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岂止是清楚,她简直太清楚了。


    嫁给孟文英的每一天每一夜,她都在担心日后的谢岐知道此事之后,会如何报复她,所以当孟文英回幽州任职时,他摆给了她两个选择,和离还是跟他一起回幽州,玉昭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是她背弃了誓言在先,就算最后与孟文英和离,也不会得到谢岐的原谅,从她违背约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幸嫁给孟文英一年以后,天下动荡,她远远随孟家去了幽州,幽州距长安千里之远,就算谢岐有心报复她,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两个人就这样一别两宽,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幽州城破,谢家军竟然从长安打到了这里,如今的自己就犹如鹞爪中的小兽,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玉昭看着眼前的谢岐。


    他曾经也和风细雨地对过她,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缱绻柔情,叮嘱她刀剑无眼,让她好好保护自己,可是昔日意气风发的郎君摇身一变成为了杀人如麻的将军,她也明白了他从来不会原谅她的背叛,反而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恨她。


    冷眼瞧着女郎愈加雪白的一张玉面,谢岐修长两指拂上她的头顶,将那一朵从第一眼看到便觉得刺眼无比的白花从她如云的鬓间拿了起来,利刃般的黑瞳一边死死盯着她,一边缓慢地摩挲着那朵白花。


    “你该庆幸,你那短命的丈夫早就死了,”说罢,他将那朵白花丢在了地上,踩在脚底,慢慢地捻,“若是他此刻人还活着,落在我的手上,我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昭惊恐地看着他,眼底忍不住打了个瑟缩,她知道谢岐并非吓唬她,他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


    谢岐挑了挑眉,“怎么?怕了?”


    “怎么,”他冷笑,“被我抓住之前,你不是还想天不怕地不怕地逃走吗?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想再见到我,不过表妹大可不必如此,这五年里,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啊……”


    “我……”玉昭终于不堪承受他语气里的嘲弄和恶意,垂下眼睛,盯着地上那支离破碎的白花,一双美目渐渐变得模糊,颤声道,“谢将军,以前是我对你不住……你杀了我吧。”


    谢岐好不容易听到她一言,没想到张口便是一心求死,一双桃花眼危险地眯起,声音又冷下去三分,“你说什么?”


    “……你杀了我吧。”玉昭闭上眼睛,忍住不让眸中清泪落下,“我死不足惜,只求将军念在曾经的一点情分上,不要牵扯到秋胧,她从小便跟在我的身边,忠心不……呃!”


    谢岐见她不仅跟他提起什么昔日情分,还一幅万念俱灰、口口声声去死的样子,倏然间胸中怒气升腾,一股烈火暴躁地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大手扼住女郎纤细如玉的脖颈,强迫着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令她不得不逼视他的双眼,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恨不得要生吃她一块肉,“你想死?”


    玉昭痛苦地仰着头,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他的力道掐死,藏在袖中的两只纤纤素手再也按耐不住,无力地伸出,覆在男人结实宽阔的手背上,妄图想要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眼眶中两行清泪再也控制不住,从芙蓉一般的玉面缓缓滑落下来。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可惜此刻冷酷的男人郎心如铁,一张修罗玉面贴近她,死死地攫着她,“表妹是觉得违背了你我二人的誓言,想要羞愧而死,还是为了你那早死的丈夫伤心欲绝,守节而死呢?嗯?”


    灼热又带着酒气的呼吸吐纳在她的脸上,令玉昭后背感到一阵发冷,想要紧缩脖子,奈何纤细的脖子被他的大手牢牢掌控着,分毫进退不得,她呼吸起伏,艰涩道,“……五年前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如今……我还给你、便是。”


    “表妹原来还记得,”谢岐冷冷睨着她的眼泪,眼底划过一丝诡谲和复杂,薄唇嘲弄勾起,“我还以为表妹贵人多忘事,把我这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否则怎么会忘恩负义,转头就琵琶再抱,作起了他人妇,这就是你对我这个救命恩人的报答?”


    玉昭摇头,“我没有……”


    一句话成功激怒了谢岐,他的力道变得更大,阴恻恻道,“你没有?”


    大手恶狠狠地箍着她纤细的脖颈,两个人几乎贴到了一起,“我刚去前线打仗,你便转头嫁给了别人,你没有?你心里何曾有过我们之间的约定,何曾有过我!”


    他低下身来,贴的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都要蹭上她的琼鼻,“表妹,告诉我,我在战场流血厮杀,差点都要保不住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是在和孟文英花前月下、琴瑟和鸣吗?”


    他凑近她,气息凶悍又霸道地灌入她的鼻间,一字一句都如此清晰地落了下来,“……还是和他鸳鸯交颈,红帐厮磨呢?”


    玉昭还能怎么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羽睫垂下,梨花带雨地落下泪来。


    谢岐见她玉面泛红,似霜色芙蓉染上了片片绮丽,美人楚楚落泪,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真如霜雪消融、新荷凝珠盈盈初绽,真真可怜可爱,既想贪心多欣赏一会儿如此艳色,又忍不住冷意渐起,想要让她更加痛苦流泪。


    以前情到浓时,不是没有那般荒唐念头,每当看到她泫然欲泣时,便忍不住神游天外、心思想歪,想象着她在自己身下哭出来的样子,既忍不住想更加狠狠地欺负她,又怜惜地将她抱在怀里,好好亲吻爱护,可是想象归想象,当时她年纪尚小,又性格端重,极其爱护名声,一切旖旎都处于君子之礼都忍下了,于是他耐心地等着她,等着她不再怕她,等到她终于接受他,等到她说愿意嫁他。


    可等着等着,等到的却是父亲猝然离世,姐姐命不保夕,而她也转身挥一挥衣袖,嫁给了他人为妇。


    谢岐的一双黑瞳再次阴沉下来,眼底诡谲难测。


    他痛了五年,她又凭什么不痛?


    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把他这五年来受尽的所有折磨痛苦,通通再百倍偿还到她的身上才好。这样,他的所有不甘和嫉恨才会释怀。


    他死死盯着眼前国色天香的美人,企图在她的脸上看到那期待已久的羞愧、心碎、痛苦,又看她黛眉蹙起,呼吸细细,那气息渐渐微弱下去,眸光一闪,终是大手松了下去,弱质纤纤的身子立刻瘫软了下去,玉昭艰难扶住烛台,素手还未触及到,腰间便落下了一只大手,强横地箍住了她的腰肢,阻止她的下落,将她的整个身子提起,重新带到他的面前。


    玉昭重获生天,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脖颈处一片火辣辣的痛感袭来,可是她没工夫去管,此刻的注意力全被男人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吸引去了。


    那只大手仍放在她的腰间,甚至开始慢慢往下。


    玉昭整个人都变成了惊弓之鸟,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头顶传来谢岐高高在上的声音,“你想死,本候却不想那么容易放过你。”


    玉昭整个后背都僵住了,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摇头抗拒,素手颤抖地放在他的大手上,想要阻止他的动作,朱唇轻启,“不……”


    谢岐顺势裹住了她的手,将她的芊芊玉指严丝合缝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低磁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不?”


    谢岐携着她的手缓缓张开,与之十指交扣,随后将她的手抬起,摁在后面的烛台上,轻松止住她的挣扎,另一只大手依旧放肆地流连在她的腰间,似在丈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片刻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喟叹,“表妹这些年,真是清减了不少。”


    “不想让我碰你?”他看着玉昭清冷的一张玉面再难绷住,露出破碎和惶恐的本色,心中那颗久违的恶劣心冒出了头,俯身凑过去,与她狎昵调笑,“我知表妹素来贞烈,从前多碰你一下,你都要寻死觅活地去跳河,不过嘛,从前是闺阁小姐,装模作样做做样子也就罢了,如今你都成了守寡的妇人,残花败柳之身,实在是不必如此。”


    听到他口口声声的诛心之言,玉昭难堪地闭上了眼。


    虽说落到了谢岐的手上,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体面,可是如今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扯下来了,事到如今,只觉无能为力的悲凉。


    看着眼前人玉面凄楚,红唇紧抿,有一种脆弱无助、想要让人破坏蚕食的美,谢岐眸光一暗,索性也这么干了,掐住细腰的大手松开桎梏,抬起覆在了她的唇上,修长的食指摁在那一片红樱似的朱唇,直到看着那饱满优美的朱唇轻轻凹陷下去了一块,瞧着像是一块水润可口的果冻。


    他触着她瑟瑟发抖的朱唇,眸色愈加深沉。


    感受到唇上的力道,玉昭倏然睁开眼,对上男人暗沉又邪肆的眼神,面色一变,立刻侧头想去躲,奈何双手被他桎梏在掌中,丝毫动弹不得,察觉到她开始挣动,男人的力道变得愈加大,她挣扎,他便更加大力;她松懈,他便松开几分,似在奖赏她的臣服。


    玉昭被他弄的一张唇又痛又麻,她忍住羞耻,开口的嗓音已经染上了不自觉的哭腔,“妾身区区守寡之身,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她颤抖的声音令他兴奋。


    一些久远的记忆和身体反应再次席卷而来,谢岐盯着眼前被他揉搓的红肿的朱唇,像是一朵被肆意摧残的娇花,声音涩哑,“虽然你现在成了寡妇,但是本候倒也不挑。”


    他言语轻挑,长指捻动着身下女子饱满的唇珠,又顺着朱唇缓缓往下,停在纤细的腰窝处,看着玉昭颤抖着在他怀里颤了颤身子,一双洗练黑瞳愈加炯炯如烈,低叹一声,嘲弄道,“老早便听人说,通了人事的妇人,滋味比起黄花小姐还要好……”


    他盯着她的反应,长指恶劣地在腰窝处一按,满意地看到一双美目泫然若泣,“果然,才碰了你这里一下,就这般敏感……”


    玉昭面红耳赤地闭上眼睛,难以想象这些话是从谢岐的嘴里说出来的,以前的他就算跋扈恶劣,也从不会拿女子这般开玩笑,她不去看谢岐那一张因为泛起情|欲而愈发阴鸷锐利的脸,心中又惧又怕,清泪再次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耳边还在被迫听着着他毫不留情的句句羞辱,“谢岐,……你非要如此折辱我吗?”


    “哦?”听到她叫出了他的名字,谢岐黑瞳亮了一瞬,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停下,“这便受不住了?”


    “昭昭……你可知得知你嫁人的那一刻,我宁愿相信是下面的人假传情报,都不曾相信是你背叛了我,你可知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有多恨?”


    突如其来的亲昵称谓令玉昭莫名一颤。这个久远的称呼,曾经是如此被俊美飞扬的青年含在嘴间,犹如情人温存呢喃,如今却没有了一丝一毫昔日的情意,只剩彻骨生寒的冰冷。


    “昭昭。”每一次的昭昭二字,如同再次将玉昭这个背弃诺言的人钉在耻辱柱上,令她不得不直面曾经的自己,“你当初花言巧语地欺骗我,等我走后便迫不及待转身嫁给了别人,还离开长安,妄图远远地躲开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可你何曾知道,不出一年后便天下大乱,幽州成为了众矢之地,你不得不再次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最后成为了我的俘虏,在刀口下过日子……”


    “我如今重兵在手,大权在握,而那孟文英英年早逝,早已成为黄土一柸,这就是你为自己选的好出路……好夫君。”


    他冰冷的唇印在她瑟缩的唇角,两片唇瓣几乎就要贴在一起,“报应……都是报应。”


    “好好的正头夫人不做,如今便只配给我做一个暖床的玩意,任我发泄取乐。”


    玉昭难堪的闭上了眼。没有任何时候的感受比他此刻的冷嘲热讽来的更加清晰。


    后悔吗?也许是有的。


    但是那是她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人生本如逆旅,昂贵美丽的东西,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她付不起。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也不后悔。


    恨她,那就恨吧。


    他如今是威名赫赫的一方将军,比起曾经的那个谢小侯爷更加如日中天,更不需要她这个卑贱如草芥般的守寡妇人。


    恨,总比其他感情来的值当。


    而总有一天他也会明白,当一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来临的时候,个人微不足道的爱恨,在滔天巨浪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玉昭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朱唇不动声色地挪开他覆过来的薄唇,侧过脸去,声音细弱而又嘶哑,“如今将军风光无限,炙手可热,而我只是一介守寡妇人,妾身不堪之身,恐污了将军威名,还请将军看在我们也曾经历了许多的份上,给彼此间留一些体面吧……只求将军给我一个痛快。”


    谢岐听她又开始一口一个寻死,太阳穴突突地又开始跳,偏偏嘴上不饶人,意有所指地缓缓扫过眼前雪玉一般修长的脖颈,看到那凝如白雪的肌肤上出现的两道刺目红痕,目光暗了暗,随后再邪肆往下,停在女郎那呼吸细细的玉山起伏处,还有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上。他眸光一动,覆了上去,大手缓缓用力,薄唇缓缓凑到她玉白耳垂,轻轻含住,感受着怀中女郎瞬间酥软下去的身子和弱软无力的挣扎,“昭昭就这么想要一个痛快,不如先给本候一个痛快……”


    耳垂被男人灼热的温度包裹,玉昭早已经吓得魂飞天外,破碎着低泣出声,“……我已为人妇,将军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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