自己玩脱把心给交了出去。


    以前是不理解身边朋友谈及感情总是畏手畏脚,对于矛盾避而不谈,落到自己身上,原烙音才明白,哪有那么容易说出口。


    无论是道歉还是原谅。


    不能见面,唯一的联系存在感更加强烈,透过紧密的完全标记,闵随感受到爱人的犹豫与痛苦。


    他自责,恨不得跪在地上祈求原烙音的原谅。


    命定伴侣的痛苦就是塔卢索的砒霜。


    “冷处理解决不了事情。”Enigma话语间隐隐透出焦急意味,在谈判中这就是失败的前因,但此时此刻这个无往不利的谈判高手只知道,如果给了原烙音缓冲时间,被处理的只会是他,“你说过的,面对面的交谈是最有效的,我想要解释。”


    “我不想听。”原烙音听着门外闵随不清晰的声音,嗅闻不知不觉间侵占周身空间的乌木信息素,“你可以说,但我不一定会听。”


    扰乱自己思绪的激情缓缓退去,原烙音恍然发现,原来闵随的信息素也有失效的时候,就像是一颗融化后重新凝固形状畸形的劣质糖果,外壳还黏在糖纸上,失去它漂亮的外壳,没有人愿意品尝。


    “好,我说。”一步错步步错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出现在闵随的头上,逆风翻盘这样的事情概率千分之一,但他不愿意与Alpha之间存在失败的可能性,语气中满是哀求,“我求你听。”


    他看着自己选择的最高防御系数的黑色大门,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被关在门外的人是自己,碎裂的监控器残渣就像是笑话,嘲讽他苦心算计了命定伴侣,落得两败俱伤的狼狈局面。


    在开口的前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无可否认,一旦与原烙音沾上关系,他就失去了运筹帷幄的能力。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闵随按掉熄屏键,没有什么事比现在更加重要。


    【老板,追踪到西亚莉的踪迹,就要消失了】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出现了,原烙音的安危显然更加重要。


    “音音,我没有太多时间,很多事情交代不清,相信我,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没有任何回应,他动用塔卢索的能力,却只能听到原烙音平缓的呼吸。


    闵随的心沉到谷底,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抓住机会,将会永远失去原烙音。


    【你先去追,跑了就算了】


    “我不是人类,而是人类完全未知的生物,我们的语言称呼自己为塔卢索,意为永不凋零的爱。”


    “每个塔卢索都拥有独一无二的命定伴侣,我们有接近于永恒的生命,只是为了等待伴侣的降临。”


    “你就是我的命定伴侣。”


    他知道原烙音在听,但那些话就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脑海中谢垣一分钟发出三次警报,闵随知道自己必须离开。


    掌心完全贴在门板,他有那么一瞬间幻想Alpha会与他掌心相贴。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Alpha五感灵敏,察觉到Enigma消失不见,后脑靠在门板上发出苦涩的闷笑。


    遇见闵随之前,若是有谁说他原大公子会吃爱情的苦,他说不准会把那人招摇撞骗的摊子砸了。


    但现在,从小到大除了腺体残缺他顺风顺水,所有的苦都在闵随这里吃完了。


    “塔卢索吗?”原烙音勾出胸前的玉佩,上面龙飞凤舞一个原字,他只有拼命去想从前那些相处的甜,才能忘记长夜漫漫。


    普通伴侣或许到了此时,这段感情就会走向结局。


    但他不想。


    恢复正常的腺体再也不会肿胀,测量仪彻底沦为他的手表,若是没有闵随,他现在还挣扎在生死边缘,将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去享受他没有机会细看的世界。


    救命之恩可比区区欺骗大太多了。


    可感情上的事,能够轻易比较吗?


    他故技重施,哄骗自己看在救命之恩的面上再一次原谅闵随。


    【原烙音:门没锁】


    【原烙音:我睡了】


    他拧开门锁,退步意味着不愿放弃这一段感情。


    闵随几乎是秒回。


    【闵随:我很快就回来】


    【闵随:等我,我给你带吃的】


    原烙音没有几乎回应,他没有胃口,能心平气和不刺闵随就是他最大的容忍程度,若是像从前一般对着电影吃夜宵,他做不到。


    之前没时间,进度条卡在中间的电影又在幕布重新上演,可原烙音早就记不清之前的情节,也没耐心再花时间再看一遍。


    与其说他是没耐心,倒不如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闵随,什么都挤不进去。


    或许,是该睡了。


    电话响起,他看清联系人后迷蒙睁开眼睛。


    “音音,最近怎么样?”父亲和爹爹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首都求学近十年,他以为思念之情逐渐淡去。


    但刚刚准备开口,酸涩的鼻腔与眼眶提醒他并没有忘却。


    “我很好。”


    风摇摇,掩去人声。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原烙音声音提高几个分贝,像是在阻止什么。


    “再说吧,我会考虑的。”


    *


    凌晨一点,闵随回到家,那扇门终于没有对着他紧锁。


    迈进家门的那一刻,沾满全身的血液瞬间蒸发,但凑近还是能闻到淡淡血腥味。


    终于看到熟睡的伴侣,Enigma的心渐渐回落,他伸手想摸原烙音的脸,却怕Alpha生气,手悬在半空很是滑稽。


    最后他去了客卧,就像是从未来过。


    关门的瞬间,原烙音睁开眼睛,平静的表情掩盖不住心跳如雷。


    是错觉吗?闵随的信息素气味重了很多。


    第55章 第 55 章


    在一切负面情绪升至顶峰时, 原烙音决定要做出选择。


    一墙之隔,他敏锐的感官能够捕捉到闵随浓烈的信息素。


    猛烈的,缠绵的,充满求偶信息的。


    联想到闵随在IMS没头没尾的解释, 原烙音明白发生了什么。


    像是命运在拨动琴弦, 在他认为不会有任何事情阻碍他的决断时, 闵随的低迷期来了。


    由于Enigma拥有前科, 他未查先判, 断定这是闵随的手段。


    但保险起见, 他决定从谢垣入手。


    “原先生?”电话那头的Beta助理显然有些意外, 他听起来很忙,电话那头还有沙沙的书写声, “您有什么事吗?”


    “你也不是人类吧。”原烙音开门见山,当初在车上那些闪烁着银蓝微光的小虫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他和闵随一样抱有侥幸, 刻意不去深思,放弃触手可及的真相, “闵随现在状态很不好, 我不知道能不能叫医生。”


    他将情形简单描述, 平静的语气暗藏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发现的焦急。


    谢垣抓紧机会解释, 一直没听见原烙音的回应心里没底,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补充。


    “是闵总的低迷期, 大概类似于人类Alpha的易感期, 只不过反应会比Alpha强烈,也更痛苦。”谢垣也不敢轻易劝谁, 他听着对面的呼吸声,握笔的手越捏越紧, “他会模糊意识产生攻击性,极大可能控制不住触手,希望您能够在这段时间远离闵总。”


    这次并非正常的低迷期,而是西亚莉带来的引诱剂导致。


    “我知道了。”


    原烙音挂断电话,骤然空落的别墅只剩下闵随的信息素,他垂下头将眼睫埋入阴影中,抱住伸出友好触角的嘟呶。


    掌心与指腹完好如初,割断血肉的痛苦仿佛只是梦,但伤口的完美愈合也预兆着谎言这一事实。


    这是他被欺骗的第二次。


    正如第二次到来前,他以为不会重蹈覆辙。但轻易原谅,谁也不能预料会不会发生第三次。


    他摸着嘟呶的毛,通过完全标记感受到Enigma的痛苦,不安、焦虑、难过、自责,这样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组成了闵随的低迷期。


    闵随是需要爱滋补填满的干枯灵泉,可泉水唯一源头掌握在爱人手中,他就像是死去的人站在阿努比斯面前,等待心脏与羽毛比较,迎来坠入地狱的惩罚。


    不要争吵,不要恨,那是偷走爱的小偷。


    原烙音从来不认可恨比爱长久,这或许是别人眼中的真理,却不是他与闵随的结局。


    争吵是束缚爱展翅高飞的枷锁,也是迷雾中刺向爱人心脏的弯刀,当它出现时,从前以为会持续一万年的爱瞬间消弭。


    他有些口渴。


    抬头望去,主卧房门紧闭,乌木信息素钻出来,丝丝缕缕如同有形的线,缠绕住Alpha脚踝的那一刻又极速缩回。


    微信提示音响了。


    【闵随:抱歉】


    他的呼吸声暴露了自己的紧张与踌躇。


    原烙音以沉默回应,那道紧闭的房门就像是天堑,又像是一双手,抓住心的两边狠狠撕扯,看它鲜血淋漓。


    所以闵随,为了什么道歉呢。


    他猜不到,但他知道他需要这个答案。


    拖鞋踩在木质楼梯上,一步就是一声巨响,空荡的别墅回响着声音,那是原烙音爱的真心。


    也是闵随接受审判的倒计时。


    低迷期的到来是意料之外,却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Enigma敏锐的五感能够捕捉到脚步声与青柠信息素,他听见Alpha停在门外。


    啪嗒。


    门开了。


    这是他所能祈求到的唯一机会,他转过身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木偶发出咔咔的声响,当从一片漆黑中看到原烙音的身影,感受到爱人的体温,他闭上眼睛用塔卢索与生俱来的能力汲取源源不断的爱意,连其中的委屈与愤怒都照单全收。


    他不敢开口,怕声音戳破梦境,只能用力回抱,用乌木信息素形成短暂的标记。


    没有光,只有拥抱。


    原烙音也没有说话,扎根土壤的爱与入侵树心的恨交缠,撕扯着他。


    他们相爱,所以知道怎么样才能够一挥就见血。


    爱和痛同宗同源,它们总是共生,而往往只有接触到疼痛,才会发现爱有多深。


    但他好累,一重又一重的打击彻底击垮他,闵随就像是他永远不会接触到的深渊,命运令两条平行线产生联系,逐渐缠绕成混乱的毛线球,必须用剪刀拆得四分五裂才能分开。


    开口就指责并不是原烙音处理问题的方式,即使他的拳头很硬,也并不推崇暴力,无论是物理还是言语。


    闵随骗了他,是闵随不好。


    但闵随病了。


    易感期是一种疾病,这是原烙音的观点,他们进化出了ABOE四种性别,除去Beta外都不能够逃脱信息素与特殊时期的牢笼,仿佛生命就必须要用繁衍达到永恒。


    在这个时间段的Enigma是脆弱的,不管他平日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你发烧了。”原烙音又想起在无名小镇里那个寂静的湖岸,当时的闵随也如现在一般,是正常人的体温。


    Enigma应该很不好受,意识到闵随痛苦带来的快感,原烙音恍然发现他并不是完全不恨闵随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脆弱的爱意就是鲁珀特之泪,狂风暴雨都不能使它碎裂,而欺骗与沉默是唯一能够捏住它尾巴的武器,只需要轻轻一捏,就会彻底断裂。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闵随的掌心是前所未有的温暖,他抚弄原烙音的侧脸,见Alpha没有排斥才敢与他额头相抵,呼吸间弥漫着乌木与青柠混合的气息,他快抵御不住自己的本能,但不想亲手推开原烙音,“这是与伴侣结合后的低迷期,我极大可能控制不住触手,还会陷入认知失调忘记自己是谁,甚至会忘记你。”


    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


    “我可能……会伤害你,所以音音,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等等我。”


    原烙音又想起谢垣的话,他望向闵随,眼睛里盛满悲伤。


    所以闵随,明明做惯了爱情里的伪装者,在这样的时刻,即使是烈火焚身的痛苦也要自己忍受?


    “你的触手呢。”原烙音声音很轻,若他愿意,现在是闵随最脆弱的时候,他能够用拳头宣泄心中压抑的不满。


    “会失控。”遇见命定伴侣前,触手在低迷期会消失,塔卢索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


    而与命定伴侣结合后,若是低迷期没有得到满足,那欲求不满的触手就会撕裂塔卢索的躯壳,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利用本体活动。


    原烙音往外走,闵随听着他的脚步声并未阻拦,只是无力地靠在床头静静望着他的背影。


    闭上眼睛沉入黑暗,他在等待触手撕裂躯壳的痛苦,那是他给予自己欺骗Alpha的惩罚。


    门锁再次发出响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感觉到一股大力掐起他的脸,不知是不是黑暗夺取视线,原烙音掐的位置有些歪。


    “你在想什么。”他们之间有连医疗手段都无法割断的连接,闵随的信息素几乎填满整个房间,他进入假性易感期似乎是必然。


    原烙音喘着气,恨不得咬闵随两口。


    “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不管吗?”他看不见,只能用手去摸,感受手肘内侧早就消失不见的针眼,那是闵随爱的证明,从Enigma血液中流出的信息素最终填满了他的腺体,让他摆脱天生残疾的枷锁。


    “可是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你。”


    “门已经锁了。”原烙音打断他。


    他们在黑夜中沉默对望,即使视线已经模糊看不清彼此,但信息素会传递汹涌波涛。


    原烙音视线的尽头是闵随扑过来的身影,他不做任何反抗,那双能够将成年男子一拳打晕的手并没有动,就如同献祭自我的使徒等待侵吞与蚕食。


    一只触手伸来,漆黑泛着蓝色荧光,原烙音感受柔软的触感后忍不住自嘲,这些无骨的奇异存在曾不止一次缠绕他的身躯,肆意在上面留下痕迹,但他过于粗心,以至于机会一次又一次从指间溜走。


    他听着耳畔闵随压抑不住的喘息,恶意用指尖按压模样精致的吸盘,果不其然发现Enigma颤抖得更加强烈。


    他不想放弃美景,伸长手臂摁开灯。


    “低迷期是易感期吗?”


    “对。”闵随仰过头去,用所有理智抵御传说中塔卢索与命定伴侣之间的灭顶快感,拒绝触手暂时接管他人类的躯壳,独自沉没在欲望的深渊。


    低迷期当然不是易感期,它没有赖以消解的抑制剂,忍过去就是抽筋扒皮的痛苦。


    “很难受?”Alpha明知故问。


    “能忍。”闵随发出难以控制的喘息,暧昧在黑夜中悄然流动,他知道Alpha即使暂时妥协,也会因他痛苦产生本能的快感,于是抵御着深处喷涌而来的浪潮,触手不满地在空中挥舞,仿佛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屈服于欲望。


    想要与命定伴侣纠缠的念头升至顶峰,随之而来的是撕裂身体的痛楚。


    他赤裸的肌肤崩裂流出鲜血,又肉眼可见的愈合,反反复复,就像是因盗火受到鹰啄食的普罗米修斯。


    原烙音闻到血腥味,他两指并拢擦过闵随尚未及时恢复原状的伤口,将属于Enigma的鲜血抹在侧脸。


    “果然血液中信息素含量很高。”乌木味只比体/液淡了一些。


    “标记我。”原烙音双手交叉,三两下脱去衣服,那枚玉佩红绳摇曳,令人心摇神晃。


    皮肤很白,宽肩窄腰线条流畅,他手指按着腺体缝合后那条突起的疤痕,撩拨已在临界点即将失控的闵随。


    “这里面全部都是你的信息素,闵先生。”


    闵随的眼睛骤然幽深,细看里面有漆黑的触手在搅动。


    “怪物先生,再忍你就维持不住人形了。”原烙音故意用对方不喜欢的称呼刺激。


    他伸出手,抬起闵随的脸。


    之前从没有注意Enigma眼睛还暗藏玄机,只知道那双眼睛很漂亮,每一对视就如同漩涡将人吸入搅碎。


    闵随的触手绕后捆住他的腰。


    “啊!”原烙音没忍住叫出声,骤然的标记出现在Alpha身上,那就是折磨。


    不管对方是什么性别,Alpha这一性别本就不应该接受标记,被占有只会带来生理上的痛苦,即使他们拥有级别最高的完全标记。


    短暂时间吸入大量Alpha信息素足够让塔卢索抢占理智的高地,拥有几分钟的清醒意识。


    “我怕我会伤到你,乖,回拳场去。”


    原烙音翻身跨坐在Enigma腰腹上,俯视闵随。


    他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从始至终离开就不在选项当中,这不是一道填空题。


    “你这个时候就该闭上嘴。”原烙音随手抓住一根触手,放在脸侧偏头啄吻,“不想要我吗?”


    闵随受到巨大快感的冲击,触手是他本体的一部分,不同于人类躯壳,那是直击灵魂的感觉。


    他放纵自己意识沉沦,堕落于无边欲池之中。


    而代价是失控,他扣住原烙音的后脑,去吻Alpha的脖子,利用暴露身份的触手紧紧缠绕爱人的腰,犬齿凸出注入乌木信息素。


    他舔着伴侣腺体上的伤疤,只需要一点点分泌液那就能完全消失。


    但塔卢索天性恶劣,藏在爱意之下的是翻涌的独占欲。


    那条凸起是他信息素注入原烙音腺体的证明,就算他并不是Alpha的唯一选择,即使有那么多与原烙音高契合度的Omega,也只有他愿意豁出命去提取信息素。


    “好香。”


    你只能是我的。


    青柠也从犬齿制造的伤口溢出,原烙音闷哼一声,抱住Enigma没有反抗。


    闵随还在低迷期。


    “很热吗?”原烙音感受到闵随节节攀升的体温,甚至比湖边那次更烫,“闵随,你看着我。”


    但好像男人已经听不懂自己的名字。


    他将埋在他颈窝的脸扒出来捧住,果不其然闵随脸上弥漫着难以忽视的潮红。


    “你现在还认识我吗?”他想起闵随说的认知失调。


    闵随反应迟钝,但还能听懂,只是像机器人似的点点头。


    “你快出去,我快控制不住了。”触手是他力量的来源,关系更像是互利共生。


    原烙音选择忽略这句话。


    他在闵随脸侧落下吻。


    “标记吧。”他说的当然不是临时标记,比起隐瞒塔卢索身份的责难,他更不想让闵随承受原本不需要承受的痛苦,“你的低迷期是最重要的,暂时放掉那些矛盾,我们会有时间解决的。”


    长久的对视,Enigma知道自己的眼中满是欲望。


    即使直面狂风暴雨也面不改色,却因为不起眼的小事有泪流的冲动。


    闵随感受灵魂的碰撞,他激烈地吻上去,就像是末世前万物崩塌,他们在世界失秩前的最后一吻。


    此时此刻拥抱着原烙音,他才明白族中长辈所说。


    ——“命定伴侣是上天赐予塔卢索的礼物。”


    ——“没有塔卢索能够逃离命运,祂们最终都会爱上命定伴侣。”


    痛苦如磅礴大雨颠倒世界,而幸福是沙漠苦行者找到赖以生存的一泓清泉。


    他的过去不堪,但如果这些都是他与原烙音在一起必经的考验,那回忆起来也不是那么难过。


    那些谎言,那些自作聪明,最终化为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以为瞒天过海,以为能够凭借爱意轻易获得谅解,却忘记了包容是有限度的,他每一次所谓担心原烙音生气的侥幸与狡辩都在逐渐割断连通二人的唯一吊桥。


    原烙音愿意原谅他。


    他的爱人即使在被这样顽劣不堪的他欺骗后,依旧愿意向他敞开双臂。


    “音音,你会不会很辛苦。”他们融化在乌木与青柠的吻中,现在到了重塑的时刻。


    爱是常觉亏欠,原烙音鲜活而热忱,拥有一切他不曾拥有的美好特质,就像是最明媚热烈的阳光,能够穿透一切黑暗。


    原烙音这样在爱里长大的人,无论是单身还是拥有伴侣,无论另一半是ABOE,他都会过得很好。


    他不应该拥有一个将他卷入危险与未知世界,还会欺骗他的伴侣。


    “那你呢,你不辛苦吗?”原烙音并没有正面回答,除了腺体残缺这个先天debuff,他的人生圆满算得上是超级幸运的小部分。


    但闵随不一样,那么多年只有一个人,肩上背负着责任,还要隐藏身份完美融入人类社会。


    “很幸福。”闵随想了很久,终于回答。


    “非常幸福。”他又强调一遍,像是在宣誓。


    从前不觉得,当遇见原烙音的那一刻,称为愉悦的情绪开始生根发芽。


    原烙音却没有言语回应他,而是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拥抱的瞬间是体温的交融,他们就如同天生一对又无奈分开的银环,在重逢时紧紧相拥,填补因为失去对方而产生的伤口。


    “乖,出去好不好?”闵随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流失,他第一次中引诱剂的阴招,不能承担误伤伴侣的后果,“就等等我,很快我就出来。”


    “不。”原烙音顺着闵随的腕骨往上,挤开闭合的手指强行十指相扣。


    看不见的标记在血液中流淌。


    触碰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属于各自的皮肤由于细胞呼吸散发热量而粘黏在一起,而黑暗中视觉被短暂剥离,其余感官会不断强化它们的存在。


    闵随选择与他的命定伴侣共感,他放弃塔卢索能够无视光视物的能力,想像一个普通人类与Alpha分享此刻的欢愉。


    生理结构决定信息素会侵占人体任何体表组织,甚至包括流出的汗液。


    接吻能传达的信息素少得可怜,从一千个吻中汲取的信息素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一次临时标记,但唇与唇相贴,其目的也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那一点点青柠或乌木。


    上位姿势刚一开始总是艰难的,原烙音的腰间缠绕着两根比他手腕粗的触手,上面的吸盘一收一缩就像是它们有生命控制。


    上,下。


    或许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句俗语能够形容原烙音此刻的处境。


    汗水从他的额角往下淌,顺着肌肤因地心引力汇聚于他与闵随重合的部位。


    “怎么,闵总这是受不住了?”他恶意挑逗,成功听到闵随的喘息,但这还不够,他属于完全的进攻型选手,猎物主动露出脆弱的脖颈就是最好的礼物,“松开手,闵随,松开手。”


    “你的触手恨不得把我的腰勒断了。”


    他看到Enigma挪开挡住眼睛的小臂,虽然黑暗中朦胧不清,但大脑总会为宿主构造出最心仪的美好画面。


    Alpha选择用青柠去抚摸男人湿润的眼睫。


    “这就是你的低迷期?”追逐刺激是Alpha的天性,即使他知道与处于发情期的怪物共处于这个紧锁的房间,永远不会有人打扰意味着什么,他抓住蠢蠢欲动的触手,蓝色荧光能够照亮他皮肤的纹路,“Come on!闵随,你还在装什么纯,这是你触手第三次试图往我嘴里塞了。”


    他能够从建立的完全标记中感受到闵随的忍耐,征服欲战胜一切。


    Enigma并没有动作,原烙音单手擦过脸上往下滑的汗,改变既定的轨道任由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到自己的胸前。


    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会呈现出奇异的微弱光芒,原烙音就像是隐匿于深夜的黑豹,盯住猎物俯下身。


    从胸口蔓延而下,手指微微划过人鱼线,他的唇落在隐秘之处。


    或许还有其他地方。


    温度的过渡自然,手指划在微凉的地界,而他的吻落在最灼热的地方。


    感受到肌肉的紧绷,Alpha恶劣的欲望得到满足,他抬起头,食指与中指微微分开,横向拂过尚未闭合的唇,力道很轻,仿佛只是为了擦去沾染的腺液,而闵随的触手焦灼地拍打床面,传出巨大的声响。


    “还要忍?”他不满意闵随故作平静的现状,重新跪立于闵随的身上,只不过这次两颗心脏的物理距离显然拉近,“你流了好多汗。”


    他借着触手微弱的荧光,刚刚擦过嘴唇的手指拭去闵随侧脸的汗珠。


    从指根到指尖,原烙音伸出舌头。


    “乌木味的。”


    他当然知道闵随不敢轻举妄动,一摊子乱账还等着后面清算,Enigma现在的乖巧都是为了挣表现。


    既然如此。


    原烙音抓住Enigma的头发,眼神中是不容拒绝,他享受将闵随控制在指尖的快感。


    “张嘴。”


    生理与心理统一战线,原烙音闭上眼睛仰起头,忍不住揪住闵随的头发往前拉。


    他感受到触手蠢蠢欲动在他的背部滑行,但他不在意。


    “可以吗?”Alpha问道。


    他知道,闵随不可能拒绝。


    这是仅次于完全标记建立的快感,是完全建立于他是征服者而非被掠夺者的基础上,由于Alpha与Enigma的性别天生差异,他们在Enigma面前就是被狩猎的目标。


    “怎么不吐?”他按开灯,躺在闵随的身边,看男人红肿的唇飞速恢复原状。


    “青柠味的。”命定伴侣的信息素能够抚慰塔卢索的低迷期,将祂们从欲念的漩涡短暂拉出。


    “低迷期还没过,你来吧。”


    得到许可的Enigma撕去伪装,他知道Alpha满足后能够包容他一切过分的行为,便单手没用力扼在原烙音的脖子,俯下身咬穿心脏上方的腺体,带着口腔中还没散去的青柠一同涌入。


    他舔去原烙音腺体溢出的血珠,就像饱餐一顿但还虎视眈眈的恶犬。


    “谢谢音音的奖励。”


    “这就够了?”原烙音膝盖曲起,慢慢打开腿,声音压得很低就像引诱水手改变方向的海妖,“机不可失。”


    闵随握住熟悉的部位推高,没有眼镜遮挡,他眼中搅动的触手就像是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触手控制Alpha的四肢,Enigma终于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欲望按下暂停键。


    他一眨眼,又有新的触手加入战局。


    “不,闵随!”原烙音这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玩脱。


    “嘘。”闵随竖起的食指抵在他唇上,那枚戒指就在一旁,闵随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乖,音音。”


    “你受得了。”


    第56章 第 56 章


    闵随失去控制了。


    在他数不清年份的生命中, 这是件极为稀奇的事情,就算幼年期因不合群遭到霸凌,他也从来没有失去理智,而是选择卧薪尝胆, 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即使失去了视为家人的西亚莉, 他也从不后悔。


    失控, 是属于弱者的名词。


    但在与命定伴侣的感情中, 塔卢索永远都是弱者。


    “填满了。”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划过原烙音微微隆起的小腹, 眼神缱绻, 就像是望着生命源泉的酒徒。


    低迷期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大, 原烙音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接受何等摧残,他听着熟悉的嗓音说出闵随清醒状态下绝对不可能说出的话, 想要回复却无可奈何。


    “是不喜欢吗,为什么不睁眼?”Enigma恶劣得就像是变了个人,他控制着凌乱的节奏, 按住原烙音锁骨中心漂亮的凹陷,忍不住在旁侧留下咬痕。


    “你好乖, 咬腺体好不好。”


    原烙音在三个小时前主动要求标记, 现在他比谁都要后悔。


    就该让闵随在低迷期烧死的。


    腺体上各类痕迹遍布, 再承受过度标记实在勉强, 原烙音奋力翻身, 就像是干涸沙滩上找不到水的鱼。


    他感受闵随在体内搅动, 发出难耐的喘息, 用漂亮的脊背吸引Enigma的目光,保护他脆弱的腺体。


    原烙音的背有一条线, 闵随的触手尖顺着滑下,到他们重叠的点厮磨, 挤压,想要加入这场狂欢。


    “啊!”撕裂的胀痛感叩击灵魂,原烙音想往前逃避恐怖的快意,却因为腰间束缚着触手无能为力。


    Alpha的手骨节分明,无力地握住纯黑色床单,但很快就被另外一只手掀翻扣紧,闵随对着他的肩胛又吻又咬,要在这片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随着躯干晃动着,双方发出难耐的喘息。


    “我要死了。”


    原烙音喉咙干涩,拼尽全力只是让Enigma暂时滑出大半,这样的动作却被失去理智的Enigma误认为逃跑。


    就像是动物界用牙齿痛击雌兽,让她们不敢逃跑,闵随在湖岸没有咬下的那口,终于落到原烙音的后颈。


    “闵随!”他不是Omega,脖颈处没有处理信息素的腺体,闵随注入的大量乌木只能让他痛苦,“闵随,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抽筋剥皮也不为过,偏生还有重叠的快感,原烙音撇过头去,任由眼泪流进枕头。


    “不疼。”闵随还能继续说话,但他的瞳孔完全消失,或者是扩散到整个眼睛,纯黑的眼珠诡异又惑人,他完全受到欲望驱使,只是用爱命定伴侣的本能回应,“乖乖,你好漂亮,我们不咬脖子了好不好。”


    不咬脖子又能咬哪呢?


    不论是不是低迷期,但凡在床上,闵随比口欲期的孩子好不了多少,嘴里总是要叼着属于他的部分。


    “我想休息。”就算他是高量级Alpha,也不能承受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四个小时不间断还不是Enigma的极限。


    “是渴了吗?”闵随吻住他的脖子,端起桌旁近乎冰冷的水含了一口,渡到原烙音口中。


    颠簸让那口水大半顺着嘴角滑落,原烙音呛得直咳。


    等缓过劲后,他又迎接新一波充满惩罚意味的浪潮,而Alpha心脏上方的腺体几乎快烂掉了,从里到外散发的都是属于闵随的乌木香。


    明明只需要一点点分泌液就能完全消除这些咬痕,但Enigma就是不肯,亲吻和舔吮一个不落,尤为满意亲手制造的作品。


    这个疯子!


    闵随的警告不是假话,他真的认不出面前的是谁,只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


    要咬,要注入信息素,要留下标记,临时的,完全的。


    这是他的命定伴侣。


    这一刻人类社会的ABO于他而言都如同无物,天地万物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床,和他,和他的爱人。


    触手逐渐接管了闵随大半的身体控制权,它们肆意缠绕在原烙音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原烙音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献祭自己的姿势,就像是捆绑在神坛上等待命运终结的羔羊。


    闵随抓住原烙音的小腿抬高,偏过头轻轻咬在他的跟腱。


    这样的刺激原烙音受不住,无论是生理还是视觉。


    “闵随!闵随!”待触手松懈,原烙音拼命挣脱,原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都倾泻而出,沾白了黑色的床单。


    生理性眼泪流了满脸,原烙音全身都痛,他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失控的闵随好几个瞬间让他误以为自己是Omega。


    “想跑?”闵随歪头。


    原烙音再也忍不住,抬起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时间都仿佛停滞一瞬。


    Alpha也呆住了,他实在是没有控制住,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但是——


    好爽。


    闵随抓过他的手,咬住手掌边缘的薄茧,说话模糊不清。


    “爽了吗?不够可以继续打。”


    但下一刻原烙音就被掀翻,双手桎梏在头顶动弹不得。


    Enigma用的是塔卢索的力量,就算是原烙音也不能够挣开。


    “现在不打,你待会可没力气抬手了。”


    熟悉的痛感袭来,夹带着丝丝缕缕爽,原烙音咬牙,忍不住意识沉沦。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


    原烙音在混沌中醒来,浑身上下都是肆虐的痕迹。


    整整四天的混乱,闵随就像是饿死鬼死前最后一顿美餐。


    “乖,这几天积累了不少工作,我可能还要出外差。”闵随打好复杂的领带结,自然地偏过头亲了口坐直身子但明显不太清醒的原烙音,牵过Alpha的手握在掌心,“等我解决好问题,我们就去旅游,拉乌斯蒙德,桑尼顿,或者是国内,我有很多房子。”


    看来低迷期解除了。


    可原烙音并没有那么想和闵随出游,信息素控制下的迷乱褪去,欢愉过后是对自己的责难。


    信息素掌控大脑,用快感让Alpha变得像一条狗,无论对方做过什么好事,他们都能冲着那块肉摇尾巴。


    “我也有很多房子。”原烙音抽回手,他的排斥在闵随意料之内,毕竟前几天的情迷是计划之外的惊喜。


    “那我先去工作,今晚给你做糖醋小排。”


    原烙音表情并没有松动,他裸露出来的锁骨全是密密麻麻的痕迹,就像是遭受过一场凌虐。


    他不想吃。


    问题并没有随之解决,爱这张漂亮皮囊下是逐渐腐朽的血肉,他们认识得太巧然,熟识得太刻意,在一起又太快,很多了解,很多又不了解。


    “你先走吧,我再睡会。”


    闵随不再凑上去惹人嫌,他有把握哄好原烙音,只是要先解决不知死活的西亚莉。


    房间很快就回归平静,原烙音透过敞开的窗帘,看到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离,他垂下头,任由暖阳抚弄他的脸颊。


    两次谎言,但这段感情不可能因此轻易结束。


    但原烙音更不想将其作为其余谎言的开始。


    闵随专断,独裁,这在这段感情中逐渐揭露。


    明明可以提前告知共同面对,可闵随偏偏自认聪明,觉得万事万物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之前那么不想塔卢索身份暴露,到最后为了逼走他不惜设计让他一点一点发现端倪。


    或许他该如闵随所愿。


    准备好一切,原烙音拖着搬进来时那个行李箱,再也没有回头。


    只有餐桌上的一摞银行卡与一张写满密码的A4纸无声地目睹他的离开。


    “父亲,您之前提到的事情,我考虑好了。”他打通家里的电话,决定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可是这个答案好像很难说出口,在他下一句话响起前,有很长一段只听得见呼吸声的空白,“我想遵循腺体治疗好前的计划全球旅行,完后回到邛光。”


    原衡铎扛不起大梁,父母虽未明说,还是希望他回到身边。


    只是他从前在闵随和原氏之间摇摆不定,飘摇的浮萍忽然长出牢牢扎进地底的根,他拥有与正常人同样长的生命,而非绚烂短暂如烟花的二十几年。


    爱情,不过是人一生占比很小的部分。


    “那闵随呢?”


    原烙音从未想到一直避而不谈的父亲会主动提起闵随,他离经叛道的“Alpha”恋人,他走到末路的穷巷。


    他此前不曾考虑过未来,只觉得牵牵手就能达到永恒,可是现实斑驳,AA和EA伴侣甚至不能有一张具有法律效应的结婚证。


    “我们吵架了。”


    他不太想与父母细说私事,幸好他的父亲也不喜欢对他刨根问底。


    “那就好。”


    没等原烙音反应过来,原仲盛就挂断电话。


    闵随车库里面的大G是他的,原烙音关上后备箱,一通电话将睡梦之中的寇准星唤醒。


    “什么,环球旅行!!我也要去!”寇准星嫉妒得咬牙切齿,二十分钟后出现在大G的副驾驶。


    “你居然不带我,太过分了。”


    “是因为寇博士项目繁忙,抽不开身。”原烙音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到时候我把车钥匙给你,随便开。”


    “还有我爸妈在学校周边买了套公寓,密码0172,拎包入住。”


    “我靠,这还是我原爹吗?”寇准星恨不得往他脸上啃两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亲手操办欢迎派对。”


    “再看吧。”


    事情太多,他回到邛光后需要从头开始,而Omega腺体的事现在都没有定论,那块后颈上定时炸弹一般的伪腺体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一个被别人标记的Alpha。


    寇准星咋出些味道,表情渐渐凝重,正准备问就见原烙音靠边停车。


    “停这干嘛?”


    标志性的翅膀雕像,一眼就知道是海鸥广场。


    “买点东西,在车上等我。”


    第57章 第 57 章


    走过孤寂的海鸥广场, 原烙音站在熟悉的位置回头,白鸟不见身影,连带着爱神雕塑也稍显落寞。


    还没摸到盛夏悄悄溜走的尾巴,冬季就快要来临, 但首都还没有下第一场雪。


    他与闵随也认识了快一年时间。


    七十八块砖, 五十八点五米的距离, 再也看不见闵随。


    原烙音随便找个临停车位, 关上车门往外走, 路线巧合地与闵随那日重合。


    他走进小卖部。


    “先生, 您想要什么?”


    “这是什么。”灵光一现的糖被掐灭, 高量级Alpha的灵敏嗅觉捕捉到散发到空气中的微弱分子,从混乱的气息中准确拿出哪一只。


    “香水。”老板摸摸后脑勺, 偏过来看了眼,费劲辨认,“新货, 这个是……乌木。”


    “就要这个了。”


    原烙音靠在细纹明显的砖头墙壁,这里的建筑与数据所有些相似,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碰见闵随。


    离开, 只是为了逃避不知会不会发生的第三次欺骗。


    他打开那只不足手指粗的玻璃瓶, 透明油状液体摇晃, 劣质的香氛气息散发出来, 与闵随身上的清淡气息截然不同。


    是这样吗?


    真的只是担心欺骗再次降临?


    原烙音放弃自己想要将香水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他深吸气, 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不想报复闵随的。


    他要报复,即使两败俱伤, 他也要闵随痛苦。


    凭什么闵随可以按照自己心意一次又一次喂给他裹着蜜糖的毒药,再用渴求的眼神祈祷他的原谅?


    “凭什么?”原烙音抽出一支烟点燃, 他没抽过,呛得整个气管都是辣的。


    他的车停在路旁打着双闪,驾驶座是木着脸的寇准星。


    “八分钟,再晚要罚款了。”


    原烙音掐灭火星,连带着那一整包残余都塞进垃圾桶。


    坐上驾驶座,他头靠在车窗,眼前闪过陌生的风景。


    胸口忽地一痛,是寇准星给了他一拳。


    “丧这个脸干嘛,又不是老婆跑了!”寇准星降下车窗,扇扇风满脸嫌弃,“你闻闻你身上的烟味,这是吵架还是分手了,来让感情高手给你分析分析。”


    可是Enigma和塔卢索的事情又怎么说得清楚,连他都牵连其中深受其害,寇准星知道了也只会徒增担心。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随口解释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什么,冷战。”


    他不清楚自己的各自冷静是借口还是逃离的托辞,但他清楚若是解决不好,旅行结束后他将再也不会回到首都。


    胆小鬼也好,刺猬也罢,他就是接受不了闵随随意欺骗后又像是逗猫逗狗般哄两句。


    而他,明明知道问题没有解决,却自甘沉沦。


    “冷战可不行啊……”寇准星也是暗地里收过兄弟男友不少好处的爱情守卫者,但他透过车内镜看到原烙音眼下青黑与颓丧的神色,也将那些劝给吞回肚子里,“那你要报平安,要是闵总问到我就说不知道。”


    原烙音没再回应,他脑子很乱,东西太多一点一点砸过来,但又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远离。


    远离闵随的一切。


    或许闵随还在开会,还在为IMS的未来忙碌,但他更期待自己十年前就写下的计划。


    就这样吧。


    他要开始新的旅程了。


    *


    朗伯里奇,举世闻名的血腥之都,这里有最美丽的海湾风光与最排斥外人的居民,冲突时有发生。


    但原烙音在这里有房子。


    家政公司提前打扫过,原烙音躺在沙发上,看手机上数不清的未接来电。


    大半来自闵随。


    “音音,你在哪里?”电话拨通后,闵随好像并没有怀疑这个新的电话号码主人会是别人,语气焦灼而急促.


    但他显然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抛在国内的事实,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音音,我做错了很多事,不奢求你能原谅,但我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惜原烙音并不想听,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闵随,我如你所愿。”


    他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惩罚自作聪明的Enigma的恶劣心思,尾音上扬截断闵随的下一句话。


    “非要我发现你是塔卢索,不就想逼我走吗?”他知道,闵随无力反驳,毕竟那场戏可能是闵总这辈子演得最烂的一场。


    “再见。”


    他望向窗边,朗伯里奇的建筑风格迥异,独立的三层,主体为木质结构,玻璃占据大半墙面,还有一扇能够轻易踹开的门。


    邻居在这个并不友善的城市只是一个代表距离远近的称呼,原烙音来朗伯里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总是把这里当作中转站,吃一顿自己喜欢的炸鸡啤酒后继续飞往下一个目的地。


    酒吧,是汇聚着失意人的场所,觥筹交错间,烦恼抛诸脑后,几口酒下去,就有可能搂着别人的腰出门。


    但这显然不是原烙音。


    高量级Alpha,能一眼看出的亚裔长相,还有令人趋之若鹜的青柠味信息素。


    别人可闻不到混杂其中的乌木香,那是独属于Alpha与Enigma隐秘的联结。


    "You are sweet."金发碧眼的Alpha递给他一杯威士忌,对他的兴趣全部都藏在眼里,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眼睛里翻涌着令人作呕的欲望。


    都是来寻找one night stand的。


    原烙音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观念,哪怕是已经与闵随分手,他也不会容许自己成为别人猎艳的目标。


    "Get away from me."原烙音环视一圈,全是相谈甚欢的AABBOO,这是一家同性恋酒吧。


    他来错地方了。


    身在国外原烙音并不是很想惹事,他在朗伯里奇的房子二楼有一个保险柜,里面放了几把枪,但他没拿。


    酒钱连同小费放在桌上,原烙音没搭理不识趣的外国Alpha,勾着外套离开。


    他有些不舒服,酒吧灯光昏暗,想要看清楚什么都不太容易。


    但Alpha这一物种天生神经敏感,他本能感觉到有视线在注意自己,就像是粘腻潮湿的舌头,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误入盘丝洞的唐僧,即将被人分食。


    "Your life is about to end."阴冷的语调从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原烙音转过头去,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teenager,皮肤很白,黑色连帽衫看起来不太合身,挡住了大半张脸,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念什么。


    生命即将终结?


    哪里来的神经病。


    "Excuse me"原烙音不敢轻举妄动,大晚上街道上面没几个人,他没带枪,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带。


    "You will die."少年继续开口,就像是一条腹部沾满液体滑行的蛇。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原烙音大脑飞速运转,他落地不超过六个小时,在这里举目无亲根本没有机会招惹到什么帮派和组织,从前无聊打发时间的美剧一集又一集蹦到眼前,事实证明他就是标准死于话多的受害者。


    事不宜迟,原烙音转身就走,他计算着自己回家后拔枪的速度,不管怎么计算都感觉死路一条。


    "Hey!"他主动走进堆满垃圾的小巷,转过身。


    那个少年果然跟了进来,袖子太长太宽,他一抬手就滑到胳膊肘,反而露出一串手链。


    是那个同□□里面高级用户会佩戴的饰品。


    原烙音反而是放松不少,说不准就是看上他这张脸或者是信息素,只要是人就好。


    他也是被闵随的人外身份给整魔怔了。


    "I will eat you."语调奇怪,就像是刚刚学习语言的生物,比机械音更加诡异,还有那个少年从皮肉中散发的气味,配合着朗伯里奇带着腥味的风,就像是存放了一个月不管的臭腌鱼。


    原烙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着对面的陌生少年头骨开始变形,从锁骨处开始长出深色鳞片,逐渐往上延伸,随着两指宽的蛇信子吐出,连帽衫滑落露出硕大的蛇头,张开近一百五十度的嘴涎水粘连,腥臭无比。


    竖瞳毫无感情,完全将Alpha视为入腹的美餐。


    长了个蛇脑袋还比他矮。


    原烙音努努嘴,他就知道自己的感知没有错,刚刚那个酒吧并非同□□那么简单,说不准里面混迹的高级用户都是非人生物。


    有了一二三次冲击,原烙音接受良好,他转动自己的手腕,一拳上去。


    蛇人嘶吼一声轰然倒地,就像是个出场满分的烂尾物件,不堪一击。


    原烙音踩住他的脖子,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咔的声音,而蛇人还不死心伸出信子,即将碰到他的鞋。


    “砰!”Alpha想都没想,一脚踹中他的腹部。


    蛇人飞到墙上又掉进变形的垃圾桶,原烙音一捋头发准备回家,就听见警笛的声音。


    "INSO!"


    "Don''t move.Put your hands where I can see them."


    什么东西!原烙音看着对面穿着防弹衣手拿重型武器的专业人员,当即举起手投降。


    手铐很快扣到他身上,原烙音只想大呼冤枉,而凶神恶煞的队员间,有个鬼鬼祟祟的粉毛正朝悍马车后躲,试图掩耳盗铃扮鸵鸟装死。


    “原——衡——铎!”异国他乡,自己的蠢弟弟穿着防弹衣,准备捕捉自己的亲哥哥,“你给我过来!”


    第58章 第 58 章


    “Yuan?”按着原烙音肩膀的探员身高近两米, 黑人,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一头棕熊。


    原烙音这辈子被铐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完全标记后,一次就是今天。


    发现自己哥哥即将进入狂暴模式, 原衡铎腿一迈, 跨过地上的水坑, 拉走棕熊探员交谈几句, 拿到钥匙后亲手解开手铐, 下一秒就捂住脑袋蹲下。


    正好原烙音一拳砸在他头顶。


    “哥哥哥!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原衡铎痛得一通乱叫, 而他的队友知道原烙音身份后看天看地, 就是不看要倒霉的原衡铎。


    “准备画展?放松心情?”原烙音看他那头死活不肯换颜色的粉毛气得不轻,家里送原衡铎出国是为了深造, 谁知道该准备画展的Alpha摇身一变成了什么INSO的探员,“原衡铎,今晚回家。”


    这简直就是死亡预告。


    原衡铎恨不得自己今天出门摔一跤错过任务, 谁能想到那么倒霉,异国他乡能够抓到本来该在首都幸福生活的原烙音。


    “这个蛇想要吃我, 我自卫没问题吧?”原烙音下巴一抬, 示意垃圾桶里半死不活现在还没爬出来的陌生蛇人, 他半点没有愧疚心思, “下手有点重。”


    “没问题, 没问题, 本来就是要逮捕它。”原衡铎假笑露出八颗牙, 将手枪插在身后,提前下班, “我跟哥回家。”


    路灯不太亮,还有止不住往上扑的飞蛾, 原衡铎双手插兜,写着INSO的防弹衣还没脱,缩着头就像只鹌鹑。


    “我有没有说过,粉色真的显得你很黑。”原烙音也不打算回去告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他决定要回去承担原氏的责任,多多少少也是为了原衡铎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路,“你平常住在哪?”


    “不在这,我们有专机,是飞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原衡铎毕业后彻底放弃艺术道路,机缘巧合成为非人外生物研究员,


    其实,他待在国外的时间很短,经常偷偷回国,过家门而不入。


    但这些他暂时不太敢让家里知道,就像原烙音刚到首都与万盛签约时也是瞒着父母。


    有些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旁是邻居家的小花园,那些肆意生长无人修剪的花枝在黑夜与月影下诡异地晃动,邻居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白人壮汉,正举着水管浇花,冷冷看兄弟二人一眼后关掉水阀转身进门,排斥的意味很重。


    “哥,你别太在意了,朗伯里奇的人是这样的,特别排外。”原衡铎拽过原烙音,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起了什么并不美好的往事,“这里枪击案发生率是整个州最高的,一言不合就biubiubiu。”


    歧视与冲突在这个童话小镇中就如同喝水般容易发生,就像是真实的故事结尾,鸽子啄瞎了灰姑娘姐姐的双眼,而王后要求猎人挖出白雪公主的心肺品尝,最终却修改后成为温和的版本,朗伯里奇的血腥暴力外人不为所知,却总是被它无与伦比的美丽引诱。


    “我明天就走。”本来朗伯里奇就是中转站,他只是碰巧在这里有房产,他已经见过拉乌斯蒙德的海滨风光,也不太期待这里的景色,“最迟两个月我会回国,到时候希望你已经和家里解释你现在的工作,Agent Yuan。”


    为了逃避与闵随之间还没彻底解决的诸多问题,他进行早就遗忘的全球旅行计划,没想到却阴差阳错遇见前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的人外生物。


    心情糟透了。


    对面的原衡铎冷汗直冒,本能告诉他要不是错误时间错误地点,他应该被自己哥哥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打一顿。


    从小到大审时度势的原衡铎同学注意到原烙音逐渐难看的脸色,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马甲掉落,逗自己哥哥开心就是头等大事。


    不然倒霉的迟早就是他。


    “汪。”小狗微弱的叫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原烙音扒开发出声音的草丛,里面卧着一只还算干净的白色小狗,长得很漂亮,正在朝他摇尾巴,“呜呜。”


    【快来快来把我抱回家】


    只可惜它的脑电波原烙音接收不到,而这只出现在异种泛滥街区的小狗认出这是塔卢索的伴侣,疯了一样非要抱大腿。


    “这啥狗啊,看不出来。”原衡铎抓起小狗的后颈皮毛,另一只手认真扒拉半天,“傻不拉几,还是只公的。”


    小狗刚准备回头咬两口展现自己的雄风,就闻到了原衡铎身上来自深海的气息。


    都快腌入味了。


    这是塞壬的伴侣,它也惹不起。


    “土狗吧。”原烙音也不确定,但朗伯里奇昼夜温差极大,连他穿着厚外套都有些冷,不管不顾的话这只小狗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这是什么?”


    白色小狗的脖子上挂着一张名牌,上面花体字刻着一段话,原烙音打开手机电筒费力辨认。


    【My name is ABC.】


    【Can you take me home.】


    “先带回去吧,不然活不下来。”原烙音将ABC抱进怀中,听着小狗微弱的呜咽,“我想起Bunny小时候了。”


    Bunny是养在原家半山别墅里的黑白边牧。


    “bibobibo!!!”


    走到门口,原烙音单手抱着ABC刚准备打开门,原衡铎手机就传来刺耳的铃声,提示音几乎开到最大,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原衡铎这个万年手机静音不接电话党及时接听。


    离得不远不近,声筒传来参杂着中文和英文的杂音,原烙音不打算误听,站远了些,见原衡铎脸色越来越沉重。


    “哥,我有任务。”


    紧急任务压来他只有走,而且涉及机密,半个字不能透露给无关人员,哪怕是亲哥哥。


    他深吸口气。


    “我结束后就回来。”他从腰后抽出另一把枪,递给原烙音,“这是专门针对异种的□□,千万不能用来打人。”


    “哥,车钥匙给我吧,我知道车库还有几辆车。”原衡铎接过原烙音抛来的车钥匙,想解释但时间不允许,“我会解释。”


    熟悉的话语,他前两天还听过。


    闵随顶着这辈子难见的狼狈模样,可笑地被住客关在门外,扣着门板祈求他的原谅。


    依旧改变不了欺骗的本质。


    他只能控制住不要迁怒自己的弟弟。


    “不了,我明早的飞机,二叔把私人飞机借我了。”原烙音知道再拖下去对原衡铎没什么好处,他生气之余更多是担心,“你虽然是Alpha,但自小体弱,现在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现在这些话都没有意义,原烙音不再继续往下说。


    原衡铎敏锐地意识到哥哥生气了,但这次与从前不太一样,他连撒娇求原谅都不敢。


    “那个人呢。”他看见房子关着灯,猜到闵随不在,但他有些讨厌抢走哥哥的闵随,这样的关心让他感觉有些尴尬,有些嘤嘤嗡嗡,声音细若蚊吟,“那个……闵随。”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名字烫嘴。


    “我没来,我现在考虑和他的关系。”原烙音不打算细说,推开门往里走,“我或许正在经历你曾经历过的事。”


    原烙音没反应过来,见原烙音半个身子都进门后拽住哥哥的手腕。


    “那个哥,”原衡铎心一横,什么机密什么责任都抛开了,哪怕因此被处罚他也不怕,“我在国内总部见到闵随的资料了,虽然全部都是绝密,但我敢肯定他不是人。”


    他也是几天前才无意中发现,闵随那份资料绝密等级比傅云泠都还高,这几天闲下来都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哥哥。


    毕竟这不是对方出轨这种道德伦理必须要分手的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走?”原烙音将怀中不耐烦扭动的ABC放在地板,“你要迟到了,Agent Yuan。”


    腔调都和棕熊探员叫他的一样。


    完了,哥哥绝对气得不轻。


    原衡铎乖乖松开手:“哥,拜拜。”


    “快点滚蛋。”原烙音气到发笑,只有这种时候原衡铎才会乖得像个鹌鹑。


    *


    窗帘没有拉,枯萎荒芜的花园外时不时路过几人,碍于原衡铎特意交代这里异种浓度极高,原烙音彻底丧失睡意,一直想着要看的电影正在大屏上继续剧情,但他却半点提不起兴趣,手中握着那把其貌不扬的枪,盘腿坐在沙发上。


    现在距离他给闵随的那一通电话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但他无法否认自己在酒吧的两个小时没有哪一秒停止过想闵随。


    初恋永远会在一个人心里占据无法忽略的一片空间,无论那个人是恶劣还是美好,都无法将其从记忆中抹去。


    而闵随,并不是仅仅只是他的初恋。


    救命之恩横亘其间,他们就像是两根莫名纠缠的红线,在发现的那一刻纠缠成无法拆开的死结,信息素相互交融在彼此的腺体穿梭,还有永生永世无法洗去的完全标记。


    他们不是挥手就能再见的普通情侣。


    很明显,他不想放手,无论是爱还是不甘。


    他拍下手中的枪,发给闵随,现在国内时间刚刚清晨,但他知道闵随一定会回。


    可笑的心灵感应,他在朗伯里奇无法入睡,闵随在首都也只会是辗转难以入眠。


    【原烙音:(图片)】


    【闵随:音音怎么到那里去了,要呆多久?】


    猜对了。


    原烙音还在编辑消息,闵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段时间有些脱不开身,等我结束后马上飞来。”闵随尽量将声音放轻,“图片是T-211猎鹰吗?这可以对付大多出现在人类社会中的中低级异种。”


    刚刚松动的针又拨回原处,在这个情绪敏感期他容不得闵随所有强势的决定。


    又是没有商量直接做决定,原烙音开始后悔给闵随发消息,逆反心理一旦升起就很难浇灭。


    他难受得做什么都没有好心情,闵随凭什么好过。


    “你不许来,不许跟着我。”他只有让闵随答应,毕竟按照从前这人的前科,塔卢索恐怕是拥有追踪定位的能力,“我不想玩猫抓老鼠你追我赶,我如果在国外看到你,我们就玩完。”


    狠话会一点一点割断连接两岸桥梁的绳索,完全标记就是天地间最紧密的联结,这是上天送给AO或是EA的祝福与诅咒。


    完全标记拨动着,由于物理距离太远,只能模糊感受到闵随的伤心。


    但他的心也被闵随的谎言伤得鲜血淋漓,他并不想就这么没志气地去哄。


    ABC迈着小短腿扑哧扑哧爬上沙发,伸出舌头舔原烙音的手背。


    “你饿了吗?”原烙音挠挠它的下巴。


    而电话对面被爱人警告的塔卢索警铃大作,相隔大洋,就连他都无法精准知晓原烙音身边究竟是什么东西。


    占有欲在作祟,但塔卢索贯会伪装。


    “音音?”他故意喊,提醒原烙音并没有挂断,祈求命运的天平倾斜,让爱人主动告知陪在身旁的是谁。


    “你在上班吧,不打扰了。”很遗憾,原烙音听出对方隐秘的醋意,也并不想让他好过,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手机自动熄屏,原烙音靠在沙发上,看ABC吃煮熟的鸡胸肉。


    复杂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拆不开,说自己要冷静,又不肯幼稚地不告而别;说自己要成熟,却又故意撩拨。


    但无法否认的是,他真的动过结束这一段关系的心思。


    【闵随:那我可以来A国出差吗?】


    又在试图踩线。


    【原烙音:随便你(白眼)】


    第59章 第 59 章


    遭到蛇人袭击后, 原烙音揣着原衡铎塞给他的特殊枪支,次日天一亮抱着狗就坐上私人飞机离开这个闻名世界的血腥之都。


    他飞往了计划的下一站。


    远离大陆的私人岛屿,洛曼迪岛。


    这归属于原氏集团合作伙伴,听说他在全球旅行盛情邀请他前往。


    小岛风光无限, 海边的岩石灰黑层层叠叠覆盖着雪, 原烙音裹着黑色呢子大衣沿着海岸线散步, 海水浅蓝如同天空, 拍打着石岸发出舒缓神经的音调。


    岛上的游客只有他一人, 不知名海鸥在天空中盘旋, 时不时俯冲扎入海面, 衔起鱼从原烙音头顶掠过,最终白鸟与鱼腹化为一道白影, 隐入丛林消失不见。


    原烙音举起手机随手一拍,成片却意外出色。


    【原烙音:(图片)】


    【原烙音:海鸥】


    他想也不想就发给闵随,这次却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


    但原烙音不太在意, 他不断绝的分享就是在故意折磨闵随,往上翻这两个周的聊天记录, 正常的就像是一对热恋中却暂时分别的爱侣。


    不过, 闵随发来的视频聊天请求从来没有被接受, 而他迫不得已在微信中解释从前没有说清楚的矛盾也从没收到回应。


    Alpha就像是将他们之间那道门完全关闭, 留下一扇无法翻进的窗。


    “汪!”ABC叼着牵引绳跌跌撞撞跑来, 四只蹄子踩在嶙峋的石岸有些不稳, 原烙音站在原地, 待小狗即将跑到时蹲下身将它抱起,不介意融化的雪水沾染着地底的泥沙粘在他的大衣。


    他摸着白色小狗柔顺的皮毛, 取下围巾将它裹进去,保护消失的脖颈很快受到冰霜的侵扰, 仿佛血液都瞬间冻僵。


    风轻咬着冬日的动脉,不慎滴落的白色血液转化为漫天飘洒的雪。


    原烙音伸出右手,等待雪花落入他的掌心,再逐渐融化为一滩晶莹。


    他曾经如此渴望雪,但在首都见多之后也不觉得太新鲜了。


    就如同从前那么渴望延续他短暂的生命,当那一天降临后他陷入更深的惶恐。


    他的未来原本是不远的衣冠冢,而骨灰撒入海洋;那么拼尽全力不惜把自己搭进去换来的生命却看不到尽头。


    深造计算机,可惜当初他也是赌气选的这个专业算不上热爱;真的要回邛光,那就和闵随相隔两千多里的距离。


    他想不到,也不愿想。


    一团乱麻塞在胸口阻断呼吸,时时刻刻提醒他这场旅行违背计划的初衷,成了报复闵随的利器。


    好像很久没有笑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原烙音蹲下身,用手拨弄冰冷刺骨的海水,看自己的手掌逐渐冻成深红,他近乎自虐得不愿收回手,似乎这样能够保持清醒。


    他知道闵随并非出于恶意欺骗,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爱人,但他就是转不过这么一个弯。


    相处与爱会改变一个人,他逐渐变成自己从未设想过的拧巴模样,赌气抛下闵随到国外,不听任何解释,仗着Enigma暂时不会消散的爱意,用一把两头尖锐的木棍将双方都捣得鲜血淋漓。


    ABC汪汪叫,原烙音这才离开海岸,还没回到房子就收到消息。


    他以为是闵随,连忙掏出手机查看。


    结果是他最不待见的死人鱼弟夫。


    【傅云泠:(链接)】


    【原烙音:你发错人了】


    不怪他多想,他加上傅云泠好友后就躺列,这还是除了微信自动打招呼后的第一条消息。


    【傅云泠:发给你的 大舅哥】


    【原烙音:你不会被盗号了吧?】


    他和傅云泠所有联系只有一个原衡铎,就算是他没办法一定要找这条人鱼,也只会通过自己弟弟。


    傅云泠亦然。


    似乎能够听见那条死人鱼将牙齿磨得咔咔的声音,原烙音不等对面回复,打开那条推文的链接。


    【IMS董事长兼CEO闵随疑似非人类】


    标题刺眼,但那天记者长枪短炮守在IMS总部大楼,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到来。


    但内容与IMS与否并无关系。


    扫完这篇追热度的推文,原烙音瞪大眼睛,急忙退出后去点微博,却因为手抖,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捡起的动作很快,热搜上IMS占了好几条。


    #IMS疑似偷税漏税


    #IMS董事长闵随接受约谈


    #IMS产品低劣造成死亡


    #闵随人外触手


    ……


    而此时此刻,闵随的消息框弹出。


    【闵随:海鸥很漂亮】


    【闵随:我很想你】


    两句话像是狙中了他的眉心,闵随知道他出国后断网绝对看不到消息。


    他又可耻地心软了。


    他要回国。


    他现在就要回去。


    洛曼迪岛位于大洋中段,离大陆有难以计数的距离,岛上没有停机坪,要乘坐轮船到大陆后,再转飞机。


    而私人飞机将他送到海滨城市多朗莉后便飞回国内,申请航线也需要时间,他现在恨不得如同傅云泠般长出一条鱼尾。


    手机不比石头坚硬,掉下去后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也在屏幕留下难以忽视的长痕。


    他拨出电话。


    “少爷?”


    “我要回国,申请航线。”


    “少爷,申请航线至少要三到五天……”


    原烙音计划要在洛曼迪岛待两个星期,今天是第三天。


    “先申请。”


    电话挂断后,原烙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塞进了密不透风的黑匣,他自然清楚这样的行为会对IMS造成多大影响,就算动不了根基也足够难缠。


    难怪这段时间闵随的声音很疲惫。


    要是同意视频就好了,他至少能够早点发现。


    ABC察觉到Alpha的悲伤情绪,努力踩着原烙音大腿站起来,舔舔他的脸。


    唉,可怜的人类,被塔卢索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ABC,我该怎么办。”


    这次出来是打定要给闵随一个教训,可还没开始彻底实行计划,他就率先心软。


    带着冰碴的风肆意割在原烙音的脸上,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随意坐在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无视海草与青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还能接受信号,不至于电子设备全部报废。


    他以最快速度给轮船负责人打去电话,用十倍价格要求他们强行改航线路过洛曼迪岛将他接回去。


    所有能做的事做完后,原烙音发现自己的手全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看样子与逼闵随送走他的幕后主使脱不了干系,连塔卢索都觉得狠辣的对手,出的招哪里任由闵随破解?


    他不敢打扰闵随工作,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就知道你要打电话。”傅云泠的声音愉悦,毕竟他与闵随见面就掐,看死对头倒霉着实是喜事一桩,“大舅哥不就是希望那个触手怪倒霉吗?现在他官司缠身,的确是少有的大麻烦。”


    “……他怎么样?”原烙音犹豫很久,等到海鸥在风雪中穿梭留下清亮的啼鸣,他才像是下定决心,想要终止这一场幼稚的赌气。


    “马上要开新闻发布会了,你自己看看直播不就好了。”傅云泠不得不佩服塔卢索阴险狡诈,那些人类根本玩不过这个活了无数年的老东西。


    要是他当初聪明一点,撒娇求饶苦肉计混合施展,或许就不会落得现在原衡铎错了他也只有赔笑的局面。


    原烙音毫不犹豫挂断电话,忽然发现他连在哪个平台都不知道。


    故意的封闭不仅阻断了闵随了解他的门。


    但好在他很快在IMS官网上找到入口,点进去后正巧记者会还未正式开始。


    “Hi,sir!”


    轮船负责人站在甲板上招手,嗓门很大,隔着风声原烙音都听见了。


    许多人都走出舱,想看看这个花SVIP票十倍价格强行修改航线的冤大头是何模样。


    原烙音抱着狗一路走进SVIP休息室,而当他坐在床上的那一刻,记者会正式开始。


    他很久没有看到闵随。


    并非明星,闵随在网络上的照片少之又少,加上他天性低调,原烙音根本没有偷窥的途径,这些日子只有憋着那一口非要争的气催眠自己不关心闵随。


    今天闵随穿着宝蓝色西装,表情冷峻,字正腔圆,那张脸还是如同天赐的礼物。


    “对于近日关于IMS的无端指控,以及对本人非人类的不实谣言,相关账号与个人IMS会以公司名义起诉……”


    越远离洛曼迪岛,信号越差。


    多朗莉的旅游并不发达,连游轮都时常只有半数人买票,轮船上的信号极差。


    直播完全看不下去,闵随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望着僵住的画面,时不时吐出来的字符,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他如同瘾君子般勾起脖颈处悬挂的闵随信息素提取液。


    很遗憾,它快到瓶底。


    不过两毫升的剂量需要闵随提取无数血液,一次又一次提示他闵随为了他的命冒了怎样的风险。


    他也不想分开。


    这次离开原本目的绝对与分手不搭边。


    以后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他不会为了闵随定居首都,闵随也不可能为了他放弃IMS的事业,需要又无法出现的伴侣,永远走不到最后。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四个字几乎将他压垮,但总是要做出抉择。


    家中因为闵随这份恩情,与他绝对算不上光明磊落的手段付出了报酬与代价,闵随从合作让利中得到的那串天文数字连他这个富家公子都感到心惊。


    父母虽未提过,原烙音却知道,他们想要借此买断这份关系。


    但他与闵随真的能银货两讫吗?


    腺□□总是能够找到方法明码标价,那感情呢?


    第60章 第 60 章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原烙音如坐针毡,知道现在自己回到首都能做的只有添乱。


    他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位于大洋之中,海水是泛黑的蓝。


    一声嗤笑发出, 他在笑自己蠢到极点。


    因信息素故意引诱闵随, 末了是故意放纵的逐次标记, 他早就看不清那些玩笑间的吻究竟为何发生。


    明明计划是取得腺□□体面分手全身而退, 结果弄得自己将目的和盘托出, 却被骗得裤子都干干净净。


    闵随, 算无遗策, 悉心捕捉他这只自大的猎物。


    一瞬之间,原烙音仿佛灵魂被击中, 他缓慢转过头看向床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几乎能够听见自己颈椎咔咔的声响。


    直播画面依旧是断断续续,但闵随运筹帷幄的笑容刺伤了他的眼睛。


    对, 刺伤。


    他只是一时蒙蔽,再加上冲动的本性, 才忽略闵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中招。


    而傅云泠与闵随见面就掐, 那条人鱼巴不得闵随快点倒霉, 又怎么好心去斡旋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不出意外, 等直播结束, 闵随就会隐隐透露这场风波, 用倔强和欲盖弥彰进一步取得他的心软, 再借此机会让他回国。


    他原烙音虽未沦落到二世祖的地步,可在同阶级的富家子弟中并不出挑。


    何德何能, 能够让IMS的董事长这般煞费苦心。


    “我在,等一个答案。”信号忽连忽断, 原烙音凑过去,却发现最后一个镜头闵随死死盯住摄像机,就像是穿透电子设备看穿他在何处。


    他总觉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心脏毫无征兆地狂跳,腺体不受控制溢出乌木与青柠混合的气味。


    从前,这样的情况他总是会想起闵随为治疗他腺体受的痛苦,又去想自己有什么资格置气。


    现在来看,连他自己都不知不觉用手去拨弄他们之间原本平衡的天平,闵随怎么会不加以利用。


    怪得了谁。


    【闵随:我很想你】


    同样的话出现在上方,完全平行,一个小时二十九分钟前。


    他就知道。


    闵随以为这就万无一失,以为他就会心软,以为这样他就会回国然后一笔勾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原烙音想丢开手机,想开机,想彻底跟闵随断联。


    但只需要最后一划,他又看到聊天框上方断断续续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迟迟下不去手。


    其实,他们都知道的。


    一段关系到达这样的地步,它的存在不再是快乐,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分手。


    【闵随:我总在想,我从前那些行为到底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但自诞生起,我所见之处皆是欺骗与谎言】


    【闵随:我理所当然将其认定为可以原谅的行为,却忽略你的感受】


    【闵随:对不起,音音】


    原烙音静静看着不断发来的消息,他并没有回应,但他知道自己讨厌现在的模样。


    不坦诚,畏畏缩缩,就像是担心自己会再次受伤的刺猬,痛过后永远不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闵随:或许,我们的确该像你选择的那样,分开一段时间】


    先是脑海中炸起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响,接着是无法忽视的耳鸣,原烙音的胃攸地开始绞痛,他还没坐上床沿就因为轮船的颠簸跪倒在地。


    地毯凸起的粗糙布条磨痛他的手掌,但生理上的那些细微疼痛比不上坍塌的心腔。


    他,原烙音这辈子除了残缺的腺体顺风顺水,没想到遇见了最大的报应。


    但他可悲地发现,他在绞尽脑汁让闵随收回这句话。


    无论是真心实意,还是心怀鬼胎,他都不想答应闵随的话。


    明明是闵随,明明是他的错,凭什么他不努力不挽回就要说分开。


    是厌倦了。


    还是累了。


    原烙音这一刻仿佛忘记分开这个选项困扰他多时,当闵随说出口后,他只剩下本能地拒绝。


    不是说命定,不是说爱。


    那就该纠缠,那就该永远不分开,不管捅穿双方的是剑还是荆棘。


    “闵随……”原烙音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闵随。


    他怎么敢!


    原烙音跪在地上,手机由于意外的颠簸滚落到床与柜子的间隙,他已经失去再去看那条消息的勇气。


    他想好了,就算是两看相厌,他也不放手。


    “啊!那是什么东西!”


    “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手指即将碰到手机的那一瞬间,楼下的尖叫声引起他的注意。


    一只触手出现在小窗框定的画面中,与一旁的参照物相比简直庞大到令人心惊。


    诡谲的波涛中,有血红色的生物若隐若现,随着轮船的颠簸,原烙音终于看清祂的模样。


    用血红形容并不合适,祂的颜色接近于解冻的肉,有些像大王乌贼的颜色,皮肤斑驳有些淡粉的斑点,密密麻麻镶嵌着不知名的伴生物;而祂巨大的触手完全横过甲板,不难想象已经在海波之下包裹住这艘轮船。


    祂的触手吸盘直径超过一米,瘫倒在地的人类在其旁就像是一个黑色的点,而触手之下全是血迹,残尸与哭喊染红了天际。


    而那怪兽还不罢休,越来越多的触手在空中挥舞,原烙音保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越来越多的人尖叫,哭喊,各种语言各种文化,祈求上苍祈求耶稣祈求佛祖保佑能够度过此劫,平日里信奉唯物主义的人痛哭涕零,期待神明的降临,即使是推翻多年建立的观念。


    有人不理智地跳海,海水的波浪吞噬他们的身影,唯一庆幸的是,有这样的海洋霸主在此,其他海洋生物退避三舍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生,免得引起祂的注意。


    而那位霸主并不在意这些会动会发出声音的尘埃,祂只是想将玩祂的新玩具。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们和船被触手拖入海底。


    原烙音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做巨物恐惧症,那样的生物,人类在祂眼中就是尘埃,而这艘游轮就是祂的玩具。


    他扑过去将瑟瑟发抖的ABC抱在怀中,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乖乖呆在这里别去送死。


    远方天空出现许多黑点,飞近后原烙音才看清那是无数战斗机。


    炮火与认不出的重型武器攻击下,那怪物只是流了些血,但祂显然被激怒了。


    数不清的触手朝天上飞去,还有肉眼可见的水珠,原烙音知道那至少是篮球大小。


    有群众在多少削弱了他们的攻击,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救人而非玉石俱焚。


    越来越多的人牺牲,原烙音看到一架飞机跳下来一人,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空中出现一只蝴蝶抓住他的肩胛,将他轻轻放下。


    美丽不足以形容那只巨大的蝴蝶,祂的复眼比篮球还大,闪烁着诡异又美丽的蓝光,那双近乎七八米的羽翼发出神圣的金色光芒,依稀可见七彩的鎏光。


    那触手怪物暂时停止疯狂的攻击,他全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忌惮。


    而那个降落的身影拔刀往触手狠狠一砍,若非长度不够,定能彻底切断这夺取无数人生命的东西。


    那人身姿矫健,没多久就变换无数姿势,甚至还救下无法动弹的无辜群众。


    “朗博伽斯。”他喊道。


    原烙音这才看见他半张脸,明显的东方长相,而他口音明显能够听出来是同胞。


    而那人长刀一甩,发出无法解读的话语。


    他竟然在与这怪物交流,而飞机的喷漆已经彰显这群救兵的身份。


    INSO。


    他弟弟的同事,甚至是长官。


    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那位长官的模样异常漂亮,看上去就像是个Omega,他气质清冷,仿佛处于劣势的并非人类。


    果不其然,朗博伽斯看样子并不接受那人的话,触手一挥就是一串篮球大的水珠。


    而那武器,正正朝原烙音飞来。!!!


    原烙音向后一躲,玻璃却未幸免于难,粉身碎骨。


    失去窗户后,原烙音才发现外面的风大得可以将人吸出去,他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才堪堪能够保证自己不掉出去。


    果然,这种异种就不是人能够招惹的。


    但原烙音并没有脱离危险边缘,他被吹到窗边,一手死死扣住ABC,几乎要靠扣住窗棂才能保命。


    碎玻璃深深嵌入掌心,快要割断神经,原烙音痛得皱起脸却半点不敢泄劲。


    终于风小了些许,原烙音抓紧时间喘口气,却无意间看到那怪物得意的眼神。


    毋庸置疑,这就是这场风的始作俑者。


    但他脖子上悬挂的信息素瓶不慎掉落,吹出窗外,落到甲板上粉身碎骨,乌木信息素的气味四散开来。毕竟紧张与危机状态Alpha与Omega会自动分泌信息素,只是量级高一些,现在远远比不上这个要人命的超级怪物,因此并没有太多人注意,除了——


    朗博伽斯眼中划过一丝恐惧,这与祂看见那只蝴蝶时截然不同。


    祂要走。


    塔卢索在这里。


    再慢一步祂就会失去自己的生命。


    毕竟是有智慧的异种,朗博伽斯不会为了玩具付出生命的代价,祂毫不犹豫收回触手,往深海潜去。


    一分钟,两分钟后甲板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陌生的幸存者紧紧拥抱,他们并不知道这场不太重要的旅途竟然会有生死威胁。


    INSO遣散舰艇部队到达事发区域,这艘游轮遭到严重破损,到达沉没边沿。


    原烙音终于捡到自己的手机。


    而那条刺眼的消息还挂在上面,除此之外,没有新的消息。


    原烙音望向破碎的玻璃窗,海面依旧是泛黑的蓝,就像是会吞没一切威胁与痛苦。


    劫后余生,若非那怪物忽然离开,他就会没命回去。


    而闵随也是这样的异种。


    这样无法控制,强大而神秘的异种,人类在他们眼中只是不起眼的尘埃。


    他迟迟不肯接受的原因,就算不承认,也有闵随并非人类的原因。


    谁又能真正接受。


    越来越多人上舰艇,原烙音也准备下楼,他才终于明白原衡铎选择的是怎么样危险的人生。


    他更应该回到邛光,继承原氏集团,做那蠢小子的后盾。


    至于闵随。


    闵随已经为他们选好答案了。


    而他也隔着一扇玻璃窗,看到了自己与闵随的距离。


    于是,原烙音不再犹豫,打开输入框,打字,发送。


    【原烙音:我同意分手,以后就不回首都了,东西扔了吧】


    *


    首都,IMS会议室。


    刚刚结束会议,打了漂亮的翻身仗,闵随也铤而走险剑走偏锋,选择了另外条路挽救他和原烙音之间的关系。


    “老板,你就别看了。”快两个小时,闵随看手机的次数超过了五十次。


    “通知下一场会议十分钟之后开始,还有,西亚莉抓到后立刻通知我,任何人不要与她缠斗。”这是闵随做过为数不多的没底的事,他都能想到原烙音会多生气。


    但他相信原烙音会选择和他纠缠到死,毕竟Alpha都是这样的性格,他不会算错。


    (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闵随点开看后,表情一变。


    “那库斯,会议由你主持,现在立刻追踪定位原烙音在哪个地方。”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故意话没说死,就是想要逼一逼Alpha认清自己的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原烙音真的同意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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