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臭啊!”格日乐捏住鼻子,表情夸张,“妹妹,阿布的脚超臭,他还不承认,说自己是美男子,放的屁都是香的,呕~”
格日乐叮嘱林可叮,“妹妹,记住了,阿布脱鞋,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林可叮乖乖地点头,格日乐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喜欢,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妹妹快睡觉吧,小哥在这保护你。”
格日乐一直很自责,如果不是他贪玩,妹妹不会在额吉肚子里憋到缺氧,她能更早地学会走路和说话,狼就不会那么容易地把她叼走了。
妹妹终于回来了,格日乐暗暗发誓要对妹妹好。
睡太多,林可叮没有睡意,躺在床上,偷偷打量周遭。
原主记忆里的蒙古包宽大殷实,墙上挂漂亮的壁毯,地上铺厚实的地毯,如今全换成了旧毡子,哈那墙上烂的小窟窿,糊几张旧报纸,夏天还能凑合,秋风一旦来袭,熬不过三天,更别说风雪交加的冬天了。
要知道草原冬天长达七个月,如果不能在天冷前改善居住环境,额木格的寒腿病肯定会再加重。
以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要想重新支个蒙古包是不可能了,修复还是有盼头的。
阿布说她昨天拖回来的那只黄羊,连皮带肉送到收购站卖了二十块。
二十块在后世不值一提,放在六十年代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毕竟这年头赚钱不容易,牧民一年到头放牧,扣除每个月分发的粮食和肉食,年底剩下的工分能换多少钱,还得取决于大队的集体收益。
收益好,工分就值钱,反之倒贴。
好在草原猎物种类众多,除了大黄羊,还有狐狸、旱獭、野猪……只要猎手本事过硬,一年下来收入相当可观,原主的额布格就是额善最有名的猎手,一把猎枪撑起了漂亮温暖的蒙古包。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作为家中一份子,也要好好努力才行。
嗯,先把身体养好。
林可叮闭上眼睛。
*
蒙古草原的蚊子出了名的厉害,一到夏天最热的那段时间,蚊子多得能吃牛,牧民和畜群比怕狼还怕蚊子。
六月,蚊子还没出来,但大头苍蝇已经随处可见,最喜欢叮挂在包里的肉条,其次是人畜的脸面。
家里最后两根肉条煮给林可叮吃了,大头苍蝇气坏了,围着睡着的林可叮嗡嗡嗡,吵得她睡梦中皱起小眉头。
格日乐一刻不停地挥手轰赶大头苍蝇,半个小时后,累得他伸长舌头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想到解决办法,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林可叮睡醒,看到盘腿坐在床边的格日乐,他把衣服脱了,身上叮满了像西瓜籽的大头苍蝇。
格日乐转过头,嘴角冲她咧了咧,“妹妹,小哥的身材有没有超厉害的?”
然后跳起来凹姿势展示,大头苍蝇一哄而散。
林可叮不好打击他,对着他的排骨身材,重重地点了点头。
格日乐欢喜地趴过去,问她:“睡饱了吗?”
林可叮再点头。
格日乐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阿布说病人要吃得好。”
家里没肉条了,格日乐思索一阵,张开双臂,一副不要客气尽情享用的期待表情看着她。
林可叮反应过来,格日乐要喂她奶,羞得小脸通红。
格日乐宽慰她,“亲兄妹不要不好意思,来吧,妹妹,吃小哥的奶、子!”
小羊吃母羊的奶,小牛吃母牛的奶,小马吃母马的奶,阿布吃额吉……以此类推,妹妹也可以吃他的奶。
见人不动,格日乐问她是不是嫌他脏,不等林可叮否认,格日乐非常善解人意地用手指沾了自己的口水,使劲地搓搓胸前的两个小点后,挺起胸膛,“泥都搓掉了,妹妹快吃吧。”
*
吉雅赛音要住院观察,二房考虑到林可叮刚回来,离不开人,主动揽走照顾老人的活儿,巴图尔打算闺女好利索了,再带她去趟场部医院。
巴图尔白天不用出工,忙完家务活,坐下来帮林可叮改衣服,听到格日乐在包外和小伙伴比谁尿得远,一脸嫌弃地摇头。
林可叮拉拉他,摆动小手,表示小哥很好,虽然很多行为,她不能理解,但心地非常善良。
巴图尔捏捏她的小脸蛋,“我们小叮当好乖哦~衣服快改好了,等下试试好吗?”
林可叮点点头,小手放在腿上,安静地等着。
收针完,巴图尔将针线篮子藏到衣柜最里面,林可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小脸写满了茫然和不解,是怕她翻出来扎到手吗?
巴图尔转过身,蹲到地上,视线和她平视,摸摸她的小脑袋,解释道:“去年春天的时候,你额木格纳鞋底忘了收,格日乐就拿了所有绣花针,给家里怀了崽子的母牛扎针,要不是你额木格发现及时,母牛准保让他嚯嚯流产。”
巴图尔越说越生气,嘴里不停地骂格日乐小王八羔子,“家贼难防,我新买的针线,不能再让他糟蹋了。”
说着不放心地将针线篮掖进衣服堆里面,再三确认看不出任何痕迹才关上衣柜。
“还能找出来,换我当儿子。”巴图尔自信满满,抱起林可叮,回到炕边,将闺女放上去,拿起改好的小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可真好看,阿布帮你换上。”
林可叮配合地展开小手臂。
原主被狼叼走后,巴图尔每年都要给她做一套蒙古传统服饰,小心珍藏,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选用的是上好的织锦镶边绸缎,每一朵文纹栩栩如生,是巴图尔一针一线亲自绣制,象征着吉祥如意,腰带绣有繁复精致的卷草纹,配色统一,大红金边,鲜艳夺目,衬得皮肤本就娇嫩的林可叮,白得发光发亮。
巴图尔稀罕地盯着她看,林可叮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巴图尔逗她,捏她的小鼻子,“这谁家闺女?太乖了吧!”
林可叮毛茸茸的大眼睛眨了眨,认真地伸出小手指向巴图尔。
把巴图尔哄得开怀大笑,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林可叮趴在巴图尔的肩膀上,看到他已经磨得发毛的后领,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脖子。
巴图尔夫妇已经三年没添过新衣服,两三件蒙古长袍一年四季地穿,上面缝了大大小小的羊皮补丁,旧得发亮,格日乐也一直捡大哥的衣服穿,却给她做了三件新衣服。
林可叮眼眶发热,将小脸埋进巴图尔的颈窝里。
巴图尔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脑勺,心疼道:“我家闺女受委屈了,回家也没新衣服穿。”
哪怕闺女被狼叼走,巴图尔也希望她过得好,可以像在家里一样健康成长,所以都是按同龄正常身高做的新衣服。
然而,事与愿违,过了三年,五岁的闺女几乎没啥变化,三岁的衣服也不合身,巴图尔连夜改小了些。
林可叮连连摇头,撇着小嘴巴,泪珠子要包不住了。
巴图尔手忙脚乱地抹着她的眼角,“好了好了,阿布不说了,小叮当别难过,这么漂亮的小脸蛋,不能哭成小花猫噢~来,阿布给你擦香香。”
昨天去组长家,巴图尔用自己最珍爱的蒙古酒壶,跟组长的儿媳妇换了小半盒雪花膏。
雪花膏擦脸上凉呼呼的,带着淡淡的很好闻的香气,林可叮奋力地仰着头,让巴图尔更好涂抹。
闺女的小脸比奶皮子还嫩,巴图尔大气不敢出,好怕一不小心戳破了。
林可叮同样紧张,她实验体的体质也跟过来了,虽然暂且只显现出了力大无穷和再生自愈。
力大无穷已经糊弄过关,现在剩下:深谷野林住了三年,还能这么白这么嫩?
她要怎么回答,林可叮想得小脑袋都快冒烟的时候,头顶突然响起呵呵的笑声。
巴图尔一脸骄傲:“小叮当随阿布,真是天生丽质。”
林可叮大舒一口气,拉阿布的手摸自己脸,薄茧蹭得她痒痒的,眼睛笑得弯弯,像两个可爱的小月牙。
“阿布,你!……”格日乐等了半天不见妹妹出来,进包里来找,看到巴图尔在给林可叮擦雪花膏,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质问:“哪来的雪花膏?”
这年头雪花膏可是稀罕物,场部供销社都买不到,旗里百货商店才有卖。
前些年家里宽裕,巴图尔也会斥巨资给媳妇买,不过林静秋不爱用,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他。
格日乐这两天闹着要吃关东糖,巴图尔每次都跟他说没钱,却给妹妹买雪花膏,要知道一盒雪花膏能买多少关东糖,巴图尔怕他误会,和妹妹生出间隙,忙说不是买的。
格日乐翻白眼,毫不掩饰地嫌弃,边嘀咕我就知道边往炕边走,翻出自己的高腰马靴,从里面掏出一沓纸币,豪气万丈地在手心拍拍,“妹妹,小哥给你买新的香香。”
巴图尔看了眼他那沓全是一分钱的纸币,“你知道雪花膏多少钱吗?”
“很贵吗?”格日乐稍加思索,决定道:“那就先买两盒,一盒给妹妹擦脸,一盒给妹妹擦脚。”
最多两毛钱,够买个啥雪花膏?不过儿子有这份心,巴图尔还是很欣慰,这些钱,他一定存了很久,便爽快答应他,下次去旗里就买。
“别私吞,不然烂大屁股。”格日乐不放心自己阿布。
巴图尔没好气地瞪眼,纠正他:“阿布是翘、屁股!”
“谁管你!”格日乐哼道,扭头对上换了新衣服的林可叮,哇哇叫地围上去,就像大头苍蝇看到带血的肉条,拉起她的手就要出包显摆,巴图尔揪住他的后脖子,“慌啥慌,小叮当还没扎头发。”
巴图尔翻出吉雅赛音的檀木梳,一边给林可叮梳头一边感叹:“洗完头,头发多多柔顺了。”
何止柔顺,抓在手里,跟泥鳅似的,巴图尔费了老大的劲,给闺女绑了两个小揪揪。
林可叮头发不长,刚到肩膀,扎完小揪揪,留了一小部分,披散下来,裹着她奶呼呼的小脸。
巴图尔和格日乐连夸可爱,林可叮害羞地晃晃脑袋,一晃揪揪跟着晃,灵动有生机。
“走咯,出去玩!”格日乐牵起林可叮,觉得有这么乖的妹妹,比掏到狼崽还要威风,外面几个臭小子看到肯定会羡慕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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