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人鱼也能生蛇蛋吗 > 22、钳制审判
    “阿莱,别太害怕,撒琉喀他只是呃.....看上去脾气不好。”司霖看着缩在最角落的少年,竟与做之前口出狂言的模样大相径庭。


    坐得那么远,有必要吗?


    撒琉喀明明默认等他伤养好之前留下。


    阿莱低头数着蚂蚁,不敢看他。


    心想,我不仅怕他,我现在还怕你。


    直觉告诉他,自己和死神擦肩了两次,次次都和司霖脱不了干系。


    历经重重惊吓,原本调皮健气的少年眼眶底下是层深色皮肤都遮掩不住的憔悴,他甚至不敢去肖想人鱼手中翻烤的野猪肉。


    大祭司保佑,阿奶保佑,天知道他有命坐在这里到底有多么不易。


    “饿了吧,吃肉。”司霖将撒琉喀的那份留好以后,将更软烂的部位递给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养伤。”


    阿莱鼻翼扇动,看着滴落在地面的油花......


    继续数蚂蚁。


    司霖转向撒琉喀,用目光求助。


    人鱼的脸颊刚刚被火焰熏红,眸光又被一层水光浸得湿亮,这种不经意的讨好让撒琉喀沉吟了一会,还是没能绷住,咬牙命令:“叫你吃就吃。”


    “吃完伤好尽快滚,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此话一出,司霖、阿莱:“......”


    这哪里是劝食,分明就是警告!


    眼见阿莱毫不犹豫地开始胡吃海塞,司霖意识到撒琉喀的话比自己的管用多了。


    是他的错觉吗?


    就算再是惧怕,撒琉喀终归没有给阿莱带去实质性的伤害,少年完全没必要吃肉吃出一副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意思。


    令司霖不由得多想的是,撒琉喀今晚的胃口也不见得有多好。


    人鱼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对方:“吃了这么久烤肉,腻了?”


    撒琉喀目光粘死在二人地上重.合在一起的影子上,蛇尾一掀,将司霖重新带回到自己身旁。上下扫动的尾巴似乎是想挥散掉空气中第三个人的味道。


    司霖眉头一颤。


    好在撒琉喀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更为过分的举动。


    阿莱啃肉的动作顿住,没来由地,觉得司霖较自己才是更可怜的一个。


    至少他并没有这样一个占有欲膨胀到极致的表弟,用扭曲又渴望的眼神阴恻恻地......审视自己。


    对此,最困惑的当属撒琉喀本人。


    他本能地蔑视一切,将丛林里所有的生物定义成两种:能吃,或不能吃。


    即便是最开始留着人鱼的初衷也不过是给自己备了一尾还算养眼的储备粮。


    只是现在,他绝佳的视力、敏锐的嗅觉无不在被加热到膨胀变形的空气中捕捉人鱼身上每一处的变化:呼吸的节奏、胸口跳动的变化、吞咽的响动......嘴里明明咀嚼着肉块,撒琉喀却食之无味,恨不得唇齿间吮.咬的是别处,又想逼这人靠自己再近些。


    可是更近一步之后,自己是否就能满足呢?


    答案是否定的。


    司霖的心脏每跳动一声,撒琉喀的耳膜便紧跟着鼓动一下。


    司霖的呼吸每循环一次,撒琉喀都抑制不住想将其吐纳进自己的肺叶。


    司霖的吞咽声.....还没完全落下,撒琉喀已经一眼不眨地愣在那里,仿佛浑身上下的细胞被触发某种基因的禁令,叫他......渴得要命。


    突然间,撒琉喀浑身触电般的僵住——记忆卡壳在蛇信触碰到人鱼脖颈的一瞬。


    电光火石的刹那,蛇信密布的神经末梢上,仿佛仍有火花闪现。


    撒琉喀尝试用所以得理智去克服这种颅内的战栗,但他显然忘记身为兽类的本性偏偏是欲.望战胜一切。他也终于明白那种欲.望无关食欲,而是更让他更加难以揣摩的东西。


    那是一种让他厌弃所有距离、沉默和背叛,想要更粗暴直接拥有一切的,连对方一根发丝,一片鱼鳞都据为己有的骇人渴求。


    撒琉喀心中得不出答案,却知道这一切,都从不久前人鱼那个肩胛膈住他肋骨的拥抱开始。


    ——猎物主动落网,奉上自己。


    撒琉喀蛇尾盘坐,姿态与以往相同,只是他半副眉眼被低垂的黑发遮掩,看得司霖说不出究竟哪里怪异。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还剩下许多的烤肉上,没想到撒琉喀短时间内已经从挑食升级成嫌弃。


    他跟着停止进食,觉得骨头上剩下的那点碎肉瞬间不香了。


    阿莱到底是记吃不记打,这两人暴殄天物,他却没有吃饱。


    试探着问道:“你剩下的那些......留给我吃?”


    司霖手都要递过去了,撒琉喀凌厉凶狠的眼刀及时将他制止。


    人鱼讪讪一笑,“那,那还是扔掉好了。”


    其实大棒骨上除了自己那点口水和所剩不多的碎肉,实在也什么嚼头。


    撒琉喀半垂着眼,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


    眼见司霖起身准备去拿用来盛放食物残渣的树叶时,撒琉喀抢先阻止:


    “拿给我。”


    司霖:?


    少年面不改色:“我出去扔。”


    “阿莱他还没有吃完,先放在叶子上之后一起扔掉不好吗?”


    回应人鱼的是撒琉喀沉默的凝视。


    意思是,不好。


    司霖心头一颤,几乎以为这是撒琉喀转性,体量自己劳心费力烤肉的贴心举动。


    再者,他偏头看去——自从撒琉喀出现之后,阿莱就再没自在过。


    他还是不想放弃,觉得自己有必要抓紧这点宝贵的独处时间再探听一下有关现代世界的线索。


    获得人鱼点头之后,撒琉喀颔首走向洞外。


    晚风又起,微弱的月光很难透过黑云洒向大地。


    在撒琉喀走出洞穴的瞬间,鸟兽鱼蛇统统停止啼鸣。


    最让它们感到危险逼近的,是少年的眼神......


    雨林腹地最隐秘处,湿热粘稠的夜风吹低草丛。


    而除去簌簌响动声外,还有另一种更叫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仿若某种体型庞大的爬行动物在啮咬时,蛇信粘.液与硬.物.摩.擦发出来的濡.湿.之.声。


    最后“咔嚓”一声脆响。


    那截白生生的棒骨终于被巨蚺嚼碎成块。


    那些淌满了涎.水的碎渣被一舔而尽,全数落入腹中。


    *


    洞穴内,人鱼极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他从阿莱口中终是没有得到有用信息,反倒是这个人类少年回了魂儿一般打开了话匣子。


    说来绕去,话题还是回到撒琉喀身上。


    阿莱砸吧下嘴唇。目光飘忽:“你们.....我是说,一般都是他捕猎吗?”


    虽然是个问句,司霖却因对方语气里的笃定突然红了脸。


    身为兄长,一直以来备受照顾的人貌似都是自己。


    在司霖厚着脸皮讲述自己那些抓鸟捕鼠的丢人往事后,一直蔫儿了吧唧的阿莱两眼倏地闪动了一下。


    “太好了司霖,阿莱总算知道自己该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少年声线都有些颤抖,看上去十分激动。


    话音刚落,洞穴入口处的那道阴影先是停驻了一瞬,随后悄然退下。


    司霖有点不好意思,又见阿莱凑到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刚才也听你说会使用一些最简单的陷阱,但要说布置陷阱的要领显然你还没有领悟到位——让阿莱来教你狩猎吧,包教包会!”


    见他目光真诚,司霖也并非完全没有动心。


    就在这时,洞口处无故掀起一股森寒的对流空气,人鱼缩了缩后颈。


    “谢谢阿莱,真的不用。”


    司霖轻笑一声:“我和撒琉喀,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毕竟他是不是捕猎的料自己再清楚不过。


    原本深邃幽暗的夜色中,一线绿光猛地一闪。


    寂静的洞口,有谁被困在哐当哐当的心跳声中,眼睛亮得吓人。


    洞内,一直佯装用树枝逗蚂蚁的阿莱用力过度,干枯的枝杈在沙地上拉出一道伤疤一样的划痕,随后一阵“喀拉”响。


    树枝被摧毁成两半。


    “他现在还是个少年吧,以后呢?”


    阿莱丢掉树枝,抬脸看向司霖。


    司霖微微吃惊,以后?什么以后?


    见他一脸茫然,阿莱怒其不争地用气声解释:“毕竟是独居物种,谁能保证那玩意儿成年之后不会抛下你?不会自己捕猎,难道要躺着等死?”


    阿莱说完之后假装无事发生地坐好。


    另一头,明明冷风不再,人鱼却汗湿了后颈。


    司霖对视着阿莱的眼睛,罕见地走了神。


    一时间,那些镌刻在记忆深处被蛇类嗤笑、戏谑还有冷眼旁观的碎片统统拼凑起来,和那些无比决绝的蛇尾绞动画面汇合在一起,指向一个答案:


    他和撒琉喀之间这场闹剧的本就由谎言和欺骗组成。


    不说等到对方成年,以撒琉喀阴晴不定的性格又极其敏锐的洞察......这层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关系随时都有可能原地坍塌。


    想到这里,司霖有一瞬的慌神。


    某些事情,一旦剖开道裂口之后,偏能以摧枯拉朽之势连拉带扯,牵连出更多沉重而浑浊的情绪。


    ——他和撒琉喀之间,没有以后。


    司霖脑子里冒出这几个字,心脏一阵抽疼。


    以往种种,他的确在撒琉喀的庇护下在这片丛林中得以生存。


    司霖对少年的爱护出于本能,感激更发自真心。


    但他不得不承认,离了谁......自己都必须活下来。


    “教我。”司霖微红着眼,对阿莱说。


    话音落下,万籁俱静。


    阿莱指尖蜷缩了一下,像是并未料到人鱼最后的选择。


    他两手撑地,正欲站起说好。


    呼啦——


    一股凝聚着死气的劲风猛灌进洞穴,篝火扑闪没两下,骤然灭掉。


    刹那间,二人齐齐望向入口处,刺骨的寒意随周身倒涌的血液向四肢百骸蔓延。


    “司霖,为什么学捕猎?”来者暗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发声系统里硬挤出来的:“是为了方便以后离开我吗?”


    司霖抬头,正对上一双森寒的竖瞳。


    这双竖瞳已然被暴虐填满,本应绿得骇人,却透着冷淋淋的血色。


    ——这是撒琉喀真正起了杀念才会有的眼睛。


    对方全然不给司霖开口的机会,鬼魅一般凑近之后用手指钳住他的脸颊,强迫他仰起脸来迎接最后的审判:


    “司霖,你在骗我。”


    “你说为了我可以不再寻找配偶,现在又要抛弃我了。”


    “......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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