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寻澜话一出,餐桌上有了片刻的沉默。
向河海看了看楚初,又看了看洛寻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闷头喝酒。
向思夏却一脸的憧憬,问:“姐夫,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洛寻澜“唔”了一声,楚初主动替他答:“就几十万吧。”
洛寻澜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她说太太太少了。
楚初不理他,娇笑了一声,斜靠在洛寻澜身上,说:“这也仅仅够我们两个人用啦,寻澜人好,也不让我出去工作。”
洛寻澜不做声,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柔情可见。
夏秀一家人却瞪圆了眼睛。几十万,对于一辈子生活在丰南的人来说,一个殷实的家庭也不过只有这些存款,但是楚初男朋友一个月就能挣这么多。
夏秀首先回过神来,把发丝拂在耳后,冲洛寻澜笑了一下:“姐夫在做什么呢?”
楚初又替他答:“他开公司的。”
洛寻澜轻点了下头,完全让她成为了他的代言人。
夏秀期待地睁大了眼睛,声音娇娇柔柔:“我可以去姐夫公司工作吗?”
楚初看向洛寻澜。
洛寻澜心领神会,问:“你学历是什么?”
夏秀羞涩地低下头:“我高中毕业,但我很努力,我什么都可以学。”
洛寻澜摇头:“不行,学历太低了。”
夏秀便把目光转向楚初,撒娇道:“表姐,你帮我求求情嘛,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如果我在荣城了,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啦,你在荣城也没有朋友,我还可以陪着你。“
楚初心想夏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她可不需要她这样的朋友。然而面上却依言看向洛寻澜,一双眼睛清澈明净:“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呀?”
洛寻澜铁面无私:“不行,高中学历太低,在公司里的保洁人员都是大专以上。”
说完,还看向夏秀,一脸的认真:“现在随着大学扩招,没有个大学学历说明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存在欠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合适的机构。”
夏秀有些忐忑:“什么机构?”
洛寻澜声音平静:“测智力机构。”
夏秀一张脸顿时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楚初舅舅也护女儿得很,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了:“初初你男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楚初一脸抱歉,装模作样地扯了扯洛寻澜的衣袖:“不好意思啊舅舅,他这个人性子比较直,我都习惯了,你们也习惯一下吧。”
洛寻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嘴毒,而且他的嘴毒还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数据帝,给人一种强烈的真实感。
楚初舅舅还想说什么,夏秀及时制止了,她一张脸雪白,看起来好可怜:“爸爸你别说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当时高考生病了才没考上好学校的,其实我高中成绩很好。”
听到这句高考生病,楚初心中冷笑了一声,夏秀干嘛拿她的剧本呢。
她和夏秀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知道她的性格,最是好逸恶劳,学习对她来说太苦,她成绩向来是不好的。
夏秀这句话很明显是说给洛寻澜听的,然而洛寻澜就没听见似的,给她倒了一杯水。
席上一片寂静,夏秀一家人气得不轻,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没提离开半字。
而向河海和楚初不熟,虽然名为长辈,但管不到她头上。
在场实际上最惬意的人当属楚初。
洛寻澜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对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楚初点了点头。
等洛寻澜一走,楚初舅舅就开始说话了,表情严厉:“初初你在我们家生活了十年,现在给秀秀找个工作都这么难吗?”
楚初舅妈开始调和:“初初刚才不也说了吗,只是咱们秀秀学历不行。初初,你看看能不能再说说啊,你男朋友对你那么好。”
楚初冷眼看着这一幕,还真是十年不变,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但她早已经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女孩。
“我会说的,你们放心吧。”漂亮话谁不会说,她这些年学得最会的就是说好听话,实事就一样不做。
不知不觉中,夏秀不在包间了,楚初略一思索,便有了想法。
正如夏秀所说,她们在一起生活十年,她对夏秀十分了解。
楚初借着上厕所出了包间,朝走廊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前方就传来一声闷响,楚初加快了脚步,赶过去一看——
夏秀衣裳不整地趴在地上,肩膀露了一半出来,手撑着地板,使劲才爬起来。
只是一爬起来就看见了楚初,夏秀的脸一时青青白白,霎时好看。
楚初脸色不太好看,问:“你们怎么回事?”
夏秀脸顿时惨白,看了一眼洛寻澜,然而洛寻澜根本不看她,她只能咬着下嘴唇,看向楚初,楚楚可怜的样子:“表姐,我和姐夫没有关系,我只是出来不小心碰到了他。衣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你不要误会了,我和姐夫之间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楚初:“啊,我相信你了。你刚才不小心滑倒的吧,赶紧回去吧,舅舅估计想你得很。”不仅相信了,还给夏秀找了一个摔倒的完美理由。
夏秀:…………
楚初眨眨眼,一脸真诚:“你是我表妹,我肯定相信你的话啦,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误会你和寻澜的关系的。”
夏秀一张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保持着惹人怜惜的愁思看了洛寻澜一眼,欲说还休,慢慢走了,脚步似乎还有些酿跄。
好一个娇弱的妹妹。
夏秀走了,楚初戳了戳洛寻澜的腰:“你背过身干什么?”
洛寻澜这才回过头,脸上的嫌弃太直白:“我不想看见她。”
楚初:“你们之间怎么回事呢?”
洛寻澜说:“我刚在接电话,她就出来了,差点撞到我。”
当然,洛寻澜省略了更多没说,他觉得那对楚初来说似乎太过残忍。
她的表妹意图勾引他。
洛寻澜经历过这些,只一次之后便没有人敢再尝试,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对于犯了底线的人,也毫不留情面。
夏秀是楚初的表妹,他是楚初的男朋友。这样的事太恶心人,他想不想让楚初看到这些不堪。
楚初装作不知道,问:“然后她怎么趴在地上了?”
洛寻澜面不改色:“可能是地太滑。”
“那她碰到你了吗?”
洛寻澜一脸的清高:“当然没有。”
他反应快,在夏秀扑上来的时候就闪身躲开,只是夏秀没控制好自己力度,摔倒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嫌脏了眼。
楚初忽然抱住他。
洛寻澜问:“怎么了?”
“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我知道夏秀是怎样一个人。”她笑,故作轻松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在很早的时候,她就看清了舅舅一家人,也只有外婆对她好一点了,可是那样的好也有限,毕竟外婆还靠舅舅来养。
外婆去世之后,她最后一丝感情也割断。
就算是她住了十年的地方,她也没有怀念。
“我们不回去了。”楚初说。
洛寻澜应了一声好。
“我发现我挺蠢的,我既然不想见到他们,又何必来。”
洛寻澜纠正道:“你不蠢,不要这样说自己。”
楚初笑嘻嘻:“原来你不也这样说过我?”
洛寻澜说:“我没有,蠢这个词太贬义,我不会用。”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洛寻澜曾经嫌弃过她学历低,她突如其来的矫情:“那我学历也不高,可以去嘉成上班吗?”
洛寻澜想了想,说:“你想做什么?回去之后我给你安排。”
楚初笑弯了腰:“不用啦,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她少年时过了太过苦日子,现在就想不做事。
她牵着洛寻澜的手,一步一步朝宾馆走去,暖色的灯光蜿蜒前行,目的地在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但是只要洛寻澜陪着她,她就不会害怕。
她好像想通了,何必再耿耿于怀舅舅一家。
她和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原来炫耀的滋味也不过如此,以后他们可能会记得她,但她将忘了这一家人,好好过她自己的生活。
夏慧的身体在慢慢好转,一周过去,已经可以下床。
有些时候去到医院,楚初还是会碰见夏秀,夏秀总是跟她说,她和洛寻澜没有关系,楚初完美当了一个“绿色冤大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她一定信。最后夏秀都无语了。
楚初仿若不觉,只是在这期间,和向思夏的关系有所缓和。
这个便宜弟弟很喜欢她,还给她说秘密,他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情书。
人和人的关系最好拉近方式就是说秘密,便宜弟弟一脸的眉飞色舞,楚初没忍住打击:“你还是先管好你学习吧。”
向思夏却说:“现在男女比例十分不均衡,要趁早下手。不过我不打算接受。”
向思夏早熟得楚初十分好奇:“为什么呢?”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楚初觉得好笑,这才多大啊,她小学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每天就想着怎么讨好人去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向思夏别扭道:“你这样的。”
楚初惊了:“我?”
向思夏重重的嗯了一声:“像姐姐这样漂亮的!”
楚初哑声,良久才评价:“肤浅。”
她也总算知道向思夏不顾她冷脸,总是往她身边凑的原因是什么了。这么小的孩子就看脸了。
夏慧也很高兴看见楚初接纳了向思夏,母女俩的关系好像也在慢慢修复,只是楚初知道,有些深涧不是一两天可以填满。
只是还好,她也不会觉得很难过了,除了夏慧,也有人会爱着她。
带着洛寻澜在丰南闲逛的时候,楚初看到了记忆中卖绿豆酥的店,便买了点,准备带回去给向思夏。
他喊了她这么久的姐姐,一放学就做她的小跟班,就算不是很喜欢他,但还要要给他准备一点礼物,这家绿豆酥,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
天气渐凉,天黑得越来越早,路灯亮起,落在他们身上,看起来融洽温暖。
医院病房里,只有向思夏和夏慧两个人。
夏慧在和向思夏说着什么,向思夏撇过头,有些不高兴,夏慧握住他的手,神情和蔼。
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的楚初,眼中略有落寞,虽然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关系是她融入不进去的,但看到时,也会失落。
夏慧对她温柔有余,但太温柔的亲子关系,却显得分外生疏。没有哪个母亲能做到时时事事对子女温柔的。
她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是夏慧的。
“思夏,你要和姐姐好好相处知道吗?”
向思夏声音有些不耐烦:“我知道,妈妈你不要再说了。”
夏慧说:“这样就好,你姐姐以后都在荣城了,你长大后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丰南,你们现在相处好一点,以后你出去也好有个照应。”
向思夏说:“妈妈,我是真的喜欢姐姐,你想太多了。”
“妈妈是希望你以后过得轻松一点。”
“我现在努力学习,以后靠我自己。”
“傻孩子。”
……
楚初的心刹那间跌落谷底,夜风袭来,她冷得打了个颤。
手中提着的绿豆酥仿若有千钧重,拖着她的身体差点倒下,她转过身,忽然笑了,无声咧开嘴角,她出现在这里成了一个笑话。
把绿豆酥扔进垃圾桶,她看见洛寻澜朝她走来,方才她让洛寻澜在外等一会,现在看来,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决定。
她怎么能让人听见呢,她的妈妈都是在利用她,让心爱的小儿子和她打好关系,为以后做打算。
原来,夏慧也可以是一个慈母,那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洛寻澜接住她快要倒下的身子,她软成一团,头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是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面露愁苦之色,似乎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在这里太过寻常。
楚初胸口疼得站不起身,她再一次被抛弃了。
“怎么了?”洛寻澜的心口也跟着闷闷地疼,抱紧她,看着此刻难过到极致的楚初,手足无措。
楚初喃喃道:“回家,我们回家。”
“好。”
只是她走不动路了,洛寻澜背起她。
他第一次背人,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她舒适一点。
她身体是软的,趴在他背上,还在一抽一抽的。哭声在他耳边,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她不哭,才能让他胸口不疼。
“楚初,你别哭了。”
楚初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眼泪默默往下掉。
温热的泪水,在那一刻似乎被赋予了灼热的温度,在他皮肤上烙下一个一个的印记。
她抱紧了洛寻澜:“你知道吗?原来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要走过这条路。”
她声音里还夹着闷闷的鼻音,哭过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爸爸是一个很浪漫的人,有一次,下雨了,他和妈妈来接我……”
那次雨下得并不大,她趴在爸爸的背上,听见爸爸对她说,教她跳个舞。
她给爸爸打着伞,随着爸爸的节拍也跟着动着身子,她咯咯的笑,只是那时力气太小了,伞不小心掉下去了。
妈妈板着脸说淋雨会感冒。爸爸却说,小雨没关系。
毛毛雨,如丝线如牛毛,温温柔柔的。
爸爸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唱着歌,一个拍子一个拍子的教她。
路面有小小的积水,她偏偏去踩水滩,雨水溅得到处都是,她笑得好大声。
爸爸把她抱起来,大笑道:“我女儿有跳舞的天赋。”
可是爸爸不知道,她后来没有学跳舞,没有钱、没有时间、没有人再教她跳舞,她学的都是怎样维持自己的生活。
如果爸爸还在,他会不会也难过,看见她曾经生活得这么不好。
如果爸爸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人从她出声开始就爱她,陪伴她。
可是爸爸不在了,妈妈也不要她了。她就是一个人了,这个世界,她只有自己了。
她趴在洛寻澜背上,哭得不能自已:“我想我爸爸了。”
洛寻澜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她经历过什么,他只能努力抱紧她,努力地安慰她:“等我们回荣城之后,我带你去见我爸,以后你也有。”
楚初眼泪掉个不停,却在听到他话之后忍不住弯了弯下嘴角:“好,以后我也有。”
她搂紧洛寻澜的脖子,把头埋进去。
如果爸爸还在,看见洛寻澜,也会喜欢他吧。
洛寻澜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洛寻澜。”她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你以后不要抛弃我了。”
洛寻澜脚步微顿,他的语气坚定,如在说着一个绝不会反悔的誓言:“我不会。”
楚初低声说:“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我带你去我初中看看。”
洛寻澜说好。
她的朝令夕改,他全部奉陪。
楚初初中是在丰南本地的一所中学读的,将要走到校门口时,楚初让洛寻澜把自己放下来。
门卫室守门的大爷依旧是原来那个,楚初说清了意图,却得到了大爷冷酷的回复:“不行,学校里不能随意进出!”
洛寻澜走上前想说什么,却被楚初拉住了。
楚初压低声音:“我们翻墙。”
洛寻澜一脸的震惊。
楚初却是轻车熟路了,她初中读的住校,一周才能回家一次,像她这样读住校的人不少,却十分渴望吃到学校外面小摊上的东西。
楚初发现了商机,开始跑腿,每份食物跑腿费五毛。
那几年,她成了翻墙常客,她初中时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在班上也不错,老师根本想不到平时的三好学生背地里居然是这样。
哪边墙砌得低,又没有防护措施,楚初是摸的一清二楚。
现在去那里一看,下面已经有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道,看来学校的学生也知道了从这里翻墙最容易。
楚初几下就翻了上去,坐在墙上,看着洛寻澜:“我拉你上来。”
洛寻澜说:“不用。”
然后楚初就看见洛寻澜以一种轻便矫捷的姿势翻上了墙,比她更快。
她忍不住问:“你原来真没做过这事?”
洛寻澜说:“没有,只是你们学校的墙太低了。”
校园里,许多地方是黑漆漆的一片,路灯并没有安到每个角落,教学楼却灯火通明,正是晚自习期间。
楚初拉着洛寻澜的手在操场上走着,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们初中,一下晚自习就有好多情侣来逛操场。”
她也来过,陪着同桌。黑色成了最好的掩盖,有男生抽着烟,萤火点点,有情侣说着悄悄话……
她其实好羡慕他们,她初中每个星期生活费30元,每天都想要怎么搞钱让自己能顿顿吃上荤菜。
洛寻澜握紧她的手,问:“你初中谈过恋爱吗?”
“没有呀。”
洛寻澜握住她的手,轻轻松了一点。
楚初笑着问:“你这么容易吃醋啊?”
洛寻澜:“我没有。”
“那我再给你说个好消息吧。”她停下脚步,搂住洛寻澜的脖子往下压,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你是我的初恋。”
“所以不要吃醋了,我没有别人。”
她又说:“不过,你有,我不太高兴。”
洛寻澜:“我没想过会遇到你。”
如果人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他一定会早早找到她,她没有说很多以往,但他知道她以往过得不好。
“我原谅你了。”她好大度呀,“所以,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你也不许生气,也要原谅我。”
洛寻澜:“……什么事情?”
她拉紧他的手,很紧张:“我和卫容隽原来认识。”
楚初把原来的事情都告诉了洛寻澜,这是她心里的一根针,自看到卫容隽之后就埋下了,只是她有点不敢给洛寻澜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也怕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现在,她把这根针拔.出来了。
一口气说完之后,她握紧洛寻澜的手不觉都渗出了汗水,她接着黑暗,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洛寻澜,借着黑暗掩盖自己的不安。
洛寻澜沉默。
周遭仿佛没有了任何声音,楚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
怦怦怦。
洛寻澜忽然抱住了她。
她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垂落在两侧,脸上还有些茫然。
洛寻澜说:“我早就知道。”
“我不在意。”
早就知道,所以嫉妒她和卫容隽挨得这么近过,所以冷落了卫容隽好长一段时间。
可没法冷落她,还担心她会因为卫容隽和他的关系,和他产生隔阂,所以不想让她见到卫容隽。
就算难以避免,也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洛寻澜想,她就算不告诉他也没关系,他清楚地知道楚初的为人,她不会和卫容隽再有联系。
可是,她却告诉他了。
他紧紧抱住她,用行动告诉她,他不在意她的以往,他只求未来。
夏慧出院了。
楚初也去了医院,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仿佛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她知道,她不会再奢求一些东西,也放下了一些感情。
夏慧住的房子是一个两室一厅,采光很好,也比较宽敞。
夏慧对楚初说:“你和你向叔几年前才换的房子,原来那个太小了,思夏都和我们住在一个房间。”
几年前,那时候楚初寄了四万,后又寄了十万块回来。她以两三倍的价钱偿还了夏慧那时候的赡养费。
她那时候恨好多人,恨夏慧抛弃她,可夏慧给了钱,她的恨看起来有些站不住脚,于是,她拼命赚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钱翻倍还给夏慧,她那时候幼稚又偏执。
楚初打量了这座房子,说:“挺好的。”她给的钱,随便夏慧怎么使用。
夏慧下厨做饭,本来向河海说是出去吃的,夏慧虽然出院了,但医生让她多休息。
但夏慧不干,她说:“初初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楚初说自己不介意,可以去外面吃,夏慧却十分倔强。
最后向河海打着下手,夏慧只炒便是。
楚初曾经很怀念夏慧做的饭菜,那代表了八岁之前的美好。
只是夏慧再没做过了,她一直想一直想,以为自己会念一辈子,可是此时吃到,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感触。
原来,是她的记忆美化了太多。
楚初轻抿了一口水,说:“妈,我要走了。”
夏慧一愣:“去哪里?”
楚初说:“回荣城。”
“你现在身体好了,我也就不担心了。”
夏慧吃了一口饭,似乎说不出挽留的话:“那你回去的时候慢一点,以后有空,也给妈打打电话。”
楚初应了一声“好”
她垂下睫毛,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坐在她身旁的洛寻澜,悄然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下,有些冰冷的手。
楚初再次离开丰南。
天高云淡,天空蓝得透明,树叶打着圈落下,风湿润而温柔。
和高考时离开丰南的场景像,也不像。
高考时,来送她去荣城的人也如现在这般。
妈妈、弟弟、继父。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她名义上的亲人,但此时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检票进站。
向思夏这时却忽然冲过来,狠狠地抱了楚初一下。
“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六年级的小男孩,身高齐她耳朵,面容已经初显俊朗,却还有些稚嫩,说着大气的话,面上却有些羞涩。
楚初第一次主动抱了向思夏:“好,我等你。”
至少,向思夏是真的喜欢她。对于感情的回报,只有真心,她其实也不讨厌这个弟弟。
楚初走进了候车厅,她想起上一次离开丰南,那时她满心怨恨,对未来还有胆怯,但强硬地伪装着,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现在,她彻底释怀。
她看向洛寻澜,以后的路,都将有人陪着她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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