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谨遵医嘱，陆燎没能回宿舍休息，只能暂时在病床上度过一晚。
只是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他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光脑淡淡的荧光映在他的脸上，青年眸里倒映着快速翻阅的页面，随后微微眯起眼，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
星网上众说纷纭，但相同是对于异兽兽潮的慌张感。
【坐标边境城市，家里人已经在叫我收拾东西赶紧走了，真怕我回来的时候, 城市早就是废墟一片……】
【加一……恐慌得不得了，老是能听到帝国的战舰和战斗机在上空盘旋……】
【你们这算什么？我们这儿都能听见枪声炮声呢！】
【我叔叔在军队里, 这几天连遗书都发回来了！听说异兽异化程度还加深了，比以前更加恐怖难打！】
【咱们还能活下去不？】
【别说这种丧气话, 相信帝国好吧！】
系统也跟着宿主看见了这些言论, 它有点紧张：【宿主, 我必须跟你说一件事。】
陆燎懒懒“嗯”了一声, 继续刷过这些网民的言论：“你说。”
系统忐忑道：【这些大事件都提前了, 对于我们系统局来说属于是bug, 不正常行为的产生很容易导致一个世界崩溃！为了保证您能安稳当上世界的主角，我、我可能需要回一趟系统局去检修bug……】
它声音不由得低下去, 有点泪汪汪的意思：【宿主！你没了我怎么办啊！我也不想我的宿主变成荒地里没人要的小白菜啊呜呜呜……】
陆燎：“……”
他额角一抽，这哭的, 像是没了系统他就没有了自理能力一样！
陆燎摆了摆手：“你直接去检修就好, 你的宿主自己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
系统号哭：【宿主，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想你这么完美这么好的美貌系统吗！】
“会会会。”陆燎敷衍道, 但心里也想了一瞬，恐怕还是会想的，好歹一个人的时候有家伙唠嗑，系统也是真心实意在帮他。
想到此处，青年还是缓和了声音：“你安心去检修，这里交给我。”
系统依依不舍地道别：【好……宿主，那我就先下线了，如果有紧急情况你直接叫我就好！会有低智版的值班系统给你处理的！由于检修bug顺便可能会更新升级，升级期间我没办法直接与您对话，除、除非——】
系统犹豫了下，虽然觉得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它还是说道：【除非您陷入了生命垂危的情况，我才会被强制拉回这个世界帮助您！】
陆燎不放在心上，他不认为自己会“生命垂危”：【没事的，你应该能平稳检修好，回来看的时候，万一我已经当上军队里的上将呢？】
他开玩笑着，不着痕迹地安抚着系统要离开的焦虑情绪。
系统也不想这么担心，但是毕竟宿主面对的是原著里比较严重的灾难大事件，它担心宿主在这里面遭遇不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数据团消失的时候还在不舍叮嘱：【宿主，我都不在你就不要搞事了！要是出什么事可不好啊……】
“好好，我不搞事……”陆燎说完，就觉察到脑海里静了，系统已经消失不见。
他忍不住扶住了额头，轻笑一声：“靠，竟然有点不适应没系统在咋咋呼呼。”
但很快，他又重新专注在了“异兽兽潮”之上，多半帝国上层会想要增派军校学生前往战场帮助作战，做一些必要的了解是肯定的。
另外，他很好奇……异兽兽潮这个事件应该是主角毕业之后的事情，为什么这么早就出现了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扇动了蝴蝶翅膀，造成了如同龙卷风一般的结果？
*
果不其然，回学校没几天，导师就聚集了s级的学员一齐开会，这回不是单一年级的通知，而是把所有s级学员聚拢在了会议厅。
外出执行任务的学员也被强制参与了，虚拟影像默默站在一旁等候会议的开始。
陆燎在人群之中看见了谢予寒，谢予寒和詹姆他们在一处，小声讨论着什么。
陆燎抿了下唇，自打上次病床两个人的谈话被陈一叶打断，他们都没找到机会好好说一下之前在说什么，但是……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时间来讨论这些情情爱爱了。
“予寒。”陆燎喊了一声，就看到金发青年身体不自觉僵硬了，转头都像个没有润滑过的机器人。
谢予寒勉强露出笑容：“你来啦。”
陆燎在那一瞬间无措，此刻反而比谢予寒更加镇定，或者说，某人在越紧张的时候越面无表情：“嗯。”
他坐到了谢予寒旁边的位置上，凉凉开口：“你这几天很忙吧？”
谢予寒：“嗯，皇室那边事情蛮多的。”
陆燎：“好，别累着自己。”
接着，两个人一起沉默：“……”
詹姆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要逃离这个沉默的怪圈：“你们要喝水吗？我去倒茶。”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回答他：“要，谢谢。”
发现异口同声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
詹姆受不了了，也不搭理他们的回答，径直去倒水。
陆燎只好谈起正事，表情才正常了些许：“系统和我说，异兽兽潮应该是原著里二皇子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这次被提前了很多。”
谢予寒轻轻点了下头：“我也发现了这一点，我父皇那里也有一些东西被改变了……我怀疑是我们两个之前的举动，影响了幕后黑手，他或许等不及了。”
陆燎颔首：“我猜，他不想再给你发育的机会了……这次临时元帅是谁暂代？”
谢予寒沉下了眸：“……谢知凛，一众大臣支持他，把父皇架在了高处，只能选出他来当临时元帅。”
陆燎“啧”了一声：“真麻烦……还真就说曹操曹操到。”
谢予寒听他这么说，便往台上看去，果然，祁让带着大皇子进了会议室。
陆燎是第一次看见谢予寒的哥哥，明明也是金发蓝眼的俊美男子，但陆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不及谢予寒半分。
谢知凛微笑着和军校高层一一打过招呼，目光从谢予寒身上掠过，不做停留，就看向了别的恭维他的学员。
最终，他在临时元帅的座位上落座。
咳嗽一声，有人站到了会议室最前面的台上，是熊戎。
熊戎不习惯地扶了扶衣服上别的麦克风，这回他被推为紧急事态处理委员会会长，没当过这么大官的熊教官压力还蛮大。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众人：“想必大家都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这次兽潮来势汹汹了吧。那么……大家应该也清楚，我们这次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什么。”
台下沉默，安静地听着。
“帝国第一军校建立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让我们的帝国更加强大而战，是在灾难面前，勇敢地站出来保护我们的人民而战！如今，就是帝国的危难时刻！你们作为我们帝国军校最骄傲的一批学子……在帝国的危难关头，是时候展现你们英勇实力了！”
熊戎喝道，审视着眼前的s级优异学子，沉下声音：“此次兽潮来袭，我希望大家能勇敢前往前线协助作战，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说完，几秒没有人给出回应，忽地，一下又一下的鼓掌声响起，众人望去，是坐在最前面的谢知凛。
男人嘴角噙着微笑，笑得风度翩翩：“熊老师说的不错，此次作战，军校的大家定当要尽全力，为了帝国的未来而战才是。”
他说完，高层领导们皆对视一眼，才抬起手纷纷鼓起掌来。
校长也跟着鼓掌，最后敲定了军校学生启程的时间和军舰港口位置，笑着把大皇子送出去，张维林叹了口气，摇摇头：“哎哟，人老咯，还要应付皇室这些人。”
他背着手，走到熊戎面前，熊戎正在和学生讲话，看到老校长走过来，立刻给学生打了个手势叫他们离开，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校长。”
张维林点点头，浑浊的眼珠打量着熊戎，叹着气说：“熊戎……你教出的学生和你简直一个性子。”
熊戎不解校长为何突然说这个，他揣摩着或许是在说陆燎，试探着问：“校长，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老人越过熊戎，只不明不白留下一句：“叫你家那嫡亲学生，注意着点鸟窝里躲藏的杜鹃鸟，杜鹃鸟已经开始行动喽……哎……”
熊戎眼神一变，陷入沉默。
*
学生那头哀嚎一片，满是沉重。
“唉……我才大学没上多久呢，怎么就要上战场了……”陈一叶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哀嚎道。
詹姆波澜不惊，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帝国和异兽，总有要彻底清算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陆燎也没多意外，查资料的时候他就开始做进入军队的计划了。
谢予寒则在思索谢知凛当元帅的事情，总觉得要拉高警惕，免得对方一脚把自己踢进异兽潮了。
陈一叶抬起脑袋，有气无力地问：“还有一周准备时间，也停课了，你们打算干什么？”
谢予寒回神，说：“皇室那边我还有政务没处理完，要给下属大臣交代。”
陆燎则说：“我打算先回家一趟。”
也不知道他把这消息跟老母亲说了后，美丽优雅的陆女士会是怎么个反应……
第062章 呼唤
陆燎是当天傍晚就回了家, 由于不是月末的时间，家里人看到有人开门还很惊讶。
索幽正围着陆燎他妈妈陆今安亲手制作的围裙，往桌子上放制作好的菜品, 就听到家的自动门“滴”了一声：【人脸识别成功。】
索幽没意识到是陆燎回来，尖尖的耳朵还慌张地动了一下：陆灼早就放学回来了，陆今安也在厨房炒菜，这开门的是谁？
自动门打开，陆燎那张绝色的脸映入索幽视线。
三年过去，青年身形长得是愈发颀长，模样也是越发出色，像是将月光映上的发丝干净利落地梳了个七分刘海, 鬓边留了两缕细长的头发交织构成细细的辫子，戴上了精灵族专有的头饰。许是太忙, 后面的银发有些长了，青年将其简单扎了个小揪梳在脑后, 微微卷曲的弧度柔和了他身上的冷漠。
细密的眼睫掀起, 露出那双闪烁着细碎光辉的眼, 陆燎轻轻朝呆愣住的索幽点了点头。
青年脱去靴子, 直起身来, 将身上黑色的大衣脱下挂在门廊的墙壁上, 理了理高领长袖，淡声说：“索幽, 好久不见……我妈和我弟呢？”
索幽回过神来，急慌慌地先回答陆燎的问题：“陆姨在厨房捯饬呢, 小灼在房间里整理作业。”
陆燎说了声“好”, 他还没说下一句，索幽放下菜, 搓捻了下指腹，先他问道：“要我去找他们，跟他们说你回来了吗？”
陆燎摇头：“我自己去就好。”
他先步入厨房，嘴角含着点笑，屈指扣了扣厨房门的边框。
陆今安还以为是索幽，头也没回地说：“马上马上，最后一个菜啦……”
白皙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出，接过了炒菜的铲子：“妈，我来吧。”
陆今安一听这熟悉低沉的声音，愣了一秒，惊喜回过头：“哎呀，小燎你回来啦！”
陆燎笑笑：“嗯，回来休息一晚上。”
“你看你这回来，也不和妈妈说一声，今天晚上只能将就吃了……”陆今安假意嗔怪道，但还是很高兴地操控轮椅离开灶台，把位置留给了陆燎。
陆燎边炒菜边说：“等会儿再叫陆灼吧，先让他把作业写完。免得待会儿见到我，高兴的找不着北，连作业都给忘了。”
陆今安乐了：“好好好，你就知道数落你弟弟调皮捣蛋！”
于是陆灼好不容易赶完今天的作业，打着哈欠走出房门，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妈，今天吃什么呀——哥？”
他呆在原地，看着双手抱臂站在厨房门口的青年，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啊哥哥！”
小少年兴奋地一个飞扑扑进哥哥怀里：“哥，我想死你啦！”
他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哥哥，好奇问：“哥，今天不是月假啊，你怎么还回来了？”
陆燎只是乱揉了一把弟弟的脑袋，避而不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家都欢欢喜喜上了餐桌，欢声笑语吃饭吃到一半，陆燎放下了筷子，认真地说：“妈，陆灼，索幽，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气氛一下沉下去了，大家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安，像是能预感到陆燎接下来要说什么。母亲勉强挂着笑容：“小燎，什、什么事呀，搞这么严肃的……”
陆燎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接下来学校的安排：“我要去边境参战了，今天下午会议已经确定下来了出发时间……至少几年，可能我都回不了家。”
餐桌陷入沉默，索幽左看右看有些无措，陆灼则默默刨着碗里的米饭，陆今安的筷子没动，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碗里的汤，在无言片刻后，她最先开了口：“好，你去吧，家里……你不要担心。”
她眨了眨眼睛，重新展颜笑了：“毕竟你也知道妈妈的小秘密，妈妈也能变得很强的！”
陆燎无奈地说：“妈，有时候可以不用逞强，目前首都还算安全，放心，要是我在战场上……”他含糊其辞，快速掠过那个词，“总之你们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许说这种话！”陆灼突然大喊了起来，猛地放下碗，碗磕在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陆灼。
“吱啦”一声，弟弟起身，快步绕开桌子走向哥哥，然后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
陆灼眼泪终于下来了，鼻涕泡都哭的挤了出来，他眼泪汪汪地说：“哥，你必须完好无损地回来，听到没有！不许说那些丧气话！哥哥你这么强，肯定能好好的，对吧，呜呜呜……”
小男孩哭得抽噎，陆燎有些恍惚，才发现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碰见的营养不良小豆芽菜，已经从小小的一只，变成如今茁壮成长的小少年了。
他犹豫着抬起手，还是轻轻拥抱了回去，拍打着抽泣的弟弟。
就算陆燎也不知道前路会如何，但他还是选择了垂眼温声哄弟弟：“没事，没事的，哥哥会好好回来的，你也要好好听妈妈还有索幽哥哥的话，乖乖在学校里学习，好吗？”
“嗯！”陆灼用力点头，“那哥哥也要好好回来！如果能跟我们视频，必须每月一次……不，每周一次！”
陆燎答应了：“好，都依你。”
哄上了好半天，陆灼才终于放开了手。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索幽站起身来，小声说：“我来收拾餐桌吧。”
陆燎也站起来：“我来帮你。”
陆今安牵着哭到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陆灼去看电视了，陆燎和索幽默默无言地收拾着饭碗。
端着碗进到厨房，陆燎把脏污了的餐具塞进洗碗机，索幽站在他身后，迟疑了会儿，还是鼓足勇气问道：“陆哥，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也许军队里面需要打下手的呢？”
陆燎没回头，只是摁下了洗碗机的启动键，叫了声索幽的名字：“……索幽。”
黑发的精灵噤了声，不安地望着陆燎的背影，像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陆燎回过头，眉眼舒缓，没有冷色：“我只是想说，你没必要把追逐我当成你的目标。”
索幽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他找不出话来。
从陆燎把他拉出暗溪的地牢那一刻起，陆燎就是他追逐的目标。
在陆燎家帮忙的时候，他会想，陆燎还有多久回来呢？
在帮陆姨浇花的时候，他会想，陆燎多久才能放假呢？
在看到陆燎暑假回来也来去匆匆的时候，他会想，陆燎什么时候才能在家里好好待上一天呢？
见不得人的心思生根发芽，任由索幽想压下，可是毫无办法。
因为喜欢是控制不住的。
索幽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陆燎反问，“喜欢这件事很正常，还有喜欢我也没什么啊，我有自知之明，这么帅，别人不喜欢很难吧。”
暧昧低落的氛围骤然被打破，索幽这回是真的瞠目结舌了，呆呆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扶着洗碗机边沿的青年还真蹙眉思索上了：“你说我这么帅，别人肯定会喜欢吧……哎，我就是祸水啊。”
他轻轻一叹，给自己下了结论。
索幽：“……”
索幽没忍住笑了：“确实，陆哥就是祸水。”他呼出口气，“其实打破窗户纸也好多了，谢谢你陆哥，这事儿我就不纠结了吧……毕竟陆姨这么好，每次想到‘喜欢你’这件事我就心里沉甸甸的。”
陆燎幽幽说：“你不会在相处之中逐渐喜欢上了我妈吧？”
索幽：“？”
陆燎还在幽幽继续：“我知道我妈也很好看人也很好，你也好看人也很好，但是你要上位当我爸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索幽沉默片刻：“陆哥你放心，我对长辈分还没什么想法。”
两人对视，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索幽笑了好一阵，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里悄悄跟陆燎说了声“谢谢”。
他知道对方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插科打诨是为了什么，他也真心感谢对方这样的回应。
这样就足够了，索幽想。
“对了，”索幽忽地想起来，“二皇子也会去吗？陆哥你和二皇子你俩是不是……”
陆燎被他一问即中，险些没把洗碗机边沿抠烂。
他忍住搞破坏的冲动，咬着牙根说：“求别提。”
索幽：“……”
索幽：“好的。”
两人处理好剩下的家务，陆燎走出客厅，发现只有陆灼一个人在看电视：“妈妈呢？”
陆灼乖乖回答：“妈妈在阳台上，说是想吹吹风。”
吹吹风？
陆燎根据陆灼的话走出去，果真看到了陆今安。
女人站在阳台上，公寓很高，可以远远看见万家灯火。
陆燎拿了件披风给女人搭上：“妈，外面有风，小心着凉。”
陆今安“嗯”了一声，默默地不再开腔说话。
陆燎疑惑了：“妈？”
陆今安颤抖着，还是开了口：“小燎，我刚刚听到，生命母树在呼唤我的名字。”
陆燎一怔，脱口而出：“怎么会……？”
在母亲的故事里，生命母树不应该已经衰亡了吗？！
第063章 军舰
陆今安怔怔说：“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对吗？我也这么觉得……但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伸出手，微风从手指的间隙溜走，留下一触即逝的触感。
她眼里映着城市的灯光, 轻声说：“生命母树重新拥抱我的感觉。”
陆燎很快抓住了陆今安话里的重点：“妈，你的意思是……精灵族的故土还有救？”
陆今安的眼珠慢慢转过来望向自己的儿子，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也许这是一线希望！”
她抓住陆燎的手，眼眸里满是恳求：“小燎，如果你去边境，有机会的时候，可以去找一找吗, 万一、万一我们精灵能重新得到生命母树的庇护，族人也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陆燎低声问：“妈, 就算我有心找，可我根本不记得故土在哪里, 我该怎么去才能找到？”
陆今安坚定地说：“当我们精灵靠近故土的时候, 不论是谁, 都会听到生命母树呼唤我们回家的……就算小燎找不到, 也会有精灵石像作为标志, 你一定会看见的。”
陆燎心里泛起疑惑, 石像在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可能会出现石化，若是石像早就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那他还能如何找？
陆今安眼里涌上怅然，“虽然不想这么说, 但我们的故土或许已经是荒野一片了, 我唯一能给你的提示就是石像和生命母树自身的指引……如果找不到，也许也是天意呢。”
陆燎知道, 失去故土是每一只精灵心里深深的痛苦，他抽出手，轻轻搭在母亲的手上，没有选择泼冷水：“妈，不要丧气。万一我们精灵族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在失去故土的种族之间寻回自己的故土呢？”
“嗯，”陆今安垂下眼帘，点点头，重新扬起笑，“总之拜托你了，小燎。如果你真的找到故土了，务必看看生命母树是什么情况。”
陆燎说了声“好”，两人又就之后的离开前往边境聊了几句，陆燎尽量把自己想到的事情都嘱咐给母亲，弄得陆今安无奈地拍拍他的手：“到底咱俩谁是妈妈呀？我儿子还不信任妈妈的能力了？”
陆燎说：“我只是担心你们。”
陆今安“嗯嗯”两声，“知道小燎担心家里，但是放心去吧，没关系的。”
女人温和地笑了：“你还有那么多朋友，我本来还想问你去那里会孤单吗，会难过吗，不过，妈妈觉得已经不用问了。”
陆燎替母亲捋好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发丝，精灵族衰老要临近死亡才会有所端倪，如今陆今安美貌依旧，可那双美眸仍透出了历尽千帆的沧桑。
陆今安哼起了以前的歌，嘀咕着说：“……生命母树，请保佑我的孩子，能在战场上安全活下来，平平安安地回家。”
微风吹过，像是谁在无声回应。
*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大学部s级学员的导师，一个小老头，端着水杯走来走去，检查聚集在宿舍门口的s级学生们行囊。
他不断叨叨：“你们要知道，这是上战场，不是春游那么简单！带的东西实用点！哎，那边的，把你刚刚丢进微缩行李箱里的运动员海报拿出来！还有那边的丫头，化妆品就没必要带了，染上灰尘你会心疼的！”
学生们气氛不算沉闷，到底是没上过战场的年轻人，都叽叽喳喳个不停，幻想着以后驰骋疆场的模样。
陆燎站在最边上，老头晃悠到他这边了：“哎，陆燎，你的给我看看？”
他身边的谢予寒先出声了，温和露出了个笑：“老师，他的行李和我的装在一块儿了，我拿出来给您看吧。”
老头一看是二皇子，愣了一下，有点不解为什么装在谢予寒那儿，但也不多问了，手一摆：“算了算了，你俩的我就不看了……陈一叶，把你的拿来给我看！”
老头背手走开去嚯嚯陈一叶了，谢予寒笑了下：“挺担心学生。”
陆燎昨晚没睡好，压了压鸭舌帽，脸藏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里：“嗯……这老头一直这个性子。”
谢予寒余光瞥见他不算好的脸色，疑惑地低头去看陆燎藏在帽子和衣领间的眼睛：“怎么没睡好？眼底下一片青黑的。”
青年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层阴影，加重了那片青黑。
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昨天我妈和我说了点精灵族相关的事，我没忍住查资料查到了很晚。”
谢予寒应了声：“啊，那你等会儿上了军舰就多睡一会儿吧，我去找教官他们请假。”
陆燎说：“好，谢谢。”
前边导师也喊了起来：“可以了可以了，大家跟我走啊，咱们坐悬浮车去军舰停泊港口！”
大家放好自己的微缩行李，跟着导师上了悬浮车。
十五分钟后，大家便到了军用港口。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气派，不少穿着正规军装的士兵四处巡逻监视着，冷硬坚实的灰色军舰静静矗立着，等待启航的时刻。
进入军港的学生们在这之下倒显得颇为青涩稚嫩了。
本来还欢声笑语的学生们开始逐渐息了声，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
氛围严肃沉闷，大家一言不发地走着，在导师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那一艘军舰。
上了军舰，沉闷的气氛像是才得以散开了点：
军舰实在是太豪华了。
各种设施设备像是和在宿舍区没什么两样，宽阔的观景区，住宿区，训练区，让没上过军舰的学生们大饱眼福。
陆燎懒洋洋地在观景区的沙发上坐下，仰倒着闭上眼睛小憩。
那边导师气急败坏，一群小兔崽子上了军舰就原形毕露了，吵吵闹闹的，没个成年军人预备役该有的样子！
他深吸口气，喝道：“全体安静！”
全体静了，但看小兔崽子们乱转的眼珠，就知道他们安分不下来。
“有点军人的样子！现在立即去宿舍区放行李，收拾整理，等会儿熊戎教官会过来查看……”导师严肃地说，“临时元帅也会来，你们安分些。”
学生们这才动起来，纷纷去宿舍区找到自己被安排好的宿舍，进去放东西。
这回是两人间，谢予寒和陆燎自然而然地就住在了一起。
宿舍内配备的智能机器人忙里忙外帮忙铺床，陆燎和谢予寒就坐在窗边，观望着广阔的军港。
谢予寒望着望着，目光就挪回到了陆燎脸上。
青年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搓捻了一下指腹，谢予寒还是试探性地提起：“我们……要不要聊聊上次病房的事？”
陆燎动作一顿。
他尽量冷静地说：“好啊。”
“我上次没有问完的问题，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谢予寒忐忑地问。
在他的注视下，青年眼睛睨着窗外，手撑着脸，拧起眉毛，还是慢吞吞地点下了头。
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予寒又犹豫着说：“所以你知道……”
“那天才知道的。”陆燎继续慢吞吞地回答。
他的眼睛望过来了，倒映着谢予寒的模样：“所以，你要听我的答案吗？我——”
对面人突然竖起食指，示意陆燎不要再说下去了。
谢予寒咳了声，“剩下的就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
陆燎的告白说到一半被打断，有些困惑地盯着谢予寒。
谢予寒手攥成拳抵着唇角，努力不让自己因为刚才陆燎的话而笑出声：“这艘军舰是谢知凛提供的，我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这军舰上装了什么东西。”
陆燎敛了神色，假装不在乎地点点头。
心里却把谢知凛的小人揍了七八遍，妈的，就差一点，他俩就能说开拉小手了，凭什么不准！
“滴、滴滴——”
寝室天花板左上角的音响突然响起，接着是熊戎的声音：“好，现在都可以听见了吗？……好的。各位预备兵，请到训练区集合，再说一遍，请到训练区集合……”
刚巧收拾的差不多了，谢予寒脸上还有余下的笑意：“我们先走吧。”
陆燎不悦地站起来，还是气不过，干脆快走几步凑近谢予寒，在对方耳畔闷闷地低声说：“这些话，留着，等谢知凛看不见的地方，我说给你听。”
谢予寒被他吐出来的气息弄得耳廓瘙痒，他抿了抿唇，轻轻答应：“……嗯，好。”
等两人蜗牛似的爬到训练区，s级学员都到的七七八八了。
陆燎目光逡巡过人群，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神色自若的祁让。
陆燎眼眸暗了暗，还真是大胆，上次的事情果然没查到他头上，祁让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迟早找机会把他踢出学校，送进监狱。
……当然，不是现在。
熊戎看差不多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我们军舰将于三天后抵达边境城市，暂时会在桑格顿镇歇脚，但请大家注意，桑格顿镇科技水平并不发达，很多事情需要你们自己注意，信号也不算好，不许擅自离队进入森林，或是去到桑格顿镇可控范围外的地方，出事将自己担责……”
他沉下声音，“你们要记住你们身份的转变，从此刻起，你们是预备兵，不是单纯的军校学生，你们的履历将与你们自己的未来挂钩，请一定要维护好军人的荣耀！”
第064章 巡逻
安安静静听完熊戎的训话, 接着就是分派训练任务，在军舰上的三日，军方也要求预备役们不能太过于松懈。
趁着还没开始训练, 导师让他们先配对好接下来一起活动的小组。
“怪不得考试都是小组任务，像这种战斗原来不能单打独斗啊。”陈一叶拉来詹姆，找陆燎和谢予寒组队，顺道感叹了一声。
詹姆被拉过来，听到他这么说，便嘲了句：“毕竟我们不是战斗天才，如果在战场上死了，有个队友还能帮忙收尸。”
陈一叶：“……”
陈一叶：“能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詹姆呵呵一笑, 但眼里忧虑其实不比陈一叶少。
毕竟都只是在和平城市长大的，并没有完全接触过真正的战场, 对未知的危险，还是有所畏惧的。
陆燎拍了拍詹姆的肩, 又睨了眼陈一叶：“组队一定程度上也能降低死亡率, 大多数战场也不是全军出击的。……好了, 放轻松, 先去训练吧, 你训练过的结果不会辜负你的。”
陈一叶期期艾艾地问：“陆哥, 你不害怕吗？”
陆燎轻描淡写地回复说：“怕啊，但是怕没用, 还不是得迎难而上。”
他回想起自己刚进警队时候的事，派出所实习偶尔也会遇到反抗的嫌疑人, 那时候持枪证还没考下来, 实际上去面对一群歹徒时，陆燎手也抖过。
身经百战后, 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许是陆燎镇定的气氛渲染了其他人，詹姆和陈一叶冷静了许多，安静地去继续训练。
谢予寒慢慢摸起模拟沉浸训练仪，侧头去问还没戴上训练仪的陆燎，语气略带调侃：“落脚地点是桑格顿镇……有什么感触么？”
陆燎语调没有起伏：“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他连以前欺负过他的桑格顿镇小胖子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对方确确实实给当初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他带来了一定压力，但也确确实实比起之后的困难而言算不了什么。
他瞥向谢予寒：“也就还记得桑格顿镇的垃圾场，沙里淘金真的很痛苦。”
陆燎自认桑格顿镇这一张烂牌的开局还没烂到地狱的程度：一家人还能找到一个小小的胶囊舱住，每天也有点垃圾场淘金淘出来的收入，顺便还能去森林里面碰碰运气……
特别是桑格顿镇还能遇到谢予寒。
陆燎不敢想，如果自己重生在这个新世界的时候，是重生在另一个种族，他还有没有机会和谢予寒重新相遇。
*
三日后，军舰准时在桑格顿镇的空地上降落。
当地驻军已经清出了新的宿舍给预备役住，但看到那一个个小小的胶囊舱，不少学员还是悄声起了抱怨。
“这都是什么住宿条件啊……”
“学校都比这好！”
“得了吧，你都要上战场了，还追求这些高档货呢，回去从政从商呗，何必从军。”
叽叽咕咕的声音钻进耳朵，陆燎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从小在优渥环境溺爱长大的人适应不了这样差劲的条件很正常，只是马上要去更恶劣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对方还受不受得了。
或许这种胶囊舱还会成为他们这一段时间住过最好的地方。
“陆燎，予寒，一叶，詹姆。”熊戎和当地驻军代表说完话，朝他们走来，说道，“等会儿要进行定时巡逻，你们小组就当第一组吧，路线我发在你们光脑里面了。”
四人应了声好，打开光脑开始查看巡逻路线。
巡逻路线不长，从城中环绕到森林边沿，沿着森林边缘走上一圈即可。
陆燎收了光脑上的地图，略显平淡地说：“你们跟着我走就好，我知道路。”
陈一叶没反应过来：“啊？陆哥，你的意思是你在军舰上看了一眼就把整个城市的面貌给记住了吗？”
詹姆：“？”
谢予寒：“？”
陆燎：“……”
精灵的长耳不愉快地动了动，陆燎冷笑着说：“我要是有在军舰上看一眼，就能记住城镇全貌的能力，我该直接被拔擢成地形勘探兵，而不是在这当预备役。”
顿了顿，他还是叹了口气，怜爱小傻子，给了他一个解释：“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青年平静地指了指刚刚被同学抱怨过的胶囊舱：“这些胶囊舱，就是我们家以前的房屋。”
陈一叶呆了呆，他第一次遇到陆燎的时候，还是少年的陆燎用了伪装，叫陈一叶看不清模样；后来再次遇到，听到那悦耳的男声，陈一叶才确定了眼前的人是他入学考试的大佬；熟悉之后，不论是少年模样，还是青年模样，陆燎都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矜贵，陈一叶还暗暗揣测过陆燎是不是哪家有钱人和精灵的私生子。
没想到陆燎竟然是从如此偏远的桑格顿镇出来的。
陈一叶对陆燎的敬畏之心又上一层楼！
幻想着以前小小一只、在桑格顿镇倔强讨生活的陆燎，陈一叶眼泪汪汪就要去拥抱他：“呜呜，陆哥，对不起，我……”
他的脸被陆燎无情推开：“你能理解就好，拥抱就免了。”
陈一叶哽咽着点头：“陆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以后尽管开口，都是兄弟！”
陆燎：“……”
他眯起眼，还没开口骂陈一叶，旁边的谢予寒扬眉，先他搭了腔：“那可能用不着你了。”
陈一叶呆愣愣地问：“为什么？”
詹姆睨了眼二皇子，倒是懂了对方的意思。
谢予寒勾起唇角：“因为我包养他了啊。”
陈一叶这回真摸不着头脑了，脑袋宕机：“啊？谁？谁包养谁？”
陆燎咳了一声，戏瘾上来，故作柔弱地搭了下谢予寒的肩膀：“二皇子殿下，都叫你不要说出去了~”
陈一叶：“什么啊？你们唬我的吧？！不要乱骗单纯的我好吗！”
“那边的，怎么还不去巡逻！闲聊什么！”
一声怒吼打断了这边的闲谈，尚处预备役位置的四个人对视一眼，默默端上驻军发的激光枪，逃离了此地。
桑格顿镇几年过去，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军舰到的时候是清晨，刚巧还能赶上早市。
乱哄哄的人群间，穿着军服的毛头小子格外显眼，不怀好意的目光总是假装无意地瞄向他们，又在为首那个俊美青年冷冰冰的视线下默默挪开。
银发，尖耳。
桑格顿镇早期的混混们已经对这个ptsd了。
万一是陆燎回来……那不得完蛋啊！上一个惹精灵的已经死得透透，全家一夜之间逃离桑格顿镇，他们可不想做下一个。
“这是早市，”陆燎格外有兴致地跟朋友们介绍着，“大家会在这里卖点七七八八的东西……我以前也在这里摆过摊，喏，就是那。”
他的枪口随意转向一个小小的角落，那里看着就很遭卖家们的嫌弃，没人把摊子架在那里。
陆燎说：“我以前每天早上淘到可用的散落零件后，就会把摊子摆在那。”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回忆：“那时候经常有人以貌取人，想要欺负我，就会被我摁在地上打，狠狠地欺负回去。”
“会揍上好几拳吧，在上学的就鼻青脸肿去上课，抢我货的小偷就鼻青脸肿进治安局。”
陈一叶听得一哆嗦，悄悄跟詹姆说：“怪不得陆哥这么强，小时候就这么狠。”
詹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谢予寒望他，眼里是心疼：“很累吧，一个人养一家人，早上在早市卖东西，下午还要进森林……”
陆燎看他这样，沉默了下。
其实很累，但是大多数恋爱经验告诉他，不能在爱人面前露怯。
可是……
陆燎觉得不遵守也没什么。
于是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那段时光的疲惫与不堪，拧起眉毛，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嗯，真的很累，还很容易营养不良，有时候差点晕倒，但想到家里还有妈妈和弟弟……我必须支撑下去。”
谢予寒手指动了动，像是想去牵一牵陆燎的手，又想起来两人还在谢知凛可以监视的范围内，只好缩了回来：“……以后就不会了，我保证。”
陆燎侧头，对他笑了下：“我知道，这不是有你在么。”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脉脉对视，那头陈一叶看上了早市卖的货物，硬要买一个试试，结果惨遭敲竹杠五百星币。
陈一叶痛哭流涕：“我的星币……”
詹姆冷笑：“人家就是看你穿着军服一脸‘我城里来的’，诓你不得轻轻松松。”
陆燎回头就听到这一桩惨事，无语片刻，他对陈一叶说：“你等着，交给我。”
敲竹杠敲出五百星币的卖家还在喜滋滋地数钱，那头黑色的皮靴就踩在了他摆出来的摊位上：“喂。”
卖家把钱飞快地藏进自己的衣兜，警惕地说：“长官，我这可是合法买卖！价格就是这么个价格，你要遵守早市的规矩——”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洞洞的枪口就凑在了他的面前。
青年嘴角噙着冷笑：“你当我没在这里摆过摊？”
卖家眼睛瞪大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陆燎，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你、你……”
陆燎饶有兴致：“我、我？”
然后，银发的精灵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忘记介绍了。”
他嘴角笑容放大：“好久不见啊叔叔，我是陆燎，在你隔壁摆过摊的，你……还记得我吗？”
第065章 侦察兵
卖家：“……”
那话语像是阴冷的毒蛇, 要往卖家血液里钻，好叫他全身都发凉。
他要晕过去了，天杀的, 煞神咋回来的！还当上了军官！他还惹了煞神的朋友！
要知道煞神打小就护短啊！
卖家哆哆嗦嗦地往衣兜里掏了掏，把自己刚刚敲竹杠敲来的钱又哆哆嗦嗦递回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陆、陆燎啊，你看在咱们以前也当过同行的程度上，就、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里聚集，也明显听到了陆燎故意提高声音的那句“我是陆燎”。
探寻的目光立马全缩回去了，丝毫不带犹豫的。
其他察觉到路人们缩回去的三人：“……”
陆燎在这里是什么山大王一样的存在吗？
其实陆燎也没怎么样过这些摊主。
都是在穷困地区讨生活的，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
只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暴揍莱恩那肥猪, 给太多人造成了心理阴影，后面又被叫“夏维尔”的小少爷看中, 一路高升去了军校，这下名头响当当, 论谁都记忆深刻。
陆燎对那些畏惧的视线无动于衷,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摊主：“下次还敢么？”
“不、不敢了。”摊主垂下头, 一副老实样。
陆燎手往后一丢, 把数量正确的星币丢回给陈一叶, 眼睛不离摊主：“好, 叔，记住你今天的话, 千万别忘了。”
他的枪扬了一扬：“下场，你是知道的。”
青年一改往日冷漠, 唇角提着戏谑的笑：“想想那位布朗家的小少爷吧, 希望你们不会走前人走过的路。”
摊主默默一抖，还有什么好说的, 麻溜收拾摊子滚蛋了。
陆燎威胁完人，站起身来，顶着朋友们复杂的目光，一脸坦然：“看我干什么？还有什么想买的，和我说，我帮你们去买。”
谢予寒刚想说“不用”，就听到肚子“咕噜”一声。
金发青年抿着唇，默默捂了下肚子。
昨晚熬夜处理了些下属远程发来的必要公务，早上实在有些起不来，错过了军舰上早饭的时间。谢予寒又是一个挑食的，军舰上准备的营养液，他又喜欢不上，干脆选择了不吃早饭。
陆燎没有情绪地睨了他一眼，堪称平淡地问：“饿了？没吃早饭？”
没由来的，谢予寒有些心虚。
他挪开捂肚子的手，低低说了声：“嗯，有点饿。”
陆燎心说这预备好的工作狂魔，尽知道学习不关心自己身体那一套。
刚巧几人要走出早市门，陆燎在早市边沿的一处早点铺停下了脚步。
这回他的交流风格和刚才完全不同，青年缓和了声音，温声说：“姨，好久不见了。”
那早点铺的妇人愣了一下，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挺拔俊秀的精灵族青年，满脸惊喜：“啊呀，这不是小陆吗！我说刚刚怎么瞧见那些混蛋脚底抹油似的撤摊了，治安局来了他们恐怕也不会这样……哎，你这是回来当驻军了？”
她连忙装了两个新鲜出炉的面包：“这么早，没吃什么东西吧？你快拿去吃，看看姨的手艺和当年比，有没有长进！”
陆燎笑着接过：“姨的手艺，我不用吃都知道很好。”说完，他就要拿星币给钱，没料妇人连连摆手，就是不要陆燎的星币。
“哎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当请你吃咯！”妇人笑眯眯地说。
陆燎硬是把星币拍到妇人桌上：“姨，一码归一码。”
他扭头，眉眼里还是残留的温和：“谢予寒，接着。”
青年将面包一抛，谢予寒赶紧稳稳接住。
面包还有些温度，不知道是烤炉的，还是青年掌心的。
谢予寒小声说了“谢谢”，低头小口小口咬着吃起来。
妇人眼睛在其他三位身上转了转，笑着问：“小陆，这都是你朋友？长得都很帅啊，实力也不错吧！”
打小就被誉为“妇女之友”的陈一叶插了嘴：“那可不，姨，咱们可是军校第一名啊！”
妇人惊讶：“那可了不得！要不然……我再送你们一些小零食吧，巡逻累了，还可以吃。”
推阻客套半天，还是没能抵过妇人的热情，几人抱着好几样糕点，干笑着出了早市。
詹姆挑了个软软的糕点尝：“陆燎，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陆燎扬眉：“你说哪一面？”
陈一叶嘴巴里塞着面包，几下嚼完，掷地有声地说：“对坏人横眉冷对，对好人温柔以待！”
陆燎淡淡说：“这都是应该的，那位早点铺的老板经常照拂我们家，对她好是应该的；至于坑你的那位，小时候也没少坑过我，一报还一报罢了。”
谢予寒笑了下，打趣道：“但你那样很帅。”
陆燎侧目，一副高傲样：“我什么时候不帅了？”
“好好好，都很帅。”谢予寒刚说完这句，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一叶刚想问“怎么了”，就被詹姆拉住了衣袖，示意他不要出声。
陆燎随意的神色也逐渐收敛，眉眼间只余一片冰冷。
此刻，他们在桑格顿镇的森林边缘。
军方明令禁止平民和军队预备役进入森林，甚至连赏金猎人等也无法进入，因为最近异兽暴乱，不少高级异兽躲藏进了森林，赏金猎人也拿它们没办法，还有不少人因此丧命。
谢予寒对着其他人做口型说：“刚才，听见了灌木丛有异响。”
陈一叶无声询问：“会不会是小动物？”就见陆燎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摇动灌木丛的家伙明显智商高于普通未感染的动物，在谢予寒看过来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响动。
陆燎做了个手势，四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片灌木丛。
十米、五米、三米——
“哗啦！”
灌木丛猛烈摇动，一只“咝咝”吐着信子的巨蜥从里面猛然钻出，扑向的目标赫然是最近的陆燎！
陆燎身形略动，眼疾手快地端起枪朝巨蜥射击，“砰砰砰”几枪下来，都被巨蜥坚硬的鳞片挡了下来！
那巨蜥扑了个空，冰冷的竖瞳闪过一丝恼怒，粗粗的巨型长尾巴愤恨一甩，眼看在它身后的陈一叶就要栽倒。
“小心！”詹姆低喝一声，扶住了不稳的陈一叶，可那巨蜥很快判断清楚了四人的势力差距，不给詹姆还有陈一叶反应的机会，快速地调转了扑袭方向！
谢予寒大喊：“换刀！枪对它不管用！”金发青年快速抽出腿间的小刀，和陆燎对视了一眼，就一起向巨蜥砍去。
小刀越过了鳞片的间隙，硬生生刺进了巨蜥的皮肉。
巨蜥吃痛，放弃了对陈一叶的扑袭，嚎叫一声，扭动身子，想要摆脱刺入的刀。
它力量太大，两个青年都无法制住它；周围又全是灌木和高树，限制了他们的发挥，陆燎和谢予寒只有选择暂时抽回刀，跳开寻找下一次反击的机会。
可巨蜥眼珠转了转，压根没打算继续纠缠四人。
它又是一个摆尾，似乎假意要攻击谢予寒，当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向防住巨蜥攻击时，巨蜥却找到四人的一个缺口，快速奔去，钻进了灌木丛之中！
陆燎想要追击，他速度够快，还熟悉森林地形，干脆直接一头扎入灌木丛，辨别着声音追向那只巨蜥。
但令人意外的是，陆燎竟然半途就停下了脚步。
不熟悉复杂的森林地形的三人听从陆燎指挥原地待命，却很快就看到了脸色难看回来的陆燎。
“怎么了？”谢予寒问。
陆燎眼神一暗：“那只巨蜥，似乎是高级异兽，有一定思维，想溜着我走。而且……我感觉它的目的有点不对劲。”
“这怎么说？”
陆燎思索着说：“我以前曾在这里狩猎过异兽，部分从帝国边界钻到这片森林的，会选择直接逃跑跑回去，方向为南；部分暂时居住在这片森林里的，也会有固定方向。”
“但这只巨蜥方向是乱的，它有计划地带我兜圈子，就是不肯拉开距离离开。”
陆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就像是在观察我的实力深浅一般。”
陈一叶倒吸了口凉气：“异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陆燎点了点头：“我怀疑它会反馈自己探测到的消息传递回异兽群……所以，我假意射了几发子弹，里面有定位器，应该已经挂在那巨蜥身上了，它大概率还没发现这一点。”
他打开光脑，镇定地说：“我们根据定位，也许可以观测到……一场巨大的兽潮发源处。”
谢予寒提道：“或许这只巨蜥还想要观察，不会离开。”
陆燎沉思了会儿说：“我们可以跟后面巡逻的人讲，叫他们假意和这只巨蜥战斗，看看这只巨蜥是否也会收集他们的信息。”
“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最好先告诉熊戎老师。”詹姆说。
大家一致同意了这个观点：“好，就先这么办。”
*
“巨蜥？异兽的侦察兵？”
熊戎听到的时候倒也不意外，来这里之前就有战报显示异兽开始有了自己的基础战术布局。
只是没想到连当诱饵的侦察兵都弄出来了。
男人深吸口气：“好，这件事我会上报，也会通知其他巡逻兵，你们不要太担心。”
他环视一圈这四个实力不错的孩子：“几天后，我们会根据你们提供的定位分派一部分兵力去捣毁他们的异兽老巢，你们这几天不要落下训练了，免得到时候寻死。”
陆燎问：“带队的是谁？”
熊戎摇头：“我也不太知道，似乎是……”
“临时元帅派下来的一个副官？”
第066章 勘探小队
临时元帅派下来的副官？
陆燎和谢予寒对视了一眼, 心里都有了些许不太妙的预感。
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下派的意思绝对不是给予基层士兵鼎力支持，而是明晃晃冲着谢予寒来的。
但谢知凛会弄这么大的动作么？
谢予寒有点不敢想。
这三年来……谢知凛到底在做什么样的打算？
没到规定的出发时间, 军方的想法是先跟巨蜥兜圈子，递出假消息，再守株待兔，等待对方离开森林前往聚集地的时候再出发。
宿舍是七人间，小小的胶囊舱满满当当塞了七个生理为雄性的生物。
陆燎和谢予寒不太好交流更加细致的事情，只能默默坐在床上用光脑加密交流。
【LL：那个副官的事情……你怎么想？】
【夏：也许是谢知凛的烟雾弹，也有可能他利用我的谨慎，想直接用这个副官反将我一军。】
【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百分百确定要在那对我下手。】
【LL：熊戎老师那边不知道副官的具体信息吗？】
【夏：他也不知道, 对方给的含糊，说是副官到了就知道了。】
【LL：好, 我会掩护你。】
【LL：总之，小心为妙。】
“滴滴、滴滴。”
“嗡、嗡——咳咳, 请各位士兵集中, 进行晚间训练！再说一遍, 请各位士兵集中, 进行晚间训练！”
陆燎坐起来, 看向谢予寒, 说：“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
谢予寒轻轻“嗯”了一声，余光瞥见对方黑色短袖下绷紧的肌肉, 有几分好笑在心中升起，倒打散了面对敌人未知的计划的恐惧：“你怎么比我还紧张？不是你说,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陆燎默默摸了把自己的手臂，幽幽说：“骑士身份不好做, 我在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
谢予寒又是一阵笑：“你当我是娇贵的公主？”他调侃道，“总归不会像那种狗血小说，别人把我推下诛仙台，你还要跟着我一起跳进去……谢知凛应该也不会用这么没品的方法吧？”
陆燎深以为然：“确实，那种实在太没品了。”
两人站起，跟着其他的舍友一道收拾，前往了晚间训练。
*
过了五天，临时元帅派下来的副官准时带了自己的一部分人马来到桑格顿镇，并从s级学员之中挑选了参与这次任务的小队人选。
不出所料，作为第一个发现巨蜥侦察兵的陆燎和谢予寒等四人，都在出发名单之列。
那副官要求下午就必须出发，清晨就得集合。
大家收拾好来到约定场地，只是副官的军舰还需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站在场地上暂行休息和聊天，陆燎的目光落在角落双手抱臂的男人身上：“谢予寒，你看那边。”
谢予寒眼睛顺着陆燎目光的落点望去，顿了顿：“祁让也要去这次勘察活动？”
谢予寒不由把祁让和副官联系到一起考虑：“莫非，谢知凛的计划中，副官只是幌子，祁让才是他准备给我们真正的‘大礼’？”
陆燎垂眼，挡下眸中的警惕之色：“不排除这个可能。”
谢予寒说：“那我们只能高度关注祁让的活动和行踪了。”
陆燎刚说了一句“好”，最前面的长官就喝了起来：“全体立正，朝罗斯特副官敬礼！”
全场寂静下来，伴随着不紧不慢的皮鞋声响，勘察小队终于见到了这位副官的真面目——
蓝色头发，灰色的眼睛，模样自然称得上俊朗，眼尾有几片返祖的鱼鳞。
蓝发的男人军装穿着一丝不苟，胸前还挂着几枚闪闪发光的勋章。
陆燎瞥向谢予寒，眼睛里面意思尽显：“鲛人？感觉和薇薇安是一种类型的。”
谢予寒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嗯，是雄性鲛人。”
雄性鲛人体能上会比雌性鲛人更为强壮有力，但歌喉上略逊一筹。因此帝国歌坛上活跃的多是雌性鲛人，而非雄性鲛人。
谢知凛的副官……竟然会是一只雄性鲛人？
鲛人无视了所有恭敬的问好，深邃的灰色眼睛漠然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在审视货物一般，毫无感情可言。
甚至，在看到谢予寒的一瞬间，他的视线都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陆燎和谢予寒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没敢再多说什么话。
罗斯特淡淡开了口：“都到齐了？”
迎接罗斯特副官的当地长官小心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恭恭敬敬地说：“是的长官大人，您要的临时勘探小队队员都在这里了。”
罗斯特说：“好，那现在就出发吧。”
当地长官一愣：“长、长官大人，您不是说下午才出发吗？”
罗斯特乜他一眼，声音冰寒：“早一点走和晚一点走的区别你都不知道吗？能比计划时间提前，我们能挤出多少作战优势？你脑袋里装的全是水吗，这里面的利益关系都看不清？”
当地长官被他一通教训，连敢怒不敢言都做不到，脸憋的通红，讪讪称是：“那就按您的计划，我们即刻出发吧。”
巨蜥的定位坐标显示往森林外面的荒漠深处进发了，因此军方决定给勘探小队配备沙地艇，便于行进。
在陆燎看来，这种沙地艇就是沙地摩托的改良版，多了可悬浮于荒漠之上的功能罢了。
勘探小队选择了绕开森林前进的路线，而走过森林的范围之后，路上就逐渐看不见树木了，只有低矮的灌木丛一簇一簇稀稀拉拉生长着，远处还有连绵不绝的石山，蒙着一层阴翳静静矗立。
沙地艇的良好性能体现于其悬浮于地面之上，跟踪起目标则悄无声息。
陆燎瞄了眼地图，巨蜥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好在定位器还有信号，显示对方在一处没有卫星显示的空旷地域，并且停下了脚步，只在这之间小范围动弹。
看来那里就是巨蜥的目的地了。
只是勘探小队如果要追上巨蜥的位置，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天色已经渐渐从望不见云彩的碧蓝，过渡到晕着火焰色的昏黄。
为首的罗斯特抬起手臂打了个手势，示意全体小队停下，就地驻扎。
陆燎靠着自己的沙地艇，喝了一口水，算是给干到起皮的嘴巴一个交代。
谢予寒坐到他身边，抱着双膝说：“坐这车还以为很平稳呢，结果颠簸程度和骑马不相上下。”
陆燎掀眼，眺望向远处崎岖的地形：“那可能还得颠簸一阵子”
谢予寒长叹一声：“有时候希望战斗的地方是平原，有时候又希望千万别是平原……”
平原打仗那可谓敌我双方都一览无余，中门对狙这种战斗，谢予寒还是不愿意的。
陆燎把玩着水杯，目光一凝：“祁让和罗斯特一起走了。”
谢予寒晃了一眼：“要去看看吗？”
陆燎刚说“可以”，话音刚落，陈一叶扑了过来：“哎，陆哥，二皇子殿下，你们看看咱们现在的位置，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就在石山上面！”
詹姆在一旁面无表情：“这么弱智的常识性现象就不要讲出来了。”
陈一叶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这不是觉得很稀奇嘛，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色。”
陆燎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我们是在参军，不是春游。”
陈一叶摸摸鼻子：“哎，可是……”
谢予寒看看他这样，笑了下：“说吧，你是不是想溜达去哪看看？”
陈一叶猛猛点头，一脸感动：“还是二皇子殿下您懂我啊！”
谢予寒故意板起脸：“你都管陆燎叫‘陆哥’了，怎么还这么生分地叫我‘二皇子殿下’？”
陈一叶挠挠脑袋，左看看面无表情的陆燎，右看看憋不住笑意的谢予寒，他掷地有声地喊道：“谢哥！”
谢予寒手抵着唇角，闷闷笑：“还不错，行，他陆哥我谢哥。”
“所以，我们能去悄悄溜达一下了吗？”
陆燎回头瞥了眼站在不远处说话的祁让和罗斯特，双方神色如常，像是一个长辈在教育小辈。
难道是他多虑了？
陆燎眯了眯眼，但看到还有和祁让不相识的士兵上去问话，都没有被紧张地赶走，他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也许……罗斯特还没找到机会。
陆燎跟着陈一叶他们往山的更高处走，心里总蒙着疑云。
好像哪里不对。
但陆燎的意识又在告诉他，没关系，没事的，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对方肯定不会出手的。
陆燎再次犹疑地望向身后，重叠的岩石已经挡住了驻扎小队的身形，叫他看不见罗斯特和祁让。
真的是他多虑了吗？
*
祁让被罗斯特叫到一边的时候，表情烦躁：“我想我跟大皇子说过了，那种任务我做不了。”
罗斯特语气依旧没有起伏：“我来，不是和你讨论大皇子殿下给你的任务的。”
祁让讥诮地说：“那他让你来找我干什么？给异兽下兴奋剂，让整个小队全军覆没得理所当然？还是找机会拖住陆燎他们，你来解决二皇子？”
罗斯特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祁让，像是在看一个小孩无理取闹：“我说过了，我不是来和你讨论大皇子殿下给你了什么任务的。”
祁让顿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罗斯特垂下眼，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祁让这个“毛头小子”：“我来替大皇子殿下传话的，他说，这次的事情，不用你参与了。”
“我不用参与？什么意思？”祁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鲛人歪了歪头，此刻表情在黄昏的渲染下多了几分诡异：“殿下还说——”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大皇子的话：“我很相信你的能力，罗斯特。”
第067章 跌落悬崖
走到石山更高处, 空气明显冷了起来，寒意直直往人的皮肤里钻。
荒漠里活物稀少，除了夹缝生存的草类, 连一两声虫鸣都听不见。
终于，四个人爬到了山顶，看陈一叶兴奋地到处撒欢用光脑留影，陆燎呼出口气，站在悬崖边，低头往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另一头的悬崖不像是他们驻扎的山地, 可以看到低处不算远的平原和篝火，而是直直垂落, 不知会掉到何处的深渊！
甚至可以清晰听见风声刮过裂谷的呼啸，像是要撕扯开空气一般的暴戾。
奇怪, 罗斯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驻扎？
这个问题疯狂困扰着陆燎, 像是一根尖针, 要顶开什么束缚一样！
但另一边的想法又在轻柔地告诉他, 第一天驻扎, 罗斯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肯定是想要勘探小队好好休息, 留足充沛的体力面对异兽啊！异兽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罗斯特怎么会在这里下手呢？
……不对劲。
陆燎直觉大脑里两种想法在打架, 他有点痛苦地按住太阳穴，背过身, 远离了这一处深渊。
陈一叶正拉着谢予寒自拍, 陆燎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谢予寒，薄唇绷紧, 眉眼沉沉。
“怎么了？”
詹姆的声音响起，旋即，他坐在了陆燎身边，奇怪地看着陆燎。
詹姆问：“陆燎，你为什么表情那么差？放轻松点。”
陆燎转头看向他，冷沉着说：“我怀疑这里有问题。”
詹姆困惑：“方圆百米除了我们小队，半点活物都看不见，这能有什么问题？异兽突袭？”
能有什么问题？
这一问，又让陆燎的头痛上了几分，他捂着额头，咬紧牙根，硬是挤出一句：“……我怀疑我自己有问题。”
詹姆觉察出了不对，陆燎很少有这么不对劲的模样：“陆燎，你还好吗？”
“我不是……”陆燎刚想说完这句话，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选择直接跟陈一叶上山来观光，而不是把正事办完，比如时刻关注好罗斯特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为什么会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很好，放宽心？
除非——这根本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所以是有人可以控制他的思维，但不能控制太完全，容易让陆燎轻易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并强烈反抗，因此为了保险，那人采取了更加柔和的渗透措施！
一切豁然开朗，陆燎也终于摆脱了“一切都好”的思维控制，青年胸腔猛烈起伏两下，眼里蒙着的阴翳似乎彻底散去。
他按了按额角，骂了句脏话：“靠，差点着了那鲛人的道……”
“喂，詹姆，”陆燎转脸看向詹姆，说，“你仔细想想，你现在想法是不是有点问题？我觉得我们可能被罗斯特给控……”
他的话头突然止住了。
余光可以瞥见，谢予寒和陈一叶的位置，渐渐挪向了悬崖边！
陆燎全身细胞都叫嚣着“不对”，他猛地起身扑向两人：“不要往那边去！罗斯特在蛊惑我们！”
“扑哧。”
刀捅进皮肉的沉闷声响在陆燎的喊声收尾中格外清晰，陆燎瞳孔猛缩，动作也随之一顿，但没有停顿多久，他很快想要冲上去拦住这一切——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将刀捅入谢予寒胸口的青年眼睛失神，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朝不可置信的青年伸出手，又是轻轻一推。
“谢予寒！”
“操，陈一叶你在做什么！”
陆燎几乎破音的喊声和詹姆震惊后的怒骂激醒了陈一叶，他懵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有染血的刀，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发黑，陈一叶喘息着抬起眼，就看到银发的精灵想去抓住被推入深渊的青年，却差了一点距离，没有犹豫，他就跟着跳了下去！
他到底做了什么？！陈一叶崩溃地看着这一幕，眼睛发了红，也想跟着冲去救人，却有一股阻力硬是把他摁在了地上！
陈一叶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陆哥和谢哥！”
“砰！”
这是拳头发了狠劲打在脸上的声音。
陈一叶脸歪向一边，不再喊叫了，只是急促的呼吸声表明了他心里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詹姆骑在他身上，镜片下的眼睛一片冰凉：“清醒了没。”
沉默良久，陈一叶闷闷地说：“……没有。”
“那我这么告诉你，”詹姆揪起陈一叶的衣领，瞪视着他，“跳下悬崖的，有两个就够了，至少现在，你不能跟着送死！”
“我不跟着去怎么办！”陈一叶吼叫起来，声音逐渐变得哽咽，“难道就让他俩这样掉进悬崖万劫不复吗！”
詹姆冷冷地说：“你不相信陆燎吗？”
“那可是万丈悬崖！都看不见底部！”
“但我相信，他俩可以没事，听得懂吗？”詹姆拉起陈一叶，笃定地说。
陈一叶呆呆地看着詹姆，他觉得自己疯了，队友也疯了。
他试着再次强调：“那他//妈是万丈悬崖！”
詹姆说：“我知道！”布鲁人抬起手，取下眼镜，还是没忍住擦了下眼角。
他尽量让声音沉稳起来：“陆燎去抓谢予寒的时候，快速地跟我留了一句话。”
“他说，等他回来。”
陈一叶怔愣地盯住詹姆，但心里还是相信不了这么扯的话。
他抱住头，慢慢蹲下，呜咽出声：“都怪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怎么能这样……是我害了他们……”
虽然陆燎话没说完，但詹姆很快就猜出他未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并把一切来龙去脉想清楚。
他也跟着陈一叶蹲下，狠狠用手指抵了下抽噎的人脑袋：“确实怪你，但也没办法怪你。”
“……为什么这么说？”
詹姆沉声说：“罗斯特是鲛人，你想想薇薇安有什么能力？”
陈一叶迟疑地回答：“歌声可以蛊惑人？”
“对，”詹姆点头，“所以我们几个应该在不知不觉中，思想被罗斯特蛊惑了，你刚才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不完全是你的错，你能明白吗？”
詹姆平静地看着陈一叶：“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站起来，假装我俩就是刚不小心把队友推入深渊的新兵蛋子，再让这一切之后能发生的事情，营造出完全满足罗斯特想要的发展趋势，给能成功回来的陆燎他们铺路，懂了吗？”
陈一叶根本无法从亲手把朋友推下去的恐惧崩溃中完全走出，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尾音依旧颤抖：“如果陆燎他们回不来……”
蓝色皮肤的青年笑了笑：“那也没关系啊，我们走一些极端手段，让罗斯特死不就行了？”
他眼底冷光闪过，再次看向了那呼啸着的深渊：“皇族的斗争非要在这个时候摆上台面……布鲁族是不可能追随像谢知凛这么糟糕的皇子的，不如，就由我来开这个头。”
詹姆在心底默默地说。
陆燎，你最好能全须全尾回来，不然他只能把罗斯特切成鲛人刺身丢进这儿了。
*
陆燎确实和詹姆说了“等他回来”，但看着谢予寒跌落下了悬崖，他就差那么一点拉住人的时候，陆燎真的以为他要和谢予寒一起死在这儿了。
心猛地和跌落进深渊的人一起坠落，陆燎理智的弦在快崩掉的那一刻，还能想起自己尚有精灵族的优势，以及留存的一瓶“身轻如燕”药水。
耳边全是呼呼作响的狂风，陆燎用尽全力才抓住了逐渐失去意识的谢予寒。
“谢予寒，谢予寒，清醒点！你特么死了我找谁告白！”陆燎一边多说话，试图让失血过多的青年努力保持意识，一边在心里疯狂呼叫系统。
系统商城只有系统能打开！那里面绝对有能救谢予寒的药！
但宿主本身没受到威胁时，闭关的系统根本听不见陆燎的喊声，只有智能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您好，有什么事吗？】
【您好，有什么事吗？】
【您好，有什么事吗？】
陆燎磨了磨牙，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说辞：“系统，你再不回来，你的男主要死了世界要崩溃了。”
那头智能系统沉默了一瞬，短短一瞬，陆燎终于听到了被紧急情况硬拉回来的系统出声：【宿主！谁要死了——卧槽！】
系统茫然地在陆燎脑海中看着岩石构成的峭壁以及毫无落脚点的半空，还有躺在陆燎怀里半死不活的虚弱男主角：【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宿主家的男主角咋就要死了？剧本上没写啊！
“我拿积分兑换！找个商品能让我们安稳落地！”
想到一直没怎么用的积分，陆燎快速地说。
系统看到这景象，数据也是在疯狂运算：【没问题宿主，我找个东西能平安落地。】
在距落地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系统欣喜地叫道：【找到了！】
“砰！”
像是爆炸一样的声音在地面晃了一声，白烟散去，一张粉红色软绵绵的床出现在了陆燎他们降落的下方。
来不及吐槽这什么玩意儿了，陆燎抱紧怀里的谢予寒，调整好姿势，两人一同掉进了这张软绵绵的粉色大床之上！
【这是好梦床，保证宿主怎么弹跳翻滚都不会损坏的床，一般我们掏出来，都是在菟丝花型美人缠上大佬的时候……】系统越说越心虚，但好歹人是救下了，悄悄松了口气。
至于没更新完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救人更要紧哇！
陆燎慢慢坐起来，第一时间就去检查谢予寒的呼吸，好在呼吸虽然微弱，但总算还有。
系统不等陆燎说，就主动扣除积分找出了冷冻仪：【一般这个是拿来冷冻宿主容貌，好让那种死遁文学顺利开展的，用在这里刚刚好！宿主，先给男主角用上吧。】
“没有能治好伤口的药物？”陆燎快速给谢予寒用上冷冻仪，伤口好歹是不再继续流血了，但青年的头无力靠着陆燎的胸口，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系统小声说：【我们只是美貌系统……不负责太过于厉害的金手指……】在宿主的死亡凝视下，系统话锋一转，【但是我拿我可怜的数据分析技术，扫描了周围，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重要的剧情节点！】
【宿主，主角后期才发现的有巨大作用的灵泉，就在我们掉落地点附近！】
第068章 真心话
“灵泉？”陆燎沉默了一瞬, 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记得这是星际时代……？”
【是呀，】系统一本正经地解释, 【但是宿主别忘了这个世界都有精灵，有鲛人，有返祖现象跟龙有关的种族了，有点灵泉也是很正常的啊！】
说起这个灵泉，系统还颇为兴奋：【这个灵泉是主角后期发现的，本来是在和异兽进行决战时主角误入发现的宝藏！按照原著里面写的，泡了灵泉，不仅能消除人本身的疲惫, 还能治愈伤口，恢复健康状态呢！】
“……那还真的挺厉害。”
陆燎无可辩驳, 他自身都是很古怪的存在了，何必去纠结这个。但纵然如此, 他也没想到真能给他遇上“掉落悬崖捡功法”这样的奇遇。
他抹了把脸, 目光落在紧闭双眼的人身上, 抬起手, 给对方捋了一下额前的乱发, 青年低低地对那无法醒来的人说：“我绝对会救回你。”
“系统, 把‘好梦床’收起来。”陆燎打横抱起谢予寒，淡声对系统说。
系统乖乖照做：【好的宿主, 我们接下来前往灵泉吗？我帮你导航！】
陆燎轻轻点了下头：“嗯，你导航就好。”
【宿主, 你往这边直走两百米, 再右转，穿过这层石林……我们还有五十米就到了！】
系统虽然“不负责太过于厉害的金手指”, 也只有“可怜的数据分析技术”，但好在导个航的事，它还是能做好的。
陆燎跟着系统所说的方向走去，在距离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额角一抽：“系统，你说的灵泉……保证安全吗？”
【……不能保证。】忘记跟宿主提示危险的系统讪讪，怕被宿主骂，忙拍起马屁，【但是宿主你这么厉害，这山洞里的危险对于你来说绝对不算什么！】
陆燎看向那黑乎乎的洞口，过分安静，透露着些许不安。洞口边沿还能看见泥土堆积之下，无法掩盖的，不知道是智慧生物还是异兽的骸骨。
悬崖底部风力很小，此时几乎没有微风吹过，空气中黏腻的湿意放大了人内心的焦躁和面对未知危险的踌躇。
“系统，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系统干笑：【啊哈哈，就是一群蝎子而已……不多，不多！比咱们几年前入学考试遇到的蜘蛛少多了！】
据系统描述，“不比入学考试蜘蛛多的”蝎子率先发现了灵泉的妙处，因此蝎子的种群就将灵泉占为了己有，长时间守在窝穴里保护灵泉。
陆燎沉默片刻：“学校的模拟考试怎么能和真实情况比？”他叹了口气，“等安全之后，你继续回去修你的核心算法吧，看傻成什么样了。”
被宿主“溺爱”的系统：【……】
这不是一种好的感受！
陆燎找了个较远的位置，把怀里的谢予寒放下，将昏迷的青年轻轻靠在石壁上，犹豫了下，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俯身在对方有些凉意的额上吻了下。
他的话语像是要散在风里：“谢予寒，等我回来。”
说完，青年就直起腰，面无表情开始检查自己还算完整的武器：用星际时代特殊材质做出的激光枪很□□，摔得只是略有磨损；激光剑别在陆燎大腿处，没有损坏。
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陆燎重新系紧黑色长靴，保证蝎子的毒刺无法刺破自己的鞋子外部；包裹着长腿的黑裤扎入长靴之中，防止有蝎子趁乱爬进鞋内。
做完这一切，他掀起眼，望向那静悄悄的洞口：“系统，你的扫描检测范围还可以吧？”
系统懂陆燎意思：【宿主是要我看着男主角，别让他出事吧？放心，这种事情交给我完全没问题！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陆燎扯了下嘴角：“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系统直呼冤枉：【宿主你放一百个心！男主角也是世界不会崩溃的主要支撑啊，我肯定看得妥妥的！】
陆燎这才点了下头，手勾在枪的扳机之上，无声朝山洞出发。
洞口沉浸在表面的安全之中，似乎什么危机也没有。
青年站在洞口边沿，眼帘微垂，冷漠地往下望。
蝎子领地意识很强，加上视觉不错，纵然行动缓慢，但如果陆燎贸然进入，受到惊扰的蝎子绝对会群起而攻之。
好在腰侧装了强光手电筒，昼伏夜出的蝎子畏惧灯光，一定程度上能保证陆燎的安全。
至于用什么武器来消灭蝎子？
——当然是怎么暴力，怎么来了。
“咔哒。”
陆燎嘴上咬着手电筒，摸索到激光枪枪身的按钮，转换了激光枪的模式——必要情况下，多功能的激光枪可以转换为打火枪。
和原世界的电子打火枪原理类似，采用了压电陶瓷打火机构的自动点火装置。
陆燎重新端好枪，对准了山洞内部。
“轰——”
强大的火力冲出枪口，席卷了山洞岩壁。
陆燎估摸着时间，手摁在枪扳机上不挪片刻，感觉差不多了就一步步往里面挪动。
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是陆燎长靴踩在烧得干焦的蝎子上的踩压声。
感知到危险的蝎子试图逃离洞穴，但它们反应快，陆燎反应更快，转身就是火焰袭来，将其断送在山洞内，防止慌张的蝎子逃离时对谢予寒产生威胁。
越往深处走，需要解决的蝎子就越多，也能看见不少前人奇形怪状的尸体，或是早就被风化干净而残留下来的骨头遗骸。
都是死在蝎子群里的旅人。
那些尸骨被枪口喷出的火焰吞没，最后融进了焦灰之中。
火焰映射在青年的脸上，燎燎火光倒映在他金色的眸里，仿佛眼里也是燃烧着的烈火。
他眼底是分明的坚定，不敢松懈半分，肌肉都是绷紧的状态，直到洞穴里的蝎子被解决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弱小的还在慌忙逃窜，陆燎才放下了枪。
火光熄灭，陆燎取下嘴里的手电筒，才觉出些许酸感与不适。
手电筒的灯光四处扫射着，陆燎检查剩下还活着的蝎子，重新关好激光枪，将其背在背上，他拿出腰侧的匕首，干净利落一刀送残余的蝎子上路。
直至灵泉旁的威胁被清理干净，陆燎终于停了手。
……有点累。
他茫然地望着手电筒扫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这是他一个人清扫出来的战场。
这样的清扫对于陆燎来说当然不在话下，模拟考试里做过很多次了，在学生口中这样的大型清扫异兽活动已经是“做到吐”，但第一次实操，陆燎发现手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沉浸的虚拟到底比不上真实的实操，身体的酸痛感明显清晰很多。
他摁了摁肩膀，因为紧张，肩膀绷得都有些僵硬了。
【宿主宿主！】没察觉宿主此刻空落落的疲惫心情，系统欢快地跑出来邀功，【我一直观察着男主角呢，没有任何威胁接近他！】
“那就好。”陆燎按了下额角，喃喃说，“我得先替他试试，这灵泉是不是真的有用。”
他摊开掌心，系统才发现陆燎刚刚被跳起来反击的蝎子蜇伤了。
要是系统有实体，这会儿该急得跳起来了：【宿主你怎么都不喊疼啊！快快快！放进灵泉里洗洗，解毒的！】
陆燎默不作声把受伤的手指放入水中，令他讶异的是，灵泉竟是略有温度的状态，不是他所想的清凉。
只是放进去一瞬，陆燎就看到蜇伤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连疤痕都消失不见。
陆燎拿出手指，思索着搓捻了下指腹，湿漉漉的水渍触感晃过，他低声说：“挺好。”
现在……该把谢予寒接过来了。
陆燎快步走出黑暗的洞穴，后面几乎变成了跑，看到好好待在原地的人，陆燎眼里才流露出一丝放松。
像是捧起自己的宝物一般，陆燎小心翼翼地重新抱起谢予寒，带到了灵泉边。
灵泉边已被陆燎打扫出个干净的区域，他动作幅度很轻地替谢予寒脱去了带血的衣物，把对方放进灵泉里，陆燎有些脱力，默默趴在灵泉池边，望着水里的人。
“笨死了……不知道躲开攻击的吗？”心里正想着，陆燎嘴上也不由说出了这句像是责怪的话。
这句话像是个突破口，陆燎眼睛一错不错望着闭眼的人，宣泄了自己未散的恐惧：“被捅了一刀就算了，捅完别不可置信地看着人就完事了啊，不知道侧身躲开的？行，就算是没想到陈一叶干的所以有点惊讶，那你不能先保护好自己再说？要是被控制的人是我呢？难道你也要被我心甘情愿地杀死啊？”
“笨死你得了。”难得有点脾气上来，陆燎下巴枕在手臂上，侧过眼嘟囔了一句。
“靠。”
他另一只手抓抓头发，彻底闷在臂弯里，低低地说：“你快醒来行吗……我就是喜欢你这么个笨蛋，烦死了。”
“……”
静默无声中，陆燎听到了水花溅起的哗啦声。
他猛然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湛蓝眼眸。
那眼里潋着水光，笑意也漾着，他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第069章 热烈点
“……”
陆燎张了张嘴, 话堵在喉咙口，酸涩得怎么都说出不来。
那水里俊俏的男鬼脸色苍白，却难掩笑意。四溅的水声响起, 陆燎的脸被湿漉漉、还有些冰凉的指腹抹了一抹：“怎么，看到我醒来，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吗？”
那手指还没离开，就被陆燎捉住了。
银发的精灵浅色眼睫颤了颤，他轻轻带着那只手，依恋地在自己的脸侧蹭了蹭。
青年低低地说：“嗯……因为很开心。”
沉默顷刻，陆燎还是竖起眉毛数落起来：“下次觉察到朋友不对劲就尽量远离，自己安全第一知道不知道？这次我在你身边能救你, 那万一——”
他话还没有说话，谢予寒的手挣开了他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了精灵的衣领，又是一声“扑通”——
陆燎被谢予寒拉到了水里。
这下水鬼成了两只, 被拉下水的新晋水鬼耳尖颤动, 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嘴唇上蹭过了一抹浅淡的温热, 对方没有多停留, 只是蜻蜓点水, 轻轻一啄。
陆燎瞳孔都在颤动, 睫毛上的水珠滴落，模糊了视线, 即便如此他还是忘了眨眼，任凭那水珠淌过眼眶, 从脸颊滑落。
偷亲成功的青年笑着松开了陆燎, 调侃似的喟叹了一句：“终于亲到了呢。”
陆燎沉默着没说话，一双烫得惊人的眼睛直直盯着谢予寒, 一错不错，瞳色仿若晨星燃烧，星光明亮。
谢予寒咂摸出几分尴尬了，他想往后缩，试探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我……”
太过火了？
还没问完余下的试探，陆燎那眼神倒是一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青年抬起凉凉的双手，捧住谢予寒的脸，重新吻了下去。
根本分不清是谁的颤栗，唇上磨碾，破碎而沉没的吻占据了全部身心。
良久，陆燎才舍得分开。
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予寒此刻全然没了调戏人的心思，脸上逐渐攀起红霞，看陆燎还要凑过来，谢予寒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他的嘴：“别……！”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大，谢予寒讪讪地说：“我才好了不是……不能太剧烈……”说到最后那句话甚至像是小声嘤咛，他都不敢看陆燎了，低下头去，额前的碎发挡住了视野，叫他看不见对面人莫测的神情。
陆燎的眼睛在暗影中依旧很亮，他蝶翼般的睫毛扇动了两下，索性自己抓着那捂住嘴的手，又吻了一下对方开始变得滚烫的手心，目光幽深：“笨，这才叫接吻。”
蜻蜓点水像什么话，要亲就亲热烈点。
谢予寒：“……”
有些人是真不能开荤的，开了荤就跟恶鬼似的，窸窸窣窣又讨要了几个吻才可罢休。
水里的艳鬼位置转换，现在是吃完相当餍足的陆燎了。
搂着人满意地在人脖颈蹭来蹭去，就算嗅到对方未散的血腥味，艳鬼也很满足。
谢予寒推他，有些后悔对陆燎动手动脚了：“行了，泡了这么久，我们要不起来了……”
陆燎抬起头看他，幽幽说：“这里是灵泉，多泡一会儿没问题的。”
系统姗姗来迟，小心上线：【宿主，灵泉还是不要泡久了，跟游泳游太久是一个道理……】
陆燎终于从温柔乡里挣扎着恢复了几分神智：“系统？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系统严肃地说：【我是个有原则的系统，像这种成年付费内容，我都是自己把自己折腾下线，坚决不查看宿主隐私！】
陆燎：“……”
该夸你呢？还是无语呢？
正想跟系统再说些什么，陆燎突然眉头一拧：“奇怪，这里怎么有别的声音。”
谢予寒懒懒地“嗯”了一声，有点疑惑：“除了水声和我们的说话声，我没有听见别的声音啊。”
阒寂无人，怎么会有别的声音？
但陆燎觉出几分不对，他松开圈着谢予寒不放的手，皱眉从水中站起，凝神去听。
……
——孩子……回家……我在……救……
陆燎听的也不真切，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絮语，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求救。
陆燎把那些词重复给谢予寒听，谢予寒也不明白，他揣测：“难道是风声……？”
说完自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谷底无风，怎么会有风声捎来这些词？而且我确实听不见……”
他看向陆燎：“难道是只有你才能听见？”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陆燎。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陆今安曾经那句莫名其妙的低语。
“……小燎，我刚刚听到，生命母树在呼唤我的名字。”
“……不论是谁，都会听到生命母树呼唤我们回家的。”
陆燎呼吸不由微微一窒，脸色也变了变。
难道，真的如母亲所说，生命母树会呼唤精灵回家的事……是真的？！
“怎么了？”
谢予寒的询问唤回了陆燎的注意力，陆燎干脆把陆今安说的那些故事讲给了谢予寒听。
谢予寒听完，陷入了沉思：“如果你母亲说的都是真的话，我觉得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那么，我们或许已经在精灵的故土边缘徘徊了？”
“有可能……我确认一下。”
陆燎有心找系统谈谈，发觉刚刚从禁闭里放出的系统又变哑巴了，再结合之前他问系统“原主是否记得家乡被毁灭”时，系统心虚支支吾吾的表现，他就可以确定了：系统绝对知晓这事的内幕。
陆燎扯了下嘴角：“系统，怎么不吭声？”
【我、我在的。】系统抖了抖，默默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眼一闭心一横，摊牌了，但它先用了灵泉作为引子：【宿主，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灵泉的搭建是砖头做出来的。】
陆燎不可置否地摸了摸灵泉池边堆叠出的砖头纹路，“嗯”了一声。
系统继续坦白：【其实这里……曾经是精灵郊外的小型神殿。】它小声说，【如果再往里走一点，可以看到一些花纹的柱子，还有祭祀的遗落之物。】
陆燎神色晦暗：“继续。”
系统提出了总结：【所以我们真的在精灵故土的边缘……】
陆燎微笑：“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系统：【……】
没有办法了，宿主误打误撞都到灵泉了，系统能隐瞒的也不多。
叹了口气，系统蔫蔫地说：【宿主，等你到生命母树面前，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我签了协议的，不能说出来，但您可以自己找……】
陆燎的手指在石砖上点了两下，不可置否：“行。”
他转脸看向谢予寒：“我想要深入这里。”
谢予寒一愣：“我们不先回队伍里吗……？”
“不，”陆燎摇摇头，“我们最好先给罗斯特造成任务成功的假象，韬光养晦恢复一下。”
谢予寒同意了：“这样也好。”
陆燎从灵泉里出来，发丝上的水珠落下，在岩石的地面上留下一汪深深的水渍：“也许，我们真的能找到精灵的故土，将这一片土地恢复呢？”
他笑了下：“或许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还真有可能。”谢予寒打趣道，“毕竟精灵的故事还没得到挖掘，万事皆有可能。”
*
两人等衣服稍微干了些，才打算启程赶路。
冥冥中陆燎似乎知道该往哪里走：那模糊的絮语声似乎一直在指引着他找出正确的方向。
藏秘密被宿主发现后，系统老实了很多，还积极地告知他们如何收起灵泉的办法：【男主角手上戴的戒指就是灵泉的贮存之地，跟我一起念个咒语就能收起灵泉啦。】
陆燎把系统的话转告给谢予寒，谢予寒闻言一愣：“你的系统……说的是这个？”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小拇指上勾着一个尾戒，那尾戒很素，只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就什么花纹也无了。
谢予寒摩挲了下尾戒，眼里涌上些许怀念：“这还是外公给我的……”
这是外公送他的礼物之中，唯一被留下的了。幼时的谢予寒就因为异于常人的聪明，被寄予了厚望：不论是父皇，还是母后，都只看到了他聪明沉稳的一面。只有那偶尔进宫的老人，才记得谢予寒只是个孩子，总带点小玩意儿逗孩子笑一笑。
【没错！原著里这是外公在黑市上淘到的一枚戒指，他隐隐察觉到了这枚戒指有神奇之处，所以才悄悄留给自己外孙的！】系统骄傲地背着原著，而陆燎则复杂地看着谢予寒，轻轻拉了下对方的手。
青年低低地说：“辛苦了。”
他无时无刻不会愧疚自己没能和谢予寒在同一时间穿越，这样，也许他就可以陪在对方身边了。
谢予寒笑着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重新振奋起精神，问，“你的系统说的咒语是哪种？你念给我听，我来重复。”
系统翻着原著的剧情每说一句，陆燎就传达一句，谢予寒按着传达的话，念完了整个咒语，果真下一秒，池中的水悉数消失了。
谢予寒闭了闭眼，他能感受到尾戒里盈满了灵泉带来的力量：“真的收进来了。”
陆燎点了下头：“那就好，以后说不定有用。”
系统嚷嚷：【这可是原著男主角有的金手指，怎么可能没有用啊！】
【不过，】系统悄声问陆燎，【宿主，其实你把戒指拿过来戴，然后念咒语认主，效果是一样的……宿主为什么不要呢？】
陆燎淡定地说：“他是我对象了，我肯定以他为优先。再说了……”
陆燎难得说了一句好话：“你就是我最大的金手指了，我何必要别的？”
系统：【！！！】
系统被一句话感动得要落泪了：【宿主！我的好宿主！我会认真为你工作一辈子的！】
第070章 食人花
忽悠了系统的陆燎没有半点心虚, 垂头扬起新出炉对象的手，自己的大拇指轻轻在对方尾戒上摩挲了会儿。
谢予寒看陆燎神色专注，还以为他有什么正事要说, 不由得都认真了起来，轻声问他：“怎么了吗？”
陆燎斟酌着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在必要的时候放出灵泉，给我们制造隐私空间？”
谢予寒：“？”
他谨慎地思考着陆燎话里的意思，心想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万一陆燎真的在谈正事呢？
青年扯了下嘴角说：“有可能吧，有时候拿来躲敌人未免不是个好办法……”
陆燎摇摇头，一脸严肃：“不, 我只是觉得这样我们接吻就……”
“没人打扰”的语句还没吐出来，陆燎的嘴就被人工封印了。
谢予寒真没想到一个吻就打通了某人无师自通撩拨的任督二脉, 羞得面红耳赤：“闭嘴吧你！不要瞎想了，正事要紧！”
陆燎：“。”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洞外走, 陆燎在前面拿手电筒照射前路, 空出来的手则紧紧牵着谢予寒。
快要走出山洞了, 在视野里出现了微弱的月光时, 谢予寒忽地开了口, 声音很轻, 但陆燎可以清晰地听见：“……下次，可以在灵泉里。”
陆燎拉谢予寒的手一下更用力了, 他转过头：“那现在——”
“现在不行！赶紧赶路！”
“就一下……”
“一下也不行！”
“……”
“……那你转过来吧，就一下啊。”
被迫观看全程的系统：【你们打情骂俏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
出了山洞, 夜在振翅, 星辰在头顶，融于银河之中, 分外明亮。彻底走出山洞之外，陆燎能听见的生命母树呼唤越发清晰起来。
他侧耳听了听位置，指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我们往这边走。”
谢予寒自然是听他的，不过他也很好奇：“如果精灵都放弃了这里，那么说明支撑这里的生命母树应该消亡了才对……怎么会过了这么久竟然还会呼唤起自己的子民与信徒？”
陆燎摇头：“我不太清楚……毕竟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住民。”
他猜测原主也许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但他如今也见不到原主了：陆燎能占据这具身体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对方在胶囊舱拥挤的小床上睡觉时，因为过度劳累猝死了。
但这很奇怪，原主干的活实际上是和陆燎完全不同的：陆燎醒过来时依靠和陆今安的一些断断续续的交流，大致能推测出原主之前是在桑格顿镇的一家餐馆当临时工。
系统解释过，说是因为店长有心利用精灵本身的貌美，忽悠着原主天天加班，这对身体本来就娇弱的原主来说简直雪上加霜。
但陆燎对此有疑虑：桑格顿镇能吃得上餐馆的又有几个居民？大家都穷成这样了，就算是饭点，餐厅的客流量按理来说也不会太大。
所以原主去了哪里，在陆燎心底一直是个谜。
谢予寒听到陆燎这么一说，抓住了重点：“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住民？……你是怀疑原主的灵魂没有消散，并且还知道这一切的内情吗？”
陆燎轻点了下头：“对，我是有这样的怀疑。”
他轻笑了下，点点自己的额角，直接问出了口，而不是在心里提问：“对吧，系统？”
系统听得汗流浃背：【……这，这是保密协议的内容。】
“没事，”陆燎缓缓地说，“你不说我也能自己搞清楚。”
两人慢慢走在谷底，唯一能感觉到的温热是互相紧握的手心传来的热度，只有呼吸声和时不时踩到骨骇和树枝的声音可以听见。
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一切静得诡异。
渐渐地，时间倾斜向了清晨，谷底雾气渐起，视野可见范围也逐步缩减。
陆燎却突然停了脚步，沉默不语。
谢予寒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令他震撼的遗迹。
面相悲悯的神像静静伫立着，尽管因为风吹雨打有些歪斜，但依旧站在原地，祂双手交叠，作祈祷状放在胸前，眼睛微垂，像是能与行人对望一般。一双代表性极强的尖耳微微上扬，从精细打磨的发丝中露出，张扬地彰显着精灵的身份。
靠近这里的环境比起之前山洞的地方更显潮湿，还有不少植物生长，藤蔓缠绕着石像的底座，还有要继续往上爬的趋势。
陆燎松开谢予寒的手，默默去扶起这座石像，谢予寒则帮忙清理掉上面的藤蔓。
灵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此刻派上了用场：两人朝石像泼了些水，稍微对覆盖灰尘的表面做了清理。
也许只是错觉，但两人望向被扶正的石像，竟从那悲悯的神色里读出几分喜悦，不知是为离家太久的游子回归而喜，还是为浮尘终于得以清理而喜。
陆燎喃喃：“妈说的竟然是真的……”
就算听不见生命母树的呼唤，也有石像静静候着踏上归途的精灵。
陆燎望得出神，谢予寒晃了晃他的手，笑了笑：“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陆燎终于收回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再往前走，两侧的高山也渐渐变得平缓了，高大的植物也越来越多。雾气依旧萦绕，高大的植物几乎要把日光能投下的些许缝隙也挤占个干净，空气都变得沉闷起来。
陆燎直觉有些不对劲，他轻声对身后的谢予寒说：“跟紧点，我觉得这里不太对劲，或许有危险。”
谢予寒点头应好，抽出自己的枪防身。
果然，两人没走几步，就听到面前举着鲜艳巨花的高树轰然扭动，带着利齿的花蕊就猛地朝他们袭来！
“靠！变异的食人花啊！”
陆燎骂了一声，抬起激光枪，食人花的花蕊利齿“砰”地咬上了激光枪的枪身，再挪开尖锐的牙，连从高处悬崖摔下也只是擦伤的激光枪上，默默多了几个牙洞。
陆燎“啧”了声，两人默契地跳远了一点，谢予寒被陆燎端着负伤的激光枪逗乐了：“这食人花咬合力真行。”
精灵无奈地睨了他一眼，两人试图向食人花射击，但这除了让食人花更加躁狂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观察片刻，发现食人花只能攻击一定范围的生物，并且不能连根拔起带根就跑，两人本想过就此离开，不再招惹——谁知之后的路是一只又一只的沉睡着的食人花。
两人：“……”
陆燎忍不住说：“这是食人花成这儿的新住民了？”
系统出声提醒：【宿主，你试试发动精灵的技能啊！】
精灵的技能？
陆燎想起了陆今安、索幽，还有在空中花园遇到的那只精灵。
——似乎，精灵对花草有天然的亲和力。
但陆燎没实践过，他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真的可以吗？”
系统比陆燎还着急，生怕宿主还有宿主对象死在这儿了：【真的，你按照我说的，试试就知道了！】
陆燎叹了口气：“信你一回。”
他转脸看向谢予寒，眼神坚定：“我去试试和食人花沟通，你保护我。”
谢予寒虽说无条件信任陆燎，但关心则乱，他脱口而出：“你疯了？你是精灵，又不是童话里的公主！”
陆燎被他的比喻弄笑了，青年勾起嘴角，露出惊艳的笑，放轻了语气，温柔但仍坚定：“没事，这不有你保护我吗？”
谢予寒定定看了他许久，叹息一声：“争不过你。”他正色道，“一旦有危险我会立刻拉你撤退，不许硬撑，知道了吗？”
陆燎说了声好，就将枪背在了身后，慢慢踱步走出阴影之中，完全出现在食人花可感官的视野里。
食人花似乎被猎物这一套动作弄得有些犯迷糊了，它觉察不到对方身上想要攻击的危险气息，只能摩擦发出“咕咕”的声音，扭动着树枝在陆燎身边绕来绕去，谨慎地观察着。
陆燎抬起手，对准食人花的花蕊，深呼吸了下，集中全部注意力，不断告诉自己能操控植物。
精灵眼里泛起幽幽亮色，食人花也在此时下定了决心，凶猛地朝陆燎扑去！
谢予寒喉咙发干，差点按下扳机——
就在这时，食人花的动作竟然静止了。
谢予寒猛烈喘息，不敢放下枪，紧紧盯着陆燎和食人花。
巨大的花蕊颤动，随后高高的树木直起了身子，重新恢复了静默的模样。
陆燎的手臂也在抖，他拿不准这到底能不能成功，等到手臂都因为平展悬空而酸涩了，直到发觉食人花真的在他意念之下选择了静默，陆燎才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因发酸而颤抖的手臂。
“陆燎！”
谢予寒跑出，没等陆燎说话，就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陆燎愣了下：他感觉到了抱住他的人身体在发抖。
他有点无措地回抱住对方：“你、你别太害怕，我心里都有数……”
“……我知道你有数。”谢予寒闷闷地说，“但这不影响我担心你。”
陆燎垂下眼，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下巴抵在对方毛茸茸的发顶上：“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不是让你道歉的意思。”谢予寒深呼吸了一口充斥在周围、属于陆燎的气息，“下次别弄得像赴死一样了。”
他假装凶巴巴地威胁：“不然我会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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